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中毒了?”周令仪脱口而出,眼底不自觉闪过一抹担忧。
温既白嘴角牵动一下,伸出手摆在她面前,努了努下巴。
“开始吧。”
周令仪深吸口气,小心搭上他手腕,肌肤相触的瞬间,微微一怔。
“这是……”
周令仪瞳孔微缩,下意识屏住了呼吸。
她从未感受过如此炽烈的脉象,每一道脉息都裹胁着灼人的热浪,却又诡异地被压制在某个临界点,随时可能爆发。
她猛地抬头,正对上温既白似笑非笑的眼神,声音发紧。
“热毒入髓,你竟能撑到现在?”
温既白扯了扯唇角。
“想要我命的人多了,这点毒算什么?”
周令仪沉默,心中思绪万千。
她突然想起来初见时,好像也是在回春堂,那时他应该就是热毒发作。
热毒和情毒,十分相似。
所以她才会误会。
“你的毒……不好解。”
周令仪捏捏太阳穴,冥思苦想之际,脑中忽然闪过一个想法。
“我知道了!”
“或许雪莲可以解你的毒!”
雪莲性寒,又生长在极寒之地,是压制热毒最好的药材。
但是——
她忽然不敢看他的眼睛。
温既白眼底闪过一抹笑意,撑着下巴,煞有其事地逗她。
“全天下只有一株雪莲,就在你父亲镇国公手中,不知表妹是否愿意舍爱?”
周令仪:“……”
她绞尽脑汁地思考,耳边忽然响起男子爽朗的笑,猛地抬起头。
温既白肩膀忍不住抖动起来,笑的声音都开始晃了。
“温既白!”
周令仪恼怒起身,脸上多了一点幽怨。
“你早就知道雪莲被我拿走,制成了延寿丹,还故意来问!”
话音落下。
两人都恍惚了下。
刚才的情形,实在是太熟悉了。
好像刻在灵魂深处的记忆被唤醒,同现在的自己产生了共鸣。
“再叫我一次。”
沙哑磁性的嗓音低低响起。
周令仪浑身一震,猛地抬头,撞上那双漆黑深邃的眸子,脑中闪过危险的念头。
她垂下眼睛,嗓音轻柔。
“四皇子殿下。”
疏离,淡漠,冷静。
不是他要的!
温既白眼底掠过烦躁,走到窗边背对着她,看不出喜怒。
空气仿佛凝固了。
四周陷入诡异的僵持之中。
周令仪看不懂他的情绪,沉吟片刻,还是按照自己原本的思路说。
“世间之大,一定会有和雪莲功效相似之物,臣女回去翻翻古籍,或许能寻到替代之物。”
“至于殿下……”
话音未落。
温既白打断她,狭长的眸子闪烁着她看不懂的情绪。
“上次在回春堂,你用银针压制了我的毒,自那次后,隔了整整三个月才毒发。”
“不如,在寻找到新的替代之物前,都由你来替本殿压制毒性,如何?”
周令仪瞳孔微缩,心底荒谬,为难道。
“男女有别……”
万一温既白深更半夜发作,她总不能连夜赶往四皇子府吧。
耳边突然响起玩味的轻笑。
“那就只能求父皇,快点赐婚了。”
周令仪嘴角牵动。
还真是个好主意。
但,她复仇的任务还没有完成。
沉默几瞬后,周令仪心里打草稿,重新抬起头,认真道。
“臣女恕难从命,不如这样,往后一个月针灸一次,再泡一次寒浴,足以压制殿下的毒。”
温既白扯了扯嘴角。
“那就依你所言。”
说完,他大步离开。
气氛诡异的厉害。
周令仪皱眉,望向他离开的方向,只觉得莫名其妙。
这人,脾气真是不稳定。
她没多想,掀开被子下了床,来到前厅同师父道别后,大步离开了回春堂。
柳大夫笑眯眯目送她离开,直到看不见身影后,才冲着药柜喊了一声。
“快出来吧,人都走了。”
药柜后走出一道修长的身影,温既白臭着脸,抱胸倚在墙边。
嗓音不悦。
“她倒是走得干脆。”
柳大夫笑得肩膀抽动,忍不住打趣他。
“怎么不把你从郊外跑死三匹马才赶回来的事,告诉人家姑娘呢?”
温既白扭过头,脸上流露出恼怒之色,冷声道。
“少多管闲事,说正事。”
柳大夫这才止住笑,从手边的抽屉里取出一本医书。
“你要的东西都在这里了。”
温既白垂眸扫了一眼,看清延寿丹三个字时,眼底掠过一抹诧异。
“那的确是延寿丹?”
“不仅如此。”柳大夫轻叹,“延寿丹的确是我所创不假,但那丫头制成的那一颗,造诣更在我之上。”
柳大夫捋着胡须,陷入回忆之中。
“她身上有棠儿的影子。”
温既白捧着医书的手不由自主颤了下,半晌后,忽然抬眸,深邃的眸底带着意味不明。
“您相信这世上有鬼神之说吗?”
柳大夫瞳孔微缩。
……
暮色四合。
周令仪下车后,给了车夫二两银子,刚准备回府。
身后突然传来夏竹激动的声音。
“郡主!”
夏竹跑得满头是汗,大口大口喘着气,喜极而泣道。
“奴婢终于找到您了。”
“是我不好,叫你担心了。”
周令仪心中暖流划过,握紧夏竹的冰凉的手,将自己的温度传递给她。
夏竹怔了下,倏然红了眼眶,吸吸鼻子,小声地说。
“您不必给奴婢道歉的。”
“不说这些,时候不早了,我们回府吧。”
周令仪捏捏她的手心,转身大步踏入国公府。
然而。
前院青石地上整整齐齐摆着八对朱漆礼箱,箱面描着金线鸾凤,在暮色里泛着暗光。
一对活雁被红绳系着脚,安静地立在廊下,羽毛上还沾着露水。
她脚步一顿,呼吸微滞。
——纳采之礼。
难道是三皇子来下聘礼了?
不对!
周令仪转头问夏竹:“柳家来退还聘礼了?”
夏竹一脸不解,也纳闷呢。
“没听说啊。”
周令仪皱眉,索性抓了一个路过的小丫鬟,问了句。
“府上最近有什么喜事吗?”
小丫鬟看见是她,满脸狐疑:“郡主难道不知道吗?”
“贵妃娘娘和三皇子殿下为昌平侯府的大公子做媒,说是想要求娶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