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瓷闻言,默不作声了好一会儿。
金挽月的舞团向来不差金主投资,只是预算多少的问题,但不知怎的,今年年初起,金挽月对投资的事就特别心急,恨不能一口吃成个胖子。
姜瓷明里暗里问过几次原因,都被金挽月三言两语拨弄过去。
她也就没穷追不舍地问。
而她来b市这三年,都是金挽月在提携照顾,金钱上的债能还,但人情债,却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还清的。
当初,她和金挽月于彼此都是陌生人。
后者却愿意倾囊相助,提携她到如今的高度。
这份恩情,她不能忘。
“我试试。”
再抬眸时,姜瓷眉眼染上笑意,眼底尽是真诚。
金挽月摸摸她头,“辛苦了。”
姜瓷只弯了弯唇角。
余光落在宋寒洲方才坐过的位置。
纯银镀金餐具,近在眼前的蓝龙虾配黑松露,宋寒洲一次都没有碰过。
只有茶盏,似隐隐留下过他的指印。
丽兹酒店门口。
宋寒洲披着黑色西装外套,迎风长身而立。
赵朗动作迅速地开着高级黑色轿车停在人面前,下车恭敬拉开后座门。
宋寒洲上车。
赵朗适时地将药送过去,宋寒洲淡睨了一眼,英挺眉宇间闪过一丝厌恶。
赵朗察言观色,小心翼翼道:“宋总,这药是苏纨夫人那边叮嘱的,对胃好,夫人说……”
“扔了。”
宋寒洲揉了揉眉心。
闭上眼。
赵朗不敢勉强,把药收回去,发动车子,车前视镜里,宋寒洲双眼微阖,眉心蹙着。
心情显然不太好。
赵朗开车将人送回半岛酒店。
又吩咐酒店安排了几道清心养胃的小菜送到房间。
只不过,第二天一早,那几道菜仍原封不动地摆在桌上。
赵朗只能在心里叹气。
-
姜瓷一早,收到金挽月发的一处地址。
b市最顶级的私人会所。
会所是会员制,姜瓷一个人进不去,不过金挽月那边有朋友是会员,有邀请名额。
姜瓷在高尔夫球场找到了宋寒洲。
他今天穿的纯白的高尔夫polo衫,卡其长裤,和旁人交谈时噙着绅士得体的微笑。
对面的人递过去一根香烟,宋寒洲摆了摆手,拒绝。
姜瓷眸色闪了闪。
和宋寒洲会面的是b市金融界赫赫有名的安佐,刚把烟叼在嘴里,抬眸的一瞬,瞥见姜瓷,轻招手:
“姜小姐。”
姜瓷清冷的面庞即刻挂上浅笑,走近。
“安佐先生。”
她微垂眸,笑着问好后,乌黑眸子流转至旁边的宋寒洲脸上,表情不变,笑容勾人,但笑意不达眼底。
“宋先生。”
风铃似的嗓音轻挠过宋寒洲心口。
他凝看着她,低低嗯了一声。
安佐:“昨天在剧院,才欣赏了姜小姐的舞姿,没想到今天又能碰上,姜小姐若是不赶时间,不妨一起?”
“久仰安佐先生和宋先生大名。”
姜瓷眉眼漾出笑意,眼底浮起一丝狡黠的诧异。
“昨天表演,我也只是普通群舞,能被安佐先生记住,是我的荣幸。”
“你是金挽月的学生,很有她当年的风采,将来一定前途无量。”
安佐昨天就坐在金挽月旁边,自然感觉到,金挽月有多重视姜瓷。
他手指夹着雪茄,抽了一口,笑道:“会打高尔夫吗?”
“不会。”姜瓷承认得很干脆,“不过我可以学。”
安佐朝她挥了挥手,“我教你。”
姜瓷大方走过去,接过球杆,安佐从背后正要环住她,旁边沉静的男声响起:
“安佐先生方才打了挺长时间,先休息一下?”
宋寒洲不知何时走到姜瓷面前,极其自然地将她手里的球杆拿过,黑曜石般的眸子锁住她视线。
“我来教姜小姐。”
安佐微愣了一秒,抬眸看见宋寒洲眼底的沉意时,笑了笑。
“也好,我去回个电话。”
安佐及其随从很快走远。
微风里,姜瓷和宋寒洲相视而立。
他们在彼此眼中看见了阔别数年的自己,明明还是那个人,却又好像什么都变了。
“不是要学高尔夫。”
宋寒洲先开了口,从旁边拿了另一只球杆放进她手里。
姜瓷下意识握紧球杆,察觉到这支比方才轻了些。
“你是初学者,那支太重,不适合你。”
似看出她想法,宋寒洲淡声道。
话落的一瞬,便从背后虚环住她,大手覆盖住她纤细手指。
他低眉,只看见她微微颤动的睫毛,鼻头挺翘小巧,肤白如瓷,比三年前美得更心惊,也更诱人。
姜瓷垂着眸,他看不彻底她的表情。
但怀里人散发出来的冷意,很明显。
“膝盖微屈,臀收紧。”
宋寒洲低声。
旋即把住她的手,轻轻一挥。
一杆进洞。
球滑落的一瞬,姜瓷从他怀里退开。
抬眸望向他。
乌黑的眸子没有半分情绪,平静得像在看一个陌生人。
“我从来不知道,原来宋先生打高尔夫也这么厉害。”
姜瓷嘴角浅勾,没有笑意。
“宋先生果然是一个说到做到的人,没有我这个拖油瓶给你拖后腿,短短三年,就成为全球金融界的翘楚。恐怕现在连您的父母,也要忌惮你三分了。真是恭喜您了。”
宋寒洲黑眸凝结,定定地看着她许久。
深似漩涡,像快把她整个人搅进去。
到死都出不去。
“姜姜。”
低哑声线似带着蛊惑。
一如那年深夜,喝醉酒的他,抱住她时的呢喃。
姜瓷眼眸轻颤。
忽而轻笑了一声,“我从来没想过,第一次听你认认真真地叫我姜姜,会是在这样的场景下。”
宋寒洲动了动唇,胸腔倏地一阵钝痛。
不受控制地底咳了两声。
姜瓷握住球杆的手指紧了紧。
抬眸看着他,“感冒还没好?”
“嗯。”
宋寒洲往她靠近了些,一步之遥,他突然拉住她手,“我们谈谈,好不好。”
“没什么好谈的。”
姜瓷甩开他。
冷眸如冰。
像极了曾经的他。
心口莫名一阵刺痛,这样冰冷得全然没有任何感情的目光,宋寒洲再熟悉不过。
因为爱他,在乎他,为了不拖累他,独自死里逃生,在被他冷淡数十天后,仍不放弃地想要靠近他,牵起他的手。
却仍被他以“拖累”二字,狠狠推开。
“三年前,我想跟宋先生好好谈谈,是您不给我这个机会。现在时过境迁,再谈过去,岂不是浪费时间。”
姜瓷眼尾微微上挑,弯出勾人弧度。
红唇嘴角,却没半分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