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枪声响起得猝不及防。
蝙蝠侠从洛希手中抢下枪，但扳机还是被扣下。漆黑的枪口没有射出子弹，只是伸出一支玫瑰，花瓣因为发射的冲击力散开，像是绽放。
洛希没有躲，也可能单纯躲不开。
现在他骨节分明的手抓在蝙蝠侠的肩甲上，勉强才没直接倒下。他咧开一个惨然的微笑，凋谢的玫瑰有几瓣落在他身上。
他向来苍白的脸色可以掩盖很多事情，包括过于孱弱的心跳。
到底是什么时候……蝙蝠侠想起那个曾在梦境中见到的影子。
“交给你们了。”
洛希松开手，向着地面倒去，属于生命的微弱颤动就随着距离的拉远而渐渐弱化。
蝙蝠侠想抓住他，但是雾气再次笼罩在了这里。
又是魔法。蝙蝠侠想，多少有些头疼。康斯坦丁和扎坦娜（或者说是娜坦扎）全在这里，剩下的魔法侧人士里他比较方便联系上的只有不久前突然闭门谢客的奇异博士——前两个都和洛希达成某种合作，后者则是主动避开。
于是他罕见地对此毫无办法。
他怀疑自己是不是也该学点魔法了，尽管他依旧鄙视这种不属于人自身的力量。
原本靠近的人影如同消融一般彻底消失不见，夜翼等人也找不到踪影。不过没等他想出第一条计划，雾气就散开了。
随之涌来的是嘈杂与喧嚣。
他现在正坐在一家马戏团的观众席上，面对着临时搭建的舞台，周围挨挨挤挤的全是看不清面容的人，从体型和服饰来判断，男女老少社会上层下层皆有。
——就像当年那场演出一样。
迪克·格雷森的父母坠亡的那场演出。
开场前的光线略显昏暗。他不出意外地在观众席上找到了红头罩、搅局者和红罗宾，只不过是现在的版本。至于夜翼，考虑到原本的发展，现在大概在后台。
扎坦娜、康斯坦丁和哈莉奎茵不知道在哪里。
为什么这场梦境会呈现这场演出？念头转了又转，最后落在一个意料之中又有些离奇的选项上：因为小丑本来属于马戏团。
虽然最初是从宫廷的“弄臣”引申而来，但在那个热衷致命玩笑的小丑广为人知之前，大部分人印象里的小丑都是来自于那顶庞大帐篷里的演员，穿着浮夸的服饰，脸上涂着油彩，带着红鼻子和颜色鲜亮的发套，作出种种滑稽的特技来引人发笑的演员。
洛希想要消除笼罩在这个名词上的恐惧。
也即：杀死小丑。
在这种时候，不杀原则的存在就显得格外突兀。他忍不住地思考这到底算不上一次谋杀，因为他们的目的是杀死一个概念，以杀死那个本质非人的存在的皮囊的前提下。
而在概念消亡后，寄生在这个概念上的一切同时也会被全部抹除。
也就是说，无论今天所做的实质如何，这都是一场不存在于真实历史上的谋杀，甚至凶手本人都不会记得这场血案的发生。
舞台上的灯光打下，照射在随着强光一并出现的那位黑发魔术师。她微笑着向观众席优雅鞠躬，随后打了个响指，在眨眼的功夫里就出现在给空中飞人吊起的架子上。
观众们开始鼓掌欢呼，和记忆里别无二致，唯一的区别在于：那个魔术师是扎坦娜。
观众席上的几人疯狂给蝙蝠侠递眼色，询问他该怎么行动——虽然其实只有搅局者的制服能看见眼睛。
以魔术师为扎坦娜这个前提来推导的话，那么小丑大概率就是那位恶神了。
恐怕得等他粉墨登场
［重新连接中……］
［已重新接入。］
头盔里传来提示音。很快，频道里传来叽叽喳喳的声音。
“神谕，你不该小看我！”
“我不是在小看你……但是现在除了卡珊没人能支援你，你不能学B一个人去闯敌人老巢。”
“他是我的父亲，我会继承他的——”
“这部分还是别继承了。总之，我不同意。”
频道里罗宾正在和神谕拌嘴。蝙蝠侠听了一会，假装清嗓子，发出轻微的咳嗽声。
然后频道里静默了一会，随后爆发出更加嘈杂的动静，几乎要和周围人群的喧嚣相提并论。
现在只有夜翼还没有动静。
信号突然恢复了。
蝙蝠侠联想到刚刚洛希惨白的面色。
或许是他削弱了那个恶神的力量，导致原本隔绝的电信号恢复了传递。
现在他们重新连结在一起，讨论接下来的行动。互通信息后他们得知现在那个所谓的“银十字基金会”的一部分人正在到处恐怖袭击，一部分在阻止他们，还有一部分在针对那个自称伦道夫的虚影。
罗宾和遗孤解决了一部分，警局维持住秩序，但依旧剩下相当多的人在作乱。罗宾打算直接摸到他们老巢一网打尽——这也是他和神谕的主要分歧。
“月亮出来了，看来他成功了。”
罗宾这么说道。
“月亮怎么了？‘他’又是？”红头罩并没有完全和他们同步信息。
“TT，陶德，我猜你还没有忘记之前我们总结出的特点：月亮加上起雾，那么我们大概率进入了梦境。”
“而刚刚罗宾协助了‘伦道夫’。”
“有一种可能，现在整个哥谭都被拖入了梦境。”
好消息的部分，无论今晚哥谭后续发生什么，都不会影响现实；坏消息，这样一来他们就无法掌控局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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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眼前魔术师拍拍手，于是整个帐篷都重新亮堂起来。于是原本模糊成影子的大块头们从影子走出，变成大象、狮子、猴子等广为人知的马戏奇观。
大象身上披着流苏装饰的五彩坐垫，上面坐着看不清面目的骑手，走着走着不小心踩到了蛇；狮子蹲坐在火圈前，即使驯养员训斥也不愿动弹，甚至趴在地上发抖，像是绿野仙踪里的那头胆小的狮子；猴子坐在饲养员肩膀上，表演着抛接的杂技，不一会就厌烦了，把东西全都扔向观众。
一时之间，耳边充斥着的全是笑闹声、骂声、欢呼声。
在这一片混乱里，穿着小丑服化着浓妆的马戏团小丑就登场了。
“女士们先生们！欢迎来到■■马戏团！”
现在的蝙蝠侠已经不在座位上，这样的混乱里没人会格外在乎一个蝙蝠怪人，感兴趣的大概也会认为这只是额外的互动内容。
“对了，B。”红罗宾单独接入了只有蝙蝠侠的频道，“我刚刚发现了一些东西，等会聊。”
现在他在后台的入口旁。战衣护目镜内置了望远镜的功能，所以隔着如此的距离他依旧可以看清那人的五官——厚重的化妆品堆叠下，那人的骨骼结构若隐若现，不过已然足以说明对方在面部特征上与刚刚的“小丑”并非同一人。
出乎意料的发展，但也在情理之中。没人规定类比法一定生效。
不过奈亚拉托提普似乎有改变长相的能力，这依旧无法成为决定性证据。
他踹开了后台的门。
里面一只拿着卡里棍的夜翼和他面面相觑。
刚刚夜翼一回神就发现自己来到了一个类似化妆间的地方。这里的布设令人熟悉，熟悉得几乎镌刻在自己的记忆里。
这里是他和父母曾经呆的那个马戏团里的布设。
显然，这只能是幻觉。所以他很快就走出门，按照记得的路勘查这里，很快就遇到了面目模糊的其他工作人员。
“迪克，你怎么跑这里来了，快点回去！你很快就要上场了，你忘了吗，这是你第一次不用安全绳的演出。”
熟悉的腔调，熟悉到令人有些反胃，就像记忆在这里重演，但你清楚这一切都是虚假的，一种记忆上的恐怖谷效应。
不管怎样，他得先离开这里。
“路上没有太多阻拦。”靠在门旁边的夜翼如是说道。他回忆了一下路上看到的：他每走过一扇门，都会有面目不清的人走出来，对着他说“你该上场了”。即使他们并没有真的为难他，这依旧让他感觉有些不舒服。
“看来这里并不针对我们，甚至格外给了充分的特权。”
外面的闹剧还在继续进行。
突然，那一片喧嚣里鲜明地传来了玻璃碎裂的动静，扎耳得让人无法忽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