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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50

作者:昭昭宵宵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第41章 合欢 “这满城恋爱脑……”……


    见面地点定在离魔域很近的一片树林, 叶泠非来找他们。


    沈越冥夸他长进不少,知道遮掩隐兽潭的方位。


    “我还以为你会直接邀请我们去家里。”


    “那当然不行了!”


    银蛟尾巴卷出不少兽族的毛甲鳞片,聚起灵光将他两人环绕。


    “要变什么你们自己选吧, 沈大哥, 变化方法我告诉过你了。”


    银蛟寻找到合适的方位, 插了几个小型鬼幡, 围成一个传送法阵。


    “鬼渊入口我肯定不会让你们知道,小时候宁哥带我玩,给了我不少临时传送的东西, 只能用这个了。”


    “鬼渊分不少界域,每个地方的风土鬼情都不太一样,你们想去哪旅游啊?只想吃喝玩乐约会的话, 我推荐……”


    “是不是有个合欢界域?”沈越冥问。


    银蛟大惊,“合……”


    他四处看了看, 压低声音,“你们去那儿干嘛?”


    “旅游啊。”


    “我劝你们换个地方, 合欢鬼跟其他鬼族不一样,很可怕的, 我都不敢去那里拜访。”


    “怎么不一样?”


    银蛟跳过来, 凑到沈越冥耳边,幽声道:“合欢鬼出了名的好色, 是鬼族里最胆大的一种鬼,他们不怕人,反而喜欢跟人亲近,春宵一度,纵情贪欢,经常招惹到一些修者, 给鬼渊带来很多麻烦……反正宁哥总跟我说,看见合欢鬼就跑,别被缠上,他都管不住那些鬼!”


    沈越冥提前就有些耳闻,眯起眼,“这么麻烦,鬼公子为什么允许他们存在?”


    “除不掉呗,他们靠那种事采补修炼,又个顶个地貌美好色,落仙大陆这么多人,早不知道暗中滋养出多少厉害的大鬼。”


    “也是,”沈越冥沉吟,“高修为的大鬼多,对鬼渊也是个助力。”


    “是啊,而且他们虽然爱惹事,但是通常自己就能摆平,宁哥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银蛟摆好传送阵,又劝了他两句,见沈越冥执意要去,不再多说。


    他教了沈越冥怎么使用阵法,跟他们告别,“我家里还有事,沈大哥,凌公子,你们千万注意,别用兽形在那边惹事,不准打架,不准骂鬼,不准吃东西不给钱!”


    “放心吧小叶……叶大哥,我们就是两只没化形的动物,修为很低,不敢惹事。”


    银蛟满意,“没错!”


    阵法启动后,地上出现了一口深井似的漆黑旋涡,凌无朝为两人挑好化形的样子,托着灵光过来。


    看到他手中的羽毛,沈越冥笑了笑,“会把翅膀送我吗?”


    凌无朝摇头,“保护你。”又轻轻牵起沈越冥的手,“沈郎会变得很小,很可爱,害怕了可以躲在我的翅膀下面。”


    沈越冥勾唇,“那靠你了。”


    “嗯。”


    两人各自握紧灵光,踏入了面前深不见底的漆黑旋涡中。


    鬼渊不是那么好进,传送过程中,阴冷的鬼气越来越浓,相握的手很快变得冰凉。


    两人在传送途中化形,沈越冥虽然被鬼气熏得难受,但心里更多的是期待。


    他就是喜欢大翅膀,想象着好兄弟化身成一只可靠的大鸟,为他挡住鬼和冷气。


    至于他自己,无所谓,反正不管变什么,他都能钻凌无朝的大翅……


    一只幼年黑狐啪叽落地,大尾巴垫在下面,没摔到屁股。


    他扭着脑袋四处看,寻找自己可靠的大鸟好兄弟。


    忽听头顶一阵微小的翅膀扑棱声,抬头一看,一只酷似胖胖的红白小鸟飞在半空,耳边传来凌无朝惊喜的声音:“沈郎,好可爱。”


    沈越冥:“……”


    沈越冥:“你也好可爱。”


    这也太小了!


    这小翅膀连他的耳朵都包不住!


    他摸出龟壳质问叶泠非,叶泠非打着哈哈敷衍他,“很可以了沈大哥,这么可爱,遇到的鬼族都会给你们行方便的,而且还惹不了事,多好。”


    “主要是惹不了事吧?”


    “我还忙沈大哥,下次聊!”


    四周都是浓雾,沈越冥变得太小,又只能在陆地行走,视野很窄。


    凌无朝飞去前面探路,看到浓雾之后一座灰黑色的城,城门大开,鬼影绰绰,上方有“合欢”两个大字,在雾中闪烁着红色幽光。


    越临近城门往来的鬼族越多,凌无朝急忙往回飞,怕沈郎一只小狐狸在路上撞鬼了害怕,岂料刚飞回去,就听见下方一声惊呼,“天呐!好可爱的小狐狸!”


    一对情侣携行,那女子看到路边哒哒哒前行的黑狐,眼睛一亮,上前去抱起来。


    “这里怎么会有小动物,是小鬼狐狸吗?”


    她身旁的男子笑着摸摸狐狸尾巴,“小鬼狐狸我们也有,这只可不是,他是只小兽族,能变人的。”


    一说能变人,女子不好意思抱了,要把狐狸放下去,黑狐这时开口,“我想去城里玩,自己走太慢了,两位捎我一段呗。”


    他一说话,那女子更不好意思,“让我夫君抱你走可以吗?”


    黑狐尾巴甩了甩,“可以啊,多谢了。”


    小鸟这时落到狐狸怀里,男子垂眼看见了,笑道:“你们两只结伴出来玩?”


    他说着就要抬手来摸小鸟脑袋,狐狸尾巴一卷,把小鸟盖住不给他摸,“是啊。”


    凌无朝在空中时观察了这对情侣。


    女子面色红润,行步稳健,抱起小狐狸时见尾巴上沾了泥,掌心习惯性地亮出灵光,轻轻一抹,帮他清洁。


    男子肤色苍白,身形飘忽,摸狐狸尾巴时的指骨削瘦,讲话气若游丝,目光始终落在一旁的女子身上。


    两人挨得很近,一路说笑,看神情举止,像是热恋。


    他用小鸟话告诉沈越冥,沈越冥也用小鸟话回复他:“嗯,男的是鬼族,这姑娘是个人类修者,咱们费力混进来,他俩竟然就这么大摇大摆在路上走。”


    鬼族一向胆小,避世避人。


    合欢鬼多情,与仙修谈情说爱没什么,把人带到老家就太过分了,其他鬼族必定会不满。


    听他俩你来我往啾啾啾,女子惊奇道:“你们兽族还有自己统一的语言吗?”


    “没啊,我学了我兄弟的小鸟话。”黑狐朝她眨眨眼,“可爱吧?”


    女子挑起唇,“可爱!”紧接着学他们的语气,啾啾啾跟小鸟打招呼。


    男子偏头看她跟小鸟互动,唇跟着挑起,阴冷的黑眸中蕴满万千柔情。


    黑狐被这鬼族男子抱着,全身都凉,唯有这男子心口处一点热源,此刻“嗵嗵”响了两声,变得滚烫。


    进城后,他们发现这不是个例,街上有不少成双成对,一人一鬼的情侣。


    黑狐从男子怀里探出头,一路看一路用小鸟话感叹,“我要是宁彻,趁早不干了,合欢鬼一脉再怎么说也是他的下属,就这么踩着他的脸找乐子……”


    女子买了蜜饯回来,给两只小动物分享,又与男子坐到沿街的椅子上,你一口我一口地分食,浓情蜜意,完全忘了怀里还有两只能化人的兽族。


    两只小动物急忙告别他们。


    黑狐走在街上,脑袋上顶着小鸟,嘴里嚼着蜜饯,“俩恋爱脑。凌无朝,你看见没,你平时就这样,换个视角看是不是知道尴尬了?”


    小鸟蹲坐在他脑袋上,靠着他的耳朵,羡慕道:“哪里尴尬?好幸福,不像我用嘴喂食,沈郎都不接。”


    沈越冥:“你没救了。”


    这蜜饯好吃,小鸟要飞去多买些,让黑狐坐在街边一块石头上等他。


    人来鬼往,这街上的情侣各个亲密无间,有一对恰巧停在黑狐蹲坐的石头前。


    女鬼执起男子的手,脉脉含情,“郎君,我是真的爱你,你听听我的心,它每时每刻都在为你跳动……”


    男子环住女鬼的腰,把脸贴到她胸口,柔声道:“我听见了,卿卿,它和你一样,总在说着你爱我……”


    “喝!”黑狐突然一声吼,吓得两人猛地分开。


    黑狐恶狠狠道:“公共场合,注意点!”


    一人一鬼惊恐地看了他一眼,快步离开。


    四个恋爱脑,沈越冥想。


    没多久,来了一对男子情侣,两人因为小动物结缘,看到小狐狸就走不动道,一左一右蹲在他旁边,边捏狐狸耳朵边回忆两人的相遇、相知、相爱。


    聊上头了,他俩要把狐狸抱起来,看看他是公狐狸还是母狐狸。


    黑狐:“我是男狐狸。”


    黑狐:“我会变成一个男人,你们敢在街上骚扰我,我一会儿就去找界主告状。”


    人族男子没想到他能说话,急忙道歉,鬼族男子安抚他,“别怕别怕,小孩儿兽族,化形还早呢,况且界主也不在家,他找谁告状去?”


    黑狐耳朵动了动,“界主不在家?”


    鬼族男子看了他一眼,轻轻一笑,“是啊,小狐狸,你别想找界主告状了,我郎君想看看你是公是母,你就乖乖……”


    “啾!”


    一只爪子上挂着蜜饯纸袋的小鸟出现,对他俩一通乱啄,两人躲闪不及,捂着脑袋落荒而逃。


    小鸟落到黑狐旁边,关心他有没有遭鬼欺负,黑狐正在想事情,尾巴圈住他,“没事。”


    小鸟从袋子里叼出一块蜜饯,鸟爪按了按狐爪,示意黑狐来吃。


    这跟凌无朝平时用手喂他吃东西差不多,沈越冥没多想,低下脑袋来接。


    好巧不巧又有一对情侣路过,看到这嘴对嘴喂食的一幕惊呼,“小狐狸小鸟儿在亲嘴呀!好幸福,好甜蜜~果然相爱能跨越种族……”


    这一爱情奇观吸引来不少人鬼情侣,他们将一鸟一狐团团围住,不少情侣还上前来抱起他们,请画师为自己画像,留下这值得纪念的一幕。


    黑狐尾巴护着怀里小鸟,被好几批鬼抱来抱去,最终放弃挣扎,“给钱!”


    又跟小鸟怒啾:“这满城恋爱脑……凌无朝,你回老家了!”


    “天呐!他一只狐狸,竟然还为爱学了鸟语!啾啾~啾啾啾~”


    “……”


    被抱着画像期间,黑狐跟不少合欢鬼聊了闲话,此刻他扒着一只鬼的肩膀,遥遥看向不远处一座黑灯的楼阁。


    抱他的鬼族说,那里就是界主的住宅。


    “两位小动物辛苦了,接待那么多人,还愿意陪我们画画。”


    黑狐打了个哈欠,爪子拍拍怀里数钱的小鸟,“不辛苦,别忘了给钱。”


    最后一对情侣接待完,一鸟一狐离开这个地方。


    沈越冥对凌无朝说,他发现一边收钱,一边被各种鬼抱来抱去,能有效克服对这些家伙的恐惧。


    小鸟轻轻啄了口他耳朵,语气有些泛酸,“沈郎被好多人抱了。”


    “谁让你变不成大鸟,不能把我护在你的大翅膀里,我只好出卖.身体套取情报……疼!你别啄我!”


    踏出传送法阵,凌无朝率先化出人形,抓着小狐狸就按到临近的树上,黑狐只觉尾巴一紧,整只狐被包裹进魔气中,阻挡了他想挥发出来的小动物灵光。


    “你干什么?”他拿尾巴甩了下凌无朝手腕,“快让我变回去。”


    化出人形,凌无朝的不满更加具象化,他盯着这只绒毛杂乱的小黑狐,“沈郎给好多人抱,还有人蹭你肚皮,我很不开心。”


    “那怎么办?”


    “我也要。”


    “行啊,”黑狐被按在树上,两爪摊开,慷慨道,“来吧。”


    凌无朝把脸凑上前,埋在狐狸肚皮一通吸,黑狐被蹭得痒,笑得耳朵发颤,腿蹬了蹬,“得亏没人看,凌无朝,你就这么骚扰小动物……摸哪儿呢!”


    攻势从肚皮挪到了耳朵上,凌无朝亲他的耳尖,手在肚皮下方轻轻揉,“看是不是只公狐狸。”


    “耳朵怎么粉了,沈郎?这里也变得好烫……”


    凌无朝的手拨弄,如愿听见沈越冥的吸气声,狐狸腿并紧不让他动。


    嘴唇顺着耳朵吻到黑狐毛绒绒的侧颊,鼻尖跟他轻触,温声询问:“能接吻吗?”


    沈越冥:“当然不……”肚皮下方的手指一按,激得他从喉口溢出声音,凌无朝轻蹭着他的鼻尖,柔声道:“我就亲亲小狐狸,不要沈郎的初吻,好吗?”


    看似商量,实则暗藏威胁,他有只手埋在狐狸的肚皮下方,轻拨慢弄,让沈越冥招架不了。


    沈越冥还想跟他争论,忽然有东西从眼前一闪而过,黑狐眯起眼,越过他的肩看向树林深处,隐隐看到一个飘忽的黑影。


    “凌无朝,”沈越冥低声叫他,“附近有只鬼,你去请来。”


    凌无朝余光也看见了,“那只是路过的鬼族。”


    “嗯,请来。”


    凌无朝不舍地在他肚皮上亲了一下,将他放下,转身走进树林深处。


    魔气松力,黑狐落地的瞬间便化为人形,沈越冥低头看了眼,到树后整理仪容。


    就算变成动物,小冥也还是小冥,经不住凌无朝那么挑弄。


    鬼族被凌无朝请来了,吓得身子发抖,“怎、怎么了?你们想干什么?”


    “你别慌,鬼兄,我想摸摸你的心。”


    “劫色啊……”鬼族霎时松了口气,还以为要当契鬼呢。


    他挺起胸膛给沈越冥摸,皮肉下有着正常的心跳,沈越冥却只感到冰凉,毫无一点热意。


    “你不是合欢鬼吧?”


    鬼族被他这话激怒,“当然不是!你感受一下我沉稳有力的心跳,我是一只正常鬼,怎么可能是合欢鬼,他们都没心的!”


    沈越冥挑眉,“合欢鬼都没有心?”


    “是啊,这是鬼族常识,合欢鬼多情无心,一生拥有无数伴侣,他们生来就爱乱搞,根本不会谈正常的感情……哎呀不跟你说了,反正我不是那种鬼。”


    这只鬼边说边扇鼻子,“晦气。”


    沈越冥想了会儿,从他胸口收回手,失望道:“你太凉了,鬼兄,心都这么冷。”


    鬼族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我们鬼都是冷的,世上根本没有热鬼。”


    “心也不热?”


    “心是我们身体的一部分,怎么可能会热。”


    沈越冥背过身,“我知道了,鬼兄,你走吧。”


    “你们不劫色了?”


    “你太凉了,劫不动。”


    这鬼族异常愤怒,“呸”了他两声离开,“不识好歹,没有品味,找你的热鬼去吧!”


    沈越冥低头看着自己的手,上面还残留着那只鬼身上的冷意。


    凌无朝抓起他的手按到自己心口。


    沈越冥手掌贴在上面感受了一下,“那些合欢鬼的心比人都热,我被他们抱着,一直烫屁股。”


    凌无朝拨开衣襟,带着他的手往里探,隔着薄薄一层里衣,又问:“现在呢?”


    沈越冥微微眯眼,“热了点,还是比不上那些鬼,他们太烫……不过你的心跳倒是跟他们一样,这是你的正常心跳吗?”


    “不是,”凌无朝手覆上他的手背,在自己胸口按紧,“一和沈郎接触,我的心就会跳得很快,这是我爱你时的心跳。”


    沈越冥整个人打了个激灵,他在鬼渊听那些恋爱脑情侣讲了一整天酸话,还笑话他们,忘了自己身边也有个纯血恋爱脑。


    他收回手,给凌无朝整理衣襟,“有没有什么发现?”


    “我们遇到的所有合欢鬼都有心,那颗心不是他们天生就有,会给他们带来排异反应,比如魔域的那只合欢鬼,他曾经因为心脏发病,痛苦不堪。”


    “嗯,还有呢?”


    “若画像上的人真是沈绝,他亲自前往鬼渊,召集一众合欢鬼,所做之事,极大可能和他们多出的心脏有关。”


    凌无朝沉吟,“他似乎特别喜欢在人身上做文章,仙修慕强恨弱,在他的谣言驱使下捕食魔修;金蛸贪图神兽之名,受他帮助后为祸一方;蛛兽爱美,奉他为主后四处搜寻美丽皮囊;合欢鬼多情好色,被他植入一颗心脏……会做什么?”


    沈越冥:“会谈恋爱。”


    “……”


    “你有没有注意到,那些合欢鬼有了心脏,说情话的时候特别爱拿心来说事,什么‘一颗心只为你跳动’‘听,这是我爱你的声音’‘不要再问了,宝贝,我的心说它愿意’,听了一天,我都要倒背如流了。”


    凌无朝摇头,“他的目的,不可能只是让合欢鬼谈情说爱。”


    “没……错……”头顶忽地一阵响,一个湿漉漉的鬼族猛地倒吊而下,水甩了两人满身,沈越冥惊叫一声,强忍住没往凌无朝怀里跳。


    他拍着胸口,“小宁,你下回能不能预告一下,再突然蹿出来,我把你当敌人误伤怎么办?”


    宁彻落地,擦净脸上的水,指向不远处的传送阵,“你们立了鬼幡,会引我来,我以为你知道。”


    “那是我给阿非的,你们用它,进了鬼渊?”


    沈越冥:“没啊。”


    “我很早就来了,看到你们从里面出来,凌公子把你按到树上……亲吻。”


    他说得脸红,明明该是他作为鬼渊之主质问擅闯者,气势却没来由地弱了一截。


    被当场撞见,两人只能承认,沈越冥说:“我们在查一个人。”


    “你们也查,合欢鬼?”


    “我们不查合欢鬼,查别的人,不过确实有关联。”沈越冥问,“你在查合欢鬼?”


    宁彻点头,“最近鬼渊有些乱套了,所有合欢鬼都不听话,我要找到阿潼,管一管。”


    “阿潼是谁?”沈越冥猜测,“合欢界域的界主?也是只合欢鬼?”


    “你不能直接管教合欢鬼,想罚他们只能找界主,所以你在魔域抓到那只合欢鬼后不带走。”


    沈越冥眯眼,“这么一说,你那儿的权力架构不太合理啊,随时有被篡位的风险,你应该想办法让那个界主臣服,再逐步……”


    他又管起别人家的事,见鬼公子表情有些不太对了,凌无朝及时捂住他的嘴,“抱歉。”


    听到道歉,宁彻表情和缓了些,拧着自己头发上的水说:“我刚才偷听了你们讲话,阿潼很有可能是因为,见过你们嘴里那个人,才离家,导致所有合欢鬼乱套。”


    沈越冥抓下凌无朝捂嘴的手,“这么说,我们目标很一致,阿潼在哪儿,你查到了吗?”


    宁彻视线放到凌无朝腰部,上面挂了一包冷气森森的鬼钱。


    “这是鬼渊的钱,你们,不能花。”他伸出手,“给我。”


    凌无朝把荷包给他,沈越冥原本不情愿,直到凌无朝跟他说身上带鬼钱容易招鬼,他才作罢。


    宁彻收好钱,说:“凌公子,沈公子,你们擅入鬼渊,原本我们该断绝来往,你们要的魂魄,我也不会帮忙。”


    “但是,你们若能帮我找到阿潼,一笔勾销。”


    他们本来也想找这个界主,爽快答应。


    沈越冥问:“你有什么线索?”


    宁彻刚拧过头发,伸出湿漉漉的手,“我能感应到阿潼很湿,总去水里找,找不到。”


    “你们之间还有感应?”


    “阿潼是我侄儿,鬼族血亲之间,感应很强。”


    “血亲”两字一出,沈越冥立刻对鬼渊的权力架构有了新看法,凌无朝让他收住,鬼族明显要比兽族更加排外,不宜多嘴。


    宁彻放出一团鬼气将他们包裹,“既然同盟,我便与你们共享这种感应,希望我们都能坦诚,如果骗我,每天都会有鬼来纠缠你们。”


    沈越冥:“这么恶毒。”


    宁彻点头,“我知道你怕。”


    被鬼气包裹,沈越冥很快感应到一股湿意,像是一阵一阵的浪潮拍打在身上,起伏,下坠,有时像溺水般痛苦,有时又如重获呼吸般畅快……


    鬼气散去后,他眯起眼,“确实像泡在水里,所有水域都找过了吗?他平时有没有什么爱好,游泳,潜水什么的?”


    他跟宁彻聊起感受,你一言我一语商量着接下来要去哪片水域找,凌无朝却始终一言不发。


    沈越冥碰碰他,“你说呢?”


    凌无朝轻声说了几句话。


    沈越冥惊疑地睁大眼,宁彻也慢慢红了脸。


    那股浅浅的水意更像亲热时身躯由于快感攀升而覆上的薄汗,呼吸交汇时潮湿缠绵的吻,情浓时满溢而出的ai液……比起泡水,他更像在情天欲海翻腾。


    “而且,”凌无朝提醒道,“仔细感受,能感应到他的心情,这种感觉不是平常的纵欲能够带来,他极有可能在恋爱,并且时刻和他的爱人待在一起……很幸福。”


    宁彻想了很久,小声问:“你很有经验吗?我都感应不出这些……”


    凌无朝看了眼沈越冥,“嗯。”


    沈越冥:“哼。”


    有了新的理解,宁彻立刻随着这种感应去找,他从前认定了是在水里,根本没想过水域之外的地方。


    他离开后,沈越冥又“哼”了第二声,凌无朝轻声问:“怎么了?”


    “没事儿,你经验丰富,懂得多,自愧不如了。”


    他往魔域走,凌无朝跟上,与他并肩,“都是和沈郎相爱的经验,你也有的。”


    “我是处男,我怎么会有?凌无朝,我告诉你,我守身如玉一千年,本来想着找伴侣一定要找个一样的,大家都是初恋,现在……”


    凌无朝问:“现在?”


    他不说了,兀自冷哼。


    凌无朝弯起唇,牵上他的手。


    “沈郎,好兄弟之吻,还想要。”


    “那是什么?没这种东西,好兄弟不接吻。”


    他补充,“我是个有原则的人。”


    凌无朝拿出蜜饯来喂他,他拒绝,“腻人,凌无朝,这种甜滋滋的东西,只有他们恋爱脑会吃,热恋时吃一口就幸福,分开了就要死要活天天念着,连怎么亲热都忘不了……我又不是恋爱脑,我不吃。”


    凌无朝只好自己吃,路上不厌其烦地告诉他,“我所有的经验都是和你,沈郎信我一下,就不会这么生气了。”


    “我更相信自己的身体。”


    凌无朝垂眼,“所以,如果能证明你不是处男,沈郎就愿意接受我了?”


    “这种东西怎么证明?”


    “沈郎先回答我的问题。”


    沈越冥看了他一眼,不说话。


    回魔域时已是黄昏,嵇家兄弟跟四个护法坐一桌吃晚饭,嵇玄璋重重放下酒杯,“你们不知道,我以为他说的饭是正经饭,想着喂饱他就能审出点东西,结果他上来就扒我衣服……”


    众人听他怎么从色鬼手下死里逃生听得津津有味,邱竹歌远远看见两个身影牵手走来,喊道:“小凌哥哥,小沈哥哥!来吃饭!”


    沈越冥摆摆手,“不吃了,你们吃。”


    两人就这么淡定路过,看到他们相牵的手,楚桐感叹,“玄珂又要哭了吧?”


    嵇玄璋咳了声,“老楚!”


    全桌都憋笑,嵇玄珂绷着脸没反应,一滴泪也没落。


    直到洛枭问了一句:“我一直不知道,你到底喜欢魔皇还是喜欢男宠?”


    嵇玄珂一听这个就应激,怒道:“我怎么可能喜欢魔皇!我一点也不喜欢凌无朝,他是最讨厌的家伙!”


    他狠狠抹了把泪,把兵器扎到地上,让所有人都不准走,听他讲凌无朝少年时有多坏、多烦人,他一辈子也不会喜欢凌无朝。


    不远处的山头,萨谟坐在一块大石上,红眸轻垂,对着下面这群说笑吵闹的人看。


    大白狗卧在一旁睡觉,小岱给他编了满头的小辫,戳戳他的魔角,唤回他的注意力。


    “干爹,我还没讲完呢,那个城里的小猫小狗小老虎都对我特别好,还有一只好大的狼叔叔,他的耳朵可软了,还能让我坐在他的尾巴上,把我弹起来……”


    不远处萨谟的剑阵忽然席卷了桌上的果盘,只刹那,所有的果子都变成了狼头形状。


    “哇!”


    魔尾卷起一个狼头果送到萨谟嘴边,锋利的尖牙用力咬下,嚼得稀碎。


    小岱听他咬得这么脆,咽咽口水,也拿起一个坐到他旁边吃。


    剑阵又把不远处一块石头雕成了狼头,萨谟捡起一颗小石子,轻轻一弹,狼头石便轰然炸裂。


    “干爹好厉害!”


    小岱一边赞叹,一边感觉身体浮空,魔尾竟然把她托了起来,弹到空中再稳稳接住。


    小岱和魔尾玩得开心,再也不提狼叔叔了。


    萨谟的视线落到另一边,魔皇住处的后院,两人围着小桌子吃饭。


    男宠嫌魔皇披散的头发碍事,熟练地从他怀里摸出发带,绕到他身后给他绑头发。


    魔皇仰起头看他,导致男宠好不容易抓起的头发没绑上,气得弹魔皇额头,冷脸让他坐好。


    魔皇额头弹红了,男宠边吃饭边看他,过了会儿,坐到他身边,说了几句话。


    魔皇笑着把脸伸给他,男宠给他吹了两下,拿冰块来给他敷。


    冰块的水融化,流到魔皇脸上,男宠用手给他擦,没防备,被他亲了口掌心。


    ……


    这就是传闻中的天命魔皇,短短一顿饭,和他的男宠发生了不下一百零八次莫名其妙的互动。


    萨山主难得有闲心窥探对手,还是这么好的视野,观察了一会儿,实在坚持不下去,皱着眉头移开视线。


    “魔皇,蠢货。男宠,大蠢货。”


    第42章 鬼气 “让我来考考你。”


    南域有个状元城, 城里书香气很浓,走在街上总有人莫名其妙要考考你。


    沈越冥想在路边买串糖葫芦,小贩非要跟他对两句诗, 他没对上, 遭了笑话。


    他黑着脸回来, 恶狠狠咬掉第一颗山楂, “太过分了!他就这么对待顾客?我又不是不给钱。”


    凌无朝顺了顺他头发,“不要生气,我们来之前就知道这座城与众不同。”


    沈越冥哼了声, 把糖葫芦喂到他嘴边,让他咬掉第二颗,“办完事赶紧走, 我跟这座城气场不合。”


    “嗯。”


    昨天半夜,鬼公子遣鬼来信, 说有了合欢界主阿潼的踪迹,就在状元城里。


    这城里都是群文化人, 喜欢读书,热衷功名, 就算现在没官让他们做, 他们也效仿旧朝,自行在城里举办科考。


    城里的人家, 一代一代都盼望着孩子中状元,他们不往别的地方走,就窝在城里读书考试,考上状元就是一生的荣耀。


    两人行至一座古朴的住宅前,还未走近,就听见一阵喧闹。


    住宅大门紧闭, 一个低眉丧眼的老头被带刀门徒一左一右架着,朝门里大喊:“青大人!求你救救我老郑家吧!我家可就这么一个独苗苗啊!”


    门徒一脸不耐烦地把他往外推。


    “姓郑的,你有完没完?青大人日理万机,你家那点事别来烦他!”


    另一个门徒嗤一声,“就是,郑员外,你儿子读书读不好那是他自己的事,我们青大人怎么帮?”


    “不是的,我儿锦安你们是认识的啊!青大人也曾夸过他有状元之才,如今变成这样……肯定是有人害他!求青大人帮我查查吧!”


    两人站在不远处观察,凌无朝轻声问:“就是他?”


    “嗯,这郑员外天天来狂刀门驻地求助,都没人理他,小宁说,闻到他身上有很浓的鬼气,阿潼十有八九就在他家。”


    阿潼是只千年修为的大鬼,鬼公子觉得自己若贸然现身跟他起冲突,整座城都要遭殃,非让他俩先来探,自己躲在暗处伺机而动。


    郑员外又吃了闭门羹,唉声叹气地转身上了自家豪华大马车,刚坐下,就被不知何时出现的两人吓一跳。


    “你们……!”


    “嘘——”


    “我叫沈大天,这是我师弟凌小天,我们是专职抓鬼的修士,你是郑鸿郑员外吧?”


    “是、是我。”郑员外打量他两人,看他们虽然形迹可疑,却也相貌端正,仪表堂堂,稍稍松了口气,“两位修士刚才说,抓鬼?”


    “对,我闻到你身上有很浓的鬼气。”


    说着,沈越冥指尖就挑起一丝红色灵光,在他周身一绕,引出团黑气来,“你看。”


    郑员外却不怕,只盯着那团鬼气,怀疑地皱起眉,“我郑家向来家风清正,家中人个个行事磊落,为何会惹鬼气上身?”


    他本就长了一副苦相,再一皱眉,更显得愁怨深重。


    “你不惹鬼,鬼却不一定放过你啊,有些鬼就是喜欢找一些清正人家。”


    “我问你,郑员外,近来家里有没有发生什么坏事?十有八九是鬼在给你捣乱呢。”


    郑员外长叹一口气,“不瞒你说,家中别的坏事没有,就是我儿锦安近来十分反常,书读不进去,文章乱写一气,几次小考的成绩更是一落千丈,没几个月就要大考,我家还指望着他夺魁,拿个状元回来,如今……哎!他竟然连名都不愿意报,要直接放弃,这是我家最坏的事了!”


    郑员外年纪大了,鬓发灰白,虽衣着富贵,却遮不住满身的憔悴,更别说此刻缩在马车一角,低垂着头,整个人被愁绪笼罩,更显得可怜。


    “两位修士,你们刚才说我家中有鬼,是真的还是假的?若你们是骗子,只因听见我在青大人门外哭诉,想来骗些钱财,那我可以直接给你们,就不必费心设计了。”


    两人皆一愣,沈越冥眼眶微热,“郑员外,你……”


    郑员外说着就要给他们拿钱,沈越冥按住他的手,哽咽道:“不,郑员外,我们不要钱,我与师弟在落仙大陆流浪,第一次碰见你这样的好人,我们免费给你驱鬼,你管我们几顿饭就行。”


    郑员外的手微微颤抖,“这么说,我家是真的有鬼?我儿也是被那鬼影响,才……”


    “这我们要去查了才知道。”


    沈越冥抹抹眼角的泪,“郑员外,为了不惊动你家中那鬼,我跟师弟扮成你外面请来,专为你儿补习功课的教书先生,怎么样?”


    “教书先生,”郑员外面露难色,“二位的学识够吗?我郑家从不请没学识的教书先生,不然我对不起祖宗,让我来考考……”


    沈越冥忽然一声痛鸣,埋首在凌无朝肩头,“你这是干什么,郑员外,我跟师弟浪迹天涯,自然没什么学识,我们是为了去你家抓鬼,这是伪装啊!你要考我们,这不是羞辱人吗……”


    他说着就痛不欲生,觉得自己真的被羞辱到了,想要跳车,郑员外急忙应允了他,表示愿意暂且违背祖宗,助力他二人抓鬼。


    凌无朝揽着脆弱的沈大天,拍着他的肩轻哄,在他耳边悄声说,这戏太过了。


    沈越冥冷哼,“这算什么。”


    这状元城里所有人都爱没事考考你,他进城没多久就在街上受了好几回挫,从现在开始,谁都别想再考他!-


    “教书先生?老头子,你又从哪儿请了厉害的先生啊?让我来考考……”


    沈大天捂着心口一声痛呼,吓得郑员外急忙把夫人拽走。


    郑府很气派,比狂刀门驻地那座宅子都大出好几倍。


    郑员外拽走夫人就没再出来,不多时,有仆从来引他两人进去,穿过几个走廊,带他们进到了一个大院落。


    刚进去,沈越冥就倒吸一口气,这院里有不下十个教书先生,年轻的,年老的,戴眼镜的,蓄胡子的……每个人都拿着书本,在院里你考我、我考你地酣战。


    仆从介绍他俩,“这是两位新来的教书先生,沈大天和凌小天,从此就在这院里和各位先生同吃同住了。”


    话音刚落,所有先生都目露精光看向他俩,最近的一个老先生率先开口,“不知两位同行出身哪个学府?让老夫来考考……”


    沈大天忽然上不来气,晕在了师弟怀里。


    众先生惊诧:“沈先生怎么了?”


    凌小天拖着他,抱歉道:“我与师兄从北边来,舟车劳顿,师兄一路与人互考,实在疲乏,等我们休息好再拜会各位……”


    边说就边迅速进了房间,关紧房门。


    新来的先生刚进院就被考晕了,很快通过仆从们的闲聊传到前院,飘进少爷贴身书童的耳朵里。


    少爷今日的试卷又做得一塌糊涂,正在火辣的日头下罚跪,书童蹲在一旁给他撑着伞,说笑似的讲给他。


    “连那群蠢家伙都辩不过,新来的先生学识必不如你。”


    这书童是个年轻男子,长了张雌雄莫辨的漂亮脸蛋,肌肤红润,眉眼带俏。


    郑锦安目光轻垂,落到地上铺展的,乱答一气的考卷上,“学识够用就好,总归能入父亲的眼,领他的薪水。”


    书童蹲在他身旁,撑着脸看他。


    那张试卷上狂言乱语,满纸胡话,连名字都歪歪扭扭填错了位,答卷人却生了一副云淡风轻的君子相,即便已经受罚一上午,依然脊背挺直,跪姿端正。


    书童打了个哈欠,伞晃了晃,撒手要丢,“手酸了,锦安。”


    下一瞬,伞柄就被人握住,一白衣男子出现在他们身后,黑发映着日光,唇角带笑,接手了他们的伞。


    与此同时,黑衣男子蹲到他们身前,拿起地上那张试卷,一眼看见中央那行巨大的红墨草书,碾压在试题之上。


    “蠢材聚金殿,状元入鬼渊……”


    沈越冥笑了声,“初次见面,郑公子,我俩是你新来的老师,我是沈大天,他是凌小天。”


    郑锦安颔首,恭敬道:“沈先生,凌先生,我白日受罚,晚间自习,明早才能受你二位教导。”


    “行。”沈越冥把试卷给他摆回原位,问书童,“你手还酸吗?别让凌先生打伞了。”


    书童伸手接住伞柄,他的柔韧度极强,脖子几乎以弯折的姿态向后,仰面看着凌无朝,唇角向外挑出一个大到诡异的微笑,“不酸了,多谢凌先生。”


    就算沈越冥没有第一视角看见,回去的路上依然心有余悸,问:“他是不是吓你了,害怕吗?”


    凌无朝本来要摇头,想了想,点头,“有些怕。”


    沈越冥感同身受,怜爱地摸摸他脑袋,“辛苦了。”


    两人避开院里的教书先生,从侧门溜回房间。


    沈越冥坐在桌前倒水,“我刚才看,郑公子手心有伤。”


    凌无朝回:“他那样答卷要受罚,戒尺打的。”


    “这么大了还要挨戒尺打,我就没挨过。”他问凌无朝,“你呢?以前那么笨,沈郎会打你手心吗?”


    “不会,沈郎从不打人手心。玄璋玄珂犯错,沈郎会让他们提枪去院里教训,我犯错,沈郎就把我叫进房里,让我趴在你腿上……”


    沈越冥:“好了。”


    “我还没说完。”


    “我已经知道了。”


    凌无朝站到他身旁,手指戳戳他掌心,“沈郎很久不教训我了。”


    “我教训你干嘛?没见过上赶着找打的。”


    “沈郎打的话,我喜欢。”凌无朝说着就俯身到他耳边,“要试试吗?说不定能想起什么。”


    “……你太变态了,凌小天,对你师兄放尊重点!”


    凌无朝轻笑,“好,我错了,师兄。”


    “……”


    明明是第一次听他叫师兄,沈越冥心底却涌起一股怪异的熟悉感。


    “凌无朝,再叫一声。”


    “师兄?”


    “再叫。”


    凌无朝隐隐意识到什么,蹲到他腿边,仰头看他,“我们初识那几年,我都是跟玄璋玄珂一起叫你师兄,你把我带进房里教训时,我也是喊着师兄向你求饶,要你轻些……你是不是有印象了?”


    他这么一说,沈越冥便想象着他被人按在腿上,禁锢着腰,黑发顺腿边垂下,落在床侧。


    臀肉很软,巴掌拍上去疼,声音响,又不至于伤到筋骨。


    打了很久都不停,因为不见眼泪,看不出悔改,每每结束,手心都震得麻,挨打的地方红得吓人。


    “教训你的时候,你会哭吗?”他问凌无朝。


    “最初会哭,可一哭沈郎就不继续,后来就不哭了。”


    沈越冥垂眼跟他对视,他又把自己变得很嫩,黑眸澄净,绑着那条沈越冥亲手做的漂亮发带。


    沈越冥去摸他头发,凌无朝把脸往他掌心蹭,轻声说:“长大后,还没被沈郎教训过,沈郎可以寻个由头,我向你认错。”


    手心传来温软的触感,沈越冥觉得痒,却不发一言,任由他做那些小动作。


    良久,在凌无朝期待的眼神中开口:“腿麻了没?”


    不等凌无朝回答他就把人拽起来,按坐到最近的椅子上,把晾好的水推过去,“喝完。”


    凌无朝喝了水,趴到桌上看他。


    屋子没通风,有些闷,午后的太阳透过窗缝照进来,恰好把凌无朝发带尾端那枚银叶照得反光,闪沈越冥的眼,让他心烦意乱。


    “别用这种眼神看我,凌无朝,我又不是变态。”


    “这是不合理要求,你想都不要想。”


    “我不可能为了满足你的癖好,就委屈自己打好兄弟的屁股!”


    “……凌无朝,你别太过分。”


    凌无朝一言未发,沈越冥却自顾自地脸热,恼怒,念念叨叨,抢过凌无朝的水杯,灌了自己五杯水,背过身平复心情。


    等他终于平静下来,回过身准备心平气和地教育好兄弟,却发现凌无朝早就趴在桌上睡熟了。


    入夜,两人走在郑府前院,听仆从说,少爷跪到下午,从老爷手里领了新试卷,认真作答到天黑,刚刚才与书童离开去吃饭,少爷这回准是知道错了,恰逢新先生入府,要拿一张高分的试卷来哄老爷开心。


    沈越冥瞅准书房的方向,笑道:“走吧凌先生,不等明早了,今夜先把他的答卷批了。”


    凌无朝刚被叫醒,人还有些呆,走路很慢。


    沈越冥快走两步发现他没跟上,又折返回来牵他。


    书房空无一人,没有亮灯,作答好的试卷就放在桌案上。


    “快来,凌无朝,我觉得这郑公子是个挺有思想的……”


    沈越冥放出一簇照明灵光,兴致勃勃过去看试卷,声音戛然而止。


    凌无朝还犯困,在门口站了会儿,见沈越冥面色不太对,走近问:“怎么了?”


    沈越冥让他自己看。


    凌无朝困意尚存,脑子放空,轻声念了出来:“蜜蕊不曾沾湿露,嫩桃今始遇破招。来如疾风摧花.径,去若骤雨洒林梢……”


    “娇音婉婉承恩夜,媚语咛咛载欢时。玉柱乍挺翻红浪,长龙直捣……冲云霄?”


    直到念至最后三个字,凌无朝才反应过来这郑公子在试卷上写了什么。


    他跟沈越冥对视一眼,刚要开口,忽听屋外传来声音,沈越冥眼疾手快灭了灵光,把试卷归位,抓着凌无朝躲进身后一人高的木柜里。


    下一瞬,门被踹开,两人激吻着进入书房,黑暗中撞上桌案,书卷落了满地。


    “唔……锦安,小心你的膝伤……”


    “阿潼,阿潼,专心些,莫要虚度自习的好时光……”


    书桌吱呀作响,听声便是疾风骤雨,玉柱长龙。


    白日一见,实在想不到这郑公子猛如豺狼。


    柜子就摆在书桌旁,隔着这么一扇木门听他俩上自习,沈越冥心觉尴尬,好在这柜里空间够大,方便他们抬手捂耳。


    他刚要动作,凌无朝就紧紧牵住他的手,凑到他耳边,用极低的声音说:“沈郎,我说一件事,你不要害怕。”


    “我在门口看得很清楚,书房里根本没有这么大的柜子。”


    “我们现在,是在哪里?”


    沈越冥脊背一寒,霎时被整团鬼气包裹。


    几只骨瘦如柴的冰凉手指缓慢从黑暗中探出,满怀恶意地抚摸这两具温热的躯体。


    余光闪过几张可怖的鬼脸,耳畔传来冰凉的吐息,有什么东西攀上了他的背。


    沈越冥屏住呼吸,闭上眼准备往好兄弟怀里钻。


    他怕鬼的毛病犯了一千年,也不是打不过,却回回碰上了就想躲。


    他大概这辈子都克服不了这份恐惧。


    直到带着寒意的声音幽幽响起,“新来的教书先生?好年轻啊……你们懂得多么?让我来考考——”


    沈越冥一拳揍了过去。


    克服了。


    吓他可以,考他,想都别想。


    第43章 梦游 管天管地还管人家师兄弟谈不谈恋……


    揍了一只还有一只, 这柜子像个鬼窟,鬼往外冒个没完。


    众多狰狞丑陋的鬼挤在一起,对沈越冥的心脏极其不友好, 打了几只后他猛地收手抱住一旁的好兄弟。


    凌无朝按住他脑袋, 周身发散出魔气阻隔那些鬼, “沈郎抱紧我, 不要看。”


    凌无朝不怕鬼,这些家伙吓不到他,又穿不透魔气来攻击他们, 气急在他们耳边尖叫。


    听着这些鬼叫,沈越冥心中燥意翻涌,呼吸更急, 直接动了怒,“有完没完, 别吵了!想死就去死,谁管你们!”


    他音量骤然拔高, 把凌无朝吓到了,“沈郎?”


    沈越冥抱紧他, 脑袋往他怀里拱, “吵死了,凌无朝, 让他们闭嘴。”


    “好。”魔气一寸寸逼退这些鬼,凌无朝捂住他的耳朵,唇挨着他耳根,只让他听到自己的声音,“你怎么了?”


    “难受。你为什么松手?”


    他是指凌无朝的手没有和刚才一样,在他腰上和后脑护着。


    “我要给你捂耳朵。”


    “你先抱我。”


    凌无朝又抱住他, 魔气轻轻覆上他的耳朵,感觉沈越冥状态依然不对,他皱起眉,“沈郎还是难受,我们回家?”


    “事没办完,”沈越冥脸埋在他肩膀的衣料里,闷声威胁他,“你别松手,不然我跟你绝交。”


    “我不会松手。”


    “嗯。”沈越冥沉默了会儿,“谢谢。”


    “不用道谢。”凌无朝的唇轻碰他耳尖,“沈郎为什么在发抖?”


    “不告诉你,你别亲我耳朵……”他顿了顿,改口,“想亲就亲吧,别松手。”


    他难得这样,凌无朝却开心不起来,偏头蹭蹭他脑袋,和他抱在一起不说话。


    那些鬼被逼得节节后退,魔气扼住他们的喉咙,让他们发不出声。


    外面欢爱的声音一阵一阵传进来,沈越冥自己正难受,身体间歇性地颤,却还分出闲心来质疑,“这郑公子嗑药了?”


    一个凡人能把千年修为的合欢鬼弄到失声,这已经不是一般的生猛。


    柜外传来气若游丝的笑,“锦安,有人说你嗑药了……”


    柜门咔哒一声开了,正对着那张承载欢爱的书桌,似乎是为了氛围,桌角还燃了盏亮黄的小灯。


    凌无朝抬眼看,两人衣衫不整,郑公子躺在桌上,阿潼懒懒趴伏在他身上,还未分离。


    不同于白日红润健康的模样,这只合欢鬼此刻长发披散,肤色惨白,一双黑瞳蕴满鬼气,赤.裸身躯遍布欢爱的痕迹,他胸口处的皮肤几近透明,能看到里面猩红跳动的心脏。


    这颗心脏刚随主人结束几场酣畅淋漓的情事,此刻正嗵嗵嗵地狂跳。


    阿潼在研磨,注意到他的视线,抬起头,朝他露出一个诡艳万分的笑,“怎么了,凌先生……哦不,魔皇大人,你这么盯着我看,怀里的郎君不会吃醋么?”


    魔皇怀里的郎君没反应,他身下的先有了动静,郑锦安抓起一旁的外袍盖到他身上,手撑在桌上支起身,回头看柜前相拥的两人,“魔皇?”


    他发冠歪斜,眸中是深重的情.欲,似乎只发泄到一半,眼红得骇人。


    他盯着凌无朝,哑声道:“魔皇也是陛下,金殿上可能点我做状元?”


    沈越冥回他:“不能,魔皇不是陛下。”


    “两位见笑,锦安爱读书,是个上进的人。”阿潼披好外袍从桌上下来,朝他两人飘近,“魔皇大人,能把那些孩子放了么?他们只想打个招呼,没有恶意的。”


    他刚一挨近,浓郁阴寒的鬼气便将两人包裹,凌无朝倏地后撤到房间一角,发现怀里人颤得更厉害。


    “宁潼,”他望向不远处的鬼影,眸光微凉,“你对他做了什么?”


    “好久没人叫我大名了。”


    阿潼飘在柜边,将里面被魔气扼喉的小鬼一一解救出来。


    这些鬼得了自由又要尖叫,被他一鬼一巴掌扇到了脑门上,低声训斥,“就会鬼叫,还不快滚?”


    柜门合上,凌无朝这才看清,这分明是个竖起来的棺材。


    竖棺被大量鬼气淹没,消失在原地。


    见凌无朝仍戒备地看着他,阿潼轻笑,“别这么凶嘛,魔皇大人,是你二人先闯我家书房,触发了我埋在此地的鬼阵。”


    “也就是你们,换作寻常人,不吓到高烧不退我是不会放人的。你郎君只是胆小,受了惊吓,一会儿就好了。”


    沈越冥:“你才胆小。”


    “中气很足嘛,肯定没烧,那更怪不到我身上了。”


    “当然不怪你,就你这小鬼阵,我们魔皇大人弹个手指就能破。”


    凌无朝跟沈越冥碰碰额头,确保体温正常,轻拍他的背,温声问:“那沈郎怎么还在抖?”


    “难受。”


    他刚才被不下十只狰狞恶鬼突脸,强撑着揍了几只便头晕目眩,身冒冷汗,后来又听了不少鬼叫入耳,头疼欲裂。


    凌无朝要带沈越冥回去休息,沈越冥让他等会儿,问阿潼:“你怎么认出我们魔皇大人的?”


    阿潼已经回了桌边,一条腿横在桌案上,郑锦安执笔在他大腿题字。


    “自然是感受到有魔气入侵我的鬼阵。”


    “是个魔修就有魔气,你怎么认定他是魔皇?”


    “如此厉害的魔气,只有魔皇才有啊……”


    沈越冥冷笑,偏头看他,“你的鬼阵这么随意,控制这几只鬼,随便有点本事的魔修都轻轻松松,魔皇大人不过略微出手,你管这叫厉害?”


    阿潼默了默,装没听见,指指郑锦安最新写的一个字,“歪了,锦安。”


    郑锦安用唇给他擦,沈越冥迅速把脸偏回来,低声跟凌无朝说:“没把咱俩当人。”


    沈越冥还有话要说,凌无朝却快速带他回了房,把他往榻上推。


    沈越冥揽着他的腰往后倒。


    “这个阿潼一开始就知道我们要来,还用这种拙劣的手段假装认出你。宁彻绝对提前见过他,这叔侄俩商量好的。”


    “我说呢,宁彻连家都摸清了,分明可以直接抓他,非要找借口让我们来……你有没有在听,凌无朝?”


    “有。”凌无朝手撑在他身侧,动了动被环住的腰,见沈越冥没有松手的意思,垂眼看他,“沈郎要抱着我睡?”


    “嗯,你不是说不会松手?”


    “我们一路都是抱着回房的,沈郎身体一直在抖,现在也没有好转。”


    凌无朝撑在榻上的手松力,腰和他贴到一起,语气担忧,“我喜欢和沈郎抱,可是不想你这样。”


    “控制不住。”说话间,身体又颤了一下。


    沈越冥带他侧了个身,找好角度,脑袋往他怀里埋。


    凌无朝回抱住他,手在他背上轻抚,“那先休息,希望睡醒能好转。”


    “我还没说完,你觉得他们骗我们来有什么目的……”


    “沈郎。”凌无朝打断他,魔气发出,隔空熄了灯,扯过被子来将两人盖好,“休息。”


    房间陷入漆黑,静到只有彼此的呼吸,这是很适合睡觉的氛围,沈越冥闭了会儿眼,实在憋得难受,又开口:“你有没有注意到那个阿潼的心脏?竟然露在外面,会不会所有合欢鬼的心脏都在外面?毕竟是身上的新部件……”


    唇瓣传来温软的触感,成功让沈越冥噤了声。


    凌无朝离他很近,只亲了一口就放过他,呼吸的热气打在他脸上,放轻声音哄他睡,“沈郎这样在我怀里颤,很容易让我乱想,从前亲热,你高.謿后也是这样的反应,喜欢我紧紧抱着你,一晚上不要松开……沈郎还不休息,我会觉得你在故意勾.引我。”


    沈越冥呼吸重了几分,一句话也不再说,小冥和小朝跟两个主人一样软乎乎地相拥在一起,休息时间,这对相熟的好朋友不会打架。


    沈越冥很快睡熟了,这得益于凌无朝抱他很紧,还在背后留了魔气轻柔地拢住他,将身上那股恐慌与空虚覆盖填满,他什么也不用顾虑,只管安心入眠。


    夜已深,有个年轻的合欢鬼被这股香甜吸引,饥肠辘辘地飘到床头,想向两人讨口饭吃。


    他感知到这两人不是肆意亲吻的关系,却又在心里渴望着缠绵,这是最合适的用餐对象。


    凌无朝还没睡,在黑暗中安静凝视着怀里人。


    黑眸不知何时褪去澄净,浮现出几分红光。


    耳畔被吹了口凉气,熟悉的声音在他耳边讲了日思夜想的话。


    “我好想你,”合欢鬼扮作的沈越冥说,“我不该忘记你,忘记我们相爱的过往。”


    凌无朝不回头,依然注视着怀里人,轻声回道:“我也想你……你一直不恢复记忆,是因为不愿意记起我?或许你回来的第一天,我们就应该亲热,我不该把你放跑……或者更早,你还在魂海里的时候,我就应该捆缚你的双手,禁锢你的腰,我清楚你所有敏.感的地方,会给你最美好的初夜,让你哑声求饶,在欢爱中记起我……十天够吗?沈郎,我给你十天连续的gao.謿,能不能唤起你的全部记忆?”


    “???”


    合欢鬼听得一愣一愣,邀人交欢,这该是他的活,这人怎么回事啊!


    他还是太年轻,学艺不精,落了下风。


    他伸出冰凉的手指触摸凌无朝的脸,“那我们……”


    下一瞬,骤发的漆黑魔气把他整个吞噬,暴戾冷酷的杀意将他的惨叫淹没。


    凌无朝的黑眸已经彻底变成了暗红色,他贪恋地把脸埋进沈越冥的颈窝,感受他身上的气息,揽在他腰上的手收紧。


    “沈郎,我忍得好辛苦,你为什么要忘记我?”


    魔气无孔不入地钻进沈越冥衣服,缠绕上他的四肢,攀爬过他的每一寸肌肤,重点关照着小冥。


    “因为你不爱我吗?我已经很听话了,沈郎的热情,冷落,兴致来时的戏弄,我都可以接受……可你为什么还要离开?”


    他去沈越冥的脖颈啃咬,留下极不温和的印记,听到沈越冥的闷哼,动作一顿,紧接着便发出愉悦的笑,一口咬住他的耳垂。


    下个瞬间,沈越冥猛然睁眼,大力掐住他的脖颈,一个反身将他按到榻上。


    缠绕在周身的魔气被一阵红光尽数震开,沈越冥捂着脖子骂了声,“废物,让几只鬼吓成这样,还被个男人拖回屋里骚扰……”


    他边说就边收力,红眸居高临下地睨着被掐在掌下的人。


    凌无朝起初被他的动作吓了一跳,紧接着便痴恋地握住他的手腕,呼吸越困难,唇角笑意越深,腿弯起来蹭他,“沈郎好有情.趣……你记起我了吗?”


    听到“沈郎”两个字,沈越冥眉头跳了跳,仔细观察身下人这张脸,恍然想起什么,“是你?都长这么大了。”


    他的手仍没松力,凌无朝的腿对小冥也没客气,“沈郎也很大了……唔!”


    他痛哼一声,被沈越冥一掌攥上膝盖,被迫把腿放直。


    “这都多久了,你怎么还缠着他。”沈越冥不快地眯起眼,手从他的脖颈松开,向上一把捏住他的脸,“小笨蛋,本座说过多少次,你是个只会坏事的废物,离他远点。”


    膝盖骨险些被拧碎,凌无朝疼得脸色发白,原本偏头平复着呼吸,猝然被捏着脸掰正,他眸中闪过一丝狠辣,倏地拧住沈越冥手腕,“你不是沈郎。”


    他出手快准狠,力道极大,沈越冥听到腕骨断裂的声音,又见他周身翻涌起愤怒的魔气,有些兴奋地勾起唇,“可以啊,长进不少,会揍人了。”


    话音未落,一拳便带着快风朝他袭来,他眼疾手快攥住这只拳头,另一拳紧随其后。


    ……


    酣战半个时辰,谁也不愿示弱,床榻吱呀作响,凌无朝的魔气将他紧紧捆缚,下一瞬便被他挣脱炸开,他将凌无朝双手反拧压到榻上,凌无朝猛然回身一膝盖顶上小冥——在触碰的瞬间收住了力。


    因为他对小冥的这一分仁慈,两双红眸对视一眼,一同停战,气喘吁吁地躺到床上。


    沈越冥指尖弹出团灵光,朝他飘来一个大拇指。


    魔气不领情,凶狠地将它吞噬。


    “你长进不少,”沈越冥说,“是本座浅薄,原来你长大后没变成大笨蛋。”


    凌无朝望着黑暗沉默了一会儿,笃定开口:“你是心魔。”


    沈越冥挑挑眉,没说话。


    凌无朝翻身挨近他,手摸上他的胸膛,有些急切地询问:“沈郎的心魔,因何而生?”


    沈越冥知道他要问什么,拿掉他的手,只说了四个字,“与你无关。”


    凌无朝垂眼,“他是我最在乎的人,我的心魔因他而生,日夜饱受思念煎熬,怕他腻烦,怕他离开,怕他不要我……他最在乎的事却与我无关?”


    “虽然本座不赞同你们谈恋爱,也乐得看你们分手,但这件事我要解释一下。”


    “本座是在他认识你之前出现的,自然与你无关。虽然比不上与本座的羁绊,但不可否认,他很在乎你。”


    “他都把我忘了……”凌无朝喃喃。


    “他脑子不好用。”


    “别这么说他。”


    沈越冥枕着胳膊冷笑,“我认识他的时候他还年轻,是全落仙洲独一号的大蠢货,蠢到没有一个心魔能笑着走出他的魂海。睁眼就生成他的心魔,我当时真的觉得,天塌了。”


    “你不是心魔,不懂一个合适的出身对心魔来说有多重要。”


    “人痛不欲生才会生出心魔,心魔是天底下最善良最崇高的存在,我是来帮他的,谁能想到他死也不接受,痛不欲生的就变成了我。”


    “最绝望的时候,我觉得自己是天底下最废物的心魔,生我出来的人是个不识好歹的蠢货,他在暴殄天物,浪费心魔资源。”


    听他这话,凌无朝又躺回了他身边,有些好奇地问:“你要怎么帮他?让他那么抗拒。”


    沈越冥淡定道:“全杀光。”


    凌无朝勾唇,“得不到便抢,不如意便杀,这有什么好抗拒?”


    沈越冥惊奇地看了他一眼:“本座第一次遇到你这么有觉悟的人。你跟以前很不一样,小笨……大笨……凌兄,你的心魔呢,他要怎么帮你?”


    凌无朝揽上他的腰,将他往怀里带,“自然是想尽办法让沈郎再也离不开我,永远留在我身边。”


    他把沈越冥脑袋按到胸口,给他听自己的心跳。


    其实沈越冥的心魔不太看得起这种恋爱脑心魔,但是他没表现出来,只有心魔才知道彼此的不容易。


    于是他对凌无朝说:“你不用动脑子,听心魔的,心魔永远不会有错,他们是……”


    “最善良最崇高的存在,我知道。”凌无朝紧紧抱住他,“当然应该听心魔的,心魔怎么会出错呢?”


    两人在调整拥抱的姿势,让他们看起来跟睡前一模一样。


    沈越冥打了个哈欠,很快陷入沉睡,凌无朝也靠着他的脑袋闭上了眼。


    第二天一早,沈越冥被太阳光照醒,迷迷糊糊从凌无朝怀里出来,眯着眼坐起身,刚起来就“嘶”一声捂住脖子,抬手一摸,摸到不少破皮的伤口。


    他翻身下床照镜子,看见侧颈星星点点的吻痕和牙印,回到榻旁准备把凌无朝叫起来质问,刚走近就看到他熟睡的好兄弟脖颈上一圈通红的手印。


    “……”


    沈越冥低头看看自己手,隔空丈量了一下,没丈量出来。


    他深吸一口气,确保凌无朝还睡着,对准那个手印,缓慢伸出手覆上他的脖颈。


    完美重合。


    下一瞬,凌无朝眼睫动了动,沈越冥立即收手,被他攥住手腕。


    凌无朝以为他在摸自己脸,准备蹭蹭他,却发现手在更下面的位置。


    察觉到脖颈的异样,凌无朝下榻,牵着他到镜前,盯着镜中自己脖上的手印,脸慢慢红了。


    沈越冥:“不是……”


    凌无朝扑进他怀里,脸向他颈窝蹭,“沈郎还想的话,天还早。”


    “我不想。”


    “沈郎不要害羞,我喜欢的。”


    “我应该是梦游了。”沈越冥皱眉思索,“昨天被那些鬼吓得不轻,梦里都在打架。”


    凌无朝对他轻笑,“昨夜我也做了梦,全是春光,不好意思和沈郎说。”


    沈越冥拽开领子给他看。


    说不好意思说,啃倒是没少啃。


    凌无朝惊讶不已,“我咬的?”


    又伸手上去,小心翼翼摸了摸。


    只能是他咬的,毕竟沈郎一直睡在他怀里。


    两人都认定自己梦游了,坐到桌前拿着一盒药膏互相给对方上药。


    郑少爷带书童来院里,让新来的两位先生批阅试卷。


    外面已经有几个早起的先生凑在一起,一边互考一边八卦。


    “你是睡得死没听见,我半夜醒了,那床晃得呦,听得我都脸红……”


    “他俩不是师兄弟吗?到底谁家师门这么不幸,我今天得打探打探。”


    “昨晚上我还看见了,他俩搂搂抱抱回来的,沈大天还一直让他师弟抱紧,别撒手,我的天……好好俩大小伙子,真看不出来。”


    “他俩刚来我就觉得不对,明明有两间房非要睡一间,你再想凌小天看他师兄那眼神,那是正经师兄弟吗?保不齐一张榻上滚了多少年!”


    ……


    本来准备出门的两人默默放下开门的手。


    “怪我没分寸,”凌无朝轻声说,“让沈郎丢人了。”


    “怪你干嘛,没事。”


    沈越冥倚到门上,等郑锦安自己上门。


    “一会儿郑公子把他那首大作拿出来,我就说我看不懂,要考考他们,让他们自己品去。”


    一群闲人,管天管地还管人家师兄弟谈不谈恋爱。


    “总归是我们扰民……”


    “我们又不是故意的,梦游了。”


    “我出去解释一下?”


    “不用。”


    凌无朝站在他身旁想了一会儿,心里那丝小小的喜悦还是压过了扰民的愧疚和被人议论的不好意思。


    他碰碰沈越冥的手臂,“沈郎愿意和我当恋人。”


    “太久不掰手腕了,凌无朝,你又开始乱想。”


    “我昨夜还亲你了,你记不记得?”


    沈越冥淡定道:“不记得,估计是你春.梦里干的事,你记混了。”


    凌无朝点头,“今晚还做梦。”


    沈越冥下意识捂住脖子,凌无朝弯唇,“不要怕,我不咬你,就是想在梦里继续亲沈郎。”


    “哪能每天都亲……天天做这种梦,你受得了么?”


    “我们以前就是会每天都亲。”


    “这是恶习,得改。”


    凌无朝不认同他,又不想跟他争辩,垂下眼,“我知道了。”


    沈越冥瞥了他几眼,从唇缝里飘出极其微小的声音,“一般隔个三五天还算正常……”


    凌无朝眼神微亮,“那我三天后再亲沈郎,可以吗?”


    “……做梦,不是亲。”


    第44章 厮守 “你离开,我就去死。”……


    沈越冥要考考这群闲人的计划落了空。


    同样的试题, 郑锦安昨夜明明写了一首艳诗在上面,今天却交上来一张字迹工整、毫无空缺的正经答卷。


    这让全院先生都震惊,少爷已经很久不好好做题了。


    房内, 郑锦安和阿潼站在桌前, 房外, 一堆人围着等两人批卷, 甚至惊动了老爷,郑员外早饭用到一半就狂奔而来。


    沈越冥低声跟凌无朝说:“他还不如把那首艳诗交上来,那样我们只需要一拍桌子, 怒骂一声‘成何体统!’体体面面做先生。”


    “我想让魔皇陛下批阅。”郑锦安恭敬道。


    沈越冥:“一,魔皇不是陛下,二, 魔皇没有文化,郑公子, 你还有什么别的需求吗?”


    郑锦安从袖中掏出朱笔,“两位先生不用怕, 我也可以自己批阅。”


    “太好了。”沈越冥把试卷一转,推给他, “请便。”


    郑锦安却又把试卷转回他们的方位, 略微向凌无朝偏了偏,接着看向坐在旁边的沈越冥。


    沈越冥挑眉:“我走?”


    “劳驾。”


    于是沈越冥让开座位, 跟他的书童站到了一起。


    郑锦安每批阅一道题,都要引经据典给凌无朝讲解,告诉他,这题做对了。


    凌无朝认真听着,有时还叫停他,问出自己的疑惑, 郑锦安耐心为他解答。


    一派师生和睦,其乐融融的景象。


    沈越冥第一次在凌无朝眼里看到这样的光,那是对知识与才情的赞叹。


    余光瞥见阿潼倚在橱柜前安静看书,身旁还摆着几本,他也拿了一本开始看。


    他自小练武,书也读,但是不精,平时用不到,也就不钻研。


    ——当然,话本不算。


    郑锦安批完试卷,告别屋里两人,拿去外面给诸位先生和匆匆赶来的父母看。


    沈越冥和阿潼仍旧并排看书,两人一个赛一个地神态认真,求知若渴,周遭一时只有翻页声与满屋书香。


    凌无朝坐在桌前,含笑看着认真读书的沈越冥,眼中满是依恋、信服与柔柔情意。


    他今日刚发现知识的魅力,沈郎身上便笼罩了一层书香气,凌无朝这么看着,不禁觉得他在自己心中的形象更加高大。


    沈郎真是什么都好。


    【却见那玉郎进到厢房,未曾出声便被人蒙了双眼,陷腰低背,挺臀伏于榻前……】


    【那软鞭带着客人的兴致与恶意,疾风骤雨般落到脊背……】


    【大把银票洒落,玉郎哪顾得自怜,腰酸腿软也要爬下床去拾捡跪地谢恩,那客人忽地怪笑,抬腿一跨便骑上他背,又洒了满地银票,命他犬行叼捡……】


    【风尘中打滚,这副身子早就不由自己,只待某日色衰,花残叶落,草席一卷丢去乱葬岗……】


    两人几乎同时抬手抹眼泪。


    “你看到哪儿了?”沈越冥低声问。


    “下卷看完了,玉郎好容易遇到个大客,把他买回家当小妾,没想到是跳进另一个火坑,那大客家中五个儿子,各个如狼似虎,流着涎水馋小爹这块嫩肉,新婚当夜,大客暴毙,五个儿子先后闯入洞房……”


    沈越冥深吸一口气,放下上卷。


    阿潼把下卷给他,他摆手拒绝。


    他去桌旁喝水,凌无朝拽他坐下,轻轻抱住他胳膊。


    “怎么了?”


    “沈郎认真读书的样子很迷人,”凌无朝把脑袋往他肩头靠,“沾一沾你身上的书香气。”


    沈越冥:“……”


    他现在一身不可言说的风尘气。


    话本这种东西,最忌讳一不小心看进去,它会影响人一整天的心情。


    “凌无朝,”他沉声说,“你一定要强大、有本事,让任何人都不敢欺负你。”


    “嗯。那沈郎还会在我身边吗?”


    沈越冥下意识要说当然会,顿了顿,没说。


    凌无朝变得强大、有本事,能安安稳稳当魔皇,他的目的不就达到了?


    那他就该想办法回家了。


    他一直不说话,凌无朝垂下眼,黑眸中忽地涌上几丝红光,被强行按下,连同那些不择手段的极端想法一起埋进心底。


    他永远不会强迫沈郎,他只想要最简单的相爱和陪伴。


    可心里总有另一个声音告诉他,这样只会重蹈覆辙,一次又一次和沈郎分离。


    沈越冥偷瞄他,察觉他不太对劲,抬手轻捏了下他的脸,“你别不开心。”


    他给不了什么承诺,却又不想凌无朝太难过。


    阿潼不知何时坐到了他们对面,微笑着感叹,“真是香甜,若我没与锦安定终身,必定找两位饱餐一顿。”


    “定终身?”沈越冥从桌上拿了苹果来削,“宁界主,你一个一千多岁的大鬼,跟郑公子二十来岁的凡人定终身,想好了吗?你眨个眼的功夫,他这一生可就过去了。”


    阿潼摸摸自己的心,“感情这种事谁说得准?”


    沈越冥视线放到他胸口,“动心了?我跟魔皇昨天看到了你的心,还挺好看,怎么长的?”


    “别人送的。”


    “谁啊,这么厉害,还能给人送心。”


    阿潼手撑下颌对他俩笑,“想从我这儿打探消息,得给些好处啊。”


    沈越冥刚好削完了苹果,切下看起来最嫩最甜的一块喂给凌无朝。


    阿潼指指他的苹果,“我也想吃。”


    “自己削。”


    “你不想打探消息了?”


    沈越冥切下第二块,仍喂给凌无朝,“宁界主,没猜错的话,你有事求我们魔皇大人。你准备许我们什么好处?”


    窗外忽地传来一声怒喝,伴着清脆的巴掌声,“逆子!还不跪下!”


    阿潼不回身,指尖一动便打开房门,魔皇二人的位置,恰好将院内景象尽收眼底。


    郑锦安左半边脸红肿,脊背挺直跪在地上,郑员外一手拿试卷,一手颤抖着指他,“你分明没变成傻子,你有满腹经纶,只要你参加大考,今科状元非你莫属,你怎么还能说出不考这种话来!”


    郑锦安淡声回道:“我有才学在身,父亲知道便好,有诸位先生为你作证,你在外面不会丢人。读书本是出于兴趣,为何非要拼出名次向人证明?”


    “没有名次谁认识你!”


    “所以父亲让我满屋的书反复读,繁杂的试题每日做,稍有错漏便大发雷霆,甚至……只为了这一考拿下状元。”


    他唇角挑起讥讽的笑,“旧朝已灭,一群蠢材涌进假造的金殿,用半生苦读寻求毫无意义的认可……不过是顶着虚名自欺欺人,不愿面对落仙大陆的现实,一辈子不走出状元城,做着加官进爵的美梦。”


    郑员外看着瘦弱苍老,打人骂人的力气是真不小,听他这话登时气极,让他露出手心,找先生要了戒尺来抽。


    “你懂什么!这是咱们家历来的传统,你祖宗便是旧朝覆灭前的最后一位状元郎,那是何等的荣耀,如今这些野蛮修士比不上分毫!咱们家代代要考状元!不管考得上考不上,你必须得考!考到死为止!”


    戒尺生生被打断,伸出的左手皮开肉绽,郑锦安却露出笑意,“父亲被逼着考了一辈子,祖父死的时候,你是不是松了口气?”


    “你……”


    郑员外年岁已高,打骂完本就气喘吁吁,被他这一气,直接晕死过去。


    仆从七手八脚地把老爷抬走。


    郑锦安站起身,院里的先生们接连上来劝他。


    “考一考又不会少块肉,郑少爷是状元之才,必然一举夺魁啊。”


    “是啊,老夫带过很多学生,你若心里没底,可来与我同住,我没事便考考你,一定对你大有裨益!”


    “少爷,我看你卷上这一答,必定把《千秋策》读透了,那我来考考……”


    “我先考,我先考!少爷,你这一题……”


    郑锦安缓步退出人群,进到了魔皇所在的房间,随着房门关上,他的外形有了一丝微小的变化,头顶长出小型黑角,背后冒出一条细长的黑色尾巴。


    沈越冥挑了下眉,“刚觉醒灵田?”


    他这模样,完全是一个没进化完全的魔修。


    郑锦安回:“五年前。”


    “五年?”沈越冥想了想,半是笃定道,“你不修炼。”


    跟祝鸢一样,爱当凡人。


    郑锦安却摇头,“觉醒灵田的第一天我就开始修炼,但总是走火,毫无精进。”


    阿潼这时开口:“我的请求很简单,魔皇大人,锦安要增加寿数,与我长相厮守,他在修炼上必须有进展。我想请你看看,问题出在哪。”


    凌无朝跟沈越冥对视一眼,点点头,掌心聚起魔气,向郑锦安伸出手。


    查人灵田是辛苦事,更别说郑锦安现在还算凡人,魔皇需得小心翼翼控制魔气,不伤到他尚且弱小的灵田。


    “宁界主,”沈越冥这时跟阿潼说话,“聊聊你那颗心,谁送的?”


    阿潼怀中带药,正托着郑锦安左手为他上药,闻言回道:“一个帅气的男人。”


    沈越冥怀中摸出一张画像,铺展到他眼前,“这么帅?”


    阿潼瞥了眼,笑道:“是他,这么看还是很帅啊……”


    郑锦安手掌稍稍握紧,开裂的伤口挤压到一起,阿潼惊呼,“别乱动!”随即心疼地为他吹气,再也不看桌上的画像。


    “他为什么送你心?据我所知,你们城里的合欢鬼都多了一颗心。”


    “是我想要心,那人才联系上我。”


    阿潼把腿搭到郑锦安腿上,望着他笑,“那时,我怀疑自己爱上锦安了,特别想要一颗心,体会心动的感觉,便在落仙大陆到处寻找生长心的法子……”


    阿潼是千年的合欢鬼,千年贪欢,早厌倦了生活,他不再欣赏美色,不再外出觅食,身体上的欢愉变得麻木无聊,以他的修为,再有一千年不进食也不会死去。


    合欢鬼一脉没有心,方便他们逢场作戏,四处寻欢。


    他们总善于伪装成寻欢对象的心上人,饱食那一份香甜的情感。


    停止进食的第五百年,像每一个寻常的无聊夜晚一样,他倒挂在树上晒月亮,偶尔兴致来了窜出去吓唬一下过路的人。


    有一回,他身体留在树上,脖子伸得很长,脑袋探进沿途的一辆马车。


    车夫大叫着被吓跑,马车里的人却丝毫不惧,车夫跑了,他不再需要克制,五指灵活熟练地奖励自己。


    阿潼许久未进食,见他不怕,又如此可观,舔了舔唇,脑袋凑过去……


    沈越冥咳了声,“这么猎奇,就不用细讲了。”


    此后郑锦安便日日路过,阿潼常往他马车里钻,得知他连续半年都要去一位严厉的先生家上课,入夜才回家,回家还要背书,压力很大,因此才要在马车上纾解。


    “我总是不满足。”郑锦安对他说。


    合欢鬼最擅长的就是满足人,可他没料到郑锦安的需求这么大,五百年未曾进食的空虚,仅五个月就被补全,甚至满溢而出。


    身体的契合总能快速催化感情,郑锦安为他写了一千首情诗,阿潼飘荡在满纸情话里,第一次品尝到了不一样的香甜。


    那不是别人的感情,是独属于他自己的。


    “锦安是个很大胆,很不一样的人,他让我感受到进食之外的快乐……他问我要不要接受他,我不满足于只用合欢鬼的天性去感受我们之间的香甜,我想要一颗心,有了心才能有爱的感觉,我要像人一样和他相爱。”


    “我在落仙大陆寻找没多久,那个人就找上了我,我本意只想要一颗心,可他很慷慨,要给我全域的合欢鬼各送一颗。”


    这颗心运用得好,他们可以变得像人,面色红润,肌肤温暖,懂得爱。


    这对很多合欢鬼来说是新鲜的。


    那时阿潼正处于热恋,跟所有合欢鬼分享了自己品尝到的不一样的香甜,这让他们发现,交心的恋爱和只有身体上的欢爱完全不同。


    少数服从多数,作为界主,阿潼直接下令,每只合欢鬼都要接受这颗新的心脏。


    “我说你们城里恋爱脑这么多,原来一有心都跑出去找人谈恋爱了……但这颗心是不是没你们想象的那么好?”


    阿潼微微惊诧:“你怎么知道?我这颗还可以,没出过问题,可很多鬼都来和我反映,他们的心在身体里很不舒服。”


    他叹气,“我最近也在找这个人,他手下人的技术实在参差不齐,似乎在我们身上试验自己造心安心的本事,很多鬼找我抱怨呢。”


    “手下人?”沈越冥疑惑,“他还带了人?”


    “是啊,大概五六个追随者。”


    这几个追随者都称呼那人为“神”,说话高高在上,让这群合欢鬼感恩戴德,说神为他们创造心脏,神给予他们新生。


    提起这个,阿潼不屑哼了声,“你来我往的交易,说的跟他恩赐我们似的,要不是全大陆就他有这本事,那么爱装,我才不找他。”


    “他肯定不白帮你,宁界主,他跟你要什么回报?”


    阿潼笑笑,不回他,先问魔皇,“锦安怎么样?”


    凌无朝感知片刻,说:“灵田被一股外来灵气堵住,致使郑公子修炼出的力量囤积在灵田,无法上升至魔骨,难以生成魔气。”


    郑锦安是魔修,力量流通到魔骨才算有用处。


    阿潼皱眉,“我不太懂你们人类修者的构造……”


    “是父亲,”郑锦安垂眸,“我觉醒灵田之初,他请人为我看,那人手掌覆在我灵田之上,似乎是动了什么手脚,我当时只觉灵田胀痛,并没有多想,这些年修炼始终没有进展,我才开始怀疑。”


    凌无朝惊诧,“你父亲为何这样?”


    “我家历代都是凡人,为考状元而活,没出现过修者。父亲大概觉得怕了,我有了修为,就会离开状元城,去落仙大陆的其他地方。”


    “你没有修为也会去其他地方,”阿潼双臂圈上他的腰,“我要八抬大轿把你迎进鬼渊。”


    郑锦安挑唇看向他,“嗯。”


    沈越冥笑,“你叔同意吗,你就迎,你老家现在都乱套了,合欢鬼全把恋人往家里带。”


    阿潼赞扬地点点头,“都很会追求幸福嘛。”


    _


    魔皇帮郑少爷冲破灵田的围堵,阿潼也给沈越冥讲了他与沈绝的交易。


    沈越冥坐到桌前思索。


    郑锦安周身魔气流通的瞬间,整个人便化作魔修的外形,阿潼目光灼灼盯着他的魔角魔尾,扑过去与他激吻,不多时便纠缠着往榻上滚。


    沈越冥正跟凌无朝说话,见状急忙拽他出去,“又没把咱俩当人。”


    两人先去吃了早饭,探望了一下晕倒的郑员外,沈越冥在门外感叹,这一脸苦相,原来是考一辈子试考出来的,被夫人听见了,怒斥这俩碎嘴子先生,要扣他们薪水。


    扣完薪水,俩碎嘴先生又厚着脸皮吃了午饭,上街散步。


    不知谁走漏消息,说他俩是郑家新请的先生,霎时有一堆人围上来问他们姓甚名谁师承何人,又有一堆人当场要考考他们。


    吓得沈越冥拽起凌无朝就跑,左拐右拐钻了几个无人的小巷,闯进一片花园中。


    凌无朝喜欢被他牵着手跑,笑着看他,脸颊红扑扑,一眼不看路,就这么被脚下的石头绊倒,推他一起倒入了花丛。


    机械手及时垫到脑后,没让沈越冥的脑袋砸疼,他笑了笑,看趴在身上的人,“你故意的吧。”


    “嗯。”


    凌无朝脑袋向下,枕在他胸膛,听他的心跳。


    不是故意倒的,却是故意不起。


    沈越冥垂眼,有花蝶往他鼻尖落,挡住他看凌无朝的视线,被他一声轻咳吓走。


    再落就落到了凌无朝发带尾端的银叶上,沈越冥心觉好看,不再吓它,怕它飞走,还专门用灵光化了一只假蝴蝶来陪它。


    “你说,”他望着天开口,“沈绝想做什么?”


    据阿潼所说,沈绝让这位大合欢鬼用自己的能力为他培育了一棵树苗。


    聊起这个时,阿潼抱怨,“从一颗种子催生成树苗,废了我好多力量,锦安为我连补几个月才补回来……”


    合欢鬼能够把握人最原始的情.欲,善于从缠绵欢好中汲取力量为己所用。


    沈绝找了资历最深的合欢鬼相助,这种力量培育出的树苗,不出意外能够继承相同的能力。


    “看来这个人的确很想当神,他一直在尝试造物主的工作,用金眼珠观察我们,收很多小弟,想办法左右人的贪念、容貌、甚至情.欲……可惜眼光太差,收了一群半吊子的笨家伙。”


    沈越冥已经笃定了,“沈绝”就是《魔皇》后续故事里的大反派。


    “准备什么时候把他除掉?”他问凌无朝,“打完他,我估计魔皇在落仙大陆上就没阻碍了,你圆满,我也能回……”


    “家”字没说完,凌无朝就抱紧他的腰,脸在他怀里蹭了蹭,“我不想听沈郎说这些。”


    沈越冥停了一下,觉得说出来也是让凌无朝伤心,揉揉他脑袋,“那不说了。”


    “嗯。”


    “其实……”


    他不说完,凌无朝也不问,反正这种状况下,沈越冥说的一切话他都不会想听。


    沈越冥心里想,其实他也很舍不得凌无朝。


    _


    在花丛里躺到天黑,他们该回去了。


    那只花蝶不会离开自己的家,从凌无朝发带上离开,跟沈越冥用灵光化出的假蝴蝶缠绵飞舞在一起。


    假蝴蝶想跟沈越冥一起走,被它挡住路,又带回了花丛。


    这年头,连蝴蝶都是恋爱脑,沈越冥盯着看了一会儿,心想,他们马上要离开了,没他在旁边灌注灵力,假蝴蝶很快就会消散。


    花蝶大概会觉得闹了鬼,刚恋爱就失恋,伤心,消沉,一蹶不振,难受极了可能会飞到最近的水池里,泡进去寻死。


    回去的路上,沈越冥突然严肃道:“凌无朝。”


    凌无朝看向他。


    “任何时候,都不要为了男人去死。”


    “……”


    “按时吃饭,好好生活,交新的朋友,谁离了谁都能活。听见没?”


    凌无朝盯他看了片刻,似乎知道了他在害怕什么,相牵的手收紧,月色下向他露出一个乖巧、温和的笑,“沈郎放心。”


    沈越冥满意,刚要说话,凌无朝就把脑袋靠到他肩膀,轻声补充,“你离开,我就去死。”


    “……那我不会放心。”


    “你不放心,就一直陪着我,我们是恋人,本就应该长相厮守。”


    沈越冥不再说话,走了一会儿,他突然转身,拽着凌无朝回了刚才那个花园。


    假蝴蝶的灵光已经快消散,它飞不动了,虚弱地落在花蕊上,花蝶急得在它身边乱飞,含了花蜜喂给它,期望它能重新焕发生机。


    沈越冥先给假蝴蝶重新注入灵光,又跟凌无朝在旁边拿出仙参,你一捏我一捏地鼓捣了半天,捏出一个蝴蝶形状,分出自己一丝极小的神魂蕴入其中。


    仙参蝴蝶和假蝴蝶的灵光融为一体,变成了一只真正的蝴蝶,重新回到花丛里和花蝶飞舞嬉闹。


    花蝶还以为蜜有奇效,又含了口来喂它。


    两人蹲在花丛边看了会儿蝴蝶亲嘴,凌无朝也想亲,沈越冥不让,半推半就地被他按到花丛里,眼看唇要碰上了,最前方的门打开,花园主人是个老大爷,一眼看到这俩形迹可疑的偷花贼,“呔”一声提着锄头跑来驱赶。


    两人没想到这地方竟然有主人,爬起来落荒而逃,沈越冥逃命途中不忘朝身后喊:“修修后门吧大爷,我以为这是野花田呢!”


    “呔呔呔!小贼休跑!赔我爱花,赔我后门!”


    “——门不是我们推的!”


    故意骗人进来讹修门钱的吧!


    第45章 处男 直击灵魂的鉴定。


    郑员外休养了一天一夜, 睁眼就得知儿子变魔修,两眼一翻又要晕过去。


    “郑鸿!”


    一个长髯飘飘的中年男人推门而入,看清来人, 郑员外硬撑着坐起身, 眼泪汪汪, “青大人!你得救救我老郑家啊, 我儿现在……”


    老青笑呵呵扶住他的手,“我知道,我知道, 今天就是为这事来的,恭喜你啊,老郑!你儿已经成了魔皇陛下亲点的状元!”


    郑员外一愣, “……什么?”


    老青抚着胡须叹息,“我知道, 没有正经皇帝来点状元,一直是咱们状元城的一大遗憾, 锦安这样的才子,若跟城里其他人一样, 参加咱们自己举办的科考, 做个没名没分的状元,岂不可惜?现在不同了, 他得魔皇赏识……”


    凌无朝刚出门就被一群教书先生围住。


    “哎呦,魔皇陛下,你看老夫可有状元之才?你来考考老夫啊……”


    “魔皇陛下,请问魔域还有什么官职空缺吗?需要考试吗?本人有三十年考试经验,精通多门科目……”


    屋内,沈越冥逼视对面几个鬼族, 重重一拍桌子,“太过分了!”


    阿潼若无其事抱着郑锦安的魔尾,鬼公子两手搭在桌上,低着头一言不发,旁边还有一位合欢鬼化作的美妇人,气定神闲地喝茶。


    “魔皇不过欣赏郑锦安的才学,提了一嘴,邀他去魔域做客,怎么就成了魔皇陛下亲临郑府就是为了点他郑家少爷做状元,真会给自己贴金,我们凌小天是什么很便宜的魔皇吗?”


    “还有你,宁彻!谁说的咱们是同~盟,相互之间得坦~诚,你早就找到阿潼了吧?把我俩骗过来,就是为了帮郑锦安顺利变魔修,顺便圆他爹的状元梦!”


    宁彻头更低,“对不起……”


    “还有你!这位大姐,虽然我不认识你……那没你事了。”


    “怎么没她事呢,”阿潼接话,“十娘是我们鬼渊最有本事的鬼,把那位青大人迷得神魂颠倒,不然也说不动他帮我们。是吧,锦安?”


    郑锦安点头,“有青大人帮着游说父亲,我再去请求,便可顺利离家。”


    沈越冥冷哼。


    十娘笑着为他倒茶,“别动怒,沈先生,魔皇的恩情,界主和公子不会忘记的。”


    “对,沈公子……你看这个。”


    宁彻从袖中拿出一张图纸铺展到桌上。


    这是张夜间幽林的俯瞰图,树林面积不大,却十分繁茂。


    “我前些时日找阿潼,循着他的气息定位过不少城镇……最终,确定两处气息最浓郁的地方,一处是状元城的郑家,另一处,就是这里。”


    宁彻苍白的手指轻点这张图纸,“我先来了状元城,找到阿潼,就没往这里去。”


    沈越冥拿起那张图纸,“树林?”


    阿潼也凑过来看,“带我气息的树林,想必是用那棵树苗扩生出来的,沈先生,你和魔皇不是在打听那个送我心脏的人吗?这树林看起来和他脱不了干系啊……”


    阿潼看这图纸上的繁茂幽林,抚摸着郑锦安的魔角轻叹:“真想去看看,锦安,我的力量充斥整片森林,你知道会发生什么吗?”


    郑锦安的魔尾缠上他的腰,一收便带进怀里,“会发生什么?”


    阿潼兴奋地勾起唇,“自然是我的拿手本事,催.情,致幻,所有入林者都会被冲脑的情.欲控制,拥吻缠绵大干特干,真是好一副淫.乱的景象……锦安,你想不想去?我想看你被我的力量影响,为我失控的样子。”


    郑锦安注视着他,“没有你的力量,我也会为你失控。”


    “锦安……”


    眼看他俩又不把其他人当人,沈越冥收起那张图纸离开房间,骂道:“恋爱脑没治了,犯起来脸都不要。”


    鬼公子忽地闪身到他身边,幽声叹息,“是啊,很不好治……我答应阿潼,骗你们过来,阿潼答应我,回去管教合欢鬼,让他们,别往家里带人。”


    “你这老大当得太窝囊了,更别说你还是长辈,他给鬼渊捅这么大乱子,不揍他?”


    “回家会揍……”


    沈越冥问:“这树林的具体位置,你知道吗?”


    宁彻点头,“我查过,离此地有些距离——在天魁城。”


    “天魁城?”


    天魁城是天魁宗的所在地,沈绝在自己眼皮底下搞出一片“情.欲之林”是想做什么?


    凌无朝仍旧深陷几位先生的重围,见沈越冥出来,用眼神向他求助。


    沈越冥注意到,快步过去,三两下挤进重围将他救出,“这群家伙脑子不清醒,不用跟他们多说。”


    他拽着凌无朝手腕离开,听见那几个先生在后面喊,“你这妖妃好生无礼!魔皇陛下还在跟我们殿试呢!”


    “就是,陛下马上要给我安排官职了,就不能收收你那点求宠的小伎俩?”


    “沈大天,后宫不得干政,你僭越了!你回来,我考考你宠妃守则……”


    又是妖妃又是后宫,给沈越冥脸都听黑了,寒笑着说请陛下为臣妾做主,把这群酸腐书生全拖出去斩了。


    凌无朝无奈地揽住他手臂,“沈郎别取笑我了。”


    “晚了,魔皇陛下。”


    沈越冥平静地看向前方,只见郑员外激动不已,和夫人一起朝他们的方向极速前进,嘴里喊着:“陛下!魔皇陛下!我已设宴,全城的体面人家都会来,请务必赏脸一聚——!”


    凌无朝下意识要跑,被沈越冥拽住胳膊。


    “最后一出戏,”他说,“演完。”


    “……”


    这状元城里的人对旧朝的一些东西十分执迷,比如陛下,比如状元。


    他们会说些尴尬的话,行些尴尬的礼,一顿饭吃下来,凌无朝的脸从头红到尾。


    他们祝宠妃沈大天娘娘千岁,已经一千岁的沈大天惊恐万分,捂住耳朵装没听见。


    吃饭就吃饭,还咒上人了。


    郑少爷当晚就带着自己的书童向父母辞行,作为今科状元郎,他要离开家追随魔皇陛下建功立业,加官进爵。


    郑府的马车里,四人面面相觑。


    “我们一定要乘一辆马车?”沈越冥心平气和询问少爷和书童,“我怕路上你们再不把我俩当人,我们躲都没处躲。”


    “怎么会呢,沈先生,你不要怕嘛。”


    “那你就别抱着你家少爷的魔尾亲,影响很不好!”


    沈越冥最受不了这些旁若无人的恋爱脑。


    若不是听说进天魁城有门槛,恰好狂刀门与天魁宗交好,老青又是狂刀门老人,手里有进城的通行证,他才不会跟这两人同行。


    阿潼手里握着老青给的通行证,肆无忌惮地对他俩秀恩爱。


    沈越冥气了一会儿便平静下来,因为凌无朝头发不小心散了,握着发带让他帮忙系,他喜欢给凌无朝系头发。


    系好头发,凌无朝抱住他胳膊,把脑袋靠上他肩膀,轻声说困了,想睡觉。


    沈越冥晚上喝了些酒,现在也想睡,他带凌无朝坐到角落,调整好姿势,让他靠得舒服,又找出条毯子盖上,警告对面两人,尊重同行者,别在马车上办事。


    得到保证后,他和凌无朝热乎乎地挤在一起,脑袋靠着脑袋进入梦乡。


    深夜,马车平稳行驶在小路上,郑锦安也靠在角落睡着了,阿潼坐在他身旁,仍旧抱着他的魔尾亲吻。


    他的余光能看见旁边靠在一起睡觉的两人,忽而勾唇,小声说:“谢谢你,魔皇。”


    魔皇愿意配合,他和郑锦安才能这么顺利。


    听到他声音的魔皇睁开眼,眸中毫无睡意,轻声回:“不用谢。”


    “你装睡啊,”阿潼惊讶,“我以为你比他先睡着呢,一直往他怀里拱,还说梦话想亲他,他可烦了——当然,心里甜滋滋的,我随便吸一口气都险些被齁倒。”


    凌无朝弯唇,脑袋在沈越冥肩膀蹭了蹭,“他喜欢我。”


    “我知道,你们真是很美味的一餐,要不是我在,路上不知要吸引多少鬼来……魔皇,你们为什么没在一起?”


    合欢鬼对情感最是敏锐,闻得出香甜,同样闻得出香甜之下的几分涩意。


    “他忘记了一些事。”凌无朝垂眸,“不想起来,他不和我在一起。”


    阿潼把手中的魔尾圈成一个爱心的形状,缓声说:“魔皇,你们帮了我,让我和锦安可以幸福。”


    “嗯,恭喜。”


    凌无朝温声提醒他,“魔修睡觉时,魔尾会变得异常敏感,你这样,他梦里要不舒服。”


    阿潼轻笑,“我知道啊,他正在梦我呢。魔皇没有魔尾,怎么会这么懂?”


    “我郎君的上一副身体长有魔尾,我时常把玩,了解一些。”


    凌无朝在毯子下面牵住沈越冥的手,十指与他轻轻相扣。


    他和李寻鹰这位“挚友”同行时,什么亲近的行为都不能做,只有魔尾可以多加接触。


    凌无朝白天实在忍得难受,就会在夜深人静时捏住他的魔尾尖把玩,没几下就把沈郎和小冥一同唤醒。


    醒了他也不能和小冥打招呼,没办法帮助沈郎,沈郎只能无奈地看着他笑,让他先出去。


    他在旁边,沈郎的手都伸不过去。


    于是他靠在门外等,等沈郎完事叫他进来,听沈郎打开窗户对着天上骂,骂了没两句又说好话,对天空说,就想抱抱他,问那只金眸能不能通融一下。


    吃了闭门羹后沈郎关上窗,魔尾卷住他的腰,让他躺到身边,手臂坚持圈上来,即便接触不到分毫,也隔着那股无形的阻碍强行抱紧他。


    凌无朝总是握着他的魔尾入眠,白日的难耐全在夜里发泄给魔尾,肆意地揉弄抚摸,时间长了沈郎就不让他这样了,即便这是两人为数不多的亲近。


    “太可怜了,”沈郎说,“我又不是单身,回回都要自己弄……你别再挑逗我了。”


    魔尾从他掌心抽走,最后一点慰藉也消失。


    他失望地垂下眼,向沈郎道歉,背过身去乖乖睡觉。


    不多时,魔尾尖尖戳了戳他的背,见他没动静,又晃悠到他眼前,点点他的脸颊。


    “别生气。”沈郎轻声哄他,把魔尾尖搭到他脖颈。


    凌无朝又翻过身来,与他面对面,偏脸蹭蹭他的魔尾,“没有生气,怪我没分寸……你这些天辛苦了。”


    “这倒没什么,”魔尾在他侧颈轻蹭,耳边传来带笑的声音,“就是想和你一起辛苦……”


    话没说完,沈郎便哽住,停了很久,他坐起身,狠狠打开窗户对着天上骂:“龌龊!好兄弟一起健身一起辛苦怎么你了!让我说完!”


    凌无朝却已经接收了他讲到一半的情话,轻声回:“我也好想。”


    “好独特的经历,曲折又甜蜜的恋爱……”


    合欢鬼最爱听情感充沛的香甜故事,阿潼连爱不释手的魔尾都撒开了,兴致勃勃坐到凌无朝身边,与他畅聊了整个后半夜。


    ……


    沈越冥睁眼时天已大亮,马车停在路边,对面两人不在车里,他懒懒的好兄弟还枕在他肩头熟睡,毯子下的手不知何时和他十指紧扣在一起,脑袋毛绒绒的,蹭得他侧颈痒。


    他下意识要偏头蹭蹭颈边软乎乎的头发,又忽然顿住,凌无朝似有所感,主动蹭了蹭他,柔声呓语:“沈郎别乱动……”


    黏人,他心想,凌无朝这样,让他怎么也放不下心离开。


    他总不能不回家,可一想到要留凌无朝一个人、会把凌无朝弄哭,他心里就无比烦闷。


    从一开始就错了。


    凌无朝把他当成自己全身心依恋的沈郎,他本该坚定不移地反驳、抗拒,现在却变成这样掰手腕都掰不回来的关系。


    师兄让他“随心”,他真的听了。


    一步错,步步错,他和凌无朝根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就不该放任自己随心,随到现在难以抽身。


    他不想再看凌无朝流眼泪,想要杜绝一切主动伤害他的行为。


    到底怎么才能证明他不是沈郎?


    让凌无朝意识到自己认错人,不再这么主动黏着他、不再这么在意他,他离开也不会不舍、不会想念,更不会流眼泪……沈越冥给自己想得难受,又觉得这是最好的、不让凌无朝伤心的办法。


    毕竟他本来就不是沈郎,凌无朝这样浓烈的情意从始至终也不是对他。


    凌无朝这颗恋爱脑迷糊,他脑子却很清楚,就是怪他不坚定,贪图这点不属于自己的温情。


    他从一开始就该跟凌无朝当好兄弟,不该给他当沈郎,好兄弟可以随时说再见,像爹娘、师兄一样。


    活了一千多年,他早就学会告别了。


    他用刚睡醒的混沌脑子想了半晌,心里泛酸,刚要狠心把凌无朝推开让他自己睡,就听耳边一声哭泣,马车外传来阿潼焦急的声音:“对不起,锦安,我全都坦白……认识你之前我是很贪吃,可那是我们的天性……不吃饭会饿死的!”


    “你不要生气好不好?我们马上要成亲,我再也不去外面觅食了,这些辅助法器我也全扔了!”


    郑锦安冷冷道:“你的力量如此强大,还需要法器?”


    阿潼小声抽泣,“当然了,锦安,我也会挑食的嘛……就比如这一颗处男鉴定球,我有段时间只爱找处男吃饭,又闻不出来,就会将它泡在附近的水域,诱惑我看上的男子跳进去,以此检测他是不是处男……这是我们老祖宗的法器,直击灵魂的鉴定,很灵的!现在我不要了,全心全意和你在一起!”


    说着他就扬手一扔,将球丢开,好巧不巧透过窗户砸进沈越冥怀里。


    “……”


    沈越冥垂眼盯这颗球看了会儿,默不作声收进袖中。


    第46章 爱侣 不亲热就不能出去的树洞。……


    天魁宗位于天魁城最北部的高山上, 云遮雾绕,里外共设了十几层护山结界,易守难攻。


    捕猎魔骨一事后天魁宗对魔域下了战书, 却至今没有动作, 反而在南域各个城区设限, 不让北域坐骑通行, 如今竟然还层层防护起自家宗门。


    客栈的屋顶上,沈越冥遥遥观望天魁宗,“这十几层护山阵也太夸张, 他主动给我们下战书,现在却怕魔修攻上来似的。”


    他们该庆幸魔皇大人不是残暴好杀的人,想不起来赶尽杀绝。


    换沈越冥年轻那几年, 跟心魔联手,再强的护山阵都破得开, 全宗上下不留活口。


    这些年他温和多了,尤其是进到《魔皇》世界之后。


    凌无朝这么乖, 每天就惦记着吃饭喝水谈恋爱,沈越冥与他为伴, 再喊打喊杀未免凶残。


    凌无朝拍拍自己身边的位置让他坐下, 沈越冥不坐。


    “沈郎别再害羞了,”凌无朝轻声道, “那件事是沈郎好心帮我,我不会让你负责。”


    沈越冥十分不自在地背过身,“……别提了。”


    昨日刚进城,阿潼就觉察到此地的气息不对,他到天魁城,本来只想带情郎寻乐子, 去探了一遭,却化出鬼身满脸怒火地飘回来。


    那林子生长在一个巨大的阵法之上,不论阵外天色如何,入阵便是夜晚。


    林中往来之人个个脚步虚浮,面色乌青,一副精气耗尽之态。


    这片幽林明面上看没什么,一旦凑近每棵树,却能让人惊掉下巴。


    每棵树上都有树洞,一个树洞就是一个结界,里面空间宽阔,能容纳一对爱侣,进了结界的人不交.欢至尽兴不能出来。


    “若只是这样,”阿潼说,“我还觉得他有巧思,会寻乐子,兴许还帮他扩上一扩这行乐林。”


    “可不少情侣已经精疲力尽劳累不堪,出了洞准备回家,没走两步却又鬼使神差折返回来,开启新一轮交.欢,那林中像有什么魔咒,不榨到彻底干净不放人。”


    阿潼寒声道:“这便是用了我的能力,蛊诱那些人,让冲脑的情.欲盖过身体的劳累。他们总也不满足,只能拼了命地去交.合。”


    “这是坏了我们所有合欢鬼的名声,我们进食向来有原则,不贪多不害命,老祖宗若是知道我帮了这样的忙,得从鬼渊墓穴之下爬出来将我吃掉!”


    阿潼一定要毁那林子,向魔皇二人求助。


    “我探查得知,那阵法有一阵眼,是棵参天大树,正是我培育出的树苗所化,它控制着林中所有树洞,困了不少人在里面。”


    “那阵眼被注入灵力,似乎早已生出意识,刚感知到我的鬼气靠近便开启防御机制,将我挡在了阵外,非但如此,它还……”


    阿潼苍白的脸上浮现起怒意,“还出言嘲讽我,自称合欢神树,问我是哪路年轻鬼,本事不到家,来瞻仰它这满林合欢盛景……气死我了,我是年轻鬼?我本事不到家?我是它亲爹!”


    他一左一右执起魔皇二人的手,真挚道:“沈先生,凌先生,我需要你们帮忙控制住阵眼,我好将这林子连根拔起,否则这事传到鬼渊,我这一脉本就不好的名声该更坏了!”


    “控制阵眼是什么说法,不能直接捣毁?”


    沈越冥嫌他手太冷,收回自己的手。


    阿潼摇头,手放到桌面,“那处防御机制很强,若上来就硬闯,树洞里被困的人都得遭殃。”


    “两位先生,那棵神树是被我培育长成,喜好不会与我相悖,你们扮成一对浓情蜜意的新婚爱侣,我再帮你们包装一下身上的气息,让你们成为整个林子里最香甜的一对,吸引它的注意,伺机控制住它,如何?”


    两人对视,沈越冥率先移开视线,不说话。


    凌无朝对阿潼说要再想想,晚些给他答复,其实是给沈越冥时间考虑。


    沈越冥答应之后,阿潼带他们去往那片林子,路上让两人重复他刚才叮嘱的话。


    沈越冥:“没必要吧。”


    “有必要的,丰富一下细节,会更真实。”


    沈越冥咳了声,面无表情快速说:“今天是我跟他新婚第十天,仍旧激情不减,一对上眼就忍不住,弄塌了家里的两张床,非但如此,还在厨房,在祠堂,在花园假山……母亲很生气,把我俩赶出来散心,我俩在马车上没忍住来了两次,去湖边洗,又在湖里来了三次,从湖中出来后迷路,误入此林,蠢蠢欲动,还想再来五次……”


    “非常好!”


    阿潼帮他们渡上一层新婚爱侣间独有的亲近缠绵之气,鬼气飘过去拨了拨他两人披散的湿发,把他们的领口扯大,露出半个胸膛和上面幻化出的点点红痕。


    两人互相看了眼,同时上手帮对方整理领口,表示不接受开这么大领子。


    沈越冥好奇那些痕迹是怎么幻化出来的,帮凌无朝拢衣领时上手摸了下。


    “痒,沈郎。”


    “疼不疼?”


    “变出来的,不疼。”凌无朝也点了点他脖颈的红痕,“我上次梦游那样咬你,你是不是疼?”


    “没事儿,早好了。”


    “太美味了,一对甜蜜的新婚爱侣……”阿潼望着他们感叹,“我若是那神树,必定被你二人馋晕,五次怎么够?五十次都蛊着你们做。”


    “说话注意点,”沈越冥严肃道,“我们来办正事的。”


    两人进入幽林没多久便被阵眼相中,吸进了不亲热便不能出去的树洞里。


    那神树贪婪吸食他们身上的气息,一边惊叹着美味,一边发散力量蛊惑他们更加亲密。


    沈越冥自诩心性坚定,不受影响,一边应付神树,一边寻找控制它的办法,却忘了身旁有一个心性不坚定的恋爱脑好兄弟,直到凌无朝气息散乱将他按到内壁索吻,他才惊觉好兄弟的瞳孔不知何时浮上几圈细小的可疑红晕。


    “沈郎……”


    凌无朝双臂环过他的脖颈,松散领口下的吻痕若隐若现。


    他的手穿过沈越冥披散着的半湿长发,轻轻施力向自己的方向按,目光他落到他唇上,“想亲。”


    沈越冥靠在树的内壁,能感应到身后有些异状,像是人兴奋时微微起伏的胸膛,见他迟迟不回应凌无朝,这内壁还突然鼓起一块,猛地一撞他,让他整个人向前扑。


    “小心。”凌无朝被扑得后退几步,站定扶住他,关切道,“是马车里被小桌硌到了腰,还是湖中抻伤了腿?”


    “……”


    还自带小剧情。


    “来,”他跟凌无朝说,“亲一口。”


    凌无朝惊喜地把唇送上来,他后撤避开,凌无朝再来,他再躲,间隙有发带从凌无朝袖中掉出来,他还抽空拾捡,找机会给凌无朝松松系了头发。


    这都没亲到一口,弄得凌无朝甜蜜又难耐,“沈郎不是要亲吗?”


    沈越冥无辜,弹了下他发带尾端的银叶,“你亲不到能怪谁?”


    “沈郎总是躲。”


    沈越冥一脸淡定给他扩充小剧情,“你忘了成亲那天,你也是这么让我追?追不到不许亲你,我家一百多亩的庄园让你躲,我追了一整晚,天亮才亲上,那可是我的新婚夜!”


    “现在这么小的地方,你才追了半个时辰不到就腻了,”他盯着凌无朝,“你对我到底是不是真心?”


    凌无朝一怔,慌忙道:“当然是!我愿意追沈郎,不再那么急着亲你了……”


    沈越冥勾唇,“嗯,那接着追,追到让你亲十下。”


    这自然地被当成了新婚爱侣欲拒还迎的小情趣,他俩一逃一扑在树洞里玩得不亦乐乎,把神树急得疯狂发散力量,“怎么还不做?亲都不亲,这么能忍!”


    眼看力量影响不到他们,神树被勾得心痒难耐,今天说什么也要让他俩做上,猛地从内壁探出一条树藤去缠他们。


    它能凝出实体,沈越冥心里有了谱,拽住凌无朝灵活一躲,猝不及防被圈腰带进怀里。


    沈越冥还当在玩新婚小游戏,笑笑,“抓到了,欠你十个。”


    “沈郎早就欠了我不少吻,”凌无朝纠正他,“再加十个。”


    他这才发现凌无朝眼中红晕已经褪去,恢复了理智。


    两人一边躲避树藤一边低声聊天。


    “我什么时候欠你吻了?”


    “就是欠了,算上寻鹰的债,沈郎共欠我三百一十个吻。”


    “这么多,你编的吧……李寻鹰的债不关我事。”


    树藤越来越多,全被他们灵活躲开,神树愤怒又焦急,想要赶紧把他两人捆起来亲热。


    还不做!还不做!这两人到底在干什么!


    疯狂的树藤不断挤压树洞空间,直到再也没有新藤出现,两人有意放松,被众多树藤簇拥着推到半空,身体紧紧捆缚在一起。


    “看来这下不得不做了。”沈越冥叹气,挤出一只手,覆上凌无朝的背,“准备好了吗?”


    凌无朝点头。


    神树满足地松了口气,“你们小两口,做就做嘛,还挺有仪式感……等等!”


    在神树藤尖期待的颤动下,大量魔气发散,将它牢牢控制在原处。


    神树慌张抗衡,树藤涌动着想要收回,却在魔气的压制下动不了分毫。


    树洞内很快响起阿潼的声音,“还在疏散人群,辛苦两位坚持一会儿,等我拔完林再毁阵!”


    神树被他俩牢牢锁在原地,急道:“你们是什么人?为何毁我林子?”


    沈越冥哼了声,“正义之士,看不惯你这淫.秽之地,就要毁,怎么了?”


    “不爱做离开便是!总有爱做的,你们不能这样!”


    “那些人分明是受你蛊惑后被迫留下,哪是爱做?要不是我老大厉害,我俩今天也得被你榨干在这儿。”


    “你们不是一对?”


    “当然不是,我们是好兄弟。”


    神树怒道:“你们骗我!你们就是一对!”


    沈越冥冷笑,“随便你吧,反正一会儿就要你命。”


    “你敢杀我,主人不会放过你们!”


    “我们不怕。”沈越冥弹了下它的树藤,“树兄,你主人把你放在这里有什么用?每天诱惑人进来亲热,好无聊。”


    “你懂什么!我是被主人赋予希望的神树,他说了,等我长大,就让我掌管全天下的情侣,做最甜蜜的神!我已经在很努力长大了,每天吃很多饭,我跟你们无冤无仇,为什么要欺骗我……”


    它说着竟然流起泪来,大量透明黏液从树藤尖端分泌出来,沈越冥皱了皱眉,觉得恶心,又觉得身体有些不舒服,密密麻麻的痒意顺着腰腹向下,瞬间热涨。


    意识到树藤分泌出的是催.情黏液,不等起作用,他便聚起灵气防护全身,第一时间压下小冥那股冲劲,刚要提醒凌无朝,腰上就被一杵。


    “……”


    小朝永远是个争强好胜,一马当先的孩子。


    两人被树藤捆缚,身体贴得很紧,躲无可躲,凌无朝解释道:“我控制不住……”


    神树带着哭腔大笑,“控制不住就不要控制了!快点做吧,让我死前尝尝你们,做个饱死的神树!”


    说完,它又不甘心地放狠话,“主人不会放过你们的!”


    “得了吧,你主人最会放弃小弟了,就你傻。”


    神树愤怒,卷他们腰的树藤从魔气压制下拼出最后一丝力气,蠕动着让他俩上下蹭,这使得小朝和沈越冥的腰腹被迫练起了摩擦生热的铁头功。


    面对面这样,凌无朝很不好意思,低下头不看沈越冥,“对不起,沈郎。”


    “没事儿,”沈越冥低声说,“你再试着压制一下。”


    话音刚落,捆着他们的树藤便猛然一收,让他俩更近,凌无朝一声闷.哼,小朝直愣愣地贴到沈越冥腰上,被两具身体挤压。


    这神树马上要没命,故意作弄他们,凌无朝很难受,觉得会让沈越冥不适,张嘴又要给他道歉。


    沈越冥却皱起眉,问他疼不疼。


    这么压着自然疼,现在还不能杀阵眼的神树,他们只能维持这个姿势控制它。


    神树唯一能报复的就只有脆弱的小朝。


    “要不你弄一下,”沈越冥说。


    让孩子赶紧睡,不至于这么难受。


    凌无朝动了动被树藤牢牢缚在身侧的两只手,求助似的看向沈越冥。


    “……”


    沈越冥有手能动,本想犹豫,可那树藤又开始作乱,他不愿凌无朝再难受,强行挤进树藤的空隙,隔着衣服劝下了一马当先的小朝。


    衣料没那么厚,能透出来,沈越冥手心也湿了些,他不想让凌无朝尴尬,什么也没说,在自己衣服上擦了擦。


    凌无朝脑袋靠在他肩上,轻喘着向他道谢,“沈郎辛苦了。”


    “确实辛苦。”沈越冥扭扭泛酸的手腕,“太不懂事了,这种危急情况还那么难搞,可见你平时就没教好。”


    “我不是故意的……”


    “我知道。”


    凌无朝心里愧疚,埋首在他肩上不动,却又忍不住回味。


    过了会儿,沈越冥眉头一皱,腰腹传来熟悉的感觉,手腕下意识泛起酸。


    “……凌无朝,忍住。”


    第47章 证明 【您不是处男】【您不是处男】……


    那神树最终死在宁界主愤怒的鬼气之下。


    在沈绝的地盘灭他的小弟, 难保不遭报复,阿潼回来后一刻不逗留,带上情郎就走。


    魔皇二人没与他同行, 不慌不惧上街闲逛。


    昨晚灭神树, 今夜两人还坐在客栈的屋顶看月亮。


    有附近的小鸟落在凌无朝掌心, 啾啾着给他报信, 说沈宗主确实已经出关。


    它的巢就在天魁宗里,今天外出觅食,回来时刚好遇到整整十八层护山大阵打开, 它穿不过护山大阵,回不了家。


    “这么坏!”


    沈越冥如今也算半个鸟语高手,本来站在一旁, 闻言挨着凌无朝坐下,手扶到他腿上, 半个身子凑过去跟小鸟说话。


    告别了小鸟,沈越冥沉吟, “沈宗主早就出关,护山大阵今天才开, 怕不是发现神树被除, 我们正在天魁城中?”


    “嗯,沈郎猜得没错, 他果然宁肯吃下这个闷亏,也不正面跟我们撞上。”


    沈越冥笑了笑,“毕竟魔皇大人是主角,他惹不起总躲得起。”


    他不止一次提到过“主角”这个词,凌无朝向他请教。


    沈越冥只给他讲自己喜欢的话本,主角都是天命所归的幸运儿, 拥有强大的金手指,要风得风,要雨得雨,逢凶化吉,一生顺遂。


    可不管从哪方面来说,《魔皇》都不算沈越冥喜欢的话本,凌无朝也不是那种幸运顺遂的主角。


    他说着就感叹,“所以我一直想不通,为什么会这么喜欢你,毫无道理。”


    凌无朝弯起唇,握住他的手,“有没有可能,沈郎本来就很喜欢我,就算把我当成话本里的角色,也克制不住自己的心?”


    他把机械手放到沈越冥心口,“沈郎再努力想想,这里不是话本,我也不是你口中纸墨书页里的主角,我是你的恋人。”


    靠坐在一起互相摸着腿和胸口的动作很亲密,沈越冥垂眸思索,脑袋跟他轻碰了下,“我想想。”


    天上金眸忽又闪现,眼珠朝他俩挪动,似要观察,下一瞬便猛地闭上,遭遇爆破般,空中只余白烟。


    沈越冥笑,问凌无朝:“看见没?”


    “嗯,我们并不在魔域……有人发射炮弹?”


    “我让玄珂带人守着炮,发现端倪就轰,这炮少了,有人缺岗。”


    说着他就牵凌无朝起身,“回家吧,我去看看谁偷懒。”


    他这么自然地牵手,凌无朝反握住他,“好。”


    胖胖来接他们,巨鹰背上,凌无朝贴着他坐,一路上与他十指紧扣。


    沈越冥垂眼看着两人紧扣的双手,“我记得万劫山后面有个荒废的池子,带喷泉,还挺大的。”


    “嗯,那边的池堤和喷泉都坏了,总说要修理,一直没安排。”


    “回去修修吧,我还没见过那么大的喷泉。你见过没?”


    “没有。”


    沈越冥勾唇,“那等修好我们一起看。”


    “嗯。”


    刚回魔域,沈越冥就神神秘秘把嵇家兄弟叫到身边,安排给他们一项艰巨的任务。


    两人面色复杂地领命离开。


    没几天,魔皇就接到不少魔修告状,说他的男宠和那兄弟俩疯了,竟然四处打听别人是不是处男。


    “魔皇大人赶紧换个男宠吧,”一个年轻魔修抱着魔尾羞愤道,“他不光打听这个,还顺手摸我尾巴,问我这么滑溜,怎么保养的……这种朝三暮四水性杨花的男宠就应该赶出魔域!”


    魔皇正和萨山主喝茶,闻言呛了下,萨谟让告状的魔修先走,冷哼道:“男宠,水性杨花。”


    那池泉是萨山主的地盘,要修理得经过他同意,他答应了,条件是魔皇来给他泡茶。


    凌无朝擦了擦唇,笑道:“他不是男宠,是更交心的关系。”


    “挚友?”


    “情郎。”


    “那是什么,”萨谟皱眉,“交心便是挚友。”


    凌无朝带了新茶叶给他尝,他很喜欢,一壶茶很快喝得见底,起身去续水。


    魔皇在他身后说:“挚友交心,必然时常挂念,有人得知萨山主最近爱喝茶,特意托我给你送来。”


    萨谟续水的动作顿了下,魔气卷起桌上的整罐茶要丢掉,魔皇拦下他。


    “很老的清友茶,不合现在人的口感,已经不再产,落仙大陆上仅此一罐,扔了就寻不到了。”


    魔皇轻轻挥开他的魔气,作势要将茶拿走,“萨山主不喜欢喝,我带回去……”


    话音未落,萨谟便瞬移过来,魔尾从他手中卷过那罐茶。


    “茶,我收,下茶的菜,让他送。”


    “什么?”


    “狼心、狼肺、狼头、狼爪。”


    沈越冥来接凌无朝,路过半开的窗,恰好听见这句,挑眉,“这么会吃,我都馋了,萨山主喜欢清蒸还是红烧?”


    魔气猛地将窗关上,差点夹到沈越冥脑袋。


    凌无朝很快出来,关切他有没有事。


    沈越冥和他并行下山。


    “没事。这个萨谟是不是暗恋你?一大早就找,饭点了还不让走,他自己不能学学泡茶,这很难吗?”


    凌无朝轻笑,“是我要来的,望山最近联系我,托我给萨山主送东西。”


    沈越冥想起那个一见凌无朝就摇尾巴的狼兽人,那朵对大嫂犯了错的桃花。


    “我好像听你提过,”他啃了口从路边摘的果子,“伏望山和萨谟是旧识,你第一次见萨谟,跟他提伏望山,本想套近乎,没想到被赶出来了。”


    “嗯,望山也是后来才告诉我,他跟萨谟很早便决裂。”


    “没问问原因?”


    凌无朝摇头,“望山不愿意说。”


    沈越冥盯着脚下的路思索,凌无朝脑袋凑过来,想尝他手中的果子。


    他躲了下,“你要吃我给你摘一个。”


    “我就尝一口。”


    沈越冥不给。


    “沈郎怎么了?”凌无朝问,他和沈越冥早就是可以分食果子的关系了。


    “保持距离,魔皇大人,能吃两个为什么要吃同一个?”


    “……因为我并不想吃果子,只是想与沈郎亲近。”


    “那你最近注意点,别跟我太亲近,我怕你之后难受。”


    凌无朝不解,“什么意思?”


    “没事。午饭有道鲜鱼汤,特别香,再不去被他们抢完了。”


    沈越冥带他加快脚步下山。


    _


    喷泉水池完工,沈越冥把那颗直击灵魂的鉴定球扔了进去。


    他先后找来不少人试验这个法器。


    嵇玄璋第一个上,红着脸站进池中,水池很浅,只淹到他小腿。


    湖面很快涟漪阵阵,一排闪烁着绿光的小字显现在半空。


    【您是处男】【您是处男】


    这种事毕竟私密,显现的字形很小,即便如此,嵇玄璋还是胀红了脸,小声说:“行了没师兄?别让人看见!”


    沈越冥让他出来,告诉他,“这有什么好丢人的?处男,是男人最大的美名。”


    嵇玄璋更尴尬了,看到嵇玄珂在一旁偷笑,一番打斗,拽着弟弟一同踏了进去。


    仍是一行绿色的小字。


    【两位处男】【两位处男】


    又找了几位愿意配合的魔修,鉴定出来【您不是处男】的亮黄小字。


    确保鉴定结果与实际相符,沈越冥点头,向他们道谢。


    他没太在意黄字的内容,反正与他无关,他只会用那行绿色小字向凌无朝证明一切。


    这么一想,沈越冥又觉得字太小,万一到时候凌无朝站在岸边看不清怎么办?


    他当即把法器唤出来,坐到旁边鼓捣了一下,让显示出的字体变大。


    处男认证对沈越冥来说不是什么丢人的事,字大点没关系,那是荣耀。


    嵇玄珂蹲在他旁边问:“师兄要试试吗?”


    沈越冥勾唇,“我不急。”


    刚把调整完的法器扔进去,楚桐就慕名而来,她很兴奋,二话不说往里跳。


    岸边三人同时伸手,“别——”


    几行通红的大字忽地显现。


    【您不是男的】【您不是男的】


    沈越冥松了口气,他还怕楚护法来了会尴尬,好在这法器随主人,是颗断袖球。


    楚桐没有体验到这新奇东西,失望离开。


    没多久,大白狗又趁他们不备扑了进去,这回是黑色的大字。


    【您不是人】【您不是人】


    沈越冥十分满意。


    这就是直击灵魂的鉴定。


    老祖宗的法器,果真权威。


    他坐在岸边,笑着让大白狗出来,抱在怀里揉它湿漉漉的脑袋毛。


    他很快就不给凌无朝当沈郎了,不会再搂搂抱抱,摸脑袋捏脸蛋,你一口我一口地吃东西,也不会再给凌无朝系头发。


    他抱着大白狗不撒手,脸埋进它毛绒的胸膛,宠物狗的手感好像也不错,等烘干了毛,就可以替代凌无朝软乎乎的脑袋。


    又不禁想,凌无朝以后不叫他沈郎还能叫什么?叫别的会不会尴尬?还愿意跟他当好兄弟吗?


    他之后不抱凌无朝了,可以多来抱抱宠物狗。


    他身后,兄弟俩面面相觑。


    师兄什么时候这么喜欢狗了,拱来拱去爱不释手,还要给狗脑袋编小辫,不嫌湿吗!


    _


    因为修理池泉,万劫山后面这片荒地被彻底清理了出来,夜里,魔修聚到一起,在这边举办了热闹的喷泉晚宴。


    魔皇最近接了兽人城很多信,多半是伏望山发来的,让他帮忙邀约萨谟。


    可萨谟对这个狼兽人的态度实在不好,凌无朝因此受过多次冷脸,今天还被萨山主用剑指了脖子。


    萨谟让他少管闲事,又寒声威胁他,再跟兽人来往就对他不客气。


    沈越冥听说后找萨谟打了一架,折断他那把剑,警告他对魔皇大人放尊重点,别看凌无朝脾气好就得寸进尺。


    回房后,他又夺过凌无朝回信的笔,把伏望山骂了一顿。


    问他,自己跟萨谟关系多恶劣不清楚?提这种不合理要求,自己不露面,让好友替你受人冷脸,就这还想对大嫂犯错,大嫂就是随大哥去了也不选你!


    凌无朝急忙阻止他,让他润色一下语言,沈越冥制住他两只手,喊胖胖来把信带走,嘱咐它亲自送到,顺便啄两口狼毛回来。


    “啾!”


    等胖胖飞远了沈越冥才放开凌无朝,冷脸坐下。


    他本来想约凌无朝去看喷泉,中途听说这件事,又是打架又是回信,气冲冲忙活到现在。


    凌无朝小心翼翼问:“还去不去喷泉?”


    “去什么?大半夜人早散了,没见那边灯都撤了?”


    凌无朝不爱与他争吵,和声说:“沈郎别这么凶。”


    沈越冥没想凶,努力把语气放平稳,“那头狼三番五次找你,你不拒绝,受了欺负也不说。”


    “望山是朋友,帮忙接纳了很多兽人,他主动约萨山主是想缓和关系,我想帮他一下。”


    “那你也不能让自己为难。这么多天了,怎么不告诉我?”


    “沈郎最近很忙,我总是找不到你。”


    “……”


    沈越冥忙着修理水池,又精心举办了喷泉晚宴,摩拳擦掌准备跟凌无朝证明“我不是你的沈郎”。


    他一直忙自己的事,忽略了凌无朝遇到的困难。


    他起身,“走吧。”


    “去哪儿?”


    “喷泉。”


    长痛不如短痛,快刀斩乱麻,证明完再说。


    后半夜路上没人,晚宴也早就散了,沈越冥肚子饿,跟凌无朝一前一后走着,盘算着一会儿证明完去哪儿吃点。


    凌无朝肯定不陪他去,估计会窝起来哭,而他这个罪魁祸首,会在把魔皇大人搞哭后一个人去吃饭。


    到了喷泉旁,沈越冥借着月色看向凌无朝尚且懵懂的眼神,忽然有种把人约出来提分手的紧张感。


    怕他哭,又不得不让他哭。


    两人沉默着绕喷泉散步,凌无朝看着他的背影,多次欲言又止。


    沈越冥近来找了不少人在这边闹腾,自然也传进了魔皇耳中,凌无朝知道这喷泉是做什么用的。


    沈越冥纠结了很久,最终咬咬牙,心想,来吧。


    大不了一会儿凌无朝哭了,他不去吃饭,留下来哄。


    他会让凌无朝脑袋靠到自己肩膀上,拍着他的背告诉他,命运就是这么无常,总会有一些突发状况让你感到不知所措,但是没关系,我会陪着你慢慢接受它。


    就算不当情郎,哥们儿宽阔的胸膛依然为你敞开,处男好兄弟铿锵有力的怀抱不比情郎差。


    最后还可以成熟又可靠地对他说,不要难过了,事已至此,先吃饭吧。


    思及此,他止步,踩上池堤纵身一跃——


    稳稳落入池中站定,水面迅速泛起涟漪,不多时,在他惊疑的视线中,一行亮黄的大字缓缓浮现。


    【您不是处男】【您不是处男】


    “……?”


    谁不是处男!


    凌无朝站在岸边,隔着那行大字与他相望。


    沈越冥沉默站在池中很久不动,凌无朝唤他,得不到回应,只好进去将他牵了出来。


    两人坐在岸边,衣摆都湿漉漉的,池中那行大字已经消散,沈越冥垂眼,盯着地面发呆。


    凌无朝担心他,揽过他脑袋让他靠到自己肩膀上,轻拍他的背,温声安慰:“沈郎不要想太多,这属于突发状况,打破了你以往的认知,我知道你一时很难接受。”


    “没关系的,以后沈郎不必纠结我们的感情了,我陪你找回记忆,好不好?”


    沈越冥靠在他肩头,呼吸急促,手攥住他衣袖,看起来更难受了。


    “你别说了,凌无朝……这都是我要说的。”


    不是应该他哄凌无朝吗!


    “嗯,不说了。”


    凌无朝摸摸他脑袋,“事已至此,沈郎别乱想了,我带你去吃饭,你有什么在意的事都告诉我。你想吃什么?”


    听着这成熟可靠的安慰,沈越冥一时悲上心头,伴着肚子两声不争气的咕噜,颤声道:“这也是我要说的……”


    第48章 纯情 “我是不是谈过恋爱?”……


    凌无朝刚牵沈越冥出魔域, 就碰到了送信回来的胖胖。


    小白鸟飞到沈越冥面前给他看嘴里的狼毛,沈越冥恹恹瞥了眼,没什么反应。


    凌无朝把狼毛收起来, 跟小白鸟说了个店名。


    小白鸟点头, 化作巨鹰, 带他们去。


    途中, 他对沈越冥说,北边有个很小的无名城镇,镇里有不少好吃的小馆子。


    “那小镇偏僻, 隐蔽性强,镇民都很好,我与寻鹰在那里住过一段时间, 他们的饭很合你口味。”


    沈越冥脑子不想动,肚子倒很活跃, 应景地叫了两声。


    凌无朝轻笑,拍拍他小腹, “别急,很快就到了。”


    “吃什么?”沈越冥盯着白鹰背上的毛, 一边发呆一边问。


    “留客居的三鲜饺。”


    “这名字听起来像个客栈。”


    “是客栈, 也是家小有名气的饺子店,他们的秘制馅料包饺子很好吃。”


    “哦。”


    他一副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的样子, 还没从【您不是处男】的冲击中缓过神。


    凌无朝牵他下鹰背,进店落座,点了菜后让他等一等,独自出了门。


    大半夜吃饭的就他们一桌。


    凌无朝刚走没多久,就有人端着一小盘饺子送上桌,嗓音爽朗道:“客人饿了吧?正菜还得等会儿, 先吃几个小饺垫垫肚子。”


    沈越冥抬眼一看,是个粗布短衫的干练女人,正笑着坐在他对面。


    “我是樊英,这小店的老板。”


    她一靠近,沈越冥就知道这是个修者。


    他拿起筷子尝了口饺子,立刻吐出来,被馅料里的辣椒刺激上了天灵盖。


    “好意心领了,吃不动。”他灌了口水,辣得舌头疼,


    “试试第二个。”樊英说。


    沈越冥看了她一眼,将信将疑地尝了第二个,入口鲜香,皮馅嫩滑,瞬间调起他被辣光的食欲。


    见他满意,樊英笑问:“第三个要试试吗?”


    沈越冥放下筷子,“不了。”


    他想起这地方了,《魔皇》里提到过,老板是个恶趣味的厨师,喜欢让人盲吃她做的饺子。


    把凌无朝弄哭的生饺子就出自她手。


    “李大侠死了?”樊英突然问。


    “什么?”


    樊英耸耸肩,“我刚才见你和凌公子一同进来,举止亲密,李大侠若在,必然不允许。他肯定死了。”


    这偏僻小镇消息不流通,她猜李大侠死没死,都要看他情郎有没有谈新的。


    “我不清楚他死了没。”沈越冥垂眼看着盘中饺子,“我也想知道。”


    樊英惊诧,向前趴到桌子上,“不清楚李大侠死了没你就敢跟凌公子谈?不怕他找你?”


    “我胆大。”


    樊英摆手道:“这不是胆子的事!李大侠那种恶霸无赖不可能把情郎拱手让人,我劝你趁还没深陷赶紧跟凌公子分了,不然被李大侠那神经病盯上,骨头都给你嚼碎。”


    沈越冥失笑,“樊店长,你这么讨厌他就别叫他大侠了。”


    “你以为我愿意?两百年前我俩一人一把菜刀决斗,我三局两败输给他,被迫答应他两个条件,其一就是以后只能称他大侠。”


    “哦,那其二呢?”


    “哎!别提了!”


    樊英往窗外看了眼,确保凌无朝还没回来。


    “其二说出来我都嫌丢人,他要我跟他排一出戏,他带凌公子来我店里吃饭,我是狗眼看人低的恶老板,见他两人是魔修就心生厌恶,故意跟他们要高价,还在菜上动手脚……”


    樊英点点沈越冥面前这一小盘饺子,“本人平生最爱做饺子,饺子就是我的命,那李大侠竟然让我上饺子的时候发癫,重重放盘,把半盘饺子都掉到凌公子身上。”


    沈越冥:“这有点难吧?”


    樊英揉揉脑袋,“是啊,严格要求就得掉半盘,我要么掉多要么掉少要么不够恶毒,上了整整三回才合格,浪费粮食!”


    沈越冥替她补充,“并且饺子还是生的。”


    “你怎么知道?”樊英惊讶,“凌公子跟你说了?”


    “嗯。他是不是还哭了?”


    樊英面色凝重,“这正是李大侠的凶残之处,本来计划的是在饭桌上让凌公子哭,可人家根本不会因为这点小事哭,还关心我是不是身体不舒服,怎么手抖成这样。于是李大侠拍桌而起,怒斥我这恶老板欺负人,拽着凌公子跟我打斗到厨房,混乱中抓起我桌上一把胡椒面儿毫不犹豫洒向凌公子——”


    凌无朝的身影从窗前经过,她声音骤然放轻,快速说:“凌公子哭了特别久,眼都肿了,因为我那秘制胡椒面儿里混着不少辣椒粉!总之你能分赶紧分,千万别被李大侠那个神经病盯上……言尽于此,我去给你们上菜!”


    她迅速离开,跟凌无朝打了照面,互相礼貌地点了点头。


    凌无朝带了脆皮烧鸭、蜂蜜桂花糕、清拌素菜和冰镇甜蔗水回来,他这样满载而归,让沈越冥想到在外面觅完食回家的小动物。


    招牌三鲜饺很快上桌,两人脑袋凑在一起吃饭,凌无朝看出他喜欢,放下筷,弯唇盯着他。


    注意到他的视线,沈越冥不抬眼,问:“你不吃了?”


    “想先看会儿沈郎。”


    “你看吧,一不留神我就全吃光了。”


    凌无朝喝了口甜蔗水,他一喝,沈越冥也想喝,刚喝完就听见凌无朝一声轻笑。


    跟他待久了,沈越冥早已被恋爱脑腌入味,不开口都知道他在想什么。


    你一口我一口,大家品尝一样的东西,像在接吻。


    吃完饭,沈越冥主动说要去散散步,凌无朝欣然同意,拿上没喝完的甜蔗水随他出门。


    沈越冥手垂在身侧,凌无朝自然地牵上他,主动询问:“沈郎在想什么?”


    “在想我的处男之身。”


    “你接受了吗?”


    “接受了。”


    凌无朝眼神一亮。


    测试了那么多次,沈越冥很相信这个法器,直击灵魂的鉴定就是很权威。


    ——他不是处男。


    “沈郎之前说,更相信自己的身体。”凌无朝捏捏他的手,“现在你愿意承认我们的感情了吗?”


    沈越冥不语。


    凌无朝看着乖巧正经,只有他知道这小子私下里有多如狼似虎。


    他现在敢说一声承认,凌无朝立刻就能带他回客栈开房。


    他保守道:“我的身体虽然不是第一次,但是心还是初恋,初恋都是很纯情……”


    “啾~”


    脸颊一软。


    他脚步顿住。


    凌无朝一直在喝甜蔗水,唇水润冰凉,软软的,印到脸上很舒服。


    “……这就挺纯情的。”沈越冥摸了摸脸。


    凌无朝弯唇,把侧颊露给他,也不直说让他亲,与他轻轻牵着手在路上走。


    沈越冥酝酿,余光一直在看他的脸。


    “渴了。”他跟凌无朝要水。


    水递到唇边,他没急着喝,偏头在凌无朝脸颊也啾了一口。


    凌无朝瞬间弯了眼,眸中涌起星星点点的笑意,趁他低头喝水,凑过去和他贴了贴脸。


    凌无朝很喜欢和他这样纯情地亲来亲去,询问他何时可以纯情地搬到自己房里。


    “我的房间本来就是沈郎选的,住起来舒服,我们住在一起,也有益于帮你恢复记忆。”


    沈越冥笑了笑,“然后再纯情地睡一个被窝,纯情地脱对方衣服,纯情地光溜溜抱在一起,纯情地探索生命的美好?”


    凌无朝脸颊泛起纯情的红,唇角勾起纯情的笑,“嗯。”


    “还是做邻居吧。”沈越冥说。


    眼见凌无朝失望,他又补充,“可以串门。”-


    魔域一个凉爽的清晨,沈越冥推开窗吹风,昨夜抱着被子来串门的魔皇正在他榻上熟睡。


    他接了只小鸟在掌心,手指摩挲绒绒的鸟脑袋,另一手拿着龟壳,刚结束和祝庄主的通信。


    鬼公子找齐了失踪者的魂魄,已经尽数送到栖岚山庄。


    沈越冥告诉凌无朝这个消息,凌无朝在被子里应声,拢了下睡到松散的寝衣,缓慢坐起身。


    两人互相串了几天门,一起睡觉都是和衣而眠,没有什么过分亲密的接触。


    顶多早上沈越冥戳凌无朝脸颊时会被他攥住手腕往手心亲吻,夜里凌无朝蹭沈越冥腿时会被他两腿并拢钳住动弹不得。


    有时候两人一起失眠,凌无朝就给他讲过去和沈郎相处的点点滴滴。


    通常讲着讲着就会歪,变成了和沈郎亲热的点点滴滴。


    凌无朝一本正经讲,沈越冥听着,满脑子乱想,那些话对他这颗初恋的脑子来讲很过头,凌无朝连各自在床上的隐秘癖好都要细致地告诉他。


    他觉得不用这么细,凌无朝却说一定要这么细,总有一个点能触及沈郎的记忆。


    凌无朝隔着被子抱他的腰,脑袋靠到枕边,“你从前排斥自己是沈郎,不爱听这些,现在好不容易接受了,我想全都讲给你。”


    “那以后不在晚上讲这些。”沈越冥把他散乱的银发往后拨了拨,不让那些发丝撩自己脸,“听完睡不着。”


    凌无朝透过被子摸了摸小冥,向它道歉。


    他还惦记着哄孩子,沈越冥无话可说,又想笑,只能背过身让他赶紧睡觉。


    凌无朝下床穿衣服,让沈越冥把被子送到隔壁,今夜该沈越冥去他房里串门了。


    他这就要出门,去栖岚山庄帮有了魂魄的失踪者恢复皮肤。


    沈越冥依然倚在窗边吹清晨的凉风,凌无朝双臂环过他的脖颈,沈越冥视线从窗外收回,跟他贴贴额头,“早去早回。”


    本想给凌无朝束发,可发带都握手里了才想到凌无朝要去见祝鸢。


    祝庄主曾对魔皇大人表现出极其强烈的好感,凌无朝再这么好看地束发过去,不得迷死她?


    于是沈越冥把发带收进怀里,第二次叮嘱他,“早去早回,就不留下吃饭了。”


    沈越冥把被子抱到魔皇房里,动作熟练地铺床,铺好后整个人趴了上去。


    他醒得太早,要睡回笼觉。


    身下软绵绵的,两床被子时常睡乱在一起,早沾染上了一样的气息。


    小半个时辰过去,他在阳光最好的时候睡醒,揉揉脑袋,换衣服出门。


    嵇家兄弟邀他共进早餐,他拒绝了,四处搜寻着什么,忽而看到不远处正和大白狗嬉闹的小女孩。


    “小岱!”他过去准备借狗,岑川这时拎着小书箱过来,要送孩子去学堂。


    小岱把大白狗托付给他,牵着娘亲的手去上学。


    大白狗兴奋地吐着舌头看他,沈越冥蹲到它身前,从胸口引出一缕红色灵气拍进它脑内。


    黑眼珠瞬间变得赤红,宠物狗友好的笑容带上几分狂狷,嗓音低沉道:“怎么,找本座有事?”


    沈越冥揉了把狗耳朵,“沈兄,我谈过恋爱吗?”


    “……”


    大白狗嗤笑,“你问本座?”


    “我记不清。”


    大白狗眯起眼沉吟,“凌兄的确说过,你失忆了。”


    听他这称呼,沈越冥捏住狗耳朵,“我还没说是谁,你果然认识他。”


    “自然,本座与凌兄不打不相识,”大白狗语气欣赏,“你若是跟现在的他谈恋爱,本座同意。”


    沈越冥皱起眉,“你跟他见过了?”


    大白狗爪子拍拍他脸,“你被鬼吓到那晚,本座醒了,发现他正啃你,还要咬你耳朵,便准备杀他。”


    “所以我那晚没梦游,他脖子是你掐的。”


    大白狗骄傲地仰起头,“没错。”


    太晒了,沈越冥领它到树前坐下,一揽大白狗的脖子把它带近,“沈兄,你既然提现在的他,证明你也认识以前的他。告诉我,我们是不是谈过?”


    大白狗哼笑了声,“是啊,爱得毫无原则的初恋。”


    沈越冥揽狗脖子的手臂一紧。


    大白狗睨他一眼,甩着脖子从他身边挣脱,“若是从前那个小笨蛋,本座倒是乐得你失忆,忘了他是好事。”


    沈越冥垂眸,“你不喜欢他,为什么?”


    “还能为什么,你明明有更多重要的事没做,变强了吗?成神了吗?征服世界了吗?本座为战而生,自从住进你魂海,日日委屈,杀人都杀不尽兴,还要放任你跟笨蛋谈恋爱?”


    沈越冥面色惊诧,“委屈你?没让你杀尽兴?你忘了咱们魔海的水一千年都是红色?”


    大白狗冷嗤,“这你就满足了?”


    沈越冥不跟他扯,讲回凌无朝身上,“你不喜欢他,所以经常背着我出来欺负他冷待他,将他骂得一无是处。”


    “本座只是偶尔,没有经常。那个笨蛋没有脑子,回回哭,哭完还跟你好。”


    沈越冥咬牙,“那是因为我不会那么对他!你每次出来欺负他,我全然无知,还正常跟他恋爱,他心里委屈也不敢说,只觉得我喜怒无常,喜欢这么作弄他。”


    昨晚两人同榻夜谈,沈越冥问了一直在意的问题。


    不论是《魔皇》的剧情还是凌无朝的认知,都笃定那个雨天伤害他的人是沈郎。


    可凌无朝这些天跟他细数过往和沈郎的甜蜜,在他的讲述中,沈郎分明对他好得挑不出一点错。


    那样和谐融洽的感情骤然变化,情郎突兀伤害他,凌无朝为什么不怀疑?


    凌无朝不想解释,只带他回忆过往的美好,模棱两可地答:“沈郎怎么对我都没关系,我都喜欢。”


    怎么问他都不说,后来沈越冥急了,把他挤到墙角,手伸进被子里挠他痒,凌无朝半推半就地求饶,闹腾没一会儿就把被子压到身下,两具身体贴得很近,寝衣宽松绵柔,你推我挠间三两下就扯得乱。


    沈越冥突然停了手,凌无朝也不再求饶,唇仍挑着,隔着抬头就能触碰鼻尖的距离与他对视。


    沈越冥手还停留在他腰上,哼了声说:“你带我回忆,又不坦诚讲,最后再怪我记不起来。那我不想了,我们起床去拜把子,当一辈子好兄弟。”


    呼吸缠绕在一起,没有好兄弟会在榻上贴得这么近说话,凌无朝仰头,啾了下他鼻尖,“不要。”


    “……”


    逮住机会就亲,没有哪儿是他不爱亲的。


    沈越冥翻身躺到他旁边,“那你好好讲,是不是还漏了东西没告诉我?”


    凌无朝只好补全刻意落下的东西。


    沈郎一直是一个忽冷忽热的人,前一天还温和可靠,第二天便会没有任何预兆地变脸。


    他少年时脑子笨,很多东西不懂,沈郎睡前安慰他别自卑,任何事都能慢慢学,醒来眼中便只剩冷漠与厌烦。


    嫌他起床晚,嫌他吃饭多。


    让他每天必须在大家起床前把院里的兵器架和上面的兵器全部擦一遍,兵器架一擦就松动,刀枪落了满地,砸伤他的脚,沈郎会快步走过来,把他推到一边,怪他笨手笨脚弄坏了兵器架。


    沈郎与玄璋玄珂说笑故意把他晾在一边,凌无朝大着胆子黏他,他就拽凌无朝到林子里,逮了虫蛇放到他身上,命令他不许动也不准哭。


    “带回家养吧,以后你每天跟这些小家伙玩一个时辰,练你的胆子。”


    他实在害怕,摇头拒绝,沈郎便冷笑,“我为什么要留一个怕虫的废物在身边?不听话就滚蛋。”


    为了不滚蛋,第二天他天不亮就起床擦兵器,不小心又把兵器架弄倒,不过这次他学聪明了,没砸脚。


    沈郎听到动静出来看,问他在做什么,他慌忙道歉,说不知道为什么兵器架一碰就倒。


    沈郎让他回去睡觉,自己在外面鼓捣半天,修好了兵器架。


    吃饭时他小心翼翼,只盛一点点,配几片菜叶,看桌上的肉实在馋,挑了一块最小的夹,一边夹一边看沈郎脸色,眼见沈郎皱眉起身,他吓得不敢把肉往自己碗里放,就近给了玄珂。


    玄珂莫名其妙,夹了块大肉还给他,压低嗓音恶狠狠跟他说:“别想在师兄面前表现!”


    说着就冷脸把饭桶搬来给他添饭,“装什么装,就你小鸟胃?就你吃得少?就你好养活?吃!”


    沈郎已经生气离开,他在玄珂的胁迫下饱饱吃了一顿,刚放下筷子,沈郎就端着一碗面放到了他面前。


    “饭不合口味就说,不能饿肚子,来,吃这个。”


    玄珂气得扭头就走。


    他看着面前热气腾腾的面,打了个饱嗝,心想,沈郎惩罚人的方式好多样,昨天饿他,今天要撑他。


    午后他忍着害怕把虫蛇从罐中拿出来,去沈郎面前把玩,以彰显自己的勇敢。


    看到他被毒虫蛰出的满手红包,沈郎大惊,让他扔了虫子,带他去抹药。


    当晚他就偷听到沈郎语气凝重地跟玄璋玄珂说,他可能是个傻子,让兄弟俩不要欺负他,遇事多让着他。


    ……


    凌无朝说着便要睡着,他虽然在讲沈郎如何对他不好,却讲着讲着又会讲到沈郎对他好。


    他把手臂搭到沈越冥身上,半睡半醒间说,那只是一些很偶然的小插曲,他和沈郎在一起的极大多数时间都很快乐。


    那件事也只不过是插曲的一部分,手臂和神骨对他而言都微不足道,他只想和沈郎继续在一起。


    耳边传来均匀的呼吸,沈越冥躺在他身边,望着眼前一片黑暗沉默。


    良久,轻叹了声,“笨蛋。”


    第49章 求欢 “喜欢给沈郎看。”……


    “魔皇大人的男宠和宠物狗打起来了——!”


    随着一声兴奋的大喝, 魔修们暂停修炼,呼朋引伴过去围成一圈。


    一人一狗已经打了很久。


    只见大白狗人立起身,前爪迅捷出招攻击男宠, 男宠不甘示弱与他对打, 几番抱摔翻滚在一起。


    “你发什么疯, 我就是问问!”沈越冥从身后卡着狗脖子低骂。


    “谁给你的胆子如此侮辱本座!那件事不是本座干的!本座真要害他只会直接杀!”


    沈越冥深吸一口气, 手臂松力,大白狗猛地回身,朝他的脸狠狠一脚踹去——被一只机械手抓住。


    凌无朝疑惑地看着它的红眼睛。


    大白狗看向他飘逸的银发, 狗眼一眯,“凌兄?你怎么变白毛了。”


    狗说话了,凌无朝眼中闪过一抹惊恐, 骤然撒开它,立到沈越冥身边问:“它入魔了?”


    沈越冥刚要回答他, 就皱起眉,凑到他领口闻, “怎么一股狼味儿?”


    说着还从他肩头揪下几根狼毛。


    “我从栖岚山庄回来,路上接到望山的传信, 顺便去了一趟。”


    “哦, 顺便把饭吃了?”


    “嗯,刚好到饭点。”


    沈越冥没说什么把那几根狼毛吹掉, 去旁边疏散围观魔修,让他们该干嘛干嘛去,“闲的你们!”


    凌无朝和入魔的大白狗对视,蹲下身摸了摸它脑袋。


    “凌兄,是本座。”大白狗沉声与他相认。


    看到凌无朝疑惑的眼神,它发觉不对, 这副神态不像那晚的凌兄,反而更像久远记忆里的某个笨蛋。


    “凌兄呢?你敢占他的身体?”它眼神狠厉,恶声问。


    凌无朝听不懂它的话,想了想,捧住毛绒绒的狗脸温声安慰,“刚入魔脑子是会错乱些,你不要想太多,饿了吗?去把盆叼来。”


    说着就要起身去给它拿吃的,只听一声怒汪,大白狗猛地将他扑倒,两爪夹住他的脸用力揉,“凌兄!凌兄!给本座出来,别让这个笨蛋占了身体!”


    凌无朝经常被大白狗扑,没觉得不对,只不过狗这回热情了些,绒爪弄得他两颊痒。


    他握住狗爪轻笑:“别闹,还吃不吃饭了?”


    大白狗一口咬上他的机械假肢,洋洋得意,挑衅似的看他。


    凌无朝一惊,急忙去掰狗嘴,“别伤到牙,快松开……疼不疼?”


    “……”


    就是这个味儿,果然是那个笨蛋。


    “老沈!”它朝不远处的黑衣身影大喊,“是本座太看得起你了,你谈恋爱的品味毫无进步!”


    沈越冥刚回头就看到大白狗把凌无朝扑倒在地的场景,本来就烦,现在更是怒上心头,“你干嘛呢,别乱扑,起开!”


    说着就要来抓狗,大白狗冰冷一笑,忽地低头,把脑袋抵到凌无朝胸口,红色灵光从它脑袋顶钻出,在凌无朝心口一跳,消失无踪。


    沈越冥大惊,瞬移过来拽凌无朝起身,凌无朝还惦记着狗,沈越冥已经拽他大步朝房间走。


    一路瞬移,没几步便进了房摔上门,沈越冥推着他的肩让他躺到榻上,掌心聚起灵光在他身上摸索。


    首先探查了心口,又向下摸到腰,一手顺着托起后腰,另一只手从后背摸到了臀。


    凌无朝不解,又很惊喜,双臂搭上他肩膀,方便他在身上摸来摸去。


    “怎么了?”他在沈越冥耳边问,顺便抬了下腰,方便沈越冥手掌从臀上滑过,去摸大腿。


    沈越冥在找沈兄藏到哪儿了。


    他不喜欢自己的心魔跑到别人身上,又不想凌无朝莫名其妙被心魔上身,双重不情愿驱使下,找得很急,把凌无朝从上到下摸了好几遍。


    他依然能闻到凌无朝身上的狼味儿,一边找心魔,一边问:“午饭吃了什么?”


    凌无朝回忆了一下,把菜名告诉他。


    沈越冥笑了声,“哦。”


    别看伏望山长了颗不太聪明的狼头,心还挺细,全是凌无朝爱吃的菜。


    凌无朝肩膀的狼味儿最重,想必是坐在同一边,被揽着肩喝了两杯。


    那头狼酒量很一般,一喝就醉,醉了就想对大嫂犯错,让大哥在天之灵不得安息。


    后腰衣料上沾了不少狼毛,也是,那狼尾巴那么大,看到凌无朝就甩啊甩的,一下一下蹭着腰,可不就会蹭上不少狼毛。


    “我还没吃呢。”他摸到凌无朝肩膀,往上面大量洒灵气,将狼味儿驱散,“我以为你不在外面吃。”


    他半跪在榻上,凌无朝双臂环着他的脖颈,腿早就被分开置于他身侧两边,他的左膝盖垫着凌无朝大腿,手放在凌无朝后腰。


    这是很不安全的姿势,腰上的手一收力,两人就要撞上。


    凌无朝早被他摸乱了呼吸,腿弯了弯,主动勾着他的腰让自己贴近。


    “我本来要回来的。”他跟沈越冥脸对着脸,轻声解释,“望山在信里很急,我就先去了。”


    凌无朝几乎把自己挂在了他身上,沈越冥不用力托他的腰,他想维持现在的亲近,就只能自己环沈郎脖颈的手臂收紧,勾在他腰上的一只腿也使劲。


    这动作维持不了多久,腰相当于是悬空的,不多时便颤。


    “我还没吃。”沈越冥第二次说,手仍虚虚搂着腰,也不托他一下。


    “我再陪沈郎吃一顿,现在要吃吗?”


    沈越冥垂眸看了眼。


    小朝正开心地跟小冥蹭着脑袋。


    小冥很懒,小朝叫了它很久才坐起身,打了个哈欠昏昏欲睡,不像别人家孩子,早早起床,活力四射。


    “你都吃饱了。”沈越冥说,“还让你陪,显得我不讲理。”


    “沈郎自己去吃?”


    “不要。”


    凌无朝有些坚持不住了,又舍不得离开他,跟他贴贴额头:“那怎么办?”


    不等沈越冥回答,他先说:“沈郎帮我一下,要抱不住了。”


    “那就松手,床这么软,又摔不着。”


    “想让沈郎多摸一会儿。”


    “不摸了。”


    小朝戳了戳小冥,凌无朝问:“不难受吗?”


    都快抱不住了腰还能动,还能带孩子交朋友,沈越冥笑,“不难受,你数三个数,我当场压下去。”


    凌无朝慌忙道:“不要。”


    他很不解,“沈郎带我回房,不停摸我,不是想亲热吗?”


    “不是,我找东西。”


    “找到了吗?”


    “没有,不想找了。”


    凌无朝实在撑不住,手臂和腿一起松力,躺到榻上。


    衣衫早被沈越冥摸乱,小朝依然生机勃勃,把衣料ding/撑起来,沈越冥这样居高临下的视角恰好一览无遗。


    凌无朝脸颊微红,视线落到半醒不醒的小冥身上。


    他又回味起了沈郎上次帮忙照顾孩子,两人虽说是邻居,近来经常串门,想来也是能互相照顾孩子的关系了。


    于是他轻声邀请邻居,他们俩可以先一起把孩子哄睡,再相伴去吃饭。


    “我还没饱,可以陪沈郎吃。”他说。


    可邻居育儿有方,天赋异禀,就这么在他的注视下一动不动地让孩子睡了过去。


    “……”


    凌无朝只好自己哄自己的孩子。


    “这是白天。”


    沈越冥嘴上说着这样不好,视线却没从凌无朝身上离开过。


    小朝是个脆弱的孩子,原本就发着热,蓦地一接触凉空气,全身都颤,急忙贴紧大人的掌心寻求温暖。


    凌无朝温柔地摸它脑袋,上下抚摸它的背哄它。


    这个年纪的孩子正是叛逆磨人,很轻易就气得大人呼吸急促,眼尾泛红,无助地和来串门的邻居对视。


    可邻居连自己的孩子都不愿意带,更不会来帮助他。


    “沈郎……”凌无朝陷在软绵绵的被子里,腰起伏着,轻声叫他。


    “嗯。”


    沈越冥视线在他的脸和小朝身上游移,哪里都想看,又庆幸自己站得高,哪里都能看到。


    哄孩子无外乎就那点手段,现在的孩子心灵都脆弱,没教训几下就想哭。


    凌无朝惯着孩子,让它想哭就哭,反正大人会哄,用指腹轻轻为它擦去眼泪。


    邻居却不满意,皱着眉说,孩子老哭算什么事?别太惯着。


    冷声勒令它把泪憋回去,不准哭。


    凌无朝一怔。


    哭简单,憋可就难了。


    更别说小朝还算乖的,轻易不哭,一哭就决堤,怎么忍得住?


    凌无朝是个没主见的大人,他选择听从邻居的指令,违背孩子意愿,把孩子牢牢攥在掌心。


    然后弄得自己浑身难耐。


    “沈郎……”


    沈越冥这时问他:“你是不是答应我了,不留下吃饭。”


    “是,我拒绝了祝庄主,想要赶回来……沈郎,坚持不住了……”


    “伏望山找你,跟你说什么急事了?”


    “望山找我,确实、有事,我还没来得及告诉你……沈郎,我能不能……”


    凌无朝的脑子没办法思考其他信息,只想着沈越冥松口,他能释放。


    “问我干嘛,这不是你自己把握?”


    “……听沈郎的。”凌无朝半边脸陷在被子里,难耐地抬眼看他。


    沈越冥不紧不慢在床边坐下,“只吃饭,喝酒没?”


    “喝了一点。”


    “哦,我饿着肚子在家等你,你在外面跟追求者喝酒。”


    “不是追求者,望山对我是有误会,我跟沈郎解释过……”


    沈越冥不说话了,过了会儿,拍拍凌无朝小腿。


    凌无朝向他道谢,如释重负。


    他躺在床上平复呼吸,沈越冥问:“难受吗?”


    “不难受,沈郎开心就好。”


    “是你自己喜欢。”


    凌无朝坐起身,手臂圈住他的腰,脑袋往他肩上枕,“嗯,我喜欢给沈郎看。”


    他身上热乎乎的,沈越冥偏头跟他贴了贴脸。


    “沈郎的脸好凉,很舒服。”


    “分明是你太烫。”


    凌无朝打理好自己,找了新衣服来穿。


    沈越冥在他浑身探查过,没找到心魔,沈兄能躲的地方就那几个,还能去哪儿?


    他看着凌无朝穿衣服,试探地问:“你有心魔?”


    心魔生于魂海深处,那是唯一探查不到的地方,若凌无朝也有心魔,沈兄必定是躲进了他心魔的栖息地,沈越冥才找不到。


    凌无朝系衣带的动作一顿,“什么?”


    “没事。”


    沈越冥心想,不用问,他肯定没有,古往今来心魔都诞生于剜心蚀骨鲜血淋漓的恨,凌无朝满心满脑都是爱,爱怎么会催生心魔?


    那该有多浓烈。


    因为刚才那一通闹,原本整齐的床榻被弄得很乱,等他换衣服间隙,沈越冥背过身重新铺床,一条长腿弯曲跪到榻上,身体前倾将被子铺展。


    凌无朝目不转睛地盯着他,沈郎有最完美的身材,苍劲有力的腰背,形状漂亮的臀与腿,看得人掌心发痒。


    他记得眼前这副身躯,小腹绷紧时胸膛会跟着起伏,沈郎很怕他细碎的吻停留在锁骨下方,每到这时都会笑着求他,让他要么向上来接吻,要么向下去亲别处,别守着这里舔.吸.咬,实在出不了奶。


    可他若执意要,沈郎也不会拒绝。


    他的手掌托过沈郎的臀,掐过沈郎的腰,分过沈郎的腿,他们曾经无数次肌肤相亲,结束后缠绵拥吻在一起。


    沈郎在情事上温柔,和缓,不疾不徐,却允许他冲动,胡闹,乱闯一气,他没有来处,睁眼见到的第一个人就是沈郎,所有的爱、迷恋与依赖都系于沈郎一身,他喜欢沈郎在他的爱里沉沦。


    只是现在,沈郎愿意和他亲近了,对自己的身体却依然克制。


    凌无朝垂眼,红眸中涌起几分难耐颤动的光。


    理智告诉他不该这时候上前求欢,一定会吓到沈郎。


    可他的掌心早就发痒,想要抚摸沈郎身上的每一寸肌肤。


    沈越冥床铺到一半,身体一僵,腰被人从身后轻轻环住。


    “沈郎……”凌无朝的呼吸有些异样地急,在他耳边柔声说了几句话。


    沈越冥瞳孔猛颤。


    魔皇大人不光有金手指。


    他还有个金刚不坏百折不挠的金小朝。


    “不是,你……”


    这一刻,他脑子里想了很多。


    你怎么还能行……我撅.屁股是为了铺床不是为了给你行方便……但凡咱俩没都跪在床上站直了说话我绝不会这么慌……好想恢复记忆好想坦然平常地面对这一切……


    沈越冥缓慢放下提被子的手,腰动了动,小心翼翼趴到床上,让自己的屁股趋于平滑,看起来没那么诱人。


    凌无朝却追着他下来,一路和他紧贴。


    “怎么突然这么急?”他强作平静地问。


    “不知道,就是很想。”凌无朝的呼吸打在他耳边,“沈郎要不要?”


    “我肚子饿。”沈越冥说,“没吃饭,估计遭不住。”


    “那等沈郎吃饱,今晚好吗?”


    沈越冥脑袋砸到床上,不说话,上回光着身子练铁头功是意外,这回凌无朝明白了当地邀请他,直言就是想这样那样地摸他,想得不得了。


    虽然不是处男,但他依然是个有原则的人,彻底恢复记忆前勉强也算半个直男,凌无朝要是因为刚才被摸了,想摸回来,他绝无二话,像这样得寸进尺的要求,他怎么可能会同意?


    这时,有人敲窗,一个魔修的影子出现在窗外。


    “魔皇大人,萨山主托我给你带话,你拿回来的东西他收到了,今晚就可以去老地方见面,你时间宽裕的话,麻烦立刻安排。”


    凌无朝闻言抬头,想了想,回道:“好,我立刻联系望山,今晚……”


    “老地方?见面?什么正经面非要晚上见?”沈越冥突然插话,皱眉道,“不去,今晚没空。”


    窗外魔修回道:“好的,男宠大人,萨山主考虑到你会黏人了,明早也可以的,就是要劳烦你们早点起。”


    确定了明早的时间,魔修离开。


    沈越冥冷哼:“谁黏人了?”


    凌无朝已经不在他身上压着了,翻身到一旁,含笑看着他,“我今晚有空的。”


    “说你没空你就没空,”沈越冥瞥了他一眼,补充,“以后别单独见那头狼,尤其别晚上见他。”


    “好,以后都和沈郎一起。”


    “这还差不多。”


    沈越冥肚子实在饿了,要下床,凌无朝倾身向前吻了下他耳朵,轻声说:“今晚也和沈郎一起。”


    沈越冥坐起身整理衣服,“我一直是个有原则的人,凌无朝,遇见你之后……”


    “什么?”


    沈越冥不说,出门吃饭,凌无朝跟上他,牵他的手。


    路上,沈越冥咳了声,向他确认,“不乱来是吧?”


    凌无朝浅笑,“嗯,不会让沈郎难受,你别害怕。”


    沈越冥朝金刚不坏百折不挠的金小朝瞥了眼,有些犹豫,又想起凌无朝衣服上的狼毛跟狼味儿,“那行。”


    第50章 胜者 一晚上纵完了一整年的欲。


    晨光熹微, 巨鹰展翅飞跃群山,沈越冥盘腿坐在鹰背上,靠着凌无朝昏昏欲睡。


    凌无朝指尖沾取药膏, 帮他涂抹脖颈的痕迹, 风凉嗖嗖吹过, 驱散了些许麻痒。


    “这几处破了皮, 要先抹修复的药膏,无法遮掩。”凌无朝动作轻柔,语气很抱歉。


    沈越冥睁了下眼, “没事儿。”


    露出来的尚是少数,衣领之下更是淫.乱,沈越冥今早起来都没敢照镜子。


    两人旁边, 萨谟迎风而立,手中握着一条破损的葫芦吊坠, 棕褐色的小葫芦满是裂纹,绳也看着老旧。


    人都有过往, 萨谟这位活了不少年岁的大魔过往就系于这条吊坠之上。


    以至于他收到这件信物的当天,就同意去见那个他向来厌恶的狼兽人。


    巨鹰落地一个荒凉的小村庄, 村口长满杂草, 写有村名的石碑歪斜倒在一旁,上面的刻字陈年风化, 已经看不出字形。


    沈越冥走近去辨认,“佥……”


    萨谟:“剑。”


    “哦,剑十……”


    “剑城。”


    沈越冥挑了挑眉,这是个很小的村庄,取名剑城,想来村里卧虎藏龙。


    萨谟先一步踏入, 在前面领路。


    沈越冥四面看,沿途都是一些破旧的老建筑,早荒了不知多久。


    “这是萨山主老家?”他跟凌无朝并肩,低声猜测。


    “嗯,好像也是望山老家。”


    “他俩一个村子出来的?”沈越冥忽然兴奋,目光灼灼看向萨山主独行的身影。


    多年阅读话本,他早已练就了根据少量信息扩充剧情的能力。


    一对小村落里共同长大相伴修炼的好兄弟,约定以后要相互扶持,名扬天下。


    后来兄弟反目,两人分别成了魔域与兽人城的统领者。


    千年相杀,是挚友也是夙敌,如今故地重游,物是人非,厚脸皮的兽人兄弟坚持邀约,身居高位的疯癫大魔仍会被一件信物召来……


    再回首,故地如初,故友如初,故梦如初,这一见,他们能否放下仇恨,冰释前嫌……


    《魔皇》还是有正经兄弟故事的啊!


    沈越冥的直男之魂重新燃烧,牵起凌无朝快步跟上。


    到了约定地点,伏望山已经带了一个人在等待,那人身形纤瘦,穿一身宽大的黑色斗篷,帽檐遮住上半张脸,听到声音扭头望来,抬起斗篷的帽檐,露出一张清秀的面容。


    看清那俊俏青年的瞬间,沈越冥心里一咯噔,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默念千万别,千万别……直男故事……兄弟……直男……直……


    那青年惊喜地喊了声,“萨大哥!”小跑着朝萨谟飞扑而来,萨谟失神立在原处,被他扑得后退两步,手中吊坠落地。


    沈越冥心直接凉了。


    他不抱任何希望地问凌无朝:“你觉得他们是什么关系?”


    “老友重逢。”见沈越冥面色不太对,凌无朝疑惑道,“怎么了?”


    “……没事,我的问题。我现在看谁都像断袖。”


    凌无朝怔了怔,“是不是昨夜……我那些话不是有心,沈郎不必在意。”


    “不,我很在意。”


    凌无朝愧疚地垂下眼,“对不起。”


    “不用道歉。”


    他记忆缺失,恢复得还慢,本来就对凌无朝不公平,不需要他道歉。


    虽然凌无朝昨晚确实很过分。


    这是个刚搭起来的篷子,桌椅都是新的,伏望山还自带了几壶酒。


    青年名叫滕霜,除了刚才那一扑比较大胆,他落座后一言不发,看着很腼腆。


    伏望山狼爪握起桌上的葫芦吊坠,“老萨,我就知道,看到它,你一定会来见我。”


    萨谟却无视他,视线始终落在滕霜脸上。


    滕霜被他盯得有些慌,张嘴想解释什么,“萨大哥,我……”


    “复活,还是没死?”萨谟问。


    “别问了,没死,我亲手把他挖出来的。”


    伏望山灌了口酒,“前几天,我照往常一样去祭拜小霜,见坟堆的土有动静,还听见小霜喊我,就把他——准确来说是他的茧,给刨出来了。”


    狼爪拍拍滕霜的肩,“小霜,告诉你萨大哥,为什么没死。”


    滕霜起身,背对桌前众人,缓慢解下斗篷,他的背上赫然是一对土黄色的翅膀,翼体轻薄,两翅分别有大团的漆黑图案,左右平放,状如蝴蝶。


    滕霜露出翅膀的瞬间,沈越冥便感应到他身上轻浅的魔气,这显然是个正在发育的昆虫兽人,只有身体的一部分生出了动物形态,还没完全变化。


    他安抚似的捏了捏凌无朝指尖。


    化形一半的虫兽人,也不知道魔皇大人怕不怕。


    滕霜回头,望着萨谟解释道:“萨大哥,我当年觉醒为蛾兽人,遇险时为了自保,陷入假死状态,你和伏大哥都以为我已死,就把我埋了,我于棺中化茧,沉睡到现在。”


    萨谟锐利的视线扫向他的翅膀,怀疑道:“沉睡?那件事距今,已经一千年。”


    “是啊!”伏望山呵呵笑了两声,把倒好的酒推给萨谟,“谁能想到一千年后咱们哥儿仨还能重聚,老萨,你说……”


    萨谟猛一甩手,盛满酒的瓷杯便被挥落,碎了一地。


    伏望山整头狼一僵。


    萨谟盯着他,唇角凉笑,“千年过去,你仍酗酒。”


    搭在桌上的狼爪握紧,伏望山沉声道:“我爱酒,却不酗酒,小霜既然没死,我就必须跟你讲明白那件事。”


    滕霜见状急忙说:“没错,当年的事不怪伏大哥,是我……”


    从萨谟摔杯子起,沈越冥就拽凌无朝离开了座位。


    他俩蹲在不远处看蚂蚁,听身后你一言我一语,串起了当年发生的事。


    千年前,萨谟与伏望山是同村的好友,觉醒灵田后一起离开剑城村,去落仙大陆各处游历,途中结识凡人少年滕霜,三人同行。


    没多久,滕霜也觉醒灵田,是个兽人。


    同为兽人,伏望山很兴奋,日日等着好友化形。


    萨谟却暗自担心,因为滕霜觉醒成了一只少见的蛾兽人。


    他听说蛾兽人团体臭名昭著,四处闹事,人数稀少,却是害虫一窝。


    同类的兽人总爱聚在一起,滕霜觉醒灵田后,蛾兽人团体邀请他去巢穴做客。


    萨谟不太放心,提醒他注意,滕霜却很兴奋,认为一个团体里总会有好人有坏人,他不在乎,何况他也想结识同类的好友,寻找修炼搭子。


    他觉得萨谟和伏望山比他强太多,自己没办法把他们当搭子。


    去蛾兽人团体拜访的日期临近,滕霜给每只蛾兽人都精心准备了见面礼物。


    彼时萨谟正忙着在魔域争权夺位,无法跟在他们身边,便再三叮嘱伏望山,一定要陪滕霜一起去拜访。


    可前一天晚上伏望山喝多了酒,第二天没能起来,滕霜见他在睡,也没叫他,自己去了。


    天黑都没回来。


    伏望山睡醒后去找他,只见腥臭湿冷的蛾巢内,一群体型高大的蛾兽人正围着一个少年兽人分食,他们的口器沾满鲜血与碎肉,贪婪地翕动着,伴着此起彼伏的吞咽声和翅膀摩擦发出的窸窣轻响。


    那少年歪着头倒在地上,葫芦吊坠浸泡在血泊中,双眼因为恐惧而圆睁,面部早被啃食得不成样子,虫肢断裂成了一条一条,刚长出的翅膀与衣衫一同被撕成碎片。


    地上散落着他精心准备的礼物。


    萨谟接到消息从魔域赶来,两人陷入好友死亡的悲痛与愤怒中,杀光了整个蛾巢的蛾兽人——此后一千年,落仙大陆都没再有蛾兽人出现。


    那时,萨谟质问伏望山为何贪杯。


    伏望山坚持说,那晚他得了新酒,只喝了一碗品尝,绝不至于睡得不省人事。


    萨谟认为他在找借口,就是他间歇害死了好友,两人因此有了巨大的嫌隙,葬了滕霜后分道扬镳。


    而现在,滕霜却说:“那晚伏大哥的酒里,我下了足量的昏睡药。”


    “萨大哥,伏大哥,我当时觉得,你们把我看得太紧了,因为我弱小,你们就要寸步不离地跟着我、保护我,可我已经觉醒了灵田,不再弱小了,马上也要加入自己的团体,和大家一起修炼,变得更强。”


    “……所以我犯倔,前一天晚上去找伏大哥,让他不用陪我,放我自己去,伏大哥不同意,我便哄骗他喝酒。”


    滕霜站在桌前,低垂着头说:“没想到自己会遇险,更没想到会导致你们绝交,对不起。”


    三人沉默。


    不远处看蚂蚁的沈越冥实在没忍住,回身,“弱不可怕,又弱又蠢才唔唔唔唔……”


    凌无朝急忙捂住他的嘴将他拖远。


    “怎么了?”沈越冥拿下他的手,低声说,“这不是蠢?萨谟都提醒了他,那蛾兽人团体绝非善类,他执意要去,萨谟便安排人保护他,身为好友仁至义尽,他呢?为了那点面子把自己跟两个好友一起坑了。”


    凌无朝轻声说:“他总被两个好友保护,无法证明自己,心里自卑,想的是会多些,一时犯倔才导致这个结果。”


    沈越冥看了他一眼,忽然抬手摸摸他脑袋。


    “你别自卑,也别多想,我不会一直保护你不让你证明自己,我喜欢硬茬。”


    凌无朝微怔,随后偏头蹭了蹭沈越冥掌心,“我知道。”


    “不过你也挺硬的。”沈越冥意有所指道。


    凌无朝弯唇,“沈郎喜欢就好。”


    本以为萨山主与望山城主经过这次会面关系会有所缓和,不想话不投机,没多久萨谟就怒而劈断桌子,把酒泼了伏望山一脸,起身离开。


    滕霜小跑着跟上他,焦急道:“萨大哥!你听伏大哥解释……”


    两人身影很快消失,伏望山愤怒地追出来,猛地一抖狼头,甩干净上面的酒水,“姓萨的!你讲不讲理!要不是为了团结!为了和平!你以为老子愿意舔你?操——”


    好巧不巧凌无朝在旁边,被他甩了满身满脸的酒,伏望山一惊,急忙抬爪要给他擦,被沈越冥一把攥住狼爪丢到一边。


    “干嘛呢狼兄,你就这么追求我们魔皇大人?”


    沈越冥从凌无朝怀里摸出软帕给他擦脸,伏望山看着他,想起什么般惊疑地瞪大眼:“是你啊狐兄,你的耳朵跟尾巴呢?”


    沈越冥上回见他时还叫小狐,是只变异的狐兽人。


    “摘了。”他淡定道。


    “摘了?!”


    “嗯,魔皇喜欢,我就送他了。”沈越冥给凌无朝擦着脸,顺便拿指腹轻轻摩挲他的脸颊。


    在外面吹了风,凉凉的,还是那么软,手感很好。


    凌无朝去后面换衣服,沈越冥跟伏望山蹲在前面看蚂蚁。


    “狼兄……”


    “狐兄……”


    两人一同开口,沈越冥:“你先。”


    伏望山问:“你真的把耳朵尾巴摘下来送给小凌了?”


    “对啊,不然我耳朵尾巴哪去了?他亲自给我摘的,爱不释手。”


    “那……”


    狼尾巴在身后摆了摆,伏望山悄声问:“我也把狼耳狼尾摘了送他,能追到他不?”


    “不能。”


    “为什么?”


    沈越冥瞥了他一眼,朝他挪近,扯开衣领给他看。


    看到上面遍布的暧昧痕迹,伏望山一怔,“这……什么时候的事?”


    沈越冥笑了下,“就昨晚。”


    昨晚发生的事彻底打碎了他“勉强也算半个直男”的幻想。


    在说好了不乱来的情况下,凌无朝一个人能抵十个人,如饥似渴,如狼似虎。


    小冥第一次受到那样的关爱,被提拉握拽,揉圆搓扁,在魔皇大人掌心哭得上气不接下气,那样不间断的、连续的刺激让沈越冥有了别样的体验。


    沈越冥早上起来觉得有点虚了,脑子里盘旋着昨夜凌无朝在耳边的话。


    “都被男人ya在shen.下这样照顾,沈郎哪里不是断袖?”


    “腰ting成这样,你明明很喜欢。”


    “沈郎还要吗?不要?可它不是这么说的……”


    “沈郎不用忍着,声音很好听……这里一zuo/就挺/起来了。”


    沈郎……


    沈郎……


    凌无朝想和他接吻,沈越冥还没做好舌吻的准备,觉得此刻太仓促,作为半个直男,他不想这么意识迷乱地丢掉“初吻”,于是拼尽力气变出了一朵花怼到凌无朝唇上。


    这是很早的招式了,现在的凌无朝根本不会被一朵花满足,将它夺过放到枕边,把握着小冥,半是威胁地温柔索吻。


    于是沈越冥变出了第二朵花,咬着花梗碰了碰他的唇,凌无朝呼吸急了些,倏地吻住花心向下压,沈越冥很快咬不住了,牙齿一松力,两对柔软的唇就隔着花瓣贴蹭厮磨,花被吻得很湿,沈越冥吃了大半。


    凌无朝平时纵容自家孩子就算了,来别人家串门,同样纵容别人家孩子。


    不知第四次还是第五次把小冥弄哭,沈越冥心疼得不行,怕他给自家孩子整秃噜皮了,让他收手。


    可凌无朝刚收手,小冥就被惯坏了似的撒泼,非要让他接着哄。


    沈越冥严厉斥责它,平时闹脾气就算了,别当着邻居面丢人。


    好容易将小冥哄下去,一直乖乖在家的小朝突然敲响他家门,来找小冥玩。


    两个孩子抱在一起难舍难分,沈越冥皱起眉呵斥他们,凌无朝将两个孩子护在掌心安慰,让他别那么凶。


    沈越冥被不讲理的邻居和这对叛逆孩子气得脑袋发晕,低声问准备玩多久。


    邻居心疼自家孩子,轻声说,怎么也要玩到小朝尽兴。


    沈越冥妄图商量,跟他说,小冥已经很累了,可以适当减少一下游玩时间。


    结果小冥雄赳赳气昂昂高傲地扬着脑袋对他说,我才不累,我要一直跟好朋友玩。


    沈越冥的脑子和孩子彻底分家。


    ……


    说好了不乱来,凌无朝却带他放纵到天将破晓,沈越冥每每要拒绝,身体便会自发迎合,任他胡闹。


    意识混乱时有柔软的吻落到耳边,那声音带着满足的、轻柔的笑意。


    “沈郎,身体都替你记得我……”


    沈越冥的心和腰一起颤了下,小冥已经哭不出来了,凌无朝终于放过他。


    一晚上纵完了一整年的欲,他躺在榻上,望着窗外快亮的天,又垂眸看了眼枕在胸口的银发脑袋,心想,不愧是主角,太有手段了。


    ……


    “你看到了,”沈越冥亮出自己胸口的痕迹,对伏望山正色道,“我已经是他的人了。”


    顿了顿,又补充,“你拿什么跟我比。”


    看到面前呆滞的狼头,沈越冥压住上扬的嘴角。


    虽说他不认可凌无朝那种玩命式的放纵,也惋惜自己连半个直男都不能当了,但现在看来,昨天那点甜蜜的小折磨还是很有用处,恰好可以拿来助力他这该死的胜负欲。


    作为胜利者,他拍拍狼肩膀,语重心长劝道:“狼兄,报恩的方式有很多种,不一定非要以身相许,更何况你大嫂现在已经有了新归宿,放下吧。”


    语罢,他起身,准备去看看凌无朝换好衣服没有,会不会笨手笨脚地需要他给帮忙穿。


    “不,”手突然被两只毛绒爪子抓住,狼头望向他,目光坚毅而又决绝,沉声说,“我愿意做小。”


    “……”


    沈越冥:“你想得美。”【你现在阅读的是魔蝎小说 moxiex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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