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砚卿摇头,思绪凝重。
“还不曾有眉目。”
他看着妹妹的眼睛,缓缓覆上她的手。
低沉的嗓音中含着几分警告。
“小仪,在你羽翼未丰之前,决不能贸然暗查,倘若被发现,我担心……”
“我明白。”
周令仪打断他的话,红唇微启,一字一句道。
“哥哥放心,我不会做傻事,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总有一天我们能抓住那个幕后凶手!”
周砚卿这才放心。
兄妹两人又说了会话。
夜幕降临,周令仪主动告辞,走出门的那一刻,她脸上的笑容骤然消失。
刚刚,她骗了周砚卿。
她不会放弃的,这不仅仅为了原身,更是为了自己。
只是,她也没蠢到那种地步。
待成为四皇子妃后,就算是幕后凶手想要动她,也要估量一下。
……
与此同时。
芳兰院中,方氏穿着里衣,心事重重地上了床,在丈夫身边躺下。
“二爷,你睡了吗?”
周二爷翻了个身,坐起来,脸上浮现被打扰后的不悦,压着嗓子凶她。
“又怎么了?”
方氏捂着胸口,慢慢垂下眼睛。
“二爷,妾身这心慌得厉害,尤其是今天嫂嫂走后,我总觉得没底。”
“二郎不会真的没了吧?”
她只要一闭上眼睛,脑中就会不自觉浮现嫂嫂临走前的眼神。
仿佛要和整个世界决裂。
方氏一阵心悸,下意识扯紧丈夫的袖口。
周二爷从鼻子往外哼了一声,推开她,边下床边骂道。
“妇人之见!”
“不过是个小丫头片子,随口几句话,就把你给唬住了?倘若需要奔丧,昌平侯府还能没有一点动静吗?”
那是不可能的!
这么一想,方氏悬着的心倒是落了下来。
她安慰自己,丈夫说得对,侄子没那么容易死,一定是周令仪那个贱人作祟!
“小贱人,真是可恨!”
周二爷冷哼,懒得多说什么,喝过水之后,倒头就睡。
室内一片寂静。
就在方氏以为,他睡着了的时候,耳边突然传来一道阴沉沉的声音。
“等着瞧吧,这次我亲自出手,就不信收拾不了一个黄毛丫头。”
方氏这才安心,沉沉睡下。
只是,今夜注定是个不眠夜。
昌平侯夫人枯坐在儿子的尸体前,一双眼睛哭得又红又肿,嘴唇不住地颤抖着,却发不出一丝声响。
这时。
昌平侯推开门,走了进来。
他叹口气,嗓音沙哑。
“吃点东西吧,已经哭了一夜。”
话音落下。
昌平侯夫人身子猛地一颤,抬起布满泪痕的脸,颤抖着抓住丈夫的衣袖。
“侯爷,二郎他……他没死对不对?”
她突然扑向那具冰冷的尸身,十指死死攥着儿子染血的衣襟,声音凄厉地变了调。
“我的儿!你睁开眼看看娘!”
“娘知道你最是孝顺,断不会这般狠心抛下为娘……”
饶是她声嘶力竭地哭喊,方二郎也不会再睁开眼睛,喊一声母亲。
昌平侯心底哀痛,一把抱住她,忍痛道。
“人死不能复生,你冷静一点。”
“二郎已经去了,难道你要让他走了也不安宁吗?这一次就是周家那丫头给我们的警告,与虎谋皮,焉能好活?”
他们夫妻俩如今白发人送黑发人,兴许就是代价。
谁让他们贪心,要算计人家郡主呢?
道理,昌平侯夫人都懂。
她只是接受不了,自己好好一个儿子,怎么说没就没了?
“侯爷。”
昌平侯夫人躺在昌平侯怀里,抬起一双红肿的泪眼,绝望地闭上眼睛。
“从今日起,我们就同镇国公府断了来往吧。”
“妹妹和妹夫野心太大,迟早会把他们害死的,妾身之前猪油蒙心,还以为能占便宜,没想到却害死了二郎。”
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珠子,怎么也止不住。
昌平侯手中紧了紧,用力地说。
“嗯,都听你的。”
“二郎这一次走得不体面,也不能大办丧事,正好借此机会和国公府划清界限。”
“往后,无论是国公府还是三皇子,都和我们家没有关系了。”
昌平侯说完,也闭上眼睛,哀痛不能自抑。
这样浅显的道理,他们竟然到今天才懂。
可悲,可叹。
这天之后,昌平侯主动告假,声明自己身体抱恙,需要在家静养。
圣上微微一笑,似乎感悟到他们的知情识趣,于是大手一挥,赐下流水般的赏赐。
消息传到方氏耳中,她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
“哥哥告假了?”
心腹低下头,不敢看方氏的眼睛。
方氏捂着心口,后退了两步,脸上倏然转白,好似听见了什么难以置信的东西。
空气好似凝固了。
四周陷入诡异的僵持。
方氏捏着帕子,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一叠声的吩咐,
“快去查,昌平侯府是不是有丧事?二郎还活着吗,快去!”
心腹应是,退了下去。
不多时,带回一个噩耗。
昌平侯府正在小范围地举办方二郎的丧事,简单邀请了一些亲朋好友,不出十人。
然而。
镇国公府没有受到邀请。
方氏眼底翻涌着浓烈的恨意,死死咬着唇,渗出血迹也毫无察觉。
“她竟然……”
“她竟然真的敢!”
她心底涌上一股难以言喻的恐慌,如同溺水的人,迫切想要抓住什么。
“春娘,快准备一份手礼,我们现在就去侯府。”
方氏已经行动起来,心腹春娘却咬着唇,欲言又止。
直到方氏反应过来,转头呵斥。
“你聋了吗?”
春娘快步上前,死死抓着方氏的手,嗓音哽咽。
“夫人——”
“我们以后都不能去侯府了。”
方氏手中衣物“啪”地落地,她却浑然不觉,还在不停地翻找着奔丧合适的衣服。
“夫人!”
“您清醒一点!”
春娘崩溃大喊。
方氏这才停下动作,双眸空洞,宛如提线木偶,木木地扭过头看她。
“不可能,大哥大嫂不会这么对我的。”
春娘心痛不已,哽咽着说出真相。
“奴婢今日去侯府打探消息的时候,被方大管家赶了出来,他说您是外嫁女,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不好再回娘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