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竹,你真是疯了……”
“你不是早就知道吗?”
当时,纪宣制住她作乱的手,声音带着细微的震颤,平复呼吸,同她拉开距离:
“闻修之,你还是冷静一下吧。”
他夺门而出。
其实现在最需要冷静的,是他自己。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冷意灌满空荡荡的屋舍,闻竹突然笑了起来,如飘荡在暗夜的幽灵。
砰的一声,门被她狠狠摔上,不忘插上门栓。
好啊,滚得越远越好。
………
闻竹收回目光,不动声色地撇了撇嘴:“还是算了,他们有女眷同行,我们贸然过去,没得唐突。”
不知是不是觉察出了什么,董崇云回头看向她。
为让理由显得更合理,闻竹扯出笑:“熙礼啊,我们四个人就够热闹了——山上杏花开得好,若幸运,还能看到未凋谢的梅花呢——老卫,你眼神最好了,可要帮我们留意些!”
卫赐最喜欢梅,闻竹玩笑似的派了“任务”,以期分散他的注意。
四人闲话片刻,便要往山上去,闻竹向那边瞥,见纪宣一行人已不在原处,暗自松了口气。
闻竹不知道,她细微的情绪,被身旁的董崇云尽收眼底。
………………
与上次不同——此次繁山之行,她才真正得以静下心来品鉴沿途景致,全然是另一番心情。
路途过半,不远便是可以望见汴京的那处观景台,有关某个人的不和谐的记忆涌进脑中,闻竹皱了皱眉,心情复杂。
卫赐熙礼走在前面,董崇云与她并排而行,最终还是向她问出那句话:
“你们这样,究竟是什么缘故?”
不言明也知道,这个“你们”指的是谁。
这么些日子,几人大都能猜出,闻竹和纪宣吵了一架,相互看不顺眼。平日两人都不是坏脾气的,也谈不上利益冲突。竟突然变得如仇人般?聪明如董生,也不能断定个中缘由。
闻竹垂下头沉默片刻,不是不想说,而是说来话长,一时说不清:
“没什么,本不是一类人,观念相异,免不了口舌龃龉。”
混乱的争吵,被她轻描淡写带过。
董崇云垂眸浅笑,事情岂会这么简单?
“相合者难寻,”董崇云移开目光,声音沉沉的,“重要的是,你怎么想此事,如何看此人。”
董生问出了值得她好生思考的问题。
那天之后,她陷入了一种鲜少出现在身上的逃避心理:既然不知怎样解决,便索性不去解决。
甚至违背了她一贯的对事态度。
思考片刻,她开口道:
“登山者需木杖,渡河者需舟楫。”
都是聪明人,董生岂能听不懂话中含意,无需她多言。
闻竹从未忘记自己最初的目的。
再迟钝也感受得到,这次争吵之前……纪二郎对她的确有些不同。
她亦在时刻警告自己——不过是公子哥儿一时新奇,她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断不可沉溺其中。
董生突然停住脚步,闻竹一时疑惑,顺着他目光望去——只见不远处两个不凡背影,一男一女,挺拔婉约,甚是相称。女子微微偏过头,露出美丽的侧脸,嫣然一笑。隔着如此远的距离,也能令人感受到摄人心魄的容颜情态。倾听着来自身旁的笑语,纪宣似乎在笑、在应答,他没有回头,闻竹始终看不清他的脸。
闻竹向前远眺,像望着前方,也好像是更远的地方。
董崇云声音幽幽:
“如果这是目的,你之前一直都很成功。”
活过两世,董崇云养就一双敏锐老练的眼睛。纪宣的少年心事,有时太过明显,甚至根本无需董崇云深究。
他目光望向身边怔然的闻竹,几不可闻地轻叹。
这样的人,怎么可能吸引不到为她停留的目光?
董崇云笑得发苦。
而现在,他又能凭着什么理由什么身份,让她为自己停留?
话语在心中周旋千万次,他话锋一转:
“看似舟者掌握舟楫,殊不知性命所系,却是舟外的汹涌江河。风浪一起,谁又能独善其身。”
万钧重的思绪,出口却轻轻如羽毛般:
“阿竹,你好生考虑。”
董崇云这番何尝不是在警醒她?身边人走出几步,闻竹才回过神来,垂眸掩饰黯然,跟上前去。
……
天青寺香客众多,香火极旺,寺内到处雾蒙蒙的。
大殿内蒲团上跪满了人,卫赐祈愿讫,想为母亲供灯,和寺中僧人商量具体事宜。
白熙礼也在蒲团上跪下,阖上双目,不知许下什么愿。
闻竹和董崇云两个重活过的人,对拜神反而不太热切,出了大殿后,来到殿门口掌签筒的僧人前。
观望一会儿,闻竹看向董生,见他同时往自己这边看来,二人极快地达成共识。
闻竹跟在上一位求签者身后,向僧人施礼,接过签筒。
一百零九观音灵签,签筒拿在手中沉甸甸的。檀香梵音中,闻竹静下心来,摇晃签筒,木签碰撞的声音,无故令人心境舒缓。
照着惯例,她合上双眼,会神去想心中所惑之事。手上微微使力,耳畔声音突变。
有签了。
许是发力不对,木签偏离了预想的轨道,在空中划开弧线,向身后飞去。目光追随着木签,眼见就要往阶下掉去,闻竹忙放下签筒去追。
有人上阶入殿,有人下阶离去。众人都沉浸于自己的世界,无人注意到发生在一人身上的纷乱。
木签最终落在一级阶上,闻竹一面躲避游人,一面在阶上稳住身形。正要躬身去捡,一只修长白皙的手出现在视野中,将木签轻轻拾起。
她抬眼看去,目光划过纹绣精致的衣摆,整齐利落的革带,向上攀去,对上一双熟悉而澄明的眼睛。
人潮川流不息,两人的时空却好似一齐静止。
纪宣手指抚着凹凸的签文,似乎也在他心上烙下深深的印记。
十几日来,他无数次地回想。恨了她千万次,也想了她千万次。
现在她天降般闯进他的视野,眉目面庞一如往常,他曾无数次在心中描摹过。理智告诉他不该如此,目光却再一次不由自主地贪恋。
她们默契地没有说话。他们都不知道,究竟什么样的语句,才配得上成为这场漫长沉默的句点。
“修之也来游赏?”
景元泽吕嘉惟等人的出现打破了静寂,两个不知如何相互面对的人,竟都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
纪宣移开目光,将木签递给闻竹,她轻轻接过,两人再无话。
见这边情形,身后董崇云白熙礼卫赐等人往这边来。几人移步阶下,之间还有尚未见过面的,闻竹一一引见,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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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算认识。
上次见景元泽是在架阁库,虽最终得他出手相助,同时又受了他一番戏弄。闻竹努力压下别扭,同景濯寒暄。
白熙礼他们第一次见景濯,知是景彦之子,心道不容小觑。
“几位是阿兄的朋友?”
正说着,一清脆女声响起,转头看去,两名女子各带着一名侍女从不远处走来,正是他们在山下所见的那两位姑娘——眼下说话的是那名高挑女子,一旁贤柳只低低垂着眼睛,礼貌对众人笑着。
国朝风气虽不如前朝开放,对女子行动却也绝非处处限制。每逢节庆,姑娘们结伴出游并不少见。相互介绍过后,闻竹这才知晓,这姑娘便是景濯的妹妹景漱,同冯贤柳是闺中密友。
淘气爱玩的亲妹终于回来,景濯笑问:“你们带的那些花儿呢,这么一会儿,都哪去了?”
“阿兄先莫问这个——”
景漱生的漂亮,性格也格外豪爽大方,一下将众人目光吸引了去。她喜欢热闹,见多出几位同龄青年,灵机一动,忙招呼众人跟随她来。
白熙礼年纪轻轻却像个老学究,眼睛不敢直视姑娘们,只微微垂下头,他从未见过景漱这般热情大方的官家小姐,只暗自惊奇。
好热情的姑娘。
见景漱神秘兮兮,闻竹也来了兴趣,忍俊不禁。
见连日沮丧的卫赐也生出几分兴致,闻竹略微宽心。反正无事,同众人随着景漱姑娘去了。
纪宣心中还存着芥蒂,目光频频向另一边飘去,见闻竹如没事人一般,挂着淡淡笑意,只顾和卫赐白熙礼讲话。
纪二郎心里发堵,决定再也不看她。
天青寺面积广大,七拐八绕,众人来到一处供香客留宿的禅房院子中。
如此还嫌不够,景漱招呼迷茫的众人,一齐在亭子里坐下,才开了腔:“咳咳,山寺内得遇诸位,实乃幸事——”
互损惯了,见景漱开始滔滔不绝,景濯有些不耐,让妹妹快讲正事。
景漱白了无趣的兄长一眼,亲昵拉着身畔的冯贤柳,继续笑道:“不是问花儿哪去了吗?绢花儿得了花神感召,四散去了寺内各处呢,如今还要烦请诸位君子,替小女将花儿们请回!”
景漱好似确有其事的演绎,引得众人频频发笑。
这实际是盛行于汴京男女之间的花朝节游戏:游园时,将绢花先行置于园中各处,一群人一面寻绢花,一面游赏观景,寻到绢花的人还要以此作诗。方才,景漱正是去遣了丫头小厮,将绢花等物一一安置。
听到还要作诗,对面的景濯目光疏淡,似是而非地向她扫来,桂园内并不美好的回忆霎时浮现,闻竹不自然地撇了撇嘴,转头去看园子别处。
绢花由景漱冯贤柳及其侍女亲手所制,本以为只有五人,景漱和冯贤柳并未多备,没想到偶遇闻竹她们,整整九人,五朵绢花便显得少。
看出景漱顾虑,冯贤柳踌躇片刻,柔声提议:“不如抽签,每两位一起可好?余下的便三人一起。”
“贤柳的提议好啊——不过话说回来,”景漱揽了冯贤柳的胳膊,笑得灿烂,“我与柳丫头是要在一块儿的——如此便劳烦那位余下的君子,与我们小女子同行喽?”
一来贤柳不会作诗,二来她们是这儿唯二的姑娘,景漱便自然而然提出和贤柳结队。众人也无异议。
过了一会……
闻竹摇了摇头
她手气怎么这么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