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先生死死地盯着她,办公室里的空气好像在这一刻彻底凝固了。
“脸……毁了?腿……断了?”他一个字一个字地重复着这几个残酷的字眼,声音艰涩沙哑,心里掀起的惊涛骇浪,比刚才凭空冒出个人时还要猛烈百倍。
李国华的汇报里,用的是“生还希望渺茫”,那几乎就等于宣告了死亡。
可眼下,这个神秘的“小小”却清清楚楚地说,叶笑笑还活着!
一股说不清的复杂情绪瞬间涌上老先生的心头,既有知道叶笑笑还活着的那么一点点微弱的庆幸,他的视线再次锁在桌上那沓稿纸上,神色变得前所未有的凝重。
“洞察者”的核心翻译资料。居然以这样的方式出现在他办公室!
“她……她现在到底在哪儿?”老先生强行压下心里翻腾的情绪,每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沉声问。
他非常清楚,眼前这个确实女人不简单,敢和军区做生意的也就这个人,敢明目张胆的,而且能把叶笑笑从那样的绝境里救出来,还能这么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在自己面前,这本身就代表了一种超乎想象的神秘力量。
叶笑笑嘴角勾起一抹神秘莫测的笑容,却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老先生,她眼下在一个绝对安全的地方养伤。至于具体在哪儿嘛……恕我暂时不能告诉您。毕竟,您也应该清楚,有些人巴不得她彻底从这个世界上消失呢。”
她伸出手指,轻轻敲了敲桌面上的那沓稿纸:“您还是先看看这些东西吧。她说,这些对你们至关重要,或许能解你们的燃眉之急。至于她本人……等伤势稍微好一点,或许……她会主动再联系你们。当然,也或许,她就想彻底摆脱这一切,找个没人认识的地方,安安静静地过完下半辈子呢?谁知道呢。”
这番话说得模棱两可,既给了一线希望,又带着浓浓的不确定。
老先生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这个自称“小小”的女子,说话做事看着随意不羁,实际上滴水不漏,牢牢抓着所有的主动权。
他坐回椅子,拿起桌上稿纸。入手沉甸甸,纸张质感与国内常用迥异。翻开第一页,仅一眼,他瞳孔骤缩。上面清晰工整的字迹,夹杂复杂技术图表和外文注释,他虽非专业技术人员,却仅凭严谨绘图和专业术语,便能感受到这份资料的份量。这绝对是“洞察者”项目的核心!
“这些……”老先生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他拿起几页稿纸,目光在上面复杂的技术图表和密密麻麻的注释间逡巡,“这上面的内容,看着极为专业,而且数量庞大。你说……这真是叶笑笑同志在……在你所说的,短短两个小时内整理出来的?”他抬头,眼神锐利地审视着“大小姐”,语气中充满了克制的震惊与探究,“这几乎是不可能的,即便她安然无恙,也需要大量时间。”
叶笑笑轻笑一声,百无聊赖地拨了拨自己的发梢,仿佛对他的质疑不以为意。“老先生,您觉得不可能,那是您的见识问题,可不是我的问题。”她耸了耸肩,那模样带着几分戏谑,“不然呢?难道是我这双漂亮的手能凭空画出这些鬼画符?我可没那本事,也没那闲工夫去钻研这些。”她伸出纤长的手指,点了点稿纸,“她呀,忍着一身的伤,嘴里断断续续地念叨,我呢,就勉为其难当个工具人,负责一字一句写下来。有些图,她疼得冷汗直冒,比划都费劲,还一个劲儿催我,说生怕画错一点。她说,时间太紧了,晚一分,你们就多一分被动,她怕……来不及。”
她顿了顿,看着老先生脸上难以置信却又不得不信的神色,嘴角勾起一抹了然的笑意:“我知道您在琢磨什么,两个小时,怎么可能嘛!哎,跟你们这些……嗯,按部就班的人解释起来就是有点费劲。”她故作神秘地眨了眨眼,语气却带着点不容置疑的随意:“不瞒您说,我那儿有个小小的秘密空间,时间流速跟你们这儿不太一样,大概是十比一吧。外面一小时,里头能顶十小时用。所以嘛,这点东西,对她来说,虽然是拼了老命,但时间上,勉强是够用的。这下,没什么可大惊小怪的了吧?”
老先生默然,手指紧紧捏着稿纸的边缘,指节有些发白。十倍的时间流速……这已经超出了他所有的认知和现有的科学理论。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尽管太阳穴依然突突直跳。叶笑笑……这个年轻的同志,在遭受了那样的重创,在那样匪夷所思的环境下,心中所念,居然还是这些关乎国家安危的东西。他心中百感交集,既有对叶笑笑舍生忘死的敬佩与深入骨髓的痛惜,也有对眼前这个神秘莫测、行事不羁的女子深深的忌惮,以及……一丝不得不承认的感激。
“你……”老先生的声音有些干涩,他定了定神,目光重新变得锐利如鹰,紧紧锁住“大小姐”那双看似漫不经心实则清明透彻的眼睛,“你费了这么大的力气救她,又冒着……这样的风险,将如此重要的资料亲自送到我这里。你到底想要什么?你口中的‘小生意’,恐怕不是那么简单吧?”
叶笑笑晃动交叠的腿,那悠然自得的姿态,与办公室凝重气氛格格不入。她摆手,语气轻快:“生意嘛,稍后再谈,不急。先把叶笑笑那丫头的事处理好。”她顿了顿,仿佛在回忆叶笑笑抱怨时的模样,嘴角勾起促狭笑意:“她说啊,辛辛苦苦为国家做了那么多事,流血又流汗,结果呢?连个像样的奖励都没有,真是亏大了。”
老先生眉峰微动,看着眼前行事完全不按常理的女子,未立刻接话,示意她继续。
叶笑笑掰着手指,开始数落:“您想想,就说上次,要不是她机灵,在供销社后头那片小树林撞破那两个特务,还冒着危险将消息送出,你们那什么军需仓库和通讯总站,指不定就被人家一锅端了。这算不算大功一件?”
“‘洞察者’贡献出来算不算,破译‘黑疙瘩’算不算?”她歪头,看向老先生,眼底带着“你可别想赖账”的意味。
老先生微颔首,此事他清楚。叶笑笑在那次事件中确实起到关键作用,提前预警,提供重要线索,避免了难以估量损失。她见他默认,继续道:“还有啊,就是这些,”她指向桌上稿纸,“也是她忍着伤痛,逐字逐句整理出的。她说,这些能让你们少走许多弯路,能让你们军队更强大。您说,这贡献小吗?”
她顿了顿,补充道:“叶笑笑被救起时,并无求生之意,一心求死。我可是费了大力气,才让她打开心扉,眼下稍好。你们不给她精神寄托,也不给实际奖励,空头支票谁都会说,您觉得呢?”
叶笑笑身体前倾,手肘撑膝,好整以暇地看着老先生,嘴角玩世不恭的笑意愈发深沉。“所以,”她拖长语调,像是在做一个再合理不过的总结,“给她兑换一张您的签名照,应该不算过分吧?至于其他奖励嘛……您老人家慢慢考虑,想好了,我再来拿。不过可别太久,我没什么耐心,时间宝贵。”
老先生眉峰微挑,他见过无数风浪,也与形形色色的人打过交道,可眼前这个“小小”的行事逻辑,确实闻所未闻。签名照?为了叶笑笑那样的功绩与牺牲,她提出的第一个“要求”竟是这个?他目光在“小小”那双漫不经心却清亮洞彻的眸中停留片刻,心中迅速权衡。这荒诞要求背后,或许藏着更深层试探,又或许,这本就是神秘女子独特的行事风格。
他开口,声音沉稳:“叶笑笑同志功绩,国家不会忘记。她所承受苦难,我们感同身受,也定会给她一个交代。”
叶笑笑不置可否地撇嘴,仿佛对这种官方辞令不甚感冒。“交代嘛,自然是要有的。”她伸出一指,轻轻摇晃,“口头交代再漂亮,不如实实在在的好处贴心。老先生,您是大人物,日理万机,我一介小女子也不与您绕弯。”
她起身,在不算宽敞的办公室里踱步,姿态依旧随意,仿佛这里并非国家中枢,而是她家客厅。“叶笑笑那丫头,眼下最需要什么?是安心养伤的环境,是以后不再担惊受怕的保障,是让她觉得,她受的罪,吃的苦,都值得。精神慰藉要有,物质补偿不能少,您说是不是这个理?”
老先生静听,手指在桌面轻叩,发出富有节奏的轻响。他看着眼前言辞犀利,却处处透着古怪的年轻女子,心中念头急转。对方能将叶笑笑从绝境中救出,还能将如此重要资料送到他面前,其能力与背景深不可测。他沉吟,说:“国家对于有功之臣,向来不吝奖赏。叶笑笑同志情况特殊,贡献巨大,我们会综合考量,给她一个满意答复。你说的这些,我记下了。”
他看着“小小”,语气探究:“你如此为叶笑笑费心,仅因‘救了她’这般简单?”
叶笑笑对老先生探究目光浑不在意,随意摆手,语气轻快得像拂去微不足道尘埃:“哎呀,老先生,您这问题问得没意思。我做事全凭高兴。看她顺眼,觉得她可怜,便顺手救了。就是这么简单,哪有那么多弯弯绕绕。”
她话锋一转,脸上露出商人般精明笑容,带着几分顽皮:“好了,叶笑笑那丫头的事,有您这句话我就放心了。咱们聊点别的,我这趟来,除了送信,也想看看可有小生意可做。”
老先生刚因叶笑笑消息而稍稍放下的心,因她这突兀转变又提了起来。他看着眼前行事完全无法用常理揣度的年轻女子,一时不知如何接话。
叶笑笑却未给他太多思考时间。她兴致勃勃左右环顾,仿佛在寻找合适空地。旋即,在老先生愕然注视下,她素手一挥。“唰——唰——唰——”三道黑影凭空浮现办公室中央,带着金属冷硬质感,静静躺着。
第一把,通体黝黑,线条流畅沉稳,正是那把【远程狙击步枪(1500m改进型)】。第二把,造型更具科幻与力量感,枪身泛着记忆合金独有光泽,充满复杂战术模块接口,正是那把【鹰击-2000型狙击步枪】。第三把,则是一支造型紧凑、充满现代气息的突击步枪,与前两者风格迥异,却同样透着精良杀伐之气。
老先生瞳孔骤缩,身体再次紧绷。这三把枪,无论哪一把,其设计与工艺都远超他目前所见任何单兵武器!尤是那两把狙击步枪,即便只是静静躺着,亦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压迫感。
叶笑笑仿佛未见老先生脸上震惊与警惕交织的神色,献宝般指向地上三把枪,笑意盈盈:“老先生,如何?我这些‘小玩意儿’,可都是独家货源,别处想买都买不到。您看这做工,这设计,绝对物超所值。”她语气轻松,像在推销白菜,而非在国家最高领导人办公室兜售足以改变战场平衡的利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