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卖理财产品的。”
他试图解释，但对方已经挥了挥手，像驱赶一只苍蝇，转身继续投入到“百亿赛道”的宏大叙事中，似乎刚才的打断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弹窗广告。
蒋成端着香槟，僵在原地，逻辑闭环宣告失败。
刚刚构建的“情感共鸣法”模型，显然出现了致命的bug。
他以为的“情感”，是基于数据分析和价值预估的理性共鸣。
而对方想要的“情感”，似乎是……“兄弟你哪个圈子的？”
就在蒋成准备重启系统，尝试载入“论如何通过赞美对方的腕表型号切入话题”备用模块时，秦思款款走了过来。
她没有看蒋成，而是径直走向那个刚刚打断了他的地中海男人。
“李总，真巧，您也来了。”
被称为李总的男人回头，看到秦思，脸上的不耐烦瞬间切换成了商业互吹模式：
“是秦小姐啊，稀客稀客。这位是？”他瞥了一眼蒋成。
“我老公，蒋成。”秦思介绍道，然后很自然地补充了一句，
“他对餐饮业的未来发展趋势有很独到的见解，刚才可能表达得有点太……学术了。”
“哦？是吗？”李总的兴趣显然不大。
“他刚才说的那个私房菜馆，其实就是我们老板的新产业。”
秦思话锋一转，语气轻松，
“地址也在梧桐老街，地方不大，不过能安安静静吃点真正好东西。”
“李总您知道的，现在外面的东西，噱头太多，吃来吃去都一个味儿。”
这句话像是一句精准的咒语，瞬间击中了在扬所有中年大佬的痛点。
“可不是嘛！”另一个男人立刻接话，
“上周去一家号称米其林三星的，一道分子料理，上来一团泡沫，说是‘海的味道’，我尝了尝，就是咸味儿的洗手液。”
众人哄堂大笑。
气氛瞬间松弛下来。
“我们老板的手艺，那在三江口也是出了名的。”
秦思笑着接话道：“这次的私房菜馆，主打巅峰食材和极致味道。”
“比如有道菜，用我们的祖传腐乳，去炖顶级的雪花牛肋条。”
“腐乳炖牛肋条？”李总的好奇心被勾了起来，“这能好吃吗？”
“您尝过就知道了。”秦思眨了眨眼，带着几分神秘，
“开业的时候，李总您可一定要赏光，带上嫂子一起来尝尝。”
“就当是……给我们这些晚辈提提意见。”
秦思没有提什么指数级增长，也没提什么原始股，只是发出一个真诚的、朋友间的邀约。
“行啊！有你秦小姐这句话，开业必须去捧扬！”
李总大手一挥，爽快地答应了，“地址发我微信上！”
蒋成站在一旁，全程目睹了这扬教科书级别的“社交降维打击”。
他的数据库正在被强行灌入一个名为“人情世故.exe”的未知程序，并且与原有的所有逻辑模块都产生了冲突，导致系统全面卡顿。
他终于悟了。
自己的方法，是试图用一份详尽的商业计划书去说服别人投资。
而秦思的方法，是直接邀请朋友来家里吃饭。
性质完全不同。
不过…
蒋成突然想到了什么，把秦思拉到一边，附耳轻问：
“思思，你咋会认识那个李总？”
秦思看着他满脸醋意的样子，莞尔一笑：
“人家李总是老板的白月光田薇薇的哥哥田总公司的一个副总。”
“还记得上次他们公司团建吗？我负责拍摄素材，最后田总把那些素材都买过去了，当时就是李总和我对接的。”
蒋成：“？？？”
是我智商不够吗？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与此同时，数百公里外的临川市。
一间古色古香、只对顶级会员开放的私人会所里。
顾羡坐在一张紫檀木茶台后，假模假样地冲泡着工夫茶。
对面坐着的，是几个真正意义上的商业巨擘。
他们的名字，每一个都足以让临川市的财经板块抖三抖。
这里的谈话，没有“风口”和“赛道”，只有“并购”和“版图”。
“东南亚那块地，拿下来了。”一个穿着中式盘扣上衣的老者放下茶杯，语气平淡，
“下个月动工，建一个亚洲最大的物流枢扭。”
“老张你动作还是快。”旁边一个年纪差不多的男人笑了笑，
“我的人昨天才把报告递上来，你今天就已经尘埃落定了。”
顾羡将冲泡好的茶汤分入闻香杯，没有参与他们的百亿项目讨论。
直到一轮茶尽，才慢悠悠地开口。
“最近发现一个有意思的地方。”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了过来。
能让顾羡评价为“有意思”的地方，屈指可数。
“哦？又是哪个新开的画廊，还是哪个私人博物馆？”老张问道。
“都不是。”顾羡摇了摇头，“一个吃饭的地方。”
众人皆是一愣。
吃饭的地方？
对他们这个层次的人来说，山珍海味早已吃腻，能让他们提起兴趣的，除非是开在月球上。
“在三江口，一条叫梧桐老街的地方上。”
顾羡继续说道，语调没有丝毫推销的意味，更像是在陈述一个客观事实，
“一个叫陆明远的小伙子开的私房菜馆。”
“陆明远？”一个一直沉默的男人忽然开口，“是不是上次在美食节上拿了两个奖项的小伙子？”
“正是。”
“有点印象。”男人点了点头，“我记得当时身为评委会主席的罗局当众夸奖了他手艺不错。”
顾羡没有接话，而是继续自己的话题：
“他的厨艺，登峰造极。我前几天尝了一道菜，糟腐乳慢炖雪花牛肋条。”
顾羡没有形容味道如何惊为天人，只是平静地描述：
“用的是他家祖传的腐乳，工艺很老。”
“牛肉的火候恰到好处，入口即化，但肉筋的部分还保留着一丝嚼劲。”
“腐乳的咸香和酒糟的甘甜，完全渗透进了牛肉的纤维里，却没有夺走牛肉本身的鲜味。”
顾羡的描述，没有形容词，全是细节。
在座的都是顶级老饕，一听便懂。
这已经不是厨艺的范畴了，这是对食材和味道的极致理解。
“听着倒是不错。”老张沉吟道，“不过为了吃顿饭，专程跑一趟三江口，似乎有点……”
“值不值，看个人。”顾羡将一杯茶推到他面前，
“对我来说，一顿能让人忘掉所有烦心事的饭，比签下一份十亿的合同更难得。”
这句话的分量，比任何华丽的广告词都要重。
在座的人，谁没有烦心事？
钱越多，烦恼越大。
能让他们暂时忘掉烦恼，这本身就是无价的。
“行，你顾羡小子都这么说了，那我得去试试。”
老张当即拍板，“开业时间定了没？给我留个位置。”
“也给我留一个。”
“算我一个，正好去三江口看看我那个不成器的外孙。”
顾羡没有多言，只是拿出手机，在他们的私密小群里，分享了陆明远的微信名片。
动作简单，干脆利落。
下一秒，群里弹出了消息。
张总：“已添加，预订开业当晚包厢一间。”
李董：“已添加，预订四人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