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王府内,三皇子坐在小郡主萧锦真的身侧,神色极为凝重。
“难道说你们二位回来之前一点风声都没有收到吗?如今,朝堂上的局势已经不比当年了,虽然我看上去力压太子一头,可我总觉得这里头的事情有些不对,尤其是这几日,就连父皇都已经对我多了些许猜测。”
自从前段时间云贵妃被贬入芷轩堂,太子几乎就成了一个光杆司令,整个人游魂似的,在后宫当中晃荡。
但不知是何缘故,这身子骨倒是比之前好了不少,甚至还有力气可以打鸡骂狗了。
闲来无事的时候,还可以到御花园走走。
萧景玉本来以为,太子这般模样,已经不足为惧了。
可皇帝却始终没有动过半点异储的心思,反而还真的把人放在皇城当中保护了起来。
萧景城的命怎么就那么好呢?
萧景玉咬牙切齿地想着,注意力却再次转到了谢玉芙和宋煜身上。
“靖王舅舅和郡主对谢玉芙和宋煜颇为了解,不知这两人现下情况如何?”
朝堂之上,一直有人明里暗里想要和谢玉芙,还有宋煜接触。
但奈何宋煜自从受伤之后,脾气秉性变得越发古怪,非必要的场合几乎从不上朝,所以在这朝堂上,他面上看起来几乎全无根基。
靖王被萧景玉这么一问,眼眸不自觉地眯了起来。
“这些事我哪听得明白?我不过就是顺路去北边游山玩水一趟,皇兄也大多体恤我,这一路北上,我压根就没累着,我可不知道你们说的这些弯弯绕绕……”
说话间,靖王伸了个懒腰,两个人就跟一只没骨头的慵懒大猫一样蜷在了软榻上。
都城的冬天并不冷,比起北疆的那足以一把人冻掉门牙的温度,简直就是毛毛雨。
靖王想着自己临走前谢玉芙所说的话,看向萧景玉的眼神微微变了。
太子也好,三皇子也罢,这些长年累月在皇帝身边长大的人,骨子里多多少少都带着皇族独有的执拗。
而党争这种东西,向来都是此消彼长的。
没有谁能够突然中立。
哪怕是一个闲散王爷,也会有人迫不及待地把他拉下水。
靖王故作听不懂地将话题遮掩开。
“贤侄啊,这些心你就别跟着操了,你看舅舅,我整日只知道混吃等死,这日子不还是过得美哉美哉的?咱们这些人呀,还是要懂得知足常乐。”
听到知足常乐这四个字,萧景玉端起面前的茶盏抿了一口,低头的瞬间,将眼中冒出的力气尽数收敛了回去。
萧锦真则在这时开口道:“时候也已经不早了,我今日就不在靖王舅舅这边叨扰了,还是得先回去给母亲请安呢,等过些时日,谢姐姐回来,咱们再聚。”
萧锦真说完这话,便直接起身朝外走,连反应的时间都没给三皇子留,那迫不及待的身影,像是想抓紧时间甩掉什么,就连攥在胸前的手都垂了下去。
不知道为什么?
自从这次去了北疆,见识到了边境的风沙和苦寒,还有那些隐藏在不见天日的寒冷中最卑劣的手段后,萧锦真就仿佛一夜之间长大了。
她不再对人强调自己郡主的身份,甚至都不再胡闹了,连这次一同回到都城,都是自己主动提出来的。
只有萧锦真清楚,只有当谢玉芙和宋煜回到京城,这一切才刚刚开始。
而几百里之外,谢玉芙和宋煜正坐在马车上缓缓前行。
谢玉芙被男人牢牢地抱在怀里,两只手拨着早已经干巴巴的莲子,将里头的果肉一点点剔出来,塞进了宋煜的嘴中。
“这次回家,只怕想要再离开就不易了,皇帝这个时候急召我们回城,恐怕是已经生了不该有的心思了,正所谓疑心生暗鬼,咱们可要试探一下?”
谢玉芙问着,手上依旧闲不住,不是碰碰,那就是整理整理着,就差直接把宋煜从头摸到脚了。
她神情有些局促。
即使这一路上宋煜在和他说着先前都城当中的种种,可谢玉芙对于她这次重生以来的所有记忆仍旧是想不起来一时半晌。
她只能记清楚自己上辈子是死在这男人怀里的。
再多的事,却是怎么都想不起来……
谢玉芙有些紧张,“我先前的样子应该没有在靖王面前露出什么马脚,但如果回到都城,面对的都是早年间熟悉的人事物,没准就容易给你惹麻烦……”
宋煜挑着眉,“有何麻烦?天塌下来我给你顶着,有什么好怕的?”
宋煜说话间低头在谢玉芙的额角落下一吻,把身前的人又往怀里带了带,可谢玉芙依旧有些不安。
男人见状,干脆拔掉他手里的东西,把人整个抱进了怀里。
“若是娘子还是觉得不放心,那不如回去之后就称病不出好了,左右有些事我一人应付足矣。”
三天之后,定北军驻扎在都城外,宋煜坐在高头大马上,率着常用亲卫带着人浩浩荡荡地直奔皇城。
而这一路上,不少百姓欢呼雀跃的声音从马车外传到了谢玉芙的耳朵里。
“定北大将军的腿真的好了,看来咱们以后有救了!再也不用为了战事提心吊胆了!”
“痊愈了啊!老天爷也算终于开眼了……”
在这一声高过一声的声浪中,谢玉芙的一张脸却越来越冷。
这些天,春桃简单跟他介绍了一下宋煜这三年来的经历。
谢玉芙是实在想不通,这些曾经对宋煜动辄非辱即贬,就差直接往人身上砸烂菜叶的百姓,今日有什么资格在这长街两旁夹道相迎?
“人心还真是难测呀……”谢玉芙嘀咕了一声,轻轻呼出一口气,心中的那股不安,却越发强烈。
而就在这时,原本平缓向前的马车猛地停了下来,谢玉芙的身形猛地一晃,跟着就听到了前面的动静。
“草民恭迎定北大将军回城!请大将军替草民做主,救救草民一家吧!!”
被拦住的人扯着脖子,大喊了一声,跟着就将一封带血的捐布高高举过了头。
“刑部主司草菅人命!害我一家八十余口性命!请大将军帮草民讨回公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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