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承煜刚敷完药坐在椅子上,就见母后衣着华美,婉约动人的走过来。
冯嬅眉毛细如远山,斜倚在明眸之上,流露出淡淡的柔情,红唇娇艳欲滴,令人挪不开眼。
难怪他的父皇当初一意孤行,执意要立她为后。
“你是不是疯了?”
冯嬅坐在软榻上的第一句话就是质问他。
“她实在太碍事了。”
屋里只有他们两人,萧承煜不再装模作样,握着茶杯咯咯作响。
“明明只是个女人,却偏偏能和本殿下平起平坐。”
“平起平坐?”
冯嬅喝茶的动作掩盖她嘴角的讥讽。
“本宫是不是说过,不要轻举妄动。你之前屡屡派人暗杀,本宫只当是小打小闹。可如今,竟如此沉不住气,连绣衣使者都用上了,你知不知道这是何等的珍贵!”
她越说越气,用力将茶盏摔在桌上。
“死了好几个,你是生怕别人不知道是你动的手。”
萧承煜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是珍贵,身为太子,我也不过只有区区三十个,她萧扶黎就能有二十个,凭什么?她就该像其他人一样,只能有五个!”
冯嬅气急反笑,知道他扶不起来,可也万万想不到竟是这副得性。
“总共不过三百余人,本宫贵为皇后,也只有二十个,你竟如此不知足。”
见他还是一副不知所谓的架势,冯嬅也不再客气,直言道:“你以为她是怎么站到如今这个地位的?”
“我承认她确实有点手段,但母后是不是过于高看她了。”
冯嬅一时语塞,看着他半晌说不出话,最后只挥了挥手。
“你回去好好想想吧。正好趁着这个时间,好好陪陪立珩,前段时间皇上还念叨他呢。”
闻言,萧承煜眼睛一亮,起身行礼,毕恭毕敬道:“儿臣明白。”
望着他离去的身影,冯嬅几不可闻的叹了口气。
“娘娘。”刚进门的叶心就看到她疲惫的神情,宽慰道,“娘娘不必在意,太子这样,不是更好掌控吗。”
“哼,恐怕他对付完萧扶黎,下一个就是本宫了。”
她这个儿子,唯一的优点,就是够狠毒。
“奴婢也觉得。”刚打点好事物的绿竹走到她身边,忧心道,“当初是不是就不该选他。”
冯嬅摇摇头。
“野心是一步步变大的,选谁都一样。不论谁当太子,都会有‘萧扶黎’的存在,是掌控者常用的手段罢了。现在萧扶黎受伤,太子党势必一家独大,身为皇上,他不可能眼睁睁看到这一切发生。”
她怒极反笑。
“萧扶黎真是好手段啊。她知道这件事的发生,皇上必然会向着她,不论结果怎样,她都不会吃亏。”
“那现在该如何是好?”
“陛下最近是不是常去静贵人那?”
叶心和绿竹相视一眼,齐声道:“是。”
“太子始终是太子,一个女子,就是有泼天的本领,也做不了皇帝。现在她窝着养伤,太子被软禁。恐怕短时间内,都不会再有什么争端了。”
冯嬅起身拂了拂衣袖,笑道:“现在,本宫该干老本行了。”
她冯嬅,能从六品官的庶女,一路爬到后位,靠的可不只有男人的宠爱。
萧扶黎只能是萧承远的垫脚石,而萧承煜则是她向上的踏板。
太后?不,不仅是太后。
她要的,是整个大昭。
与此同时,常青带着萧扶黎回到食肆,留着茗雪和沉光打理粉丝坊和辣椒棚,正好沉光还能养伤。
刚跨进食肆门槛,常青就被舅舅张大山和舅母李淑云拽着胳膊往内屋走,萧扶黎愣了一下,急忙小跑着跟在后面。
“青丫头,可算逮着你了!”
张大山粗糙的手掌拍在常青肩头,差点把她拍了个趔趄。
“今天个媒婆可来了,说给你寻着好人家了!”
常青心里“咯噔”一下,面上却挤出笑:“舅舅,我这刚回来……”
“哎呀,别磨蹭!”李淑云一把拉住她的手,“你都十六了,过完年就十七了。隔壁王家闺女比你小两岁都抱上娃了!快躲在帘子后头听着,要是合心意,咱就把日子定下来!”
萧扶黎站在门边,看着这阵仗有些摸不着头脑。
常青冲她投来个求救的眼神,却被舅母推着进了里屋。
隔着薄薄的竹帘,常青能看见堂屋八仙桌上摆着新沏的茶,媒婆王婆子正翘着二郎腿,帕子在手里甩得哗哗响。
“要说这户人家啊,那可是根正苗红!”王婆子尖着嗓子,唾沫星子都溅到了茶碗里,“城南赵家老二,虽说家里穷了点,可胜在踏实肯干!再说了,常青这丧母长女的身份……”
帘子后的常青猛地攥紧拳头,指甲几乎掐进掌心。
她一个现代人,根本接受不了十几岁就要嫁人的事,更何况她也不愿意被困在这封建婚姻的牢笼里。
还没等她发作,王婆子又说起下一家。
“城西孙家老三也不错,就是腿有点瘸,不过不耽误干活!人家也不嫌弃常青这身份……”
张大山“腾”地站起来,震得桌子上的茶盏叮当作响:“王婆子!你这说的什么话?我外甥女哪点配不上好人家了?”
“哟,张大哥这就不懂了。”王婆子撇着嘴,眼神里满是轻蔑,“这年头,哪家正经人家愿意娶丧母长女?没个正经教养,指不定脾气多泼辣呢!”
李淑云急得直抹眼泪:“我家青丫头从小就懂事,哪是你说的那样!”
“哼,要不是看在老交情份上,我才不揽这差事!”王婆子把帕子往袖口里一塞,“你们家事儿多,我还不伺候了!”
说罢,扭着屁股就往外走,留下一屋子人目瞪口呆。
常青掀开帘子走出来,看着舅舅舅母失魂落魄的样子,心里又气又疼。
张大山蹲在门槛上,屋檐笼罩着他沧桑的脸:“是舅舅没本事,连个好女婿都给你找不来……”
“舅舅!”常青蹲下来,握住他粗糙的手,“我不想嫁人。我想把食肆和粉丝坊做大,想让你们过上好日子!”
李淑云一听这话,哭得更凶了:“哪有女人不嫁人的?你不嫁人,以后老了可怎么办?”
常青知道,和他们讲这些无异于对牛弹琴。
她咬了咬嘴唇,没再争辩,只是默默帮舅母擦着眼泪。
临走时,常宁追出门来,眼泪汪汪地拽着常青的衣角:“阿姐,都怪我没用,要是我能早点帮衬家里,你也不用……”
“傻丫头!”常青刮了刮她的鼻子,“不是所有女人都要嫁人生子的。你只管好好学刺绣,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常宁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可眼神里还是充满困惑。
路上,萧扶黎终于忍不住开口:“常青,为何你对嫁人一事如此抵触?这世上女子,大多以相夫教子为归宿。”
常青停下脚步,望着远处的青山,眼神坚定。
“扶黎姑娘,你说这天下江河,为何一定要流入大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