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什么，老者叹了口气。
“老朽孑然一身，家里早就没人了。”
“亲戚朋友……也都散了，或者说，早就没了。”李铮听了，心头也是不好受。一个人到了这把年纪，孤苦伶仃，无家可归，这着实让人同情。
他下意识地看了一眼不远处还在干活的王佃户他们。
心想，难道这位老丈以后就打算在柳家庄养老了吗？
虽然柳家庄现在不缺一口人吃饭，但一个来历不明的老者，总归是有些隐患。
仿佛是看出了李铮的顾虑，老者也顺着他的目光看了一眼王佃户等人，然后回过头，对着李铮笑了笑。
“庄主，您是不是在担心，我这个老头子是哪里来的，赖在庄子里会不会有什么麻烦？”
老者语气没有起伏，直截了当地说道。
李铮没想到他会这么坦白，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老者摆了摆手，示意李铮不用觉得尴尬。
“您有这样的顾虑，很正常。毕竟老朽是您随手救回来的，您对我的底细一无所知。”
他顿了顿，语气变得郑重起来。
“其实……您是恩人，我自然不会跟您藏着掖着。”
他的眼神看向四周，有些不好意思的开口。
“只是，这里说话不方便。庄主，不妨随老朽来一趟。”
老者说着，指了指自己居住的屋子。
李铮点点头，跟着老者走进了他居住的屋子。
这屋子是柳家庄统一分的，虽然不大，但收拾得干净整洁，桌椅床铺一应俱全。
老者进屋后，先是绕到门后，轻轻地将门板合上，然后插上了门闩。
“咔哒”一声轻响，门闩落位的声音在安静的屋子里显得格外清晰。
李铮的身形几乎是下意识地绷紧了。
尽管他救过这老头，这里也是他自己的地盘。
但毕竟是来历不明的人，而且还是被土匪关起来，甚至没有伤害的人，还是得小心为上。
这么想着李铮的手也微微拢在了袖子里，随时准备应对突发情况。
老者似乎完全没注意到李铮瞬间紧绷的气势，他转过身来，脸上带着笑询问。
“庄主，老朽冒昧问一句，那日您在山上救我，回来手里拿着的那本……那本书册，您可还带着吗？”
老者的声音低缓，听起来有些小心翼翼。书册？
李铮脑子飞快转了一圈，立刻想起来了。
那天在山寨里面，他本来想直接带着老先生回来的。
但是老先生让他拿起来旁边的一本书来着，后来因为担心柳菁菁，他随手塞到了自己怀里。
这么想着，李铮摸了摸怀里，那本薄薄的书册还在。
谢天谢地，这段时间忙活得差点忘了它的存在，竟然没丢。
李铮掏出书册，然后将书册递给了老者。“您说的是这个吗？”李铮说着，将书册递了过去。
老者忙不迭的点头，然后接过书册小心摩挲着。
“是……是它！没错，就是它！”他的声音带着难以抑制的激动，甚至有些哽咽。老者捧着书册，小心翼翼地打开，翻看着里面的内容。
他的眼神从最初的激动，渐渐变得复杂，最后定格在某一页上，完全忘记了李铮的存在李铮也不说话，就这么看着对方。
片刻之后，老者才像是从梦中惊醒一般，猛地合上书册，紧紧地抱在怀里。等再次抬起头看向李铮，他眼眶里已经泛起了泪光。
“庄主……您知道这本书是什么吗？”
老者吸了吸鼻子，努力控制着情绪。李铮摇了摇头，实话实说。
“不知，但是看起来像是一本讲锻造的书，具体是什么，我没细看。”
他确实没细看，当时只觉得内容挺深奥，没怎么在意。
老者点了点头，眼角的泪水终于忍不住滑落下来。他用袖子随意地擦了一下，深吸一口气，语气变得沉重。
“庄主，这本书……叫《锻兵要录》。不是普通的锻造书。”
讲到自己的来历，老者立即自豪起来。
“老朽……老朽姓鲁，单名一个襄字。祖上……是前朝兵器监的匠户。”听到这话李铮耳朵嗡地一下。
前朝兵器监？他没听错吧？就算是李铮自己都知道，那是专给皇帝的军队打造的地方。
在里面干活的哪个不是国宝级的人物？看见李铮惊讶的样子，鲁襄工苦笑了笑，才接着往下讲。
“可惜啊，前朝覆灭，我们这些匠户也就跟着遭殃了。”
“当年我祖父为了保住点儿老手艺，还有那些个重要册子，就带着我家里人到处跑。”
“而这本《锻兵要录》，就是那时候传下来的。”
“里头记着好多失传了的锻造本事，尤其特别的是……”他说到这里声音压低了点。
“失传已久的‘玄铁锻造法’！”
“玄铁锻造法？！”李铮这回是真给震住了。
不管前世今生，他都知道玄铁这种稀有矿材。
而“玄铁锻造法”更是传说中的技艺，据说只有前朝最顶尖的匠师才掌握。
这老先生，竟然是掌握这门技艺的匠户后人？！鲁襄工瞅着李铮那惊掉下巴的模样，眼睛里闪过落寞，肯定了一下他的话。
“没错，就是玄铁锻造法。”“我们鲁家祖上，就是专攻此道的。”他叹了口气。
“唉，可惜到我这辈儿，是没法儿把祖上的荣光再现一遍了。”他说这话的时候抱着那书册，眼神又变得灰蒙蒙的。
“至于我为何在土匪窝，也是前段时间，有一伙土匪，流窜到了老朽隐居的地方。”
“他们听说老朽祖上是兵器监的匠户，就逼着老朽为他们打造兵器。”
“老朽誓死不从，一来不愿为虎作伥，二来……玄铁锻造法岂能用来为祸人间？”
“他们就把我抓起来，严刑拷打，让我给他们弄。”
“老朽死活不肯说，他们就把我关起来折磨。”
“幸好那日庄主路过，无意间救下了老朽……这真是天意啊！”他说到这里抬头看李铮，声音带着感激。
李铮听着他这些遭遇，心里头却是翻江倒海。
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运气这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