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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新同事

作者:纪川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达弗涅欧斯在霍奇指过的办公区域内随便挑了一张空桌子,把抱来的纸箱放下,一件一件掏出东西摆好。


    一年前申请停职进行康复训练时,因为归期不定,他被要求清空自己的办公桌,等复职后再另行分配。现在手头搬运的一小箱物品,还是当时药物管控小组的同事们热心帮忙整理的——原封未动,找出来的时候表面甚至落了点灰。


    箱子里的内容物也没什么特别之处,办公用具都是局里统一配发的式样,至于真正意义上的私人物品,则更是寥寥无几。一个马克杯,一张合影,仅此而已。


    东西足够少,布置起来就不费事。达弗涅欧斯按使用习惯收拾好办公用品,先拎着杯子去茶水间清洗了一下,回来顺手搁到桌上,然后取出了那张倒扣压在箱子最底下的相框。


    他握住相框的边缘,手指倏忽一动,轻巧地将它的正面翻过来朝向自己,端详起这张几年未见的照片。


    合影中,他和哥哥阿斯戈拉托斯在常去的酒吧卡座角落里挤成一团。他单手揽着阿斯戈利的腰,哥哥的一只胳膊则搭在他的肩膀上。


    他们一人高举一杯色彩绚丽的鸡尾酒对镜头致意,天蓝和翠绿的眼睛水润闪亮,两张十分相似的俊脸上挂着如出一辙的散漫笑容。


    昏黄的灯光模糊了背景中粗糙廉价的细节,反而营造出某种质朴温馨的氛围感。比起今早在镜子里看见的人,照片里的他显然更年轻恣肆,也更无忧无虑。


    那时候他们两兄弟亲密无间,恨不得形影不离,以补偿过去被剥夺的陪伴,如胶似漆的架势可以让许多小情侣都自愧不如。


    唉,真是段甜蜜快乐的时日,只要想起都会忍不住微笑:历经漫长而痛苦的分离,命运的纺线终于再度交错,眷顾失散的双子重新找回彼此,听起来像是一段传奇史诗的起点,或一个神话故事的幸福结局。


    时至今日,达弗涅欧斯依旧怀念这段过往,承认这件事并不软弱或羞耻。但他同样清楚,生命如同不息的长河,自天上奔涌至地底,一切有灵之物都该顺流而下。


    过去只是过去,他不能,也不再渴望返回早已渡过的流域。


    探员盯着手里的照片,内心默默读秒,放任自己的思绪漫游了一小会。这是他个人梳理消化内在感受的有效方式,原理大概类似彻底放空大脑,进行某种精神上的散步。


    在愣神时间长到附近任何人开始留意并感到奇怪之前,达弗涅欧斯及时坐了下来,成功与办公环境融为一体。空荡荡的纸箱轻轻落到脚边的行李袋旁,因磕碰而抖动,发出些许微弱的碰撞声。


    他将承载有诸多回忆的合影端正地摆放好,好像不太满意现在的位置,又一点一点地向桌子内侧推。每次调整后都停下斟酌片刻,接着继续朝更远处挪动。


    最终他不得不停下动作,不是因为找到了合适的位置,而是因为相框支架已经顶住工位之间的挡板,实在退无可退。


    好吧,也许距离产生美。这个说法突兀地从脑海里蹦出来,甚至有那么一瞬间逗乐了他自己。


    说实话,他对这张照片的感受相当矛盾。如果不是有不可替代的重要作用,他肯定不会把它带来相对公开的工作场所。


    调查局探员听上去是一份正派体面的工作,但他们必须接触乃至深入挖掘的人性却并不总是善良且光明的。恰恰相反,它们往往深邃似山林,险恶如冥土。


    所以从某种层面上来讲,这其实并不算一个有助于保持心情愉快的职业。


    能坚持下来的探员都需要某种情感上的定位锚点,提醒自己多去关注工作中好的那一面,支撑自己熬过一次又一次物理与精神的低谷,巩固继续前行的信心。


    这张合影,或者说,合影背后的记忆与感情,就是达弗涅欧斯选定的锚点,之一。


    既然它这么意义重大,按理应当放在一个绝对安全、隐秘、贴身的地方,而不是像现在这般,堂而皇之地摆放在调查局无数人的眼皮底下,所有路过的同事都有机会有意无意地扫上两眼。


    真正最需要能随时接触照片的他本人,却只在执行外勤任务的间隙才有空匆匆一瞥。


    这也是无可奈何的选择:随身携带照片和任何有亲属姓名的物品执行任务,都可能导致个人信息泄露,进而威胁他们的生命安全;另外,在心理层面上,尽管清楚这些物品只是种象征,很多人还是希望保护自己生命中的美好,让他们尽量远离工作中必须对抗的人性之恶。


    经过综合考量,哪怕非常反直觉,但把对自己有关键意义的物品留在办公室已经是最好的折中方案。据他所知,很多探员也是这样做的。


    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达弗涅欧斯迄今为止的人生都在反复验证这句话。说实在的,他也差不多习惯了。


    他收回手,再次确认了一下时间,还差几分钟到七点五十分。刚才霍奇给他简略介绍过日程安排:假如没有任何亟待响应的新案件,小组成员通常在八点就位,先各自处理一些已结案的文书工作,等到十点全体参加任务简报。


    因为初来乍到,此刻达弗涅欧斯手边还没来得及积攒任何待处理文件,可谓无事一身轻。也就是说,不出意外的情况下,还有大约两个小时十分钟供他消磨。


    两个多小时无所事事的自由活动时间,堪称奢侈,并且很快就会变得相当无聊。


    意识到自己真没什么好的选择——要么去接杯咖啡慢慢品,顺便提神,要么对着亮灯的组长办公室发呆——他当机立断,做出了成年人的选择:先去拿杯咖啡,然后边喝边朝霍奇的办公室发呆。


    站在茶水间等待咖啡的过程中,达弗涅欧斯不可避免地旁听到几句简短平淡的闲聊,出于礼貌还参与了一部分。


    虽说茶水间向来是办公室所有八卦消息的集散地,但也得分具体时间。一般来说,清早刚来上班的聊天不会包含多少“振奋人心”的猛料。


    伴随着咖啡机运转的工作声和附近毫无新意的重复性寒暄,有人提起行为分析小组招人的进度,不过因为缺乏有效信息,话题又很快跳跃到了别的地方。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一缕灵光倏地浮上达弗涅欧斯心头,提醒了他先前忽略的问题:现在整个茶水间里最新鲜也最大的“料”,兴许就要数今天行为分析小组的面试,以及刚通过面试的自己。


    关键在于,这个“猛料”本人目前还不想暴露。打听或传递局里的各路小道消息固然都很有趣,可当场变成八卦的中心?那就完全是另一回事了。


    形势有变,他自然不好继续怡然自得地在茶水间里磨蹭下去。恰好此时咖啡机结束了最后一点工作,于是达弗涅欧斯立刻端起自己那杯拿铁,佯装无事地和其他等咖啡的人打个招呼,尽快离开了这个潜在的“是非之地”。


    不过显然,办公室传言不可能就这么轻易放过他。


    “……你们知道吗,半年前,当时他还没结束休假,却协助米德班特县警局成功解决了一起连环杀人案,并在警方支援到达前制服凶手,救下一名被挟持的警员。”


    连接外面走廊和办公区的玻璃门有一定的隔音效果,不过十分有限,而且来往进出赶着上班的人源源不断,导致两扇大门中至少有一扇基本上始终处于半开的状态,进一步削弱了其阻隔空气振动传播的作用。


    加上达弗涅欧斯的感官远比常人敏锐,因此他还明明离门口还有段距离,就已经清楚地听见了远处飘来的说话声。


    声调较高、语速快、表述清晰、语气变化丰富、情绪饱满,很容易据此勾勒出一个伶牙俐齿、思维举止活跃、心态积极向上,而且现在略微紧张不安的女性形象。


    情况显而易见,办公区里有人正在讨论自己的事迹,想必是行为科学小组的新同事们。


    成为他们聊天的内容倒不奇怪,好奇是人的天性。何况现在还不在工作时间内,想聊什么都是他们的自由。


    霍奇应该会先把他加入的事告知小组联络官让热探员,毕竟安排面试的前期工作主要由她负责,定下人选后,还有相关的文件需要她来处理。或许是她将消息转达给了其他组员;也有可能是他们看见整理好的办公桌,推断出有新人要来,然后主动询问了她。


    达弗涅欧斯不由放缓了脚步,还没来得及见面就先撞上这样的场面,恐怕会让双方都尴尬,倒不如走慢点,尽量拖延一会,最好能拖延到他们聊完再进门。


    “还有,听听这个,他是当初负责调查萨尔维安教派的主要探员之一,超级大行动,对吧?”像是为了符合讨论秘密该有的气氛,女声压得更低,神神秘秘地说起了他更早一些的经历。(1)


    尽管目前只闻其声未见其人,但考虑到短短一个小时内,说话的这位女士便能获得如此准确的背景信息,而且陈述的内容也更偏向既定事实,而非心理分析……他基本可以确定,她就是小组的数据分析师佩内洛普·加西亚(Penelope Garcia)。


    “怎么了,别用那种‘你知道你不应该’的表情看我。”似乎是被其他人的反馈刺激到,她话音一转,开始为自己辩护,“基迪安(Jason Gideon)离开后,这是组里的第一个新人,我当然会特别关注他!”


    达弗涅欧斯不禁有些惊讶地注意到,她的音调和语速在刚才的基础上竟又提高了一个大层次,极具情绪渲染力的同时,嗓音仍不刺耳。


    她很适合戏剧舞台,他发散地想,墨尔波墨涅和塔利亚(2)必然会欣赏这样的台词天赋。


    话说回来,如果的确是非常优秀的极客人才,那么高科技小子——仅仅是想起这个名字就足够惹人不快——也许会为她偶尔分出一丝关注。又或者不会,毕竟这些新神如祂们诞生的时代一般任性偏执,对信徒有截然不同的态度也不足为奇。


    “我绝、对、不、要大脑空空地和一个陌生探员直接见面,到时候我们微笑着相互打完招呼,我除了他的名字还是什么也不知道!”经由滔滔不绝的言语,她纷繁复杂的情感倾泻而出,明显有点心烦意乱,“而且天啊,我都没来得及挖多深,就到这个点了。”


    “你们能想象吗?我出来想找人问问情况的时候,发现他连办公桌都收拾好了!”


    里面的对话还在继续,似乎没有短时间内停止的意思。而不幸的是,即使达弗涅欧斯再怎么努力尝试尽可能迟缓地移动,这段到玻璃门的路终究还是接近了尽头。


    快要上班的时间点,在人来人往的走廊里走得很慢当然有些奇怪,但还不至于引人瞩目。可要是有个人独自杵在大门口一动不动,那就未免太突兀了,值得每个路过的探员投来狐疑的目光。


    如果能偶遇以前的同事,他倒有充分的理由停下来,站在外面同他们随便聊聊药物管理小组的近况,多拖延片刻。可惜这注定只是不切实际的幻想:他曾经的小组甚至不在这层楼办公。


    判断出情势如此,别无他法,他索性不再继续让无意义的犹豫阻碍行动,而是握住把手推开门,以平常习惯的步速径直朝声音来源,也就是自己的桌子附近走过去。


    “资料上的他看起来不错,办过大案子,年轻有为,可他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随着他的接近,不仅那焦虑的声音愈发清晰,说话人的背影也终于映入眼帘。背对门口的数据分析师体态圆润丰盈,着装的个人风格强烈而独特:


    一头浅淡的金发用缎带在头顶扎成两个俏丽的小辫子;耳朵上坠着波西米亚风格的耳环,羽毛夸张蓬松,色彩鲜艳夺目;全套衣服都是青蓝色系,短外套偏深蓝,裙子和鞋则偏向浅青,但饱和度相当高。


    公允地说,即使没有猜出这是谁,没有那些背后的小声八卦,只要她正待在办公区,达弗涅欧斯的目光恐怕依然会第一时间落到她身上。因为她太……出挑,太与众不同,称得上是一片阴云笼罩下唯一的一抹清新亮色。


    总而言之,这位女士是缤纷的、鲜活的,与调查局总部整体威严肃穆的气氛简直格格不入。他们之间不协调的程度无异于某座灰暗冷硬的钢铁堡垒里孵出了一只羽翼鲜亮、自由自在的蓝金刚鹦鹉。


    亲眼见到她之前,达弗涅欧斯短暂地担忧过可能遇见一个虔诚而不自知的科技狂信徒,如今倒是能放下心来。他看得出,科技可以是对方投入热忱的事业,乃至人生的重要组成部分,但绝非一个会让她放弃热爱的生活,将其奉上祭坛、顶礼膜拜的神圣偶像。


    哪怕不提墨尔波墨涅和塔利亚,至少厄剌托一定乐意照拂如此可爱的人,使其灵光长驻,不致轻易消散。她只需存在,就是对女神之名最好的赞颂。(3)


    尚未发现他的加西亚还在继续罗列关于新人的种种忧虑:“我是说,万一他休假回来后又有了什么未知的变化呢?”


    达弗涅欧斯没有在行走时特意保持隐蔽,面朝门的四位听众率先注意到了这个端着咖啡靠近他们的生面孔,视线纷纷开始在加西亚和他之间游移不定。


    正在被谈论的对象朝他们微微一笑,礼貌地点头致意,亲自证实了他们那“不祥”的猜测。


    几乎是立刻,得到当事人确认的新同事们不约而同地齐齐端正神情,表现出与刚刚截然不同的状态。有的向说话者疯狂眨眼,活像眼里进了沙子;有的借整理发型掩饰尴尬,手指缠着头发捋来捋去;有的从桌边站直,环顾四周,看天看地,就是不肯往前看;还有的直接捂着嘴,重重清了清嗓子。


    “你们到底怎——”他们表现得足够明显,已经到了不可能错过的程度,加西亚的声音只出了一半便戛然而止,反应过来后,她近乎自欺欺人地喃喃自语,“哦,别,千万别。”


    你看,人类的大脑就是这样,它不讲道理地自顾自运转,总能时不时灵机一动,突然领悟到许多人们根本不想知道的事。


    “准确来说,突袭萨尔维安教派是一场涉及联邦调查局,酒精、烟草和武器管理局(ATF)以及药管局(DEA)的大型联合行动。”


    鉴于扒出这段经历的这位同事正徘徊在爆炸的边缘,达弗涅欧斯无意火上浇油,成为那根彻底引爆对方激烈情绪的导火索。但要是假装完全不明白他们在做什么,未免也太虚伪,感觉像是在同时侮辱现场所有人的智力水平。


    所以他没对办公室八卦话题发表任何感想或评论,单纯就事论事,轻描淡写地为她提过的案件补充了一点内部细节:“局里把它当作典范来宣传,主要是因为由调查局负责的几个部分完成得很好,没出岔子,而且整个联合行动的最终成果还算不错。”


    兴许他并未兴师问罪的平和态度多少有些安抚作用,抑或她只是需要一点时间来快速重启宕机的思维,总之等到他说完的时候,她已经收拾好心情,毅然决然转过身来面向他。


    “啊,对,没错。” 虽然看上去还有些恍惚,但她还是尽量稳重地伸出右手,扯出略显勉强的友善微笑自我介绍,“我是佩内洛普·加西亚,小组的数据分析师。”


    不需要特别敏锐也能感觉得出来,她正竭尽全力试图忘掉刚刚的尴尬场景,表现出更加专业得体的一面。尽管在旁观者眼中,这份努力不太成功。


    “一个美丽、聪慧的名字 (4),并且人如其名。”达弗涅欧斯勾了勾唇角,右手轻柔地拢住对方手指摇晃两下,打趣道,“我是达弗涅欧斯·威廉姆斯,很高兴知道不仅我一个人因为要认识新同事而紧张。”


    趁他们正在交谈,一旁的“观众”们开始挤眉弄眼地交流起来。达弗涅欧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装作没看见他们的小动作;加西亚则完全没心思留意其他人的一举一动。


    听出他没有丝毫责备怪罪或阴阳怪气的意思,数据分析师总算褪去笑容中的勉强,紧绷的肩膀也稍微松懈放低了一些。


    眼看氛围肉眼可见地融洽许多,于是更多出乎双方预料的真心话几乎不假思索,就从她嘴里轻轻溜了出来:“哇哦,我得承认,你比我想象的要友好得多。”


    “?谢谢夸奖?”


    闻言,达弗涅欧斯忍不住抬起一边的眉毛,心里有些好笑。为维持和谐的办公环境,以及他们双方的表情管理着想,他觉得自己此刻最好不要对加西亚原来想象的形象刨根问底。


    万一问出点什么来呢?


    另一边,因为一时放松警惕导致嘴比脑子动得还快的加西亚颇有些懊恼地闭了闭眼,然后一言不发却气势汹汹地扫视了一圈周围几个只顾着幸灾乐祸地看热闹,半点忙也不帮的家伙。


    “艾米莉·普林提斯(Emily Prentiss)。”最先顶不住眼神谴责的压力站出来解围——或者只是笑够了——的是一位明艳飒爽的黑发探员,她落落大方地上前和达弗涅欧斯握手,“很高兴认识你。”


    达弗涅欧斯有样学样,客气地回应了她的欢迎。


    他知道普林提斯探员去年才调来总部加入行为分析小组,当时就有流言称她母亲是驻外大使,人脉广阔,暗示其中或许存在什么高层间的利益交换。


    不过目前看来,至少她已经凭实力得到了其他组员的认可。以后若是在融入团队这方面遇到问题,自己或许可以向她请教经验。


    有了正确的范例,接下来的介绍就顺理成章起来。


    小组联络官是位亲切秀丽的金发女性,外貌非常符合传统审美,兼具精英探员干练可靠的气质:“珍妮弗·让热(Jennifer Jareau),大家都叫我JJ,我们之前通过电话,欢迎加入行为分析小组。”


    “谢谢。”达弗涅欧斯认真回答她的每句话,“其实在那之前我就听说过你很多次,不过今天还是第一次见到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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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并非恭维,他确实对她出众的工作能力早有耳闻,更知道总部的不少小组,包括他待过的药物管理小组,都梦想能招到一个水平相近的联络官,借此分摊大部分筛选案件、协调沟通的负担。


    可惜局里至今仍只有一个让热探员,这让她听起来简直像是某种不可复制的传奇。


    女士们已经自我介绍完,就到了剩下的两位男性探员。


    “德里克·摩根(Derek an)。” 率先开口的男人身材结实健壮,明显有非裔血统。


    可能是因为前面有其他同事的铺垫,等终于轮到他的时候,他的态度要随意得多,也更健谈:“扎布斯最近怎么样?上周我在健身房见到他时,他还提起过你,没想到我们这么快就成了同事。”


    “他提过?”达弗涅欧斯不着急回答,反倒饶有兴致地询问,“他都说了什么?给我个概括版本就好。”


    摩根口中的扎布斯,全名莱昂·扎布斯(Leon Jabs),是达弗涅欧斯在药物管理小组的搭档,也是他的朋友。算起来,截至他被迫停职休假为止,他们两人共事了整整四年。


    执行卧底任务时,莱昂一直是他的上线联络人;除此之外,情报收集完毕,进入收网阶段后,对方还负责安排领导突入、抓捕等行动。


    简言之,很大程度上,他过去的搭档和眼前这位摩根探员是同一类人,在团队中有相似的定位,擅长相似的工作。而且听摩根透露的意思,他们还有着相近的业余爱好,甚至下班后很可能会去相似的地方消遣。


    所以尽管是刚刚才知晓新同事与莱昂有联系,而且他们的关系似乎还不错,达弗涅欧斯也没感到特别意外。


    匡提科的调查局总部规模虽大,外勤探员的数量却有限,人员流动速度也比较缓慢。只要他们的行动轨迹高度相似,迟早会有机会结识对方,然后变成兴趣相投的熟人乃至朋友。


    虽然就在三天前,他和莱昂因为对某些私事意见相左而起了争执,结果搞得不欢而散,但他还是挺好奇曾经的搭档会怎样向别的探员描述自己。


    “他对你评价很高。”摩根过于精简地总结,然后与依然保持倾听姿态的新组员无声地对视了一小会,不得不有些无奈地斟酌着补上一句,“——好吧,据他所说,如果你不回来,那将会是一种损失。”


    显然,他原本希望只讲一句不会出错的客套话,可惜达弗涅欧斯已经被勾起了兴趣,没有那么容易应付过去。要知道,当一名深谙心理学的侧写师选择无视社交规则,打定主意不配合时,他可以一瞬间变成地球上最没有情商的人。


    有时候,故意听不懂言下之意反而能体验到一种简单的快乐。例如此刻,装傻充愣的达弗涅欧斯既获得了想要的信息,同时又不准备费心对同事话里隐含的信任问题做出任何反应。


    正像霍奇在面试中对他说的,日久见人心,有些事情只能交给时间。


    “谢谢你告诉我这个。”作为回报,达弗涅欧斯略去一点涉及隐私的部分,分享了一下最近的个人烦恼,“要知道,因为我申请转组的事,莱昂这两天估计都不会想要看见我。”


    听了他的话,摩根毫不客气,直接笑了出来:“哦,我可以想象那场面。”


    他乐得非常爽朗,露出整齐健康的牙齿。即使这笑容里或许有极少量揶揄的成分,但胜在足够直白坦荡,因此看上去还是相当招人喜欢。


    很明显,他还想就已经打开的局面继续聊下去,不过最后一位还在等待的同事提醒式地叫了一声“摩根”。于是他耸耸肩,闭上嘴后退一步,把讲话的空间留给下一个人。


    那是位竹竿般高高瘦瘦的探员,略长的头发别在耳后,满身书卷气,并且看着惊人的年轻。


    比起其他新同事,他看上去不擅长任何体能项目,整体的造型也更适合出现在校园,而非联邦调查局。但人不可貌相,能在这个年纪加入行为分析小组,本身就证明他必定在相关领域有独特的过人之处。


    “你好,我是斯潘塞·瑞德(Spencer Reid)。”说话的同时,年轻人抬起手,在胸前小幅度朝他挥了挥,权当打过招呼。无需太多社交技巧都能看得出,他肯定不是喜欢握手或其他肢体接触的类型。


    对方的态度和语气均显示了一定的好奇与友善,措辞表达却非常谨慎内敛。他们的目光在半空中交汇,那双鹿一般温和的棕色眼睛里浮现起些许拘谨和迟疑的情绪。


    正当达弗涅欧斯思考着要不要说点什么,缓和一下当前突然降临的莫名沉默时,瑞德先开口了。


    起初他还有些磕绊停顿:“呃……我忍不住注意到你的姓名。嗯,从语言学的角度来说,它很有趣。”


    不过随着逐条阐释自己的想法,这位年轻探员显然回到了舒适区。他说得越多,就越流利,到最后几乎是脱口而出,任凭知识驾驭语言的浪潮,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源源不断地流淌过双唇,洪水海啸般冲击并淹没在场所有人的意识。


    “首先,你的名字显然来自希腊语的‘达弗涅(Daphne)’。多数人可能只会就此联想起那位坚持拒绝阿波罗追求的女神,不过实际上,她最早出现在希腊化时代的故事中,远远晚于古希腊神话的成型。在那之前,这个单词在希腊语中原本的意思就是‘月桂’,即阿波罗的圣树。”


    “另一方面,你的姓氏则非常美式。事实上,简直经典过头了,根据2000年人口普查(5),威廉姆斯是美国第三大姓氏,合计共有一百五十三万四千零四十二人使用它,当然这份数据有些过时,想要更精确还应当考虑近八年来的出生率和死亡率——”


    眼见内容愈发跑偏,如同一辆刹车失灵的法拉利赛车,从众人眼前横冲直撞、漫无目的地席卷而过,完全没有减速或停止的趋势。达弗涅欧斯的眼角余光瞥到围观的同事们渐渐有些按捺不住,估计是打算赶在车毁人亡前及时介入解围。


    可惜谁也没来得及发挥,就有另一种不可抗外力恰到好处地打断了这场看不见结尾的对话。


    先是JJ的手机响了几声,她的手才刚伸进口袋,霍奇的声音已经从头顶上方传来。他们的组长俯身越过栏杆看着他们,言简意赅地通知:“所有人到会议室集合,有新案子。”


    话音未落,他便朝鸦雀无声的众人点一下头,步履不停,脚下生风地走进了小组会议室。


    底下的组员们不由得发出“又来了”之类略带烦恼又习以为常的叹息,其中夹杂着诸如“有谁看到霍奇什么时候开始站在那儿”、“他究竟听见了多少”等注定得不到答案的疑问,身体却诚实地开始往同一个方向进发。


    不谋而合地,他们将达弗涅欧斯和瑞德落到了最后头。两人站在原地相对无言、面面相觑片刻,也抬腿跟了上去。


    “我的意思是……你的姓名是个独特的组合。”路上,走在他旁边的瑞德抓紧时间小声解释。


    “别误会,有人能知晓我姓名的含义是件好事。如果没有突发状况,我很乐意听完你要说的话。”达弗涅欧斯笑着摇摇头,不以为意,“原本我还以为出于职业习惯,你们会因为我的姓氏先联想到韦恩·威廉姆斯(Wayne Williams)。”


    “亚特兰大杀童者?的确,我们一直没找到证据起诉他在1979至1981年间的至少23起主要罪行。(6)”瑞德反应极快,没有半点停顿就迅速报出一连串数据,然后蹙眉想了想,十分恳切地继续输出,“不过鉴于这个姓氏庞大的基数,只有一个连环杀手与你同姓,概率其实非常低了。”


    “据研究统计,美国境内大约存在三十五到四十名活跃的连环杀手 (7),包括可能未记录在案的。纯粹从数学的角度来看,即使他们之中真有一两个姓威廉姆斯,也没有多奇怪。倒不如说,假如是个姓伯克维兹或者达莫 (8) 的人出现在眼前,才更容易引发联想。”


    如果不是他们走入了会议室,不得不在众目睽睽下分开就座,达弗涅欧斯相信这段安慰绝不会到此为止。


    没错,就本质而言,所有这些滔滔不绝的数据援引、绕得人摸不着头脑的长篇大论,其实是瑞德在有理有据地充分论证,组员们不会因为一个姓氏的巧合就对他产生不好的印象。


    换句话说,他不仅很认真地回答了达弗涅欧斯随口说来调动气氛的话,并且以他自己的方式照顾着新来的组员。


    虽然这场论证的切入点相当奇特,甚至有点刁钻,但就像前面说的,这才是独属瑞德的方式。


    “令人欣慰。”达弗涅欧斯顶着其他人或明或暗的关注目光,真心实意地感慨一句,决定投桃报李,“另外,瑞德,请叫我达弗涅吧。”


    他敢肯定,自己会喜欢瑞德的。


    说真的,他已经有点喜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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