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逸尘随意找了地方坐下,声音淡淡:“你难道不知道我要来?”
此人是曾经楼逸尘的同窗,名唤文玢。
他站在原地好一会儿,才讷讷道:“原来他们说在京城做了大官要回来的人竟然是你?我前几日回家了一趟,今天才回来……”
文玢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要解释,他的确是有些惧怕此人。
两人当初是同一年入学,甚至楼逸尘还不如他,但是人家三元及第成了状元,自己现在还是个寻常秀才。
再加上这些年在外面听到的风言风语,说楼逸尘当上王爷之后残忍嗜血之类的话,不由得他就有些害怕。
王爷……顺贤王……
文玢登时脸色惨白:“草民参见王爷!”
“不必多礼,我与夫人过来是探亲访友,并不是来摆威风。”
文玢这下更加震惊,脸上的表情疯狂变换,忽然说:“那……那你不去找你当年的救命恩人了?当年你不是说去京城就是为了找她成婚吗?”
沈菡一来到书房外,就听见里面传来了这样的对话。
当年的救命恩人?
没想到楼逸尘竟然还有这样的过往。
沈菡站在门口,还想要继续偷听,沈老爷子忽然出现。
“哼!你站在门口做什么?还有脸来见我?!”沈老爷子的声音从她身后传来。
沈菡转身,看见了与她记忆里一般无二的老爷子,仍旧很精神。穿着一身绸缎长衫,头发用玉冠束起,须发皆白。
乍一看上去,不像是个教书匠,反而像个商人。
她连忙凑过去甜甜叫了声:“祖父!菡儿好想你!”
沈利辉连忙后退几步,看着她的肚子,皱眉道,“你不去休息,在这里干什么?怎么?害怕我对你的新夫君做什么不成?”
沈菡没想到自己的意图竟然这么明显,她微红了脸:“祖父……”
“你这新找的夫君可是顺贤王,我若是对他做什么,他还不找人砍了我的头?”
“先生还是如此口齿伶俐。”楼逸尘脸上带着浅笑,走到沈利辉面前,“见过祖父。”
沈利辉脸色一变:“你叫谁祖父!谁是你祖父!”
楼逸尘神色未变,并不顺着老人家的要求改口:“祖父若是听不习惯,多听一听便能习惯。”
“你……”沈利辉指着他,胸口剧烈起伏,“算了,你随我过来吧!沈菡,你给我回去休息!”
说完就带着楼逸尘回到房间里,其余人全都被赶了出去。
沈菡无奈,带着青玉回去。
房间里,沈利辉盘腿坐在桌后,眼神凌厉地盯着楼逸尘:“我问你,沈菡的孩子究竟是谁的?”
“果然瞒不过祖父,的确不是我的。”
沈利辉知道自己这孙女根本不会做这种红杏出墙的事情,当初接到信说他们要过来养胎,心里早就有了预料。
恐怕是怕宋家那小子纠缠不清……
“真没想到,宋辞朝当初明明看着那么喜欢菡儿,成婚不过三载,竟然就做出此等令人唾弃之事。”
沈利辉远在江南,当初听说这件事情的时候,几乎都不敢相信这是事实。直到,宋辞朝落狱的消息传来,他才敢确认。
沈利辉沉默了许久,才道:“沈绍最近如何?”
“沈将军一切安好,或许最近陛下会升他官阶,而沈夫人现在已经怀孕六月有余,您放心,我给她安排了妇科圣手,最后几个月会住在沈家,保证孩子能够平安生下来。”
“你倒是周全。”沈利辉审视的目光从未消失,“你究竟用了什么手段哄得菡儿这么快嫁给你?”
楼逸尘勾唇,墨色眼瞳不自觉带上了幸福的笑意:“用真心。”
沈利辉一噎。
狗屁的真心!
但是他还从未见过楼逸尘这般柔软模样,以前明明是个阴沉卑鄙小人来着……
“祖父,您在心里骂我了?”
“什么!你当我是谁!你当我是你吗!”
沈利辉挥挥手:“你走吧,去照顾你老婆孩子,这里不会有人知道菡儿的真正月份,她的孩子会是名正言顺的婚生子。”
“多谢祖父。”
楼逸尘出来直奔沈菡落脚处,这里是沈菡的闺房,每次她来都是住在这里。
看着院子里被打扫得一尘不染,楼逸尘抬手轻轻拂过院子里的花草,秋千,石桌。
他曾经无数次站在外面窥视,希望自己也能生活在这里。
跟沈菡一起。
春日在院子里的桃树下赏花读书,夏日在秋千上乘凉扇风,秋日精心为她裁制新衣,冬日替她裹上厚厚的狐裘披风。
如今终于实现。
一双手忽然从身后环住他的腰,露出一小截雪白娇嫩的皮肤:“在想什么?”
楼逸尘抓住她的手,转过身来:“在想夫人,夫人小的时候穿着一身水红色的袄子,脸蛋埋在毛茸茸的披风里,甚是可爱。”
沈菡看着他,眨了眨眼睛好奇地问:“那……有你曾经喜欢的那位姑娘可爱吗?你去京城那么久?难道没有找到她?”
“夫人可是吃醋了?”
楼逸尘拉着她在秋千上坐下,让她舒舒服服地靠在自己怀里。
秋千前后摇晃,轻微的风吹在两人脸上十分舒适。
沈菡仔仔细细地剖析了一下自己的内心:“是有一点儿,不过只要你现在是全心全意对我就好。”
楼逸尘没忍住笑了。
“笑什么?”沈菡有些气恼,挣扎着从他怀里爬出来。
楼逸尘揽着她,分毫不让怀中娇软离开自己:“有没有可能,我要找的人就是你。”
“是我?”沈菡窝在楼逸尘怀里,忽然想起很久之前的一件事情。
当初她父亲刚刚离世,母亲陪她一起来这里探望祖父。
当时是冬日,雪花几乎有一尺厚。
母亲带她出门堆雪人时,在巷子里遇见了个奄奄一息的少年。
当时沈菡并未问他是什么名字,只知道后来被祖父收入学院里。
现在想来,记忆里的人似乎渐渐与面前的楼逸尘身影重叠。
沈菡正感叹缘分的奇妙,青玉却一脸慌张地找了过来:“夫人!外头……外头……刚刚在咱们马车前晕倒的人她找上门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