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后来呢？你说的恶念又是怎么回事？”
不知是这番话的缘故，还是两人有所联系的缘故，江言心中对对方的防备不自觉的消散了许多。
“后来...”
“深渊中聚集的负面力量越来越强大，吾竭尽全力也无法维持全部区域的稳定。只能将它们按照先后顺序分隔成一层又一层，试图分批去救赎它们。”
“深渊之主”背负双手走向船头，轻微的晃动间，江言仿佛看见无数从湖底无尽深坑中蔓延而出的锁链，正死死嵌入对方的背后。
但一眨眼，又消失不见。
这是什么？
江言瞳孔猛然一缩。
修炼到他如今的境界，自然不会以为是单纯的错觉。
不过他并没有急着询问，只是静静听着对方的叙述。
“它们的增长速度远超我的想象，在我试图化解的同时，深渊也在将我同化。”
“深渊之主”停在了船头，俯瞰着幽暗的湖底，淡淡道：
“终于有一天，这些负面力量超越了吾承载的极限，吾也无法再保持心灵的光明，滋生了种种阴暗的情绪。”
“在力量失控前夕，维兰迪尔以整个亡灵界为诱饵，接下了吾原本用来毁灭诸界的一击。并以身死为代价设下因果律术法，将吾那一部分被侵蚀的恶念抽离入三生神术之中，经历一次次重生，借此化解负面情绪的污染。”
说到这，“深渊之主”忽然转过身，带着淡淡笑意的眼眸看向江言：
“而你就是那被抽离的恶念本体。不甘、嘲讽、仇恨、无力...你在修炼三生中所遇到的每一个自己，都是已经洗去深渊污染的善意。”
江言心神俱震。
以他的实力，自然能感应到这番话的真假。
况且以对方的地位，根本没必要骗自己。
原来...自己只是一缕意念轮回，难怪此前无论如何都找不到记忆中的父母，那根本都是虚假的。
也难怪自己修炼三生时，遇到的所有人都没有为难自己。那些都是已经洗去了深渊污染的恶念，变成了善意。
江言脸上阴晴不定。
“深渊之主”似乎也并不着急，同样静静站着，望向天际。
“所以，你的目的是什么？”
良久，江言缓缓开口，声音平淡而坚定：“即使你说的是真的，但如今，我就是我，是这个纪元的众生信奉之主，是万千信徒寄予希望的神明，如果你指望我会因此而放弃对你的封印，对整个深渊的封印，那你就大错特错了。”
“封印...哈哈哈！”
“深渊之主”忽然大笑起来，眼神幽幽的看向江言：
“你真的认为，一个被深渊摧毁了数千次，一次都没赢过的失败者，能够封印我？”
“什么意思？这到底是...！”
江言心中豁然一惊，他看到了惊人的一幕。
只见先前看到的锁链再次出现，它们密密麻麻、数之不尽，几乎嵌入了“深渊之主”的每一寸血肉，每一条都散发着足以让一名至高强者崩溃疯狂的负面气息。
“这是无尽深渊，一共729762层。”
“深渊之主”依旧语气平缓道，似乎毫不在意身上的枷锁：“深渊的力量每一刻都在膨胀，若是不加以限制，只需要几个纪元就将彻底终结纪元的变迁。我将它们收束于己身，一边尝试救赎它们，一边也将它们限制在万界的最底端不可离开。”
“怎么样，是不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深渊之主”的声音中带上了些许揶揄：“你们所认为的最大的敌人，其实才是诸天万界真正的救世主。”
说着，祂轻轻挥了挥衣袖，嵌入身体中的锁链微微脱离了些许。
霎时，整个无尽深渊发出无声的欢呼，同时向外冲去。江言只感觉一股无法抵抗的冲击迎面而来，整个身体都似乎要破碎一般。
——这是轮回封印受到的撞击，直接反馈到他的身上。
“如何？”
“深渊之主”又一挥手，锁链重新深入血肉，漫天的异象全部消失。
“这...”
江言脸上浮现一抹骇然。
他可以确定，若是刚刚的力量再持续几分钟，整个封印就会被直接冲垮。新生的轮回根本不足以同时转化如此庞大的力量。
对方说得竟然是真的！
他感觉自己的认知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冲击。
“那既然如此，为什么你每个纪元还要让深渊进攻诸天万界？”
江言似乎想到了什么，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连连问道。
“你就没有想过，为什么深渊如此遵守规则，每次纪元重新变迁的初始，都只会出现最弱小的深渊怪物，就好似在放任你们发展一样吗？”
“深渊之主”嘴角微微冷笑：“因为那仅仅是这单一纪元负面情绪所诞生的深渊怪物。”
“我限制着以往纪元的强大深渊怪物不能参战。但可惜每个纪元都不知道吸取教训，重复着历史，让这些怪物越来越强大。与其说是被深渊毁灭，不如说，是自己在走向灭亡。”
“竟然是这样...”
江言一时有些失神。
“深渊之主”见状悠然道：“你知道这为什么被称作最后一个纪元吗？因为数千纪元不眠不休的维持深渊稳定，已经耗尽了我所有的心神，我已经无法再维续了。”
“要么，彻底接受深渊的力量，放开限制，成为真正的“深渊之主”，也意味着诸界的终结。”
“要么，继续限制深渊的力量，直到心神枯竭陨落，70多万层深渊同时涌向诸天万界，同样意味着纪元终结。”
“又或者...”
“深渊之主”目光再次回转到江言身上，看着他震惊的神色淡淡道：“将深渊的权柄转交于你。由你，我的恶念，来接替我救赎深渊。你在三生中经历过无数次轮回，所有的深渊恶念都曾加诸一身，又被一一和解。与我所走的抗拒之路不同，你所走的是包容之路，心灵彻底纯粹，永远不会再被深渊侵蚀。”
“所以，无论你是决定接受深渊的力量，还是限制深渊，都不会像我一样。你能够永远保持本心，真正的掌握它。”
“我？不行的...”
还来不及消化这一切的江言，下意识拒绝。
他可是诸界的光明圣主，怎么能接受深渊的力量呢。
“先别急着拒绝。”
“深渊之主”伸手一挥，湖中卷起几面巨型水幕。
“你不妨看看诸界中发生的一切再做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