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玉芙眼中的震惊还没来得及掩饰,就猛地用力地闭上了眼睛。
一个绝不可能的想法,渐渐从她脑海当中形成。
她微垂下去的时候开始止不住地颤抖。
而旁边的宋娘子还在喋喋不休。
“谢夫人,我虽然不知道你和哪位姑娘到底有什么深仇旧怨,但是看在你们两个都是真心实意想要帮助我的份上,我请夫人去见那位姑娘一面,那位姑娘说了,只要您过去了,就能知道自己想要的答案!”
宋娘子说话间神色越发的焦急,她跪在地上朝着前面匍匐着,伸手想要去拉谢玉芙的裙摆,却被春桃毫不犹豫地拂开了手。
“有话就好好说话,你故意在这像什么样子,还动手拉拉扯扯的?宋娘子,我家夫人是好心帮你,可你也不能把谁都当傻子了!来人,现在立刻把宋娘子带下去!”
随着春桃一声令下,那几个凑在外围根本不敢上前的丫鬟立刻涌了上来,她们七手八脚地将宋娘子拖了下去。
可即使扔到了院外,谢玉芙还是听到了宋娘子的吼声。
“求夫人帮我这个忙,那位姑娘说了,只要您去,她就能还我爹娘一个清白!您当初既然选择从京兆衙门的手里把我救下来,难道不该送佛送到西吗?!”
谢玉芙低着头,看着地上的那个手帕,突然抬头看向了天空,眼底泛起的那么酸涩,让谢玉芙忍不住吸了吸鼻子。
从她和宋煜成婚到如今,谢玉芙曾经不止一次的告诫过自己,只要忍过这一时,互助自家的娘亲和兄长,那上辈子所遭遇的一切都将不会再重演,他们都会换来更好的生活,无论如何都不会重新步上上辈子的后尘的。
可现在,看着那手帕上绣着的纹样,谢玉芙突然上前几步将那帕子捡在了手里,跟着,她便扭头对春桃吩咐道:“好好照顾我娘亲,在我回来之前,让府里的下人盯紧了,别让什么乱七八糟的人混进来。”
谢玉芙说话,抬脚就往出走,春桃和夏荷彼此对视了一眼,正要提步上前,就被谢玉芙一个眼神定在了原地。
“我出去一趟,你们两个谁也不许跟着我。”
话一说完,谢玉芙头也不回地就走了,而这回,她并没有回太子府,而是直接叫了辆马车,在绕了一大圈后,把自己送到了谢家老宅。
上次回到这地方已经是大半年之前了,那个时候她和宋煜也才刚刚成婚不久,当时因为嫁了个好女子,谢家也算是和忠勇侯府攀上关系了。
那段时间的谢家可以说是热闹非凡,往来的客人,更是络绎不绝,单单是收礼就已经让谢仲海的身价较之前翻了几倍。
而现如今,谢家满门被抓,谢仲海至今还被关在大牢里,谢家长子谢长远的失身已经被送到了乱葬岗。
原本无比热闹的地方,这会儿安静的落枕可闻,院子门口不知何时长出来的枯败的杂草,让人平白生出了几分唏嘘。
谢家大门上贴着的封条已经因为风吹日晒褪掉了原来的颜色,那门上挂着的锁链,也不知被什么人给打开了。
冬日里刺骨的寒风掀起了谢家院中始终未曾有人洒洒的雪花,再打在谢玉芙的脸上后,直接把她砸了个透心凉。
也就在这时,谢家的大门里边传来了一阵轮椅转动的声音,随后一个几乎从头裹到脚的身影便被人从影墙后头推了出来。
只见谢玉蓉坐在轮椅上,对着身后的人一摆手,那人就悄无声息地退到了影壁之后。
谢玉芙定定地看着轮椅上的人,紧绷着的脸上没有半分多余的表情。
她这副有些如临大敌的样子,却让谢玉蓉笑出了声。
“我的好姐姐,你真的不用这么紧张,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你我之间也算得上是同病相怜了,只不过你的运气也比我好一些,能够得到宋煜的助力,说到底,我这辈子也不过是比你棋差一招而已。”
较之前相比谢玉蓉的一张脸,可以说是血色全无,那干裂的嘴唇却红得吓人,上面涂抹着的唇齿活像是她在这一段时间生吃了什么血肉一般。
更要命的是,这会儿的谢玉蓉已经瘦骨嶙峋了,那不紧不慢敲着轮椅扶手的指尖,似乎只剩下一层薄皮罩在上头。
谢玉芙踉跄地朝前迈了一步,看着谢玉蓉那副气定神闲的样子,心中愈发不安。
“谢玉蓉,你绕这么大一个圈子,让人把我骗到这来,该不会就是为了让你手底下的这些人……”
谢玉蓉盈盈一笑,“我都已经这么做了,又有何不可呢?我的好姐姐,若是我早一点清醒过来,没有在陛下下旨赐婚的时候横插一脚,没准现在的你,也会变成我这般模样。”
话虽然是这么说,可谢玉芙总觉得这件事情有些不对。
她面无表情地把手里攥着的帕子丢在了谢玉蓉的脚边。
“这个东西你是从哪来的?”
谢玉蓉故作不解地歪了歪脑袋,“这不过就是一个再寻常不过的手帕而已,你怎么这么紧张?谢玉芙,你该不会真的有什么秘密一直在瞒着我吧?”
谢玉蓉的话已说完,谢玉芙的心里猛地咯噔了一下。
她低着头仔仔细细地盯着那个手帕,不自觉地吞了一口唾沫。
上辈子,在她被留级把囚禁在府的那段时日,只能无聊到用绣花打发时间,而谢玉蓉为了不让他轻易寻死,就连那绣花的银针针头都是被刻意剪掉的。
也就是因为那段时间的经历,谢玉芙的秀工比之前高了不少,为此更是得了上辈子谢玉蓉的青眼,特地准许每日把她从暗无天日的地牢中放出来片刻。
而她当初将这幅百蝶图交给谢玉蓉的时候,却只是换来了一些已经馊了的吃食,外加一顿毒打。
但从那以后,这个手帕就成了谢玉蓉从不离身的物件!
谢玉芙实在是想不通,这明明是上辈子做过的东西,又怎么会在现在的谢玉蓉手里?
难不成再把人送回都城,还让人接近太子的这段时间里出了什么岔子?
谢玉芙磨了磨后槽牙,“你还没有回答我这东西,你到底是从哪来的?”
谢玉蓉笑而不语,而渐渐地,她开始笑得肩膀乱颤,整个人不能自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