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佩莎并不知道辛德瑞尔所在的方向,只能闷头向前冲,遇见岔口就停顿张望,确定无人后再向前。
黑市的岔口很多,如蛛丝般复杂。奥佩莎注意着那些灰色店铺,生怕错过一丝一毫有关辛德瑞尔的情况。
她看见那些因为突然暴雨没被拉回店铺的一个个铁笼子,看遍里面一双又一双黑色、灰色、棕色的眸子,被雨水淋湿的身体瑟瑟发抖,四肢发乌发青,只能在角落里蜷缩着奢求一丝温度。
奥佩莎不敢再看那些惨象,狠心别过头去继续往前。
倏忽间,那原本疾驰的脚步顿在了原地。
一个人奋力朝她的方向奔跑,被雨水拖重的裙摆并不轻盈地在身后扬起弧度。奥佩莎聚焦过去,唇动了动:“霍丽!”
霍丽惊怵一瞬,朝后大退几步,表情慌乱。看清来者后,她松弛的眼皮骤然圆张:“你!”
听见称呼不对,奥佩莎登时生出警戒,但为了不出岔子,她还是谨慎地问了一句:“……你为什么不喊敬语?”
“哈哈哈哈哈哈……”听闻此言,霍丽突然狂笑起来,斑白的头发乱七八糟的黏在满是沟壑的脸上,枯朽的皮肤绷出狰狞可怖的幅度,大片布满红血丝的眼白暴突着占据整个眼眶,“你们,真是一个比一个有意思。”
她的话莫名,但足以论证奥佩莎的猜测。那偷窥者,就是霍丽。
既然已被发现,奥佩莎也没有继续隐藏下去的必要,索性直言道:“进我房间的是你吧?”
霍丽显然已经听不进去人话,只是抬起那只干瘪的手,捂着嘴笑。笑够了,她收起了笑容,睁着无神的双眼说:“是。”
“你都看到了?”
“是。并且你担心的,也都已成真。”霍丽微微勾唇,狡黠地笑了一下,“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秘密。”
“……”奥佩莎沉默,手指不自觉地抓着浸满雨水的衣摆,“辛德瑞尔在哪,还有……啧,你有没有告诉她?”
她担心辛德瑞尔,可更担心的,是她身份是否暴露这件事。
她听见了霍丽话中的那句“你们”,辛德瑞尔有秘密,她不惊讶,但她却惊讶霍丽居然能从辛德瑞尔那里获取他的秘密。
“你怕我告诉他,然后死在他手上?”
她知道黑暗森林法则,代入到自己的处境同样适用——她和辛德瑞尔,两个充满秘密的人为了生存,谁先暴露,谁就会先一步被对方灭亡。
“你只需回答我,有,或没有。”
一切生物存活在这世上,第一要保证的,就是生存。
而消亡的那个人绝对不会是她的。奥佩莎保证。
她向来惜命。
“女士,你不好奇他的秘密?我觉得,你应该能听懂我话里藏的话。”
“好奇?好奇向来没什么好事发生。夏娃和亚当就因为好奇而触怒上帝的。”
所以,如果事到必须。奥佩莎眯了眯眼,指尖捏住藏在袖间的,她中途为了防身而撇下的半截伞骨,那足够锐利,洞穿一个人的心脏没有问题。
“哼……魔女竟害怕触怒上帝?你们早就不是被神眷顾之人了!”
“感谢你还有闲心担忧我,只不过,你现在最该担心的,应该是自己的处境。”
面对辛德瑞尔,她没有胜算,但面对年事已高的霍丽,她有九成的把握碾压。
“不,只要我告诉你他的秘密,你会选择保护我的。”
“哦?这么有意思?”
尖刺藏在指缝间,奥佩莎踱着步子靠近,故作感兴趣的模样。
她不在乎霍丽说了什么,说了也会凭空增加她接近辛德瑞尔的难度,还不如什么都不知道。
不过就是个小说世界罢了,少一个配角无人在意。奥佩莎想。
距离越拉越近,或许是雨滴过于寒凉,让她头一次五感如此平静,平静的连自己都感觉陌生。
霍丽还带着得意的笑,不知自己灾厄降头:“告诉你吧,即便你是魔女也很难除掉他,神主找的人就是他,而我竟真的调查出来了!辛德瑞尔那家伙可是……嗯咳!”
针芒未出,耳边便传来一阵盖过雨滴声的闷响。
霍丽眼中的光瞬间消散,身如枯木般倒塌进积水中。
奥佩莎眉心一动,警惕地看向来者。
前方,出现了一条纤细的人影。
对方没有打伞,站在雨幕中,握着刀柄,低头凝望着身下已然被击昏过去的人。
她死死地盯着,对方轻轻掀起眼帘,与她目光交汇。
此时雷光乍显,本就阴暗昏沉的巷子更加浑浊不清,偏偏那泛着幽光的眸子清晰不已,锐利地刺向心脏狂跳的奥佩莎。
雨声盖过了全部的声息,她没再上前,也没听见除她声息之外,任何生物活动的迹象。
她不确定,不确定眼前的人是生,或死。
全都静默住了,如一场默剧。
黯淡成黑色的人慢慢站了起来,不过他不是一人站起,而是揪着那瘫软的人的衣领,一步步,沉重又轻盈地走向她。
他靠近,她便后退。
她不清楚霍丽是否将真相告诉了他,她不敢赌,也没有余地去赌。
还有那莫名的“神主”。
又出现了新的,她完全不知道的东西。
对她后退的反应,对方先是困惑般地顿了顿,接而再进,确定了她的后退是戒备后,他停下了脚步。昏迷的老女人像垃圾一样被他随手丢在了面前,与之一起的,还有那把他从不离身的匕首。
奥佩莎审视他的举动,手指紧抓尖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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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解,奥佩莎此时只有不解。他并无可能卸下匕首,还是在一个可能知晓他秘密的人前。
匕首依旧在鞘中,刀鞘保护刀的锋利,它自己却满足于它的迟钝。如泰戈尔《飞鸟集》诗选里所说那般。
奥佩莎对此深信不疑。
她绷紧了神经,没有做出回应的动作或话语,把全部注意力都放在那缩紧肩膀,略微欠着身的辛德瑞尔身上。
“她不是好人。”终于,有人打破了这份僵持,挟带喘息的声音有些断续,“……她想杀你。”
奥佩莎眉头轻拧:“我知道。”
“她是……你家里为了除掉你……抵消债务的……帮手。”他似乎在隐忍着什么,身躯靠着潮湿的墙,有些摇摇欲坠,“你知道了些……唔……”
后半句凝成了气音,但奥佩莎知道他的意思,说:“她还没来得及说……嗯?”话音未落,辛德瑞尔便直接顺着墙壁跌坐下去。
“嗯……”他轻哼一声,然后动作缓慢的,从怀里拿出了一个被揉的很皱的纸袋子,“你的……面包……”
奥佩莎小心翼翼地唤了一句:“……辛德瑞尔?”
并无回音,对方好像还在颤抖。
眼前接连倒了两人,奥佩莎有些踌躇,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
她想过直接走掉,但到底还是没扛住良心的谴责,最后保有道德地靠近,用脚尖试探了下霍丽和辛德瑞尔,皆无动静后,她才敢蹲下身来检查他们是否还有呼吸。
好在两人都还活着。辛德瑞尔并没有下死手,只是把霍丽拍晕了过去。而辛德瑞尔的昏迷原因不明,不知道是失温了还是怎么回事。
视线飘向那被雨水打湿的面包袋子,奥佩莎捏起袋子打开,面包被水泡胀了,明显不能吃了,袋子却是温的。
他一直护在怀里,哪怕是不能吃的面包。
现在得把人带回去了。
她自然是没法把两人扛回去的,但又不能把人就这么摆着。这可是在黑市,天一放晴这两人指定会被某黑心商家打包捆到奴隶市场,从此在铁笼里过上暗无天日的日子。
她必须把辛德瑞尔带回去。但霍丽是个麻烦,她既是知道自己秘密的,又是被那根本没出现过的“家人”指派来暗杀自己的帮凶,她一定是留不得了。
奥佩莎左思右想,视线落上了那把匕首。
她决定狠心一点。
在这个你死我亡的未知世界,只有这样才能保护自己。她蹲在霍丽身边,双手合十,为霍丽做最后的祷告。
“抱歉。”她拔掉刀鞘,割断裙摆的一角,将布料缓缓套在手上,眸中什么色彩都没有。
“你的舌头,我取走了。”
“你可以责怪我,在无声地狱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