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渔村养崽日常二◎
粼光悠悠的海面,日暮中隐约可见起伏的黑点,那是海鸟高低飞掠正在捕食。
“爹爹,这个带辣椒的生蚝真好吃。”
小鱼儿嘴巴辣的有些红肿,眼里水润闪闪的,像是第一次发现平常吃的海鲜这么好吃。
咸咸湿润的海风里都带着浓郁香辣味儿。
苏凌闻言展眉一笑,背靠在椅子上,眼尾都带着美食后的慵懒惬意。
他掏出手绢给孩子擦嘴,“果然是五溪村的崽,天生就喜欢吃辣。”
“五溪村是哪里呀?”小鱼儿扬着下巴凑近,让苏凌好擦些。
“五溪村就是我们的家乡,是……”
“苏大夫,正做什么好吃的,这么香哩!”
打断苏凌说话的妇人,有着小麦肤色,五官削瘦却双目炯炯有神。
她手上牵着一个约莫五六岁的胖黑胖黑小女娃,此时正满眼欢喜地望着小鱼儿。
“牛婶,吃饭了吗,正好有现成的。”苏凌笑道。
牛婶和苏凌家隔了不到十丈距离,苏凌在村里看病不收钱,人缘极好;牛婶家平时对苏凌家也多有照顾。
两个火炉子里泛着轻柔的炭灰,铁丝网上面放着三四个生蚝正咕咚咕咚冒着香气;红油汤锅子里面只余几串,桌子上的圆竹筒里插满了签子。
这吃法在渔村倒是新鲜。
牛婶见红锅里飘着的调味材料就知道不便宜,爽朗笑道,“这不闻着你家香味了嘛,过来瞧瞧又做什么好吃的。”
苏凌松了口气,还以为小鱼儿又在外面闯祸找上门了。
苏凌也不觉得这话没分寸,渐渐习惯就好了。
这个渔村男人一年有一半时间不在家,邻里妇人相互帮衬,边界薄弱。
再者,渔村都知道苏刈常常做些他们这里没有的口味,闻着还怪香的,时常上门问做法。
“哟,这锅子红汤我们可学不来,一看就费银子。”
苏凌道,“牛婶不嫌弃的话,可以把家里菜拿来再涮着吃。”
“什么嫌弃不嫌弃的,那出海都是大锅饭大锅菜吃猪食,就你们家吃的精细。”
牛婶笑着回家,很快又拉着自家男人,腰间揽着一木盆菜回来了。
牛婶将裙带菜、黄须菜、紫菜往锅子里丢,苏凌也跟着再吃了点。
小鱼儿吃饱了便自己去院子一角玩,正好可以消消食。
牛婶儿家的女
娃子看到小鱼儿走了,饭都不吃也跟着屁股后面跑。
女娃子叫花妞妞,这几天格外黏着小鱼儿;小鱼儿见她来了,叫声妞姐姐就不搭理了。
他埋着头,手里正在玩竹节人;随着他手中红线牵动,竹节木偶摆出各种招式,他眼里闪着沉浸的喜悦。
竹节人是放在小凳子中间的,凳子缝隙下串着两条红线;
手在凳子下拉着红线控制,凳子上的竹节人就可以挥出扫、劈、削、斩等基础剑招。
小鱼儿低头玩的认真,脸软乎乎的,比花妞妞见过最大的珍珠还要白胖,睫毛卷翘弯弯比女孩子还长。
花妞妞蹲下,捧着脸笑嘻嘻道,“小鱼儿,花妞妞喜欢你,姐姐娶你好不好。
小鱼儿头也不抬说不好。
“怎么不好,办家家酒的时候,他们都抢着要我娶呢。花妞妞歪着身子凑近道。
“我是男孩子呀。小鱼儿冷着脸,努力做着气呼呼的样子,但声音软绵乖巧毫无杀伤力。
“没事啊,反正是一家人就好啦。
“不好。
小鱼儿胖胖的手指拉着红线,随着小拇指肉窝下陷,竹节人做出有力的劈剑招式。
“怎么不好,我家亲戚多,过节好热闹,要整整坐好几张好几张桌子呢。
“你家就只有你爹爹和父亲,家里多冷清啊。
小鱼儿摇头,“才不冷清,我家还有小黑。
“那我家还有哥哥姐姐弟弟妹妹,你都没有。
小鱼儿皱了下眉头:“我家还有马,你家没有。
花妞妞一屁股坐在马草上,马草窝下去大半,她双手抱臂撇嘴,“我家是人都可以说话,你家马和狗不能说话!
小鱼儿起身,奶凶奶凶道,“我家马和狗可以让我骑,你家人可以吗!
花妞妞一愣,输了一次,拧着眉头瞪人。
“我爹能打一百多斤的石斑鱼,你父亲可以吗!
花妞妞见小鱼儿气势汹汹地张嘴又哑口闭上,圆圆的眼里满是闪躲心虚,顿时仰头得意道:
“你父亲都没出过海吧,我爹还能打一千斤的大鱼!
小鱼儿眼眸像是黑石子上的晨露,又冷又亮,“我父亲能做好吃的,你父亲可以吗!
花妞妞听到这里,不知道怎么就哇地哭了。
“呜呜呜,我从来没吃到爹做的饭。
小鱼儿面色顿时紧张,手指无意识地捏着,像是犯错一般低下头。
他小手笨拙
的拍了拍花妞妞肩膀开口却死要面子“没事啦是你爹不好我可以允许你来我家吃我父亲做的。”
花妞妞突然从马草上跳起罩下一片阴影朝小鱼儿扑去“呜呜没事我娶你这样你父亲就可以给我做饭了。”
另一旁。
牛婶一边烫嘴嗦着一边笑得眼尾细褶子都挤一堆了。
“我家花妞妞现在一天天要吵着娶小鱼儿哩。”
苏凌笑笑嚼着嘴里劲道又脆嫩的海菜没放在心上。
小鱼儿年纪小粉粉嫩嫩看不出性别但渔村都知道是男孩。
“我看着这两个娃娃也玩得不错就订个娃娃亲得了。”
牛婶一笑圆鼻孔变大颧骨泛着古铜色的光晕淳朴憨劲儿中带着一丝精明。
“啊?小鱼儿才三岁花妞妞才六岁。”
牛婶儿大手一挥“女大三抱金砖嘛。”
她看着苏凌还有点心虚她家花妞妞其实还差三个月满六岁。
“隔壁李婶儿家的壮壮喜欢我家妞妞我妞妞不喜欢才没同意定亲。”
“你看我家妞妞多稀罕小鱼儿饭都不吃要跟着跑。”
苏凌看着她有些无奈态度很坚决的回绝了。
他说孩子太小婚事等他长大后自己做主。
牛婶见苏凌真无此意也没觉得扫兴;她嘴里塞满了菜咕嘟咕嘟的嚼着腮帮子眼里满是快哉笑意。
她嘴巴嗦了会儿回想又不死心好人家的孩子一不注意就有主了。
又叫苏凌问问小鱼儿说不定孩子就喜欢妞妞。
牛婶儿还信誓旦旦的举出例子说明。
“小鱼儿要是不喜欢花妞妞那壮壮扯我家妞妞头发的时候
“三岁孩子敢推一个七岁的孩子这不喜欢他会帮忙?”
牛婶也知道自己说的有点扯。
但是自家花妞妞喜欢小鱼儿外加苏凌家确实不错女儿非要嫁做娘的只有支持了。
“小鱼儿是因为花妞妞推的李壮壮?”
苏凌陷入了短暂的思索中抬眼对牛婶也没了笑意。
不一会儿牛婶一家吃完后带着花妞妞回家。
众人起身朝角落里看去只见花妞妞猛地起身扯着小鱼儿把小鱼儿压在了一旁马草上。
小鱼儿两脚乱踢哇哇大哭。
一旁小黑咆哮一声吓得花妞妞瞬间就爬起来朝牛婶儿跑去。
两边大人都赶紧拉
住牛婶儿嘿嘿笑还说花妞妞好样的就要这么追男人。
苏凌抱着小鱼儿哄严肃地对花妞妞说给弟弟道歉。
牛婶笑嘻嘻说都是孩子打闹着玩然后牵着孩子飞快就溜走了。
苏凌要不是得哄孩子一定得追出去吼。
小鱼儿很好哄一会儿眼泪就干了眼角红都没红;见人跑了他像是泥鳅一般从苏凌身上滑下来。
小鱼儿抱着苏凌的腿仰头咕哝道“我不喜欢妞妞姐姐总说要娶我我明明是男孩子!”
苏凌道“那你还帮她打李壮壮?上次李壮壮娘带人找上门说你喊小黑推李壮壮你怎么不解释?”
苏凌说起这件事语气有点重。
当时李壮壮和他娘找上门说孩子放狗咬人而小鱼儿自己也承认还保证下次不会了。
小黑现在是条成年猛犬渔民看着就发怵;反而一群孩子看着小鱼儿经常骑着小黑在村里逛只有好奇没有害怕。
一个三岁孩子都不怕他们六七岁的怕什么。
但上次小黑发凶抬脚把他们中最高大的李壮壮踹倒了孩子们都开始怕小黑。大人们更是忧心忡忡担心狗咬人。
借着这个问题李壮壮娘得好多孩子娘支持
苏凌不信孩子虽然平时好动活泼了点但不会平白无故这样。
他当时再三问孩子是不是别人打他他还手的。
他一再追问旁人都觉得他太护犊子了。
纵使苏凌再能说回道但也不是蛮不讲理的只得给人家赔礼道歉还送了罐梅子蜜饯。
刚才听见牛婶儿说小鱼儿打架是帮花妞妞顿时心里来了火气。
小鱼儿见苏凌面色冷了下来咬着嘴巴垂着睫毛揪着苏凌裤腿含含糊糊道:
“我不想让大家知道我是帮花妞妞**的。”
“不然周围小伙伴们老是说我喜欢她。”
小小孩子说完又抬起拧巴的脸望着苏凌语气满是委屈不满。
苏凌顿时有些哭笑不得这么小的孩子怎么会想这些。
那群一起玩的孩子就小鱼儿最小。其他孩子都七八岁多正是懵懂区别性别的年纪。
这些孩子之间平日说最多的就是谁喜欢谁谁爹出海捕鱼捕的最多谁家捉了个鱼王之类的。
苏凌后面发现这点才觉得在渔村也待的够久了。等孩子大一两岁差不多可以离开带孩子见见世面。
此时苏
凌道,“嘴巴长别人身上咱们管不着,就像别人想放屁,咱们也管不着。
小鱼儿哼哼道,“父亲说不用管,等我长大有力量了,他们就不敢瞎扯犊子。
“扯犊子你都知道?你倒是说说是什么意思。
小鱼儿只是听一起玩的孩子们都这么说,他就跟着说,哪知道是什么意思。
孩子思维跳跃,答不上来,自动跳过了这个话题。
“父亲说办家家酒的时候,我不能娶也不能嫁,还不能随便让人亲和亲别人。不然以后媳妇儿会吃醋。
“……刈哥这么心细的吗。
苏凌笑着薅孩子脑袋,揉得孩子小身子偏三倒四,双手抱着他裤腿,哈哈发笑。
一旁苏刈已经把炉子碗筷收拾好,又搬出来一张木桌子。
余晖日落映得桌子浮光发亮,枣树又掉下一颗红枣砸在桌子上滚动。
“来,今天小鱼儿有什么想要写下来的。
苏凌抱着孩子走近,苏刈已经把笔墨册子拿出来了。
海风轻轻柔柔把册子吹得沙沙翻页,墨字在风中跳动,锋利遒劲的字迹多了些润泽温柔。
苏刈拿起笔,看向了苏凌怀里的小鱼儿,“小鱼儿今天有什么要说的?
小鱼儿歪头,想了会儿奶声奶气道:
“今天被隔壁家的花妞妞压趴下了,但是爹爹不让我喊小黑压她,等我多喝几斤山羊奶,等我长胖了,我一个胳膊就能压趴她!
苏刈看着腮帮子鼓起像白馒头的儿子,那扬起的细胳膊还没花妞妞手腕粗。
他简洁明了问道,“确定?
“当然。我是男子汉!
苏刈提笔刷刷写下,然后小鱼儿又道,“花妞妞好不讲理,他们都喊她女土匪,天天扛着人要办家家酒。
“她好笨哦,逮着人就喊媳妇儿。
苏凌噗嗤一声,捏了捏软包子似的小脸,“就你小脑瓜子聪明。
小鱼儿得意道,“那是,我肯定会像父亲那样,第一眼就认出我媳妇儿。
一直俯首执笔的苏刈抬头,朝小鱼儿夸了句聪明,然后朝苏凌看着,眼里带笑。
苏凌亲了孩子一口,又亲了亲凑过来的苏刈。
小鱼儿窝在苏凌怀里嘿嘿欢喜,继续道,“今天父亲做了红辣的海鲜锅子,超级好吃。
“哦,对了还和花妞妞吵架了,她说我没亲戚没兄弟姐妹,还说我家冷清,真的好烦她。
小鱼儿自言自语眼里满是稚气的较劲
儿。
他这不是和大人控诉委屈,只是习惯了口述自己这一天的事情和想法。
苏凌听着,低头见儿子自顾自说着,又看了苏刈一眼,见苏刈也全都记下了。
小鱼儿说没了,苏刈才望向苏凌,嘴角带笑,“阿凌今天想记下什么?”
苏凌抬头看了眼远处海面日落,又看着苏刈道,“今天渔村落日很漂亮,刈哥做了一顿海鲜锅子,教小鱼儿各种虾子,”
他顿了顿道,“还有收到了五溪村亲戚托人带来的腊肉和辣椒粉。”
其实是去年收到的,但是小鱼儿年岁小,记事不长久忘记了。
苏凌两人在渔村落脚后,就给五溪村的二姑三伯娘写信报平安了。
后面苏刈联系到青石城外出的商队,花银子托人带了好些海鲜干货送回去。
如果李家的商队来沿海这边,也会捎带些青石城的特产给到苏刈。
山高路远,四年来只一来一回捎带了一次,但彼此都牵挂惦记着。
他们彼此确实像亲戚一般的存在,远方老家有人惦记着远游的孩子。
“亲戚?爹爹我们家也有亲戚吗?”小鱼儿听苏凌这么说桃花眼睁得圆滚滚,眼里满是期待和兴奋。
“当然有啦,我们老家在青石城五溪村,那里多高峰大山,村里有条宽大的河,一到冬天就会结冰,孩子们就会在上面滑雪溜冰。”
小鱼儿双手握着苏凌的手腕,满是希冀道,“哇,那我是不是也有兄弟姐妹?”
“有啊,有三个和你差不多大的堂兄姐妹,小鱼儿去年还在海边捡贝壳,说回去送给他们呢。”
小鱼儿挠头,然后打开自己凳子下的木匣子口,果然里面装了很多贝壳海星,粉白的、红的、黄的都有。
小鱼儿嘀咕道,“这是给哥哥姐姐们的啊,我都忘记了。”
“对啊,小鱼儿以前年纪小记不住事情。”
“家里的长辈们都惦记着小鱼儿,想看看长什么样子。”
小鱼儿摸了摸眉眼,又摸了摸鼻子和嘴巴,认真道,“长得软乎乎胖嘟嘟的。”
他也不管苏凌的笑声,眉毛拧成了波浪,抬手指着苏刈的笔,“父亲,把给哥哥姐姐们的贝壳也写下来,不然我怕忘记了。”
苏刈放下笔,往册子前面翻了翻;
然后把册子放小鱼儿面前,指着一行漂亮的行楷小字道,“去年就写了,你现在不也忘记了。”
小鱼儿凑近,眼睛差点黏在那小字上。
拧成波浪的眉头
动了动,清澈的眼里满是沮丧低落,张嘴道,“我不是故意忘记的,我不认识字。”
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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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前只会写一家三口的名字还有爹爹和父亲几个字。
“简单,从明天开始教你认识更多的字,这样你就能记住要给哥哥姐姐们带贝壳了。”
小鱼儿抿嘴认真点头,神情极其严肃像是在干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苏凌道,“刈哥,你明天不是答应牛婶男人要出海打渔?”
苏刈差点忘记这茬儿了,对小鱼儿说打渔回来再说。
小鱼儿一听苏刈要打渔,立马咧嘴仰头笑,笑得桃花眼成了弯弯月牙,带手比划道:
“父亲打大鱼,打超大超大的鱼!”
苏刈摸了下小鱼儿晃来晃去的脑袋,“嗯,小鱼儿在家乖乖听爹爹的话。”
晚上睡觉的时候,小鱼儿躺在自己小木床上兴奋地睡不着。
原来他也有哥哥姐姐只不过都在老家,还有很多亲戚;
他父亲出海打鱼,一定可以打最大最厉害的鱼。
花妞妞说他爹打了一条一百斤重的什么鱼来着?
往常这个时候小鱼儿早就睡着了,但今天兴奋地睡不着。
他在床上翻来覆去像一条不安分的鱼儿,黑夜里眼睛睁得老大,硬是想不到那条鱼叫什么名字。
他好想叫父亲打一条比花妞妞家还大的。
他侧头,想下意识拉床边拴着的红线。
红线一头拴在这张小床床栏上,一头连接屏风里面的大床。
两头挂着铃铛,晚上小鱼儿不舒服或者想起夜尿尿的时候,他就会拉下红线,父亲就会起来抱他。
可是父亲也说晚上没有这两件事情,不要随意拉红线,会打扰到爹爹休息。
忽的,夜里响起清脆的细铃声,一阵阵的。
小鱼儿以为是自己扯了线,立马把头顶的铃当捂住。但铃声还在响,从屏风里面传来的。
随着细铃震动,小鱼儿还听见了若有似无的吱呀吱呀声。
这得多大的老鼠才咬出这个动静。
小鱼儿打个哈欠,蒙头很快就睡着了。
第二天。
苏刈早上出门前,把家里的柴火准备了半个月的,水缸和大木桶也灌满了。
自从苏凌怀孕后,苏刈便一直没出海,在家陪着他。
出海波浪诡谲,极端恶劣情况多,但苏凌知道苏刈是喜欢出海的。
他喜欢在危境中乘风破浪,喜欢直立甲板傲视汹涌澎湃的幽海。
但苏刈为了他心甘情愿守在家里,守着温馨的小日子。
要不是见小鱼儿被花妞妞的话影响,苏刈可能也不会出海。
在渔村,不出海的男人和不会种田的男人一样,是不能干的孬种。
出于满足孩子的心思,苏刈答应了这次的邀请。
“阿凌,我这次出海也不会超过十天。”苏刈剥了个鸡蛋放进苏凌面前的瓷碗里。
苏凌面前还摆了一碗热气氤氲的海鲜虾仁粥,他拿着勺子慢慢喝着。
“嗯,注意安全。”
“父亲,注意安全。”小鱼儿跟着苏凌有样学样道。
小小的双手握着鸡蛋在桌面磕了几下都没破。
苏刈拿过他手里的鸡蛋,对着桌沿轻轻一磕,在小鱼儿惊呼中,蛋壳碎了。
苏刈把鸡蛋放入小鱼儿的双手中,“现在会了吗?”
“嗯嗯,会啦。”
“吃鸡蛋的时候别说话,细嚼慢咽多喝水。”
“嗯嗯,知道的。”
苏凌看着父子一大一小两张极为相似的脸,眼里含着满足的笑意。
小鱼儿手里剥着鸡蛋壳,见苏凌笑了便扭头回望。
他愣了下,短胖手指着苏凌脖子上的红痕,“爹爹,你脖子红红的。”
苏凌一愣,在孩子面前下意识拉起衣领,想着要怎么回答。
“爹爹,你这是大老鼠咬的吧。”
“那老鼠太坏了!”
苏凌朝一旁神色自若的苏刈看了眼,笑道,“确实太坏了。”
苏刈罕见的,耳垂有点发红。
苏刈走的时候,像苏凌每天出门前那样,亲完大的亲小的,然后对儿子说乖乖在家陪爹爹。
小鱼儿挺着胸膛站得笔直,胖手贴着裤腿,眼眸黑而亮,“会的!父亲。”
苏刈走后,小鱼儿果真随时随地跟在苏凌身边。
一个上午在林大夫家的屋檐下坐着,捧着小黑的脑袋碎碎叨叨不知道说什么。
林大夫道,“这孩子坐片刻都像屁股下有刀子戳,今天倒是安静。”
苏凌朝外面看去,海面壮阔,只这孩子背影有些形单影只,他应该也像海上的海鸟自由自在飞着。
“小鱼儿,你去玩吧,不用守在这里。”苏凌道。
小鱼儿摇头,“不行,父亲说要跟着爹爹的。”
苏凌道,“你只听你父亲不听我的?”
小鱼儿眉头又细细拧着,眼里满是纠结,“可是我先答应父亲的。”
“
这家谁是老大?你父亲听谁的?”
“爹爹是老大,父亲听爹爹的。”小鱼儿立马道。
“那不成了,玩去吧,傍晚家里烟囱升烟了,就回家吃饭。”
小鱼儿扑腾展着双臂,一脸雀跃的点头,然后带着小黑跑了。
这孩子呼啦啦跑的样子,真像是逃出笼子的小鸟。
“这小鱼儿长得真好,别人家三岁孩子说话还含含糊糊不利索,走路前脚拌后脚的,他这跑成风了。”
“可能是经常和大孩子疯吧,打胎里就喜欢闹腾。”
“你们倒是疼孩子,他那木匣子上镶嵌的珍珠,都够普通人家吃一年了。”
苏凌摸摸鼻子,“刈哥宠孩子没办法。”
实际上那颗珍珠是从近万颗贝母里掏出来的独苗。
苏刈送给他,他说给儿子吧。结果苏刈把它镶嵌在了木匣子上。
苏凌和林大夫说说话,又开始炼制药膏药丸了。
林大夫说能教给苏凌的都教了,剩下就看他自己领悟。
不过林大夫能说这句话,说明苏凌在他那里是很满意的,起码没白教。
苏凌自从有孩子后,不习惯用汤药了。
汤药性猛对于孩子身体来说负担大。他便开始研究怎么研制药丸粉剂。
粉剂一般用于急症、外伤居多,苏凌没事的时候也研制些。
做的最多的就是药丸了,对虚弱的孩子好,药效也缓慢不刺激但好在持久。
外加海边的药材比如瓦楞子、蛤壳、石决明、墨鱼骨等出了渔村就难得。炼制成药丸粉剂也方便保存携带。
再者,村里小孩子生病了不肯喝苦涩的药汁,苏凌便拿药丸哄人,孩子都以为是糖丸抢着吃。
如果还有孩子不愿意吃,这时候就派自己家孩子做钓饵。
苏凌假装拿出一个与药丸相似的糖丸让小鱼儿吃着,生病的孩子见小鱼儿吃的津津有味,也伸手迫不及待要吃。
当然炼制药丸极其耗费原材料,苏凌虽然不收费,但是会收原材料。
渔村里别的没有,靠海的东西保证给找来。
几年下来,苏凌也收了很多药材。
这些药丸带去内陆卖,不说有市无价,一颗怎么也得二两银子往上走。
苏凌现在像是疯狂囤栗子的松鼠,忙着炼制越来越多的药丸粉剂,想着去内陆再赚一波差价。
当村子里飘起烟火味时,苏凌便和林大夫打招呼,回家给孩子做饭了。
苏凌做菜很简单,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