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天睡前,他鬼使神差地打开了手机,手指在某个媒体平台无聊地划动。突然屏幕上闪过一张非人类的脸,只是一秒钟的时间,李想捕捉到了它青灰色的尾巴和代替耳朵的漂亮耳鳍。
这是一则国外发现美人鱼的录像,虽然评论区有人指出其实只是一种拍摄手法,这部作品实则是一部伪纪录片。而大家都统一客观又理性地分析,世界上根本不存在这种生物,不过是文艺作品中的想象罢了。
但李想的心却突然跳动起来,没有任何征兆,就好像他在一艘漂浮于苍茫大海的船上,船里空空荡荡除了自己连一把桨也没有,意味着没有方向也看不到未来,却突然有那么一只手从深海里伸出,抓住了他的船舷并且开始疯狂摇晃起来,那种即将倾覆的恐惧却让他第一次感受到了自己的存在,那是一种对生命的认知。
在宇宙的尺度之下,文明,种族显得不堪一击,也同时作为局限的框架,将人类束缚。如果你认识到了存在本身的荒诞与偶然,并且产生了身份认同的混乱和失控感,那就急需将这种痛苦投射到一个未知的强大的非人的存在身上。
而遥远深海,人类至今无法企及的地方,就像地球上的相对宇宙,它的存在恰好提供了一个关于“无意义”的解释。
自古以来,人类都有类似的需求,去感知和理解比自己更宏大的东西,所以有了宗教,信仰或者集体意识。当他们在传统的框架也就是自然社会中失去了衡量自身价值的标准,无法得到身份的认同时,这种需求也并没有消失。
对李想来说,恐惧和疯狂之力恰好满足了需求和链接。
深海中的鱼尾划出U型曲线,在他的心里烙下了一个优美的符号,那是向往之地的形状。
潮水给予他祝福,看现实世界理想扑空,万家灯火和灰冷的窗洞,骤雨狂风隔绝前尘不再,此时此刻,他仅有他。
他像是重新,再一次从母体的胚胎中诞生,怀揣着一颗崭新的蓬勃的心,闭上双眼沉浸在了那个未知的世界,去找寻自己关于存在的价值。
千人千面的形象,在他的魍魉梦中担任施加压迫同时又被自己掌控的角色,仿佛学生时代指着鼻子骂过自己的老师,油腻愚蠢的上司,无能暴怒的父亲,沉默不语的母亲,又或者擦肩而过的芸芸众生。
而他自己,将会抛弃肉身,在此地作为至高无上的旧神存在。
旧神恩赐时间,给予一切昨日和今日。
只是。
“为什么?”
为什么会有一群莫名其妙的人突然闯入他的信仰国度,试图摧毁这里的一切呢?他们是要做什么,要逼他回去重新当那个一无是处的废物李想吗?
“什么为什么?叽里咕噜的又在说啥?”风枫收紧了手里的藤蔓,将李想定在原地暂时无法动弹,“赶紧举起双手投降吧,好久没见过阳光,俺快要被这个地方的咸湿腌入味了。别这么阴暗啊少年,偶尔也该晒晒太阳,阳光底下允许一切发生呐。”
但李想并没有举手投降,更没有别的反应,风枫觉得他看上去有点懵,坐在地上垂头丧气的像一只打架输了的小狗,嘴巴里还一直喃喃自语为什么,似乎不太理解她们的出现和动机。
“他这是怎么了?”风眠和妹妹交换了个眼神。
“不知道,但俺总有一种感觉,现在不应该站着,而是要走过去,跟他坐在一起,毕竟出梦需要各种意义上的’杀’掉魉,可你们不觉得他现在看起来特别衰吗?”
在一个人低落到极致的时候冷嘲热讽或者朝他胸口插一把刀子似乎不是什么君子行为,更何况这次的魉好像都没有反抗能力。
嬴犽一言不发,也许他觉得李想的状态和自己很像。
夏烛则是狠狠点点头表示赞同,其实她有点理解李想的心情,爷爷离开之后她也有一段时间找不到人生的意义,以至于想抓住点什么东西,奈何她不会说话,看上去又过于迟钝,连基本的友谊链接也建立不起来。
但她跟李想不太一样的点是,虽然不清楚未来何去何从,但她始终知道自己是谁。
她只是夏烛,光是夏烛这一点,就够独一无二,够酷的了。
不管是好的坏的,璀璨的黑暗的人生,只要是夏烛的,就是最特别的,无法复制的,任何人都不能侵占的。
前路未知,遇水造船,遇山搬山,就算直到生命的尽头也无法做出改变,她也不觉得失败。
而李想呢,或许连他自己都没发现,独属于他闪闪发光的一面早已布满这个梦境的每一个角落了。
他的热爱和优势一直都存在,从来没有离他而去,只是他不愿意将选择权交到自己的手上,永远盯着缺陷而无法自拔。
她想走过去安慰他两句,告诉他这种想法很正常啦,不管是成功人士还是超级平凡的那一个,起点是生,终点只有死亡,这是人类生存的荒诞本质。
就像梦境的一切由一个隐形的神明创造,可对于他们这些入梦者来说,选择永远握在自己手中。
直面荒诞承认虚无,个体的价值由个体的自由选择创造。
我们必须想象西西弗斯是幸福的。
可真要走近李想的时候,夏烛又停住了,一是她只在脑子中存在深入人心的安慰,但要是真叫她说出来,一定结结巴巴不知所云。二是她认为自己似乎没有立场去当一个开解人,而且她莫名相信,只要离开了这里,总有一天,他会自己想明白的,也许这正是他人生组成的一部分,多美好,有挫折有改变,有过短暂征服世界的冒险。
所以她们现在要做的就是,再次将那把犹豫不决的匕首插入魍魉的胸口,让自由的选择权重新回归李想手中。
没错,站在四人面前的从来只是魍魉,他们早该清楚这一点,不然就不会给他时间咸鱼翻身了。
魉的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多出了一把锋利小刀,手起刀落之间斩断了束缚在身上的藤蔓,他深深望了众人一眼,朝着看上去手无缚鸡之力的夏烛扔出了那把小刀,随后转身奔向水池。
此间的风和空气都充当燃料为小刀蓄力,刀尖甚至带着破空的尖啸刺向夏烛,在还差零点一毫米就戳进她瞳孔的时候,被风枫的藤蔓拉停了动势。
“靠,搞偷袭啊!”藤蔓绑着刀柄在空中甩尾,重新刺向只留给众人一个背影的李想,“他好像要跳下去!”
话还没说完,李想一个纵身就跳入了水中,小刀失去目标落在了水池边。
“这是打不过就自杀还是什么?”
“你忘了吗,这个水池似乎能解构生物再次重组。”风眠盯着毫无波澜的池面,脸色不太好。
看来没这么轻松就结束。
她们不敢靠近水池,打算先观望一下。
“所以这是个变身环节吗?俺怎么有点期待。”风枫眼睛亮晶晶的,踮着脚妄图看向池底。
平静的池水冒出一个粘稠的气泡,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水温似乎在迅速攀升沸腾,或者有什么庞然大物要从池底钻出来。
下一秒,一个巨大的身躯几乎是喷涌而出,带起无数水柱扑向众人,眼看着要变成四个落汤鸡,身边的嬴犽周身忽然发出浅紫色的微光,一只展翅后能有三米长的大型乌鸦极速掠至头顶为她们遮挡了冲击的水流。
“什么玩意儿这么大一只!这是不是有点违规啊??”
原本瘦瘦弱弱的李想变身成了一条三层楼那么高的人鱼,说是人鱼好像也不太对,风枫记得书里面的是美人鱼啊!美人鱼的重点不是美吗?
这玩意没有优雅的闪着彩光的鱼尾而是一条几米长看上去就黏糊糊的鳗鱼尾巴,肉感十足像一条森蚺,就看一眼夏烛的手臂上汗毛全竖了起来。不仅如此他的上半身也不是肌肉裸男,暴露在外的皮肤都覆盖了密密麻麻的气孔,呼吸之间,气孔上的薄膜一张一缩。
人鱼没有头发,顶着一颗光溜溜的脑袋,头顶长有两块很大的矢状骨,没有鼻孔,大嘴咧到耳鳍上,满口细牙还有两根长长的肉须随风颤动。
他直起遮天蔽日的上半身像一只警告入侵者的眼镜王蛇,张大嘴巴对着几人发出凄厉的尖啸,耳鳍和气孔一齐颤动。
“怎么还有声波攻击,这玩意儿到底有几个技能!?”四人捂着耳朵,仍然无法隔绝这道攻击,并且他还一直摆动着尾巴,蘸取海水甩向她们。
众人不得不躲到走廊上,跟魉进行一个秦王绕柱躲避他接二连三的声波水波攻击。
“现在你还期待吗?”逃跑之际风眠还不忘挖苦一下妹妹。
“俺错了俺错了!”风枫捂着耳朵,地面已经全湿透了,她差点脚下一滑,幸好被嬴犽托住胳膊,“先把它控住再说!”
两人对视一眼,一黄一紫两道光芒霎时将她们笼罩其中。
简直默契地令风眠发指!
夏烛会抓住一切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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观察不明官的神通,她发现小枫的光芒来自耳边的符钰,但嬴犽的紫光却是从口中发出。
好吧,这回她看清了,他的舌尖嵌有一颗小小的紫色珠子。原来嬴家的符钰在舌头上,也许他们需要通过某种咒语御鸟,可她没听到嬴犽说话。
却见天色一暗,头顶的光芒被遮了大半,一群红眼乌鸦浩浩荡荡地俯冲向水池边的魉,仅仅振翅的声音就盖过了魉的咆哮,它们尖锐的喙部齐齐啄向人鱼的弱点,眼睛和气孔。
“好嘛小乌鸦!无声咒用得这么溜,本天才真要夸夸你了!”她朝嬴犽竖起一个大拇指,紧接着脚下生出无数粗壮的藤蔓,托着她迅速上升,很快就来到和人鱼一样的高度。
趁着鸦群疯狂的攻势,人鱼暂时无法睁开眼睛,风枫伸手往自己的小布包里抓了一把种子,然后撒向正在挣扎的人鱼魉,种子融进它的皮肤瞬间消失不见。
而夏烛趁机溜到水池旁边,在离人鱼不远的距离成功拿走了那把尖利小刀,离得太近,她甚至能闻到人鱼身上浓烈的腥气。
好在乌鸦的攻击是有用的,它的身体上出现了一个个血洞,疼痛让其发出不同于攻击的悲鸣,魉被惹怒了,它狂吼一声,身后的海水如同巨墙立起,兜头而下,砸中了大半的乌鸦,以及鬼鬼祟祟正要逃走的夏烛。
“阿烛!”空中的风枫和柱子后的风眠同时喊道。
夏烛被水压到在地,只是有点头晕,没有别的问题,她头也没抬的就对着两人比了个OK。
下一秒巨大的鱼尾却朝她甩了过来,速度太快夏烛根本没法找掩护,只能生生挨这一下,强大的推力将她远远甩到了大门旁的矮墙上,这一击让她的五脏六腑都移了位。胸口有些酸气上涌,她咳出一口淤血。
健硕如夏烛这辈子也是吐上血了,好在她的相力正在体内加速发挥作用,脏器统统归位,擦伤和挫伤也在快速愈合,短暂的耳鸣后,她再次撑着站起来,握紧了手里的小刀。
下次入梦该给自己准备一把趁手的武器了。
而另一边,风眠见夏烛被甩了过去,心一惊,担心她的同时觉得自己实在拖后腿没有发挥用处,他看见人鱼魉身后被风吹得一开一合的仓库门,想起里面有一些清洁工具。
哪怕用网兜,他至少能保护自己不让大家分心。
于是趁魉又和鸦群再次纠缠起来,他借着水流的掩护跑向仓库,可是这次显然没有夏烛幸运,人鱼第一时间就发现意图不轨的风眠。
它朝风眠伸出利爪,捏死他容易得像捏死一只蚂蚁,风眠不敢回头只能没命地像仓库跑去。
人鱼愤怒地挥开这些烦人的乌鸦,目标对准了几人中看上去更弱一点的风眠。
时间刚刚好,风枫抬起双手,她周身的光芒暴涨,发丝早已湿透,紧紧贴住脸庞,显得那双眼睛更是有神,在漫天下坠的水花中仿佛一名优秀的指挥家。
“万物生!”
刚刚潜伏在人鱼皮下的万千种子终于在它的肉块中扎好了根,跟随着她的抬手动作,纷纷破肉而出,像是无数条大蛇冲开了束缚,在空中狂舞然后迅速找到各自的着力点,一圈圈进行死亡缠绕。
从身体里长出的藤条一端死死地攥住人鱼魉的肉,另一端则牢牢固定在楼房和仓库上,收缩紧绷,将这个庞然怪物钉在原地无法动弹。
它想要反抗只会生生扯下自己的一块身体组织,人鱼流下的血液在地面汇成小河,它已经力竭虚脱,现在只差最后一击。
夏烛还没有完全恢复,每走一步身体内都有些疼痛,她咬着牙重新回到院子中,风声和人鱼的低吼在耳边呼啸,嘈杂感让她恍惚回到了学校的运动会上。
除了田径,全能的夏烛还会什么呢?
当然是铅球。
她挥动手臂做好蓄力,抬起一条腿为身体找到最佳发力的姿势,然后瞄准人鱼的胸口使出极限之力扔出了那把刺向过她的刀。
噗嗤一声,尖刀居然刺穿了人鱼魉的胸口,他不可置信地盯着地面上看起来纤瘦无比的夏烛,在她平静的眼神之下轰然倒地。
海水掀起巨浪,暴雨狂风顷刻而至,随着旧神的倒下,这个世界也要面临崩塌。
一颗散发耀眼红光的菱石从那座巨大的尸山上升起。
“大力出奇迹啊,阿烛。”风枫缓缓落到她的身边,同样竖起了大拇指。
“本天才也要夸夸你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