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哭了,老孙头疼。”孙悟空向她抱怨了一句。
“哪疼?我帮你揉揉。”蓝狐儿伸出手,给猴摸摸头。
孙悟空躲了开,心中越发酸涩。
他叹了一声,后站起来正色道:“没时间了,我还得去救师父!”
“你疯了!”蓝狐儿连忙阻止他,“你现在这个样子,连路都走不了,如何能救唐僧?”
八戒插嘴道:“师父不会有事的,那小妖中了你的凝视大法,险些就被打回原形了,他哪来的余力跟沙师弟对抗?”
孙悟空摇头:“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我还过去看看!”
正当他们说话之际——
“悟空!八戒!”
不远处,唐僧并沙悟净携白龙马迟迟赶来,这让猴子和猪感到十分意外。
不仅如此,他们身后还跟着畏畏缩缩的红孩儿。
看样子,他已经吓破了胆。
猪八戒见红孩儿尾随至此,立马升起警惕,执九齿钉耙质问他:“小妖精,你还想来这为非作歹,坑害我哥哥?”
“不不不!”红孩儿连忙挥手,慌乱中他瞄了蓝狐儿一眼,后怯生生低下头,“我哪敢啊?只要你们别再让她瞪我,我会潜心改过的。”
“当真?”
红孩儿乖乖点头,而后从怀中拿出一瓶药,走到孙悟空面前,递交给他:“孙叔叔,侄儿知错了。这是治疗三昧火伤的药膏,我在火山修炼时常常会用到它,很有效的,请叔叔拿去涂用吧。”
孙悟空望着红孩儿,沉默了片刻。
这小妖精,火气不小,真不是个善茬。
何不趁机除掉他?
猴子琢磨着,又觉得这样不好。
他是大哥的小孩,既已求饶,倘若再取其性命,恐遭世人非议。
这可不成。
孙悟空极好面子,他的声明比什么都重要。
所以他告诉自己,既然做了人的长辈,就该多几分气度,放过这小子吧……
“你把老孙伤得不轻啊!”孙悟空喝斥他道,“我真该把你绑起来,拎到你爹面前,让他看看自己的好儿子是怎么孝敬叔叔的!”
红孩儿连忙道:“叔叔,我爹是个混蛋,他从来没有管过我,您就甭提他了。”
“我那牛大哥,当真有了新欢?”孙悟空还是不太相信。
“是的。”红孩儿道,“为此,我娘整日以泪洗面,郁结在心。我看不过去,一气之下就与我爹断了联系。因闻孙大圣是我爹的结拜七弟,适才,我才会迁怒于你,还请大圣叔叔原谅我的过错。”
“也罢。”孙悟空道,“看在牛大哥的面子上,我就不跟你计较了,若换了别人,可别想那么轻易蒙混过去。”
说罢,孙悟空就想接过红孩儿的药膏。
不料这时,蓝狐儿却先一步抢走了药。
“仙子?”孙悟空不解。
蓝狐儿望着眼前的小妖,冷着嗓子道:“这药,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红孩儿忙摇头:“没有!这是好东西,我没动什么手脚!”
“真的吗?”
无意间,蓝狐儿又使出了死亡凝视大法,可把这小妖精吓坏了。
“真的真的!我求你别这样了!”红孩儿蹲下身,连连道歉,“我真的改过了,没有使心眼!你信我吧,饶了我吧,求你了!”
蓝狐儿用凝视功确认了他的善心,这才罢休:“那就好,既然泼猴子说要原谅你,那我也不计较了。从今以后,你要做个好妖怪,勿以恶小而为之,勿以善小而不为。你不能再欺负山神和土地,不能再用三昧真火伤人,你要效仿那些善士,多布施,多济民。等你攒够了功德,就可以化身成仙,扬名四海,知道了吗?”
红孩儿点点头:“我记下了。”
教训完他,蓝狐儿又对孙猴子说:“悟空,我来帮你上药。”
她打开药瓶,挤出药膏,随即便往猴子背上抹。
孙悟空一个激灵,猛退开去。
蓝狐儿望着他,不明所以,她的手僵在空中,有些尴尬。
孙悟空抢过药瓶,转过头道:“谢谢,不消仙子费力,老孙自己来就好。”
说完,他就急匆匆地跑开了。
刚才他被三昧真火烧了太久,衣服都化了,现在他这副赤身裸体的模样,哪还能让仙子上药?
真是糗死了!
孙悟空让沙僧在包袱里找了几件衣服遮羞,再去旁边上药。
他的身子本就结实,自愈得也快,擦完药,休息一会儿,很快就能上路了。
山神土地为答谢唐僧师徒拯救了枯松涧,盛送了不少饭菜和瓜果,那都是红孩儿抢过去的。
师徒几个用完膳后,收拾收拾,就准备上路了。
临走时,红孩儿还跑过来,同蓝狐儿说了几句悄悄话:
“姐姐,你随他们西行而去,倘若遇到我老爹的情妇,可要万分小心了。”
“你爹的情妇?”蓝狐儿好奇道。
“对,她就是白狐妖王的孙女,玉面白狐公主。”红孩儿道,“她和你一样,是妖界的贵族,你的凝视功对我或许有用,对付她可就不成事了。”
玉面白狐?
“她也是狐狸?”
“是的,她与你是亲系宗族,也能施展凝视大法。我那老爹就是抗拒不了她的凝视功,才会弃了我娘,折倒在她的石榴裙下。”红孩儿越说越不甘心,“其实,我爹是很爱我娘的!只是那玉面公主用妖术迷住了他,他才会心性大变!你可得小心了,如果孙叔叔中了她的凝视功,恐怕也会像我爹一样,变成她的,她的……”
“什么?”蓝狐儿问。
红孩儿咬着牙,最后挤出两个字:
“男宠。”
“啊?”
红孩儿告诉她:“那白狐妖精是个荡‘妇,身边围着一群俊男美夫,我老爹也不过是其中之一……”
惊闻此言,蓝狐儿生起了一堆鸡皮疙瘩。
要不要这么骇人啊?
“我明白了,多谢提醒。”蓝狐儿擦了擦额头道,“不过,悟空是佛家弟子,从不为女色所动,他是不会被妖术降服的。不管怎样,我一定保护好他。”
红孩儿觉得她不怎么可靠,但是聊胜于无,希望他们能让老爹回心转意,重新回到娘亲身边。
讲完这些话,蓝狐儿就和唐僧师徒一齐上路了。
/
自从取经团队离了枯松涧,蓝狐儿就觉得,孙悟空有些奇怪,他变得寡言少语的。
不,应该说,他不怎么搭理自己了。
猴子就跟唐僧一样,专注禅法,静心修佛。哪怕蓝狐儿主动找他聊天,他的回答也只有“嗯”“啊”“哦”,极其敷衍。
他好像在刻意回避着什么?
蓝狐儿忍不住思考,是不是自己做错了什么,把他惹生气了?
没吧?
这天,蓝狐儿为了在取经队伍中做出一点贡献,她主动提议要给大家伙烧饭吃。
平时,他们的三餐都是孙悟空从天南海北化回来的,吃的都是现成。
恰巧包袱里有前几天化来的米,还有腌萝卜、酱菜,她可以用法术简单搭个灶,再烹些热粥。
不多时,林子里炊起了白烟,她独自一人在灶前忙活。
孙悟空没有帮她,只在旁边研习佛经,一句话也不说。
“冷战啊……”八戒叹了一句。
“什么?”唐僧不解。
八戒道:“师父不知道,老猪我也是成过家的,这该献殷情的人不献情,从不献殷情的人主动献情,到了最后恐怕……”
“行了!”唐僧骂断他,“别拿你师兄寻开心,喂马去!”
八戒点了头道:“是,师父。”
待粥煮好时,蓝狐儿熄了灶,继而把粥端过来,分与唐僧、八戒和沙悟净,最后递与孙悟空吃。
那碗粥冒着热气,孙悟空抬头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只接过碗钵,道了句“谢谢”,继而囫囵吞咽起来。
“好吃吗?”蓝狐儿蹲下来问他。
“嗯。”猴子道。
“会不会太淡了?”蓝狐儿以为他喜欢咸食,遂向他解释,“这里没有油盐,我只能做些清汤寡水,你还将就下吧。”
“哦。”
闻言,蓝狐儿僵了口:“悟空……”
“嗯?”
“没什么……”她还是欲言又止了。
“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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树上,几片枯叶凋零,气氛变得越来越僵冷……
/
取经路上一难接着一难,师徒几人过了黑水河,抓了小鼍龙,送还水府后,他们一路奔波,这会儿又到了新的国度——
此处名唤车迟国。
众僧还未入城,那野地上就蜂拥围来一群道士,一个个手拿皮鞭脚踏履,崭新衣冠白皮脸,他们凶神恶煞,语出伤人。
一领头道士举了鞭子,凶巴巴高喊道:“来啊,把这些外来的和尚通通给我拿下!”
说着,道士们不由分说就要下手抓人。
见状,唐僧大惊:“这位道人,我等行脚僧千里迢迢而来,与你们秋毫无犯,为何要命人捉拿我等?”
“你是和尚吧?”
“阿弥陀佛,正是。贫僧是从东土大唐而来,前往西方拜佛求经的和尚。”
“不管你是东土来的还是西土来的,我王有令,是和尚就该擒拿入狱。我王有赏,捉了和尚,就可分到白银数十,升官发财。”那道人一声令下,“不与你们废话了,快些动手!”
“慢!”蓝狐儿受不得这口恶气,直接瞪起眼睛,火冒三丈,“动什么手?谁敢动手!好不讲理的国王!好不贪心的道士!你们要抓谁?问过姑奶奶没有!”
蓝狐儿自退了仙身,那脾气就越来越“冲”了。
她本就是那蓝狐小殿下,世称“情种蓝精灵”,更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如果她的父母尚在,恐怕就是个恃宠而骄的小公主。
现在的蓝狐儿不再是女仙,她就像过去的孙悟空,行事不计后果,只求问心无愧。
当然,如果遇到厉害的妖怪,她还是会怂的。因为她是个不济事的丫头,纸老虎一张,不想服软,也欺不得硬。
可眼前这些人类道士,酒囊饭袋之辈,比她更不济用,还想动手抓人,也未免太不把她放在眼里了!
所以她打算好好教训一下这帮坏人,就用她的死亡凝视大法!
反正她也只会这一招。
“死亡……”蓝狐儿正想发功。
“仙子!”孙悟空却一口制止了她。
法术被猴打断,蓝狐儿很纳闷:“你干什么?”
猴子道:“以后,你还是少用这招为妙。”
蓝狐儿一惊:“为什么!”
“我观察了你好久,死亡凝视大法不是什么正道法术,那是妖怪的手段!你每次发功,妖气都会比平时增加数十倍,心性也愈发冷戾。”孙悟空皱紧峰眉,“你再这么滥用下去,早晚有一天,魔性爆发,你就不再是你了!”
什么?
“不会的!”蓝狐儿急于自证,“我怎么会不是我呢?你多虑了!”
猴子道:“晚点再说,这里交给我就行,你退下。”
说完,孙悟空就抽出金箍棒往地上一砸,把地面震得晃荡,马都站不稳。那些道士不由跌倒在地,面色惨白如灰。
孙悟空拔了一根毫毛,变作缰绳,将他们捆成一团,又拿恶语威胁逼供。
那些道人见了这姓孙的活阎王,纷纷举手投降。
他们告诉孙悟空:
近年来,车迟国重道鄙僧,道人入了城,皆有赏赐;可若换了和尚,哪怕只是个秃头,都要被拿去做苦力。
只因他们车迟国大旱连年,缺霖少雨,百姓颗粒无收。
庙里的和尚日日念佛诵经,还是没能求来甘露。
这让国王很着急。
直到三个道长来此,他们做坛祈雨,点水为油,活了润土,生了稻苗,方才解去一国之患。
那三道长各有神通,一唤虎力大仙,二唤鹿力大仙,三唤羊力大仙。
正因为此,国王大喜,便与三个道长结了亲,又命官兵拿下全国的僧人,为苦为力。
唐僧闻之,伤叹不已。因怕这车迟国的百姓贪财搏利,又将他们就地擒拿,唐僧只得教悟空四处打探看看,找个能落脚的地方歇息一晚,待明日早朝上殿,倒换了关文之后,就直接拍屁股走人吧!
孙悟空驾云俯望全城,少时,果真在一座荒山上找到了借宿的寺庙,其名唤作智渊寺。
师徒几人入了佛寺,与方丈说明来由后,就解了担,到禅房洗尘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