孟永长有心想劝陈砚继续画其他经书,见陈砚态度坚决,他就想先看看,若实在不行再规劝。
再次拿起画册看起来,这一看就彻底入了迷,整个人除了手偶尔翻动画册外,就只有眼睛在动。
看到兴奋之处,双眼涨红,眼冒绿光。
见他连续看了半个时辰都没挪动一下,陈砚给他倒了杯热水,可孟永长只“嗯嗯”两声,就继续盯着画,任由热水变成冰水。
一直看完最后一页,孟永长就迫不及待问陈砚:“后面的呢?”
“还未画。”
陈砚很实诚道。
孟永长的心犹如猫爪在挠:“怎的就不画完?还要多久才能画完?”
陈砚双手一摊:“那要看我何时有空。”
在翰林院虽不算忙,白日也要耗在其中,只靠晚上画的终究不够多。
朝廷局势已变了,年后朝堂必定会大动荡,他必定也不会轻松,也就不能给孟永长保证。
孟永长扼腕:“不画完你怎的就给我看了?”
他恨不能去摇陈砚的胳膊。
“如此多已经足够出一本了,先印好了拿去卖,若卖得好,我再画第二册,若卖得不好,那就罢了。”
孟永长目瞪口呆:“不是完整的故事还能印刷去卖?买书的客人们会冲到墨竹轩问候我等祖宗十八代的!”
大梁各类话本极多,从来都是有始有终,如今陈修撰竟要拿半个话本,哦不,画本去卖?
陈砚道:“人的可塑性是极强的,只要故事好,他们会习惯的。”
阅读习惯都是可以培养的,以前没有人这么干,从他以后不就有了。
孟永长害怕,孟永长想推辞。
他实在不想他的祖宗们半夜来找他,他胆小,会害怕。
陈砚凭借口才,硬生生让孟永长动摇。
最后一句更是将孟永长的疑虑彻底打消:“与赚钱比起来,被骂几句又有何妨?”
孟永长眼前仿佛有无数的金锭朝他飞来。
“我这就回去让人雕版!”
见他兴致如此之高,陈砚特意嘱咐:“先少印些,若印多了卖不出去就亏钱了。”
“以九渊之名怎么也能卖出去上千本,我就印个一千本吧。”
孟永长虽对这个漫画极喜爱,可这没尾的故事实在让他心里打鼓。
印一千本,就算卖不出去,也亏不了多少,以他如今的财力,完全可以接受。
只是这稿酬不好办。
陈砚给了解决方案:“每卖出去一本,分我一成当稿酬就罢了。 正巧跟你年前借我的钱相抵消。”
孟永长有些担忧:“这样你岂不是太亏了?”
要是卖得少,分的钱不如直接按画给钱。
陈砚应道:“赚多赚少全凭个人能耐,有何亏不亏?”
孟永长摸着自己的双下巴思索片刻,方才道:“至少分你两成,否则这生意我情愿不做。”
陈砚也不多推辞,当即答应下来。
若卖不动,他只亏了人工,孟永长亏的是真金白银,若卖得好,那也是孟家出钱出人一条龙弄出来,孟家担所有风险,他占两成已经不少了。
孟永长拿着画册欢喜离去,陈砚终于停笔休息。
过了元宵,正月十六,官员们的休假结束,又要开始新一年的为国效力……哦不,争吵了。
因首辅徐鸿渐辞官,次辅焦志行被禁足,朝中官员不少涉及私盐一案,导致在朝官员根本忙不过来。
去年就该定下的各部预算也被搁置,朝堂可谓兵荒马乱。
永安帝终于下令,解除所有官员的禁足,尽数入了朝堂。
于是这朝堂又在为预算一事争吵不休。
此前只有户部右侍郎一人都能撑住,如今户部尚书与左侍郎都回来,三人就可齐齐哭穷,谁来都是一句:没钱。
徐门本就因徐鸿渐辞退而紧绷,焦志行等人此举让他们怨气丛生,不少人连夜往徐府跑。
如此一来,辞官后的徐鸿渐并未门庭冷落。
双方一直吵到正月二十五都未拿出可行之策。
内阁无首辅,只能由焦志行代行首辅之责,可焦志行因私盐一案威信大减,又无法指挥徐门众人,导致办事处处受到掣肘。
早朝时,董烨甚至当众责问焦志行:“你管着户部拿不出银钱,管着内阁又不票拟,难不成整个大梁都要因你停摆?”
焦志行当朝与董烨吵起来,说那私盐之事乃是有人栽赃诬陷等等,两人竟就当堂吵起来,两个派系也是吵成一团。
永安帝拂袖退朝。
永安帝本想扶焦志行为首辅,如此一来就断了徐鸿渐归来之路,可这焦志行连董烨都压不下去,如何能服众?
必要有件足够大的功绩,让焦志行压制住徐门一干人等,方才能坐稳首辅之位。
只是这偌大的功劳又在何处?
永安帝心中烦闷,好几日都没什么胃口。
得知陈砚入宫当值,这剩余的吃食自是被赏赐给陈砚,倒是让陈砚得了便宜。
这番朝堂动荡倒是让陈砚大大长了见识。
焦志行坐不上首辅之位,除了徐门众人不服外,刘门也不服。
以前同是清流一派,要共同“倒徐”,焦门和刘门是紧密合作,可到了争抢这首辅之位,联盟瞬间土崩瓦解。
焦志行虽有优势,却是戴罪之身,若将其拉下去,就是刘守仁任首辅。
如此诱惑在前,不管刘守仁想不想争,底下的人也会逼着他争。
焦门看着暂时占了上风,实际是两面夹击,想要真正爬上去便极难。
哪怕以前是战友,一旦利益冲突,立刻就能化身敌手。
文官如此斗下去,影响的是整个国运,还是要尽快让局面定下来。
陈砚也终于明白,为何永安帝登基十三年,始终没有对徐门下死手。
有徐鸿渐在上面压着,政令还能发布出去,徐鸿渐一退,所有人都在争权夺权,朝堂直接停摆了。
退朝后,陈砚再次在宫中碰上了众朝臣。
此次走在最前面的换成了焦志行,焦门众人均是怒气冲冲。
不过此时与上次不同,焦志行停在了陈砚面前打了声招呼:“陈修撰的脖子可好些了?”
陈砚恭敬道:“劳焦阁老费心,已大好了。”
焦志行关切道:“还是要好好休养,莫要落下病根。”
“焦阁老有这等闲情,倒不如好好想想怎么弄出银子来,总不能九卿衙门都光吃皇粮不干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