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然贩卖大明兵卒之利器!
黑袍军之跋扈!
路过的乡民百姓看得目瞪口呆,一些胆大的行商则目光闪烁地挤过来打听。
当听到这真是来自鹰嘴崖、来自吴堡前线的真货,看到那些无法作假的惨烈破坏痕迹,再联系最近几天传得沸沸扬扬的明军惨败消息,商人们心跳加速了。
这不仅仅是废铁,这是铁证如山,黑袍军真有打垮朝廷精锐的本事!
更重要的是,这些象征官军权威的甲胄碎片被如此公开贩卖,本身就传递着一个无比清晰而悖逆的信号。
朝廷的威严是可以被击碎、被贱卖的!
黑袍军不仅赢了,而且赢得极其残酷,赢到连明军引以为傲的防御都成了破烂废品。
黑袍军的这两步棋,高调集结和公开贩卖破甲残旗,如同两块巨石投入看似平静的湖面,激起了覆盖整个帝国疆域的潜流暗涌。
短暂的休战期,成了各方势力密谋的窗口。
无数双眼睛都死死盯着延绥那弹丸之地。
江南,周家。
昏暗的书房里,烛火跳跃。
几个身着锦缎便服,面容富态却眼神精明的男人围着八仙桌。
“延绥的消息,确凿了?”
主位上一人捻着茶盖,慢悠悠地问。
“确凿无疑!两次大败,一次天崩地裂,一次粮被烧,夜袭队损失惨重,那阎赴手段狠厉!”
下手一人压低声音。
“更重要的是,他们已经开始公开变卖缴获的明军甲胄,极其嚣张。”
“好,好得很!”
主位之人眼中闪过一丝贪婪。
“那仇鸾和杨选,两个志大才疏的蠢货,现在,该我们的人登场了。”
他敲了敲桌面。
“联系我们的指海盗商队,告诉他们,有精铁、硝石、硫磺等军资想往北边走。”
“价钱好商量,让阎赴尝尝我们江南的盐茶丝帛是什么味道。”
“打吧,打得越热闹越好,只有水够浑,咱们的船才能走得安稳自在!”
山西。
炭火映照着一排精悍严肃的面孔。
商帮的几个核心人物聚在一处。
“延绥那边的商路虽然断了,但黑袍军公开卖的......可是边军的精铁甲碎片。”
“破成那样,绝非作伪,他们是真的打垮了仇鸾的精锐。”
一个老成的掌柜沉声道。
“不仅仅是打赢了,他们还在招兵买马、囤积粮秣,摆明了要长期鏖战。”
另一个肥头大耳的商户接口。
“我们的人要快,赶在其他人,尤其是那些南方的盐商之前!”
他的眼中闪耀着纯粹的投资光芒。
“朝廷?烂透了!”
“九边的将领们哪个不是喝兵血的祖宗?养寇自重这套路,边军老爷们比谁都熟,阎赴就是那个寇。”
“不错!”
一个须发皆白的老执事最终敲了敲烟袋锅。
“传话下去,动用一切家族在延绥、陕北、晋北的关系网,粮草可以通过秘密通道进去,银钱也可以。”
“价格比平时高两成也值,我们要的,不是帮谁打天下,是要在这浑水里,牢牢占据给双方运粮草的头把交椅!”
“记着,阎赴是第一个举旗的刘福通,朱元璋在哪儿?还在凤阳皇觉寺当和尚呢,这潭水,越浑,鱼才越大!”
塞外,蒙部汉人聚落。
低矮的帐篷里,几位身穿皮袍、面庞饱受风霜的中年汉子围坐,神情凝重又带着一丝希冀。
炉上的奶酒沸腾着。
“鹰嘴崖的响声,我们在百里外都感觉到了震动,还有吴堡那边传来的厮杀声,连着两天都很大!”
一个脸带刀疤的头领闷声道。
“现在外面的汉人都在传,一个叫阎赴的小知县,带着叫黑袍军的,把朝廷几万天兵打得人仰马翻!”
“还听说他们在明目张胆地卖官军的破甲片子!”
另一个眼神狡猾的笑着。
“敢这么干......说明他们真不怕朝廷的报复了!”
“塞外的草越来越短,日子越来越难熬,各部台吉抽丁抽税越来越狠,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头领端起奶酒碗狠狠灌了一口。
“那小知县......能不能成气候还两说,但他现在是朝廷扎在眼里的一根刺。”
“听说他缺兵少甲?”
他眼中寒光一闪。
“找个机灵、没案底的汉人兄弟,悄悄去延绥附近探探风。”
“也许有些坏掉的铁箭头、生锈的弯刀,甚至几匹跑瘦的老马,能从咱们这流出去,‘换’回点救命的盐巴和茶砖?”
“记住,谁问都说是路上捡的。”
“刘福通当年不也轰轰烈烈?结果便宜了朱元璋,这姓阎的能抗住朝廷第一波,后面,各部落的老爷们怕是就要坐不住了。”
辽东,边镇。
一名神情疲惫、眼底深处却藏着野心的总兵,听着心腹幕僚压低声音的汇报。
“就是这样,大人,延绥黑袍军阎赴,确系两次重创仇鸾大军,缴获甲胄破片公开出售,羞辱朝廷!”
“哼,仇鸾这个蠢货,仗着严阁老提携,骄横跋扈,如今踢到铁板了?”
“朝廷......呵!”
总兵冷笑一声,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咱们这边关苦寒,军饷粮秣哪次不是层层克扣下来只剩谷壳?上面那些老爷,光知道让我们拼命。”
幕僚凑近一步,声音更低。
“大人,您看这阎赴......”
总兵眯起了眼。
“一个不要命的刘福通,他蹦跶得越高,朝廷就越难抽手管其他地方,咱们的处境就越宽松!”
“给我们在延绥附近卫所里那些人带个话,对那边流过来的人,别太较真,也别让仇鸾从咱们的地界上轻易得到补给。”
“当然,我们自己该要的军费奏疏,明天就加急送上去,前线告急,贼势甚嚣尘上,军械粮饷,务必加急拨付,要是不给?哼,那阎赴闹大发了,可怪不得咱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