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4章 又是三司会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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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辰缘修本书字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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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的朝会,已经散去。 但太上皇突然出现,却又掀起波澜,尤其是江南一案,风声传出去,各家各府,不少人都起了心思。 所谓三司会审,就是刑部,都察院,大理司,一同审案,如今皇上命刑部尚书宋振牵头,这其中的道理,让许多人意味深长, 刑部衙门里, 宋振一脸忧愁走了进来,坐在主位上紧皱着眉头,手里摸着书案上的折子,上面落款,乃是江南布政使庄守治的印章。 眼看着尚书大人坐在那,一动不动,刑部里的郎中主事,都摸不着头脑,有心想问,却又无从下口, 只有刑部侍郎常佐,知道大人心中所想,就靠了过去, “大人,您是在为三司会审为难。” “你说呢,此案虽然明了,可如何审,无从下手,若是供词,真如那淳阳县令所言,这里面的水,不光深,还浑浊不堪。” 宋振对这里的事门清,不管什么案子,到头来,还是要商讨,要参考内阁那边的意见,还要看宫里意思,尤其是太上皇来此,虽然一言不发,但能来的态度,谁能忽视。 常侍郎闻言,略有所思,可是,真若是这样审案子,那就麻烦了, “大人,您刚刚所言,实乃为官之道,但这一次,下官以为,万万不可如此审理,” 常佐也不用卖关子,凑在身边小声回道,这一句话,引起了宋振的注意,抬眼一瞧,原本熟悉的面孔,如今也变得颇为陌生,面色不变,压下心头的猜测,问道; “那你的意思是?” “回大人的话,若是刑部审案子,自然要证据确凿,办成铁案,若不然,今日朝堂之争的那些人,要是盯着不放,又该如何,大人,诸位王爷,还有洛云侯,都不是好相与之人,北静王水溶,和东平王穆莳,更是作壁上观,内里想着什么,一无可知,然则文武百官,今日议事,更是闭口不言,纷纷后撤,大人,” 常佐一声呼唤,让原本还多有想法的宋尚书,此刻阴沉着老脸,回想今日朝堂上,那诡异的气氛,还有突然出现的几位藩王,他们怎会搅合在江南一案中呢, 是太上皇指使,还是皇上顺势而为,或者是那些勋贵世家的默许,若是三者皆有,这案子,一个尚书之位,怕是不够填的, “那你觉得,真的按照那位知县审案子,就能行了,供词,卷宗上所记载的虎狼之词,哪个官员敢写,哪个官员敢问,就是那司设监掌印太监,杨驰杨公公,你看三司官员,哪个敢审问他呢,就算问出来,这些供词又是谁敢上奏呢,哈哈!” 宋振忽然惨笑一声,这尚书的位子,算是坐到头了,若是陛下念着自己这些年的苦劳,还能如愿告老还乡,若是不能,怕是回不了老家了, “大人,若是您不去审,恐怕最后才真的,恐怕无法告老回乡了,此案牵扯宫里,既然皇上让您总理,刑部牵头,我等刑部上下所有人的安危,都在此案上面,内阁众位阁老,既然也要您提领,那若是审查出什么,自然是阁老们的事,” 常佐说到最后,也无法再试探,甚至有可能,江南那些人,早已经被押送进京城,要不然,皇上怎会早有定论,或许庄大人和景大人,回京述职了呢, “你说的不无道理,老夫只能豁出去了,即刻传令给督察员孟大人,和大理寺冯大人,并且给六部衙门的主事,郎中等,要通知到位,陪审,另外,洛云侯和几位王爷,不都是想看看案子怎么审的吗,那就都来,凡是京城想来观看的,就在正堂衙门,一个不少!” 也不知是不是逼到地方,还是尚书大人想通了,面上恢复红润,说话语气,也变得中气十足,可忽然转变,也让常佐有些不淡定,若是全部叫来,这案子,还怎么审, “大人,若是官员王爷来的多,这案子如何审,” “哼,该怎么审,就怎么审,既然都想取巧,那老夫就拿着大武律令,挨个审问,谁有不服,即刻上书,或者,这主审的位子,谁能来,谁来。” 宋振起身后,把手上的折子,重重扔在桌上,这一刻,那位曾经叱咤京城的宋提刑官,仿佛又回来了, “是,大人,卑职这就去传令,不知大人定下何日审理此案,” 常佐感觉有些意外,却又在情理之中, “人员羁押,全部交给皇城司,想来江南两位大人,已经回京述职,剩下的人,也应该在路上,就不知那位杨公公,此刻如何了。” 幽幽一声叹息,该来的,总会来的。 “是,大人。” 三日前, 江南, 金陵码头, 依旧是繁忙热闹,南来北往的客船,加上不断有货船靠岸,岸上的苦力,汗流雨下。 而今, 不知从什么地方,传来一些风声,说是江南的地,要变了,到底什么地方要变,却没有人说出来,只瞧见不少人,匆匆北上京城, “干爹,人马齐备,皇城司那边的人,已经上船了,咱们也该走了,”小桂子佝偻着身子,缩在酒肆一角,如今织造局里面,传言甚多,就连你干爹都没阻止,空穴未必不来凤。 “既然已经齐了,那就登船吧,想来回宫的路上,也算安稳,兜兜转转一圈,没成想,却落到如此田地,” 这话,不是说给小桂子听得,而是说给沈万和听得,沈万和一身素衣,打着补丁的鞋子,立在身后,抱拳道; “公公吉人自有天相,此次回京述职,不过是例行问询,庄大人,和景大人,已经先走一步,倒是苏大人还暂且留下,只不过,知府衙门三位大人,倒是有些可惜了。” 也不知皇城司那边,为何行动那么快,三天前,就开始对府衙两位大人进行抄家之举,而后,所得财物,全部贴上封条,护送入京,连同那四位大人一起,先一步去的京城。 倒是杨公公,三日后,才接到督公的命令,看样子,有些事,逃不了的。 “可不可惜,杂家不知道,倒是这一回一走,不知还能回来吗,你既然领了织造局的主事,江南诸多事宜,已经上了正轨,到时还要为织造局多赚一些银子,其余的,你一概不知,若是有人问起,此件的事,都是杂家定的章程,不知道就是你的福分。” 杨驰面带嘲笑,此番入京,他已经猜到了许些事,没成想,那么多大人没办成的事,却被一个小小县令做到了, “你记着,没上称,没有四两重,可是要上了称的,一千斤都打不住,这才是无解的,小桂子,上路了。” “是,干爹!” 也不给沈万和答话的机会,带着小桂子,就走出了酒肆,身后,一桌上好践行宴席,纹丝未动,等二人上了楼船之后,随着卫军校尉一声吆喝,楼船缓缓而动, “公公保重!” 目送着杨公公离开,沈万和只能低声叹了口气,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这一走,显然是早有预谋,但所用文书,皆是吏部调令,看来,京城有变, “大人,杨公公这一走,织造局和江北的事,怎么办?” 身旁,司管家无不担忧的问道,江南那么多事,若是没了杨公公在上面压着,这府上家业,又如何守得住。 “还是要按部就班的去做,府衙几位大人离去之后,织造局的利润,就会多三成,怎么也都够交代的,至于谁想伸手,谁来都给,既然敢要,就看他有没有那个本事兜住了,京城怕是出了大事,” 沈万和只等此时,脸色才显得有些苍白,以为梦寐以求的官职,到时成了催命符。 “是,老爷,您让转移的一些产业,都在江南各地分别藏匿,剩下的,都是明面上的,历来的账册,都是拓印两份,老爷,若不然,去京城寻个门路吧。” 这也是没法子的事,江南的官再大,京城一纸公文下来,还不是乖乖回京城,若是老爷的门路在京城,那还怕谁呢。 “再说吧,你以为京城的门路好找,若是没有万般准备,只能被吃的渣都不剩,先把眼前的一关给过了。” “是,老爷。” 就在二人目送着楼船扬帆起航,随着不少卫军的人在码头呐喊, “起船了,” 随后,几艘快船,护送着楼船,缓缓驶出码头,而后往北而去,楼船甲板上,杨驰眺望着远方模糊的码头,一时间感慨万千, “公公,船舱上房已经安顿好,宁俭事给公公备下酒宴。” 皇城司一名小旗,此刻已经到了杨公公身后,禀告道, “哦,原来是宁俭事护送杂家,还真是辛苦他了,那好,杂家就过去见见,” 也不知是不是遇上老熟人,还是心有所感,总归是迈出步子,而且这一身宫里的袍服,可一直穿在身上, “公公,里面请。” “嗯,” 到了楼船二楼船舱,早有伺候的人,把舱门打开,杨驰领着人,就走了进去,四下一观,还是来时摸样,自嘲一笑,到了仓中前厅,果然见到宁俭事恭敬候在那,而且一桌子宴席,还冒着香味,看来是早有准备。 “下官宁凯,见过公公。” 宁凯做了请的动作,如今指挥使大人,已经先一步护送几位大人回京,这护送杨公公的差事,就落在他身上,尤其是内务府衙门递来的暗条,如鲠在喉。 “宁大人客气了,这一路,还要多宁大人多费心,杂家也没什么交代的。” 许是这一回北上,总感觉心头不安,但先压下来,等回了京城以后,找老祖宗那边,继续问一问,或许会才能解惑,二人客气完之后,便熟络的坐在桌子旁, 早有亲兵过来,满上两盅酒水,这才缓步退下,关上舱门,只留下三人在屋里,这举动,让小桂子心中一动,莫不是有要事要提。 “公公,请,这一桌宴席,是下官在江南春酒楼,特意给公公提早备上的,如今走船还需要多一些时日,路上吃的喝的,都有些淡口,还请公公不要嫌弃,” “宁大人客气了,都是酒楼上好菜品,怎会嫌弃,除非是宁大人,话中有话,”杨驰眼中精光一闪,伸手捏起筷子,而后夹了一片春卷送入嘴中,香甜可口,还是老味道,若是配上浓郁的炖肉,这一口,春中带着秋凉之意,别有滋味。 宁凯心下一惊,难不成杨公公早已经知晓这些,但细细回想,自己并未多言,这是杨公公猜测的? “杨公公说笑了,下官只等着护送公公安全,其他的一概不知,公公,这是苏州三鲜,您尝尝。” 杨驰并未着急,端起酒盅,自个轻轻抿了一口酒水,然后再吃了一口,酒中带着鲜美,端是江南一绝,吃上三口之后,就把筷子放下。 “宁大人,杂家和你也不是有几面之缘了,林林总总在一起,多少事也都有联系,今个一登船,就感到许多不自在,要是杂家说啊,有些事就没必要憋在心里,是不是京城那边出了事,杜一甫那个老货,有话要说。” 原本就微笑着的脸面,现在竟然变得无比严肃,一双眼睛已经眯成了一条缝隙,似笑非笑,如此场面,宁凯也坐不住了,额头冒了细汗,另有一双手,暗自握着筷子,青筋暴起。 “公公哪里的话,杜大人公务在身,忙的不可开交,多是嘱咐下官,定要伺候好公公。” “哈哈,你倒是会卖乖,好话赔了那么多,杂家也开心,可也知道,牵扯江南一案的人,全都回京述职,而且杂家也不列外,这就说明,有些事不是空穴来风,想来在金陵城,织造局也没少朝着皇城司送银子,若是不说,回京出了差错,你有几个脑袋扛着呢。” 眼神阴郁,几乎是图穷匕见, 宁凯再也坐不下去,跪在地上,磕了头, “公公大恩,职下没齿难忘,可如今这个地步,不是几位大人能搪塞的了的,这里面的事,下官不知实情,但也知道不简单,有些人,给指挥使大人递了信,想让公公,公公,回,回.” 越说脸色越惨白一片,这些可都是掉脑袋的事,他怎么敢说出来,却不知杨公公呵呵一笑,替他说道; “是想让杂家,回不去京城吧,或者说,就死在这楼船上,哈哈。” “卑职不敢,卑职不敢,” 宁凯此刻,满头大汗,这些事,就连指挥使大人都察觉有异样,未敢答应,他怎么敢的。 “你啊,起来吧,坐下陪着杂家喝一盅酒,压压惊,哎呀,都说杂家心狠了,有时候,那些文官,可比杂家心,要狠多了,” 幽然一叹,端起酒盅,送到宁凯身前,宁俭事一咬牙,接过来一饮而尽,随着酒水落入肚中,精神好了许多, “公公,其他的事不知,但是护送几位大人北上,职下是知道的,庄大人,和景大人,同乘一船,拿着吏部调令,一起回去的,同行的,还有那两位知县,以及府衙上三位大人,并且让漕运卫军,护送抄家得来的银子,一起北上。” 顿了一下,又道; “府衙两位大人,均已连夜抄家,其中马通判,家财过三百万两,胡同知约有两百万两家资,只有贾知府,家财也去查过,并未有多少,指封存不抄家,剩下的,全部封存北上入京,因为这些,职下觉得有异样。” 当时候,负责抄家马通判的,就是他,光是挖出来的银子,就有两百万之巨,其他的,最少也有这个数,之所以少说,只顾着保守对账。 “你倒是实诚,既然府衙三位大人被你们查了一遍,那就是说皇城司早就得了消息,既然早已经得了消息,却不来通知杂家,那就说明,杂家已经被舍弃了,呵呵,哎呀,这江南一行,却成了杂家困死之地,宁大人,你和杂家同乘一船,若是杂家出了事,你又该怎么办呢。” 似是问他人,又像是问自己,总归这一句话说出,宁凯还有身边伺候的小桂子,纷纷跪下, “干爹,干爹,万不能说这些不吉利的话,等回到了京城,见着老祖宗,总归是有办法的,” “是啊,公公,万般的事,都是咱们的猜测,若是江南一案了结,此中的事,不就过了吗,京城里面,谁敢过问宫里。” 这才是宁凯最安心的,就算真有罪,牵扯宫里的人,别说三司会审,就是内阁阁老审案子,也不会问的明白,若是问出不该问的,这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是啊,是不能,” 正巧,十几位小太监,见到干爹都在屋里没话音,纷纷挤了进来,跪在地上, “干爹,您没事吧,” “干爹,您身子怎么样了,” “干爹,” 林林总总,一堆人说了一番话,谁都听不清楚,却不知这个时候,杨公公神情变得微妙,嘴角笑的越来越大声,竟然歪着身子,在那呵呵的笑了出来,宁凯觉得不对劲,小声喊道; “公公,公公,您还好吧。” 请收藏本站:。笔趣阁手机版:m.dc5ecab.lo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