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死后,疯批霸总哭着挖坟》 第185章 算我嘴贱?我一向嘴贱 “那别的女人算什么?”南川世爵高扬眉头,“命运的绊脚石?” “……” “宁风笙,还好你遇到我了。不然像你这么笨,没有我保护,你早就笨死了。” “我笨?” “笨到给别人下毒,自己也要尝一下先死那种。” 宁风笙无语了,她能笨到那种程度? 不过想到上一世被宫烨和苏舞欺负得那么惨,似乎也无言可对。 “既然我那么笨,你还看上我,那你智商也不怎么高嘛。” “我瞎。” “完了,要是宝宝遗传到不好的基因,生出来又瞎又笨怎么办?不给你生了。” 南川世爵急了,立即把她按在怀里,用胡茬子在她嫩嫩的脸上一顿摩擦:“生不生?” “你都说我那么笨了……你想要猪啰小孩嘛。” “我故意的,把你说差一点,怕你跟人跑了。”南川世爵闷声喊着,“算我嘴贱?我一向嘴贱你又不是不知道。” “呵呵,原来你知道你的嘴很贱啊。” “你多亲亲我,我这张嘴就不贱了。”他还挺会趁机顺杆爬。 “宝宝都怀上了,还能真不生吗?”宁风笙看他急得那样,忍俊不禁地笑了,“开玩笑你也当真?” “以后就算天塌了,也不许拿孩子的事气我!” 两人窝在沙发上看着照片,看他如获至宝地翻过每一页。 他来来回回地看着,有时盯着一张照片都能凝神看好久,嘴角还上扬笑起来。 这些照片他早看过很多次,永远都看不腻。 “一个人傻乐什么呢?” “这是我的女孩,我和笙笙的女孩。”大拇指摩挲过照片。 南川世爵撇唇,仿佛有个奶甜奶甜的女宝正抱着他的腿,扬起一张和“宁风笙”如出一辙的稚嫩小脸,撒娇地喊他:南川爸爸! 他的心瞬间融化,唇边的笑意更深了。 宁风笙不想打击他,但必须得告诉他现实:“这是我幼儿时期的照片,不是未来宝宝的。宝宝不可能和我长得一模一样,几率只有百分之一。” 南川世爵:“……” “长相……父母都有遗传几率,孩子性别也说不准。” 南川世爵眉峰狠狠地拧起,难怪这孩子越看越喜欢,是宁风笙他当然喜欢! 该死,要是生的孩子不像宁风笙—— “你就非要打击我才开心?” “希望越大,失望越大,我真怕你到时候承受不了!” “……” “话说回来,就算是你的基因,那也多好!”宁风笙的手指抚摸着他英俊的脸,“你看看你,长得多帅,像你也很不错啊……” 南川世爵瞄了镜子一眼,就一眼,内心萌芽的父爱全数熄灭。 “尤其是你的眼睛,像颗蓝黑色的星球,这么漂亮,如果遗传了你的眼睛……” “闭嘴!”南川世爵那双锐利如鹰隼的眼睛,安在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孩脸上?那画面只是想想都够了! “眼睛必须像你。” 他伸出手指,轻轻点在那照片中小女孩那双明亮倔强的眼睛。 “鼻子也要像你……” 指尖又缓缓上移,落在照片中挺翘的鼻尖上。 “嘴唇是我最喜欢的部位,怎么都亲不够,也得像你……” 莫斯送来茶点,听到这话嘴角抽了抽,最好和宁小姐一模一样呗。 南川世爵看看照片,又看看宁风笙,仿佛要透过她的脸,看到那个尚未成型的小生命。 她三岁时就已经长得很美了,等比例长大的。 他很快会有两个宁风笙,一个大人版,一个迷你版! 宁风笙无语,这男人没救了,又开始陷入幻想中…… “南川世爵,你小时候的照片有没有,我还没见过呢,给我看看。” “没有!” “怎么会没有,难道你……” “我不喜欢拍照,即便拍了,也烧了。”南川世爵淡淡地说着。 宁风笙开始有点羡慕南川世爵了,他拥有那么多她儿时的照片,从襁褓到少女时期,每个阶段都没落下过。 但是,她却一张也没看过南川世爵小时候的样子! “烧了,为什么?你也喜欢烧东西?” “不堪回首的童年,不烧了还留着缅怀么?”南川世爵眼瞳缩了缩,看着宁风笙流露出心疼的模样,在她的唇上狠狠吻了一下,“如果小时候的苦,是为了换我遇见你,很值得。” 宁风笙心里说不上来的滋味,只觉得很难过很难过…… “南川世爵,我……” “不用安慰我,更不用可怜我。”他笑着又亲吻她,“毕竟我现在是全世界最幸福的男人,你敢可怜我试试?” 好吧,宁风笙轻轻叹口气,她没有办法弥补他童年的创伤。 那就生个可爱的小天使,用爱治愈他…… …… 南川世爵令人将照片复印出来,装在相框里,摆得到处都是。 床头柜上、书桌上、餐桌上、甚至是盥洗台上…… 他好像中毒了,工作累了,看看照片,心情舒畅; 晚上睡觉前,要凝神看着照片好一会,半夜醒来都要捞过相框看两眼; 吃着饭,相框摆在他触目可及的地方,才会有胃口! 健身房,一抬头就能看到挂着的笙笙婴幼儿襁褓照。 宁风笙很无语,摆在盥洗台什么意思?总不会上厕所的时候也要看吧?! 每次盯着照片,这男人就会露出迷之笑容…… 完全沉浸在“缩小版宁风笙”的美好构想中。 宁风笙不由得担忧,万一是男孩,他会不会疯? …… 庄园的晨雾还未散尽,远处传来此起彼伏的电钻声,惊得窗台白鸽扑棱棱振翅。 宁风笙依靠在窗台前,只见庄园西侧的哥特式塔楼被防尘布裹得严严实实,施工中…… “宁小姐,您醒了。”佣人端着燕窝粥推门而入,“从今天起,您要按照孕妇的营养摄入进餐……” “那边在装修什么?” “少爷要把西塔楼改建成最豪华的月子中心,根据孕妇的需求装横设计,等到宁小姐临产前,搬到西塔楼去住。听说光是挑选护理师就面试了两百多个,还配备最全的医疗团队。” 第186章 你是我的大宝宝 “是不是太早了?”宁风笙无语,宝宝才两个多月,就准备这些了? “少爷说筹备这些事,永远都不会太早。”佣人笑容温和,“宁小姐用过早餐,可以去看看婴儿室。” 婴儿室?南川世爵动作这么快,就布置好了? 用过早餐,护理师来给宁风笙检查身体,还让她上秤量体重,把她的一切指标都记录得清清楚楚…… 据说她以后每天吃什么东西,哪怕喝什么水,都要严格把控。 南川世爵也太小题大做了! 婴儿室的雕花木门半掩着,传来交谈声—— “给婴儿换尿布需要注意肚脐保护,尿片后方要达到宝宝的腰部,前方则在肚脐2-3厘米部位,以减少沾湿肌肤……” 宁风笙停下脚步,透过门缝望去。 南川世爵穿着深灰色高定西装,领带松散地挂在颈间。 这个一米九的男人,此刻正俯在婴儿床前,笨拙地练习换尿布。 “尿布松度要容纳两三根手指的宽度,以不妨碍宝宝腹式呼吸,同时让宝宝大腿活动自如。但是太松,又容易掉下来。” 南川世爵听得很认真,在护理师的提点下,来回纠正。 宁风笙倚在门框上,看着男人认真学习的背影。 这一刻她忽然明白,这个在北洲国杀伐决断的暴君,正在用全部骄傲学习成为父亲。 换好尿片,南川世爵将宝宝从婴儿床上抱起来。 “不对,南川先生。”护理师立刻指出错误,“抱新生儿时,要用左手托住整个背部,右手护住头颈部,宝宝这时骨骼还是软的……” 南川世爵俊眉微蹙,重新调整姿势,骨节分明的手指将芭比娃娃轻轻揽入怀中,动作僵硬得像台初次运转的精密仪器。 宁风笙快笑坏了…… 芭比娃娃! 高大威猛、身着正装的南川世爵,抱着芭比仿真娃娃的画面,真的很喜感。 “冲泡奶粉要先放温水,水温必须精确到37度,摇晃时要水平旋转,不能上下颠倒。” 这男人不厌其烦,一次次试探着奶的温度,直到护理师终于松口说合格…… “宁小姐怎么不进去?”莫斯从身后走进来。 南川世爵背脊一僵,突然转过头瞪着她—— 他手上还拎着奶瓶,与那冷峻的形象毫不相配! “偷看我?”男人大步走来,将想要逃跑的她按在怀里。 “看你学得那么认真,我不忍心打扰。” “来得正好……验收我的练习成果。”南川世爵俯身时,她闻到他身上传来的奶香味,西装袖口还沾着奶粉末。 下一秒,奶瓶被塞进了她嘴里。 “尝尝看。”南川世爵殷红的唇角勾起,露出恶魔的坏笑。 宁风笙:……??? “爸爸亲自冲的奶粉,好喝么?”南川世爵邪笑更坏。 什么爸爸?! 宁风笙被奶瓶堵着嘴,闪避不开,温热的汁液滑过喉咙。 南川世爵单手持着奶瓶,目光专注地盯着她吞咽的动作:“以后每天都要喝孕妇奶粉,医生说要保证蛋白质摄入。” 宁风笙一双眼睛瞪大了,看他这野蛮的样子,一副不喝就不会把奶瓶移开的模样。 白皙的脸颊一点点变红,粉嫩极了。 喝孕妇奶粉她不介意,可这是婴儿奶粉,还是奶瓶的…… “咳,咳咳……”宁风笙突然岔气,呛咳起来。 南川世爵这才好心将奶瓶移开:“急什么,没人跟你抢,慢慢喝。” “南川世爵,咳……你过分。” “叫爸爸。” “你脑子进水了,挂在外面晾凉!”宁风笙真的很想打他! 莫斯不敢置信地站得远远的,这是他能听的? “好喝么?喜欢喝我以后每天冲给你喝?” “难喝死了!”宁风笙气得跺脚。 他突然倾身,舌尖扫过她唇角残留的奶渍:“撒谎,味道明明很不错……” “好喝那你自己留着喝!” “你是我的大宝宝,当然是我喂你了。”南川世爵抱着她在怀里,在她脸颊上宠溺地亲来亲去,吻了好一会…… 眼见着宁风笙的脸红得像苹果,不住地想从他的怀里逃走。 “医生说下个月就能听到胎心,我让人把四维彩超机搬来了。” 他语气漫不经心,拇指却无意识摩挲着她腰侧的软肉,“还有无痛分娩,我查过资料,剖腹产顺产各有利弊,已经让美国专家研究对身体损伤最小的新方案了。” 宁风笙将那只坏手摘走。 他又俯身咬她耳垂:“这座庄园会变成最安全的堡垒,医疗团队24小时待命,连空气都会经过三重净化。” 要不要这么夸张? “既然来了,陪我一起练习。” 他把她带到婴儿床前,拿起一支空奶瓶:“我学会了,现在就差你。” “有你在,还轮得到我给宝宝喂奶吗?”宁风笙挑唇,她肯定都没机会! “喂我。” 宁风笙:? “孕期有奶,我想尝尝是什么味的。” 宁风笙的脸颊又红了,想起他以前说过,不要她喂母乳,他会嫉妒! 她的私有处,是他的专属…… “孕妇比较敏感么,怎么动不动脸红的?”南川世爵喉头哽咽了两下,该死,又勾引他! 这女人就没有一点身为孕妇的觉悟!? “那还不是因为你尽说奇怪的话……南川世爵,你要不要自己听听你都在瞎说什么!?” “说什么了?”南川世爵嗓音暗哑了几个度,“不吸出来,你想肿得发疼?我查过了,涨奶很疼,严重了会炎症、肿块。我不介意做你的人工吸丨奶器。” 真期待那一天…… “你变态啊!?”宁风笙太想打人了,旁边还有几个护理师站着的,莫斯也还没走。 “笙笙,我怕咬着你疼,不如平时多练练?” “要练你自己找个模型练。”宁风笙说着,从一旁的篮子上拿起个安抚奶嘴,眼疾手快,塞到了南川世爵的嘴里。 南川世爵:“……” “别动,我给你拍一张照片留作纪念。”宁风笙掏出手机。 “宁风笙!”南川世爵吐掉奶嘴,就想打她屁股。 第187章 笙笙博物纪念馆 宁风笙过上了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生活。 南川世爵真把她当做一个大宝宝来看待了…… 白天有五六个佣人跟在她身边,照顾着她的饮食起居。 晚上南川世爵忙完工作,就会亲自抱她去浴室洗刷刷,半步路都不要她走。 “佣人连衣服扣子都不让我系,我这双手好像白长了。” “有人伺候你不好?” “但是这也太夸张了,我又不是残废了。” “那就习惯!,不许咒自己!”南川世爵瞪她一眼,拿起一条浴巾裹住她的身体。 雪白浴巾上印着他戴着墨镜、穿着笔挺西装、一脸禁欲的模样。 宁风笙刚要吐槽这诡异的审美,就发现遇水的瞬间,画像上的西装化作透明…… 露出男人宽阔的肩、精壮的胸膛、八块腹肌和人鱼线。 再往下,更是极具冲击力的躯体图! 活色生香。 “啊!”宁风笙短促地惊叫一声,像被烫到一样攥紧了胸口的浴巾边缘,仿佛这样就能阻止那“裸像”继续暴露。 “叫什么,现场版在你面前,你又不是没见过。”南川世爵坏笑挑唇。 “……” “笙笙,你曾说我长得五大三粗……我一直很想问你,到底是哪五大,哪三粗?” “南川世爵,你这个变态!流氓!神经病!”宁风笙羞愤欲滴。 这男人真有随时随地把她惹得想遁地而逃的本事。 “情侣款。”南川世爵挽起嘴角,对她的指控置若罔闻,甚至当着她的面,展开了自己手里那条擦身体的浴巾。 眼见着浴巾上的画像碰到水,正在“消退衣服”—— 宁风笙眼疾手快抢过来,揉成一团。 “抢什么?你这身体我碰过、看过、舔过、用过、玩过……”南川世爵笑得像只大尾巴狼,“就是还没穿过。” “你够了啊,恶趣味!” 南川世爵被抢走了浴巾,索性耍赖起来:“你把毛巾抢走了我还怎么擦身体?你想我这样裸着抱你出去?” “不管你,我先出去了。”宁风笙转身就要出去。 南川世爵一把抓起架子上的睡袍裹在身上,抢在她离开之前把她抱在怀里。 “小心地上有水,这么高贵的脚,怎么能落地?!” 她把玩着他睡袍上的大开襟:“才几步路……我又不是瓷娃娃,不用那么小心翼翼。” 南川世爵收紧手臂,下巴抵在她发顶:“在我眼里,你就是。” 他声音闷闷的,带着不易察觉的紧张,“当我第一次在B超里看到那个小点……宁风笙,我居然会害怕。” “怕什么?” “怕照顾不好你,怕孩子有一点闪失,怕……发生任何意外,更怕你们离开我。” 宁风笙猛地抬头,撞见他眼底翻涌的暗潮。 难怪当时他紧张得浑身发抖,心悸不已…… 宁风笙心口发涩,将头靠在他肩头:“笨蛋,我们怎么会离开你。” 因为每当他感觉很幸福的时候,不幸就不远了…… “所以你一步都不许离开我的视线,我要确保你万无一失的安全。” “好啦,我哪都不去……” “也不许做任何危险举动,明知道怀孕了,还坐飞机、还坐滑翔翼,还赤脚乱跑!” 这个孩子是命大,不然早就被她折腾没了。 宁风笙讪笑:“我真没那么脆弱……” 南川世爵将她放到床上,用电吹风将她的头发吹得蓬松而香软。 等他也把自己吹干,宁风笙靠在他怀里,听着男人在她耳边低语着未来的计划:婴儿房要装星空顶,等孩子出生要请世界顶级摄影师拍满月照,还要在庄园里建儿童乐园.…… “现在计划这些是不是太早了?” “宁风笙,我没有得到过的爱,我想要你拥有……我会把你当孩子一样宠。”他低声说着,“别的小孩有的,我们的孩子也不会差。” 她侧头看他,他浓密的睫毛下的眼神温柔得像潮汐。 “那你呢?谁来宠宠你。” 闻言,南川世爵将她搂得更紧,下巴蹭着她发顶。 “你吻我,多吻吻我,我就会很高兴。” 他低头时,看见她绯红的脸颊和微张的唇瓣,突然觉得喉咙发紧。 “笙笙……为什么人人都有嘴,而你的嘴特别甜?” 宁风笙还未反应过来,男人已经吻住她。 这个吻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轻扫她的唇瓣。 当她伸手勾住他脖颈时,南川世爵突然加深这个吻,呼吸变得灼热:“宁风笙,我爱你。”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无限拉长。 夜色静谧,能听到庄园里此起彼伏的虫鸣,以及风吹过庭院里百年古树的沙沙声。 …… 一个月后,车龙开到外滩。 宁风笙被大掌覆住双眼,黑暗中,他另只手臂有力地环过她的腰,带着她向前走去。 这男人,神神秘秘又在搞什么。 “到了……”他蓦然停了下来,“准备接受我给你的惊喜了么?” 覆盖眼睛的力量骤然消失。 光线争先恐后地涌入,宁风笙下意识地眯起眼。 眼前是令人目眩神迷的广阔空间,极致的奢华以一种近乎暴戾的方式铺陈开来。 通体剔透的水晶灯从极高的层顶垂落。 整个空间的四面墙,密密麻麻挂满了画框。 不是价值连城的世界名画,而是……她的设计手稿。 有的纸张泛黄、边缘甚至有些卷翘磨损的素描手稿。 有的是撕成碎片,又拼接起来的残破图纸。 有的线条或稚拙或潦草,是她学生时代在廉价速写本上涂鸦的设计构想—— 一件裙摆过于夸张的礼服;一个领口设计得歪歪扭扭的西装草图;甚至还有几笔勾勒的、连形状都模糊不清的草稿。 每一张,都被镶嵌在铂金画框里。 泛黄的纸页边缘,被精心地覆上了一层纯金箔。 潦草的草稿与极致的尊贵碰撞在一起,形成一种惊心动魄的视觉冲击力。 宁风笙的嗓音干涩得厉害:“这是什么地方?” “笙笙博物纪念馆。”他的气息靠在咫尺,“你的王国……不对外开放。” 第188章 倔如驴,蠢如猪! “我的博物馆?”宁风笙喃喃着,猛地转过头,撞进他深不见底的眼眸,“这么多设计稿……你从哪里找来的?” 她无法想象,收集这些散落在时光尘埃里的、她自己都未必记得的涂鸦,需要耗费怎样难以想象的心力和手段。 这不是金钱能够衡量的范畴。 “只要我想,没有找不到的东西。”南川世爵的唇角勾起,带着他一贯的倨傲和掌控一切的从容,“你的过去,每一笔,每一划,都该在这里。” “这些……是我给林蕾西设计的婚纱手稿,你用粉碎机粉碎了。” “后来少爷又让我粘回去了,”莫斯苦大仇深地说道,“宁小姐啊,我粘了整整三个月,眼睛都快瞎了!” “为林蕾西设计的婚纱图,你捡回来干嘛?” “一个道具也配你设计婚纱图纸?”南川世爵冷哼。 那他当时还用粉碎机切碎了? 他微微倾身,高大的身影带来无形的压迫感:“怎么?不喜欢?” 她迎上他迫人的视线,看到他眼底深处那偏执的占有欲。 “这些幼稚的画,配不上这里的奢华。” “你的画值千金。” 空间里突然响起宁风笙的声音:「南川世爵,我不是许愿池里的王八,你许愿对着天,别对着我!」 紧接着是南川世爵满含怒火的嗓音:「要你送我条围巾就那么难?」 「说了你不配,真烦……」 「宁风笙,你这个女人,倔如驴,蠢如猪!」 “少爷从监控录像里提取了一些有意思的声音,都收录在了这里。”莫斯笑着说道。 “倔驴,”南川世爵将宁风笙搂在怀里,“蠢猪。” 宁风笙咬咬牙,又听到空间里继续在说话: 「宁风笙,我不高兴了,你夸别的男人帅!」 「那不然呢,让我夸你这只蛤蟆?」 「你瞎了?有我这么帅的蛤蟆?」 「你没听过一句话,癞蛤蟆爬脚面,不咬人但恶心人。你最会恶心人了。」 …… 「分手,我要跟你分手!」 「随你,你想陌生,我绝不多看一眼。」 收拾行李的窸窸窣窣声。 「南川世爵你松开!不是要分手吗,抱着我干什么?」 「我错了。」 「放我走吧,再被你困在这里,我情愿死了……」 「休想!这双手既能掐断百亿并购案,自然也能从地狱里把你抢回来!」 …… 「宁风笙你记住,我道歉因为痛的是你,若重来一次,我依然会选择让整个宁氏集团为你的眼泪陪葬!」 「你再敢动宁家一根毫毛,我不会放过你的!」 「那你现在吻我,你吻我就放过他们!」 「滚开,你道歉我也不会原谅你了。」 「道歉?买断所有财金头版刊登——南川世爵是个蠢货,满意?」 …… 宁风笙目光发怔,各种各样的「声音碎片」在耳边交织。 有甜蜜温馨的,有赌气吵架的,也有虐心虐肺的…… 这几年,他们打打闹闹,分分合合,经历过很多。 每段声音都能把她拉回那个场景,仿佛就在昨天发生。 一直知道南川世爵有收集的怪癖,还喜欢录制她的声音。 现在听着这些背景音,竟发现如此有意义。 “上二楼。”他在她的额头上亲了亲,“每一层都有我送你的惊喜。” 两人在「声音碎片」的背景音中上二楼。 映入眼前的,无数座如同水晶棺椁般矗立的、高度直达天花板的巨大玻璃展柜。 柜体通透明净,边缘镶嵌着精致的银色金属包边。 在柜内陈列着无数华美绝伦的礼服,被完美地呈现在特制的模特架上。 曳地的长裙、精致的短款、繁复的宫廷风、简约的未来主义…… 风格各异,却无一不散发着令人窒息的奢华光芒。 宁风笙的目光瞬间被牢牢钉住,她认出来了—— 橱窗里的每件华服,都曾是她笔下诞生过的构想! 那件拥有巨大蝶翼状拖尾、缀满细碎蓝宝石如同夜空星河的晚礼服——那是她参加一个虚拟设计大赛的作品,名为“星坠”。 当时因为工艺太过复杂,成本高昂到不切实际,最终只停留在她的设计稿上,被导师委婉地评价为「充满想象力但缺乏商业落地性」。 旁边那件,是由无数片手工染制的渐变樱花粉色薄纱堆叠而成的婚纱,腰际缠绕着栩栩如生的立体水晶藤蔓和花朵——“春日祭”。后来觉得太过梦幻,被她揉成一团丢进了垃圾桶。 还有那套剪裁凌厉、融合了未来感金属元素与古典旗袍韵味的黑色西装套裙——“破茧”,是她第一次试图挑战性别界限的设计,画完后却因为缺乏自信,从未示人…… 一件又一件。 那些被她认为“不够好”、“不成熟”、“太夸张”、“无法实现”而最终放弃,甚至撕毁、丢弃的废稿,此刻,全都以最极致、最完美的姿态呈现在她眼前。 顶级的面料闪烁着丝滑光泽,繁复的手工刺绣细密得如同艺术品,每一颗镶嵌的宝石都切割完美。 这已不仅仅是服装,而是价值连城的艺术珍品。 宁风笙颤抖着伸出手,指尖隔着冰冷厚重的玻璃,虚虚地抚摸着离她最近的那件“星坠”礼服裙摆上繁复的宝石镶嵌。 “这些……”她艰难地开口,带着浓重的鼻音,“它们只是我画在纸上的……” “纸上?”南川世爵低沉的嗓音在她身后响起,“你画的每一根线条,我都让Chanel、Dior、Elie Saab……那些坐在巴黎金字塔尖的老家伙们,用他们的手,一针一线,变成了现实。” 她的废稿,他都让设计师首席大师缝成了真! “跟我来。”他带着她继续参观,那姿态,像一个巡视自己疆域的帝王。 而她,是他领地内最珍贵的收藏品。 “不可能……有些设计实践起来太难了。”宁风笙皱眉,她刚学设计时天马行空,丝毫没有考虑过实际性,但是南川世爵毫无改动,全部一比一还原! 第189章 用我的一切……换她活着 “宁风笙,”他低沉的声音如同大提琴最低沉的弦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宣告,“你的‘不可能’,在我这里,不存在。” 在她的眼泪即将坠落之际,他俯身吻住她的眼睛。 “南川世爵……谢谢。” 作为一个设计师,能把毕生心血全部展现成实物,真的很有价值感。 “笨蛋,我为你做任何事,都是应该的。”他一把将她搂在怀里,往三楼走去。 三楼的光线是柔和的暖黄色调,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蜡质气味。 眼前是一条长长的、铺着柔软米白色地毯的回廊。 回廊的两侧,是一个个独立出来的空间,每个空间各有主题,从宁风笙婴幼儿时期,到成人的所有模样,都被雕刻成了精致的蜡像人! 时间在这里被凝固、被切割、被排列。 “我的蜡像馆!?”宁风笙瞪大眼。 回廊的起点,是一个躺在襁褓中的小小婴儿。 皮肤粉嫩得不可思议,眼睛闭着,睫毛又长又密,小嘴微微嘟着,睡得正香。 那神态、那细微的蜷缩姿势,宁风笙一眼就认出,那是她百日照上的模样! 连襁褓的蕾丝花边都复刻得一丝不差。 第二个空间,是蹒跚学步的1岁小风笙,穿着鹅黄色的蓬蓬裙,手里抱着一只布偶兔子,背景是宁家的院子…… 第三个空间,是2岁的小风笙坐在摇摇木马上,笑得眉眼弯弯,甚至复刻了照顾她的姆妈。 3岁的小风笙,骑在一匹温顺的矮马背上,穿着小小骑士装,小脸绷得紧紧的,眼神却亮得惊人,带着一股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倔强。 4岁、5岁……15岁……20岁…… 每一尊蜡像都仿佛被注入了灵魂,皮肤的纹理、发丝的走向、眼神里细微的光彩,甚至连衣服布料特有的褶皱感都完美复刻。 它们不是冰冷的艺术品,而是被时光精心雕琢——被一双偏执的手强行挽留下来的生命印记,彰显着收藏者近乎病态的珍视! 宁风笙不由自主地向前走去,脚步轻得像怕惊扰了这些沉睡的时光。 最终,她停在了19岁—— 脖子上缠着红色丝带,少女风笙站在一个礼物盒里,笑容甜美。 「南川世爵」的蜡像就在她身前半步之遥的地方,高大的身影将她完全笼罩。 俊美如神祇般的侧脸线条绷紧,下颌线清晰而冷硬。 深邃的眼眸如同最幽暗的宇宙旋涡,正专注地凝视着她的脸。 那目光带着惯有的审视和掌控,却又在深处翻涌着某种极其复杂的、被牢牢压抑的情绪,像冰川下奔突的熔岩。 他薄唇紧抿,似乎在克制着什么…… 他分明什么也没说,那爱意却呼之欲出,震耳发聩,每个字都狠狠击打在她心上! 在蜡像礼物盒边上,插着一张小卡: 「第一眼:女生; 第二眼:余生; 第三眼:人终究会因年少不可得之物而困其一生; 第四眼:八斤二两已生; 笙笙,你是我的一世一笙。」 宁风笙眼泪都快感动出来了,看到这张小卡,又绷不住笑了:好俗的土味情话。 八斤二两已生?那得多胖!怕是会难产! “收集你,” 南川世爵从身后拥着她,嗓音在她耳边震动,“比并购十家上市公司难多了,宁风笙。” 宁风笙吸了吸鼻子,半晌只能吐出两个字:“……疯子。” 四楼是纯粹黑暗。 脚下亮起幽蓝指引光带—— “跟着光走。” 他握住她微凉手腕,声音低沉稳定。 手腕被他干燥温热掌握,宁风笙被动牵引走向黑暗中心。 光带在中心汇聚成圆形平台,双脚踏上时幽蓝光芒倏然熄灭。 当绝对黑暗降临,一只无形巨手将空间撕裂—— 极具穿透力光线从四面八方亮起,交织旋转凝聚,构建无比真实立体空间。 这是个全息投影模拟室。 “少爷把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一些回忆做成了全息投影,可以身临其境观看。”莫斯说道。 此刻投影里播放的是暴雨之夜。 逼仄医院走廊环绕,消毒水味和冰冷绝望弥漫。 瓢泼大雨砸在窗外,走廊尽头是紧闭的“手术中”猩红金属门。 宁风笙呼吸猛窒。 她目光投向手术室门口,看到了“他”—— 「南川世爵」湿透昂贵西装紧贴紧绷背脊,面朝冰冷墙壁站着,低头,湿透黑发遮住大半张脸,只露紧绷颤抖下颌。 骨节分明的手死死抵在冰冷墙壁上,指关节泛出骇人青白。 高大身躯濒临崩溃地跪下,无声颤抖。 极低压抑声音在宁风笙耳边响起,嘶哑绝望:“……用我的一切……换她活着……” 声音回荡如沉重丧钟,狠狠撞在宁风笙心脏上! 她大脑空白,这是她割腕自杀被抢救那天。 一直知道手术凶险,她大失血,差点没抢救过来。 眼前的男人脆弱……绝望……崩溃……无助! “遥控器呢?换一个。”南川世爵恼火。 有那么多幸福快乐的回忆片段不放,偏偏放了这个?! 莫斯也很无辜,这些投影都在随机自动播放,正好那么巧,就播到了这一个…… “你……把它制作成全息投影干什么?”宁风笙嗓音涩,心脏痛得直抽抽。 “时刻警醒自己。”南川世爵古怪地笑道,“告诉自己,我是怎么从鬼门关把你带回来的,告诉自己,是我差点害死你……这种即将失去你的痛,我要一辈子都刻骨铭心地记着!” “为什么?” “我才会逼着自己放手,学着怎样去尊重你……” 宁风笙想起来了,出事后他就放她走。 原来他消失以后,反复地看这段回忆,品尝这份痛苦。 “你好狠,不但身体自虐,还精神虐待自己。”宁风笙的眼泪终于掉了下来,“那现在呢,你还要对我放手吗?” “不放,死都不放……”南川世爵紧紧把她抱在怀里。 “那可以删掉这段回忆了吗?” “不行,它还能时刻提醒我,拥有你是多来之不易的幸福——” 第190章 你刚刚是在求婚吗? 五楼是个相片展厅,射灯的光点一束束打下来,聚焦在大小不一的相框上。 宁风笙又看到了自己。 成千上万个自己。 她伏案画图时被画笔蹭脏的脸颊;她独自走在林荫道上踢着小石子的背影;她仰头看着橱窗里某件华服时眼中闪过的纯粹向往;她窝在沙发里看老电影,被情节感动得眼圈泛红却强忍着不落泪的倔强模样…… 时间在这里失去了线性。 有她刚上大学时还带着青涩婴儿肥的模样,也有她前几个月参加某个小型发布会后略显疲惫的身影。 角度各异,光线不同,唯一不变的是画面中的主角——她。 而她,对绝大多数镜头的存在,毫不知情。 无数个被瞬间定格的、她生活中最寻常、最不经意的片段。 宁风笙看着挂满她影像的墙壁,仿佛置身于一个由无数个过去的“她”所构筑的巨大迷宫中。 知道南川世爵拥有她很多照片,但是没想到远超她想象的多…… 简直是照片的海洋,被淹没了。 “少爷这辈子最遗憾的事,就是遇见宁小姐的时间太晚了。”莫斯说道,“这些照片也算弥补了少爷的缺憾。” “就那么遗憾?”宁风笙攥着南川世爵的袖子。 “在身体最好的年纪,出现了最想保护的人,有什么可遗憾的?”南川世爵嘴角扬起坏笑,“这时候跟我要的小孩,也会是身体最健康优质的。” 莫斯正觉得欣慰,少爷终于想开了。 细品又觉得不对劲…… 少爷这话怎么骚骚的? 宁风笙脸颊微红,听出弦外之音,狠狠在他胸膛锤了一下:“说什么呢你!” “我说——遇见的时间正好,分毫不差,”南川世爵捉住她的小手,在手背上亲吻了下,“时间再早点,我每天对着你不能摸不能碰,只能看不能舔,会生不如死。” “是啊,再晚点你都老了,都虚了。” “虚什么虚?是不是你南川哥哥很久没有展现雄威,让你都忘了!?”南川世爵捏起她的下巴,就想狠狠折磨她。 这女人,嘴巴学坏了! 仗着怀孕了都敢消遣他了—— 宁风笙笑着跑进电梯里:“人菜瘾又大。” “……”南川世爵,“宁风笙,等你生产完,你死定了!” 叮,六楼,是个音乐厅。 整个空间设计呈现出一种流动的音乐感。 她看到了自己小学时参加市里钢琴比赛获得的那枚“未来之星”奖牌,被擦得锃亮,安置在一个小巧的水晶盒中央。 旁边一个稍大的盒子里,是她初中时买下的第一台随身听,黑色的机身已经有些磨损。 再旁边,是她高中广播站播音时用过的、贴着她名字标签的银色麦克风、她从三岁时弹了十几年的钢琴,还有…… 视线移动,她看到了更多熟悉又久远的东西:大学时参加校园原创音乐大赛的手写乐谱草稿,上面还留着反复修改的痕迹;第一次尝试作曲编曲用的、早已淘汰的入门级电子琴键盘;甚至还有……她少女时代用过的一个粉色Hello Kitty小口琴! 这些承载着她声音记忆的“遗物”,如同最珍贵的文物,陈列在这透明的音乐圣殿里。 空间突然传来歌声,那旋律—— 宁风笙的心轻轻一颤,是她唱得走调的校园歌曲! “好尴尬啊,能不能别放了。” 南川世爵手持遥控器,坏笑着按了两个键。 背景音又回到“声音碎片”。 「南川世爵……你变态……不要在这里……呃……」 「那喜欢在哪里,嗯?笙笙……」 「会被看到的,窗外都是人。」 「这是不听话的惩罚,还会不会乖?」 宁风笙的脸色肉眼可见地发红,扑去过夺遥控器:“南川世爵,你无耻!” “你什么样的声音我都有,呵。” “别放这种羞耻的,莫斯还在呢!?” “他年纪大了,耳朵比较聋,听不到的。” “是的是的宁小姐,我聋着呢。”莫斯听得嘴巴都合不拢了,却摇头表示自己听不见。 宁风笙气得跺脚。 “敢谁说我人菜瘾又大?” “小心眼的男人,记仇。” 宁风笙服了,在这方面,她的脸皮确实没有南川世爵厚,斗不过他。 “你自己好好听听,我到底菜不菜?”南川世爵眉头高扬,“要是声音太小了听不清,我把音量再调大声一点?” “南川世爵!”宁风笙急了,“别这样。” “那你倒是说说看,我厉不厉害……” “厉害……”宁风笙一张脸臊了起来,“你最厉害。” 南川世爵心满意足地笑了,长指按了遥控器,那羞耻的声音才算消失。 六楼是永生花陈列馆,花的海洋。 一万零七百二十一种永生花——目前已知的、所有登记在册的玫瑰与蔷薇品种,都在这里,制作成了永生花的形态。 只因为宁风笙喜欢玫瑰。 南川世爵带着她一层层楼逛着,一直到了十二楼,顶层,是个有着尖尖塔顶的天文台。 宁风笙转身时,看见男人单膝跪地,天鹅绒礼盒里的钻戒闪着摄人心魄的光。 “宁风笙,这座博物馆收藏了你所有的过去、现在和未来。”他嘴角挑起英俊的邪笑,“现在,该把你的余生也交给我了。” 不等她回答,这男人将戒指粗暴地套上她的手指:“记住,这里永远只为你开放。” “……” 他将她拥进怀里,低头轻咬她的唇,“因为你,就是我此生最珍贵的藏品,是我南川世爵唯一的信仰。” 宁风笙无语,哪有这样求婚的?简单粗暴,速战速决。 她都还没反应过来——还没答应呢! “南川世爵,你刚刚是在求婚吗?” “……”南川世爵的脸颊紧紧绷起,“怎么?想反悔?戴了我的戒指,你已经是南川太太了。” 霸道的男人。 “你要是敢不答应,就别逼我。” 还威胁起她来了。 宁风笙扬高眉:“你就怎么样?” “别逼我跪下来求你!” 第191章 南川世爵,我愿意 宁风笙笑得忍俊不禁,双手捧着他紧绷的脸—— 他看起来超紧张的,整个人都快皱了。 她心思微动,就要踮脚吻过去。 “少爷,您的电话。” “没见我正忙?” “是关于老爷的……”莫斯脸色严肃,非必要的事绝不会在这时候打扰。 南川世爵眉峰微蹙,握住宁风笙的手紧了紧:“等我,几分钟。” “去吧。” 南川世爵走了几步,又严肃警告:“待在这里,哪都别去!” 宁风笙笑了:“知道了,我等你。” 望着他挺拔的背影消失在转角,她将目光投向手中的戒指。 他是怕她说出拒绝的话,才这样独断独行地求婚?! 虽然,她不可能拒绝…… 南川世爵一旦面对她的事情,就变得没有自信了。 “南川世爵,我愿意,”她对着戒指轻笑出声,“你还没听到我的回答呢,我说我愿意……” 对面大厦的玻璃幕墙闪过一丝冷光,像是毒蛇吐信。 她只感觉胸口处传来刺痛,带着毒素的针剂已经没入肌肤。 剧烈的灼痛从血管蔓延至心脏—— 宁风笙眼瞳急剧撑大,痛得身形颤栗:“南川世爵!” 她大声喊着,摇摇晃晃朝前走去,巨大的疼痛席卷全身。 晃神间只看见南川世爵的身影飞快跑来…… “对了大少爷,老爷有份惊喜要送你——”手机那头,男人诡谲的嗓音隔着电流传来,“转达宁小姐:死亡快乐。” 宁风笙倒在仙女座星云光晕里。 三万颗光纤灯珠在她裙摆下闪烁…… “宁风笙!”南川世爵将手机狠狠砸在地上,将人捞进怀里。 宁风笙浑身抽搐着,面色青白,嘴角涌出血沫。 南川世爵抱着她冲进电梯,喉结滚动着咽下恐惧。 指节按在楼层键上时,整个大楼突然陷入黑暗。 应急灯亮起猩红光芒,电梯剧烈晃动两下后彻底停滞。 “宁风笙!我在,别怕——” 楼梯间传来爆炸声,火光顺着阶梯蔓延。 Fuck! 南川世爵徒手扒开电梯门缝,骨节泛白的手指卡进缝隙,鲜血滴上她昏迷的侧脸。 “别睡!”他恐惧到发抖,“你敢死……我就把这里改成天文主题墓园!” 宁风笙疼痛剧烈,眼睛弥漫着一片血色旋涡。 “我说过要护着你,就不会让你出事……” “少爷,电路被人恶意切断了,楼道间着火了,我们暂时出不去了。” 宁风笙突然剧烈咳嗽,吐出的血溅在他衬衫领口。 疼痛撕裂着她,她模糊听见踹裂声,一整片观星落地窗应声碎开。 莫斯大声阻止着:“少爷你要干什么,你要抱着宁小姐跳下去吗?少爷,你别找死啊,我已经派人去调直升机了……” “多久?”南川世爵沙哑低喊。 “飞过来最快也要二十多分钟……”莫斯估算着。 “来不及了。”南川世爵将救生绳索绑在腰间,又把宁风笙牢牢圈在怀里。 夜风卷起她的长发,拂过他淌着冷汗的额头。 望着下方二十层的高度,他低头吻去她眼角滑落的泪:“抓紧我。” “少爷!”莫斯惊吓不已,眼睁睁看着这疯子抱着宁小姐绑上逃生绳结,纵身跃下。 南川世爵将人护在胸口,后背重重撞在墙面。 绳索摩擦发出刺耳声响,鲜血顺着掌心滴落。 “都闪开!有人从楼上跳下来了!” “是两个人,快叫救护车——” “笙笙博物纪念馆”楼下是一片观河景区。 当南川世爵拥着人降落,人群惊吓得四下逃窜。 “宁风笙,市医院距离这里就隔着一条街,我现在就抱你过去,听到了没?宁风笙,给我醒来,不许你丢下我,宁风笙……” 怀里的人突然睁开眼,气若游丝:“南川……” ”疼吗?“他低头吻住她的唇,血腥味在齿间蔓延,“不许睡,马上带你去医院!” 宁风笙视野恍惚,疼痛让她嘴角的鲜血流得更肆意—— “如果……如果我走了……你活着好不好……” 她感觉自己的体温越来越低,生命在流逝。 “不好!!!!!!” “南川……”她连开口都费劲,“我愿意……” 他正在疯狂奔跑的双腿猛然停了停,整个人像是被人打傻掉了。 “我……今晚……很开心……求婚……我答应……我愿意嫁给……你……”她深怕这时候不开口,就再也没有机会说出来,“南川世爵……遇到你……是我这辈子……最幸福的事……” “别说了……宁风笙,你如果不在了,我一个人独活还有什么意义?”他攥着她的小手贴上他的脸,每一滴迸发的液体都滚烫灼人。 “我等你好起来,等你嫁给我,宁风笙……我等你给我生孩子……” “……” “我们还有好多要一起做的事,你听见了吗?” 宁风笙睫毛颤抖着,彻底陷入昏迷。 “睁眼!”他粗暴的吼声裹着颤抖,“我准你死了吗——?” 硕大的泪水滴在她脸上,烫得惊人。 宁风笙心率跳得越发缓慢,身体像在岩浆和冰窟里交撞,冰火两重天。 “滚,都给我滚开——全死开别挡路!!” 他怒吼着,抱着人疯狂前行。 四周的人纷纷闪避开了,留出一条人行甬道,看着这男人疯狂地穿过马路,冲向医院。 …… 市医院,急诊室大门被一脚踹开! 南川世爵抱着人一路直冲,跪倒在抢救台上。 他面色森冷,染血的大衣绞着心电监护仪的凌乱导线。 当除颤器压上她的胸口,他吻着她抹满鲜血的嘴唇:“疼就咬我……” 新鲜血迹在两人唇齿间拉出银丝…… 她的心率是一条直线,毫无生命体征。 医生和护士惊骇地瑟缩在一旁,看着他发狂地按压除颤,进行抢救措施。 “少爷……宁小姐她……她停止呼吸了……”莫斯带着保镖随后赶来,看到的就是这一幕,大惊失色。 南川世爵像被溺进了水里,视线幽暗模糊,听觉时隐时现。 他的心脏失去了节奏,大脑一片黑暗。 第192章 他毫不犹豫只要宁风笙 果然人在接近幸福的时候,最容易失去。 他将额头抵在她冰冷发硬的掌心上,眼泪混着血迹,渗在她掌心生命线交错的纹路上…… 狂风骤雨伴随着雷鸣,急救室的窗被撞得哐哐作响。 仿佛有一只大手,在奋力敲打着—— 莫斯看见窗外的黑影,打开窗,一只巨大的老鹰飞扑进来。 它在暴雨中淋湿了羽翼,嘴里却叼着一个蓝色的药剂瓶…… “少爷,这好像是枭少爷的鹰……”莫斯认出来,“是贝塔。” 南川世爵抬起怒张的脸,一双猩红的眼扫过—— 老鹰飞到宁风笙脚边,将药剂丢在急救台上,又折身从窗口飞走…… 南川世爵拽过那支不明药剂,那颗死寂的心蓦然狂跳起来:“针管!” 他不管这药剂是什么,只要能有救她的机会,是毒药他都要试试! 莫斯立即拿过来一支消毒过的针管…… 南川世爵的手指颤抖,将药剂全数推入她的身体…… “醒来……睁开眼……宁风笙——!!!” 宁风笙睫毛轻颤。 她听见耳边传来金属变形的尖啸声,是那个疯子在一拳拳地猛砸设备仪器。 “宁小姐……有生命气息了……”莫斯擦了一把额头的冷汗。 南川世爵的身形蓦然僵住,背脊紧绷成弓形,死死瞪着宁风笙! 这女人青白的皮肤在逐渐焕发生机…… 她的脉搏变得有力,心跳通过听诊器就在耳边扑通扑通作响! …… 夜晚。 医生们进进出出,宁风笙的高烧迟迟不退,也毫无醒来的迹象。 护士给她探测体温,大惊失色:“她的高烧加重了。” 南川世爵面容发寒,眼神凝重至极! 人的身体承受能力是有极限的,一旦高烧过头,到了临界点就会死亡…… 南川世爵一把揪开护士,拿起温度计看了看,恐慌起来。 “救她——!” 医生被南川世爵的眼神吓得瑟缩。 “医生的职责是什么?区区发烧都救不好还当什么医生?!”南川世爵的眼神可怕无比,如果宁风笙有意外,在场的人一个都逃不过。 “有一种药可以极快地退烧,但这药性强烈,她怀着身孕,稍有不慎……就会流产。” 流产这个词,在南川世爵的脑海中扩大。 压抑死气的氛围在空间里散开。 “我要你给她用药,让她退烧,她只能活下来!”南川世爵立刻做出决断。 孩子和宁风笙的命,如果只能选其一,他毫不犹豫只要宁风笙。 医生连声答应着,去配药了。 南川世爵握住宁风笙的手,突然挽唇诡异地笑起来……如果她出了意外,他陪着。 他会杀了老头子,再去陪她…… 天上地下,今生来世,他都缠定她了! “宁风笙,你听见没有,就算是死,你也逃不出我的手心。” 宁风笙深陷昏迷之中,嘴唇苍白着。 “少爷,你要的东西拿来了。”莫斯递给他一盒烟火棒。 那盒子很旧很旧,泛黄的纸盒上广告画都模糊掉了,外包着塑膜纸,被珍视地保存着。 南川世爵在床边坐下来,望着手里陈旧的焰火盒凝视了半晌—— 这盒焰火棒,是夫人留给少爷唯一的遗物。 那天是少爷三岁生日,他才受过重罚,浑身伤痕累累,几乎奄奄一息,医生说他可能熬不过去了,夫人亲自做了生日蛋糕,又买了这盒焰火棒回来—— 南川老爷的占有欲变态到令人发指,他不允许南川夫人对着少爷笑,不允许她们欢庆、快乐,不允许她们庆祝节日……包括少爷的生日。 那座死气沉沉的府邸,仿佛和南川老爷一样,只有灰冷强硬的躯壳,形如坟墓。 「爵,这是你一直想看的焰火,我买回来了。还有蛋糕……你不是想吃吗?」 「这世界上还有很多你美好的事……就像这烟火,等你长大了,你想放遍整个星空都可以。以后,你会每年都吃到生日蛋糕,是你最爱的人亲手为你做的……你不想等到那一天吗?」 「这世界不只是如影随形的黑暗……会有光的。」 小小的烟火棒燃起来,在黑暗的房间里闪烁出火花…… 「以后你觉得黑暗得难以忍受的时候,点燃它……妈妈就回来了。不管多远,我都会看见那一簇光,我会回来保护你。我一直都在,不让任何人伤害你!」 小南川一身是伤趴在床上,看着那焰火哧哧亮着。 他浑身很痛,眼神呆滞无光。 他的世界只剩漆黑一片,可那闪耀的火花却让他看到了一星点的光亮。 那晚,他吃到有生以来最甜美的蛋糕,他过了第一个生日,也是母亲在世时陪他的唯一一个。她死在了他生日那天。 她以为小南川死定了,当他高烧到奄奄一息,她的信念崩塌,跳楼自尽了。 焰火棒只来得及燃上几根,他们从此阴阳两隔。 「爵,对不起,是我害你受到那么多责罚。你永远是妈妈的宝贝,我不会让你孤单死去……妈妈会陪着你走下去……」 没人想到,南川世爵大难不死,他病愈了,但是母亲先走了一步。 失去了唯一的庇佑,他在黑暗的南川家族艰难生存,总是常常浑身是伤,不管他多小心翼翼,都会因为很小的错误被惩罚。 南川老爷把夫人的死归咎于少爷,因为少爷夺走了夫人全部的爱。 夫人以为少爷活不成了才寻死,老爷恨死了少爷。 每当少爷伤痕累累,深陷绝望之际,就点燃一支焰火棒。 那瞬间,他感觉很温暖,好像时光带他回到了过去,妈妈还在世的时候。 有些爱并没有消失,它只是换了一种方式陪伴。 这盒焰火棒就是南川夫人的化身,她仿佛未曾离去,一直在身边陪伴他…… “少爷,只还剩下最后三根了。”莫斯看到南川世爵拿出一根焰火棒,出声提醒。 这焰火棒在少爷心里非常珍贵,小时候每点燃一根都是在最无助、濒死的边缘挣扎时,才舍得拿出一根。 第193章 他说过终身不换号码 当剩下最后三根,他封存了起来,再遇过险象环生的时候,也没有点燃它。 这件旧物,是他和南川夫人唯一仅有的纽带,烧完就没有了。 南川世爵满眼黑暗的绝望,望着床上昏迷不醒的女人:“我以为我强大到无所不能,就不再怕任何人……原来,这世界上还是有我办不到事。” 如果宁风笙死了……他该怎么办? 咔嚓,打火匣窜出火焰,点燃焰火棒。 橙色的火焰散开。 南川世爵手持那一抹光,对着虚无的空气说道:“别带走她……” 宁风笙高烧得整个脸又红又烫,嘴唇极致苍白。 “不是说看到这簇光了就会回到我身边?我要你保护她!” “……” “听见没有?既然你狠心丢下我走了,我不许你把她也从我身边带走……”南川世爵低声说着,眼见着手里的焰火要熄灭,他拿出第二根点燃了。 莫斯想要阻止却不敢开口——少爷已经很多年没有再拿出来这只焰火盒,随着他日渐强大,不再需要这微弱的光去给予他勇气。 他以为少爷长大成人,能保护自己,再不是那个小时候要依赖母亲的孩子! 可直到此刻,莫斯发现,那小孩根本就没长大…… “你听见没?我要宁风笙醒来……我要她完好无损回到我身边!”南川世爵黑蓝色的眸子划过闪亮的水光…… 他已经失去了他们第一个孩子,这个惩罚还不够重? 还要把她和第二个孩子也从他身边夺走? 最后一丝光芒都将熄灭,南川世爵拿出仅剩的一根…… “少爷!”莫斯终于开口,“这盒焰火棒对你而言意义非凡,这是夫人送你唯一的物件,是你精神的寄托,烧完了……就没有了。” 南川世爵空洞的眼看着火光一点点熄灭,点燃最后一根—— 母亲过世后,他从来没有期盼过生日,甚至那一天的到来会让他想起狼狈不堪的过往。 他原以为他有了宁风笙,一切再不相同,以后的每个生日都有她了。 她却也要丢下他永远离开…… 宁风笙昏迷着,似乎在昏睡中也在做悲伤的梦,眼睫泛着泪光。 “宁风笙,你见过世界上最黑暗的颜色么?连光都会吞噬……我一直都在那里。” 他像永远处在一个暴风席卷光源的黑洞里,无穷无尽的暗。 第三根焰火棒也快燃成灰烬,再也没有希望之光了,他将回到黑洞中…… 南川世爵颓然低下头:“宁风笙,是我害你几次三番陷入险境,是我没有足够强大的能力护你周全。我知道错了,我求你还不行——?” 一个人从“我不会错”,到“是不是我做错了”,到“我知道错了”需要经过漫长的岁月去正视自己。 而南川世爵,只需要一个宁风笙。 …… 白。 无边无际的白。 宁风笙从昏迷中清醒,光线刺得她眼睛生疼。 病房死寂沉沉,只有监测仪发出单一的“嘀嗒”声…… 身体的沉重感如同灌了铅,每一寸骨骼都叫嚣着酸软。 她艰难地转动脖颈,目光扫过空寂的病房。 厚重的丝绒窗帘严丝合缝,隔绝了外面世界的所有天光。 太安静了,安静得让人心慌。 没有那个熟悉的身影坐在床边,没有他凶巴巴地喊着:宁风笙,你终于醒了!知不知道你昏睡那么久,我有多担心!? 南川世爵。 这个名字像一根滚烫的针,刺进她刚恢复知觉的心脏。 他人呢? “南川世爵……”她嘶哑地喊着,醒来第一个想要见到的人是他。 病房门被轻轻推开,管家莫斯提着饭盒走进来。 他背脊微微躬着,是几十年在南川家族刻进骨子里的恭敬。 看到宁风笙,莫斯那发红的眼圈立刻挤出一丝笑容。 “宁小姐醒了,你感觉怎么样?医生说你恢复得不错。” 他快步上前,倒了杯温水递到她唇边,那笑容像糊上去的一张纸,虚浮没有暖意! “南川世爵人呢?” 莫斯的眼神飘忽着,不敢与她对视:“先吃药吧,你大病初愈……” 宁风笙咳嗽着,原本递来水杯、喂她吃药的,应该是那个霸道小心眼的男人! “我想见他……”宁风笙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这个时候,他一定会陪着我的。” “少爷……少爷最近有些紧急事务要处理,在海外分部。非常棘手,抽不开身。他吩咐了,让您务必安心休养,什么都不要想。” “海外?”宁风笙不信任地摇头,“什么事务需要他亲自去,赶在这个时候?莫斯,你不善于撒谎……我病得这么重,差点死了,南川世爵不可能丢得下我。” 她太了解南川世爵,那个男人霸道专横到令人发指! 她大病初醒,他只可能寸步不离守在她身边! “这……”莫斯慌了,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 “跟我这次生病有关?是南川老爷把他抓走了?” 莫斯张了张嘴,最终只是含糊地应道:“是……是老爷那边突然交代下来,非常紧要,少爷必须回去。宁小姐,您先吃药吧,养好身体最要紧。” 他近乎恳求地将药片和水杯再次往前送了送,“求你了宁小姐,少爷最关心你的身体,你不能……让他再担心……” 眼见着就要落下泪来。 宁风笙没再追问,沉默地接过水杯,服下药。 心底那片巨大的、冰冷的疑云,正在疯狂地扩散—— 莫斯的每一个细微表情,每一次目光的闪躲,每一次语气的停顿,都像冰冷的针,密密麻麻地扎在她的神经上。 南川老爷对她下了杀手……她差点就死了。 她现在活了下来,南川世爵却消失了,这其中肯定有所关联。 在她昏迷前,他才向她求了婚,她也答应嫁给他了。幸福近在咫尺。 宁风笙掏出手机,给南川世爵打去电话,竟是空号! 三年前,他特地办了情侣号,两人的手机尾数只差一个数字。 他说过终身不换号码,她永远都能找到他,除非他死…… 第194章 用命换来你的平安…… 半个月后,宁风笙身体恢复好多了,被允许在特护楼层的小型阳光花房短暂活动。 花房里娇柔的玫瑰开得毫无生气,空气凝滞得令人窒息。 她坐在轮椅上,看着窗外灰蒙蒙的天空,心头的空洞越来越大。 莫斯推着她,絮叨着让她多晒晒“太阳”——尽管窗外只有铅灰色的云层。 宁风笙忽然觉得指尖触到一点异样的湿润。 她微微侧头,目光落在莫斯垂在身侧的手上。 他那条深色西裤的膝盖部位,有一小块颜色明显比周围深,边缘洇开一片不规则的湿痕。 那是……泪痕?新鲜的。 宁风笙猛地抬眼,莫斯似乎察觉了她的视线,立刻将那只手背到身后,动作快得有些狼狈。他脸上的笑容更加勉强,皱纹都挤在一起:“宁小姐,外面风凉,我们回去吧?” 莫斯,这个在南川家族服侍了两代主人,见惯大风大浪的老管家,在哭?为谁? 一股冰冷的寒意从脚底瞬间窜遍全身。 心底那个不祥的预感,如同藤蔓般疯狂滋长,勒得她快要喘不过气。 这些天她不是没想过南川世爵正在遭受折磨…… 为了肚子里的宝宝,她不敢往最坏处想。 莫斯也总劝她,为了少爷,为了孩子…… 她只能乖乖接受治疗,变得异常沉默,像一尊失魂的木头,常常枯坐半天,一动不动。 医生护士例行检查的低语,莫斯小心翼翼的问候,都像隔着一层厚厚的毛玻璃,模糊不清。 她的全部感官,都无声地绷紧,捕捉着病房外一切可疑的声响。 那天午后,药效带来的昏沉感稍稍退去。 窗外下起了冰冷的雨丝,敲打着玻璃,发出细碎的声响。 莫斯被医生临时叫去询问情况,病房门没有关严,留了一条缝隙。 走廊里传来保镖刻意压低的交谈声。 “那么金尊玉贵的人……为了个女人,值得吗……” “值不值不知道,反正人没了,被打成了筛子……老爷下了死命令……” “可怜宁小姐还怀着孩子……” “嘘!别说了!管家回来了!” 声音戛然而止。 宁风笙坐在病床上,全身的血液在那一刻瞬间冲上头顶。 耳朵里嗡嗡作响,像有无数只毒蜂在同时振翅。 「值不值得不知道,反正人没了,被打成了筛子……老爷下了死命令……」 胃部一阵翻滚,她呕吐了起来。 不可能的,南川世爵不可能死了,一定是她听错了…… 病房门被推开,莫斯脸上带着强撑的的笑走进来:“宁小姐,医生说你情况很好,下午就可以办理出院,我们还回庄园生活吗,还是宁小姐喜欢别的地方……” 他的话没能说完。 宁风笙踉跄着,膝盖重重砸在地板上。 她完全感觉不到撞击的痛楚,只是用尽全身力气,向前跪着,伸出冰冷颤抖的手,死死抓住了莫斯的裤脚。 “莫斯……”她浑身颤抖得厉害,像濒死小兽的哀鸣,“告诉我……求你……说实话……” 她仰起脸,泪水早已决堤。 “南川世爵还好好活着的,对不对?” 她死死盯着莫斯骤然剧变的脸—— “宁、宁小姐说什么……少爷当然……”莫斯说不下去。 宁风笙的眼泪落得更凶了,每一个字都像从心腔里抠出来,“他死了?” 莫斯的身体剧烈地摇晃,试图去搀扶她:“宁小姐……你先起来……” “告诉我!”宁风笙死死拽着他,带着歇斯底里的疯狂,“我能接受他不要我!我能接受他把我推开!我能接受他为了家族和别的女人结婚!我什么都能接受!” 泪水疯狂涌出—— “这些天我想过,他是不是和南川老爷达成了什么交易,所以必须和我分开。” “……” “他有迫不得已,不管他想做什么我都能接受……但我不能接受他死了!莫斯!告诉我不是真的!告诉我他还活着!哪怕他永远不再见我……” “宁小姐你是在瞎想什么,你快起来,你还怀着孕怎么能给我下跪?”他也跪了下去,老泪纵横,“少爷好好的,他真没事……” “那让他给我打电话……我有话跟他说。” “……” “最后一通电话,我只想确定他还活着……” 莫斯泣不成声,巨大的悲痛堵住了他的喉咙。 “他把号码注销了,他曾说过除非死,不会换号码的……”宁风笙抓着他裤脚的手,无力地松开。 所有的希望,都在莫斯那无法自抑的悲恸中,彻底抽离了身体。 “我连知道他生死权利的资格都没有?不管他活着还是死了,他都永远是孩子的爸爸!” “少爷他走之前……最后的心愿……”莫斯每一个字说得艰难,“就是你……你平平安安生下孩子……好好活着……健健康康地活着……这是他为你……安排好的一生啊……” 宁风笙瘫坐在地上,像一具被抽走了灵魂的破败玩偶。 “少爷他……用命换来你的平安……宁小姐,从今往后,我这条命就是你的……我会替少爷守好你……一辈子……” 宁风笙眼神空洞,整个世界在她眼前崩塌。 所有的光线、声音、触感……全都消失了。 只剩下无尽令人窒息的黑暗。 南川世爵死了。 那个霸道地闯入她生命,用最蛮横的方式刻下最深烙印的男人——连招呼都不打一声就死了,她能相信吗? “葬在哪里?”她皱着眉,不肯相信,“带我去见他。” 莫斯的瞳孔骤然收缩,张着嘴,用力摇了摇头。 “最后一面。”宁风笙笑了,“看过……我就死心。” “宁小姐还怀着身孕,不能激动,我怕你……” “让我这样猜测下去,我才是快要疯了。”宁风笙笑容惨烈,突然伸出自己都是割痕的手,“我有抑郁症,莫斯你是知道的。这些天发病得越来越频繁……” 莫斯通红着眼,惊骇不已。 “让我去见他吧,南川世爵一定也很想见我……” 第195章 把少爷的坟挖开 …… 玫园,满眼盛放的玫瑰。 “宁小姐……少爷就葬在后花园里,紧挨着那片你亲手种的红玫瑰。” 莫斯垂手而立,像个融进背景的灰色影子。 宁风笙像被无形的巨锤击中:“那个一天要换两套衣服、床单有一丝褶皱都要发火、连指甲缝都容不得半点灰尘的南川世爵,他会允许自己躺在土里?” “……” “莫斯,我不信,”她摇着头,“他不可能死得这么潦草,墓地这么简陋……这一定是你们联合起来骗我的!” “宁小姐,这是真的。” “南川家族的继承人,怎会葬在外面?” “少爷几次三番行刺老爷,已被逐出家谱。”莫斯深深低着头,喉结艰难地滚动,“少爷喜欢这个玫园,他曾说过……这里全是你,他哪儿也不去……少爷想着你离开了北洲国,永远不会再回来了,所以就把这改成了他的公墓。” “这里全是……我?”宁风笙喃喃重复,空洞的目光扫过这片被玫瑰和回忆同时封锁的庭院。 每一片花瓣,每一缕风,都带着那个男人霸道的气息。 她顺着小径走去,一直走到最深的那片红玫瑰丛边。 果然看到立着一块崭新的墓碑。 碑上没有相片,刻着「宁风笙之夫*爵」几个字。 莫斯低声说着,少爷不喜欢他的姓氏,所以没有刻姓。 少爷不喜欢到死还要背负着南川家族的阴霾…… 少爷这辈子最幸福的事,就是娶宁小姐。 虽然还没能实现,在墓碑上体现了他也会很开心。 少爷没有办葬礼,他本就没有朋友、没有亲人,他的死不用知会任何人。 少爷死之前最想见的是宁小姐,但怕宁小姐伤心过度,所以没有通知她…… 少爷说宁小姐一向坚强,离开了他也能过得很好…… 宁风笙呆呆地听着莫斯说着:“谁说我离开他也能过得很好?” “你一再地要逃离少爷,如果不是少爷追到z国去,你已经过上了好日子。” “……” “少爷很后悔,如果他没有抓着你不放,就不会给你带来生命危险。” “这些都是南川世爵编好的台词是不是?”宁风笙强忍着泪水,强行让自己镇定,“我不信他死了,说什么也不信。” 莫斯擦着泪,诧异地问道:“宁小姐不是说,来见少爷最后一面,你就会死心?” “开棺。”她的声音平静得可怕,“现在,就在这里。把这块地,给我挖开。” 莫斯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宁小姐!惊扰逝者,这是大不敬!” “活着的时候,我哪样没做过?忤逆他,顶撞他,一次次从他身边逃开……他气得发疯,可哪次不是又把我抓回来?”她低声喃喃着,“现在,我就想亲眼看看他,问问他……他怎么敢死在我前面?怎么敢……” 她的眼泪毫无声息滑落下来,嘴角却勾起一丝诡异的弧度,疯狂而绝望,“不然,我就亲自挖。看看他到底是不是睡在……这堆烂泥里!” 莫斯难以置信,瞪着宁风笙决绝的姿态。 “南川世爵,你不要给我装死!”说着,宁风笙跪在墓碑前,就要刨土。 “宁小姐算我求你,你出了事我怎么向少爷交代!”莫斯转身命令几个保镖,“给宁小姐搬把椅子来……把少爷的坟挖开。” 沉重的铁锹铲入泥土,宁风笙坐在雕花藤椅上,目光死死锁住那个不断加深的坑穴。 阳光透过玫瑰丛的间隙,在她惨白的脸上投下破碎摇曳的光斑,明明灭灭,如同她眼中最后一点将熄未熄的火星。 保镖们机械地挥动着铁锹,泥土一层层被掘起,堆在坑边。 空气里只有铁器入土、泥土翻卷的单调声响,沉重地敲击着每个人的神经。 莫斯站在宁风笙身侧,脸色比泥土还要灰败。 时间仿佛被拉长了,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般难熬。 玫瑰的香气越来越浓,浓得化不开,几乎要让人窒息。 终于,一声刺耳的金属摩擦声打破了死寂—— 保镖的动作猛地顿住,迟疑地抬头看向莫斯和宁风笙。 “继续!”宁风笙攥紧了拳头,“挖出来!我要亲眼看到!” 当那深色的轮廓越来越清晰——一口厚重的西式棺木,像一头蛰伏在黑暗中的巨兽,吞噬了所有的光。 宁风笙的神经绷紧到了极限,指甲深深掐进藤椅的扶手,心脏快要停止跳动了! 棺盖被撬开,沉重的木头发出喑哑的呻吟—— 宁风笙猛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她的动作踉跄,拒绝任何人的搀扶。 每一步都沉重无比,仿佛拖着千钧锁链。 她走到坑边,向下望去。 没有她记忆中那张俊美艷丽、哪怕沉睡也带着凌厉霸气的脸。 只有两个冰冷的骨灰盒,并排放在深色的棺木衬布上。 大的盒子刻着「南川世爵」,小巧的盒子刻着「南川笙」。 宁风笙脸上的最后一丝血色也彻底消失了。 她站在坑沿,身体剧烈地摇晃着,几乎要栽倒下去。 莫斯伸手扶住她:“宁小姐,小心!” “骨……灰?” 宁风笙呢喃着,猛地摇头,“为什么是灰?!他人呢?南川世爵人呢!你们把他烧了?!谁准你们把他烧了?!” “少爷最注重形象,他曾吩咐过……如果他死的样子太难看……就一把火烧了……干干净净……他最恨别人看到他狼狈的样子……他要你记住的……永远是他最好看的样子……” “最好看的样子……”宁风笙腿一软,跪了下去。 她伸出手,那双手曾经被南川世爵握在掌心,吻过的每一根手指,此刻却抖得如同风中的枯叶—— 她不顾一切地走进棺木中,抱起那只刻着南川世爵的骨灰盒。 “南川世爵……”她低下头,苍白的唇亲吻着骨灰盒,“好冷啊……这里好冷……对不对?” 泪水决堤。 她像个迷路的孩子,眼神空洞茫然,“你怎么睡在这里……这里都是土……又冷又脏……你不是有洁癖吗?” 第196章 南川世爵,我带你回家…… 棺木里除了骨灰盒,还摆放着与这死亡之地格格不入的陪葬物。 装在玻璃瓶里的白色乳牙、她亲手织的围巾、第一次烹饪的焦黑变形的饼干、她从少女蜕变成女人的咽开红色血迹的床单、她去庙里求的幸运牌……等等。 这些,就是南川世爵一直锁在保险柜里的“珍宝”? 他曾经那么看重这些,说过他人在哪,这些就会带到哪。 宁风笙的眼睛睁大着,源源不断的泪水流下来。 所以是真的了。 南川世爵如果不是死了,怎么会把他的珍宝、南川笙的骨灰盒埋在这里? “宁小姐,你抱着少爷的骨灰要去哪里?” “他说过……我在哪里……哪里就是他的家……”宁风笙将骨灰盒死死地抱在怀里,“那家伙,看起来好像凶巴巴的什么都不怕,但是我知道,他怕孤单,怕一个人……没有我……他睡不着的……” 莫斯哭得不能自控。 “南川世爵,我带你回家……好不好?我们回家……我不离开你……再也不离开你了……我们回家……” …… 宁风笙坚持要在玫园住下来。 她把自己锁在主卧,抱着南川世爵的骨灰盒蜷缩在飘窗。 莫斯每天变着花样给她送来营养餐。 但是她的胃口越来越差,吃什么都吐。 “宁小姐,你不吃东西孩子营养跟不上……” “……吃不下。” “不管怎么样,吃一点?就算是为了少爷……” 宁风笙强迫自己吃下去,不久后又会都吐出来。 每天,她都坐在窗边发呆。 窗外是精心打理的后院,一眼就能看到那个被挖开的坟墓,那孤零零立着的墓碑…… 阳光好的时候,光线穿透玻璃,在她身上投下清晰的光影分割线。 她一半浸在刺目的光里,一半沉在浓重的影中,像一尊凝固的雕像。 目光没有焦点地投向虚空,仿佛穿透了眼前的一切,回到记忆中有他的地方。 时间在她身上失去了意义,只有偶尔,一滴滚烫的泪会毫无征兆地从空洞的眼眶中滑落。 精神科医生来了又走,开了更重的药。 莫斯几乎寸步不离地守着她,眼窝深陷,一夕间又苍老了十岁。 他看着宁风笙一日比一日更形销骨立,看着她眼中那越来越浓重的、化不开的死寂,心急如焚。 “宁小姐,你看看这汤,是厨房特意熬了六个小时的……”他又一次送来营养餐,半跪在她面前,“你这样……身子真的会垮掉的……孩子需要营养……少爷他……他在天上看着,该有多心疼……” “少爷”两个字,像一把钥匙,猝然打开了宁风笙封闭的感官闸门。 她一直死寂空洞的眼珠,极其缓慢地转动了一下,焦距艰难地、一点点地凝聚在莫斯那张布满焦虑和悲痛的脸上。 空气仿佛凝固了。 窗外的光线似乎也暗了一瞬。 莫斯被她这突如其来的的凝视看得心头一悸,端着碗的手僵在那里。 许久,久到莫斯以为她又将陷入那种隔绝一切的沉默深渊。 宁风笙干裂的嘴唇,极其轻微地翕动了一下。 一个微弱得几乎听不见的气音,艰难地从她喉咙深处挤了出来:“教我。” “宁小姐……?” “南川世爵,你教教我,我该怎么活下去?” 她很想活,很想生下他们的小孩。 但是抑郁症越来越重,她吃什么吐什么,这些天都靠打营养针才勉强活着。 晚上睡觉都是噩梦,只要闭上眼就是南川世爵孤零零躺在墓穴里的样子。 宁风笙苍白的脸上泛起病态的潮红,抱着南川世爵的骨灰盒一刻也没撒手过…… 「笙笙,嫁给我……」 「我愿意,南川世爵我愿意……」 「笙笙,来陪我,我们永远在一起。」 宁风笙突然惊坐起身。 一把将床头柜上的骨灰盒紧紧抱在怀里…… 南川世爵叫她了,他想她了。 宁风笙全然不顾那只是个噩梦,他根本不会想让她跟着去死。 推开衣帽间的瞬间,月光照亮窗边立着的婚纱,长长的裙摆曳地,华丽绝美。 宁风笙穿上婚纱,转身望向身后并没有的人影:“南川世爵,美吗?” 她瘦了很多,腹部只是微微隆起一点,穿着婚纱也掩饰不住的憔悴。 “我变丑了,一点气色都没有。但是你不能嫌弃我……戴上了这枚戒指,我已经是南川太太了。”她举起右手,戒指在指尖闪闪发光。 宁风笙轻声笑着,在化妆台前认真地描眉画唇。 嫁给他的这一天,她当然要是最美的样子。 镜中倒影,仿佛她和虚无的男人深深拥抱在一起,身影重叠。 恍惚间,她闻到熟悉的雪茄气味萦绕身边,是那男人独有的霸道。 “你想我吗,我好想你……” “你走以后的每一天每一秒钟我都在想你。” “我努力想活下去,真的没有办法,你敢丢下我一个人先走,说好一家人要整整齐齐。” “南川世爵,我马上要来陪你啦。后悔也没用,我这辈子都是你的妻子……” 宁风笙笑得很开心,往嘴里塞下一整瓶的安眠药,抑郁症主导着她的躯体。 她拖着长长的裙摆,抱起南川世爵的骨灰盒,一路轻声走下阶梯…… 夜色很深,长长的婚纱漫过铺满残败花瓣的小径。 她走到那个森冷的墓前,上一世南川世爵陪她死了,这一世换她。 她走进棺木中,找个了姿势躺好,侧身抱着南川世爵的骨灰盒在怀里。 黎明破晓时分,胎动突然变得欢快,宁风笙的意识飘离了躯体…… 她好像能够俯瞰整个玫园—— 远处地平线上,朝阳刺破云层,金色光芒笼罩着整个玫园。 晨起的佣人发现棺木里躺着的人影,发出刺耳尖叫…… 穿着睡衣的莫斯慌慌张张地跑出来,整个玫园都被惊动了,保镖们吓得六神无主,医生提着药箱对她进行抢救。 宁风笙的灵魂飘荡在半空,是死了吗,她的视野可以在整个玫园转悠。 第197章 她还活着,植物人?! “快!送医院抢救!” 别抢救了,她要去找南川世爵了。 “还有一口气——” 还有口气?她还没死? 莫斯悲恸大哭:“宁小姐你千万不能有事,你要死了,我还怎么去地下给少爷交代……” 不用你交代了莫斯,我会跟南川世爵好好说的。 宁风笙开心,她终于要解脱了,却发现不知道要去哪儿找他…… 突然眼前一黑,意识再次陷入混沌,没有方向,没有时间,只有一片虚无的混沌。 不知过了多久,耳边传来说话声。 医生说她已经昏迷半个多月,再这样下去,就会变成植物人。 那声音模糊,像是信号极差的收音机里传出的杂音。 “那宁小姐肚子里的孩子怎么办……” “她的身体机能一切正常,胎儿目前监测很健康……植物人无法自然分娩,必须剖腹产……” 胎儿健康…… 她还活着,植物人?! 不要,她不要半死不活地躺在这里,她要去找南川世爵,他还在等着她! 宁风笙却挣不开桎梏,意识被一股无法抗拒的洪流裹挟着。 黑暗重新合拢,吞没了一切。 不知道飘荡了多久。 意识像一缕即将彻底消散的轻烟,直到—— 咸涩的泪水在鼻腔里蔓延,莫斯压抑的哭声像把生锈的锯子:“少爷……” 少爷? 宁风笙怔住。 南川世爵!他没有死! 脚步声沉重而缓慢,像踏在她碎裂的心上。 空气被扰动,带来一丝微弱的气流变化,伴随着他身上那熟悉的烟草气息。 这气息曾是她最深的迷恋,此刻却像剧毒的荆棘藤蔓,缠绕住她无形的意识,勒得她窒息般的痛。 如果南川世爵没有死,那她现在半死不死的,该怎么办!? “你这次装死……骗了所有人,连我都被你骗了……”莫斯哭得像个孩子。 那哭声里饱含着被长久欺骗后的委屈、失而复得的狂喜,以及积压了太久的恐惧和压力,瞬间决堤。 空气仿佛凝固了。 连病房里那些冰冷的仪器发出的规律滴答声,在这一刻都显得异常遥远。 那个熟悉的低沉嗓音响起,带着一种刻入骨髓的沉痛。 每一个字都像沉重的石块,砸在宁风笙漂浮的意识上:“哭什么,这么想给我奔丧?” “少爷……” “滚出去哭!”他的嗓音冷硬,“丑得碍眼。” “可是宁小姐她……已经昏迷整整两个多月了……医生说……说她是植物人的状态……醒过来的希望很渺茫……是我没有看好宁小姐,我该死,都怪我。”莫斯开始掌掴自己的耳光。 他怎么也没想到宁风笙还怀着孕,竟会想不开寻死…… 她明明答应过,为了少爷和孩子,她不会做傻事的。 “我都知道了。” 他的声音依旧低沉,甚至比刚才更平静。 平静得像暴风雨降临前死寂的海面。 那平静之下压抑的,是足以摧毁一切的绝望风暴。 他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没有给莫斯,目光钉在宁风笙毫无血色的脸上—— “宁风笙,是我。” 「南川世爵,你终于来了,我等了你好久。」 宁风笙心脏痛得快裂开了,好想伸手抱抱他,好想扑进他怀里,诉说委屈和想念。 但是她的胳膊沉得抬不起来,她的眼皮也睁不开,无法给予他任何回应。 他好像抱住了她,融进生命里那样的力度。 当她想要去感受他的怀抱,却连他的声音也听不见了,意识再次陷入黑暗。 …… 很久以后,当宁风笙的意识再次清醒,她发现自己飘了起来,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下方。 她看见了自己。 那个躺在纯白色病床上,如同沉睡人偶般毫无生气的女人。 氧气面罩覆盖了她大半张脸,只露出紧闭的双眼和苍白的额头。 各种颜色的管线从被单下延伸出来,连接着床边沉默闪烁的仪器。 南川世爵坐在床边,背脊习惯性地挺直,曾经锐利如鹰隼的眼眸,此刻深深地凹陷下去,眼下一片浓重的青黑。 那张俊美的脸庞,只剩下一种病态的苍白,紧绷成冷硬线条。 他瘦了很多,昂贵的手工西装穿在身上显得有些空荡,颧骨更加突出,整个人像一座正在被风沙侵蚀的、孤绝冷硬的冰雕。 他微微俯身,动作轻柔得不可思议,仿佛怕惊扰了什么易碎的梦境。 他正小心翼翼地托起床上宁风笙一只手,极其专注地修剪着她的指甲。 “为什么要吃安眠药?” “宁风笙,你是傻子吗?没有任何人值得你失去性命。” “你不是一直恨我,想要逃离我?是我禁锢了你的自由……没有我,你明明可以活得更好。” “宁风笙,你是故意躺在这里折磨我的是不是?这是你想到的最新折磨我的方式……很残忍,很有效……” 他咬着牙关,恨不得攥着她瘦弱的肩头,狠狠将她晃醒。 可她瘦得就只有一把骨头…… 他解开她病号服的纽扣,动作轻柔得像对待稀世珍宝。 他一寸一寸地为她擦拭着身体,从脖颈到锁骨,再到手臂。 他的指尖隔着温热的毛巾,在她冰冷的肌肤上流连。 “宁风笙……你看看你,瘦得像什么样子。” 他俯下身,眷恋地亲吻她,一如曾经每一次。 “笙笙,你的唇没那么软了……血色也太差了,我不喜欢你闭着眼的样子……” “睁开眼,我喜欢你看着我。” 他的唇带着滚烫的温度,仿佛要将自己残存的生命力渡给她。 “宁风笙,你穿那条婚纱的样子很美……很衬你……” “你哭起来的样子很丑……” “再瘦下去,那条婚纱能塞下两个你……” 当他的唇抽离,眼底翻涌出深不见底的绝望—— 一滴泪,从他低垂的眼睫下滚落,带着沉重的轨迹,砸在她凹陷的锁骨窝里。 这滴泪仿佛是一个开关。 南川世爵的身体猛地僵直。 他维持着俯身的姿势,一只手却骤然抬起,死死地按压在眉心处,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泛出青白色。 第198章 他毁了她的一生 “哭什么?有什么资格哭?妈的,这都是你活该的,南川世爵,你的人生不配有幸福,你没认命……差点把她害死了……还有脸哭?该躺在这里的活死人是你——!!!” 他低声嘶吼着,恨不得将自己撕碎。 宽阔的肩膀开始无法控制地颤抖,如同承受着某种无形的巨大压力。 压抑的哽咽声,从他紧咬的齿缝间极其艰难地溢出。 他一拳狠狠揍在自己脸上。 却有更多泪水,从他紧闭的眼角决堤而出,源源不断地顺着他苍白的脸颊滚落,再被他那只死死按在眉心的手挡住—— “笙笙……你干脆一刀捅死我得了,我们一起去死……死了算了!” “少爷,你可千万别想不开。你答应过宁小姐的,只要她还活着,你就会守着她。”莫斯捧着相册进来,听到南川世爵的话,吓得哆嗦。 南川世爵背脊僵硬。 “再说了,宁小姐肚里还有你们的孩子……” “……” “已经四个多月了,可以检验胎儿的性别……” “不验!” 南川世爵断然拒绝。 “少爷不是心心念念希望是个女孩?” “万一不是?”南川世爵扯唇冷笑,一想到有一半的几率是男孩,他怕直接抱着宁风笙就去寻死了,最后一丝念想都没了。 莫斯叹息一声,递过去相册:“我刚派人去南川府偷偷整理过了,少爷小时候的照片还剩十几张,少爷从没看过,估计你都忘记你小时候长什么样了?” 南川世爵不喜欢回忆童年,童年里有他挥之不去的阴霾…… 他揉着胀痛的脑袋,瞥一眼那个相册,没有任何打开的欲望。 “谁让你去整理的?你的手要是嫌多,不如断了?!” “宁小姐之前一直在追问我——难得她想看。” 提到宁风笙,南川世爵的心脏就像被千万刀砍着、凌迟着。 这女人从来对他的过去没有兴趣。 突然想看他小时候了?! 南川世爵通红着一双眼,死死地盯着宁风笙:“孩子不可能会像我,看我的照片也没用!” “也许宁小姐不是少爷想的那个意思,就纯粹只是想看看少爷的童年?” “有什么好看的!” “当然是因为……宁小姐爱你。” 宁小姐爱你。 这句话又让南川世爵的浑身颤抖不止。 他猛地站起来,背对着病床站在落地窗前,颤抖的手按着打火匣,却点不燃火焰。 “要不是少爷这次假死,恐怕这辈子都不知道宁小姐有这么爱你……” 南川世爵的手抖得更厉害了。 “我很后悔,当时宁小姐那么想看少爷儿时的照片,我却没拿给她看……” “别说了!”南川世爵蓦然低吼。 莫斯默默地将相册集搁置在床头柜上:“或许有一天宁小姐醒了……到那一天,少爷亲自拿给她看。” 南川世爵颓然撵灭了香烟,咬牙说道:“我宁愿她没爱过我……” 他曾经做梦都希望她爱他。 可此时此刻,他宁愿她是那个狠心薄情的宁风笙,宁愿她远走高飞,宁愿她嫁给别人…… 都不愿意看到她躺在这里,成为一个半死不活的植物人。 他毁了她的一生。 南川世爵的手用力攥拳,狠狠砸在墙上。 “笙笙……我该怎么办,你告诉我……” 他无数次萌生想法,想抱着她去死,可他们还有一个孩子。 他只能每天期望奇迹,祈祷她能醒过来,哪怕植物人清醒的几率是万分之一…… 可一旦宁风笙醒了,南川老爷容不下她的存在,他们还得分开。 …… 宁风笙做了个好长好长的梦,好像在梦里就要过完她的一生。 梦境的最后,回到那个散发着浓郁香气的玫园…… 南川世爵坐在宽大的床边,拿着金色梳子,轻轻梳理她铺散的浓密长发。 “今天梳个鱼骨辫?” 他轻吻她的颈项,低声笑,“你以前最喜欢,说显得脖子长。” 梳齿缓慢地穿过柔顺的发丝。 他熟练地将头发分成几股,手指灵巧地穿梭。 她以前嘲笑他手笨,一条简单的辫子都扎不好…… 但他现在扎得很漂亮,是练习了很多次的成果。 “真懒。” 他低语,唇角扯出一个惯有的嘲讽弧度,“睡了这么久,还不肯醒。再睡下去,头发都要被我梳秃了。” 指尖描摹着她沉睡的眉眼轮廓,那里面曾经盛满了生动的倔强、狡黠的笑意,或是被他惹恼后燃起的火焰。 “宁风笙,我今天打了一针,无精针。” “你猜,老头知道了该有多刺激?” “这辈子休想让我给南川家族当生育丨机器。” “他想杀掉你肚子里的孩子,我就让南川家族从此无后……” 南川世爵挽起恶魔般猩红的唇角,带着一丝得意,“你南川老公聪不聪明?” 窗外玫瑰燃烧般的艳红盛放着。 卧室里却灰得没有色彩,安静得一根针掉下都能听见…… “宁风笙,我这辈子除你以外不会有别的女人,我答应过是你的,就永远是你一个人的……你再不醒,我就把你的独家幸福割了,听见没有?” “我怕我割了,你醒来会不会嫌弃我是个残废?” “什么时候醒?再不醒来,我会疯给你看……” 他俯下身,额头轻轻抵上她微凉的额角,仿佛想汲取一点她存在的证明。 鼻息间萦绕着她身上淡淡的体香…… 那种铺天盖地的荒芜感和悲恸再次淹没了他。 “宁风笙…” 压抑到极致的哽咽终于冲破了喉头,滚烫的液体毫无征兆地冲出眼眶,“你赢了……你够狠……你让我……每一天都生不如死……” 他额头抵着她,肩膀无声地颤抖。 时间仿佛在巨大的悲伤里凝固了。 …… 南川世爵…… 宁风笙心痛得落泪,骤然睁开眼,却看到一张陌生的脸。 “你是谁?”她的头好疼啊。 “医生,快给孩子看看,她连妈都不认识了,是不是脑子被打坏了。”那个妇人像受到了打击,抓着医生的胳膊狂哭不止。 第199章 你叫我什么,我是谁? 孩子?妈? 医生掰着宁风笙的脸左瞧右瞧,又问了几个生活常识的问题。 “脑子没坏,可能是头部受到重创,失忆了……” 宁风笙很想反驳,她没失忆,还清楚记得南川世爵抱着她梳头的画面…… 他说他打了无精针,以后都不会再有后代了。这男人是真狠。 他还说要把她的“独家幸福”割了,果然只有他这个疯子才想得出这么变态的手法! 幸好还没割,她不同意! 宁风笙目光急切地搜寻他的身影,目光环绕房间—— 贴满各种偶像海报的房间,放着陈旧的架子鼓和脱了漆的吉他,乱七八糟堆叠的书籍,丢着杂物和衣服的沙发…… 又脏又乱,还狭小简陋。 “阿音,你说你没事招惹冷小姐干什么?我是冷家的佣人,你爸是管家,我们全都靠着冷家给一口饭吃。” “你叫我什么,我是谁?” “你真失忆了?”妇人擦起了眼泪,“你这性格也不知道像谁,一天到晚惹事生非,还把自己搞得不男不女的……” 宁风笙立即朝自己的胸摸了一把,松口气,是女孩。 她蓦然跳下地,冲到试衣镜前。 镜子里的人一头扫帚的短发,额头贴着大块纱布,身材干干瘦瘦、黑黑的,穿着不符合她身材的朋克西装。 嘴唇打着唇钉,毫无光彩的脸,一副营养不良又晒多了太阳的操劳模样。 宁风笙很受打击,镜子里分明是个不良少女…… 突然,她注意到自己的眼睛,浓密长长的睫毛,漆黑发亮的眼眸,像夜空中的星辰。 这分明是她的眼睛…… 偏偏这双最美丽的眼,被黑框眼镜遮挡。 宁风笙认真看了看,这巴掌大的小脸,小巧的鼻梁,都和她长得如出一辙! “今天几月几号,我在哪个国家?这里是哪?” 她重生了,只是这次到另一个躯壳上。 妇人瞪着眼,一副她病得不轻的模样,告诉她这是在z国。 时间是她重生前的一年后。 因为她看上了冷家三小姐冷欣琪喜欢的男人,总围上去骚扰人家,被打进了医院。 宁风笙无语,她骚扰男人? 这副身体的主人没眼光,把自己打扮成这个鬼德行就算了,还没品到去骚扰男人? “身为女人的矜持你不懂吗?”妇人叹口气,“老脸都被你丢光了。” 宁风笙发呆地盯着镜子,这五官和自己太像了,世上怎会有如此相像的两个人? 连声音都一模一样……很甜美的声音。 她重生到这副身体上,难道和这个身体的主人有什么关联? 只是本来长得倾国倾城貌,被白白糟蹋了。 宁风笙摘下眼镜,立即雾蒙蒙的一片,近视度数好深:“我视力这么差的?” “还不是小时候天天躲在被窝里看书,把眼睛看坏了!” “……”宁风笙扫她一眼,“那不是有治疗近视眼镜的手术吗?” “手术费用至少一万多块,你这次住院就花了不少钱。”妇人气得胸口疼,“今年暑假去打工还给我!” 这么穷的家庭吗? “钱不是问题,我能想办法,”宁风笙擦了擦镜片,“我不习惯戴眼镜,手术得尽快治疗,不然不方便。” “你都戴了十几年的眼镜,现在说不习惯?” 那妇人一脸疑惑,上下打量她—— 宁风笙从醒来就说话温温柔柔的,动作也很淑女文静,举手投足气质优雅大方。 虽然医生说她失忆了,这也差距太大了。 “阿音,你这次差点死了,在医院心脏都停止跳动了,突然又活了过来。”妇人攥着她的手说道,“你从今要改头换面,做个人啊!” 宁风笙苦笑,相比较躺在床上做不能动的植物人,能够展开全新的生活的确很好。 这具身体年轻、健康、没有抑郁症。 南川世爵……他呢? 时隔一年他还好吗,她重生了,「宁风笙」还活着吗,肚子里的宝宝呢? “我有手机吗?”她的目光在附近搜寻。 妇人从床头边拿起一支充电的手机递给她:“看来你是真忘干净了。” “谢谢。”宁风笙礼貌地接过手机。 妇人像见到鬼一样:“还懂礼貌了。” 宁风笙迫不及待地打开手机,这是一支很老旧的手机,内存不足,刷个网页还一直卡顿。 她查了半天,关于南川世爵的消息很少。 最后一条消息停在他的婚讯上—— 三个月前,他和白以薰小姐订婚了。 当初在豪华游轮里的订婚宴,她和南川夜枭的搅局没能办成,南川老爷震怒,对她展开一连续的追杀。 现在,这婚终于是订成了。 说明南川世爵还活着,活得好好的,她应该放心了。 老天让她又活一次,是让她做自己吗?她不再是宁风笙,南川世爵是独属于宁风笙的。 就算她站在他面前,他也一定不认她…… 即便认了又怎么样?南川老爷不接受宁风笙,难道能接受身份更穷更落魄的她? 南川世爵,我们本来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现在……就差得更远了。 “阿音,你停课两天了,收拾一下去学校上课。”妇人出声提醒。 “学校?” “你连你是在校大三生都忘了?” “好的……”宁风笙不知道该怎么称呼,最终还是叫出了那两个字,“妈妈。” 妇人差点一个踉跄摔倒。 看着合上的门,宁风笙再也受不了自己这身装扮。 她打开衣柜,寥寥无几挂着些衬衫、西装,夸张的朋克风外套,破洞牛仔裤。 她翻了半天,一件像样的衣服都没找出来。 宁风笙是个设计师,随便就可以用床单、窗帘改制一条简单的裙子。 问题是她现在的造型,穿上裙子会更奇怪更别扭。 宁风笙拽着那扫把头,得去接个长头发,变回女孩的样子。 最终她在柜子底下,翻到一套高中的校服,换上去合身多了。 她将扫把刘海整个往后梳,露出饱满光洁的额头,又找到个破洞鸭舌帽扣上去。 本来就长得五官精致,瞬间透出一股清秀…… 第200章 你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皇庭大学是a市有名的贵族学校,每年学费高得吓人。 宁风笙总算知道家里为什么那么穷,父亲是管家,不至于太差…… 原来钱都烧到这里来了。 阳光穿过林荫道,宁风笙抬手压了压鸭舌帽,嘴角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弧度。 重新回到学校的感觉真好,上一世她还没念完,就被南川世爵拴在身边。 她用微信小号查找过南川世爵的账号,虽然加不上,但头像改成了一只婴儿的小手…… 胖胖的、肉乎乎的小手手,手腕上系着金色铃铛。 宁风笙盯着那只手看了好久。 这一定是他们宝宝的手,算算时间,小宝宝已经出生了,不知道是男孩还是女孩…… 都做成头像了,喜欢得不行,是女孩吗? 南川世爵晋升奶爸,终于心心念念达成所愿。 而她重回校园,开启崭新人生…… 大三,22岁,和她年纪一样。 “是哪个系的小学弟?五官好精致!” “脸是老天爷喂饭,可惜腿短成柯基。” “个子的确矮了点,腿不短啊,比例很好的奶狗型,姐姐我能一口叼走。” 窃窃私语在后背响起。 白色校服衬得她运动感十足,蓝色长裤勾勒出纤细的腿部线条。 这副清爽打扮与从前那个穿着铆钉皮衣的朋克少女判若两人。 “等等……看起来很眼熟,那是司音?” “不是被护卫队打进医院了吗?焰哥的狗就是皮实,怎么也打不死。” 教室门口,银发少年靠在窗边,黑色皮衣敞开着,露出里面的骷髅图案T恤。 顾焰漫不经心地把玩着打火机,直到教室突然安静下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个清秀的身影上。 “我操……她是男人婆?”顾焰的跟班猛地瞪着眼。 “哟,这不是焰哥的跟屁虫吗?”黄毛男挡在她面前,扯开日记本,故意把纸张抖得哗哗响,“当年天天追着焰哥跑,连朋克皮衣都是照着焰哥的款买的!” 日记本在宁风笙眼前晃过,封面用黑色记号笔潦草地写着“舔狗日记——司音”几个字。 “瞧瞧这肉麻劲儿——「顾焰今天弹贝斯的样子,像从地狱爬出来的撒旦,我愿意终身做他的信徒」,呕!” “今天焰哥又换女朋友了,心好痛。但只要能待在他身边,做他兄弟我也愿意……" “原来从初中就暗恋焰哥,为了接近他才学的朋克,心眼子挺多啊!” “以前顶着扫把头像只炸毛鸡,现在换造型了?装成小奶狗就能洗白?” 哄笑声中,顾焰慢条斯理地收起打火机,语气凉薄:“阿司,我一直拿你当兄弟,原来都是算计。” 宁风笙皱眉,原来她是为了接近顾焰改变自己的风格,学他喜欢的朋克音乐,穿他欣赏的装扮,才把自己弄成这副样子? 这个叫顾焰的,有点小帅而已,和南川世爵比起来差远了。 “焰哥,这本舔狗日记不止写你:4月12日,在图书馆遇到纪宴礼学长,他讲题时的侧脸真好看,像仰望北极星。当然,和对焰哥的感情不一样,我是单纯的欣赏——哈!还脚踏两条船?” “得了吧,两条船她都没踏上去,焰哥能看上她?” “家里没镜子总有尿吧,也不照照!” “说完没?”宁风笙嗓音平淡,“喜欢朋克是因为自由,接近顾焰不过是年少眼瞎。” “嘴硬!”跟班跳起来,“怎么解释日记里写想当焰哥的女朋友?” “年少轻狂的屁话也能当真?我还想当总统,我当了么?”宁风笙突然笑了,眼尾挑出艳丽弧度,“倒是你们,传阅别人隐私,比长舌妇还八卦。” “焰哥你听听,她顶嘴了!” “奇怪,这女人以前看到焰哥就跟哈巴狗似的,让她跪着绝不敢站着。” “以前看焰哥的眼神也跟拔丝似的,现在怎么……这么冷淡?” “被纪宴礼的护卫队打过一次,学会咬人了?” 日记本被他们抢来抢去地念着,掉在地上。 宁风笙弯腰去捡,黄毛伸腿想绊倒她。 宁风笙狠狠一脚踹在那条腿上:“不好意思,没看到伸出来的狗腿。” 黄毛痛得抱脚原地单跳,就要动手扇过来—— “怎么,要打我?这么多人欺负一个女生,很威风?” “就你也称得上女生?!” “焰哥,怎么说?今天不给她一点教训?” “够了。”顾焰的表情阴沉下来。 “焰哥的狗自己教训,我们懂。” 所有人发现,宁风笙不一样了,嗓音平淡,姿态高傲,那眼神甚至是高高在上的卑睨。 顾焰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解释。” “有什么好解释的?” “阿司,精心伪装在我身边,我没想到你是这种人……” 宁风笙歪头冷笑:“这种人?你刚都听到了,暗恋你六年,帮你抄作业,替你背黑锅,给你当狗?好处你都占了啊,没有损失。” “没有损失?恶心到我了算不算?”顾焰冷声说道,“你明知道,你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就是,你再怎么处心积虑改变,也别想焰哥多看你一眼。” 所有人都等着看她羞愤哭泣的样子—— 宁风笙却笑了。 那笑容高傲而疏离,仿佛在看一群蝼蚁。 “人都有看走眼的时候。”她轻声笑道,“我以前瞎过,现在眼睛治好了。” 顾焰猛地紧绷了身子:“你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宁风笙一脚踩在那本日记本上,“这里面写的每一句喜欢,都是我的人生污点。从今天起,我们的友谊结束了。” “哈!”黄毛怪叫一声,“仰慕上纪宴礼就是不一样啊,说话都有底气了!” “你一直在狗叫什么?这么想当顾焰的狗,这个位置轮到你来坐了。” 黄毛:…… 众人哄笑了起来。 宁风笙走进教室,挑了个靠角落的位置坐下,掏出手机。 又打开南川世爵的头像看起来。 索性把宝宝的手保存下来,设置成手机屏保…… 这手机太卡了,她得尽快搞钱,换一身行头。 第201章 我答应过要给你写日记 周围有无数议论她的声音…… 直到上课铃声响起,一份《违规处分公告》通知投放在黑板上,整个D班都沸腾了。 「经举报核实,司音同学入学考试成绩存在重大疑问,校方决定重新考核……」 顾焰靠在最后一排,银发下的眼睛闪着冷光。 他指尖转着一支钢笔,目光却锁定在角落那个清瘦的背影上。 “我就说她怎么可能考进来。”黄毛故意扬高了音量,“要不是焰哥给她考试名额,给她答案,她连三本都上不了!” “一个穷佣人的孩子,上贵族学校。沾了焰哥的光了。”另一个跟班喊着。 班里又陷入嘈杂,大家都等着宁风笙被扫地出校。 这人生履历上打下一个考场作弊的处分,她这辈子的前途全完了。 宁风笙殷红的唇挑起,鸭舌帽下的眼睛平静如水:“你举报的?” “重要吗?”顾焰冷冷开口,“你自己心里清楚。” “你不是要跟焰哥决裂?那就把你偷来的入学名额还回来,”黄毛冷笑着说道。 教务主任推门而入:“司音同学,请跟我来。” 十分钟后,整个D班被召集到多功能阶梯教室观摩,五名教授坐在评委席。 正中央摆着一张孤零零的课桌,放着三套试卷,像三份死亡判决书。 “根据举报材料,”教务主任推了推眼镜,“你入学考试的答卷与标准答案相似度高达97%。现在,请你当场证明自己的真实水平。” 宁风笙扫了一眼试卷。 微积分、量子力学、专业八级英语……这难度远超大学入学考试。 顾焰坐在第一排,脸上露出一抹不屑的耻笑。 “焰哥,她现在肯定后悔得肠子都青了。” “你是那截肠子?” “哎,都看得出,她都快哭了!焰哥,她肯定马上要向你跪地认错,你就等着吧。” 宁风笙随意地翻着几套试卷,面不改色。 “有问题吗?”教务主任问。 “没有。”宁风笙修长手指转着钢笔,“计时吧。” “你确定?我们准备了斯坦福PhD入学考题——” “我可以开始了吗?” “三套试卷,六小时时限。”教务主任按下计时器,“现在——” 宁风笙已经翻开数学卷,钢笔在纸上划出沙沙的声响。 监控摄像头闪着红光,多功能投放荧屏上照出试卷,第一道微积分题就让后排学生倒吸凉气——需要运用三重积分和拉格朗日乘数法。 顾焰眯起眼睛。 宁风笙的笔尖几乎没有停顿。 黄毛在他身旁耳语:“焰哥,就她那学渣水平,肯定在乱写。” 这不可能……她明明连一元二次方程都解不好。 紧接着是拉格朗日定理的拓展证明题,难度堪比国际奥赛压轴题。 宁风笙睫毛都没颤一下,钢笔尖已划出弧线。 “装得挺像。”另一个跟班嗤笑,“怕是连题目都看不懂。” 三十分钟,第一套试卷完成。 “这么快?”数学教授皱眉,"至少检查一遍。" “不需要。”宁风笙 翻开第二套物理试卷,“我确定全对。” 后排传来几声嗤笑。 宁风笙书写速度快得惊人,解题步骤行云流水。 当她把第二套试卷反扣在桌上时,计时器显示26分钟。 “交卷?”物理教授皱眉,“还有一道大题……” “第47题需要修正,您给的普朗克常数少了个数量级。” 满场哗然,顾焰的手机“啪”地掉在地上。 教授们交换眼神,物理系主任的胡须明显抖了一下。 第三套试卷更离谱,是综合能力测试:涵盖天文、地理、英语、哲学、艺术史。 宁风笙的答题速度更快了,某些题目几乎看完题就直接写下答案。 英语教授直接站了起来:“这……这是专业同声传译级别的翻译!” 顾焰的脸色一点点变得浓黑如墨…… 教务主任按下秒表:“两小时完成三套试卷,创下我校测试记录。” 五位教授聚在一起批改试卷。 多功能厅里鸦雀无声,只有纸张翻动的沙沙声。 “数学满分。” “物理满分。” “综合测试满分,英语满分……天哪,连文学赏析都是满分!” 白发苍苍的数学系主任颤抖着摘下眼镜:“司音同学,以你的水平不该在D班。” 顾焰的跟班大喊道:“她作弊!” “沈同学。”物理系主任冷冷道,“这套题是我亲自出的,答案连我助理都不知道。你是质疑我的专业水准?” “她真那么厉害,还会伪装成学渣?” “我只是懒得在无关紧要的人面前展示实力。” “无关紧要?那焰哥呢?!” “鹤立鸡群的故事你没听过?”宁风笙瞥一眼某人,“为了不被鸡群驱逐,鹤只能折断翅膀。” “你骂谁是鸡,谁是鸡群?” “谁对号入座,谁就是。” 宁风笙慢条斯理地扣上钢笔,扫向黄毛:“对了,举报信是你写的吧?谢谢你——给了我一个离开垃圾堆的机会,我申请进a班!” 学生们一个个呆若木鸡。 天啊,这个学渣竟是天才少女? 宁风笙朝外走去,眼前身影一黯,顾焰拦在她面前,脸色深沉得可怕:“你一直在骗我?” “骗你?”宁风笙轻笑,轻蔑地看他一眼,“因为某个自以为是的蠢货,最喜欢在笨蛋面前炫耀优越感。我顾及着你的自尊心,你不该感谢我吗?” 蠢货?炫耀?! 顾焰一张脸都绿了。 “劳烦,让开。” 一向优越感满满的顾焰被衬得真像个蠢货。 众人窃窃私语地笑了起来,顾少爷恐怕这辈子都没被这么侮辱过—— 还是被在他身边鞍前马后了六年的舔狗羞辱的。 A班的转班通知隔天就贴了出来。 宁风笙复考的录像被剪辑贴上了校园网,传遍整个学校。 她打开自己的主页,看到一年前被南川夜枭抓到铁工厂写的两篇日记。 仅她可看。 她点开新的页面,将这离奇的经历写下来。 南川世爵,我答应过要给你写日记,我没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