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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1. 去他家住

作者:俞乘墨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原来,二人都是混迹瓦肆勾栏的混混。许四游手好闲,心思活泛,一日闻听有悬赏,盼得赏银,便找了身壮如牛的张狗儿一起干。


    发赏的人也是个混混,主家声称不求要命,只需卸掉闻竹的两只手。


    从混混手上接活,又是和风险不匹配的赏钱……她猜测,这交易只怕已被转过多手,盘问许张,大概是问不出源头的。


    但既知用纪宣骗她,显然太学中的人更为可疑。


    能说的都说尽了,许四张狗儿结实被困在一处,嘴也堵的严严实实,杜颐兰把玩着从张狗儿身上缴来的小斧,摇了摇头。


    闻竹看向杜颐兰的飒爽身影,肃然起敬。


    一号雇主难以溯源,闻竹不做他求,提议将许张二人交给街上巡司便是。


    景濯起身,闻竹随之站起,手上骤然一坠,多了件沉甸甸的披风。


    闻竹满面惊愕,怔怔盯着他看,景濯漠然:


    “还要我替你披上?”


    闻竹顺着他目光低头看去——刚才在树丛钻前钻后,衣衫已然划出几道大口子。


    闻竹忙敛了敛袖,将披风披在身上,笑着谢过。


    “多谢景兄!多谢杜姑娘!若非您出手相救,只怕闻某早不知在何处了!”


    景濯在前面走,丝毫不等人,闻竹快步跟上。景濯抱着他那把蕉叶式琴,宽袍大袖,背影颀长落拓,颇有魏晋名士之风。


    景濯在前面侧首轻笑:


    “你得罪的人倒不少——要说下月便是秋试,我本该祝你鲤跃云津,蟾宫折桂。”


    他似笑非笑,并不正眼看她,只是揶揄:


    “可如今看来,你能安生保住性命,便已是万幸了。”


    闻竹尴尬地干笑两声:


    “哈哈…闻某便当兄是在祝福在下了—”


    景濯突然站住,回头看她:


    “但愿你不要让我失望。”


    重回宴乐处,宾客大都散去,人影稀落。


    灯火阑珊处,纪二郎踏着稀落的光影走来,她以为自己看花了眼。


    “阿宣——”


    许四张狗儿目瞪口呆,眼看那阴险少年突然变了个人般,对着不远处来人换上一副楚楚可怜的面孔。


    见真的是她,纪宣又喜又忧,三两步迎到闻竹身前,才发觉她颈间一圈红痕未消,眼眶发红欲说还休,面上尽是委屈,心中当即软了下来,只想将人直接带走,景濯等人尚在,纪宣只是扶着她手臂。


    闻竹在不至于引起他人侧目的范围内凑近,低低倾诉:“有人以你的名义骗我,差点砍了我的手!真个吓死人了……还好碰上了景直讲和杜姑娘——”


    “即没什么大碍,我先走了。”


    景濯冷不丁一句,闻竹好不容易酝酿出的情绪一下子哽住,暗自撇了撇嘴。


    景濯全然不顾,抱着琴走开。


    “没事了,不用怕,都结束了。”


    二人找了无人的廊边坐下,纪宣拍着她手臂轻声安慰,眸光暗下来,勉力让自己保持冷静,想着心中闪过疑影:


    “阿竹,还有一件事。”


    “哦?”闻竹倚靠在他肩头,微微沉下头,眼皮抬也不抬。听得纪宣略显低沉的声音:


    “刚才,柴生出事了。”


    汴京无人知晓的角落生起一簇火焰,将母女二人的面庞映得格外明亮。隔着朦胧泪眼和曳动的火焰,少女看见她母亲同样挂着泪的面庞。


    “娘,我们…有好日子过了…”


    少女抬手,掌中小小的布包落入焰心,瞬间被烈火吞没。与此同时,一股不可名状的异香自火焰中升腾,散于汴京无尽的暗夜中。


    八月中旬里,秋试最后一日,闻竹踏出号房,两股战战。


    尽管林彻安排妥当,发解试三日,仍令她脱了层皮。


    为从外表减少女子特征,她自五月开始节食,时常眼冒金星,面颊一日日凹下去,胸前几两肉随着缩水,加之留神模仿身边男人们的仪态神色,秋诗前对镜,镜中活脱脱一个阴郁郎君,把她自己吓了一跳。


    这还是她吗?


    闻竹把铜镜扣在桌上,忍住大哭一场的冲动。


    也罢——已经忍了这么久,还差几个月吗?明年若能一举高中…便是她出头之日!


    放榜日,当闻竹在密密麻麻的墨迹中辨认出自己的名字时,她释然了。


    董崇云纪宣嘉惟与她一同中榜,可喜可贺。


    几人相约在长庆楼喝酒庆贺。欢饮正酣,纪宣脸红着来到闻竹跟前,邀请她春闱之前去纪府暂住。


    开春便是礼部试,举子大多留京候考。闻竹家祥符县虽离京不远,消息却不如汴京灵便,她也更愿留在汴京。纪二郎提得正是时候,她哪有拒绝的道理?


    等到了纪家才知,寄住在纪家的举子有十余位。除她以外,多是纪家同姓远亲,以及二位纪老爷故交旧识。其中有一位江宁府来的谢执,是纪二叔就职通判时所识,此人比闻竹年长十岁,文章精美,品行高尚,在地方颇得美名。众举子中,闻竹与他最是投契。


    闻竹甚有做客的自觉,拒绝纪宣所提的“特殊待遇”,与举子们一样住在前院。纪家有钱房子大,举子各自独住一间房。闻竹入住的房间甚为宽敞,独门独院,难得清净。


    来年礼部试前,这里便是她的住处。


    纪宣自不必说,闻竹来府第一日,拜见二位纪老爷后,拉着她在偌大的府邸闲逛,最后回到纪宣的小院子消磨。


    闻竹静静端详掌心中的物事——一只巴掌大的陶响球,外观纹路用金粉描就,彩色漆画栩栩如生,边缘微微褪色,已有些年头。她一眼看中,只觉似曾相识。只是小时候,家里何时买得起这样精美的玩具?不知熟悉感从何处而来。


    “闻修之,能不能看我一眼——”


    目光被截断,纪宣脑袋凑到闻竹跟前,与她一同端详:


    “有何奇特处,你看得这样入迷?”


    箱子里都是他幼时的玩具,这响球平平无奇,他小时玩过一段时间便倦了,不知她看出什么玄机?


    抛开此事不谈,纪宣满眼期盼,摇了摇她的手臂:


    “阿竹,我刚才说的,你觉如何?”


    闻竹一时沉默。


    纪宣是想将他院子里的侍女拨给她使唤,可她一来不习惯呼奴唤婢,二来不想和陌生人同处一屋檐下,心中其实不大愿意。


    闻竹将小球放回。侍女小厮还在屋外,她压低声音,向他眨了眨眼:“二郎,我看还是不必了。我的事……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纪宣不觉有失,温声劝她:


    “易水她们自幼服侍于我,行止妥当,绝不会有问题,你白天只管使唤,她夜里另到别处安歇。我院儿的人都长得一根舌头,你尽管放心就是。”


    闻竹眯了眯眼睛,他执意如此,难道是想派人监视她?


    若知道闻竹在想什么,纪二郎必要高呼冤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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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这些天来,纪二郎眼睁睁看着她日渐消瘦,白天不吃饭,夜里不睡觉……劝说的话讲了无数次,她答应得爽快,实则全当做耳边风。如此下去怎么是好?


    他不好成日凑在她跟前,想着派侍女过去,多少替他照看一二,也好让她常想起他这个人…


    闻竹拗他不过,次日清晨,侍女易水来到她的住处。


    纪家高门大户,又有纪宣照顾,闻竹过得极为舒坦,简直是自打来开封过的最舒坦的日子!吃穿不愁,独门独户;读书论策,偶有温柔公子嘘寒问暖,品茶赏花,不亦美哉。


    也有不适应的:官宦世家,诗礼之族,极重礼仪尊卑。纪家家仆行事周到,恭谨谦顺。下人见到他们这些寄住举子也垂首行礼,毫不懈怠。之前去卫家、董家乃至胡暻家都不见这等架势。


    纪家规矩,外姓人不便议论,她只能忍着别扭,强行令自己习惯。


    数日见闻付作笑语,引得一本正经的白熙礼嘴角抽搐。


    这个年纪的男孩长得快,初见时,熙礼和她差不多的个子,如今堪堪高出她半个头来。两月来首次见面,闻竹亦好奇熙礼在太学近况:


    “近来可还顺利?那人走了,可再没法找你麻烦了。”


    白熙礼清楚她说的是谁。柴生一走,余党偃旗息鼓不敢造次,太学消停不少。


    他颔首:“我一切都好——说起那人……你可曾听说了吗?”


    闻竹目光低垂,笑得轻蔑。


    她实在好奇,柴生买凶杀她的时候会不会想到——却是他先折在她手上呢?


    闻竹事实上也没做什么,只是贴心地告知万厨娘母女,那夜太学生樊楼夜宴,柴生也将前来,照例骑马携犬招摇过市,犬马则被拴在樊楼东南角马厩中。


    宴饮接近尾声,柴生醉醺醺地来取马时,樊楼街前正为即将参试的学子大放烟火。声声爆裂,夜明如昼。


    马儿哪儿见过此种?瞬时被惊着了,高高扬起前蹄,柴生当即被掀翻于地。


    人倒了,马儿还在反复腾跃,一时间犬吠马嘶人嚎,统统淹没在盛大的爆竹声中。


    小厮赶来时,马儿尚在发狂,柴生人已经直了,而那只叫老黑的大狗挣脱绳子,消失得无影无踪。


    外人皆道柴生飞来横祸,可无人知道,在柴生携狗来太学的几个月里,喂马女阿倩用一块厚垫子缠着胳膊,日日陪老黑在太学马厩玩耍,老黑性情凶猛满口尖牙,几口下去厚垫子便成了筛子,五六日便得一换。


    厚垫子里不知缝了什么,香香的,老黑最是喜欢,和阿倩玩了数月,乐此不疲。


    而那一夜,疯马的马鞍子上,刚好被人沾上了同一种香料。


    白熙礼蹙眉沉声,“他坠马后虽捡回一条命,但形容痴傻,口里流涎话不成句,走不了路,出门都要人推着,已是废人一个了。”


    闻竹垂眸挑眉,继续喝酒:


    “果报啊……”


    白熙礼一叹,什么也没说。


    霸凌过他的柴生遭了报应,他本该拍手称快。可亲眼见到张牙舞爪的霸王变成了个废人,白熙礼不知怎地,心中总是戚戚。


    “怎么?他当时如何横行霸道欺男霸女,你又不是没见过?


    心知这小子又钻了牛角尖,闻竹摇头,晃了晃酒杯随口笑道:


    “自饲犬马,最终反为其所噬,又干旁人何事呢?”


    话音刚落,对面人忽抬起头来,满面惊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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