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菡站在墙根下,看着宋辞朝消失的方向。
夜风卷起满地碎叶,掠过那些横七竖八倒在地上的水匪尸体,空气中是浓稠的血腥气。
她忽然注意到一个诡异的细节——
那些被暗卫制服的水匪,明明已经没了反抗之力,却还在拼命挣扎着往宋辞朝逃离的方向爬,眼神空洞,像是被抽走了魂魄的傀儡。
而宋辞朝站在人群中央,目光穿过重重人影,直直地看向她,嘴角勾起一抹森冷的笑意。
沈菡想要呼喊,想要冲过去,却发现自己的双脚像是被钉在了地上,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宋辞朝渐行渐远。
“小姐!小姐!”
青玉焦急的呼唤声将沈菡从噩梦中惊醒。
她猛地坐起身,额头上满是冷汗,胸口剧烈起伏着。
“做噩梦了?”青玉连忙递上帕子,眼神里满是心疼。
沈菡接过帕子擦了擦脸,声音还有些发颤:“青玉,你说...那些水匪为什么会那样?就像是被人控制了一样,不要命地给宋辞朝打掩护。”
青玉帮她拢了拢被子,轻声安慰道:“小姐,您别多想了,许是他们本就忠心耿耿。您现在怀着身孕,可不能再为这些事忧心了。”
提到身孕,沈菡下意识地摸了摸肚子,心中五味杂陈。
她叹了口气:“我这心里总是不安。”
“夫人,要我说您就该让王爷给您开一副安神茶,否则您总是这样胡思乱想也不是个事。”
沈菡点点头说:“好……现在是什么时辰?”
“马上就要天亮了,夫人要不再睡一会儿?”
“我不睡了,再睡恐怕又要做那些梦。”
青玉没有再劝,只是转而说:“对了小姐,您还记得箜婉吗?老爷子醒过来之后,听说了这件事情的始末,已经让人把她找回来了,安排她去了最前头的花房工作,说那里只负责打理花草,不会再让她接触其他东西。”
沈菡微微颔首:“祖父他年纪大了,毕竟心软。这样也好,她本性不坏,只是一时糊涂。在花房里,也算是有个安身之处。”
主仆俩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渐渐的天亮了,在青玉的服侍下用了早膳。
“宋辞朝那边还是没有消息吗?”
“夫人,您别想这么多事情,有沈将军在照看着不会出事的。再说了,沈将军他带了多少兵,宋辞朝他手下都已经死完了,谁还能保护他。”
“话是这么说没错……”
青玉又道:“夫人,您现在还是想一下孩子的事情吧,接生婆,还有乳娘,王爷都给您找来了,已经全部安顿好在隔壁的院子里,还有一个月您就要生产,可千万不能出差错。”
沈菡轻笑:“我们青玉真是越来越像个管家婆了。”
“夫人您又打趣我!”
等到下午的时候沈菡正要休息,一名小厮匆匆跑来:“小姐,皇上派人送来了圣旨!”
沈菡心中一紧,连忙起身整理衣衫。
宣旨的太监带着一众人来到这边的院子,正准备出门迎接的沈菡微微一愣,怎么这些人不是去找楼逸尘?
她正打算去前面迎接,谁知这些人竟直接来到了她的院子里。
太监尖细的嗓音在房间里响起,带着些显而易见的奉承讨好:“王妃,要恭喜您了!”
沈菡指自己:“我?”
太监细声细气地笑了一声,说:“王妃,陛下说您现在还有身孕,就不必跪下了。”
沈菡更加惊讶,还从未听说过有过这种先例!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沈家女沈菡天惠聪颖,身怀大才!朕素有所闻,今着你生产之后即刻进京任秘书省正字一职,辅佐朝堂事务。钦此!”
接过圣旨后,沈菡仍旧有些晕乎乎的。
女子为官?
她从未想过女子还能进宫为官!这已经是几代都没有过的事情!
太监又从袖子里掏出了一封信来:“恭喜,以后要叫您一声沈大人了,沈大人,这里还有一封信,是陛下亲笔,让我转交给您,请您……阅完即刻销毁。”
“劳烦公公了,青玉,带公公去休息。”
等到人群离开,沈菡拆开了那封信。
信上的内容让她瞳孔骤缩——
上面详细记载着如何将正常人做成死士的皇家秘法:先毁其容貌,再令其失忆,最后通过特殊手段辅助药物洗脑,使其成为只听从命令的杀人机器。
沈菡的手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这么说,倒是跟前几日她看见的宋辞朝身边的那些人有些相似……难道当时那些人就是被用了这种法子?
最重要的是,这种制作死士的法子,无解。
父亲死亡多年,这本是事实。
此刻,她的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父亲的面容,一个可怕的念头在心中生根发芽:父亲会不会也跟这件事情有关系?难道他……也被做成了死士?
青玉见她脸色苍白,神情恍惚,连忙扶住她:“夫人,您怎么了?可是信里有什么不好的消息?”
沈菡强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将信烧掉:“没事,只是一些朝廷事务。”
她的父亲,名为沈步云。
云奴,会是沈步云吗?
现在齐王和张麒正在交战,齐王一定会把云奴派去前线,若是……若他真的是父亲……
沈菡找了个椅子坐了下来,她深吸一口气,忽然问:“我记得,你是不是跟我说兄长去了别处?”
“是啊,沈将军已经追查完这附近,被陛下派往齐王所在之地支援去了。”
…
齐王书房内,鎏金兽炉飘出袅袅龙涎香。
柳梦柔精心打扮一番,鹅黄襦裙上绣着并蒂莲,胭脂抹得恰到好处,她踩着碎步,莲步轻移地靠近齐王。
她刚刚已经在这里的龙涎香里下了药,只要一闻就会全身燥热。
柳梦柔现在无依无靠,宋辞朝也不知道去了哪里,总想为自己谋一份前程。像她这样的美人,只要是人见了,总该会走不动路吧?
“王爷,妾身听闻您近日为朝中事务烦忧,特来为您宽心。”
她声音娇柔,眼波流转,伸手便要去扶齐王的手臂。
齐王却突然冷眼一瞪,猛地甩开她的手。
“不自量力的东西!”话音未落,一记响亮的耳光便重重落在柳梦柔脸上。
她惨叫一声,踉跄着跌坐在地,嘴角溢出鲜血,发髻也散了大半,模样狼狈至极。
“就凭你也想算计本王?滚!”齐王怒喝,眼中满是厌恶。
柳梦柔不知道为什么他没有中药,却知道这里不宜久留,连忙连滚带爬跑了。
躲在暗处的宋辞朝将这一幕尽收眼底,嘴角勾起一抹鄙夷的冷笑。
他双臂抱胸,独臂空荡荡的袖管随风轻摆,眼神中满是不屑。
真不知道当初的他为何会看中这种女人。
齐王缓缓道:“如此不忠之人,你还要留下?”
宋辞朝面无表情,嘴里吐出的话如蛇蝎:“等她生了孩子,杀了泄愤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