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什么?有什么资格哭?妈的,这都是你活该的,南川世爵,你的人生不配有幸福,你没认命……差点把她害死了……还有脸哭?该躺在这里的活死人是你——!!!”
他低声嘶吼着,恨不得将自己撕碎。
宽阔的肩膀开始无法控制地颤抖,如同承受着某种无形的巨大压力。
压抑的哽咽声,从他紧咬的齿缝间极其艰难地溢出。
他一拳狠狠揍在自己脸上。
却有更多泪水,从他紧闭的眼角决堤而出,源源不断地顺着他苍白的脸颊滚落,再被他那只死死按在眉心的手挡住——
“笙笙……你干脆一刀捅死我得了,我们一起去死……死了算了!”
“少爷,你可千万别想不开。你答应过宁小姐的,只要她还活着,你就会守着她。”莫斯捧着相册进来,听到南川世爵的话,吓得哆嗦。
南川世爵背脊僵硬。
“再说了,宁小姐肚里还有你们的孩子……”
“……”
“已经四个多月了,可以检验胎儿的性别……”
“不验!”
南川世爵断然拒绝。
“少爷不是心心念念希望是个女孩?”
“万一不是?”南川世爵扯唇冷笑,一想到有一半的几率是男孩,他怕直接抱着宁风笙就去寻死了,最后一丝念想都没了。
莫斯叹息一声,递过去相册:“我刚派人去南川府偷偷整理过了,少爷小时候的照片还剩十几张,少爷从没看过,估计你都忘记你小时候长什么样了?”
南川世爵不喜欢回忆童年,童年里有他挥之不去的阴霾……
他揉着胀痛的脑袋,瞥一眼那个相册,没有任何打开的欲望。
“谁让你去整理的?你的手要是嫌多,不如断了?!”
“宁小姐之前一直在追问我——难得她想看。”
提到宁风笙,南川世爵的心脏就像被千万刀砍着、凌迟着。
这女人从来对他的过去没有兴趣。
突然想看他小时候了?!
南川世爵通红着一双眼,死死地盯着宁风笙:“孩子不可能会像我,看我的照片也没用!”
“也许宁小姐不是少爷想的那个意思,就纯粹只是想看看少爷的童年?”
“有什么好看的!”
“当然是因为……宁小姐爱你。”
宁小姐爱你。
这句话又让南川世爵的浑身颤抖不止。
他猛地站起来,背对着病床站在落地窗前,颤抖的手按着打火匣,却点不燃火焰。
“要不是少爷这次假死,恐怕这辈子都不知道宁小姐有这么爱你……”
南川世爵的手抖得更厉害了。
“我很后悔,当时宁小姐那么想看少爷儿时的照片,我却没拿给她看……”
“别说了!”南川世爵蓦然低吼。
莫斯默默地将相册集搁置在床头柜上:“或许有一天宁小姐醒了……到那一天,少爷亲自拿给她看。”
南川世爵颓然撵灭了香烟,咬牙说道:“我宁愿她没爱过我……”
他曾经做梦都希望她爱他。
可此时此刻,他宁愿她是那个狠心薄情的宁风笙,宁愿她远走高飞,宁愿她嫁给别人……
都不愿意看到她躺在这里,成为一个半死不活的植物人。
他毁了她的一生。
南川世爵的手用力攥拳,狠狠砸在墙上。
“笙笙……我该怎么办,你告诉我……”
他无数次萌生想法,想抱着她去死,可他们还有一个孩子。
他只能每天期望奇迹,祈祷她能醒过来,哪怕植物人清醒的几率是万分之一……
可一旦宁风笙醒了,南川老爷容不下她的存在,他们还得分开。
……
宁风笙做了个好长好长的梦,好像在梦里就要过完她的一生。
梦境的最后,回到那个散发着浓郁香气的玫园……
南川世爵坐在宽大的床边,拿着金色梳子,轻轻梳理她铺散的浓密长发。
“今天梳个鱼骨辫?” 他轻吻她的颈项,低声笑,“你以前最喜欢,说显得脖子长。”
梳齿缓慢地穿过柔顺的发丝。
他熟练地将头发分成几股,手指灵巧地穿梭。
她以前嘲笑他手笨,一条简单的辫子都扎不好……
但他现在扎得很漂亮,是练习了很多次的成果。
“真懒。” 他低语,唇角扯出一个惯有的嘲讽弧度,“睡了这么久,还不肯醒。再睡下去,头发都要被我梳秃了。”
指尖描摹着她沉睡的眉眼轮廓,那里面曾经盛满了生动的倔强、狡黠的笑意,或是被他惹恼后燃起的火焰。
“宁风笙,我今天打了一针,无精针。”
“你猜,老头知道了该有多刺激?”
“这辈子休想让我给南川家族当生育丨机器。”
“他想杀掉你肚子里的孩子,我就让南川家族从此无后……”
南川世爵挽起恶魔般猩红的唇角,带着一丝得意,“你南川老公聪不聪明?”
窗外玫瑰燃烧般的艳红盛放着。
卧室里却灰得没有色彩,安静得一根针掉下都能听见……
“宁风笙,我这辈子除你以外不会有别的女人,我答应过是你的,就永远是你一个人的……你再不醒,我就把你的独家幸福割了,听见没有?”
“我怕我割了,你醒来会不会嫌弃我是个残废?”
“什么时候醒?再不醒来,我会疯给你看……”
他俯下身,额头轻轻抵上她微凉的额角,仿佛想汲取一点她存在的证明。
鼻息间萦绕着她身上淡淡的体香……
那种铺天盖地的荒芜感和悲恸再次淹没了他。
“宁风笙…” 压抑到极致的哽咽终于冲破了喉头,滚烫的液体毫无征兆地冲出眼眶,“你赢了……你够狠……你让我……每一天都生不如死……”
他额头抵着她,肩膀无声地颤抖。
时间仿佛在巨大的悲伤里凝固了。
……
南川世爵……
宁风笙心痛得落泪,骤然睁开眼,却看到一张陌生的脸。
“你是谁?”她的头好疼啊。
“医生,快给孩子看看,她连妈都不认识了,是不是脑子被打坏了。”那个妇人像受到了打击,抓着医生的胳膊狂哭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