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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圈(四)

作者:莲雨石火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一切发生得太快,放置“风枫”尸体的抽屉瞬间变为一个蛇窝,无数毒蛇一样的黑色藤蔓从它体内爆出,扭曲蠕动着将魔爪伸向离得最近的风枫。


    那些腐败根系一样的植物狡诈地缠上了风枫的颈脖,一圈圈用力收缩,她的手边没有任何防身的器具,只能伸出手向外拉扯根本纹丝不动的藤蔓。


    只是从右往左看过去的这么一秒,就能让夏烛眼前天昏地暗,她的大脑还来不及处理看见的画面,手里的小剑就挥了出去。


    再快一点。


    身体的指令让她的手腕发麻,斩断藤蔓的那一刻,夏烛听到了某种让人心惊的断裂声,她转头去找风枫的眼睛,但那双永远湿漉而明亮的存在却像一根真正快要燃尽蜡烛,火光随着末尾的灯芯而熄灭。


    风枫向后仰去,微张着嘴,好像要告诉她什么。


    但是她不会再听到了。


    她甚至没有来得及抓住她的手。


    身后的冷藏抽屉发出闷响,夏烛茫然地回头,那里有两格被打开的抽屉,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结出薄冰,姬无愁刚刚就站在她的身后,此刻却呆滞地低着头看向那根刺穿自己胸膛的锋利冰刃。


    血水一接触冰面就会立马冻结。


    “为什么?”


    夏烛听到自己喉咙里发出陌生的声音,滑稽地像某个正在台上表演的小丑。


    所有的事情几乎是在瞬间发生的,她扫了一眼地面上躺着的风眠和嬴犽,血液像是电视剧中的特效道具,夸张地将两人的身体浸没。她还看见了始终站得很远的赢惑,不再说着讨人厌的话破天荒地静静靠坐在门边,灰色的双眼紧闭,吝啬般不往这边投来一个轻蔑的眼神。


    有那么几秒,夏烛快要感受不到自己的呼吸,大脑发懵的程度,就像她的头只是一面表演需要的鼓,到了关键节点就被狠狠敲击,敲出一场充满反差的,轻飘飘的梦。


    她下意识地看向自己的右手。依旧僵直地握着那把短剑,属于她的反应速度,也只是堪堪斩断已然绞碎风枫颈椎的藤蔓而已。


    指节在不受控制地颤抖,夏烛的眼神当中升起藏不住的厌恶之情,她开始憎恨自己的身体。


    一定是在做梦。


    一定是。


    她收起脸部所有扭曲的肌肉,又变回平时那一副木讷的表情。


    现在要做的只是醒过来而已,噩梦,不过是一个真实的噩梦,真实到空气中刺鼻的血腥味快要令她呕吐。她已经没有任何思考能力了,甚至连悲伤都感觉不到,只有一种莫名的愤怒淤堵在胸口,呆呆地盯着脚尖,地面倒映着明晃晃的光圈。


    忽然,脚下的光圈一闪,所有的光线都被吞没,比起黑暗,世界更像是陷入一种虚无。夏烛眨眨眼睛,眼部肌肉的抽动证明她仍然以肉身存在着。虚无之中像是有什么东西正在慢慢变化。


    转机。


    她把一切变化都看作是转机。


    没错,夏烛一直奉行的人生准则不就是只要还有呼吸,一切都不算结束吗。


    她慢慢地蹲下身子,静静等待着黑暗褪去。


    两秒,三秒,五秒…十秒…


    这十秒简直有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头顶的白炽灯又重新亮了起来。


    比起视觉,夏烛首先闻到了一股浓烈的消毒水味,配合着眼前看到的景象,她确定转机真的降临了。


    停尸房内已经恢复如初,像她们刚到这里时看到的那样。


    没有鲜血,没有同伴的尸体,只是冷冰冰地散发着银灰色的寒气,密密麻麻的抽屉严丝合缝地镶嵌在金属框架中,像一个极致的工业化蜂巢。


    夏烛尽量让自己保持冷静,重新观察一遍周围的环境。


    整齐且重复的视觉效果,如果不仔细也许就会漏掉一些细节,就像是纸媒盛行的年代,杂志最后一页司空见惯的解密游戏。


    在这些一模一样的抽屉之间,一片被挤压变形的绿色布料正夹在几乎看不见的缝隙中。夏烛盯着那块极小的绿斑,紧握的手心又松开。


    “叮——”


    清晰的声音从门外的走廊尽头传来。


    夏烛仔细回想了一下,应该是电梯运作,或者到达指定楼层的提示音。她没有犹豫,径直走出了这间停尸房,穿过黑暗的长廊最后停在了这一层的电梯前。


    周围仍然漆黑一片,只有电梯按键上方的屏幕亮着微弱的白光,勉强能照亮紧挨着的上行按键。


    屏幕里静静显示着数字“3”,那是夏烛第一次醒来的楼层。


    她伸出一根手指贴在冰凉的按键上,数字开始翻转变化,“3、2、1、-1”。


    “叮——”


    电梯门缓缓打开,门上质量并不好的铁皮微微晃动。她看到一张冷淡的脸出现在电梯里的镜子内。


    夏烛的手从下往上,最后同样停在了“3”上面。


    门再次缓慢地合上,走廊另一侧属于停尸房的光亮逐渐消失在门缝中。既然她是在三楼醒来的,那么就去初始地探探究竟。电梯轻晃,夏烛的心跳隐隐加速。


    和她猜测的一样,三楼的走廊还是和她刚醒来的时候没有任何变化,既没有那只被刺中眉心的缝合怪尸体,在战斗中破坏的设施也都完好无损。从黑暗恢复光明的那十秒钟,所有东西似乎都被重置了。


    两侧的房门紧闭,头顶的灯光过分直白的照在人身上,走廊上静悄悄的,夏烛从电梯出来后鬼使神差地走到了另一侧的拐角。


    医用的推车还靠着墙,上面摆放着红药水,听诊器和温度计,但墙上却没有用药水画下的枫叶和符号。


    她的眼睛停在那一堆器物上,若有所思地伸出手想拿起其中一件来看看。


    突然,走廊上传来门锁转动的轻微声响。夏烛一惊,将整个身体藏在墙后面,随着某扇病房的门被推开,她小心翼翼地往外露出一双眼睛。


    瞳孔一瞬间放大,原本紧贴在眼球上隐形眼镜边缘忽然翘起细微的缝隙,镜片往下一滑。夏烛不得不靠着使劲眨眼来重新调整镜片的摆放位置。


    有两个人一前一后走出了病房。


    那是她和赢惑。


    夏烛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和赢惑站在走廊上,茫然地摆动着脑袋,似乎无法做出往哪个方向走的决定。


    下一秒,一个黑乎乎的身影从身后的门里撞了出来,由于惯性那东西破开门后直直撞到了对面的墙上。


    人不人,狗不狗。


    “夏烛”和赢惑见状十分默契地转头就朝着另一边的电梯奔去。


    不能让她们坐电梯走,风枫还在一楼和那三只怪物缠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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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烛的脑海里莫名地出现这一条讯息,下意识的偏过头,她的脚边,医用小推车旁立着一把折叠椅,不锈钢的骨架,黑色的布面椅背,像是某个病人家属随身携带,以便看护的时候没有多余的座位休息。


    她没有犹豫,拿起折叠椅砸向那只正在奋力追着“自己”和赢惑的缝合怪。


    砰得一声,椅子砸中了怪物的后背,摔在了地上顺势滑倒了“夏烛”的脚边,“夏烛”不由自主地停住了脚步。


    她意识到自己将要转身,立刻藏到了墙后面。


    心脏一下又一下撞击着胸口,她低头看向自己那只没有过受伤痕迹的手,在它拿起折叠椅并且扔出去的那一刻,夏烛就明白了一切。


    那个藏在暗处指引她的人,从来就是夏烛自己。


    没有时间了,那种莫名的紧迫感又涌了上来,似乎她此刻正站在悬崖边上,碎石正在脚后跟簌簌往下掉。


    她拧开推车上的红药水瓶盖,用手指蘸了药水在墙上迅速画下一片潦草的枫叶,以及“1L”的字样。指尖挨着墙面停顿了一秒,她再次蘸取药水,在枫叶下加上了一个“-1L”并在上面画了一把大大的叉。


    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她潜意识里认为“夏烛”与夏烛不能见面,就像象棋中的王不见王,将与帅不能处在同一条直线上。


    否则,也许结局就不会被改变,剧情也不会按照既定的路线推动。


    她拧紧瓶盖,走廊上的打斗已经平息,脚步声正往这边快速逼近。夏烛转身,随意拉开了最近的一扇门躲了进去。


    汹涌的阳光流水一样蔓延。


    身体昏沉,四肢发软,那种感觉像是昨晚偷跑出寝室到操场上疯狂跑了几十圈一样,只要稍微一动,关节和肌肉就开始发酸,夏烛莫名想到了被反复捶打而变得筋道的鱼丸。


    她努力睁开眼睛,明亮的阳光让她一时无法适应,只能重新合上眼皮,让光线透过眼皮上的血管,在视野里营造一片殷红。


    她在心里默数到二十,再次睁开。


    纯白色的天花板,老旧钨丝的吊灯,刺鼻的消毒水味,以及带着阳光味道的微风将一旁的白色窗帘高高扬起,争先闯进她的视野边缘,像一只白色的小鸟从光洁的玻璃窗缝隙闯了进来。


    夏烛花了很长的时间,回想自己身处何地,但是大脑似乎少了一些部件,无论如何行到某处就会被堵住。她干脆放弃头脑活动,突破疲惫身体的极限强行坐了起来。


    她正躺在一张单人床上,床背后是闪烁着各色指示灯的集成面板,连接着泛着冰冷金属光泽的监护仪和输液泵,不锈钢的杆子卫士般沉默地立在一侧。


    床头的抽屉上放着一束快要开败的鲜花,显然已经离开土壤很久了,粉色的纱网将花束缠绕,最后再用粉色的亮面绸带打上一朵精致的蝴蝶结。枯黄卷边的花瓣之间立着一张粉色的贺卡。赠送者似乎认为只要是女生,就会偏爱粉色。


    夏烛犹豫了一下,抬起酸疼的手臂将那张贺卡抽了出来。


    “早日康复。


    ——高三十五班全体师生。”


    她突然觉得有些好笑,赌气般把贺卡重新扔回花束里。


    早日康复?开什么玩笑,她为什么,她怎么会,又在一间看样子再平常不过的普通病房里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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