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沈菡六岁,是刚刚记事的年纪,沈绍却已经十岁,是个小大人小武将了。
他跟沈父的关系极好。
“当时你父亲刚刚晋封天下兵马大元帅,沈家掌握了整个朝廷大半的兵力,上上下下的官员全都要巴结着咱们家!”
“但是当权臣,最忌讳的就是被皇帝猜忌!我劝你父亲,功成身退就将兵权交出去,你父亲也深深赞成,可就在他打算进宫交出兵权的时候,突发重疾。”
沈利辉声音停了下来,他目光严肃:“你还要听下去吗?”
沈菡忽然觉得,这背后的原因恐怕比自己想象的,还要混乱。
“祖父,您说。”
“当时你父亲还有一口气,他说,并非他暗疾发作,而是被人下毒。下毒的人,就是当时的太上皇。若是有朝一日,他希望你和沈绍能够帮他报仇。太上皇即将死去,他想要你们杀的,是齐王。”
沈利辉一想到当年事情的种种,仍旧觉得天旋地转:“当时齐王不过十五岁,还是个少年,我本以为杀了他会是一件简单的事情,没想到他身边高手众多,即便我找了几百个精兵一起去,也没能杀得了他!
“这件事情之后,我便无心朝政,外加沈绍厌恶我不肯帮忙,干脆就辞官回乡。本来想着你们有母亲,你们仍旧会好好的活着,谁知她也没能撑多久,我更加无颜面对你们。”
沈利辉说完,房间里似乎仍旧回响着他口中所说种种。
沈菡伸出手握住他的手心:“祖父,这件事情不怪你。本来父亲想要的便是我跟哥哥一起给他报仇,恐怕他也知道,光靠您无法杀得了他。”
沈利辉摆摆手,仍旧陷在回忆里出不来。
这件事情对沈菡的冲击也很大,她暂时也没有什么好办法去劝说他,微微叹了口气转身离开。
离开了书房,沈菡忍不住踉跄了一下。
“夫人!”守在门口的青玉惊呼,“您还好吗?”
沈菡摆摆手:“我没事,就是腿有点麻了。”
书房另一侧窗户外,沈绍脸色灰败。
楼逸尘抱着胳膊站在他身侧:“现在你知道了?夫人现在怀孕八月,正是关键的时刻,你也该拿出个当兄长的样子来,别让她心烦。”
沈绍忍不住闭上眼睛,强撑着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楼逸尘摇了摇头,当年的兵马大元帅,怎么就生了这么个儿子。
虽然沈绍已经是同龄人之中的佼佼者,但是不得不说,跟沈父比起来还是差得远了。
这件事情牵扯甚大,沈菡知道其中辛秘之后,近几日总觉得茶饭不思,人都清瘦了些。
为何祖父说父亲之死是太上皇所为,父亲又要她去杀齐王?
一想到齐王,就不得不想到他身边那武功高强的护卫,上次沈绍好运气从他身边逃脱,却不是每次运气都如此之好。
“哈啊~~~”青玉拿着一把扇子站在沈菡身后,一个下午的时间已经打了三四个哈欠。
沈菡无奈:“你若是困了,就去休息休息。”
“夫人,我昨天晚上天黑就去睡了,一直睡到了天亮,我以前就算只睡半夜都没问题,不知道现在为什么会忽然变成这样……”
“莫不是生病了?”沈菡让她蹲下来,“额头不烫啊。”
青玉点点头:“已经找大夫看过了,说我没什么问题,否则我也不敢在您身边侍奉。”
“若是困了就去睡一会儿,我这里还有竹刃。”
“我真的不困了!”青玉嘿嘿一笑,为了打起精神来,也是为了逗沈菡开心,她说起了外头有意思的事情。
“夫人,前段时间我去前面小厨房选厨娘给您换换口味……您猜我看见了谁?”
沈菡摇了摇头。
“奴婢看见文玢那个臭书生,竟然跟箜婉偷偷站在假山后面,还抱在一起!这两人我瞧着,估计是私定终身了!”
文玢?
沈菡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衣角,窗外蝉鸣突然变得刺耳。
这两人才认识多久,箜婉想要找个男人依附她还能理解,可是文玢此人一向眼高于顶,难不成甘愿跟她在一起?
青玉揉了揉眼睛:“夫人,马上就要传午膳了,奴婢去看看准备得如何了。”
看着青玉仍旧困倦的面容,沈菡心里忽然没来由地感觉到慌张。
正在此刻,房门突然被撞开。
沈绍脸色苍白地冲进来,身形不稳,气息凌乱:“菡儿,祖父……祖父昏过去了!!”
沈菡只觉眼前一黑,扶住桌角才勉强站稳。
她猛然想起青玉刚才的话,浑身血液瞬间凝固。
箜婉在厨房当差,而青玉最近嗜睡,会不会是……文玢哄骗了箜婉下了药?!
“竹刃,去叫箜婉!”沈菡吩咐,她咬牙,“还有,立刻封锁沈府!抓住文玢!他是齐王的探子!”
沈菡随着沈绍一起去了祖父处,楼逸尘正在这里守着。
两人过来之时他恰好收回手,脸上的神情并无紧张之意:“夫人。”
“如何了?”看见他的表情,沈菡心里的大石头已经落下,只是仍旧想要从他口中听到确切的答案。
“无碍,有中毒的迹象,但是剂量并不大,待会儿煎服一些解毒药即可。”
沈菡松了口气,整个人一软摔进了楼逸尘怀里,嘴里还在不断念叨着:“这样就好,这样就好。”
楼逸尘环住她的肩膀,伸手拍了拍:“别怕,有我在呢。”
等到沈菡平静下来,楼逸尘又拿着银针在桌子上的饭食上检查。最终在一道白灼鸡上检查出来了一些毒药反应。
这会儿箜婉已经被抓过来了,她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一看见沈菡立刻跪了过来:“夫人!发生了什么?!我什么都不知道!”
沈菡摸着胸口,闭起眼睛不想看她。
这件事情还是交给楼逸尘去做吧,她现在觉得自己身体不是很舒服。
楼逸尘不紧不慢先给沈菡写了一份安胎药,让手下的人拿去煎了。
而后笑着看向箜婉:“我们也没说什么,你在厨房烟熏缭绕,灼热辛苦,主子奖励你吃点好的,如何?”
郑虎将那盘白灼鸡鸡端到她面前,冷冷一个字:“吃!”
箜婉死死盯着面前的菜盘,楼逸尘虽然在笑,但是她却从未感觉到从心灵到身体都在发冷,颤抖。
这种人这么可怕,当初的她怎么会鬼迷心窍,竟然还想要去爬床?!
箜婉颤抖地拿起来,狼吞虎咽地塞进了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