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还是李铮先败下阵来,摸了摸鼻子,干咳一声道歉。
“行了,行了,这事儿怪我,是我疏忽了。”他这话一出口,倒显得他磊落些。
毕竟他才是柳家庄名义上的庄主,这会儿的指挥者,确实是他问题。
听到这话,孔文辉则立即意识到好像让庄主道歉不合适,会让别人怀疑李铮。
正想开口说点什么,大概是想表达一下是因为这个人太没存在感,人之常情之类的,只是话还没开口。
忽然,远处山头上传来一阵隐约的马蹄声。
起初只是零星几个闷响,很快就密集起来,由远及近,越来越清晰。
李铮的脸色唰地变了,刚才那点尴尬懊恼被一扫而空。
“来了!”他沉声说道,语气带着果断。
“别管那个什么李秀才了,爱死哪儿死哪儿去!现在开始,所有人听我指挥!”听到这话没人反对。
这种时候,谁都知道轻重缓急。而几乎就在李铮话音落下的同时,山坳处转出了一队人马。
人数大概在百人左右,个个灰头土脸,衣衫破烂,不少人身上还缠着带血的布条,显然是受过伤。
为首的是个膀大腰圆的汉子,手里拎着一把造型夸张的鬼头刀。
他脸上横肉乱颤,正是李铮他们的熟人,黑风寨的大当家,“黑风煞”王虎。王虎身后跟着二当家“笑面虎”钱豹,以及其他喽啰。
“哈哈哈哈!石头村的兔崽子们,爷爷们来了!”王虎还没过来呢,就扯着嗓子吼。
“识相的赶紧把粮食女人交出来,还能留条狗命!不然……嘿嘿,屠村!一个不留!”他的叫嚣声在山谷间回荡,让村口原本就紧张的村民们更是腿肚子转筋。
不少人手里的锄头木棍都开始打晃。“别怕!都按训练时的来!”柳菁菁快速开口,稳住人心。
此时的她手里握着一张长弓,箭袋里的箭羽颤动着。
“张虎!点火!”来不及犹豫,柳菁菁迅速冲着一个年轻人喊。
张虎猛地应了一声,早有人将预先准备好的硫磺草堆推到了拒马桩前。
他抓起火把,猛地凑了过去。随后“轰”的一声,草堆瞬间燃烧起来,一股浓烟腾空而起。瞬间就将村口这片区域完全笼罩,能见度不到一丈。
“咳咳咳!他娘的,什么玩意儿!”土匪们被这突如其来的浓烟呛得涕泪横流,咳嗽声此起彼伏。
冲锋的势头顿时为之一滞。“弟兄们!冲进去!烟挡不住咱们!”王虎捂着鼻子不死心的大吼。
估计是真有用,还真让土匪们凭着惯性,冲进了浓烟里,摸索着寻找道路。
而村口的第一道防御,是用削尖的原木斜插在地上组成的拒马桩。
在浓烟中,土匪们只能凭感觉砍杀。
“咣当!”一声巨响,第一个拒马桩被王虎一刀劈断。
他狂笑着就要继续往前冲,就在这时,一道破风声传来。
“嗖!”箭矢带着尖锐的啸声,划破浓烟,精准地射向土匪队伍的前方。
“噗嗤!”一声闷响,一支箭矢正中钱豹身旁一个副手的手腕。
那副手惨叫一声,手里的朴刀“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箭矢去势未减,竟然带着他的手腕硬生生将他钉在了旁边一棵歪脖子树的树干上!
所有土匪都愣住了,包括王虎和钱豹。
浓烟中,他们看不清箭矢的来向,但能看到那个副手被钉在树上,痛得满脸扭曲。
更让他们心惊肉跳的是,那支箭的箭尾上,绑着一根细长的绿色绸带。
绸带上绣着一个简单的“柳”字。这他们可太熟悉不过了,毕竟这群人这辈子唯一一次栽的就是在那里,就是柳家庄的人。
二当家钱豹先是一愣,想到上次折损了那么多人。
接着脸上闪过狰狞,他猛地抽出腰间的朴刀,对着浓烟的方向怒吼。
“又是柳家庄的人!操他娘的!新仇旧恨一起算!都给我杀!杀光他们!”
“杀啊!”被激怒的土匪们爆发出一阵嚎叫,顾不得烟雾呛人,疯子一样朝村口冲去。
村口这边,气氛却更加压抑。李铮把指挥权给了柳菁菁。
自己已经带着三十个跟着他训练最久的民兵从村后绕路离开了,去执行更重要的任务。
留在村口的,主要是柳菁菁和孔文辉,以及剩下的四十多个石头村村民。
虽然之前也进行过训练,但这些村民到底没见过血,也没经历过这种阵仗。
看着土匪在钱豹的怒吼下再次发起冲锋,而且明显知道柳家庄的人在,更凶悍了。
村民们心里也更加害怕了。之前这群人遇到土匪都是能躲则躲,能给就给,也许能活下来。
但现在土匪喊的是“新仇旧恨”,喊的是“杀光他们”,显然不会手软。
“别怕!顶住,没事的!”孔文辉在一旁声嘶力竭地喊着。
他手里也拿着一根木棍,但双腿却一步也动不了。
柳菁菁还在努力地指挥着,她又弯弓搭箭,瞄准浓烟中的土匪射击,希望能再迟滞他们的脚步。
只是她一个人终究力量有限。再加上身边的村民们眼神闪烁,脚步开始悄悄后移,手中的武器也渐渐垂下。
训练时的勇气,在这生死关头也丢到爪哇国去了。
眼看着他们要崩溃了!与此同时,村子后头,一条平日里用来悄悄进出山林的密道入口旁。
老秀才李秀才,也就是那个贴了告示的内奸,正拉扯着另一个同样上了年纪的男人。
正是那个孙账房,孙老抠,此刻两个人都在慌不择路。
“孙老抠!快走!密道在这里!赶紧走啊!”李秀才焦急地催促着,脸上带着一股子阴险的得意和慌乱。
他反正是不怕的,只要是现在跑了,天大地大谁能抓到他,现在带着孙老抠也是需要时刻给他挡箭而已。
而被催促的孙老抠则是脸色煞白,额头上满是冷汗,他颤抖着手,试图去解密道入口的伪装。
他嘴里还含糊不清地嘟囔着。
“走……走……我的银子……还有我的绸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