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之平阳赋》 第1018章 阳平武林大会 北上的官道上, 阴风阵阵,吹在旷野上,犹如鬼哭狼嚎一般,几位门主骑在马上,眼神紧紧盯着前方的烟尘,握着缰绳的手背上,青筋暴涨! 刚刚唐阁主的一番话,带着许些轻佻在里面,让玄冰宫的宫主方碧华,面色一笑,轻笑了一声,宛如盈翠黄鹂, “哎呀,还是唐阁主看的明白,小女子一介女流之辈,支撑那么大的家业,早已经是身心俱疲,如今白莲教主,处处紧逼,和清风寨一起召集武林大会,也就咱们这些小门小派的去参与,何谈武林大会一说,自欺欺人罢了。” 说的轻巧,但眼里闪过一丝忧虑之色,却无人瞧见, 唐阁主皱皱眉,并未答话,现在可不止玄冰宫为难,在西河郡所有门派,哪个不为难,尤其是清风寨那些人,有倒戈之举,更显得白莲教急不可耐了, 可惜他也清楚,白莲教犹如无水之萍,若是洛云侯大军到此,一切都会回到原点,但就是这个时间差,各门各派怕是躲不过去啊, “哼,有什么不能说的,白莲教想的,你我早已经知晓,但时间不够,无非是虚与蛇委,保全自己罢了,只要洛云侯同意,给了咱们顺便,此事就成了大半,” 以腹腔出声的话语,乃是虎啸门成名绝技,虎啸山林,门主秦昊,更是北山静安寺俗家弟子,自从入了江湖,寻一女子破了戒之后,愈发沉迷于此,索性在西河郡创下大批家业,加入虎啸门之后,简化狮子吼,改成了虎啸山林进献虎啸门,以此成为长老,后来娶了门主之女,直到今日,岳丈死后,这才接任门主,可以一上任,就遇上如此棘手之事,好在,不是他一人如此, :“哼,说得轻巧,那洛云侯年纪轻轻,就得此高位,虽为关内侯,实则列侯之位,关外传来消息,洛云侯早已经收复平辽城,独霸关外千里洛川之地,这些可瞒住不少人,想要他答应,何其难也。” 铁掌帮掌门叹口气,他是以走镖出身,和一众兄弟踏入江湖之后,合力建立的铁掌帮,势力也不过在运河两侧还有些威名,但要说什么威名,却只能摇摇头了, 几位门主一听,默不作声,只在那快速思索,如何有条件才能让洛云侯答应, “若不然,学那金刀门一般,投靠与他,我倒是听说,金刀门门主江代云,好似已经全部投靠忠顺王府二公子了,现在也混的人模狗样,威风不一,如何?” 方宫主嘴角一笑,都是当狗,那还不如卖个好价钱,说不得,玄冰宫就能在关外设立分宫呢, “呵,方门主说的轻巧,洛云侯大权在握,如今兵临城下,他岂会轻易答应,不过,若是方门主多用一些手段,想来也是可以的,传言洛云侯好色,在京城闹出不少动静,方门主号称西河郡第一美人,或许还真有可能。” 本是说一些风凉话,可说到最后,宋文山宋帮主的话音越来越小,这也不是不可能,玄冰宫只收女子做门人子弟,一手暗器加上用毒诡异,在江湖上的名声可不小,尤其是不少出师的弟子,嫁入不少门派,这一来二去,影响越来越大,万一此女真的从了那洛云侯,一步登天也不是不可能, 他有这样想法, 其他人,怎会没有,就连刚刚嘴上不饶人的唐阁主,都不免有些忌惮, “宋帮主,此言过了啊,方宫主可是醉心于练武,如此年纪就是江湖二流好手,天赋自然是不必多说,再说玄冰宫建立不易,西河郡唯一一座雪山山顶做门派,那冷泉的泉眼,放眼整个江湖都是稀罕物啊。” 唐阁主不过是夸赞一番,给个台阶下,所谓的冷泉泉眼,换成俗话,就数地涌温泉,直冲山上,遇雪而冷,是酿酒的上等好水,加之宝药熬制,那就是练功的药酒,如何不宝贝, “哼,一个两个,都拿小女子说事,玄冰宫每年酿制的药酒,你们哪家没少拿,还在这假惺惺的以此说事,酒是好东西,可惜需要长时间精心打理,实在不成,你们出门派子弟,就守在后山雪峰,看护好如何?” 说到此处,方碧华就有些恼怒,这个药酒有一特性,就不能遇上热,所以发酵时候,只能埋在雪里,门派后山山顶,就建造了一个雪洞,就是为了这些药酒发酵,好在各门派给的银子都不少,要不然,这种苦力,谁想去干, “这就不必了,贵派皆是女子,男子上去,那不是乱了吗,” 唐阁主赶紧摇头不同意,那后山阴冷异常,寻常人可撑不住,不过越说越远,明明是商议面见洛云侯的事,咳嗽两声,赶紧问道; “闲话少说,咱们说正经的,若是真的见到洛云侯,还请方宫主定要小心斟酌,目前石洲,阳平,已经落入白莲教手中,咱们各门各派的产业,也被洗劫一空,只剩下郡城和金州两地,若是再被白莲教占了,几十年的基业毁于一旦,所以,成败与否,就看今朝了,” 话说的有些沉重,但也是不争的事实,若是今日没有谈妥,只能被迫从贼,等过后,再被朝廷清算,还是没有退路,若是达成了商议,搭上了洛云侯的路子,以后,江湖人也有了落脚之处, “那还请方宫主多多费心了,” 剩下几人,也都是拱了拱手, 方碧华笼罩在黑布下的面容,也有些羞涩,看向几人的眼睛,也有些不善,但到了这一步,也没法后退了,白莲教可不是什么善男信女, 忽然,前头飞奔过来一队骑兵,到了几人前面不远处,抽出兵刃,为首斥候营头,立刻大声呵斥, “来者何人?” 几位门主不敢怠慢,抱拳回道; “我等是西河郡几位江湖门派的门主,在此特意请见洛云侯,还请军爷通传,” 为首虎啸门门主秦浩,抱拳答道,还从怀中拿了拜帖递过去,面子是给足了,剩下几人也是如此, 这番举措,让斥候营将有些摸不着头脑,江湖门派请见侯爷,倒是稀奇,但一想起之前,有弟兄截获一群牛鼻子老道,不也是给侯爷送过去,遂遣手下,把拜帖拿回来, 自己接过来之后,打开一看,竟然是西河郡江湖各派的门主,显然不是偶然,而是有备而来,但此处来的蹊跷, “尔等相见侯爷,有何事?” 营将有些谨慎,如今到了汝南地界,再谨慎也不为过,身后的斥候兵卒,早已经围了过来,秦浩一见,赶紧翻身下马,抱拳道; “将军莫要误会,我等急切请见侯爷,就是因为要禀告白莲教贼人动向,如今白莲教肆虐西河郡,并且已经攻下石洲和阳平,现大军已经朝着郡城围去,不日就可攻城,还望将军即刻禀告。” “哦,白莲教动作那么快,既然消息已经传出,本将自可代劳,为何分要请见侯爷,” 营将还有些狐疑,若是这点消息,可不足以见到侯爷的,白莲教的动向,侯爷早有预料,就算是围攻郡城,也不是这么好打的,西河郡城的位置有些微妙,若是贼军攻城,时间可不是短时间能拿下来的。 几人面色微微有些焦急,犹豫之间,方宫主则是缓缓开口道; “将军,自然不止这一回事,小女子还听说,白莲教的教主,和清风寨的大当家,准备在阳平举办武林大会,我等各派都接到邀请,所以只能来投奔侯爷了,还望将军通传则个。” 嘤嘤黄鹂一般话音传来,让营将有些迟疑,竟然会是一个女子,遂开口问询, “不知这位,是何人?” “回将军,小女子是玄冰宫的门主,今日特意来求见侯爷的,” 声音婉转,加上这一身劲服,勾勒出曼妙的身材,好似侯爷就喜好这些, “好,既然几位门主诚心,这就随本将回去,若是侯爷答应,就可觐见,若是不答应,” 话音拉长,几人反应也不慢, “若是侯爷不答应,我等自会原路返回,” 唐阁主赶紧接话,不敢有丝毫不敬, “好,走吧,随我来,驾,” 既然话都说明了,营将不再犹豫,一拉缰绳,带着众人飞奔回本阵大军,官道上,又扬起一阵烟尘。 就在这同一时间,西河郡的阳平,府衙内也是济济一堂,原本还有些凌乱的庭院,早已经收拾妥当,并且在正堂的大厅内,摆下了宴席在此,里外伺候的,都是白莲教的侍女,一身白衣锦袍,带上斗笠面纱,别有一番韵味在里面, 至于所谓的武林大会,也不过是一个噱头,最先来此的,就是清风寨的几位当家的,大当家项宏,二当家项然,三当家项诚,三人乃是楚国项家之后,不说个个身手不凡,但也是力大无穷之辈,眼见着快到府衙了, 沿途都是旌旗招展,白莲教的圣母旗帜,高高飘荡,显得有些不伦不类,在街口最前头,还竖立了清风寨的大旗,几人脸色一黑,还没谈呢,这就上船了, “大哥,不对啊,咱们不是来开什么武林大会的吗,怎么其他门派没见到,反倒是进了府衙,和她们这些妖女混在一起了,” 三当家项诚性子急躁,眼看着一切不对劲,就嚷嚷问出来,谁知,这举动却被二哥项然呵斥, “你说就说,吼什么,明知今日来此,就是奔赴鸿门宴的,咱们老祖宗用过的,没曾想,用在咱们身上,白莲教的人也不知什么心思在里面。” “哼,还能有什么心思,不就是想收编咱们,一起反了朝廷,那个妖女,今日不就是想一网打尽吗,也不知其他门派怎么想的,哎。” 老三哼冷一声,面有不服气的表情,他们三兄弟对朝廷虽然不喜,可对白莲教这些人,更是不喜,要是造反能成,十年前坐天下的,可就是白莲教的人了, “那大哥,二哥,这如何是好,咱们清风寨少说也有一万多人走镖的,城寨还是能守上一守,寨里面的储备也够用,凭借易守难攻的地方,还怕这些妖女,到时候,朝廷大军一到,撑不住的反而是她们,” 老三絮絮叨叨,就是不喜被欺压的感觉,只有老大项宏摇摇头,叹口气, “你啊,就会逞口舌之力,如今白莲教兵锋正利,席卷整个西河郡,就凭我等手上那些镖师,基本上扛不住三日,所以不得不来此,想来其他门派的人亦是如此,至于最后如何,只能和其他门派一般,见机行事,” 还有一事,项宏始终没给二人诉说,他们山寨不远处的几个山头,这几日动静可不小,修建营寨,布下陷阱,更有不少人奔上山头,若说是那几个水匪做事,倒也罢了,可是那么多粮草,那么多人马,岂是那些水匪流寇能弄出来动静,但也不敢深入派人去打探,以免引火烧身, 再者,心底隐约有些知晓,应该是白莲教下手收编了这些人,只是为何还要修建山寨呢, 江湖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能以如此气势,造反者也只有白莲教一家, “听大哥的,” 二人点点头,很快就到了府衙外面,翻身下马, 此刻,白莲教右护法早就一身儒服,面带微笑的站在大门前,拱手行礼, “给清风寨三位当家的见礼了,里面请,” “右护法客气了,我等三兄弟能来此,多亏了右护法的请柬,惭愧,惭愧啊,” 项宏连连自谦,一脸的不好意思,应先才眯着眼,极为受用, “大当家哪里话,项家人个个都是好汉,如今百姓民不聊生,朝廷昏庸无道,正是我辈大好时机,岂能居于一地,来,进府,上座。” 招呼一声,似有所示,段宏不敢接话,笑了笑,率先走了进去,直到了正堂大厅中,已然有不少山头寨主,小门小派的门主,早就到了,在屋里吵吵闹闹,项宏赶紧扫视一眼,却没有见到其他大派人到此,只得选了一个靠边的位置坐下, 待三人落了座,老二项然忽然迟疑道; “大哥,不对劲啊,按理说,其他几位大派的人,早就应该到了,为何不见其身影,那凌云阁和虎啸门离得最近,就算是走路也都到了,为何不见他们门主身影。” 心里起疑,就会越想越多,你说要是一人来得晚也就罢了,全部都来的晚,那就是有心思在里面,最关键的就是,怎么会不通知他们三人, 老三有些不相信,站起身扫视一眼,还真没瞧见那些孤傲子弟,气哼哼坐下, “大哥,二哥,还真是,凌云阁还有铁掌帮的那伙人,一个人没来,玄冰宫那些娘们,更是没瞧见,不会是不来了吧。” 老三狐疑的话语,让项宏脸色阴沉,心中快速思索,但想了一圈之后,摇摇头, “不可能不来,他们这些人,可都是有门有派的,家大业大不说,山门算下来,还不如我们清风寨来的险峻,若是真不给白莲教面子,怕是招惹大祸了,” 就业是三人说话的功夫,厅堂屋门,先传来一阵锣鼓喧嚣,玄冰宫,还有虎啸门,以及铁掌帮,凌云阁的人,敲锣打鼓一并走了进来,白莲教的右护法,面笑皮不笑的在前头领路, “不知几位好汉,为何各位门主没有来呢?” 冷冰的话语问出,让后面的几人,浑身打了寒颤,凌云阁长老周文,赶紧抱拳拜道; “右护法勿要多想,此事说来话长,此番我等几位门派的门主,前些日子接到五湖盟盟主请柬,去荆北郡参与五湖盟的会盟之事,几位门主带着人,相约离去,只留下我等在此看家,” “是啊,右护法勿要多想,白莲教主相邀,我等岂会不来,这不,敲锣打鼓,一路随行,诚意还不够吗?” 一声娇媚的话语,从玄冰宫长老江紫君的口中说出,别有一番风味,剩下的二人,也随之点头称是, “右护法,只要您老决定的,我等定然遵从,绝无二话,” 虎啸门的梁成和铁掌帮的刘奇,二人几乎是躬着身走进厅堂的,听到这些呼吁,应先才这才满意的点点头, “好,既然几位门主有事离开,那门中之事,几位可能做主?” “呃,小事可以做主,大事,还需要通传门主,不过要是白教主有事吩咐,我等必然竭尽全力,” 几人迟疑下,这才开口答应,应先才听罢,心中的怀疑这才去除,若是刚刚答应太快,明显是假的,若是像这般,才能让人信服, “既然来都来了,那就是给本护法面子,有些事,能做不能做的,想来几位也是有数的,江湖上的事,江湖了,诸位,可明白?” “对对,应护法说得对,江湖事,江湖了结,不知右护法想要我等做什么?” “哈哈,急什么,屋里摆了上好的宴席,等诸位用完膳,自会明白,请,” “谢,右护法,请。” (本章完) 第1019章 唯利是图之辈 “报,侯爷,斥候营来报,说是西河郡几个大派掌门,有要事想请见侯爷,说是禀告白莲教的动向,还有一些江湖上的事。” 亲兵来得急躁,在马车边停下, 车内, 张瑾瑜躺在软榻上眯了一会,只是车架摇晃,怎么也睡不着,听到车外动静,还有些迷糊,什么西河郡几个大派掌门,江湖上的事,能有啥事,无非你砍我一刀,我砍你一刀,没死的再砍一刀,总觉得是不是兄弟,都是拿刀被砍的结局,什么感情的事,都是假的。 好在车内无聊,坐起身子,回道, “嗯,问一下,什么江湖的事,要是小事,就不见了,” “回侯爷,那几位门主都是西河郡的大派,说是白莲教在阳平,召开武林大会,邀请了郡内所有门派参与,不知其动向,” 车外禀告的亲兵,喘口气回了神,这才想起斥候营那边给通传的消息,赶紧说了出来, 哦,有意思,召开武林大会,弄什么玩意的,猛地一起身,撩起下摆,把云底快靴套在脚上, “可,让那几位门主过来吧,” “是,侯爷,” 随着车外一阵马蹄声离去,张瑾瑜套上靴子之后,用力地跺了两下,这才舒服了许多,晋王此刻也已经起身,好奇问道; “侯爷,白莲教召开武林大会,一群逆贼,怎会有这个号召力,” 周鼎有些奇怪,不管是谁,都和江湖门派若即若离,从没有这般明目张胆的举动, 反倒是这句话,让已经穿好衣物的张瑾瑜,有些好笑, “殿下,俗话说,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白莲教几乎打下半个西河郡城,那些门派家大业大,门人子弟众多,若是硬抗白莲教那些人,也不过是落得身死道消,所以,那边他们要去,这边也要来啊,” 这么一说,车内的众人都明白了那些人的来意,尤其是兰月儿,坐在最后,手中吃着零嘴,眼里闪过一丝笑意,武林大会,还真亏教主想得出来,可眼见着大军北上,白水月不急着收拢大军突围,为何还要招惹江湖上那些人呢, “原来如此,都是一些墙头草罢了,” 周鼎有些不喜,脚踏两只船,还想要好处,天下哪有这般好事。 “殿下勿要恼怒,想要好处,自然要拿出诚意,本侯去会会他们。” 掀开帘子, 张瑾瑜走了出去,四下还是依旧荒凉不已,宁边已经牵来一匹战马,张瑾瑜接过缰绳,就在行进的马车上,一个飞跃,跳上马背,而后一夹马腹,就去了前头, 身后,宁边一挥手,大批亲兵紧随其后,行至不远处,早有一伙人在那等待着,张瑾瑜放慢马速,入眼就是一群穿着黑衣,带着斗笠的江湖客,还别说,这一身打扮,真像是记忆中江湖侠客样子,孤身一人,一把刀,或者一把剑,这身打扮,再挂着一个酒葫芦背着,啧啧, 却不知自己这番举动,让那几位门主心神巨震,领头的男子风姿伟岸,气度不凡,身后跟着一水的重甲骑兵,如此桀骜不驯的兵卒,只能是洛云侯所有,几人立刻放下兵刃,翻身下马,跪拜在地, “草民虎啸门门主秦浩,铁掌帮帮主宋文山,凌云阁阁主唐卫风,玄冰宫门主方碧华,拜见侯爷。” 几人依次出声,各自报了家门,就连一向孤傲的玄冰宫宫主,也不敢再用宫主一词,改用了门主,四人一跪,身后那些门人子弟,怎敢再骑在马上,同时下马,跪拜在地, 这一群人行动极为干练,下马也是利索,手脚轻快,显然是练家子,就是最后一人介绍,少有的吴音软语,也让张瑾瑜眼眸一跳,竟然还有女子混在其中,江湖门派的女子极为少见,还别说是一位门主,倒是有点意思, “起来回话,尔等想约见本侯,可是有什么要事想说,” 说话的时候,张瑾瑜的眼睛,时不时打量那位身材高挑的女子,可是一身黑衣袍服,加上斗笠头巾,看不出什么样貌, “谢侯爷,” 几人见侯爷并未有排斥之意,心底大喜,急忙叩首起身,为首的虎啸门主秦浩,赶紧回道; “禀侯爷,我等虽属江湖门派,但也心向朝廷,如今白莲教肆虐西河郡,在阳平举办武林大会,裹挟江湖各个门派,无敢不从,我等自知理亏,深感不安,特意来向侯爷讨个活命的机会,” “是啊侯爷,我等身在曹营心在汉,只敢委身于贼人名下,若是朝廷大军一到,定然会拨乱反正,以震慑宵小之辈,” 铁掌帮宋文山更是喊得声音震天响,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忠义之辈,见剩下二人还想再说, 张瑾瑜赶紧摆了摆手打断,好家伙,来此地唱双黄了,你一句我一句,不知道的还以为是遇上了忠臣,江湖上都是一群无利不起早之辈,这说了半天,没听明白啊,白莲教举办武林大会,这几个却跑到自己面前装忠心,葫芦里卖的什么名堂, “怎说的本侯有些听不懂呢,白莲教举办武林大会,你们几个到本侯这里表忠心,是不是有些不合时宜,对了,白莲教教主叫什么?是不是一个女的?” 问的也突然,毕竟前些日子和晋王讨论过白莲教的教主,若是女子,应该就是圣女和教主合二为一了, “呃,回侯爷,白莲教教主乃是上一代教主的弟子,却是女子,人称白菩萨白水月,” 几人也有些奇怪,为何洛云侯问这些, 张瑾瑜摸着下巴,白菩萨,真有意思,什么人都敢自称菩萨,那她有这些福分吗,也不怕折寿,白水月,井中捞月,自然是一场空了, “嗯,名号是有些入耳,说说你们的来意吧,别扯那么多,” 几人脸色微红,但也不好开口,前面三人只能把头看向方门主,方碧华无奈,暗自骂了三人,这才笑道; “侯爷莫怪,我等都是小门小派,哪里敢触怒侯爷威严,但越是家小,越是舍不得这些瓶瓶罐罐,白莲教召开武林大会的目的,尽人皆知,所以我等想投靠侯爷,给我等门派留个生路,万一派中有些叛徒,还请侯爷高抬贵手,万望海涵,” 情深意切,加之女子柔弱,这番话说的颇为入耳,张瑾瑜总算是明白了,这是两只脚,不对,是一只脚踩着两个船呢,真是好打算,莺莺燕燕的女子是怎么混江湖的, “你倒是一张嘴,好打算,既要朝廷开恩,又要从贼教那里拿好处,天下的好事,怎么都被你占着了,若是没有打动本侯的条件,就当你们没来过,” 说了半天一点好处也没捞到,白费口舌, 却不知眼前几人,为首的虎啸门主秦浩,赶紧掏出银票, “侯爷,这是虎啸门的孝敬,一年白银五万两,还有八万石粮食,虎啸门只是听得霸气,实则是庄稼户,郡内多是种地的营生,还请侯爷别见怪,” 剩余三人都是一愣,这算是什么,送粮食,能行吗,且不知洛云侯缺这些,是不是太儿戏了, “好,果然是秦门主,就是有诚意,都说现在粮食金贵,谁还嫌弃粮食多呢,这些,本侯收下了,” 宁边会意,走过去把银票接了过来,却并未离开,显然等着其他人的话语,铁掌帮宋文山见此有些愕然,但也反应的不慢,从怀里掏出一沓银票奉上, “侯爷,小人门派就是走镖的,沿着运河两岸,铁掌帮还有些颜面,要是侯爷不嫌弃草民出身卑微,愿为侯府出一份力,每年,铁掌帮可提供给侯府十万两银子,所有侯府需要押镖的,全都听侯府安排,” 这番言语,让身边三人心神巨震,这算是投靠洛云侯府了,身后的凌云阁阁主唐卫风咽了下唾液,还不等他说话,虎啸门的秦浩,忽然跪拜在地, “侯爷,属下出身卑微,当上门主也是意外,小人原是北山静安寺俗家弟子,因犯了戒律,被赶出山门,从小被虎啸门师傅收养,这些年收拢不少流民耕种,略有薄产,若是侯爷不嫌弃,愿为驱使,” 得,这算是加码,把整个门派都卖了,别说身后三人,就连张瑾瑜也觉得宁边拿的那些银票烫手,倒是这些话,说的自己心痒难耐,再把目光看向剩下二人, 先一步的凌云阁阁主唐卫风,一咬牙,道; “若是侯爷不嫌弃凌云阁是江湖门派,小人愿意投靠侯爷,凌云阁倒是没有那么多产业,不过是打探江湖消息的地方,每年可供给侯府十万两银子,若是侯爷不嫌弃,小人愿意投靠侯爷,愿效犬马之劳,” 文绉绉的话语,果真是读书人,打探江湖消息,不就是江湖百晓生之类的吗,不缺银子, “好,你们三人,本侯算是收下了,但既然说话至此,要说到做到,吃里扒外的主,本侯不会手软,” “愿为侯爷效力,” 三人见事情有了去处,总归是松了口气,至于最后一人,三人不敢抬头再看,玄冰宫门主方碧华见此,顿时着急, “侯爷,奴家门派尽是女子,虽然没什么特别之处,但有一独门秘方,能产冰酒,供给江湖修炼内劲武者,门派多以胭脂和布庄裁缝为主,若是侯爷能接纳小女子门派,每年也可给侯府进献十万两银子,奴家也愿为侯爷效力,” 说完,盈盈一拜后,还从骑马的布袋中,拿出一个冰瓷罐子,捧在手上, “侯爷,这就是冰酒,不能见热,所以极难存储。” 张瑾瑜看着好笑,什么稀罕物他没见过,冰酒,他还气泡酒呢,不过能给江湖内劲武者用的,想来珍贵, “哦,什么冰酒,能有那么宝贝?” “回侯爷,说来也有故事,玄冰宫建立在西河郡唯一一处雪山上,后山谷底有一处冰泉,以此水为源,配以名贵药材,加之人身等宝药密炼,藏于山巅雪洞之中,一年半载之后,饮此酒水,可微弱增加内劲,还可强身健体,美容养颜等功效。” 方碧华越说越多,就像那王婆卖瓜,自卖自夸,就差能长生不老了, “好了,再说下去,江湖上的宝药也比不过了?” 张瑾瑜顿时没了兴趣,以人参泡的药酒,也比这个好啊,不过是一个絮头,方碧华顿时住了声,不好意思的委屈道; “侯爷哪里话,江湖上宝药难得,就连那上了年份人参,寻常人都瞧不见,更别提林芝和紫参等稀罕神物了,若是有上好的宝药,这冰酒的药效,不比宝药差,” 撇了撇嘴,要是有那些好东西,谁还敞开了卖药酒呢, 此话说者无心,听者有意,人参什么的,别人缺,关外可不缺这些玩意,给宁边示意, “拿过来尝尝,” “是,侯爷,” 方碧华满脸喜色,就想上前递过去,却被身前宁将军拦下,方碧华有些愕然,不知所措, “你先试一试,喝一半,” 身后,唐阁主赶紧出声提醒,方门主这才反应过来,伸手从陶瓷罐中,拿出一小瓶白色瓷瓶,然后拧开,往嘴边凑过去,顿了一下,并未碰到嘴,往口中倒了进去, 喝了一小口! 这才把瓷瓶递了过来,宁边接到手里,还不放心,又重新拿了一瓶,抛给身后亲兵,亲兵拧开盖子,一饮而尽,喝完后,还咂了咂嘴,等了一会,并无异样,这才把手中还剩一半的冰酒,递给侯爷。 张瑾瑜接过来之后,手心略显得冰冷,还真是如其名,冷冰冰的,凑到鼻尖闻一闻,略显得有些清香,还带着一股药味,也没有碰瓷瓶,倒进口中,冰冰凉凉的,甚是好喝,入腹中,其他感觉一点没有,应该是量不够,算得上是佳酿,可给女子解渴用, “好,不错,味道尚可,既如此,你们四人,就入了侯府,西河郡的事,不管是虚与蛇委,还是其他的,照你们意思去办,现在白莲教主力在何处?” 眼见着侯爷答应,四人大喜过望,秦浩赶紧抱拳回道; “侯爷,白莲教拿下阳平之后,并未屠戮百姓,反而集结大军,约有三十万人之众,直逼郡城而去,若是属下猜的不错的话,今日就可把郡城围困,但其教主还有右护法,却在阳平主持武林大会,并未去郡城,” 说的也算仔细,已经到了这个时候,白莲教有多少实力,几个门派早已经摸的差不多了, “那汝南城还有多少人?” 远的管不了,只能看眼前的,汝南城可不是小城,若是贼军留守的人太多,就怕成为另一个林山郡城,那就真不好办了, 张瑾瑜在心底嘀咕了一句,把目光看向四人,年长者以虎啸门秦浩为首,倒是凌云阁和玄冰宫两位门主甚是年轻, “回侯爷,具体情况,我等尚未可知,但估摸着大概还是有重兵留守,汝南城被白莲教攻下之后,一直都在加固城防,白莲教留下一位堂主安永康为副将,统领精锐万余人,吕舵主统领八万奴军,前些日子,害怕侯爷威名,钦州有两万太平教教军撤回汝南城,想来只有这些,还请侯爷明鉴。” 唐阁主想了想,像是事先安排好的一般,把汝南城的情况,说的一清二楚,其余人都不免有些诧异, “果真是江湖百晓生,汝南城贼军守城的消息,竟然都那么清楚,三万精锐,八万奴军,倒也够守一阵子的了,” 听到只有这些人,张瑾瑜倒是没有其他感觉,若是用林山郡城那般攻城之法,一日时间,应该差不多了,或许,围三缺一, 想到此, 张瑾瑜一拉缰绳,把战马掉头回转; “你们四人,跟在队伍里面,既然跟了本侯,也不能亏待尔等,若是有门人子弟需要入官的,可推荐几人,驾。” 马鞭一抽,带着亲兵打马而回,留下四人满脸感激,赶紧应道; “谢侯爷恩赏,属下定然忠心行事,” 见到侯爷走远,立刻翻身上马,追随而去, 也不过片刻光景, 张瑾瑜骑着马到了马车旁边,脚下一用力,蹬着马镫,而后跳上车架,掀开车帘就钻了进去,车内,晋王殿下眼巴巴在那等着,还未落座,就听到晋王殿下焦急问话, “侯爷,是哪个江湖门派来的?” “咳咳,殿下勿要着急,容臣喝口水顺顺嗓子,” 外面风大,吹得人面目干燥,怪不得那些人带着头巾,包裹的严严实实,果真是行走江湖的老手,手上也不慢,端起茶碗送到嘴边,润了润嗓子, “殿下,是西河郡几个大派的门主,此番过来投靠,无非是白莲教在阳平有了大动作,召开了武林大会,想要做什么路人皆知,此番来此,就是让朝廷网开一面的,” “什么,武林大会,这是想要造反啊,” 晋王皱着眉,江湖门派竟然敢插手这些事,不怕抄家灭族吗, “殿下,人人都想自保,可有些事,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啊,” “好一个身不由己,侯爷,内里的事,另有蹊跷?” (本章完) 第1020章 一并收了案子 江南, 早已经是正午时分, 知府衙门里, 众人是争论一片,近乎半日的时间,你来我往,能把传唤的证人,几乎都传唤了一遍,案子大体的过程,几乎弄得差不多了,除了马广诚还在死咬着不认罪,几乎所有证据,都明确是马广诚指使,当然,最为关键的是那几个水匪快班的捕快,若是不到案,结案还有些不妥, 苏崇和蓝季礼二人,面色有些疲惫,更有些犹豫,事到如今,卷宗明了,就怕马广诚在攀咬,可是金陵府衙不同于其他知府衙门,最差的都是高上半级,真要处置,还需要递上内阁请奏, 眼见着事情有些陷入僵持,织造局沈万和沈大人,犹自站了起来,道; “诸位大人,徐知县,所谓的给马大人定罪,无非是一些刁民的胡搅蛮缠,如今赈灾刚刚有了头绪,田亩庄子,也都在紧锣密鼓的修建,没几日的功夫,田亩桑种,也就到了日头,不说江南安稳,运河西岸,已经打的如火如荼,朝廷紧缺的可是银子,若是真要在江南掀起大案,又能得到什么呢?” 沈万和一身官袍,态度和善,也没有以往的圆滑在里面,言语处处不是替马广诚求情,却句句都是为了让众人有个忌讳在里面,现在,江南可不能乱起来。 似乎是点到为止,眼眸朝着对面的庄大人瞅去,今个这一通热闹,未必不是庄大人授意,徐知县准备的再充分,也不过是马前卒而已,若是布政使大人布下暗手,或许这些,多是无用阻拦, 只是这一番还有,却被徐长文打断, “都说金陵出了个说和商人,止不住就是沈万和沈大人吗,赈灾归赈灾,治罪归治罪,要是没有此番祸国殃民之举,何来江南之灾,天大的事,也要分个清楚, 你说河对岸白莲教闹得大,越是如此,越是要给江南百姓有个交代,” 徐长文是寸步不让,眼见着几位大人都默不做声,永宁县知县徐东,则是一抱拳道; “既然此案已经受理,如今人证物证齐在,怎有不收押之举,若是还穿上这一身官袍,岂不是对朝廷,和圣上的亵渎。” 众人脸上骇然,起身对着京城方向拱了拱手,庄守治摸了摸胡须,叹了口气, “是啊,若是有罪不罚,有功不赏,那会是我等之过,有罪没有罪,皇城司细细审问,自有说法,如今江南隐约不稳,东王又在苏州江南大营,此事到底为何,不如呈奏楚王殿下如何?” 此言一出, 满堂之人都是沉默不语,所有人都猜不透庄大人是何意思,就连粮台令左三贵也暗自皱眉,东王爷现在应该还在苏州,并未去唐郡,而三皇子楚王殿下,起居在江南,并不过问江南政务,庄大人此举,难不成牵扯到了夺嫡之事, 脸色瞬间变得极为难看, “哼,还是庄大人面子大,没有查清的案子,你就想送给三皇子邀功,莫不是如此,才急着给马大人定罪吗,” 景存亮阴恻恻一笑,虽然有些意外,此老贼竟然想把三皇子给牵扯进来,难道是因为东王爷来了密令,绝不能让此人顺心如意。 其余人等,聪明者不在少数,联想许多,若是只谈江南官场的事,也就罢了,牵扯东王和三皇子,所有人心神巨震,苏崇不自觉的握了握惊木堂,蓝季礼更是眉头紧锁,烫手山芋,终究是拿不住的, “庄大人的话,句句在理,江南的事,自然要查的水落石出,穆王爷和三皇子舟车劳顿,又在江南大营整军,不宜打扰,既然此案,人证物证俱在,还需要细细审问,宁俭事,收押吧。” “是,蓝大人,” 皇城司俭事宁凯,阴沉着脸,一挥手,就有皇城司近卫走了进来,脱了马广诚的顶戴,这就要压下去,却被马广诚一甩衣袖,挣扎出来,厉声道; “苏大人,蓝大人,下官做事堂堂正正,从未和尔等一般龌龊,既然大人敢拘押下官,下官也无话可说,但若是弄不好,就怕大人也撇不清关系,别动,本官自会走。” 皇城司的人还想动手,却被马广诚冷冷呵斥,自行被押了下去,而蓝季礼,脸色难看至极,抢过苏崇手中的惊木堂,狠狠砸在桌上, “传令,立刻押解府衙同知胡文玄,一同入皇城司大牢彻查,退堂。” “啪,”的一声,惊木堂落下,惊得众人,身子一个激灵,府衙班役立刻山呼, “威武,退堂。” 不少还萎靡不振的官员,宛如惊魂一般,立刻跳了起来,招呼都不打,一下子就跑出了府衙正堂,头也不回,只留下景大人,还有沈万和二人,铁青的面容上,竟然还带着一丝焦急神色,目光看向主位上的蓝大人还有苏大人,忽然,原本愤怒的眼神,渐渐散开,笑道; “既然苏大人,蓝大人如此铁面无私,本官听说府衙可有不少陈年旧案等待着,两位大人怕是受累了,再者,此案既然两位大人收了,那就要好好查查,万不能留下一人冤枉的,对了,听说府衙这边,府库的库银少了许多,曾被庄大人调用,这挪用府库银子,不知两位大人接案与否。” 景存亮忽然笑了笑,金陵知州江细雨,忽然拿出一张折子,加上一纸诉状,竟然也放在书案上,抱拳道; “蓝大人,苏大人,下官状告金陵知府贾雨村,私下挪用府库库银,以假账应付朝廷考核,从而私下贪墨库银,内库书吏已经交代,这些库银,都是应给布政使庄大人的老宅之中,其中的关联,下官无法再查,还请两位大人做主,” 江细雨神情肃穆,躬身一拜,这一下,还让不少起身慢的官员,重新把屁股落了座,今日这一番好戏,瞧得真是弯曲回肠,惊心动魄,俗话说有来有往,真是应了那句话, 此番别说俭都御史蓝季礼,就连苏崇都有些骑虎难下,更别提刚刚把两位大人押送回诏狱的宁凯,此刻已经是有些冷汗直流,一日之内,竟然要捉拿府衙三位大人,在关内,可是闻所未闻的,若是指挥使杜大人知道,自己还不被扒了一层皮啊。 “这,江知州,你可有证据,没有别胡搅蛮缠啊?” 蓝季礼无法,若是没有铁证,倒也好糊弄,却不知江细雨点点头,又从怀中掏出一卷卷宗,还有口供文书, “回蓝大人,此乃书吏,还有账房的口供,以及账册账目的拖本,全都在此,人证物证齐在,还请大人下令彻查此案,若不是因为府库亏空,赈灾一事,岂能一拖再拖,为祸江南,” 说的正气凛然,不少官员暗自点头,看来,今日双方相斗,还真是棋逢对手,但府衙三位堂官要是都抓进诏狱,这样传到京城内阁,还不知要惹多少麻烦,苏崇迟疑不定,看向堂下的徐长文,忽然问道; “徐知县,你觉得如何处置?” 徐长文神情坦然,抱拳道; “见江大人提供的人证物证齐在,那就要好好查一查,府库之事非同小可,若是真有其事,那就是给朝廷挽回损失,若是没有,也好还知府衙门一个清白,怎可不闻不问,” 徐长文的话虽然不多,但语气丝毫没有犹豫之色,就连那些旁观的官员,也不知如何形容,难不成这位知县,不是布政使庄大人的人,左三贵见此,偶尔察觉不妙,还想开口,却被庄守治拦下, “好,既然要查,那就要查的水落石出,蓝大人,查吧。” 庄守治眯着眼,眼里闪过一丝不善之意,好在那些事,收尾处理的干净,整个江南官场,谁敢说屁股底下没有屎的, “好,既如此,此案一并同时彻查,宁大人,让那个皇城司去府衙后院,一并请贾知府回去,顺便让人请个郎中,给他们三人瞧一瞧,莫要伤了身子,” 最后一句提点的话,就是和宁凯说的,若是人死在诏狱,那就是浑身长满了嘴,也说不清楚了,宁凯点头称是,苦着脸亲自带人去了后衙,见到贾知府躺在床榻上,一脸的哀荣,这如何捉拿,遂不便进去,吩咐左右, “你们去抬一个床板,而后把贾知府,好生抬回去,本官就不进去了,” “是,大人,” 几名皇城司的近卫,应声召集人手,而后寻着一处床板,直接就把贾雨村抬上去,贾雨村故意如此,还不知何事,心下大惊,急声问道; “不知宁大人这是何意?” “还请贾知府宽心,请贾知府去诏狱协查,若是查清楚,自然大人会回来,” 宁凯心中哀叹一声,不过是安慰之言,什么时候进去诏狱的,能安稳回来的,许是贾雨村心中明白,更是一屁股就坐起身子, “宁大人,可是前堂之事,本官清正廉洁,岂可为祸,是不是有些误会,还请宁大人行个方便,下官去前堂和几位大人说一说,” 贾雨村此刻哪里还躺的安稳,若是能料到今个的事,刚刚还不如自己把案子接了呢,也落不到现在这个处境,宁凯不为所动,既然几位大人都已经说的妥当,何必节外生枝, “贾知府,莫要多话,请吧,” 一声冷冷话语,让贾雨村浑身打了寒颤,所谓走狗烹不过如此, “好,好,老夫跟着走就是,不知老夫牵扯的是什么案子当中?” 宁凯眼神闪烁,回了一句, “是府库库银的案子,” “哎,罢了,罢了。” 贾雨村瞬间回想庄大人的交代,当年的事,是该还了,要不是庄大人提携,这个知府的位子,坐不上去啊, 几近失落的叹口气,也不再躺在床榻上,反而去了屋中,拿了一件袍服,披在身上,顺手从衣橱的格子当中,拿了一袋散碎的银子放在怀里,跟着默默走了出去, 直到这个时候,贾雨村才明白,他们三人,或者说府衙的所有人,全都是被抛弃了,可怜他们三人还费尽心机,尽心尽力的去做事,到头来一场空啊, 神情没落的被压下去,宁凯脚下步伐也不慢,人既然已经抓了,那就要回去和指挥使大人交代一番,至于查案,如何查啊, 就在府衙内,皇城司的人,把两位大人押送出去的时候,剩下的官员这才回了神,赶紧脚下抹油,一走了之,留下庄大人和景大人在堂内怒目相对,蓝季礼并未多言,反手收好两个卷宗,还有口供证据,就准备去皇城司备案, “诸位,案子已经接了,本官也不在此处逗留,审理好卷宗之后,此案,自会呈报内阁批阅,剩下的,一切按照朝廷律法实行,至于两位大人其他的事,本官一概不问,” 回头看向还坐在那的苏崇,继续说道; “苏大人,既然案子是你我二人接手,此案的整理,还需要你我二人共同审议,徐知县,江知州,你们二人也一同去皇城司衙门里填补卷宗,若是谁有疑问,一并听审即可。” “是大人,” 二人也不后退,各自抱拳领命,剩余的人,也不知是什么想法,瞧着领头两位大人,都不想参与其中, “好,既如此,公平起见,本官也去,” 景存亮还不放心,若是真的不闻不问,万一那个庸才胡乱攀咬,谁屁股底下干净,庄守治也是一同点头,到了这地步,谁也不能退,只要能拿到对方的口供,此案就是铁案一众人也不相让,一并出了府衙,奔着皇城司衙门而去。 却不知江南春酒楼,沈万和急匆匆的坐上马车,命车夫赶紧回酒楼, “再快一些,直接去酒楼庭院,” “是,老爷,您坐稳了,驾,驾,” 车夫挥舞着马鞭,狠狠抽打马匹,这一动,马车又快了几分,在前面街角的位置,一个拐弯,就到了江南春酒楼下,还没下马车,院子门口,就传来一阵尖细的话语声, “沈大人,您来了?” 沈万和一听,愣了一下,赶紧跳下马车,回头一看,瞧见是桂公公已经带着两个小黄门立在门口,不敢怠慢,欺身上前,问道; “不知桂公公在此等候,下官多有怠慢,” “哎,都是自己人,何必那么客气,杂家也是奉了命的,不知沈大人去了府衙,府衙那边,可出了什么大事,为何今日蓝季礼蓝大人会去?” 小桂子也有些好奇,江南这些官员,不说个个都见过,但也是见了大多数官员,但转运使还有俭都御史这二人,一直不曾露面,如今突然插手,定是有了蹊跷, “回桂公公,府衙那边出了事,马通判,胡同知,还有贾知府,三人涉案,已经被抓了,” 沈万和也没有多余话语,府衙的事,想来杨公公也是有眼线的,只是景大人还有自己,棋差一着,那位徐知县,还真是够勇的,这样下来,就算是洛云侯的门生,那未来官场上,也没有其立足之地, “什么,都被抓了,这么巧,” 小桂子有些不明所以,府衙上发生的事,还真有人来通传,原本以为只有马广诚一人受审,怎料出事的竟会是三个人, “行了,干爹还在楼上等着呢,沈大人,里面请着。” “谢桂公公,” 沈万和点下头,也知晓杨公公收到的消息并不准确,看来景大人并没有提前告知杨公公,府衙那边,金陵知州江细雨,应该是奉景大人之命,布下的暗手, 心思翻转,快步随着桂公公入了酒楼内部,院子还是那个院子,但此刻的气氛,显得有些凝重,急匆匆上了楼梯,入了厅堂,却见杨公公坐在大堂主位上,而堂下却跪着十几个人,乍一看那么眼熟,定睛仔细瞧去,却不是自己安排的那些人吗,怎会在这里, 沈万和急匆匆的步伐,立刻慢了下来,步入楼梯的入口,立在那不敢动弹, 随即,一声笑呵呵话音传了进来, “都想着好事,如今竟然敢在杂家眼皮子底下,藏了心事的,说说,怎么轮着你们去买地的,” 杨驰眯着眼,半躺在椅子上,幽幽话语一出,原本以为是那些富商,谁知,不过是一群小太监装扮的,十几个人赶紧跪拜在地,道; “干爹啊,儿子们怎敢去那地方,胡乱出手,无非是沈万和沈大人的嘱托,儿子们只为了做个证据,就等着回来,给干爹守着。” 十几个小太监,二话不说,就把沈万和给卖了,顺带着,从怀中掏出一沓银票,放在手心,捧着面前,杨驰扫一眼,就知道这些可不少, “呵呵,有意思,真有意思,内食吃饱了,如今还想着外食,有毒没有毒,也不试一试,真有钱,一出手就是一人一千两,你们是十几个人,这就一万多两银子,怎么就把你们买了,” “干爹啊,儿子们可不敢啊,他沈万和不就是有几个臭钱吗,儿子可没理他,” “就是啊,干爹,儿子们可是替您老守着的,就怕他沈万和给糟蹋了,” “就是,我呸!” (本章完) 第1021章 沈万和的坦言 金陵的江南春, 酒楼内, 几乎是乱糟糟一片,十几位小黄门跪在那,义愤填膺,满脸愤恨,七嘴八舌的数落沈万和的罪状,有的人甚至破口大骂,在那说着沈万和种种收买人心的罪状,恨不得对其咬上两口。 小桂子听的真切,把人领回来以后,也陪着沈大人站在楼梯入口处,听见这些人的话语,嘴角一翘,把目光落在沈大人身上,却不见眼前的人,有一丝变化,心中惊讶,若是旁人被揭穿,就算性子沉稳,也会显得惊慌失措,没曾想,这位沈大人,面目却不曾动一下,若是心思深沉之辈,还是赤诚之人,不好说啊, “干爹,就他那个样子,也不想想,这些钱是靠谁赚来的,惹恼了干爹,一脚踹了他,什么都没了,” 其中一位,略显得胖一些的管事,在那恶狠狠的诉说,剩下的小黄门,也都跟着附和, “对,对,一脚踹了他。” “踹了他,” 七嘴八舌,好似沈万和是一位罪大恶极之人,杨公公坐在高位上,把一双雪白的赤足踩在软榻上,笑吟吟的看着周围,沈万和现在什么样子,尽收眼底,恭敬就要看出样子, 轻声道; “吃了它,好东西不能留着啊,吃了,” 十几个小黄门立刻住了声,不知干爹是何意,还有些愣神,忽然,刚刚说话的管事,立刻顿悟,喊道; “谢干爹,干爹赏我们银子吃呢,” 说完,就狼吞虎咽的把银票收进口中,然后用力撕扯,好似吃着人间美味一般,眼看着就吞下腹中,其余人等,更是速度极快,跟着一起下咽,更有甚者,一股脑塞入口中,噎的翻了白眼,洋相百出, 眼见着所有人都把银票塞进口中,杨驰理了理衣袖,瞧着自己手下这一帮无用的废物,问道; “干净了?” “回干爹的话,干净了,” “对,干净了,” 还有几个小黄门张开嘴巴,给杨公公查验,却不知杨驰微微一笑,再问道; “洗干净了?” 又是那位管事反应极快,磕头叩首, “干爹,只要还在肚子里,便不干净,” “对,拉,拉出去才干净,” 旁边一人紧接着抬头,拿出水囊就喝了起来,一顿抢夺,简直不堪入目, “啊哈哈,说得好,说得好,银子啊,是好东西,但是直接吃进肚子里,不舒服吧,吃完了,早晚还要拉出来,留得住吗。” 杨公公哈哈一笑,站起身,竟然没有丝毫顿挫, “既然如此,我就找几个人帮帮你们,屁股上打一打,容易出来,如何?” “干爹饶命啊,干爹饶命啊,” 众多小黄门哭丧着脸,跪在地上叩首求饶, “嚎丧,” 杨驰气的大吼一声,站起身,走了过去,继续问道; “江北的那些矿,是谁命令启封的,怎么杂家一点消息都没听到呢?” “回干爹的话,是马通判,还有沈老板,以及同知胡文玄,一起商议的,奴才们也只知道这些,” 其中一位小黄们赶紧回了话,沈万和的动向,他们有的是眼线,两位府衙大人,更是一直在江南春酒楼请安,如何不知, “那好,前些日子,酒楼里面,你们几个打着外地客商去买田,后来又挂在织造局的头上,又是谁的主意,” 杨驰摆弄着桌上的茶碗,都是江南上好的汝瓷,一套又是一套, “干爹,这些主意,儿子们确实不知道,但那一日,是马通判让儿子们去的,那天,他们几人可都在场,” “是啊,儿子们去的时候,沈老板出行的马车,都是挂着织造局灯笼,银子也是沈老板给的,这就是证据了,” 几乎是想戴罪立功,能想到的,几人早就想过了一遍,事无巨细,这就说明了一件事,灯笼法子,是马广诚和沈万和共同想的,也是他们做的,背着自己,下了决断, “好啊,他们现在可是往杂家,还有内务府身上泼脏水了,好,好,把这一群狗奴才,拖到院子里,每人赏二十面片,” “是,总管,” 身后出来一水的太监,就拖着十几人去了前院,几人呼天喊地,跪地求饶,临到楼梯口的时候,瞧见沈万和站在那,立刻破口大骂,却被力士太监,拽了下去, 弄得小桂子都有些双腿打颤,这里面的事,干爹不知,他可全知道,赶紧走过去,给干爹奉了茶, “干爹莫要生气,气坏了身子可不好,” “哼,你小子,能有你不知道的,沈万和啊沈万和,你真是好手段,事是办完了,这个结尾怎么收录,你可有想法?” 杨驰端着茶碗,狠狠瞪了小桂子一眼,重新回了主位上落座,眼神锐利,盯着已经走过来的沈万和,一身官袍虽然穿的威严,但内里商贾的气息,怎能逃过他的眼睛, “公公,这件事,从一开始,我们就错了,大错特错,” “哈哈,杂家听得不明白,我们,那你说的这些事,可是有杂家吗,嗯?” 杨驰幽幽一笑,笑的有些阴沉,沈万和恭敬立在那,微微弯腰一拜, “回公公话,都有,改稻为桑这步棋,走得太急了,从第一步下手,就是一步死棋,公公没看出来,我也没看出来,其实,当日贾知府所言明的时候,庄大人是反对的,我就看出来一点端倪, 但一想,这是有内阁旨意的,总不成,内阁和宫里面的话,也能收回去吧,于心就实心实意的去帮衬。” 顿了一下,眼眸看向杨公公,这里面的实心实意,可是出了不少点子,尤其是毁堤淹田之事,虽然没有明说,但织造局里外传话,可都有他的身影,尤其是最后,赈灾之时,他连府上多年的积蓄,可都赔进去了, “实心实意,倒是有些,但夹杂私利,可有不少吧,” 杨驰并没有矢口否认,来江南的这些日子,里外伺候都是此人,用的舒心,可是到了如今这个地步,案子闹得那么大,就不是那么容易善终的了,尤其是那位洛云侯和南大人的门生,加之景存亮和庄守治的斗法,自己怕是捞过界了。 “是,公公,若是没有公公,沈某还是一介商贾,岂能穿上官袍,所以尽心尽力之后,就收不了手了,原本安排的天衣无缝,却不知中途,突然杀进来金陵两位知县,淳阳县令徐长文和永年县令徐东,一位是洛云侯的门生,一位是武英殿大学士的门生,还有赈灾最后,又来一位江南监察使苏崇,我才发现我们已经卷进旋涡之中了,” 最后还有一点,就是江北那些玉矿,前朝江南的祸根,生辰纲啊,沈万和低下头,并未再提这些事,这些也不是沈万和插手的,是内务府绕过织造局,直接去了府衙下令,至于谁下的令,只有眼前的杨公公了, 却不知内里,传来的却是茶碗落地破碎的声响, “沈万和,不是我们,是你,是你们卷进去了,杂家来江南,只是督造,其他一概不问,对了,现在想问也问不了了,内阁,宫里,还有苏州的东王,甚至于三皇子,你们想把所有人都卷进去,背后的事,杂家可瞧得明白,” 杨驰脸色铁青,但一想着被摆了一道,心中如何不恨,这些狗奴才,真的是胆子大了,心底隐约有些忌惮,还是小看了江南这些人, “是,公公所言极是,江南的田,按照市价,也不过是一百三十两一亩田,上好水田在一百五十两以上,都是官价,就算是在灾年,也不得少于八十两一亩,可是这么多,谁能拿得出来,所以,用了取巧的法子,用粮食在灾年的官价,以税田分成卖出,这才补了江南赈灾亏空,” 沈万和微微一笑,一指苏州方向, “公公也知道,织造局新组建的织机,已经组装好了,却没有生丝,只有那些田里种了桑树,这才能养蚕,等蚕吐了丝,再送到织造局产丝绸,卖掉之后这才能补上历年织造局的亏空,还能奉上给户部, 剩下的利润,江南各府的知府,尤其是金陵这边的大人们,府衙的几位大人,还要分成,这样一来,只有买更多的田,才能弥补织造局利润,若是不然,辛苦一场,织造局还是要赔银子的,” 沈万和又从怀中取出了账本,放在桌上, “刚刚,这是历年来织造局的暗账,所有亏空用度,都记在里面,江南的那些勋贵世家,谁没有伸过手,可有人兜着,织造局每年能出三十万匹丝绸,沈某也就认了,不赚不赔,可是那两位徐知县,不知内情,硬是咬着以市价粮食成交,公公且不说这里面利润,还有各家存粮,眼下,我也拿不出这么多的粮食,只能出此下策,多从外地多买了几百船的官粮,这才能给织造局保底啊,” 眼下是一步错,步步错,逐渐滑落深渊,更多的是,就算掉下悬崖,你也不得不继续前行,想要谋个出路,就需要堵上各方人的嘴, “话说的不错,织造局的账目,杂家亲自看过,苏州知府马文秋,扬州知府叶远昌,就连甄家都从中拿了一份,但是你要知道,拿的人越多,越安稳啊,下一步你想怎么办?” 杨驰的手,摸着那一本暗账,却没有丝毫打开看的意思,此刻,他也预料到,江南的天或许要变了。 沈万和低眉垂首,话虽如此,但想要独善其身,布政使衙门,巡阅使衙门,监察使衙门,知府衙门,都想插一手,最后,谁能跑的掉,也只有看内阁和宫里面的意思了,既然公公说牵扯的人越多越安全,苏州那边,可是有两位贵人的, “公公,在朝堂上,布政使庄大人,和巡阅使景大人曾说,要把案件复刻一份,送去苏州那边,东王爷和三皇子现在也是闲来无事,并未着急去唐郡,听说江南大营三万人马已经去了阳平,而且之下听说,阳平已经落入白莲教手中,苏州成了前线,这样一来,东王和三皇子更不会离开了,” 既然不离开,江南的事,尽在眼底,维稳地方,也是两位王爷分内之责,既如此,为何不善加利用呢。 “哈哈,好,说得好,既然前线吃紧,怎可轻易离开,沈大人,既如此,你去就办吧,定要多加小心,” “是,公公。” 二人脸色回暖,心底想了许多,可是到了如今的地步,再想那么多也是无用,沈万和不卑不吭,抱拳缓缓退下,人下了楼之后,就有太监走了上禀告,说是外面已经行刑完毕,更让杨驰心烦, “干爹,既如此,儿子多嘴,已经到了这个地步,那不如放手一搏,把织造局今年的生丝任务,全部完成,只要能补了亏空,内阁和宫里面是能看见的,只要有了银子,宫里不会说什么的,巡盐御史汪孟善还在金陵城呢,” 小桂子也觉得事情有些不妥,但为今之计,不进则退, “哈哈,好,说得好,剩下的事你去安排,江北的玉石,不能少,至于生丝,江南的田开始补种了,拖着,” “是,干爹。” 烟尘渐起, 像风浊残年的老叟一般,从碧绿的山坳中,吹过贫瘠的黄土地上,朝廷大军,临行进至天色已晚的官道上,早已经是疲惫不堪, 为首的车队前头,多出了一些江湖人氏的身影,几位门主此番还有些心神不宁,好端端的一趟,竟然投靠洛云侯府,像是做梦一般,尤其是虎啸门的秦浩,极好女色,要不是如此,如何勾搭上老门主的独女,担下看似风光的门主职位呢, 后面被禁军围着的马车之中,张瑾瑜躺在车内西侧的软榻上,迷糊的睡了一觉,车后的软榻靠背,则是兰月和夏雨二女,相互靠在被褥上眯了一会,只有晋王周崇,在东侧软榻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也不知是时辰到了,还是天色已晚, 迷迷糊糊之间,张瑾瑜梦到在一间屋子,和一女子抵死缠绵,事后天色一亮,却见是皇后娘娘,旁边伺候的女子,竟然是吴贵妃, 猛然一惊, 这才睁开眼帘,看着熟悉的马车内,这才擦擦嘴角口水,心底还是有些惊讶,怎么梦中的女子竟会是她们,那吴贵妃自己也仅仅是见了一面,虽然极为艳丽,但并无一句话交谈,实在是诡异, 都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这几日忙碌,过得如和尚一般,就算想找兰月儿,可是大帐之中,虽有帘子格挡,可终归是放不开不能尽兴,这一醒,就觉得口干舌燥,起身盘腿而坐,拿过挂在车壁上的水囊,拧开盖子,就灌了几口,这才解渴,喝水的功夫,车内的几人,也都随之醒来, 晋王周鼎,是醒得最快的,起身过后,盘腿靠着车窗而坐,掀开车帘,外面已经是黄昏时候,眼见着夕阳西下,这一路,还不知走了多远, “侯爷,外面看似走了一天的了,也不知到了何处,” “嗯,殿下起来后喝点水,醒醒困,走了一天,也不过百里之地,钦州到汝南,还需要大半天时间,看来是明日傍晚才能到,” 张瑾瑜也摸出地图,就着车窗的亮光,快速查看一番,按照官道岔路口,最多有半日,就到了,若是连夜急行军,明日清晨,就能看到汝南城的城墙了, 晋王周鼎倒是听话,睡了大半天,起来是口干舌燥,也拿过水囊喝了一口,而后放下水囊继续问道, “侯爷,今日何时扎营,周围也没个河流什么的,” 刚刚掀开帘子的时候,往外看了一眼,几乎都是黄尘漫天,别说河流,就连天上的雨气都吹没了,这几十万大军北上,可耽搁不得, 此时的张瑾瑜,已经伸出脚,把靴子套上,刚刚他也看过,却是外面干旱黄尘飞扬,这还需要问问那几位江湖人士, “殿下勿扰,臣去看看,” 也不等晋王多问询,掀开前面遮挡的车帘,就走了出去, 外面, 宁边瞧见侯爷出来,立刻牵过一匹马,靠近马车,张瑾瑜脚下一用力,一个翻身,飞扑在战马马鞍上, “走了一日,可有什么安稳地方扎营,” “回侯爷,一路漫天黄尘,连个庄子也没有,更别说什么河流湖泊,斥候前探十里,并无发现,所以末将并未停止大军前行,” 宁边摇摇头,此番领军前出,还是他率军前行,只是没碰见水源之地,并未下令扎营, 张瑾瑜皱着眉,这倒是麻烦事,几十万大军行军,就算有辎重水车,但也是杯水车薪,好在提早准备,一名士卒需要备上两个水囊,这才解决路上喝水问题, “把那几位江湖的门主叫来,本侯问一问,” “是,侯爷,” 宁边抱拳,便派人去左前方那一伙黑衣人奔去,不一会,得了消息的几位门主,纷纷打马回来,到了眼前,四人赶紧施礼抱拳, “属下参见侯爷,不知侯爷唤我等前来,所为何事?” (本章完) 第1022章 什么武林大会 晴空万里,黄昏漫天, 此番行军队伍早已经疲惫不堪,望着官道上漫天沙尘,还不知前方路途,还有多远, 四位门主还有些忐忑不安,走了一天,不知侯爷唤他们来此,所为何事, 张瑾瑜从怀中掏出一个头巾,缠在自己头上,只露出一个眼,这才好了许多, “倒也没有什么事,如今天色渐晚,汝南城尚有大半日路程,此地,干泽异常,不知四位门主,可知道水源之地?” 一听侯爷问的是这事,四人身子顿时轻松,原来是这样,虎啸门门主秦浩,赶紧一抱拳,道; “回侯爷,此地倒是没有水源之地,但离开官道,向北行二十里,有一个湖泊,足够大军之用,” “是啊,侯爷,还有一处,就是离开道,向东走十余里,也有从运河流过来的支流,原来走镖的时候,江湖上的人大多数都在那取水之用,” 铁掌帮帮主宋文山,紧接着也给了一个去处,行走江湖多年,各处补给之地,了然于胸, 张瑾瑜抬头看了几人一眼,果真是江湖上的老油条,还真是门清,这样一来,也没几步路了,摸了下巴,问道; “这两处水源之地,哪个地方好走一些,” “呃,回侯爷,自然是东边河流好走一些,北面的,还需要往西行数里之地,” 秦浩脸上有些尴尬,倒是他刚刚说的话太满了,那个湖是大一些,却没考虑大军行军之难, “好,既如此,宁边,派人通知前头殷将军和段将军二人,整军去北面的湖安营扎寨,至于中军大帐,去东侧河流扎营,相互派斥候警戒。” “是,侯爷,末将接令,” 宁边一打马,立刻招手,随后,号角声一短三长,就“呜呜呜”响了起来,四位门主有些不知所措,扎营还要分开,这是什么道理,但见传令的骑兵,已经开始加速朝前面奔去, 大军已经随行下了官道,往东北转向,脚下的路也坎坷许多,见到侯爷心情尚好,几位门主也没有离去,就老实跟在身边,尤其是方门主,马匹马鞍上,牢牢地缠着厚实的软塌,要是没有这些,早就撑不住了, 这一走, 就是一个时辰, 此刻天色已经暗淡,前面就是一条还算宽阔的河流,尾端还呈现一处小的湖泊,见到地,各营主将随即下令沿着河流北岸,开始安营扎寨,士卒劳顿,纷纷冲向河边,低头捧着水喝,几万士卒同时冲过去的场面,带着兵甲碰撞声,震撼着几位门主,暗自咋舌, 果真是江湖不如朝堂,一个是小道,一个是大道,圣人所言,言之有理,就这一幕,几人在心底有了一丝异样和期待, “行了,你们几人,也不要远去,就在大帐周围的一地,准备安营扎寨,顺便今日,本侯宴请你们,算是答谢指路的事,” 眼见着寻了好地方,张瑾瑜倒是高看这四人一眼,只要有心跟着他,当赏, 四人大喜,赶紧抱拳, “谢侯爷赏,” 张瑾瑜摆了摆手,四人见状,赶紧下马,带着自己门人,寻了宁将军问询,就地安营扎寨, 回头望了望身后跟来的马车,倒是把殿下忘记了,笑了笑,翻身下马,靠了过去, “殿下,地方到了,有两处水源之地,今日补充过后,约是明日晌午,方可到汝南城,” “好,侯爷做事,孤放心,不知那几位江湖中人可走了没有,” 晋王还好奇那些江湖上的事,既然遇上,倒是可以解解闷,张瑾瑜见此,如何不知, “殿下放心,等安营扎寨之后,宴请他们几人,说来也是立了功的,” “那就好,” 周鼎满含笑意,总归不是无趣的坐在车内了,随之,河北岸喧闹声不绝于耳。 与此同时, 西河郡, 阳平府衙内,还是热闹一片,不少江湖门派的门主,加上一些悍匪水匪,闹哄哄,从晌午的时候喝酒吃肉,一直到了傍晚也没消停,瞧得几位大派长老,逐渐铁青着脸,坐在那冷眼旁观,偶尔有几位想过来攀谈的匪首,也被打发了,落了面子。 其中一位就是运河水匪乔三,挺着肚子,一身精壮的腱子肉,端着酒碗就朝着清风寨三位当家的位子走了过来, “三位当家的,在下乔三,水道上混饭吃,今日得见三位好汉,敬三位当家的一碗酒,” 嚎了一嗓子,就在桌上摆上四个海碗,然后端起酒坛,斜着从背后浇灌而下,酒水如瀑布般的样子,从高处落下,说来也巧,酒水顺着排列的碗,一一流了进去,并未洒出,这一手绝活,引得众人嗷嗷大叫,不断地说个好字, 却不知清风寨三位当家的,冷眼相待,已经在此处逗留了一日,连个正主都没瞧见,那位右护法更是在清晨见上一面之后,就没了踪迹,实在是可疑啊, 另外, 就还在注意着角落处一张桌子,那几位门主竟然不在,只有门派长老前来,而且坐的如此紧密,这是在商量什么事呢, “三位当家的,酒水已备好,请,” 也不知乔三是喝多了,还是酒壮人胆,说话之间也没有客气,竟把酒碗往前一推,而后端起自己的那碗酒水,举过了头,显得极为尴尬,三人眼睛一眯,相互看了一眼,项然道; “大哥,是不是那位派人来试探咱们的,一个水匪,竟然吃了熊心豹子胆,敢说这种话,” “二哥勿扰,无非是一个酒囊饭袋之徒,看我怎么教训他。” 没等大哥二哥发话,老三项诚端起一碗酒水,而后抿嘴一翘,喝骂道; “你算什么东西,敢来此撒野,不撒泡尿照照,够格吗,” 然后一碗浊酒就飞了出去,正中乔三面门,酒水顷刻间敷上脸面,流了下去,就算是再不清醒的人,被酒水一泼,也难得回了神, “你,好,果然是好,清风寨不愧是西河郡第一大寨,就是霸道,” 眼里闪着愤恨,好歹自己也是西河郡地界上数得着的人物,如此被奚落,这个仇记下了,手中的酒碗重重落在桌子上,就想回去, 岂料,项诚冷冷出声,喊道; “让你滚回去了吗?” “怎么,清风寨家大业大,就连白莲教都不放在眼里了吗,” 乔三虽然有些忌惮,但也不得不说,能混在此地的,都不是瞎子,也不由的冷笑一声,却不知项家三兄弟,早已怒火中烧,正想办法引出正主,瞌睡就来枕头, 还不等此人话语说完,项诚突然暴起,一个箭步上前,碗口大小的拳头迎面而来,在众多好汉面前,一拳落下,瞬间,乔三面目苍夷,一个闷哼,竟然折断筋骨,一命呜呼了, 这一下,惊得众位武林好汉哗然,不知道清风寨三位当家的何意,就连角落一桌的几位长老,眼神一亮, “好家伙,看来清风寨几位当家的,并不是有勇无谋啊,” 虎啸门的长老梁成,眼睛一睁,有些感慨,江湖传言果真不敢信, “哎呀,您老也是说笑了,江湖上的事,真真假假,怎可全信,清风寨这么大的家业,没点脑子能守住,再说了,这一次要不是白莲教盯着清风寨,门主可早就想拉他们入伙了。” 玄冰宫长老江紫君,带着黑色面纱和头巾,在那笑吟吟的回道,摇曳的身姿,和丰硕的上衣,随着笑声一颤一颤,惹得桌上其余人,略有些尴尬, “江长老这话说的不应该了,都说玄冰宫和清风寨暧昧不清,说是要和清风寨联姻,也不知贵派会派谁去呢,” 凌云阁长老周文,似笑非笑,江湖上就以玄冰宫最喜欢琢磨这些事,门人子弟的女子,来之繁杂,就连青楼女子也要,真是伤风败俗,这一点,周文就是看不惯,玄冰宫就是把这些女子,调教的再怎么美色,还不能掩盖之前的经历, :“哼,那就不劳周长老费心了,” 江长老冷冷一笑,眼见着话不投机半句多,铁掌帮长老刘奇赶紧打了原场, “诸位,莫要失了礼数,如今正主还未现身,就不能内讧了,这人一死,也是项家三兄弟故意的,若是白莲教还不露面,这一次武林大会,就散了,” 众人神情一变,赶紧往场内望去,还未等那些门派闹起来,就听见殿外,右护法应先才爽朗的笑声; “哈哈,还是项家几位当家的,天生神力,这一拳下去,乔老三竟然一招都没接下,应某算是开了眼了,” 一袭白衣的应护法,竟然穿着一身儒服,拿着羽扇,大摇大摆的走了进来,项家三兄弟瞧得有些狐疑,这就是名震天下的白莲教右护法,怎么看起来像是衙门里的师爷呢, 但在场的所有门派子弟,无不起身抱拳道; “见过右护法,” “免了,免了,都是江湖上弟兄们抬爱,受之有愧啊,” 应先才微微一笑,转眼扫视整个殿内众人,瞧着那几位门主始终没有露面,暗想教主的猜测应验了, “谢护法,” “好好,众位江湖兄弟们能来,也是给白莲教面子,今个所谓的武林大会,也不过是个絮头,本护法叫大家来此,也算是彼此照照面,在西河郡地界上,给白莲教行个方面,另一个就是想问各位借一些钱粮作为饷银,如何。” 既然教主想了隐匿之法,储备是第一,还不能节外生枝,应先才心中有些憋屈,换做以前,这些人不过是奴军里的头目,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这。” 许多人喝酒喝的有些迷醉,不知白莲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不是叫他们来商量着怎么造反的吗,怎么变成借钱粮了, 就在众人不知所措的时候,应先才又开口笑了一声, “当然,诸位兄弟要是想加入大业,也可以率众加入,白莲教天下一家亲,来者不拒,” 说完话,还摇了摇手中的羽扇,但锐利的目光始终盯着清风寨,还有角落的几人,又是一阵沉寂,所有人都想不明白,为何今日的会成这般模样,白莲教不是应该按照江湖上的方式,来个召集令,再让他们拿些好处入伙的吗, 就在众人反应不及的时候,清风寨大当家的,立刻抱拳拜道; “好,既然右护法快言快语,清风寨怎能不出手呢,银钱五万两,粮食一万石,明日就可奉上,” 有了人带头,虎啸门长老梁成,也随之起身拜道, “右护法大人大量,虎啸门虽然不丰,但也要支持贵教,银钱五万两,粮食一万石,” 有了珠玉在前,后面的人也好出价,随之而来的就是铁掌帮,玄冰宫,还有凌云阁几位长老,依次递上筹码,也让剩余的那些江湖门派,忍着肉痛也送了饷银,不少人面色难看,不知如何问询, 眼见着达成目的,应先才也不想多留,毕竟阳平的物资,已经秘密送上了西山之中,就连山里的那些庄子,也重新做了掩饰,说是掩饰,也不过是回归做百姓的时候,种田罢了, 另外,安排潜伏的门派驻地,也在那修了山门, “好,既然诸位慷慨解囊,本护法就在此谢过诸位,日后相见,白莲教必有答谢,” 应先才拱了拱手,谢上一拳,而后迈着步子,就走出大殿,没了身影,留下一帮人不知所措,只见清风寨大当家项宏起身,低声道; “走,” “是,大哥,” 三人依次,肩并肩快速离去,身后跟着的是另外几个大派的长老,这一走,就带动所有人跟着离去,几乎是虎头蛇尾的武林大会,高兴而来,败兴而归,更不懂白莲教到底何意, 等人离开之后,留下一片狼藉,也不知从哪里,白莲教主白说月,带着斗笠现身, “教主,为何给他们留有余地,直接收编不好?” 应先才也没了刚刚的样子,换了一身劲装,满眼厉色,却不知白水月摇了摇头,另有深意, “一群草莽之辈,只有血气之勇,有何用处,人多人少不是关键,是如何安身重要,再者,留下他们,未必不能给朝廷留下麻烦,江湖上,何必树敌,西山那边如何了?” 有了这些人作掩护,白莲教的瞒天过海之计策,就能实行了,俗话说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她可不是师傅那般倔强,师妹所言,有时候却有奇道,打得过打,打不过就退,退不得就藏,实在不成,自己就去求洛云侯,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是,教主,还是您想的长远,西山那边,之前的门派在已经替换成咱们自己的人,山下的庄子,在原有的基础上扩建了许多,另外许多弟兄们化成水匪,藏匿各处,教中五万精锐,则是藏于西山之内,这样算下来,现在只有三万精锐可用了,” 应先才有些拿不准,留下三万人几乎是做督战之用,再不能削减,手下那些所谓的奴军,也不过是一腔热血,若是弹压不住,就怕散了, “行了,有这些人尚可,今日围城,明日就开始组织攻打郡城,不要怕死人,死光了才好,而后等着汝南和石洲的消息,若是石洲陷落,清风寨的后山之中,就是这三万精锐的藏身之地,速度要快,接应人要安排好,” 白水月早已经安排好了一切,早些年留下的暗手,如今也都有了用处,到时候,官兵只顾得抓眼前的溃兵,谁还想着那些溃散之人, 应先才这才叹口气,大好的局面,却被太平教那位楚教主葬送,还说什么天下才气,独占鳌头,谁不会吹嘘,这下看来,还不如他这个护法献出的计策, “教主英明,此事早已经深思熟虑,备下后路,只是属下心中不甘,大好形式,只差一点就能成了,最起码也是划江而治,枉费教主一番苦心经营,那太平教和那位贵人,竟然连洛云侯都挡不住,以至于满盘皆输,” 想到此处,心中不甘又增加几分,就连白水月都有些怅惘,是啊,一着不慎满盘皆输, “胜败乃兵家常事,本座也没想到太平教败的那么快,一溃千里,若是能牵制住朝廷主力,等拿下西河郡之后,不管是挥兵北上,还是回兵西进,总能有一线生机,心思各异,如何能胜。” 摇了摇头,不管有没有洛云侯那小子带兵,最后结果还是一样,看似三家结盟,但心底如何想的,早晚也是分道扬镳,只是时间早晚而已,造反造反,仅仅是造反吗, 这一刻,白水月忽然觉得,师妹的话,或许是对的,白莲教行事,过于草莽,就算是这些年蛰伏改制,培养不少读书人,可惜,底蕴浅薄,如今也看不出结果,但好在有了改变, “教主,郡内几个大派门主并未前来,属下觉得有些蹊跷,还有,教主,是不是想法和圣女联系上,密信洛云侯,暂缓出兵,属下有把握,打下西河郡城,” 也不知应先才抽了什么风,竟然想出此法,白水月眼神一凝,呵斥道; “糊涂!” (本章完) 第1023章 孟家下定决心 京城, 荣国府前院, 王熙凤领着平儿,带上来旺还有几个小厮,去了前院门房,查看支出的账册,几位管事,低眉垂首立在那,大气都不敢喘,桌子一旁,就是平儿提前点的油灯,桌上,一本本账册可不少, 王熙凤穿着一身素服,头戴着金步摇,一身浅色罗裙,还披上披风,把那一身曼妙的身材遮掩,尤其是面目,也不知怎么,光彩照人,伸手翻看了几页,都是按照她的要求写的,满意的点了点头, “话说来,你们几个在我手底下做事也是老人了,府里府外管着账册,一来二去,都说用熟不用生,我也就没打算换人,如今看来,也是好的,” 瞧着二奶奶满意,几位管事顿时呼出一口气,立刻打了欠,钱华更是陪着笑脸, “二奶奶说的好,老人用起来才顺手,二奶奶吩咐的,奴才们可都记在心里,万不敢有一丝过错,如今前院修建,几处偏殿,倒是先修了起来,主殿那边,宋大匠说,还需要准备几日方可动工,” 这里面几人,也只有钱华敢说,要不是上一次老太太开恩,管事的位子,早就给去了, “哦,还是钱管事利落,既如此,你说说,为何还要晚几日动工,我瞧着后面几处偏殿,都已经盖了屋子,速度可不慢啊,” 合上账本,里面记的账册,分文不差,若是这样算下来,一天就是百两纹银入账,天上掉下来的银子,不拿白不拿,可算是缓解了自己缺银子的情况,也不知贾芸那小子,从关外回来了没有, “回奶奶的话,宋大匠说,有些木料还需要打理晾晒,还要涂上桐油,实在是麻烦,另一个就是地基有些不实,还需要敲打,所以就先不动工,把人手分到那几处院子修建,也没几天,” 钱华如今在前头掌管前院开支用度,里外过手的银子,也瞧得眼热,知道二奶奶可是拿了不少好处,但自己没了那个心思,不提二奶奶的狠辣,好歹也给下人们分润一些,虽然少,但总比没有的强, 听了钱华的话,王熙凤总算是明白前院的进度,这几日光在梨园屋子里和贾琏胡闹了,也没顾得了前院的事,要不是今日贾琏旧部前来叨扰,去了府外赴宴,还不一定出来看看。 可刚一出来,就瞧见最后面的那个院子,已经建的七七八八了,端是漂亮,果然是宫里的匠户, “行了,都说各司其职,个人管个人那一摊子事,多了的,可不能胡乱伸手,只要是进出的银子,都要一一记上,买的东西,也都要过一眼,每日里吃饭的伙计,也要下去数一数,人数有多少,夜里面吃饭的人,留宿不走的,也要登记,事事用心。” 现在也不比以往,有了宁国府的前车之鉴,防一手也是应该的,自己手下那些护院,也没闲着,夜里就出来守着院子,不论何人都不得进出,少的许多麻烦, “奶奶说的是,奴才们可不敢懈怠,每日白天三顿饭食,一顿约有五百人,夜里一次,约有一百五十人吃食,若是多了人,也是记在花名册上,不敢少一人,” 钱华站在最前头,躬着身回话,话说投向二奶奶之后,虽然银钱少了,但权势可多了不少,手下孝敬也有不少,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倒也少了许多心事在里面,府上的事,都是小事,采买的事,那么多年下来,闭着眼也都能完成了, 倒是王熙凤有些诧异,一顿就有五百人用膳,怎会那么多人,夜里也是,一百五十人,不是只留下八十人帮工吗,哪里多出来这么多人, “人怎么那么多,一顿就有五百之数,干活的人,也没那么多吧?” 既然敢写在账册上,说明是对了数的,不怕查,可人数这么多,哪里来的, 钱华反而也有些打愣,二奶奶不知道,也不敢多话,解释道; “奶奶,人数这还是说少了,后面有一页,每日用饭,需要多备上至少二十人以上的饭食,干活的伙计,白日里有三百五十人,加上府上前院,中院的小厮,一并从后厨那边挪到此处用膳,奴才不敢擅自做主,一并登记在册,还有,” 钱华话音小了许多,另外拿出单独的一个账本,放在桌上, “奶奶,东院那边如今也没几个人了,除了尤夫人院子里开了小灶,剩下的人也没有开火,所以东府伺候的人,也一并过来打个牙祭, 这个名册是单独算的,银钱也是单独记账,剩下的人,无非是胡同里那些帮衬的后生,三三两两,如贾芹他们,也来此吃上几顿,夜里面帮工八十人,加上奶奶身边的护院,还有不少值夜小厮管事,百五十人不多,” 一五一十回答,那些过来打牙祭的人,钱华并未阻拦,学堂里的人,也算是三三两两来此吃了不少次,记账就成,这般解说,倒是让王熙凤多一丝好奇,东府那边,竟然也过来吃食,大嫂子现在就开始省银子,找个机会,寻大嫂子说些事,也不知吃一些什么才能有效。 思绪一想,就远了一些,并未再说话,周围一旦安静下来,气氛就显得沉闷,钱华有些不自然,不知自己说了哪些话,惹得奶奶不痛快,稍微瞄了一眼,犹豫的时候,却见二奶奶把账册合上,把东府那个账册扔给来旺收着, “此处的事,钱管事有心了,这本账册我先拿着,若是东府还有人来此用膳,你一并记着,既然后厨那边让小厮们一起,府上的银子也就要少给了,你采买的肉菜,如何拨付,也一并算一算,其他的事倒是没有,回了。” 撂下一句话,王熙凤挥了挥手,就在意中人簇拥下,准备去荣庆堂,身后的管事赶紧应声; “恭送二奶奶。” 并着那些小厮一起,颇为有气势,就连随着身后的来旺,现在也有了局促, 就在一众人往内院走的时候,身后的来旺,倒是赶紧快走了两步, “奶奶,东府那边,蓉哥儿摔了腿,并未南行,之后托付贾蔷代为南下,蓉哥儿府上付了银钱,坐的侯爷商会客船南下,已经走了几日,奴才送货的时候,那边的管事才告知,小的不敢耽搁,今个才想起来回话,还请奶奶恕罪。” 之前提起这个话,什么时候动身,倒是自己给忘了,今个一早,这才想起来,可贾蔷已经走了好几日,眼看着就快到江南了, “去就去了,别人不问,你也别在府上嚷嚷,都是宁国府一脉,谁去都一样,料理了后事,这就往回赶,也没人会特意问这些。” 王熙凤的心思怎会在这些事上,既然老太君都想要瞒着,她也不会提起,人都留在金陵了,谁会想着, “是,奶奶,奴才心里明白,还有,红楼的俞管事,清晨的时候,送了拜帖,说是寻个时间去孟府瞧瞧,有了信之后,再来府上和奶奶报信,余掌柜留了话,说若是孟家同意,这婚事是先定,还是后定,若是不同意,这事如何说。” 来旺脑门子见汗,那位余掌柜可是京城有名的大媒人,既然开了口,里面的事说的也明白,可来旺怎敢胡言,宝二爷的婚事,哪个下人敢嚼舌头, 已经走到中庭院落的王熙凤,脚下一缓,想起上一次寻余掌柜的事,因为红楼才子佳人太多,以至于没见到正主,虽说有了话交代,这心底,总归是有些忐忑,既然余掌柜回了话,怕是要登门的, 既然登门,那么总归是能谈个结果,孟家若是同意,想来老太太也是高兴的,可若是不同意,于两家的名声可不好,想了想,回道; “不急,先见过老太太再说,” “是,奴才多嘴了,” 一众人旁若无人,入了角门,朝着内堂走去, 而府外, 京城北城聚德坊, 孟府就在聚德坊西首的位子,孟历下了朝之后,急匆匆往回赶,入了府,就朝着夫人的屋子走去, 进了屋,就寻见夫人和爱女坐在炕上绣着女红,如今天色逐渐暗淡,屋里的光影也有些模糊,宽慰了一句, “夫人,月云,天色暗淡,女红也不急于一时,” 这一声宽慰,也让母女二人抬起头,孟夫人放下女红,有些诧异问道; “老爷今个怎么下朝那么早,可是休沐了,” 不提衙门的事还好,这一说,反而让孟历脸色难看,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叹口气, “哪有那么好的事,衙门现在也不清净,江南那边,早之前递上了折子,如今又递上折子,关键在于所述之事句句在理,都察院这边,只能把折子往上递,但若是处理不好,就怕引起朝堂震动,” 想着想着,不光自己头疼,就连衙门里几位大人,更是满脸愁容,江南那边的事,都是上面的人去角力,就连洛云侯也参与进去,上的折子,最多的就是那个徐长文,关键还是冯兄女婿,怎好直言, 孟夫人有些奇怪,老爷这些反应,可不寻常, “老爷,衙门的事,再难,不也是有几位大人做主,你也不必劳心,再说了,什么折子,能让你那么忧虑,” 放下女红之后,也拉着女儿,把手里的活放下,而后起身下了炕,端起茶壶,给老爷奉上一碗茶水,陪坐在身边,穿着明黄色的罗裙,虽然年过半百,但以为小家碧玉的温润,却依旧在身上, “都像夫人说的那般,就好了啊,可惜,是江南那边闹腾的,而且还有冯兄的姑爷也在其中,状告上官,他也敢做,哎,” 一想起折子里写的,言辞过于大胆,对上官毫无敬意,显然是官场大忌, “冯兄的女婿,就是那位新科案首,这不是才刚去江南,最多也就是知县的位子,怎会闹出这些,这才多长时间。” 孟夫人有些不信,一个小小知县,就算闹,也不会把折子递上京城,而且没有府衙这些人的暗手,折子走不出江南地界,这些话也未避开孟月云,官宦人家的小姐,总归是要明白的, “谁说不是呢,可惜,句句在理,人证物证俱在,没理由不查,而且不止他一人,新任监察使苏崇也上了折子,还有南大人那位案首知县徐东,也跟着凑热闹,还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也不知冯兄知不知道,都说女子无才便是德,这新科案首,得势之后,也拿捏不定啊,” 说到最后,眼神反而看向女儿,或许,还真的不能找那些新科新贵,若是野心极大,闹出这般乱子,谁能收拾,或许还是自己想的那般,寻个勋贵之家子弟,做个大娘子多好, 想到门房递的拜帖,顺手掏了出来,放在桌上,孟夫人有些好奇,打眼瞧了一下,竟然是红楼余掌柜的,脸上一喜,问道; “老爷,这是余掌柜的,” “嗯,刚来的时候,门房递上的拜帖,说是明日余掌柜登门,只因为衙门的事心烦,未曾细看,想来是荣国府那边,等不及了。” 一边说,一边把目光放在自己女儿身上,什么都好,就是时运不济,好在那位珍老爷死在江南了。 孟夫人手上也不慢,拿过拜帖细看,秀气的字体,还真是余掌柜写的,这样看来,荣国府那边算是成了,老爷这边,余光看向自己郎君,显然也没有不同意,这算是成了大半,转头向着自己女儿问道; “月云,你是怎么想的,那荣国府的贾宝玉,可还入得了你的眼,” 问的直白, 孟月云脸色一红,回想当日所见,那位宝二爷还真是富家子弟,心算是善的,但外面听说的,也有许多不好的传言, “倒是没有什么意见,可惜这一次,没有取得功名,还说荣国府那边,都是那位二奶奶掌家,” 言语里有些忧虑,这些日子没少打听,各种话音都有,也让母女俩有些拿捏不定,孟历点点头,放下茶碗,道; “你说的这些不算事,爵位传嫡不传庶,立长不立幼,那位王家媳妇,自然是管家,可一分家,就轮不到她了,存周兄为人正直,长子病逝,留下遗孤,但已经划了族谱,去了宁国府一脉, 所以,嫡脉只有贾宝玉一人,日后就是你掌家,至于功名,贾宝玉去了国子监补录生,来日方长,他的姐姐,毕竟是宫里的娘娘啊,” 最后一句,孟历重重叹了一口气,能打听的,他早就打听清楚了,和存周兄又是好友,有些事直接问,贾政也会如实告知,原本不过是勋贵之家,现在成了皇亲国戚,又是贵妃,一步登天也不为过,这个婚事,高攀了。 此刻孟月云的心也有些乱了,脸色羞红,轻轻点点头,没有才的,未必会比那些有才的差,年岁上也刚好, 见到女儿点头,孟历夫妻二人,这才松口气,婚事算是定下来了。 京南东北渭河边, 朝廷大军已然立好了营寨,四下篝火爆燃,照着河边宛如天上的繁星,如同白昼,四下的官兵,围坐在河岸上吃食,好些营将还跳起了剑舞,喧闹声一片, 这番景象,让四位门主瞧得大开眼界,原来军营是这番模样,到了时间,早有亲兵传令,宴请四位门主,四人不敢怠慢,在各自帐篷内换了身衣物,就一同去了中央大帐, 虎啸门门主秦浩,一身黄色武服,干净利落,身上没有装饰,铁掌帮帮主宋文山也是这般打扮,只有凌云阁阁主唐卫风,则是一身儒服,头戴方巾,若不知道是江湖门主,还以为是一个读书人,倒是最后一位玄冰宫的宫主,一身俏丽淡黄色罗裙,头上插着玉簪,脸上抹了腮红,让其余三人瞧得有些心惊,还真是变了大模样, 这样去赴宴,另有心思。 忽然, 三人心中有数,不自觉的快走几步,和方门主拉开一点距离,有时候,不说最为妥当, 帐内, 张瑾瑜懒散的坐在主位上等着,晋王周鼎则是东首老位置,也不知是不是后来又眯了一会,睡得安稳,精神好了许多, “殿下,这几日身子可好些了?” 眼见着从帘子后面,夏雨又端过来一碗汤药,晋王不得已,苦着脸喝了下去,嘴角的药渣残留,看得张瑾瑜嘴里发苦,这哪是人喝的,浓稠如汁液,什么药能熬成这个样子,一天还要喝三回, “咳咳,好多了,” 没来得及回答,赶紧端起蜜水灌了几口,这才稳了稳心神,就在二人还想说些话的时候,兰月儿则是从西边帘子内,也端来一个药碗,虽然没有晋王殿下的浓稠,但黑乎乎一片,还是显得苦涩,疑惑间,兰月儿把药碗放在桌上, “郎君,道家秘药熬好了,尝尝,” 张瑾瑜脸色一黑,然后一红,这才想起自己生吃人参的事,没想到这才几日,就把汤药熬制出来,应该花了许多心思在里面,端起碗,一饮而尽,还没尝出味,就听到一声通传; “报,侯爷,四位门主,已经在帐外等候!” (本章完) 第1024章 尝尝河中三鲜 帐内, 四下宫灯点燃,明亮如同白昼,帘子外面,有内甲亲兵持刀守卫,帘内,只有洛云侯和晋王,加之二女伺候, 闻听外面的动静,张瑾瑜砸吧一下嘴,刚刚喝的秘药,也没有那些苦涩之味,反而有一些清香在里面,入了肚中,暖流缓缓升起,精神百倍,还真是好东西, 瞧见晋王好奇的目光,张瑾瑜笑着解释道; “殿下,今日臣宴请西河郡的四位门主,不光是想拉拢这些人,也算是答谢,水源之地还是他们找的,若是用的好的话,剿灭白莲教,还需要这些地头蛇的帮衬,” 其实打到现在,大局已定,除非白莲教那些妖女,真的有无声老母什么的仙灵,绝地翻盘,把北静王打的毫无还手之力,或许还有一丝希望,剩下的,无非是击溃主力,留下兵丁再剿匪,但那些也不归京营士卒管,留给地方府军,或者北静王还需要他们呢, “这倒也是,白莲教隐匿十年之久,朝廷竟然一无所知,要不是太平教逆贼起事,他们这些妖女,还不知要躲到什么时候,不过江湖中人,只重利益,侯爷莫要太过信任。” 晋王周鼎是绝不信这些江湖中人,不服王化,以武犯禁,皇城司积压了那么多案子,都是江湖人犯下的命案,尤其是不少江湖有名的侠客,竟然敢刺杀知县,留下替天行道的字迹,实在罪不可恕,当诛! “殿下宽心,臣心中有数,若是作奸犯科的人,不要殿下提醒,臣绝不姑息,来人,传他们进来,” “是,侯爷,” 亲兵应声离开,刚刚晋王的话,张瑾瑜也是赞同的,不管是谁当官,谁喜欢这些江湖中人,头脑一热,指不定抽刀把谁砍了,又不是前世玩网游,是兄弟砍我一刀。 就这么一会的功夫, 门外四人, 依旧恭敬候在那,帐内亲兵则是来到宁将军身旁,轻声道; “将军,侯爷有请,” “好,” 宁边摆了摆手,而后看向四人, “诸位门主,侯爷有请,” “劳烦宁将军了,” 四人不敢怠慢,皆是抱拳回礼,宁将军何种地位,他们几人如何不知,早就打听清楚了, 宁边扫视几人一眼,穿戴简单,并未身藏利器,这才亲自领着人,进了大帐, 四人则是跟在后面,不住地打量,入了帐内,就见地上厚实铺着毯子,一应屋中用度应有尽有,奢华无比,哪里像在野外,不禁暗自咋舌, 入了内帘子之后,就见到洛云侯一身黑色武服,头上束着一个发带,就坐在主位上,东首的位子还有一人,想来就是晋王殿下,四人不敢怠慢,径直入了内里,跪下叩首, “草民虎啸门秦浩,铁掌帮宋文山,凌云阁唐卫风,玄冰宫方碧华,拜见殿下,拜见侯爷,” 紧随着山呼声,四人俱是磕头叩拜, 还算恭敬,张瑾瑜暗自点头,四人的面目,现在也看的清楚,虎啸门和铁掌帮的门主,果然是人如其名,长得五大三粗,尤其是虎啸门的秦浩,身材高大,孔武有力,也不知那位前任门主,怎么看得上他招婿的,莫非其女也是位河东狮, 再看凌云阁门主的衣着打扮,一身白色儒服,虽有改动,儒服就是儒服,哪有江湖百晓生的潇洒,沐浴而冠。 至于最后一位玄冰宫的方门主,不说打扮的花枝招展,也算是眼头一亮,杏黄色的罗裙,带着碧绿的发簪,而且身材高挑,还有习武之人的匀称,再加上那有些魅惑之意的面庞,饶是有着兰月跟在身边,也有一些心猿意马, “诸位请起,若是没有几位门主,今日扎营,还不知需要耗费多少时辰呢。” 毕竟人生地不熟的,就算能找到,耗费的时间绝对不少, “谢殿下,谢侯爷,” 四人再拜起身,而后在宁边指引下,落座在西侧四个位子上,刚坐稳,就有两个太监带着亲兵过来奉茶,吓得四人急忙起身答谢, “侯爷,为朝廷效力,那是草民三生修来的福分,如今贼教肆虐,草民恨不得手刃贼人,还家乡父老一个清净之地,只恨草民身后,担着许多人安危,不敢行事,” 虎啸门主秦浩,眼睛一红,立马有了哭诉之意,随即,铁掌帮帮主宋文山,也是哀嚎一声,哭道; ;“侯爷明鉴,草民手下虽然是江湖人氏,但也是走镖赚个糊口钱,如今贼人肆虐,为祸江湖,哪里还有生意,草民恨不得提刀杀之,为朝廷效力,可怜帮里妇孺老小,无安身立命之地,呜呜。” 一个老大的男人,竟然呜呜哭了出来,别说晋王周鼎瞧得愣眼,就连张瑾瑜也看的不明所以,这是江湖大派的门主掌门,就这一个德行,再看剩下二人,一脸的尴尬之色,脸色涨红,怪不得穿戴如此随意,跪的也随意,凌云阁门主唐卫风,也不敢单独坐着,正想起身学着他们二人的时候,张瑾瑜抬手拦着,成何体统, “行了,你们二人忠心与否,还要以观后效,今个来此,算是答谢几位,朝廷并不会随意欺压江湖门派,若是没有作奸犯科之举,何来惧怕之意,都坐吧。” 语气也好了许多,跪地二人赶紧拜谢,起身,回了座位, 晋王瞧得有些好奇,开口问询, “几位门主放心,江湖有江湖的规矩,朝廷有朝廷的法度,不必害怕,不知几位门主来此,是何意?” 匆匆而来,又是这个档口,表忠心也轮不到他们几个,四人有些犹豫,眼神不自觉的看向侯爷那边,张瑾瑜端起的茶碗,微微悬停,笑了笑, “哈哈,殿下,他们能来,自然是有所求,今个也出了事,白莲教那位白教主,在阳平下了英雄帖,召集西河郡大小势力,弄了个武林大会,其不臣之心昭然若揭,可是郡内匪徒甚多,山头林立,白莲教势大,几位门主身单势薄,只能委屈求全,但为了大义所在,怎可从贼,所以特意来请罪的,” 倒也没有隐瞒,算是替几人开口解释一番,四人反应也不慢,眼睛一红,落了泪,凌云阁唐门主,哽咽道; “启禀殿下,西河郡历来是穷山恶水,江湖门派众多,匪徒更是多如牛毛,皆因郡内山多,水多,耕地少,豢养百姓无力,所以才有那么多走而挺险之徒,如今朝廷大军力压南北,必将扫清宇内,草民高兴啊,” 哀嚎一声,痛彻心扉,瞧得张瑾瑜有些不可置信,果真是门主,能旁人所不能,在用余光撇了一眼方门主,只见此女流之辈,面色羞红,虽有面纱遮住,但眼神里躲闪,清晰可见,怎么说来着,男人一旦放开,也就没女人啥事了,古今至此,一点不假,念叨一句之后, 晋王周鼎,则是微微一笑,这些话听得入耳,更听得欢心,西河郡的情况,他略微知道,这不是一时间能解决的,只要几座州府在,郡内就乱不了, “尔等所言,孤自有解决之道,只要尔等门派,一心向着朝廷,朝廷自然不会亏待你们,不管如何,白莲教逆贼,必须剿灭殆尽,” 说的也是官话,虽不知侯爷有何安排,他也不好过于插手,倒是江湖门主还有女子,这倒是少见, “谢殿下,我等谨遵殿下教诲,” 四人共同起身,齐齐一拜,算是纳了投名状一般,张瑾瑜也没多说其他的,扬了扬手,守在帘子内的亲兵,点下头,就走了出去,不一会,宋大领着一队亲兵缓步入内, “侯爷,今个也是喜庆,从河里捞到不少大鱼,还有河虾,正巧下官这里,有个江南的厨子,烧的一手好手艺,下官自作主张,给殿下和侯爷尝尝鲜,” “哈哈,还是大郎机灵,走了几日,河里的三鲜可少见,有心了,” 这不光是有心了,刚扎营没多久,饭菜都做好了,还有河中三鲜,显然是刚到的时候,就派人去下河捞鱼去了, 岸边埋锅上灶台生火,等河鱼一上岸,就下了锅, “哦,竟然还有河鲜吃,难得啊,还是大郎做事稳妥,不知那个厨子是江南何许人也。” 就连晋王也不得不出声夸赞,闻着鱼香味,还有炸的酥黄的河虾,食欲大振,宋大听见侯爷和王爷夸赞,嘴笑的就没合拢过,亲自走过去,从食盒中端出菜品,小心放在桌上, “当不得殿下和侯爷夸赞,这些都是下官应该做的,那个厨子,是苏州人氏,曾在金陵江南春酒楼掌勺,后来随着父亲来了京城,下官在京营招厨子的时候,其中就有他,这些话说下来,也有快十年了,” 话音一落,最后一碗炖的鹿肉,也放在桌上,收了食盒,退了回去, 张瑾瑜拿起筷子,夹了一丝雪白的鱼肉入口,唇齿留香,一股鲜美之味入鼻,还真是江南口味,想起年后去的江南,吃的最多就是这些,不知不觉已经过了那么久,也不知苏金凯那胖子做的如何了, “好,好味道,一丝不差,” 在看着四位门主拘谨,又道; “别拘束,既然是请你们来,当不得那么紧张,尝尝味道,” “谢,侯爷,” 四位门主心安了许多,也拿起筷子夹了一刀,味道极正,手艺了得,还真是不简单,至于东首的晋王,早已经用手剥着虾壳,啃了起来, “还是要多谢大郎用心,这些菜若是多一些,还给大营内诸位将军送去一些,去吧,” 张瑾瑜也剥了虾,送入嘴中,随口一句提点, “是,侯爷,下官记着呢,这就去安排,” 宋大也是心领神会,知道侯爷还有事详谈,恭敬带人退了下去,人一走,帐内只剩下咀嚼声响,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吃的差不多了,晋王忽然开口问道, “侯爷,若是白莲教想逃,可能拦住?” 应该拦不住吧,张瑾瑜拿过锦布擦了擦手,如今京营大军从南边北上,等打下汝南城之后,就把南边后撤之路围死了,也不算围死,但白莲教想走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等在打到石洲城,那才算断了后路, “殿下,应该没有路了,西河郡虽然大,但就像几位门主所言,山多,水多,路难行,又临近运河天险,去不了江南,只有大路通南北,北面有北静王率兵阻拦,说不定北静王麾下英勇,一战击溃贼军,想来应该逃不了,几位门主,你们说呢?” 说到最后,张瑾瑜也没有说死,毕竟人生地不熟,若是躲进山里凭着现在人力物力,还真不好找, 西面吃的半饱几位门主,一听侯爷所问,立刻放下碗筷,这一回,却是由玄冰宫方门主回答, “启禀殿下,侯爷,西河郡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若是像白莲教逆贼那么多兵马,自然是藏不了,若是她们化整为零,想要走脱那些护法舵主,还是不难的,毕竟白莲教隐匿的本事,江湖上无人可比。” 这也是没法子的事,谁知晓朝廷上一次剿灭白莲教的时候,江湖中人以为白莲教就此消散,可偏偏又出现了,如何解释, “那就是说,白莲教的匪首想逃,无人可抓住其人。” 晋王周鼎有些阴郁不喜,机会就在眼前,可终归握不进手里,如何甘心,瞧见晋王如此神情,方门主有些惶恐, “也不是没有机会,但白莲教贼首狡猾,西河郡水网密布,道也,” 支支吾吾,最后也不知如何回话, 张瑾瑜摇摇头,殿下还是太着急了, “殿下不必着急,车到山前必有路,到时候再说,明日晌午之前应该能赶到汝南城,三日之内,攻下城池,” “侯爷威武!” 翌日清晨, 金鸡报晓,初夏的时候,天色渐明,热意也有些初现,不少早起的百姓,只穿一个粗布衣衫,就去上工了,而荣国府前院的工地,早就架起了灶台,生火烧饭,等着到来的伙计,用完膳之后,再一齐上工, 说来也有些疑惑,昨日里二奶奶来前院检查完账册之后,就回了荣庆堂给老太太请安,直到傍晚才回去,这一来二去,等到半夜,只有奶奶摔东西的声音,这动静被不少人听到,隐约不是什么时候,就传了出去, 如今梨园内,平儿带着丫鬟,从后厨院子柳嫂子那边,拿了食盒,赶回来伺候,把桌子收拾好,摆上饭菜,等候在一旁,不敢言语,瞧着一桌子饭菜,王熙凤凤眼一挑,问道; “你家二爷可回来了?” “回奶奶话,二爷昨日出去,说是有要事商议,今个一早也没看见二爷,” 平儿也没法隐瞒,心底也纳闷,怎么夜里面二爷就不回来呢,奶奶可还是等了一宿, “哼,不回来也好,也不知去找哪个狐媚子睡了,这不要脸的,算是治不了了,” 语气恨得牙痒痒,越想越气,差点动手把桌子掀了,可腹中许些饥饿,不得动手,也就没那个心气,拿起筷子,夹了几个包子送入口中, “你家二爷今早可瞧见人回来没有,门子那边怎么说,” 平儿刚刚端起碗,给奶奶盛了一碗粥,见到奶奶问起,心下一个咯噔, “回奶奶话,门子那边没动静,二爷应该没回来,但是钱管事一早就带人出去采买菜品了,说是东城门外早市,有不少送来的肉菜,比东市要的便宜,” 话语说的快,就怕奶奶再生气,王熙凤摇了摇头,接过粥碗,喝了几口,钱华那个老奴才,现在用的是越来越顺手了,可见以往他也赚了不少银子,好在这些银子,也算是孝敬自己的, 至于贾琏,狗改不了吃屎,再气也是无用,但忽然想起老太太允诺的三千两银子,不知拿了没有, “对了,你家二爷可从老太太那边拿银子了没有,” “这,奴婢不是很清楚,老太太那边的银子,都是鸳鸯姐姐看着的,二爷要是去拿银子,也是经手鸳鸯姐姐,所以奴婢不知道,但想来昨夜,二爷走的着急,是不是先去了后院,就不得而知了,” 这点平儿还真的没想过,奶奶昨个累的身子起不了床,就算二爷去后院拿银子,旁人也不知晓, “哼,都是一群贱骨头,当兵吃粮,都是朝廷要管的事,合着他还想管,能管过来吗,亲兵五十人,那他麾下一营士卒那么多,就算把荣国府卖了,也凑不出那么多银子啊,” 好歹这三千两也不少,给那么多干什么,越想越气,又想到昨夜贾琏夜不归宿,也不知去哪里鬼混,想来春楼那边有个窑姐,叫什么来着,可是他的心头好, “奶奶息怒,二爷说过,只送亲兵银子,其他的不予,应该不会过问的,再说了,死了那么多人,要是没有他们,二爷怎可保全有用之身,” 平儿在身边劝着,却不知惹恼了王熙凤,伸出手就在平儿身上拧了一下, “好啊,这还没上床呢,就处处想着他,你倒是着急了!” “奶奶,我.” (本章完) 第1025章 余兰两府说亲 “来来,都坐下吃饭,今个饭吃完,把剩下弟兄们的身后事,先给处理一番,鲁晨,此事你亲自跑一趟,要是节帅那里传来消息,随时通知我,去把弟兄们抚恤银子领回来,” “是,将军,我等谢过将军,” 一名亲兵头目,红着眼拜谢贾琏,却被贾琏一手拖住,几人都是眼睛红肿,好似熬了一夜未睡, 就在街角的小摊上,要了汤饼和包子,摆满了一桌, “别说那些,要不是你们几个老兄弟护着,我贾琏可能就回不来了,先吃,吃饱了再说,” 贾琏如今也没有那些胭脂气息,拿过筷子,扒拉几下碗中的汤饼,其余人也是一般摸样,另外,还有亲兵班云班老三,背着一个包裹在身后,鼓鼓囊囊,一看就没少带, “将军,从大梁城下尸体上,收集来的银子,约有三千两之多,这些银子如何处置?” 此刻, 贾琏已经放下汤碗,身上揣着老太太给的三千两银票,还有从南边带来沾血的银子,这些都不是少数, “这三千两银子,你们五十人均分,各家六十两,然后再从我这,给死去的弟兄凑个整,加四十两,剩下的,你们一人二十两,我这边还有的,遇上营中弟兄们困苦的,也送二两银子过去,本将无能,对不起他们,” 贾琏也是无奈,他统领京营精锐,一万五千人,如今还剩不到八千,全留在洛云侯手下听用,死去的人,他也照顾不到,所以只能等朝廷那边下发抚恤银了, “将军勿要自责,战场之上,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我等受了将军恩惠,怎可做那小人行径,只是现在将军和节帅前途飘零,将军应该回去想一些门路,京城这边,卑职听了不少消息,” 鲁晨如今吃了半饱,心中也有些忧虑,将军心善,可是京营里面,可不是心善就能往上走的,如今败军之将,还需要将军自己想想, 贾琏心中一动,这话如何说? “什么传言?” “将军,京城百姓都说两教之匪患,是天道之变化,前些日子,京城的太阳落山之前,忽然出了异象,黑云吞噬太阳,京城百姓都瞧见了,有人说是洛云侯屠城,有人说是宫里修道,还有人说是诸王进京,改天换日,还有.” 鲁晨凑过来,压低声音,把这几日听得传言,念叨出来,贾琏眼神一凝,立刻出声, “住嘴,此话万不能外传,不管谁说的,都与咱们无关,老三,你先带人,把银子送于各家,鲁晨,你和我一起,寻了大哥去见节帅,” “是,将军,” 几人都知道事关重大,赶紧扒拉几口,把碗里包子拿在手上,几口吞掉之后,放下铜钱,骑上马就匆匆离去,留下一阵烟尘在身后, 这一走的时辰,也就天色大亮, 京城百姓也开始一天的作息,红楼余掌柜,早就收拾妥当,一身大红色的衣裳,还带着红木做的簪子,插在头上,领着两个婆子,带上几个小厮,就上了马车,直奔孟府而去, 今个说亲的事,还真是意外,没成想,荣国府竟然中意孟家的女儿, “大掌柜,这荣国府说亲孟家的事,主子那边可有交代,” 毕竟荣国府那一次谋划,半路出了意外,也是她们这些人没有想到的, “主子那边回了话,说是可以,但也要弄清楚,是荣国府这边寻得孟家,还是孟家寻得荣国府,毕竟孟家家主可是卢阁老的门生,另外都察院现在有了动作,主子的意思就是打听清楚,都察院这边收到了什么风声,毕竟大理寺那边,还有刑部那边,有人做了动作,” 余兰摸了摸手中的拜帖,回想一下,那位孟大人可是孤傲的很,如何会攀附上荣国府,要知道荣国府老太君可不是好糊弄的主, “是,大掌柜,老奴会派人盯着孟家和荣国府的,好在荣国府那边消息好打探,倒是孟家这边,不易打探消息,” 身边的老婆子皱了皱眉,现在这些官宦世家,治家极严,反倒是个阻碍, “不着急,今个不就是去孟家打探消息的吗,既如此,何必那么着急呢,听说那位孟家丫头是位才女,这入了荣国府,那就有好戏看了,” 余兰嘴角起翘,荣国府掌家的二奶奶,那可是出了名的有手腕,就连那位极少露面的大奶奶,如今也去宁国府掌家,所以这新媳妇上门,也只能按着性子, “大掌柜说的是,荣国府那几位奶奶,哪个简单,” 老婆子不由得摇了摇头,李家的女儿,王家的女儿,可都是心思灵巧之辈, 也就在二人说话的功夫,马车逐渐停下,车外的婆子喊了一声, “大掌柜,孟府到了,” 车内二人一听,立刻恢复颜面,掀开车帘,慢悠悠走下去,望着孟家的门楼,虽然不大,但古色古香,别有韵味在里面, “走着,进去瞧瞧,” 遂拿出拜帖,就去了角门处, 门前,早有孟府管事在门口候着,见到余大掌柜前来,赶紧打了欠, “哎呀,余掌柜,您可来了,主家正在堂屋备上喜宴,等着您呢,请,” 余兰有些诧异,这相亲的规矩,倒是孟家先用了,看来孟家已经做了决定,索性,把拜帖收了回来,提着裙摆,就走了进去, “那感情好,今日天好,正是说亲的大喜日子,我可是要恭喜孟家老爷了,” 一番恭维,周围的小厮尽皆回礼,孟家管事更是喜笑颜开, “多谢余掌柜贺喜,里面请着。” 一路随行,入了中院堂屋, 刚进门,就瞧见孟家夫妇二人,早已经在屋内等待,见到余掌柜一身红色衣物,就知道此事成了大办,心中松了一口气,笑着迎了过来,孟历虚让入座,道; “都说今日喜鹊临门,果真不假,余掌柜一身喜庆,这不就是喜气临门吗,” “哎呀,还是孟老爷府上的喜庆,小女子前来,也顺带着沾沾福气罢了,夫人,您先坐,小女子再和您细说,” 余兰赶紧回了礼数,而后笑呵呵的夸赞一番,在京城说亲,没人不知道她的,许些事也是明摆着,就是说亲,也是双方自愿,强强联合,就算最差的,也是榜下捉婿, 孟夫人满脸笑意,连连说了好字,而后面色温润,拉着余掌柜的手,一同坐下,道; “余掌柜,你也别说那些虚话,荣国府那边,是如何说的,可对孟家这边有何看法,” 随着几人坐下,伺候的丫鬟,赶紧端上茶点,摆满了一桌,可见用心, 余兰也不客气,把椅子往前靠了靠,就在孟夫人的身边坐着,回道; “看您说的,说亲的事,双方同意,自然是男方下聘,来之前,荣国府掌家的二奶奶,早就来说清楚了,想给荣国府贾宝玉说孟家结亲,让我先来探探路,若是可以的话,这就能定下了,” 别看余掌柜的话的说好听,但孟历并未所动,问道; “余掌柜,敢问荣国府贾宝玉人品如何,听说这一次含元殿乡试未中,反而是他侄子贾兰高中,这如何说,” 这一点,始终是孟大人没有想明白的地方,他和冯兄去监考,这内里的卷子,也是过了眼的,洛云侯和几位大人,确实没有特殊照顾,叔侄二人的文采相差那么多,实乃是罕见, 余兰眼神一眯,笑道; “孟大人看你说的,读书毕竟看天分,科举哪里是那么容易高中的,今次不中,还有下次,荣国府贾兰,也算是二房长孙,如今划给了宁国府,这日后,不也是给腾了地方不是,再说了,这贾宝玉已经去了国子监读书,能入国子监的,怎么也是举人老爷,” 话糙理不糙,国子监那里,也不是谁都能进的,没一点功底,去了也是无用,孟历点点头, “你说的不无道理,科举之事,如独过独木桥,能过者,无不是才学兼备者,那余掌柜可听说此人有其他不妥之处吗?” 余兰也是一愣,哪有如此直白问起媒人这些话的,就算有也不敢说啊, “孟老爷果真是爱女心切,这些话哪有问媒人的,就算问,也不敢当面回答啊,当然,这里没外人,孟老爷既然问了,我也就说说, 据我了解,荣国府二房公子贾宝玉,还真的没有什么恶习,从未听说他欺男霸女,去青楼结识狐朋狗友,这一点孟老爷可以打听,至于其他的,都在府上,也没什么不好的传言,若是有,深宅大院,我一个做媒人的,也不能知道啊,” 说的是肺腑之言,这些话,若是不说,孟历还有些不信,既然余掌柜能开口,这些话,就显得中听了许多, “好,好,还是余掌柜实在,老夫也去打听了,倒也没有什么不妥,只是荣国府那位王家女掌家,过于强势了,” 治家如管家,府上大娘子得了权势,其余人过的,自然是有些不如意,这一点,也是夫人担心的, “哎呀,我当是什么事呢,孟老爷,夫人,您也想想,荣国府这边,爵位还是给大房的,这二房终归是要分开的,如今那位大奶奶去了宁国府, 这二房一脉,以后是贾宝玉的,就算分了家,这大娘子的位子,不就是月云的,至于说现在掌家的事,有那位二奶奶管着,还省了不少事呢,但别忘了,宫里面那位,可是谁了,” 余兰一拍双手,歪着头就把里面的关系理清楚,尤其是最后一句话,画龙点睛之笔,既然是娘娘亲弟弟,这不就是国舅爷吗, 孟历点点头,说到点子上了,皇亲国戚,算是挨着了,这事就算定下, “好,既如此,此事也没有其他疑问,不知余掌柜传话,荣国府何时能来交换婚书,下聘,” “当然是择日不如撞日,说来也巧,荣国府二奶奶可是把贾宝玉生辰八字送来了,只等着孟大人点头,即可写下婚书,一式两份,我给送回去,下聘的事,想来也快,” 余兰笑呵呵从衣袖中,拿出一张鎏金的红纸,递了过去,孟老爷见此,脸色大喜,对着身边管家喊道; “好,说得好,择日不如撞日,既然今个喜鹊临门,就是大喜的日子,来,笔墨伺候,” 一声吆喝, 管家赶紧带人去了书房,拿了笔墨纸砚,孟历伸手研墨,而后提起毛笔,就把小女生辰八字,合了婚书写了上去,一手柳体字,印在纸上,连写两份,用了印, “余掌柜,你也做个见证如何,” “那感情好,小女子可是羡慕这等上婚啊,” 余兰笑了笑,走过去用嘴吹一吹,而后拿出自己红楼的印玺盖上,如今经过红楼保媒的婚书,皆有媒人印玺作保,这也成了京城的规矩,所以后来红楼的名声,越来越大,皆是如此, 盖好印章,这才把婚书小心的收了起来,而后松了一口气,孟夫人好似了结心中压着大事一般,还不放心,多问一句, “余掌柜,外面都在传荣国府大肆修建省亲别院,这宫里面的娘娘,回府省亲,可有时间定论,” 余兰眼神闪烁,这些还真没问过,但嘴上也不闲着, “孟夫人,看您说的,修建别院,定然不会假的,找了那么多伙计,白养着不成,至于宫里的事,我哪里知道,但有句话这么说来着,既然入了门,总归能见到,省亲别院也不是一天两天能修好的,先把婚事结了,日后的话,日后再说,” 这些话,几乎是明着,若是早些入门,等娘娘回门省亲的时候,不就见到了,孟历点点头,这倒也是,随即,从衣袖中拿出一沓银票,放在桌上, “余掌柜,多亏你这些日子帮衬,这些是我们孟家一点心意,之后的事,还劳你多费心,” “是啊,小女月云本分,日后的事,还要麻烦你不少,” 孟夫人跟着附和,眼里的担忧并不少见,余兰也有些意外,竟然给的那么多,可不多见,也不客气,起身盈盈一拜,道; “孟老爷,孟夫人,既然小女子能来,自然不会不管的,此事我就管到底,既然今个是个好日子,还是那句话,择日不如撞日,今个我就去荣国府上门,如何,” “那就多谢余掌柜了,至于喜宴,算是孟家失礼,过后给大掌柜补上。” “哎呀,孟大人客气了,还是亲事重要,既然已经说了妥当,我自当尽心尽力,俗话说夜长梦多,听说京城不少府上的小姐,也中意这位宝二爷。” 说完,余兰收了婚书,拿在手中,直接起身就要出去,心中还想着,回去和主子禀告一声,孟家和荣国府结亲,莫不是卢阁老那边,有意撮合,这样看来,勋贵和文官之间,就有了变化。 孟历夫妇闻言,二人大喜过望,起身相送,直到府外,目送余兰上了马车之后,才回去, 车内, 老婆子还有些不明白,问道; “大掌柜,孟家为何那么着急呢?” “哼,如何不急,朝廷那边,府军各部兵马已经回来,诸位王爷也要进京城了,若是孟家攀附贾家,最起码位子是稳固了,若是可以,应该还能往上挪一挪位置,至于说荣国府,要不是王家那位吃了败仗,也不会如此着急的,” 余兰冷笑一声,想一想主子说的话,这些勋贵世家,可比狗鼻子灵, “那大掌柜,今日定要去荣国府吗?” 老婆子觉得有些着急了,毕竟荣国府那边,连一两银子还没送回来呢, “既然答应他们,自然不会失言,掉转马车,去荣国府,” “是,大掌柜。” 临近转弯的时候, 贾琏带着亲兵,急匆匆闯进了王家宅院,一入门,也没等门房子通传,就急匆匆的去了东屋,大声喊了一声, “大哥,大哥。” 这一声呐喊,惊动了院里许多人,此刻的王仁,正拖着稀松的眼皮,怀中抱着美妾,还未起床,听到院中的动静,像是贾琏的叫喊声,抱着怀中的柔软,立刻醒了困,看着满地的狼藉,也有些尴尬,怀中的美妾,更是骄哼一声; “郎君,谁在那大喊大叫,一点规矩都没有,” 白暂的肌肤露在外面有些惹眼,王仁赶紧起身,收拾衣物穿在身上, “自己人上门了,你也别睡了,赶紧收拾一下,” 还没等王仁说完话,提好裤子,穿了蒲褂之后,只听外屋门房响动的声音,贾琏竟然直接闯了进来, “琏二爷,莫要闯,莫要闯,” 老管家带着小厮在屋门处拦着,这可怎么好,就在为难的时候,王仁匆匆从里屋走了出来,摆了摆手, “王管家,无事,你回去吧,叫人上茶点,” “是,大公子,” 管家点点头,这就带小厮退下,贾琏没了阻拦,匆匆入了内, “大哥,禁军大营那边,可曾去了,” 问的就是叔父那边的事,王仁脸色有些不自然,回了府之后,除了吃就是抱着通房丫头在一起睡,还真没去过,遂摇了摇头, “链弟,为兄没去,就是连府上,都没出一步,你来的这么急,可听到什么消息?” 看着贾琏焦急的摸样,显然是听到了什么,在如此关键的时候,确实应该小心, “大哥,你没听说吗,外面可是有了不少传言,” 贾琏四下看看,见无人后,就凑过来低头耳语,把这几日打听来的消息,说了出来,尤其是那一日天色异象,王仁听了脸色大变,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叔父可知晓, “链弟,你稍等片刻,为兄更衣后,你我二人去禁军大营,面见叔父!” (本章完) 第1026章 白莲教的决断 “报,侯爷,还有二十里路程,就到了汝南城下,斥候来报,汝南城早已经城门紧闭,收拢城防了,” 洛云侯大军前头,张瑾瑜今日并未坐在马车内,反而是骑着马,领着众将走在前面,并且北上的时候,合并殷仁昌和段开元的两路大军,如今聚兵三十余万北上,兵甲所过,撼天动地。 气势恢宏,不可一世。 张瑾瑜骑在马上,朝着北边望去,只见一处略微高处地平线的地方,隐约有个城池竖立在那,离得远,看得不太清,虽说见到轮廓,但有句话怎么说来着,望山跑死马,现在看见城池,好歹也需要两个时辰左右的时间能到, “好,既然瞧见了,那也就没多远了,让大军放缓步子,慢慢走,” “是,侯爷,” 传令兵抱拳应和,打马离去,随即,大军行军速度,慢慢放缓,也没了之前行军的样子,可大军速度一慢,几位领军的将军感到有些诧异,不知出了什么状况,一夹马腹,协同而来, 最先到的,就是定南将军殷仁昌,还有定西将军段文元二人,骑马靠近后,立刻一拉缰绳,抱拳道, “末将殷仁昌,段文元,见过侯爷,” “嗯,怎么过来了?” 张瑾瑜正在想着汝南城的事,见到二人齐聚于此,还有些纳闷,没问完话,又有几位将军,也随之而来,最先到此的殷将军,赶紧抱拳回道; “启禀侯爷,刚刚侯爷传令,大军慢行,可是遇上了什么事,若是慢行,晌午之前,怕是到不了汝南城了,” “是啊,侯爷,若是能早一点赶过去,说不得还能突袭一下城池,” 宣武将军凌元涛有些急不可耐,裹挟大胜之威,率先突袭,或许可打贼人一个措手不及啊, 其余众将动了动嘴,也有些类似想法,听得张瑾瑜直皱眉,这才打了几个胜仗,就如此孤傲,你当白莲教是泥捏的,还打个突袭, “凌将军还真是好勇气,用如此疲惫之兵,去打坚城,还真是勇气可嘉,” 话语是夸赞,但讽刺的意味浓厚,让凌元涛脸色羞红,有些不明所以, “侯爷,末将可是说出错话了,” “说没说错你自己不知道,走那么多路,换成你走,你也累,另外,汝南城到底什么情况,你又可知晓,若是重兵把守,可不比林山郡城好打。” 说话的时候,语气显然不好,凌元涛怎敢驳斥,低着头不敢言语,倒是定西将军段文元,开口劝慰, “侯爷言之有理,我军新到,乃是疲惫之师,贼军据城而守,以逸待劳,还不如稳扎稳打,减少伤亡,” 说完话,还给凌元涛使了眼色,后者赶紧附和, “侯爷,是末将急躁了,” 两人动作,张瑾瑜尽收眼底,但有些话也不好明说,如今大军伤亡居高不下,若是还那样打,不说自己没法向朝廷交代,就在晋王眼皮子底下,你们几个人的前途可就没了, “到了那之后,还是如之前一般,先围城,在试探,若是兵力雄厚,则稳扎稳打,集中突破一处,若是兵寡,四下围攻,一战而定,回去吧。” “是,侯爷,” 众将领命,而后相互看了一眼,便打马离去,走的时候默不作声,再回去的路上,凌元涛有些纳闷,问道; “殷兄,你说为何侯爷会突然发脾气,可是弟说错话了?” 凌元涛还满头雾水,其余人也有些不明所以,倒是段开元叹了口气, “你啊,只想着怎么打,却不想想弟兄们,还有殿下感受,若是没有侯爷压着,我等可是有罪了,” 摇摇头,一夹马腹,便打马离开,留下不少人面面相觑,在想问的时候,段将军人也没寻见,看着马匹离开, “这,什么意思啊,” 凌元涛还在那呢喃,其余众将,却若有所思,想到之前两位老国公,最后的下场,不禁打了寒蝉,各自脸色有些阴郁的散开,留下凌将军有些茫然的表情, “都怎么回事,要说不说的,哼,” 众将什么反应,张瑾瑜也没有理会,交代宁边前头领兵之后,拉着缰绳靠近马车,一个翻身登过去,钻进车内, 瞧见晋王坐在软榻上,借着车窗掀开的亮光,正在看着一册书简,待张瑾瑜坐进去之后,问道; “殿下好雅兴,还能看进去书,实属难得。” 瞧着一册书简,还有些诧异,毕竟纸张推及过后,朝廷的文书,还有印刷的经意等,早就用纸印刷,还能有这些书简的,无不是一些孤品,毕竟要把竹子加工过后,火烤油浸等工序,最后才能书写复刻,费时费力,还写不多, 晋王周鼎笑了笑,把书册拿在手里扬了扬, “侯爷莫要小看这个,孤就喜欢用竹简读阅,所以府上藏书,皆是以此为副本,正好,侯爷也来瞧瞧,这书里所写是宋朝王安石改革之策,孤读了许多遍,每每都有不同的感受,” 见到侯爷坐到对面,便把书册递了过去,张瑾瑜有些狐疑的接过来,就着殿下看的这一页,略过一遍, 写的竟然是王荆公变法之韬略,反正是洋洋洒洒写了许多,在他看来,无非是加强中央集权,改善朝廷财政状况,随是好事,但也无用,俗话说,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皆是如此, 如今朝廷勉励维持,各地节度使藩王,早已根深蒂固,就连京城勋贵世家,也是不可撼动,若是按照王荆公改革的法子去做,朝廷就是自绝与勋贵世家,真的就成了孤家寡人了, “不就是王荆公变法吗,臣到是有所耳闻,” “哦,以往可没听过侯爷说过,不知侯爷有何见解,” 晋王瞬间来了兴趣,未曾想,侯爷也知晓这些, “殿下莫要说笑,见解说不上,倒是略知一二,” 张瑾瑜卖了关子,书册放在桌上,而后,从桌上拿了果子咬了一口, “这位王荆公倒是好雅兴,从有京口瓜洲一水间,钟山只隔数重山。春风又绿江南岸,明月何时照我还的气势,但南宋和如今不一样,臣虽不知如何改革,但臣知晓,若是按照他的法子,必然改革失败,” 张瑾瑜回想一下,好像历来有大臣宰相改革的,从没有成功的,就算成功了,不管是后来的皇帝,还是当朝皇帝,都把改革之人弄得死的死散的散,所以善一善,还是别碰为好。 “这如何说,还请侯爷解惑。” 晋王周鼎神色凝重,并无嬉笑的摸样,反复阅读王安石的改革之策,阅读越是有心得,但为何会失败,却没有人提过, “殿下,咱先不说这个改革的事,就说说臣手里这个果子,原本是好好地,臣若是不拿,若是放上许久,必然会破败,若是想补救,除非刚开始从树上摘的时候,就要好好保存,这才能放的长久, 宋朝之所以改革不成功,就是因为牵扯太多,谁来也是无用,这书册,臣没看过,也看不懂,但最后,无非还是一样的结果。” 其实张瑾瑜也不希望晋王折腾,好好做个安稳皇帝,朝廷也还是这样,若是学当今圣上,起早贪黑,累死累活,万一还不如现在模样,那不就是本末倒置了。 天下非一人之天下,还是勋贵世家的天下,历朝历代皆是如此。 眼见着侯爷这般解释,原本还有些心气的晋王,显得有些沉闷,侯爷一些话说的隐晦,无非是说京城那些勋贵世家根深蒂固,加之各地藩王野心勃勃,就算自己有这个想法,也不能表露出来,若不然,太子之位,必然不会轮到自己, 收起书册,对着洛云侯盈盈一拜, “谢侯爷提点,” “殿下客气,来,吃个果子” 车内,气氛有些莫名. 汝南城南城门楼上, 留守的舵主吕川江,此刻已经站在城楼的高处,脸色忧虑的朝南边官道望去,只见远处天地之间,有遮天蔽日的黄尘土,漫天飞舞,隐约间,感觉一股冲天的煞气,铺面而来, 虽然没有见过那位小侯爷用兵,但从京南各地传来的消息,那个主,可是不好伺候的,如此想,脸上忧虑之色越来越重, “田堂主,这就是你说的,朝廷大军疲惫不堪,需要在钦州城休整,不会来的那么快,那南头官道上的大军,如何解释?” 看着朝廷大军行军速度,不过晌午的时候,就能兵临城下了, “这,怎么会这样,来的竟然么快,不对劲啊,” 身后的钦州守将,田子昂田堂主,脸色多有些不难看,他是提前知道消息后,这才率军两万精锐,北进汝南城,毕竟汝南城空虚, 并且打听到洛云侯大军已经是疲兵,必然会留下休整,这样算下来,教主给的十日期限,就能完成大办,没想到,三日没过,人就到了眼前了, “不管对不对劲,汝南城大,留下的精锐也只有你带来的两万教军,你说怎么守?” 吕舵主一脸的凝重,也没想明白教主是何意,就连自己手下原本一万精锐教军,在田堂主率军回援之后,就被右护法一纸调令给抽走了,剩下近乎十万奴军,不过是流民营,如何迎敌, 这些话,从未对他人说起,只是这般说辞,惊得田堂主有些目瞪口呆, “舵主,你是说汝南城已成为空城了,那十几万精锐教军去了哪里?不对,舵主麾下不是有三万教军吗,” 汝南城如此重镇,岂可儿戏,可看见舵主那有些难看的面容,心下一凉, “之前是有,但是被右护法抽调走了,如今只有十万奴军在此,我就让丁堂主,抽调两万青壮,做做样子,” 吕舵主并未隐瞒,城里的那些奴军,不过是活下来的可怜人,但世道如此,如之奈何, “舵主,舵主,不是属下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自从洛云侯领兵南下以来,无人可当,那位号称太平教贤良的楚教主,还有那位贵人左大统领,三战三败,传遍天下,如今我等手上无兵,那里能阻拦住洛云侯的兵峰,” 叹口气之后,又指了指西面,道; “太平教在林山郡城聚兵近乎二十万,又是那位左护法统兵,也仅仅守了不到五日,就破城兵败,不知所踪,咱们这点人马,如何守城,若是教主肯派重兵来此,或许还能一战,” 田堂主虽然不知道洛云侯如何率兵打下那座坚城,但是也知晓,损失必定不小,若是汝南城有此重兵,他也是有信心守住,可是这些话,吕舵主摇了摇头, “援兵就不要想了,教主另有考虑,但汝南一线,教主下令,要我等至少坚守十日,目前算上今日,已经过去五天,还有五日可守,你可有办法,” 原以为守上十日,不过是手到擒来,现在看来,每多一日就是煎熬,若是兵败汝南,还只有石洲一城可守, “这,” 田堂主端是说不出话,他哪里有办法,汝南城那么大,若是朝廷大军四下围攻,以他们手中兵力,根本撑不来一天,还不如小城守的久,一想到小城,田子昂忽然脑中灵光一闪, “舵主,教主既然说了,拖延洛云侯大军十日,不得让其入西河郡,既如此,教主也没说在哪里拖延吧,” “确实未说,你可是有了想法?” 见到田堂主眼神闪烁,吕川江有些狐疑,难不成还真有好的法子, “舵主,汝南城太大,若是我等分兵守城,以洛云侯的兵力,一天都守不住,既如此,为何不故布疑阵,而后引军北撤,驻守坚城石洲呢,” “你的意思,弃守汝南城,把城池拱手相让,” 语气有些不善,若是教主知晓,这个罪责,谁能承担,而且此地乃是南北要冲,若是丢了,天下震动啊, “舵主,话不能这样说,教主给的命令是要我们拖住朝廷大军十日,算今日已经过去五日,从汝南城到石洲,也有一日路程,今日也不是弃守城池,奴军当中,还有不少女子随行,不如留下这些人,在城内驻守,紧闭城门,当个迷魂阵,就能拖延一日, 就算明日发现,也不会立刻追击,这样算下来,加上北上路程,就能拖延两日,等洛云侯领大军到了石洲,也不一定会立刻攻城,这又算一日,最后凭借石洲天险,坚守两日,应该不难,” 言辞凿凿,这些都是在刚刚的时候,情急之下想出来的,但细细一算,还真的不是妄想,所以,应该能成, 吕川江眯着眼,遥望已经接近的朝廷大军,再不走,就怕走不了的, “好,立刻传令,让奴军当中的那些女子全部留下,约有三万余,还有那些年轻貌美的,一个不带,剩下所有人,立即整军出城,对了,走之前,把城门封死,要快,” “是,舵主,” 随着吕川江一声令下,整个汝南城瞬间动了起来,那些麻木的奴军营,不管何人,都被白莲教教军驱赶,所有女子流民,皆被踢出来,放在城墙上守卫, 剩下的所有人,则是被驱赶着去北城门下聚集,还未等反应过来,就开了城门,教军裹挟着奴军,向北而行, 这一走,直到城门重新关上之后,也没回来,只有那些蠢笨无知的女子,还依旧守在城头上, 去石洲的官道上,近乎十万人马也不是少数,密密麻麻往北而去,又因多日未下雨,官道上尘土飞扬,这一走,动静可不小,吕舵主和田堂主,领军走在前面,神色凝重, “舵主,需要加快行军了,勿要引起朝廷官兵注意,多日没有雨水,土地干泽,不好掩埋痕迹,” 看着周围乌泱泱的大军经过,官道上留下重重痕迹,脸上的忧虑,愈来愈重, 吕舵主也是点点头,事到如今,只有北撤一条路了,若是返回去,只能增加手下人的惊慌, “传令,急行军北撤,勿要逗留,” “是,舵主,” 全军下令之后,整个北撤大军突然加快速度,很快就离开了汝南城, 这一走,留守在城内的那些女子,虽然麻木不仁,但也不是真的毫无反应,几个被临时任命的堂主,都显得不知所措,其中一位女子衣衫倒是完整,可惜,衣物上的斑斑点点,也不知道之前受了多少委屈和折磨,看着眼前几位茫然不知所措的女子,说道; :“诸位姐妹,那些贼子已经逃了,就剩我等姐妹在此,如何办?” 眼前的几位女子,不说如她一般长得妖娆,但也是小家碧玉,身上的淤青四下可见,也不知受了那些贼子多少折磨,几女忽然眼神灵动,惨笑一声, “这位姐姐,我等都是有罪之人,家中亲人皆以故去,只留下柳薄残驱,想为家中之人报仇,如何能成,” “是啊,要不是我等还有些姿色,被那些贼人高层收入房中,说不得就像他们一样,连个青楼女子都不如,” 几女脸色愤恨,原本也是大户小姐,若是没有白莲教这些逆贼,岂能落到如此田地, “好,既然几位妹妹都这样说,姐姐也就不藏着了,朝廷大军即刻就到,怎么说汝南也是一座城池,要我等卖个投名状,那位洛云侯我也略有耳闻,投了他,要个安身立命的去处如何?” 几女面面相觑,知道姐姐说的是谁,可只有安身立命的去处,又如何,残花败柳,哪个良家男子能要,何况那些贵胄, “姐姐,只能卖个安身立命之处吗?” 话语一出,几女眼神里含着其他意思,为首的堂主弓芷若魅惑一笑, “成不成,还不是要谈谈吗,” 不远处,烟尘又大了许多。 (本章完) 第1027章 三人自荐宠臣 京城, 青莲书院南侧,腾书阁谢雨亭中, 此地,早已经被侍卫封禁,在徐徐的微风中,偶尔还有一丝香韵在里面,腾书阁内,不少来此借读的学子,也不免有些好奇,不知是哪位贵人来此,有了那么大的阵仗,但书阁里的学子也知晓,定是京城哪位达官显贵在面里。 “哎,石兄弟,你说那边的亭子里,怎么今个就给封了呢。” 腾书阁二楼南侧的窗户,好几位青莲学院的学子,站在窗户边,向着不远处的谢雨亭内眺望,隐约之间,可以瞧见,不远处的地方,有着不少宫装女子在里面侍奉,不免更是引起猜测, “你啊,净想一些有的没的,就算是知道是谁,那又怎样,你我二人过了乡试,如今会试在即,若是耽搁,恩科录取名额,今岁可不少啊,” 旁边一人摇摇头,机会是难得,可惜,参考人数历年之最,若是没有一些真本事,乡试这一关就过不去, 好似说的有些沉重,几位书院子弟,都是沉默不语,忽而有人笑了笑, “都说寒窗苦读十余载,就可学有小成,方可入举人进士,但不知每年出题的考官,喜好,都不一样,若是碰不巧,写得再好,也不一定入得了考官的眼,之前乡试,洛云侯点了一甲前三,全都放了官身,可运道在身,可比那些苦读考中的状元,还要强啊,” 这一声叹息,别说几人,就连周围不认识的人,也是跟着摇摇头,有人道; “是啊,运道足的,犹如年岁最小的贾兰,写的文章入了洛云侯的眼,一甲第三,入了国子监为官,是多少人的都求不来的,话说会试,还是由洛云侯和南大学士负责,若是如此,这乡试一甲前三,也分为贡院和含元殿,官身可有六位之多,也不是花落谁家,” 这一番解说,众人心头一热,还真是如此,可最先说话之人,有些疑惑问道; “不对啊,虽说会试在即,但洛云侯领兵在京南剿灭叛逆,就怕回不来京城啊,” “你个榆木脑袋,侯爷回不来,不是还有副主考官在,依照惯例,主考之人,没有圣谕,不可更改,” 这样一说,不少人恍然大悟,洛云侯的威风,众位学子记忆犹新,但侯爷也是公正,不愁那些腌臜作弊之事,对于他们这些有真才实学的人来说,最好不过, 可是, 就是这一番解说,留在窗户前的几人,心思各异,他们虽然是青莲书院子弟,可都是家中花了大价钱,才买了书院进学的名额,但读了几年下来,越读越不如,乡试可过,但是会试,那就别想了, 想想就有些气闷,几人好歹也是风流公子,如此憋屈,瞧着周围的人散去,寻了经意书籍,更显得几人有些可笑。 就在几人还想说什么的时候,楼下谢雨亭的院子外,来了一个车队,只见是永诚公主府的车驾到来,三人眼里闪过一丝惊喜,心中暗道,竟然好似是公主来此,想到永诚公主那些传言,也不知怎么,最先开口的江公子,忽然鼓足勇气, “诸位,我等一事无成,科举想来也是不过,还不如我等三人结成兄弟,行那周皇招揽的宠臣如何,若是可以,我等守望相助,若是不能,也算我等也是血勇之人,为兄先下去了,” 也不等二人开口,抬腿就跑下阁楼,剩下二人有些愕然,江兄竟然如此,如此败坏,但朝楼下一观,车内的女史先是走了出来,但就这一位女子,也长的如此娇媚,他们二人哪里见过,若是真的成为宠臣,这些女子,岂不是可以亲近, 所谓的周皇,就是指得是唐后武则天,想到此,二人脚下也不慢,冲下阁楼,引得不少人皱眉,暗骂不已。 谢雨亭内, 长公主周香雪,此刻带着两位女史,坐在亭子喝茶,望着青湖的碧水,觉得有些无趣,实在是看的眼拙, “今个东西可准备好了,” “回主子的话,礼品贺仪都已备好,只等着荣国府那边盯梢的传来消息就好,余大掌柜已经拿了婚书去了荣国府,想来和孟家结亲之事,算是定下来了,” 邹晓在一旁伺候,红楼那边,都是她来负责传话,余掌柜在京城所做之事,也是通过她来向主子禀告,尤其是这说媒结亲的事,事无巨细,其中的牵扯可不光有这些, “哦,那倒是应该定下来了,看来荣国府那位老太君的念头,是变了,武勋这边的依靠,就算是再好,与她来说,不过是锦上添花,若是有了文臣的联系,这就是又多出一条路,果真是厉害,” 长公主周香雪悠然一笑,以往还是自己小看荣国府老太君,几乎是步步为营,大房子弟入了勋贵门槛,在京营当个部将,二房子弟科举,本就是文臣,现在下一代是彻底断绝武勋之路,可见两条腿走的,比一条腿要安稳,姜还是老的辣, “主子说的是,如今朝中文官威势愈众,武勋这边,后继无人,若不是关内邪教纷乱,起兵谋反,武勋这些人,还不是依旧被打压。” 邹晓见到主子茶碗里的水见了底,就侍奉在一侧,重新煮了茶水,给添上一碗,又让身后侍女,换了拿了糕点端上来, “你说的不无道理,可惜啊,府军一败,而震惊天下,若不是洛云侯实在是能打,我那位皇兄,恐怕夜不能寐,还真是给了他好时候,” 长公主眼神闪烁,想起洛云侯那刚毅面容,心神触动,那一抹情意,自心底涌了上来,这算是思春吗,也就一愣神的功夫,亭子内,又寂静了许多, 反而是腾书楼外,却热闹许多,永诚公主周莹,应邀赴宴,马车内,周莹掀开车帘,瞧着外面,依山傍水,书院子弟比比皆是,加之读书阁楼的文气,此地文武汇聚,还真是别具一格, “我说我那位姐姐,怎么能在府上待着安稳呢,你看看这个地方,青年才俊何其多,看着也是赏心悦目,这是好地方,” “主子说的没错,腾书阁是京城三大书院共同创办,一个是为何给众多学子提供书册之地,又是给书院增加名声地方,那些寒门子弟,还可以来此抄书赚钱,京城学子谁人不知,谢雨亭,更是建在湖边高地上,别有意境,” 刘月在身旁解释道,如今到了地方,就拿过一个带着面纱的斗笠,小心给公主戴在头上,遮掩住绝色容颜,也不知主子,为何不喜欢驸马爷,这一去就是十年时间, 忽然起了一点心思,但随即抛在脑后,扶着殿下下了马车,刚落地没多久,周莹四下张望,腾书阁就建在不远处的土坡之上,算是真有些腾高而去的高度,可落在周莹眼里,不过如此,仅仅是撇了一眼,再无兴趣,索性准备迈出脚,就准备进院子, 谁曾想, 刚走了几步, 忽而, 从书楼内,忽然跑过来三位年轻学子身影,到了近前,就被史太立身拦下,呵斥道; “尔等想做什么,” “我等要见永城公主殿下,你拦着做什么,” “就是,拦着我们做什么,” 三位学子吵吵闹闹,很快就引起周围人的注意,不少学子这才知晓,原来是永城公主来此书楼,不少人眼热,站在远处围观。 周莹听见闹腾,便回头看了过去,不过是三个年轻的书院子弟,这倒是奇怪,怎么会认得自己, “月儿,去把人带过来,本宫怎么不认识他们,” “是,主子,” 刘月也有些狐疑,记忆中并不认得这三人,难不成是燕春楼那时候的事,人见得多了,能记得的,也并没有几人, 坐过去之后,只见三人长得还算英俊,一位面色稚嫩,脸色羞红,另外两个显得成熟,但额头见细汗,眼里还有些躲闪之意,刘月心底还有些奇怪,但并未多想, “过来吧,” “谢姑娘,” 三人也不知如何称呼,理了理衣衫,前后顺序,就跟了过去,待到距离公主还有七步的时候,刘月停下脚步,三人也知道公主就在前方,索性全部跪下叩首, “草民徐修文,霍秀辰,纪云轩,参见殿下,殿下万安,” 三人的山呼,有些激动,让周莹瞧得有些奇怪,回想一下,对其三人并无印象, “尔等三人何故见本宫,” 问的倒是坦然,可越是这样,三人越是害怕,尤其是后来跟来的二人,都是情急之下跟来的,哪里要知道说什么,但领头的徐修文,眼见着机会就在眼前,如何不把握,一咬牙扣了首,道; “回禀公主,草民乃是司州知州嫡子,被父送来京城,就读于青莲学院,恩科乡试,虽不入一甲,但也是乙上,从未沾染女子,只限于苦读经意,奈何文采不够,心气不足,但草民一心爱慕殿下,愿意放下一切,甘愿做殿下宠臣,望殿下指点迷津。” 寥寥数语,不说在场的人如何震惊,就是周莹本人也有些惊讶,宠臣,不就是面首吗,仔细看去,却是有些稚嫩,若是没有侍妾侍奉,也算是难得,可惜啊。 长相比不过驸马,文采比不过驸马,论其他的,驸马又比不上洛云侯,若是自己真的喜好这些,男宠早就有了, “后面两位是如何?” 跟来的二人,浑身一个激灵,跪拜在地,跟着说道, “回禀殿下,我等二人也是司州人氏,从小豢养府上,未曾出去,乃是清白之家,如今读书到此,心感无力,愿做殿下宠臣,还望殿下应允。” 二人本想着来此瞧瞧,可是一见永城公主那魅惑的身姿,还有若隐若现的绝色容颜,所有的想法都忘却脑后,只为了一度芳容,甘愿进府, 不少围观的学子,面色各异,有不屑一顾的,有惊讶的,还有不少人嫉妒的,不一而就, “你们几位倒是胆子大,本宫刚回京城,你们几个就惦记上了,本宫可还是有驸马之人,就算是想要男宠,你们几位,不行,” 此时此刻,周莹倒是来了许多兴趣,尤其是想到了许多事,姐姐孤身一人,这男宠养没养,谁又能知道,寂寞深夜,就算是自己,忍得也辛苦, “不知殿下所需要什么条件,草民虽然不才,但愿意去做,” 为首的徐修文,此刻满眼都是殿下的容颜,只愿做裙下之臣, “那就参考本宫驸马,当年可是京城俊杰第一,诗词歌赋,样样精通,若是尔等有了过人的文采,方可入了第一关,至于第二关,就是才情科举,第三关就是本宫亲自面授,当然,若是身家不清白,养了通房丫头的,那也不成,好了,回去吧,” 周莹满嘴笑意,忽然想到许多事,随口编排几句话,让跪地三人回去,转身抬脚就入了谢雨亭的园子,留下三人有些迷茫的眼神,这些话,不光三人听见,就连周围看热闹的其他人,也都知晓,几乎片刻,书院子弟都在谈论这些,做公主入幕之宾的三个条件, “哎,诸位世兄,没想到,永城公主的这三个条件,看似不多,实则根本完不成啊,首先就是身家清白的童男子,这一条,好多人都没有吧。” 一位秋水书院子弟,摇着头叹了口气, “是啊,除非是出家的和尚,哪家贵胄公子,就算不逛青楼,但家中,谁没有几个通房丫鬟,” 云山书院的一位学子,也有些惋惜,好似自己失去什么美事一般, “说的也是,但对于那些寒门子弟,这些也不算什么,养不起丫鬟的比比皆是,我看后来那几个条件,文采出众,又要科举出名,最后还要亲自把关,虽不知何摸样,最少也是过独木桥,再说了,真有人科举进士,谁去做入幕之宾呢,” 青莲书院的弟子,也是幽幽一叹,心底不以为然,说好的是入幕之宾,不好听的就是男宠,谁会放着官场老爷不做,去做那个男宠呢,随即又有些愕然,想到两位公主艳名在外,还真的会有不少人去啊。 或许就是为了公主殿下绝色容颜,一亲芳泽,但普通人吗,却是别想了,瞧了一眼楼下失魂落魄三人,这不是新入院的徐修文吗. 楼下, 三人尽是有些后悔,又有些激动,后悔鲁莽行事,在大庭广众之下,认识他们三人的,应该有不少,毕竟是书院子弟,相互来往众多,还有些不后悔的,就是殿下并未拒绝,只是那三个条件,要科举进士,这不是为难他们三个吗, “徐兄,会试的时候,有没有把握?” 霍秀辰有些退缩,今岁恩科,实在是没法猜题,就算猜题中了,有着洛云侯的变数,谁能说那些手眼通天之人,考题一定准确,毕竟就连南大人,也都不敢私自拆解考题的,想之前的事,那位老道卖的考题,总觉得当日考题,绝对有了蹊跷,可惜,洛云侯一言而定, “你这不是闲话多说了吗,要是能高中,我还想这些法子,当然,本公子敢作敢当,你们两个呢,” 徐修文挥了挥衣袖,心中都是刚刚公主殿下说话的样子,要是真的成了入幕之宾,乃是三辈子修来的福分,怪不得自己取名修文, “徐兄,此番来腾书阁的书院子弟众多,你我所做之事,必然会传遍出院,弟瞧见了殿下容颜,虽然有面纱阻挡,但能有此殊荣,三生有幸,可惜,弟只是寻常之人,科举会试,没有把握,而且弟年岁已到,未尝能再等,家中又安排两个通房丫鬟,也颇有姿色,早已心满意足,这些,弟是没希望了,索性不在参与,” 纪云轩则是摇了摇头,也不知怎么,虽然公主绝美,但是一想到曾经京城那位驸马,如今成婚十年之久,却有了一丝腻味在里面,恰巧家中安排的来两个通房丫鬟,也颇有姿色,怎可放弃,所以只能作罢, 二人一听,算是松了一口气,少了一人竞整,这希望就大了许多, “两位哥哥,弟还有一言,若是公主殿下话语传出去,还不知道多少人等着,论才情,京城才俊何其多,还是早早考虑吧,” 躬身一拜,算是忠告,而后就拿着书册离开,也没了心气在阁楼读书了, 这一走,留下二人面面相觑,还真是如此。 就在书楼内学子谈论的时候,这些热闹,早就传了进去,邹晓小跑进来,把外面的事简单传给殿下,还有永城公主提的条件,这般说辞,引得长公主嘴角一翘,道; “还真是稀奇,选男人都不开始避人了,腾书阁是什么地方,京城三大书院子弟皆有人在此,不出一日,整个京城都会传遍,把贺驸马的脸面置于何处,” 公然把选男宠的条件,堂而皇之说出去,还真是给自己长脸啊, “哈哈,姐姐说笑了,本宫和驸马情深意切,岂是他人能编排的,再说了,就算妹妹想要一些男宠,那也是能分给姐姐的,多年独守空房,姐姐不寂寞难耐吗?” (本章完) 第1028章 谢雨亭中相会 腾书阁谢雨亭, 青湖吹来的微风,带着一丝凉意和水汽,温润无比,加之波光粼粼的湖面,映衬着两位公主的绝色容颜, 从亭子外面, 永诚公主回的那一句笑声,显得尤为刺耳,尤其是最后一句话,守寡之人,寂寞难耐,确实是寂寞难耐, “哎呀,还是我的好妹妹敢说敢做,自己想男人了,还要往姐姐身上迁就,也不知妹妹做的这些,贺驸马可心酸过。” 想起贺义生,长公主甚至都有些记不清楚,此人长得是何摸样,但当年京城第一青年才俊的名头,可是忘不了的,如此高傲之人,能当个驸马,忍常人不能忍,这些岂是那些书院子弟能做到的。 许是听到了嘲讽之意,永诚公主周莹也不恼怒,微微一笑,自顾自的走了过来,就着长公主的面前坐下,说道; “看姐姐说的,驸马是驸马,宠臣是宠臣,难得还有人毛遂自荐,若是身家清白,也是一种享受,姐姐看来也是稀罕,若是妹妹这里有的,姐姐那里也是有的,说不得姐姐到时候还舍不得呢,” 说话之间,身子往前莹莹一倾,眼睛透过薄纱,看向依旧端庄无比的皇姐,总觉得看不顺眼,也不知上了床榻,又变成什么摸样,会不会还如此端庄严厉, “妹妹还真是好心,这心思就不要有了,那些宠臣再好,想来妹妹心底是欢喜一些的,姐姐怎可夺人所爱,倒是今个有些奇怪,早不来晚不来,挑这个时候,不会就为了刚刚的那些人吧。” 周香雪摇摇头,看着眼前的皇妹,依旧是那性子,愚笨不自知,得了眼前的好处,沾沾自喜,吃了多少亏,还是不长记性, “姐姐说笑了,今日姐姐邀请妹妹前来,哪里敢空着手,这不寻思着,到了街口,给姐姐捎带了许多糕点,怎么说也算是妹妹的心意,另外,妹妹还听说,姐姐这段时间都未出门,可是有什么心事不成,好歹说出来,可别憋坏了身子。” 看着皇姐越是装的如此淡定,周莹心底越是有些不爽利,斗了那么多年,谁不知道谁的底细,赌气一般的,从身后刘月手上夺过姚记商号的云糕,重重放在桌上,只听“砰”的一声,桌上茶碗,被震得恍然作响, “看妹妹说的,姐姐蒙受皇恩,能回城尽孝,自然是不敢在外面抛头露面,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再说了,现在诸位王兄都要入京城了,咱们这些做妹妹的,待在身边有些碍眼,万一碰上哪位王兄不高兴,就怕吃了挂落,不知妹妹可有想法,咱们姐妹二人势单力薄,若是” 周香雪放下茶碗,释放一丝善意,竟然伸手打开那一包糕点,拿出一块云糕,送入嘴中,这一番动作,惊得身后邹晓想出言制止,却慢了一步,就连周莹都感到有些意外,没想到皇姐还真的吃了她拿的东西,心思翻转, 想一想今日皇姐的动作,并非那么简单,几位王兄入京城,定然会有所动作, 他们想要面见太上皇,可是太上皇那边,真的能见到吗,毕竟她屡次上折子问询,是否可以去长乐宫请安,却从没得到回应,修道一途,真的有用? 看着皇姐期待的眼色,忽然柔弱一笑,也伸手拿了一块云糕送入嘴中,笑问道; “这可真是稀罕,不知姐姐是真心还是假意,你我联手,若是让那些王兄知道了,怕是睡不安稳,对不对,” 眼神闪烁,话中含义不言而喻,与其说是王兄不安稳,还不如说是宫里那位, “安不安稳,也没了咱们姐妹二人的位子,太上皇那边,咱们姐妹二人,如今连宫门都进不去,就算是想说些什么话,起什么心思,不也是无用功,妹妹说呢。” 周香雪悠悠一叹,像个怨妇一般,吃了糕点,喝口茶送一送,还真是口味独到,怪不得京城百姓,争先去买, “姐姐现在倒是想起妹妹的好了,糕点也吃了,茶也喝了,既然姐姐亲自开口,妹妹总应该给一些面子,如此就答应了,就不知姐姐有没有法子,敲开长乐宫的大门,咱们好歹也过去尽尽孝道啊,” 周莹也没有左顾言他,直接问如何才能去得了长乐宫,看有没有办法进去,寻太上皇见一面。 “妹妹哪里话,真要是能进去宫门,我还能在此和妹妹说话吗,之前听闻宁国府贾珍修道,也不知京城忽然来了那么多的道士,不知太上皇那边,是如何想起来修道的,若是想进宫也不难,就不知妹妹愿不愿意配合了。” 周香雪这些日子也没闲着,想了许多办法,可是长乐宫的夏总管,始终拦着不让进,这样反而引起了她的怀疑,不知太上皇身子是否抱恙,还是皇上下的命令,若是如此,不管什么办法,也是不能进去的, 能想到这些,周莹也不是没有想过,既然太上皇那边行不通,试探着去养心殿那边, “姐姐的意思,妹妹也明白,既然咱们去不成,想来其他人,也不好进去,既如此,不如找个时间,咱们去给皇上请安,来京城那么久,也没有给进宫陪着皇嫂说说话,确实不知礼数了,” “还是妹妹知书达礼,是该去宫里找皇嫂说说话,过几天也算是好日子,不如就看后面几日,选一个良辰吉日,早一点去,也能早一点回来,” 既然定下来目的,宜早不宜晚,先去后宫探探口风,再去皇上那边请安,想来宫里面的事,也瞒不住她们二人, “好,既然姐姐定下,那就回去算个日子,用了早膳过去,咱们姐妹二人,就去皇嫂那请安,” “那就这样说定了,” 二女相视一笑,笑容中带着一丝狡诈, 忽然, 周莹起身,手里拿着茶碗狠狠摔在谢雨亭石柱上,一挥衣袖,转身离开,临走之际,周香雪也没闲着,拿过那一袋云糕,对着周莹离开方向,狠狠扔了过去,这一幕,惊得周围侍卫和侍女,全部低下头不敢言语,只留下更加寂静的院子。 “呜呜!呜呜!呜呜!” “快,全军加速,奔赴北城门外,” “将军有令,大军加速前行。” 汝南城南边官道上,携大胜之威的朝廷大军,已经快速逼近南城门处, 阁楼上, 太平教留下的几位女子堂主,纷纷驻足观看,烟尘的下方,全是黑衣甲士,虽然看不清楚全貌,但是如此雄兵,还是吓得几女面无人色, “楚姐姐,城外大军眼看就要到了,咱们,咱们怎么去见朝廷那些将军,尤其是那位洛云侯,你我皆是女子,朝廷和匪只是称呼不同,城中多是活下来的女子,哪一个不是被那些匪徒玷污,若是再落入这等境地,还不如死了算了,” 焦急的话语,从身后身穿皮甲的女子口中说出,虽然面容上显得脏兮兮的,额头和脸上,不知如何留下的一个蜈蚣形胎记,但是身姿摇曳,一头秀发干泽,齐腰的秀发散落,还是说明此女之前的容貌, “是啊,楚姐姐,太平教的人是匪,朝廷的人那就是官匪,兵匪一家,自古有之,虽然我等利用田堂主的蛊惑,留了下来,未必不是才出狼窝,又入虎口,” 还是一位语气凌然,长得极为英气的女子所言,一身重甲,也难以掩饰那上等容貌,可惜,和刚刚那位女一样,脸上有个狰狞的胎记,加之身上有些武艺傍身,说不得就会步入那些女子后尘, “好了,你们说的都有理,但是如今这个情形,洛云侯必定要拿下汝南城,我们只有最后这一丝机会,太平教那些恶鬼,虽然我等掩藏身份,虚与蛇委,谁能保证下一次,身子不被那些人惦记,咱们手底下姐妹,有几人还留下清白之身,活着或者去死,” 楚敏君也算是出身汝南大户人家,可惜,家中之人走的时候,唯独把她留下,要不是娘亲留下一封秘信和一个信物,这才知晓,母亲竟然是白莲教的人,初次知道此事,自己极为惊讶,好在匪军入城的时候,只顾着追击官兵,这才逃过一劫,后来遇上白莲教田堂主,若不是,罢了, “是,听姐姐,但不知如何才能见到那位,名震天下的洛云侯,” 谭灵有些不解,两军对阵还好办,如今攻守移位,这如何答话, “这好办,把城下披甲奴军全部带上城头,然后擂鼓助阵,等朝廷官兵停下脚步之后,朱锦,你陪我带兵走上一趟,若是成功,你我能解脱,若是不成功,也算解脱了,” 楚敏君眼神一凝,立刻呵斥道,语气有些释然,城头上所有女子,眼眶一红,重重点点头, “是,听姐姐的,” 随即, 大批女子,几乎是硬撑着所穿衣甲,上了城头上,而后擂鼓声大响,落得震天响, 这一动, 北上的大军自然有所察觉,张瑾瑜骑在马上,瞧着不远处的城头上,密密麻麻的一大批贼军登上城头,虽然有些看不清啥样子,想来贼军守将也是一位勇将,倒是不知所谓,想着城内具体守军如何, 再仔细瞧瞧,守军人数虽多,可是总感觉有些怪异,至于哪里怪异,有些说不上来。 “侯爷,可是城头上有了不妥之处,” 细微之处,还当是宁边观察的仔细,见到侯爷微微皱了下眉头,立刻开口问道, “嗯,说不出来的感觉,你不觉得城头上那些甲士,有些怪异感觉吗,” 张瑾瑜指了指城头上的贼军,虽然站的整整齐齐,可是那些人据守的城头,好似少了些什么, 宁边听到侯爷话语,立刻抬头望去,汝南城的南城门,建的可不比林山郡城的城门小,巍峨高耸的城楼,更加的险峻,而且城上的滚木礌石,已经堆满在城墙上,虽然没有床弩等守城利器,但若是真要打起来,没有攻城器械相助,还真的难以攻下, 但侯爷觉得怪异之感,从何而来,是守卫兵丁太少,还是城防准备不足,看了一会,并未有那一丝异样感觉, “侯爷,城头上贼军并无异样,而且守城之物,也合乎常理,并未有守城利器,末将看不出有何不妥,” 宁边跟在身后摇摇头,没看出什么异样,但张瑾瑜摸了摸下巴,刚一伸手,下巴没摸到,反倒是冰冷的铠甲,摸了一手,忽然脑中灵光一闪,会不会那些铠甲有问题,可瞧着式样,就是朝廷府军所穿, “不急,去把那几位门主叫来,要说江湖上的那些门门道道,还是他们清楚,” 想起了那几位门主,还在一旁跟着,不用白不用, “是,侯爷,” 宁边招了招手,让身边的亲兵去传令, 不一会, 亲兵骑着快马,到了队伍后面,传令道, “几位门主,侯爷有请,” “是,这就去,” 四位门主有些不明所以,如今兵临城下,眼下就能看清楚城墙上的人影,这时候叫他们,不会去攻打城门吧, 心中一紧,不由得夹了夹马腹,打马跟上,等到了侯爷身前,立马抱拳, “草民参见侯爷,” “嗯,没那么多礼数,叫你们来,也没有其他事情,倒是汝南城的城楼上,本侯总感觉有一丝怪异在里面,尔等四位都是江湖上的高望之人,瞧瞧,有何不妥。” 张瑾瑜一摆手,都是一些虚礼,他最不喜欢这些,毕竟正事要紧,四人不敢怠慢,坐直身子,朝着城门楼上望去, 如今已经走的近一些,多少人也能看的清楚,那一排排的士卒,还有守城之物,连位置都放没错,哪里有怪异之处,秦浩瞧了又瞧,没有看出去蹊跷,余光瞥向其余人等,宋文山也是一脸的尴尬,倒是玄冰宫和凌风阁的二人,竟然还在观察,是真看出什么,还是装作样子, 同样有此想法的,就是铁掌帮宋文山,左顾右盼,看啥都一样,难不成是兵力少了,城内的贼军没有那么多,所以故布疑阵, 就在二人胡思乱想之际,唐卫风早已经有所触动,城头上一切如常,但是那些守城士卒,有些不妥,就像是行走江湖中人,看似外表凶悍,其实都是酒囊饭袋之徒,反而是那些不显山露水的之人,很可能就是三流武者,所以,侯爷怪异感觉,就是源于那些守城士卒, 也许是有了想法,朝着玄冰宫的方门主瞧去,只见其也有所得,心下一惊,还真是位不简单的女子,掌控一门之主,必定有些手段。 张瑾瑜此时并没有继续瞧着城上的事,反而是把目光看向四位门主,依旧是那一身行走江湖的裹身布,除了一双眼睛露出来,就连头发都裹上了,有些稀奇,只是不知道四个人能不能看出来什么名堂, “几位,可有所得,能看出蹊跷吗。” “咳,回侯爷,草民是个粗人,还真的看不出什么名堂,城上,城下,就连地面上,草民也看了,并无陷阱暗器,请侯爷恕罪。” 虎啸门的秦浩,眼里有些尴尬,他还真的没有看出有什么名堂,都是兵丁守卫,天上,地面,都看了,连个陷阱都没有,哪有什么不一样的, “嗯,没事,宋门主,你呢,” 张瑾瑜继续问道,地面上没有陷阱就好,回了还要派兵试探一番,却不知宋文山被侯爷一问,顿时愣在那,刚刚想说的话,被秦浩给说完了,他如何再重复一句,支支吾吾半天,红着脸回了一句, “侯爷,草民看到贼军也就聚拢在城门处,两侧城墙上,虽然也有守军,但看着并不密集,应该是守城贼军,并非那么多人。” “说的也没错,虽然守城之重,在于城门处,但是两侧城墙,依然是守城重点,若是城墙失手,城门必然不保,至于兵少或者不少,现在还不能决断,唐门主,你可看出什么。” 张瑾瑜也没生气,随口还解释一番,毕竟林山郡城那一仗,打的极为艰辛,太平教在城内藏匿的贼军人数,出乎意料, “回侯爷,草民倒是看出来一些蹊跷,但不知对不对,都说江湖上的一些人,没什么武艺在身,却盛世不落,城头上贼军兵甲俱全,但恰恰如此,草民才觉得蹊跷,那些兵丁有些弱了的感觉,其他的,草民没有瞧出来,” 对,就是羸弱之感,不管是白莲教贼军,还是太平教贼军,都有一股凶悍的煞气,但城上那些兵丁,好似没有那些感觉, 张瑾瑜眯着眼,再细看一下,确实如此,竟然连那擂鼓声,都显得有些小了, “方门主,你是女子,心思细腻,你可有看出什么吗?” “回侯爷,小女子确实看出有些蹊跷,但感觉有些惊世骇俗了,不知当说不当说,” 方碧华眼神里闪过一丝异样,又有些不可置信在里面,惊讶过后,反倒是反问回去,这一下,众人皆是惊讶, “哦,有意思,你说就是了,本侯恕你无罪!” (本章完) 第1029章 汝南城的守将 晌午时刻, 明媚的阳光,忽然隐匿在阴云之下,从北而来的天幕,缓缓南下,逐渐笼罩整个天际,气氛之压抑,和兵临城下的大军遥相辉映,似有一片铁幕,笼罩大地, 随着朝廷大军的到来,几十万大军,开始分兵两路,从东西两侧,包抄汝南城东西城门,这一动,惊天动地,旌旗招展, 南城门不远处的官道上, 张瑾瑜默不作声,看着窈窕干练的方门主,这才觉得此女不简单,几个男子都没看出来的蹊跷,竟然被她所得,是真的看出来,还是故意在他身边引起注意,虽然长得确实蛊惑人心,但自己又不是好色之徒,怎会有那些心思。 目光从方门主胸前移开,继续问道; “方门主,不必有顾虑,本侯不以言语获罪余人,你觉得哪里不妥?” 方碧华抿了抿嘴,她心中惊骇之处,就是在那些守城的兵丁上,别人看不出来,她却能隐约有些察觉,毕竟管着一门之女子,门主那些弟子护法,全是她一手安排的, 遂抱拳道; “回禀侯爷,民女察觉,那些守城士卒,皆是女子穿衣戴甲。” “什么,” “不可能,” “真的假的,” 话音还未落,其余三位门主嘴角一哆嗦,随即开口反驳,虽然白莲教不少贼首是女子,可也不能说明,那城头上的贼兵,也是女子,就算是行走江湖的女子,功夫再好,天生气力就比男子小,打仗一途,兵丁皆是男子, 这么一说, 就连张瑾瑜也瞪大眼睛,有些不可置否,你说要是青楼那个地方,一群窑姐战力尚可,换成这个地方,若是城头上的人皆是女子,也不要说其他的,直接下令,一个猛冲,说不定就站上城头了, 但既然人家门主如此说,应该也有其道理, “方门主所言,实在是有些,有些意外,既然方门主说那些兵丁,乃是女子,不知有何道理在里面,本侯也跟着涨涨见识,” 虽然方门主身材高挑,但由于长期习武,总有一股江湖上历练英气在里面,可比那些大家小姐,多出一股出尘之气,也算是极为难得, “回侯爷,若是说有什么法子看出来,小女子也没法解说,就是一种直觉,那些兵卒,穿着衣甲,但靠着城墙上垛口站着的,可有不少,有些反常,另外就是他们给小女子感觉,就像是门中那些女弟子一般,懒散不已。” 方碧华摇摇头,想了想,直觉没错,感觉也应该没错。 可这些简单说辞,别说几位门主能信,张瑾瑜听了都觉得有些虚幻,凭感觉,感觉是重要,可是猜测有些离谱,白莲教是女子起家,当年的事,他还去看过内库记载,只有教主和圣女,还有一些内廷堂主,才是女子担任。 剩下的护法,舵主,堂主等,都是男子所为,从没有听过,以女子成军的例子,就算有,也是学北魏那个,女扮男装的花木兰,可也不能不全信,那只有试一试了, 望着城头上的人影,张瑾瑜伸出手一挥, “好,既然离得远看不清楚,那就走近一些,宁边,全军压上去,耀武。” “是,侯爷,” 随着侯爷一声令下,全军随着令旗帜舞动,快速变阵整军,以鱼鳞阵,方圆十数里之地,压了过去,黑衣重甲,加之两翼骑兵,二十余万大军缓缓前进,随着一阵阵擂鼓声,号角一起,全军立刻大喝, “战,战,战!” 三声吼叫,响彻天地,震的城头上贼军一阵慌乱,不少兵丁竟然吓得摔倒在地,但还是有许多人强撑着站在那, “姐姐,洛云侯不会是想现在就攻城吧,来得那么着急,疲兵之师,他怎么敢的,” 谭灵脸色惨白,也没有了之前憧憬的模样,兵书上所云,远道而来,大军疲兵,不可战也,可眼下,瞧着城外漫天尘土下的士卒,顿时感觉手脚冰冷, 朱锦也是脸色忧虑,有些害怕的站在那, “姐姐,朝廷大军阵势已经摆开,看样子是准备攻城了,手下亲兵已经准备好,此刻出去,凶多吉少,若不然,” 话到嘴边,想劝一劝,可楚敏君怎会同意,生路只有一条,若是抓不住,她们这些被抛弃之人,绝无活口,林山郡城屠城令,历历在目。 “不行,谭灵,打开城门,你守在城楼上,我和朱锦带兵下去,若是我等遇难回不来,咱们姐妹一场,一同上路,若是成了,以后就是义结金兰,” 眼神坚定看着二人,二人眼睛一红,重重点点头, “走,下城楼,” 一阵脚步声离去,城头上就看不见楚敏君的人影,随后,谭灵大喝一声, “开城门,” 城门缓缓挪开, 这一动, 走在最前面的张瑾瑜,早就瞧在眼中,不少偏将副将,也都看在眼里,许多人脸色一喜,军功就在眼前,只等着侯爷一声令下,率军冲过去,说不定,今夜就在城里过夜了, “侯爷,城门打开,有兵丁出来了,” 身后宁边瞧着城内贼军动出,提醒一番,只见城门处,一个位身材并不显得壮实的部将,骑着一匹青骢马,带着一群披甲士卒,竟然出了城门,细细数了一下,也不过是百十来人,不知何意, 张瑾瑜看的稀奇,这样子不会是要斗将吧,都什么年代了,还有这个想法, “侯爷,要不然末将过去会一会那人,给侯爷生擒过来,” 也不知怎么,原本静悄悄的身边,忽然显得极为嘈杂,身边京营那些副将,门将,立刻像是炸了窝一般,争先恐后请缨, “侯爷,莫要选他,末将用的是长枪,善马战,” “放屁,侯爷,听他瞎说,末将用的是长刀,学的是关家刀法,三招定胜负,” “侯爷,末将,” 看着乱糟糟一片,宁边脸上一冷,呵斥道; “成何体统,退下,” 一声大喝,周围部将立刻闭了嘴,悻悻退下,张瑾瑜也难得没有出声,瞧着前面贼将,就这么一人,一刀,直愣愣的走了过来,这样子也不像是斗将,难不成是有话要说。 就在众人不明所以的时候,那位贼将,竟然收了兵刃,举起了一个红色旗帜,骑在马上大声喊道; “汝南城守,楚敏君,请见洛云侯!” 说完话,身后那一百名披甲兵卒,也跟着呐喊, “汝南城守,楚敏君,请见洛云侯!” 声音于大军来说,不过是丝丝轻音,但此刻,全军未动,只有呼呼风声,兼之洛云侯领军站在最前面,那些人的叫喊,谁没有听到,尽皆是女声,听得真切, 几乎是瞬间,刚刚三位门主,还有宁边等人,目光有些诡异的瞧着玄冰宫的方门主,还真被她猜对了, 张瑾瑜也是夸赞一声, “果真如方门主所言,还真是尽皆女子,既然想见本侯,也不能不见,看看此人想说什么,楚敏君,好名字,尔等可知晓此人。” 四位门主尽皆摇摇头,还真没听过,方碧华抱拳直言, “侯爷,既然此人是女子,也不得不防,都说江湖上行走,要注意避着三类人,老人,女子,和空门之人,既然是位女子,属下不才,可前去试探一番,” 说的在理,张瑾瑜这时候,才真的欣赏这些江湖门派了,都说鼠有鼠道,一点不假, “好,既然方门主主动请缨,本侯答应了,” “谢侯爷,” 一声应和,方碧华快速收紧马腹,一拉缰绳,就疾驰而去,片刻的功夫,就到了两军阵前,和贼将遥遥相望, 楚敏君看着来人,明显不是正主,反而像是一位江湖中人,心中惊讶,没想到那洛云侯也插手江湖事了, “敢问来者何人,洛云侯何在,” “哼,想要见侯爷,那也需要试一试你的成分,白莲教也真是无人了,竟然派一个妇道人家出战,啧啧,” 一番嘲讽,方碧华冷笑着看着对方, 楚敏君眉头一皱,洛云侯麾下有女子,是她没想到的,看着前面的人,身材高挑,虽然有着面纱遮挡,但那一双含着魅惑的双眼,怎么看都是一位姿色上佳女子,应该是洛云侯大帐伺候的人,生擒此人,就能见到正主了, “你我皆是女子,何来嘲笑,若我教没人,那洛云侯岂不是缩头乌龟了,你伺候的好好地,为何来此拼命,” 一番俏丽的话语,说的方碧华哑口无言,她倒是想解释,可两军之下,岂能说那些密语,冷哼道; “少说废话,看招,” 一拉缰绳,抽出长刀就冲了过去。 楚敏君也不示弱,抽出长刀,也是打马前行,二人交错之际,玄冰宫那一身黑色暗纹绣的墨色里,泛着冷光,方碧华竟然单足点马背,长刀倾斜,刀锋之中闪着寒光就冲了过去, “哼,竟然是玄冰宫的招式,你是玄冰宫的人,” 白莲教楚敏君亦然跟随,足尖轻点,凌空旋转劈出“白莲三叠浪,”刀剑闪着寒光,卷起阵阵尘土,方碧华不闪不避,刚刚劈出的半轮银月,竟然以“寒渊破冰”的绝学硬接,两柄长刀相撞的刹那间,并出火光。 楚敏君借力倒飞,落地后后脚点地,刀锋横扫,“千叶莲花”化成数道刀影袭来,方碧华则是半空,以脚尖垫足,身形如鬼魅般穿梭,刀走偏锋,瞬间交手第二回合, 这一番打斗的场景,看的双方士卒大开眼界,尤其是张瑾瑜,瞧得目不转睛,这一二来去,又飞又跳的,江湖武功,看的叹为观止,要是武将各个有此身手,那还真的无敌了。 再看场内,二女已经交手超过五十回合,打的火光闪耀,不说看的都有些累了,打的不知道累不累, “也不知那位女子是谁的部将,竟然如此勇猛,不会白莲教那些妖女,都有此武力,若是如此,别说抓他们了,到时候,担心的就是咱们了,” 张瑾瑜叹口气,没想到女子竟然也能出手那么狠辣, “侯爷莫要担心,贼女不过是凭借个人武力,若是遇到战阵,只能束手就擒,侯爷莫要担心,” 宁边瞧着战场内二女,虽然打的勇猛,但不过是江湖中的手段,破甲之数不过十人尔, “嗯,倒也可惜了,传令,让她二人过来见本侯,本侯也想会一会贼首。” 张瑾瑜见到场内二女,又打了三十回合,现在动作迟缓,发梢上的秀发,已经黏在一起,这累的,实在是有些动了恻隐之心, “这,是侯爷,末将这就派人去传令,” 也就是片刻的功夫, 从朝廷军阵内,奔赴战场的亲兵高声呼喊, “侯爷有令,传贼将觐见,” “侯爷有令,传贼将觐见,” 山呼声传到二女耳中,二人随即分开,各自回身上马喘着粗气,眼神里也闪过一丝忌惮之意,楚敏君郑重一抱拳,道; “敢问阁下是何人,竟有此身手,定不是江湖上默默无闻之辈,” 楚敏君想了想,江湖行走,能有这般内劲的,甚是少见,尤其是女子,听也没听说过, “方碧华,不知将军乃是何人,” 方碧华微微恢复了一些气劲,直到此时,才感觉此女不是寻常人, “白莲教汝南城守,楚敏君,” 什么,竟然是一城守将,方碧华有些惊愕,难不成白莲教的男子,死光了不成,竟然会让一个女子为守将, “承让,” 简单一句话,便打马回了本阵,楚敏君深吸一口气,竟然孤身一人跟在后面,靠近朝廷大军军阵前,心底暗自惊叹,洛云侯竟有如此雄兵,太平教败得不冤, 直到入了阵内,不远处,就瞧着一群人站在那 为首一男子,穿着金盔金甲,身后一排亲兵皆是如此,在阳光照耀下,反射出刺眼的光亮,到了近前,手握着长刀,拱了拱手, “白莲教汝南城守将楚敏君,见过洛云侯,” 随着女子打量,张瑾瑜其实早在此女骑马过来的时候,从上到下,都看了一遍,一听是汝南城守将,眼神有些古怪,如此大刺刺前来,不怕是关门打狗,瓮中捉鳖吗。 “还真是稀罕,打了那么多的仗,只有今个,才遇上白莲教这种打法,你既然是白莲教的守将,不组织守城,孤身一人来此,就不怕本侯把你扣下,” 眼里还有些衡量,此女长得高挑,一脸的孤傲,身材和方门主差不多,但是那种英气,可比方门主江湖气要好了许多,女将军,啧啧。 “侯爷说笑了,侯爷威名,天下谁人不知,尤其是侯爷名震天下,两军交战,不斩来使,自古有之,小女子都不怕,还怕被侯爷返悔吗,” 楚敏君毫不示弱,抬起头和洛云侯对视,惹的周围部将火气大起,真是胆大妄为, 张瑾瑜点点头,对此人刮目相看,他自然不会为了这点小事,而失了名声, “说的不无道理,可是你是叛逆,本侯是官兵,自古官兵抓匪逆,天经地义,对于本侯来说,道义也没有错,既然你有勇气来谈,本侯自然不会小气,说说,来此何意,” 看着此女,总觉得有些内情在里面,从大梁城一路南下,遇上的城池的贼军,都是和疯子一般守城,无一人退缩,怎么一遇上白莲教,反其道而行之,不是弃城而逃,就是遇上眼前的人, “侯爷,明人不说暗话,本将想率汝南城投向侯爷,不知侯爷可保下我等身家性命,” 楚敏君也不再藏着掖着,直言不讳,听到此话,众人许是大惊失色,只有张瑾瑜眼里有些玩味,投向本侯,而不是投向朝廷,这些话,可是大有歧义的, 就在众将欲言又止当中,忽然,身后的兰月儿突然靠近,轻声传言, “郎君,尚可,” 张瑾瑜身子一怔,倒也没有多想,人可以收,但是那么多贼兵,不好处理啊, 也许是看出洛云侯迟疑,楚敏君立刻又言道; “侯爷,汝南城有守军两万余,皆是被白莲教所掳掠来的,身世凄惨的女子,若侯爷不给活路,我等只能玉石俱焚,” 虽然说话气势凌厉,但眼里已经含了决死之心,瞧着眼前算得上是奇女子,张瑾瑜也有些动容,守军都是女子,这还真是闻所未闻,罢了, “好,既然你有勇气来,本侯也不是说话不算话之人,你既然投向本侯,本侯就收了,两万女子也不能归家,所以,本侯安排尔等去关外婚配,作为赎罪,如何,” 男子不好随意安排,女子倒是无所谓,关外流民那么多,都是青壮,有了这些人,也能让侯府缓解一下, 听到侯爷应允话语,楚敏君神情一动,眼睛一红,重重点头,但宣武将军凌元涛,眼看着到了眼前军功就没了,两万女子守城,他带兵一个冲锋就能拿下,这打下汝南城首功不就是他得了,如此一想,话也不过嘴,直接脱口而出, “侯爷,末将不同意,区区贼子,竟然想蛊惑侯爷,尔等叛逆,不思皇恩,还想投降,哪里有那么多好事!” (本章完) 第1030章 余掌柜先入堂 汝南城下,  风呼呼的吹着,吹得旌旗猎猎作响,几乎是瞬间,周围的人,连座下战马,都不敢发出一丝一毫声音,  宣武将军凌元涛的气急之话,让在场的许多部将脸色微变,尤其是杨仕雄等人,暗道一声坏了,  “哦,本侯的话你不同意,那不知宣武将军有何想法,”  张瑾瑜瞬间把目光看向凌元涛,冷冷的眼神,像是一把利刃刺了过去,说话没有脑子不怕,就怕有脑子人说了,未必不是无脑之言,  也不知是不是话音的阴冷,凌元涛立刻回了神,吓得脸色惨白,竟然从马上滑落在地,然后双膝跪地,不断叩首,  “侯爷,末将刚刚胡言乱语,情急之下妄言,还请侯爷恕罪,”  这一跪,瞧得楚敏君眼里瞳孔一缩,洛云侯的威势,竟然到了如此地步,看来自己这一步算是走对了,  “哦,原来如此,本侯还以为,朝廷大军,是凌将军做主了,既然不会说话,以后就不要说了,”  张瑾瑜冷哼一声,不长眼的东西,  “谢侯爷,末将以后,绝不会说了,”  又是重重叩首,这才起身回了马上,其余众将也是在心底捏了一把汗,却也有些古怪,侯爷决断,你没事插什么话呢。  张瑾瑜又把目光看向眼前的女子,下令道;  “既然投了本侯,让城中守军,立刻卸甲,打开城门,杨仕雄,你领兵五万进驻汝南城,告诉手下的人,规矩一些,若是坏了规矩,别怪本侯翻脸,”  “是,侯爷,末将领命。”  杨仕雄一抱拳,即刻打马离开,前去整兵,楚敏君见大事已定,抽拿出怀中信号,对着天空射了过去,一抹粉色烟尘飘出,汝南城的城门,缓缓打开,  大局已定!  京城,  宁荣街,荣国府门前,  如今的荣国府,早就恢复往日的喧嚣,不说来往百姓人多人少,就是贾家族人,登门拜谢者不在少数,虽然上门拿不了什么值钱的礼品,好在面子是给足了,回去的时候,手里提着东西,从不空手而回。  这一日,  王熙凤刚把族老那边的事处理好,让人去寻大嫂子,把学堂那边的需要填补的账册记好,说来也奇怪,以前没有学堂的时候,一个个还老实,虽然几位族老,也带人经常来闹一闹,多少给一些,也就算了。  现在大嫂子重新办了族学之后,族里面的这些族老,来的更勤了,一个个不知好歹的盯着账面上的银子,换成她,哪有好脸色给他们。  “对了,大嫂子那边,怎么回事,这几日我看见不少族里的人过去,所为何事?”  “回奶奶的话,听说还是族里的事,以往的时候,族里面逢年过节,不是有一些赏赐的银子,还有过冬的碳火银子,这几年宁国府那边并未下发,所以几位族老前来诉说,能不能把前几年亏空的银子,给补上。”  平儿走在身侧,招呼来旺带着几个护院跟在身后,院子里的事,那也是瞒不住的,这几日,族里的人没少去找大奶奶,有的诉说银钱之事,有的借此机会,想要谋个差事,还有人想在学堂里读个书,好在大奶奶那边立下了规矩,学堂读书的,新入学的,全在弱冠之年,以往的人数不变。  “真是笑话,珍大哥在的时候,一个个都是挺老实的,这换了人当家,怎么,看人好欺负不是。”  王熙凤可不会惯着他们,什么里的,外的,要是惹恼了她,看看谁能落得好处,也就是大嫂子心善,允了这个那个的,  “奶奶哪里的话,府上的事,可都是您管着的,大奶奶那里,无非是学堂的事,给了不少人好处,这没来的,可不是眼红吗,”  平儿跟在身边,府里的事,也都要过她的眼,如今族里人进出东府的事,她都略有耳闻,学堂那边,年后的时候,大奶奶和二奶奶早就说了,想要读书的今早就府上报名,可问的人不少,能来的没几个,最后确定下来,上了没几天,眼见着大嫂子加了月钱,这都着急了,  “哼,都是墙头草,拿狗眼看人,要是没有这些,反而是没了这些糟心事,对了,宁国府那边族老说的,补上以往的过年的钱,可有说法,”  “回奶奶的话,大奶奶那边没答应,只答应把去年,年底的银子给了一些,除了族老,其余人是一文钱都没给,说是接了宁国府的帐,以前的事不过问,只问今后的事,这话,可把那几位族老的嘴堵上了,”  平儿陪着奶奶,之前把几位族老送出去,也觉得有些好笑,闹了一阵子,也没达成意愿,  “哼,我那个大嫂子,那可不是吃亏的主,想把以往的旧账翻一翻,怎么可能,”  就在主仆一行人快要入荣庆堂的时候,门房的门子,忽然跑了过来喊道;  “奶奶,奶奶,府外余掌柜来了,说是带着喜事要见您,”  这一声呼喊,顿时让王熙凤顿足,怎么回事,哪个掌柜的喜事,  “慌什么,哪来的掌柜的,带着什么喜事?”“回奶奶的话,都是奴才走得急,没说清,是红楼的余掌柜,说和奶奶商量好的事,今个就带着喜事来了,”  门房小厮赶紧打了欠,开口解释道,只听到王熙凤“哎呦”一声,立刻着急喊道;  “快,把人带到荣庆堂那里,平儿,你亲自过去接人带过来,我先去老太太那边透个信,快,”  焦急的话语吩咐着,平儿赶紧点头答应,知道是宝二爷商议亲事,应该是孟家回了信,这倒是好消息,  “是,奶奶,奴婢这就去,”  应了话之后,带着门子,赶紧去了前院,王熙凤也不敢耽搁,急匆匆迈着步子,进了角门,然后直接奔着内堂而去,路过殿门口的时候,几个婆子,在那闲聊,见到是二奶奶来了,赶紧闭了口,起身施礼,哪知道,王熙凤想着宝玉的事,一挥手就入了内堂,留下几个婆子站在那不知所措,  好在没几步,入了大厅再往帘子处走过去,就瞧见三春丫头,坐在老太太身边,也不知忙活什么,炕上也摆上了一张桌子,放了不少东西在里面。  “哎呀,来的早,不如来得巧,三春丫头就是好,整日伺候在这,也省我的操心了,呀,湘云丫头也在,这正好,喜庆了,”  吆喝着进了屋,而后快速扫视一眼,说来也怪,林姑娘和薛姑娘,怎么好些日子没见到二人,不知在忙一些什么事,  这帘子一动,屋里的人立刻被吸引过来,贾母一身薄衣锦衫,头上带着祖母绿的簪子,正满脸笑呵呵的坐在那,在炕上,看着几个丫头秀女红,满脸夸赞,  听到吆喝声,就知道是凤丫头来了,打趣道;  “都看看,我当是谁在那了,你个破落户,怎么又来了,”  三春丫头捂着嘴,探春乐呵一开口,  “哎呀,当然是想着老太太了,说不得二嫂子,还待在屋里不想出来呢,”  迎春罕见跟了一句,  “是啊,二嫂子今日得空了,”  惜春更是歪着脸,笑嘻嘻在那陪着话,  “是不是不想出来,还是不得以出来了,琏二哥人呢?”  几人还故意往着外面瞅一瞅,这一下,就连王熙凤脸上都闪过一丝红润,恼怒骂了一句,  “好啊,你们几个竟然编排起我来了,怎么,这几天没见,胆子都见长了,对了,怎么不见林姑娘和薛姑娘,多日里也没在一起聚一聚,”  这一开口,就连贾母都有些心头想着慌,  “是啊,是好些日子没见了,也不知她们忙些什么,我记得前日,还瞧见姨太太来这说话,好似提了一句,这就给忘了,”  看着老太太疑惑,探春把手中的女红放下,笑了笑,解释道;  “哎呀,老太太您不记得了,薛姨妈说是把京城,还剩下的产业分一分,南头的一处阁楼做了酒楼,给薛大哥管着呢,”  “对对,还是探春记得牢靠,薛家在南城开了酒楼,让薛蟠管着,正好薛家给盘的账,原本侯府的账册,就给玉儿那边查账了,倒也是忙着,”  贾母叹口气,倒也有一丝喜色在里面,侯府的事,玉儿还是要上心的,  堂下,王熙凤满脸狐疑,薛家那边开酒楼的事,她怎么没得到消息,早知道就找薛姨妈参上一股,每年也多分上一些银子,可惜过了那么久,也不好再开口了,要是贾芸从关外回来,赚了银子才好说,  “哎呀,老太太,看您说的,林丫头和宝姑娘,现在能插上侯府的生意,那也算是喜事,总比闲着要强,做娘子的,不得有个事要忙,对了,光说他们了,还有一事,余掌柜来了,”  王熙凤一拍手,光说闲话,正事差点忘了,赶紧坐在老太太身边,悄然告知一声,可贾母心思还在林黛玉身上,乍一听,没有听出来,  “什么余掌柜来了,”  “老太太,红楼的余掌柜,今个已经进府,说是带着喜事,我都让平儿去把人直接带这里来,”  看着老太太有些莫名的样子,王熙凤呢喃一笑,又开口解释一番,贾母这才恍然大悟,是宝玉的事,眼里一着急,就埋怨道;  “你看看你,正事没想着,人都来了,你才想起来,既然余掌柜来了,是不是说,孟家那边的意思,”  老太太还有些不确定,这些日子,也没打听出来孟家那边,到底什么意思,只想着宝玉入了国子监以后再说,现在能来,应该是八九不离十了,  “老太太您别急,余掌柜那边,我早就去了一趟,她可是满口答应下来,定然要把媒保下来的,想来孟家那边是同意了,还有大嫂子那边,也开始搬东西了,”  提醒了一下,修了省亲别院,府上东边那些院子全拆了,如今府上伺候的人多,都挤在西北几个小院,若是大嫂子搬了屋子,把西边周围几个院子,再改造一下,还能多出不少房子,  岂料贾母瞪了她一眼,  “你啊,府上西北角那里,不是有那么多不用的库房,全都收拾出来,够那些奴才住下的,宝玉若是成婚,就住在我这里,西边那个院子,还是珠家媳妇的,周围几个院子,也不要动,她喜欢清净!”“还是老太太偏心,您没去宁国府后院去看看,如今变了大样,还有一个池塘和亭子,我都想过去住上几天,  老太太也别说我贪心,大嫂子重新改造宁国府后院,谁去了都感觉舒坦,这气运一说,我都信了,至于西苑那边,不少人都说了,和原来东府后院一样,会不会那些气运风水不好,若是大嫂子同意,能不能改,”  王熙凤叹口气,大嫂子还真是好命,什么都占了,难道还真有气运一说,西苑那边,吉凶参半啊,  这等闲话一出口,贾母也有些愕然,想了想贾珠,年纪轻轻得了病重走得早,留下孤儿寡母,日子过得一直不太顺,后来贾兰入了学堂,这怎么就忽然改运了,  那时候自己也想过,是不是贾珠留下的文气使然,让兰哥儿忽然开窍,自己还想要宝玉去沾沾运势,可惜最后,还是没有沾上,牵扯到府上气运,贾母也不是那么笃定,  “此事你和李纨商量着来,府上西北那几处院子,你让那些下人先收拾出来,看看哪些不入眼的,一并给拆了,重新修一修,  至于珠家的那个院子,你看李丫头想怎么弄,是重新修,还是推倒重建,都依了她,若是她真不要了,你请宋大匠看看一,可否改成一个单独院落,宝玉成婚的地方,文气使然啊。”  临到最后,贾母叹口气,若真是那里有文气,宝玉也就不愁了,国子监苦读几年,在等科举的时候,必然会大放光彩,  王熙凤倒是知道贾母所想,但心底却没抱有希望,就算是珠大哥有个什么文气留下,那也是给贾兰了,俗话说传子不传兄,兰哥儿高中,这文气就用的差不多了,  倒是大嫂子若真不要那个宅子,改造一番,留给宝玉他们,也好有个交代,还是羡慕大嫂子,宁国府后边的那个宅院,如今可变了大样,  “老太太放心,大嫂子那边,由我去说,以大嫂子心性,必然不会不答应,若真是婚事谈下来,东边几个院子,隔着省亲别院工地,吵吵闹闹的也不好,还不如西边的清净,现在宝玉住的那个地方,还是太小了,几个伺候的丫头,还都挤在一间屋子里呢,”  “嗯,你看着商量吧,”  贾母点点头,是这个理,就在二人谈完话的时候,入口门帘攒动,屏风处人影闪现,一抹红色的身影映入眼帘,只见余掌柜,一身大红色喜庆的罗裙,头上还带着珊瑚簪子,配上脸面抹得腮红,一看就是喜事临门,  王熙凤见此,赶紧起身过去迎着,  “都说今日喜气临门,果真不假,府上的人,都盼着余大掌柜登门呢,”  “哎呀,看二奶奶话说的,都是老相与了,姐妹一起,说这些话见外了不是,”  快走几步,到了贾母身前行了礼数,  “给老太君请安,”  “你看看,刚刚还说不见外,现在见外了不是,凤丫头,赶紧招呼余掌柜坐下,”  贾母此番见了余掌柜的表情,心下大定,看来此事是成了,就不知孟家那边,如何商量的,  相互见了礼,余兰也不客气,直接陪坐在老太太身边,王熙凤反而落了一个位置坐下,二女脸上都有喜色,随后,伺候的丫鬟,重新奉上茶盏,贾母伸手握着余掌柜的手,问道;  “你是有大能耐的,也算给老婆子吃了颗定心丸,看样子,孟家是同意了,不知孟家那边什么章程,”  贾母问的细,什么章程,就是宝玉如何定亲,还有婚期的,听到这些话,余兰抿嘴一笑,什么话也没说,从怀中抽出一张书信,而后放在桌上,笑道;  “老太太,看你说的,您交代的事,我可记在心上,今日特意去了孟府,问了此事,那孟家老爷和夫人,早就等着信呢,我这一登门,不过是水到渠成,这个,请老太君过过眼,”  把书信往前推了推,贾母还有些不明所以,拿过书信,打开瞧一瞧,却见到宝玉的名字,而后在仔细看下去,猛然大惊,这是婚书,  “余掌柜,这是?”  “老太君勿要惊讶,宝玉的生辰八字,还是二奶奶给的,我就想着,今日去孟家,若是他们同意,当即就写下婚书,若是不同意,我也好把回绝理由带回来,  要知道,现在京城议亲,同意的,都是先把婚书定下,都说是从洛云侯那边兴起的,然后一传十,十传百,不知怎么,就传到了红楼,两家一谈好事情,就在红楼把婚书写下,这亲事,还能跑了。”  絮絮叨叨一阵子,余兰也有些无奈,京城从没见过抢亲的,可洛云侯入了京城,凭着婚书,大闹了几场,所以,现在各家议亲,定亲的事,都合在一起了,  “哎呀,这是好事啊!”  请收藏本站:。笔趣阁手机版:m.66e5.icu 第1031章 穷寇勿要急追 荣国府,  荣庆堂内,  随着余掌柜笑吟吟的话语,屋子里的人,都是抿嘴一笑,提及洛云侯,谁不知道和宁国府那边,因为婚事闹得不可开交,三春丫头眼神古怪,还把目光落在惜春身上,这弄来弄去,还不是成了一家人,  就连陪坐在那的史湘云,都觉得脸色有些羞红,来了国公府之后,这才晓得许多事,但她只是听,许多闲谈也不插话,好在三春甚好相处。  王熙凤倒是眉尖一挑,打量着贾母手上的婚书,这就是成了,那如何议亲,下聘礼的事,都还要重新找人,这下聘之人,还需要找谁呢,  这些想法,贾母也在心中盘算一下,老亲这边,都是武勋,下聘之人,还需要寻文官一列,这人数,就屈指可数了,贾政那边,德高望重者,认识的不一定能来,能来的,分量却不够,  倒是洛云侯那边,只能请了秦业来帮衬,可秦大人,要不然还请余掌柜安排!  “好事,好事,婚书既然都写好了,下聘的事,余掌柜怎么看?”  “哎呀,老太太,看您说的,您想什么时候下聘,就什么时候下聘,我这大媒人,到时候一定跟着去,沾沾府上喜气,”  余兰并未回答,反而是笑呵呵的让贾母拿主意,毕竟省亲别院还在修建,牵扯宫里,她也不好开口安排,  可贾母不这样想,这媒人牵线,时间上,也是要考虑的,余兰见老太太发了话,也就不推辞,想了想,回道;  “老太君真是折煞晚辈了,晚辈哪里敢在这里献丑,既然老太太让我说说,我也不能不开口,俗话说的好,瓜熟落地,水到渠成,既然已经写了婚书,下聘的事,也不能耽搁,早早定下,也是好的,孟家那丫头,知书达理,文采斐然,若是能早一天入门,把孟家文气带进来,这也算双喜临门了,”  余兰心思翻转,眼看着国公府和孟家结亲,有了荣国府的带头,京城武勋那边,会不会也学荣国府一般,和文臣结亲,相互靠拢,那这样,镇国公他们,苦心经营的局面,怕是没了,  “也好,早下聘,也能早些省心,这还要劳烦余掌柜,到时候跟着一起,鸳鸯,快,把喜钱给了,”  贾母招呼一声,鸳鸯就从后面走出来,手里捧着两个金元宝递了过去,余兰眼头惊讶,竟然给的这么多,哪里肯收,  “老太太,随便给点就成,这么重的喜钱,可不敢要,”  见着余掌柜连连推辞,王熙凤瞧着眼热,把两个金元宝拿过来,塞进余掌柜手中,念叨;  “你啊,客气什么,这是府上的喜钱,你这一趟,可是解决老太太的一个心事,下聘的事,宜早不宜晚,到时候,我派人去通知你,”  “既如此,我也不客气了,喜报既然送到,老太君,我也不敢再多打扰,这就告辞了,”  余兰收了金子,极有眼色的就告辞了,贾母还想着找老二家商议一番,也不多挽留,就让凤丫头一并出去送一送,  直到二人出了内堂,贾母还没有回过神,在那不知想些什么,  屋外,  二女并肩而行,到了中庭院落,王熙凤没忍住,问道;  “余掌柜,你是怎么说的,连婚书都拿来了,那位孟家丫头是好,可当时候串门的时候,见得孟家丫头,并没有太愿意的样子,”  王熙凤回想那日,说是等科举过后,明显是等着宝玉中没中,等放榜的那段时间,宝玉没中的消息,老长时间也没等到孟家回信,若不是大嫂子那边,兰哥儿替宝玉报名上了国子监,这婚事,怕是黄了,  此间的事,余兰早就打听清楚了,虽然这位宝二爷哪都好,可就是没有爵位和功名在身,若是分了家,这些都不好说啊,好在,宫里面的娘娘在,  “哎呀,堂堂二奶奶,还怕这些,孟家不也是现在挑挑拣拣,都说世上功名好,你家宝二爷现在,也算是国舅爷了,谁看了不稀罕,想来孟家就是因为如此,若是能提早把亲事定下,宫里省亲的时候,咳咳,”  忽然,  余掌柜咳嗽了几声,就断了话音,王熙凤正听得入神,一声咳嗽,就醒了过来,知道有些话不当说,遂点点头,  “余掌柜说的极对,倒是我啊,哪里会想到这些,请了,”  二女各自有着心事,到了府外的时候,王熙凤带着平儿,把余掌柜送上马车,目送着人离开,眼见着人走了,平儿在身后招呼一声,  “奶奶,既然定下婚事,应该高兴,为何奶奶还藏着心事,”  “哼,你个小蹄子知道什么,新媳妇要是进门,奶奶我这管家的,可就不好干了,那孟家丫头看着也不简单,罢了,大嫂子在何处?”  一想起宝玉,倒还好,若是孟家丫做了大娘子的派头,还真不好说,想起老太太交代的,也不知大嫂子这几天在忙什么,  “回奶奶话,大奶奶已经开始让小厮搬着东西,去了宁国府后院了,”“好,过去瞧瞧,”  京南,  汝南城太守府上,  院子里早已是炊烟滚滚,屋里也打扫的干干净净,郡守府正堂之中,  张瑾瑜阔马金刀的坐在主位上,堂下则是几位主将,和江湖四位门主在此陪坐,在最后的位子上,则是刚刚投降而来的白莲教几个女子。  不说众将的好奇,晋王周鼎坐在前头,更是不断地回头打量,满眼的是问询,  虽然众人都不说话,还是等着侯爷先开口,  张瑾瑜扫视一眼堂内,四下亲兵围着,宁边和季云辉,更是待在晋王身后,以防不测,屋里能让白莲教三人入内,也是张瑾瑜深思熟虑结果,都说白莲教是造反专业户,历朝历代,不管谁上位,都要造反一波,声名在外,  “楚堂主,你既然是汝南城的守将,为何城内,皆是女子为士卒,其他人呢。”  这一问,  也是张瑾瑜没想明白的,难道是那位白莲教主示敌以弱,故意为之,可诺大的汝南城,说给就给,是不是太大方了,这见面礼有些重了,  “回侯爷,城内原本是重兵云集,就在侯爷领兵前来的时候,吕舵主听信田堂主进言献策,说是聚兵回守石洲,比留在汝南要好,所以,匆匆集结兵马北上出城,”  白莲教的楚敏君,起身抱拳,更是没有避讳别人,直接自称属下,让屋里众人有些愕然,还真是什么话都敢说,  只有站在洛云侯身后的兰月儿,眼里有些沉思之意,白莲教的动向,别说他人,她也看不明白,难不成是不想和郎君交手,  “哦,这么巧,本侯一来,他就走了,这什么吕舵主,田堂主又是何人?”  张瑾瑜最烦就是这些教派职位称呼,不知道的还以为多重要,其实全都是炮灰,但也知道,底下最能打的,就要靠这些头目带兵,  楚敏君脸色有些不自然,吕舵主之所以能走,还不是被洛云侯兵锋所迫,仓惶遁走,好在给了她机会。  “侯爷的威风,谁都不敢小视,吕舵主是汝南城守将,而田堂主,则是钦州城守将,昨日的时候,田堂主领两万精锐教军入城,今日,也是他出言献策,向北而撤,”  听到这个“妖女”,不对,这个新收的投诚之人,屋里的人显得有些惊讶,张瑾瑜更是觉得有意思,好像之前听过殷将军说,钦州城的贼兵,先一步跑了,这样看来,还真不是巧合,  “听着倒是有意思,照面都没打,先一步而走,这样说来,汝南城里的兵力全部集结在了石洲城,要说汝南城也是京南西北重镇,进城的时候,本侯看着城头上守城之物也堆积不少,如此决然而走,那不知为何如此?”  越是这样,越是感觉可疑,换成太平教的人,那不得一城一地的死磕,若是后面不是主力打没了,这一路南下,还不知剩下几人,就算是撤走,城池也给烧成白地,反倒是白莲教,几乎是拱手相让,城内库房竟然还有不少存粮银子,想想也怪,  “回侯爷,属下也不是太清楚,不过偶然一次听到过,说是教主那边,咳咳,贼首那边来的密令,具体如何,属下不知,”  好似是知道说错话了,楚敏君赶紧换了称呼,其余人听了皱了皱眉,在乎的是什么密令,而不是那个称呼,只有兰月儿站在那,有些古怪的瞧着此人,口是心非,若是被教主抓到,依照教令,要扒光了衣服,受极刑的,  张瑾瑜坐在那,想了半天,也没想到白莲教用意何在,难道想用此方法,就能让他放他们一马,怎么可能,看着东首坐着的几位主将,开口问道;  “段将军,你们几个有何想法?”  此刻段文元老实坐在晋王身后一个座位,刚进来的时候,还有些诧异,怎么还有白莲教妖女在此,弄了半天竟然是汝南城头了,守城贼兵竟然都是女子,天下奇闻,目光回转,瞧着侯爷发问,  略动了身子站起来,抱拳道;  “侯爷,末将也没想明白,为何白莲教会如此安排,尤其是汝南城守将,还有那些兵卒,皆是女子,也算是末将孤陋寡闻,从未遇到过,总不能凭着这两万女子,拖累大军吧,只能说,我军佁然不动,继续北上,石洲乃是西河郡门户,若是再让出来,白莲教恐怕进退两难了,”  “是啊,侯爷,都说白莲教诡计多端,能把这些女子留下,末将不太相信,至于说那群逃兵,莫不是想着战国时齐魏之战,以减灶法,围杀魏国名将庞涓,可我部大军几十万之众,不应该啊,”  说话之人乃是定南将军殷仁昌,见其语气疑惑,起身后用眼神狐疑的,看着对面坐着的几位女子,如此妖娆的贼人,莫不是想色诱侯爷和殿下,这不得不防啊,  好似忽然想到什么,却又不敢开口,只得站在那不住地用眼神打量,给前面胡守成递上眼色,胡守城倒是接到了信号,却不知是何意,犹豫着起身,反而快速出口,“侯爷,我军尚有骑兵四万余,不如末将带兵追上去,咬下贼兵一部,就知道他们作何打算,至于殷将军所言,仿效齐国孙膑减灶之法,末将倒是不这么认为,如今两军交战,其主力早已不同以往,哪里有围杀埋伏,只要大军到了城下,是人是鬼一目了然,”  说的极为振奋,倒是让张瑾瑜颇为赞同,什么减灶之法,那不过是骗骗庞涓用的,就是为了让其轻装追击,脱离了大部兵马,一旦被围,就是绝杀,至于这个楚敏君,起的名字倒是和上一世元朝那位,谁来着,听着有些像,人也长得不差,这几万女子,来的也不是时候,  “胡将军不急,刚刚说的也好,休息一晚,明日北上石洲,白莲教那位教主,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等打下石洲就知道了,石洲一破,就剩阳平和郡城,留给贼人世间不多了。”  再看向堂下三女,一个女舵主,两个女堂主,还有四位门主,算是一锅端了,  “至于那些归降的贼兵,全部留在汝南城,让右护军宋进带五千兵看着,记着,管好裤裆里的玩意,万不能闹出来乱子,其余人,也好好回去休息吧,”  “是,侯爷,”  众人起身抱拳告退,片刻的脚步声响起,屋里人就散了出去,只有张瑾瑜和晋王,稳坐在位子上,  良久,  晋王先是忍耐不住,今日入城,还显得有些不自然,诺大的城池,竟然拱手相让,虽然他不太懂兵法,但汝南城一丢,白莲教算是自断后路,想到这些,遂开口问了一句,  “侯爷,您觉得那些人的言语,可不可靠,小王总觉得心里有些怀疑,”  事越辩越明,话越说越有理,张瑾瑜拍了拍裤腿上的尘土,这一路走来,光是喝尘土,都喝饱了,  “殿下勿要忧虑,不管怎么说,汝南城已经拿下,这一仗,朝廷必胜,城内不过是一群手无寸铁的女子,臣把他们留在汝南城看守,若真心投靠朝廷,尚且无事,若是假意,右护军宋进,知道怎么做,”  眼神厉色一闪,无非是个杀字,不管是白莲教,还是太平教,杀得人已经够多了,  “这倒也是,还是侯爷想的周到,不过刚刚殷将军所言,那什么齐国魏国减灶之法,目的是为何,”  这一点,晋王尤为好奇,战国时的事,他多读的是百家经意,可从没听过这些,张瑾瑜微微一笑,殿下还真是好奇,不过此事他也不是很明白,大概是知道一些,  “回殿下,具体如何,臣说不清,大概的的意思就是齐国孙斌和魏国庞涓,二人领兵交手,最后一个逃一个追,齐国孙斌为了迷惑庞涓,每次安营扎寨,就把灶台减一减,庞涓每次率兵去追,都要查看一番,以为齐国兵溃逃,所以轻装率精锐追击,以至于被埋伏,兵败自尽,”  大概就是这么个事,具体怎么追的,怎么打的,史书也没记载,张瑾瑜摸了摸下巴,隐约感觉和现在怎么有些像呢,一个追一个逃,除了人数颠倒,  “这也不对啊,庞涓怎会认为齐国士卒溃逃呢,灶台虽然少了,可士卒分批吃食,人数并不一定会减少,另外,斥候作用何在,总不能两眼一闭,就追了过去,最后兵败,就算兵败,突围总可能吧,”  周鼎满眼不信,这次和侯爷南下,军中的事学了不少,还有士卒分批吃食,都是有迹可循,既节省了空间,还有时间,也不会忙乱无比,整个大营井井有条,古之名将,也不过如此,  看着晋王言辞凿凿,张瑾瑜还有些微愣,仔细想一想,还真是,要不是魏国庞涓着急,带着大军缓慢行进,说不得是孙斌完蛋了,  “殿下果然慧眼如炬,所以说,万般的事,急躁不得,就如同这一次,看似白莲教示敌以弱,就算去追,尚有可能追上,但士卒疲惫,贼军留下汝南城,情报不详细,贸然追击不妥,不如在城内好好休息一晚,派出斥候查明情况,明日再行动,就算有埋伏,以力破之,”  一番话,说的极为坚定,让晋王心神大震,放下忧虑之心,刚刚还在想着,莫不是白莲教那边,布下什么阴谋诡计,尤其是这几位投过来的贼子,  “侯爷,这几位贼子可真心投降朝廷?”  “殿下着相了,真不真心不重要,自从他们投了过来之后,天下人都会知晓,都知道她们几人,把汝南城拱手送给了朝廷,就算她们是假心假意,也不重要了,走了第一步,就回不了头的,而且都是女子,殿下的心胸,岂会容不下这几个人,”  张瑾瑜幽幽一叹,从古至今,最不怕的就是对手,就算再强,打就是了,反而就怕内部出了问题,要是这个女子真心投靠,定然会上白莲教必杀名单。  请收藏本站:。笔趣阁手机版:m.66e5.icu 第1032章 银子怎么去分 第1032章 银子怎么去分 气氛幽然, 汝南城的郡守府,虽然比不过林山郡城,郡守府占地之广,景色之美,但也是少有的养身之地,亭台楼阁,假山园林,加之院子里还有从城外引过来的湖水,相当益彰。 二人简单交谈,尤其是张瑾瑜的话,安定了晋王的心神,如今天色渐晚,大军已然全部入了汝南城,在城中各处大营,引火烧饭,准备用膳, 忽而, 屋外传来宋大的话语声, “殿下,侯爷,大军已经入城,下官已经安排后营,开始埋锅造饭,今日行军走的着急,官道上也极为荒凉,好在后营有几个神射手,射下来几个大雁,剥了毛之后,肥硕无比,就先给顿了,用的是京城手艺,还请殿下和侯爷品鉴,” 一阵脚步声传来,宋大肥硕的身子映入眼帘,一阵袍服抖动,满脸献媚的笑容,带着的亲兵一块入内,一股浓郁的酱味,从食盒中传来,让人不禁食欲大增, “大郎倒是辛苦了,能在荒山野岭吃上野味,殊为难得,” 张瑾瑜随口夸赞,这段日子过的相对舒坦,还真是此人的功劳,不说里外伺候,就是这些吃食,一顿也没缺过荤腥, 听到侯爷夸赞,原本宋大就不大的眼睛,此刻已经眯成了一条细缝,满月的脸上,也随之一动,上下起伏, “哎呀,当不得侯爷夸赞,都是下官应该做的,只可惜此地物产不丰,要不然,就给殿下和侯爷,做一顿地道的京南盘菜,现在只有这些,将就一番,” 晋王心神触动,是啊,此地物产不丰,别说什么肉味了,百姓能不能果腹,还是大问题,想到城中并未受到破坏,朝廷还能启用汝南城,这样一想,心里顿时好受许多, “你倒是有心了,以后若是再有些好东西,几位主将那里,不妨也送上一些,” “呃,是,殿下,下官明白,上次做的河鲜,就连士卒也多有淡口,这天上飞的,可不好打,” 宋大愕然一下,满口答应,但心底不以为然,让他给那些将领送过去,旁人怎么看,在京营的时候,都是别人来巴结他, 张瑾瑜倒没有这么多想法,行军在外,能吃饱就是福气, “行了,这些不稍说,有就给,没有就不给,如今城内库房和粮仓可看了没有,汝南城是个重镇,物资粮草应该不少吧,” 一路北上,辎重沿途补给,处处留存,等到了大营,已经不足半数,所有兵将,都是吃一半,若是遇上战事,供应还要加大, “回侯爷,入了城之后,下官第一个带人去查验库房和粮仓,汝南城地处南北要道,府库充盈,但城破之后,白莲教已经搜刮大半,可是城内百姓居坊,走得急,并无多少搜刮,所以下官命人都去搜一搜,得了不少存粮和金银之物,数目之多,不比林山郡城的少,所有搜刮之物,全部存于郡守府库房之中,粮草足够大军所用,” 蹑手蹑脚的把话说完,还着眼偷偷看了一眼侯爷,这些事,可是他私下做的,搜刮粮食的时候,顺便也摸了摸一些大宅院的钱财, “你啊,心思用的巧,既然搜刮了,那就不在乎这一些,让段文元派兵,把城内那些大户,都抹上一遍,所得之物,全部上交不可私藏,给弟兄们均分,剩下的,你看着办吧。” 搜刮这些东西,无可厚非,京南看似贫瘠,可那些士绅豪商不在此列,吃的用的,几辈子花不完,现在人死的死,逃的逃,这留下来的财物,天予不取,必受其害, “是,侯爷,下官这就去传令,” 宋大脸色大喜,赶紧招呼人,把食盒里的菜品端出来,摆在桌上,然后就把人带出去,吆喝一声,就去了前军大营,步履匆匆, 人一走, 屋里就只剩下,桌上菜品的香味,张瑾瑜无奈一笑,道; “殿下请,” “侯爷,也请,没成想如此贪财之人,进退有度,若真是搜刮如林山郡城一般,那抚恤的银子,可就够了,” 晋王周鼎拿起筷子,眼神一动,虽然不知道具体数额,但一城之地,少说也有数百万两银子之多,尤其是白莲教和太平教走的着急,没有仔细搜刮,只把府库里的银子和粮草运走,那些大户人家明面上的东西收了,但暗地里藏的,也没有时间去找,所以,搜出来的银两,必然不少, 抬眼看了一下洛云侯,却不为所动,这是为何? 张瑾瑜伸出手,拿着筷子不紧不慢的夹了一块送入嘴中,果真是劲道鲜美,还真是应了那句话,能吃河里游得,不吃地上跑的,能吃天上飞的,不吃河里游得,除了鲜美,就是入口那口嚼劲。 “殿下的心思,臣知晓,无非是担忧朝廷亏空的银子,可是殿下想一想,朝廷那些亏空,是谁造成的,不是你我,也不是那些用命的将士们,反而是这些士绅文臣,这些钱财如此之多,触目惊心,臣是没见过那么多银子,殿下你可见过?” 郡城搜刮的银子,到目前为止,竟然被留守的宋雨田,搜刮出六百万两之巨,闻所未闻啊, 这些,张瑾瑜也没有隐瞒与他,晋王周鼎,神色阴郁,脸色极为难看,朝廷为了银子,都已经举步维艰,就算那些收缴的欠款,也都是弥补了历来的亏空,剩下的,全在父皇的内帑里,擅自不可动用,所以户部就算有储备银,可丝毫不敢动用,所以,每年朝廷的税收,就是关键,这些可收不到那些勋贵世家的头上啊, “侯爷没见过,小王更是没见过,那白花花的银子入眼,小王生平仅见,那些贪官污吏,杀之不尽啊,” 一脸的愤恨之色,他就想不明白,为何已经有了那么多钱,几辈子花不完,为何还要再贪,直到贪得官逼民反,反噬自身, 这一点,别说晋王想不通,张瑾瑜他也想不通,不管古今,好像都是一样的,谁还嫌弃自己手里钱多的,就怕是死到临头,也是要钱不要命的,一个贪念,谁都挡不住, “杀不尽继续杀,总归是能震慑一番,若是汝南城真如宋大所言,咱们搜刮出来的银子,少说也有一千万两以上,臣说过,所得财物均分,所以,郡城那些银子,全部分下去,至于汝南城的这些,臣的意思,宫里皇上的内帑,分一半,军中那些战死的,分两成,殿下拿一成,臣拿一成,还有一成,给军中那些将校分了,如何,” 这些也是经过张瑾瑜深思熟虑结果,这些银钱分下去,相当于大批赏银了,就算没有朝廷的赏银,也能生活下去,尤其是那些战死的士卒,有了这些,也能让家中遗孤活的好一些, 这些话,本不想说的,可是再不说,这些银钱,总会被朝廷和宫里知晓,所以,事先决定好,只要晋王同意,谁来都没用。 晋王周鼎眼神一亮,这样来说,就算朝廷拖延发放赏银,也不会影响军中士气, “侯爷,这银子私下分了,就算父皇同意,若是朝中那些大臣知道了,又是祸事,” 这可不是小数目,目前搜刮的,按照宋大估计,少说也有一千万两左右,其余留存古董贵重之物还没算,怎么也能也出手一两百万两银子, “殿下,这才是臣和殿下需要商量的,朝廷那些文臣,比狗鼻子还灵敏,既如此,先给皇上内帑,凑够五百万两,剩下的,大军所有人均分,你我二人,则是一两银子不要,至于那些古董之物,带回京城发卖,所得银子,殿下拿六成,臣拿四成,城里的粮食,都要登记在册,还给户部,这样,也不能说咱们吃了独食,” 张瑾瑜一张口,又送了一块肉进去,三两口吞下,这些银子,与其送给朝廷那些文臣贪墨,不如送给皇上分一分,自己就算不拿,也轮不到朝廷那些人碰触, 想到这些,是最好的处理方案,晋王眨了眨眼睛,有些不可置信,还能这样分润,自己也有一份,会不会拿的太多了,要知道那些古董之物,在京南无人问津,可是到了京城一卖,价格就可能翻了几倍, “侯爷,这样分,小王是不是拿的太多了,就按照两百万算,那也有一百多万两银子了,” “殿下放心,你我二人拿的都是死物,又没拿这些银子,殿下也要想想,你不拿,我不拿,那些手底下将校,如何拿,更别说那些士卒了,当兵吃粮,自古有之,所得之物,都是拿命换的,” 张瑾瑜拿筷子敲了一下碗边,殿下还是太年轻了,有了这些银钱,就能收买可卿幕僚,夺嫡之路,就能先走一步,可比魏王和楚王获得优势,不过也不一定,西河郡不缺钱,江南更是富硕,说不得那两位殿下,拿的也不少, 许是想通了,晋王周鼎眼神一凝,点点头, “侯爷说的在理,此杯酒水,小王敬侯爷一杯,干,” “殿下请,” “啊,啊,苏崇,你竟敢动用私刑,胆大妄为,我要去杨公公那里,参你一本。” 江南金陵城, 皇城司诏狱内,此刻,金陵通判马广诚被绑在地牢铁柱子上,披肩散发,惨白的脸上,挂着密密麻麻的细汗,身上一股浓稠的酸臭味,扑面而来,随着狱卒挥舞手中鞭子,马广诚嘴里,发出一声声惨叫, 周围,还坐着俭都御史蓝季礼,还有皇城司江南指挥使杜一甫,三人面色凝重,早就把淳阳县的关键人证,都已经给移交此处,连夜审问,加上一些百姓呈堂供词,已经证明马广诚在劫难逃了,只是最后毁堤淹田一案,还有待重新整理, 由于牵扯众多,二人也显得有些手足无措,可是案子定不下来,他们也吃不了兜着走, 苏崇脸色一黑,厉声问道; “马广诚,那新北大堤,到底是不是你伙同府衙快班差役,冒雨挖开的,是不是你下令,让府军监视几人,准备事后灭口的,说,是不是,” “啊哈哈,哎呀,我的苏大人,如今是与不是,还有什么话说,我一心为了朝廷,一心为了杨公公,这下令与否,你应该去问景大人,去问杨公公,卑职只是一个通判,手无缚鸡之力,怎会揽权,你要是问我这些,我就说了,是景大人带来杨公公的话,要在下去办的,新北大堤一开口子,江南这地,就能改田为桑,就能给织造局种桑树了,对了,江北几个县的地,都是织造局买的,明白了吧,啊哈哈!” 一声畅快凌厉的笑声,引得牢里火光摇曳,旁边记录卷宗口供的书吏,手也不住的打着哆嗦,这些话,听了会死人的,不敢抬头,一心想着手里的笔,快速记录写着,至于其他的,怎敢再想, 嚣张话语一出,不说两位大人,皇城司的指挥使杜一甫,脸色一变,骂道; “都到了这个地步了,你竟然还想胡乱攀咬,是何居心,” “我呸,胡乱攀咬,杜大人,你也不用脑子想想,卑职作为金陵通判,无缘无故去做这些事,吃饱了撑的,银子一个没拿,还倒贴了不少,景大人那边送了五千两,杨公公那边送了一万两,还有那些伺候的人,哪个没拿马某银子,至于说挖开堤坝的事,别说皇城司和苏大人不知道,那一日江南春酒楼赴宴,苏大人,和宁俭事都在的,杨公公可是下了死命令,” 马广诚吐了嘴里的血沫子,表情有些狰狞,既然要攀咬,自然不会无凭无据,还有那些往来的书信,可有不少呢, “你,” 杜一甫脸色一怔,竟然还有宁凯牵扯在里面,回头看向苏崇苏大人,一脸无色,蓝大人的面容,显得有些玩味,这些,还需要再查一查, “杜指挥使不要着急,既然马广诚招了,所说的话都要记录在案,此间的事牵扯巨大,容不得你我插言,” 蓝季礼幽幽开了口,既然马广诚认了,这案子就算是铁案了,至于牵扯到谁,哼,那就慢慢审理, “好,蓝大人所言不差,既然说了,就要记录在案,不过本案在皇城司审问,我这里,也需要有书吏记录,衙门一份,我这一份,如何,” 杜一甫心思急转,既然牵扯皇城司的人,那就要小心了,留下后手,以防万一, “好,杜指挥使请便,” 蓝季礼并未给阻拦,卷宗是小事,后来的攀咬,才是大事,既然都有牵扯,折子可不光要送京城,还需要送给东王和楚王了,有他们在,就算案子再大,也有人顶着,江南官场,是需要动一动了,打定主意,做了请的动作, 杜一甫可不管二人如何想,只把书吏叫了过来,重新抄录卷宗, “既然蓝大人说了,那就再给马大人长长记性,来人啊,继续打,” “是,大人,” 行刑的兵卒大声应和,又拿起鞭子,狠狠抽了起来, “啊,啊,苏崇,杜一甫,你们敢公报私仇,哼,别以为本官不知道你们想的,老子敢做敢认,你们敢吗,啊.” 一声声惨叫传在地牢里面, 甬道的尽头,就是贾雨村和胡文玄二人呆的地方,听到马广诚的惨叫声,贾雨村已经是脸色惨白,看来,自己能出去的机会少了,又是胡文玄,一脸的苍白神色,坐在那一动不动,最终,叹息一口气,喊了一声, “老贾啊,时到今日,没有人来救我们了,” “没人来救,只能自救,不为了别的,咱们身后还有一家老小,咱们也不能坐以待毙,” 贾雨村也是枯坐在那,像是自言自语,看来,他也是被算计的,胡文玄终归是恢复了一些血色, “自救,谈何容易,同僚这几年,我一直都是不服你,看不起你,可今天,到了这里,才知道,谁都靠不住,” “知道就好,刚刚马广诚被带出去,定然会被用刑,招供,只要他马广诚还想活着,就会死死咬住织造局,所以,我咬一个,你也咬一个,” 贾雨村眼睛微眯,想了想,江南这些官员,都想致对方于死地,既然如此,他们三人,无非是他们的突破口,既如此,为何不把刀子,递给他们呢, 胡文玄有些听不明白,疑惑的问道, “如何攀咬,又该咬谁呢,” “哼,自然是咬带头的,江南以布政使庄大人为首,后来以巡阅使景大人为上,再到后来,杨公公,苏大人,不都是一个个来凑热闹吗,既然来了,那就不要溜回去,我和庄大人有书信来往,之前的事,都一一记录在案,你呢,江北的矿脉,是杨公公下的令,内务府要求的,那不得实话实说吗,” 贾雨村撩起下摆,一身官袍早已经被扒去,留下一个灰色轻衫穿在身上,显得有些萧瑟之感,胡文玄在一旁听的有些心惊胆战,这要是攀咬,可就没了退路. (本章完) 第1033章 江南局势骤变 俗话说上有天堂下有苏杭,指的就是天下美景,尽收苏杭两地,加之江南吴音软语,并扬州“瘦马”风靡天下,可算是江南一地,占尽了天下之富硕。  如今入夏的苏州,更显得繁华无比,临近傍晚,城内街坊,小商小贩临街,又加之各书院放了休沐的时候,以至于街上人满为患,才子佳人相约,青楼书生对饮畅谈,无不彰显江南文风鼎盛,  而在苏州西城,  一座酒楼包厢内,此间,乃是江南大营主将焦雄,特意为东平王和楚王安排的接风宴,来的那么久,皆因大营调兵遣将,筹备兵马,耽搁了那么长时间,  加之今日扬州府军,还有金陵府军,两位将军带兵入了苏州城,索性合在一起,办了宴席,  西城内,江南大营的营帐内,此番楚王早已经沐浴更衣,懒散的坐在东首的位子上,主位上的穆王爷和对面沉稳落座的焦将军,已经换了寻常人家的衣物,脸上若有所思的表情,不禁让楚王周隆眯起了眼帘,这是在等谁呢,  想到今日里,东平王起的挺早的,就连焦老将军,也都是顺势起的更早,至于忙些什么,虽然没说,但大营内调用的府军,可都看在眼里,想来是金陵和扬州的府军到了。  “焦老将军,你不是说在苏州那个什么酒楼用膳的吗,怎么还不走,”  懒散的话音想起,周隆几乎是半躺在椅子上,挪动了一下身子,显得更舒服一些,  “殿下勿要着急,好饭不怕晚,今日,臣特意在苏州西城,准备了江南名菜,让殿下好好尝一尝南边的口味,这,另外吗,就是等着冷将军和向将军了,二位将军正在营帐内,沐浴更衣呢,要不然,一身汗气,岂不是失了礼数,”  焦雄依旧是面带微笑,起身盈盈一拜,在那解释着,自从王爷下了严令,两日内,还在金陵逗留的府军,快速整军南下,已经在大营内休整半日,只是那两位将军,看着心事重重,倒也不好多问,  “哦,这就来了,孤听闻,江南府军这一块,倨傲无比,就连调兵,也不需要朝廷的旨意了。”  似乎有所问,扬州府军北上金陵城,是谁下的令,还是有人从中谋划什么,虽然不是质问,但其中的深意,也让焦雄心中一震,担忧的看了穆王爷一眼,  好在东王摆了摆手,解释道;  “殿下,江南的事,还需要从长计议,扬州府府军,是接了司设监掌印杨公公的手令去的,而金陵府军冷丹东,却拒绝手令,这里面的事,想来也是巧合,等他们二人前来的时候,再一一问询。”  这也是穆莳没有理清的事,为何杨驰会单单调用远在扬州的府军,而不是就近调用金陵城的呢,是不能用还是避嫌。  也就在这个时候,  屋外,  早已经沐浴更衣过后的府军将领,冷丹东和向正肃二人,齐齐站在主殿外,看着黑褐色的屋门,二人心中皆有些忐忑不安,尤其是扬州府军向将军,前段时间恶了洛云侯,如今又陷在金陵城内那个旋涡,进退两难,脸色岂会好,  “冷兄,弟还是以你为主,进了屋子,还请冷兄美言几句,”  瞧着一脸讨好的向将军,冷丹东并无多大反应,只是冷声回了一句,  “向将军,犯错不可怕,最怕是犯错而不自知,一错再错,江南的水那么深,你怎么会参合那些文官里面去呢,进了屋,为兄只能自保,你只能实话实说,好自为之吧,”  不知是警告还是提点,迈开步子,敲了敲门走了进去,  随着屋门响动,  只见两位身材壮硕,同时穿着劲装的中年男子,一脸肃穆的走了进来,  屋里早就等的有些心焦的楚王,目光瞄了二人一眼之后,不等二人参拜,立刻质问,  “谁是金陵冷将军,谁是扬州向将军?”  二人身子顿时一震,心中打鼓,顿感不妙,赶紧躬身施礼,  “回殿下,臣是金陵府军统领冷丹东,今率五千府军帐前听用,”  有了一人回答,向正肃怎敢怠慢,紧接着跟着回话,道;  “回殿下,末将是扬州府军统领向正肃,率三千府军,帐前听用,”  “哦,你就是扬州府军统领,看着也没有那么大胆子吗,孤问你,你是如何率军去的金陵城,可有朝廷调令,或者兵部文书,嗯?”  楚王周隆此番已经坐直了身子,眼神直勾勾的盯着向将军看,人虽然长得壮硕,但一张国字脸,显得极为憨厚,不像是那些大奸大恶之人,而且旁边的冷将军,也未有那些奸人神情,除非是大忠似奸,  “回殿下,末将并未接到朝廷和兵部调令,但是末将接到了织造局的调令,和杨公公的手令,说是让末将统兵五千入金陵城,去江北五县,监管玉矿安全,还有,还有负责护卫一些官员下地的事,”  此刻,向正肃也知道这趟浑水是不能再沾了,想到冷将军的话语,额头上冒出了细汗,“下地的事,是什么事?”  这话,是穆莳问的,向正肃此时再也绷不住,立刻跪下叩首,  “殿下,王爷,是改田为桑的事,江南不少官员要下去核查田亩之数,巡阅使衙门,和金陵知府衙门,就调末将麾下兵马护卫,其余的,末将也不清楚,”  心中早已经后悔,早知道,就不去了,就算去,也是直奔江北五个县,何必在金陵城逗留,  “织造局的事,这么久了,此事还没弄好,”  穆莳微微皱了眉,自从朝廷下了政令后,这都快有一月有余,竟然还在拖着,  “回王爷,是没有弄好,整个江南,皆因此事闹得民心不稳,而且随着新北大堤决口,受了水灾,此事不就遥遥无期了吗,”  见到王爷有些困惑,焦雄知道此中的事,赶紧插言解释一番,说来也怪,原本好好地江南富硕之地,却被这些人弄得乌烟瘴气,斗法斗的不可开交,  但这些说辞,还真是的站不住脚,内里应该不那么简单,  “真有意思,本王记得,江南一直是安稳的,怎么现在反而弄得如此民心动荡,那新北大堤,早不垮晚不垮,偏偏在这个时候垮了,本王在京城的时候,就觉得蹊跷,冷丹东,你怎么看呢,”  穆莳语气有些阴冷,没有理会趴在那的向正肃,反而问向还算冷静的冷将军,却不知这一问,已经让冷丹东心神震动,双膝一软,跪拜在地,  “回王爷,回殿下,末将确实感到不妥,当时候,金陵知府衙门,和巡阅使衙门,都给末将来了调令,末将感觉忐忑不安,一直拒之门外,后来向将军率军来此,这些事,都推给了向将军,末将这才安生许多,后来,新北大堤决口乃是人为,牵扯知府衙门,并且是向将军麾下校尉亲眼所见,直到今日,事发后,有人去淳阳县状告金陵通判马广诚,”  咽了咽唾液,冷丹东再次叩拜在地,说道;  “此事闹到府衙,巡阅使衙门,还有布政使衙门,那位淳阳县徐县令寸步不让,说要把官司打到京城,这才惊动各位大人,直到府衙开了堂会,监察使苏大人和俭都御史蓝大人共同接了此案子,已经把府衙几位大人,都收押在皇城司诏狱内了,剩下的,末将就不知晓了,”  几乎是把近期的事,事无巨细一一道来,临走的时候,自己副将听到消息以后,马不停蹄的追了上来禀告,就是为此番觐见准备的,也不知向将军准备了没有,  余光一撇,却见向正肃趴在那,已经是满头大汗,头发都有些黏在一起,看来是不知晓了,  不说跪在地上的二人如何想法,坐在高位上的三人,全都阴沉着脸,虽然还不知道金陵城内到底出了何事,但是有一点可以知晓,如此大案才刚刚开始,一个知府的官,全给抓了,那需要咬出多少人,牵扯织造局,内务府,最后是不是还能牵扯到府军身上,尚未可知,  目光落在堂内跪着的二人,蠢笨如此,耽误大事了,  穆莳眼里闪过一丝厉色,瞬间又恢复了平静,  “殿下,焦老将军,俗话说山雨雨来风满楼啊,这才几日,江南这边,闹得不安稳,新北大堤决口,乃是大案,要不是两教贼军闹得,此番,江南还不知如何处置,既然有人开了头,我等想要置身之外是不可能的了,如冷将军所言,既然府军校尉亲眼所见,呈堂供词,还需要完善,不知老将军如何看待?”  这也算投石问路,若是洛云侯平定京南,朝廷的目光必然会重新聚集在江南,那时候,谁也跑不了,  焦雄脸色有些难看,伸手摸了摸下巴,看着堂下二人,也有些恨铁不成钢,尤其是向正肃,也算是老相识,怎会如此不智,可一想到先前洛云侯来此的时发生的事,未必不是王爷指使,可他们想要从中摘出去,太难了,只有走一步看一步了,  起身对着楚王和穆王爷一拜,诚恳献策;  “殿下,王爷,此刻好需要稳定军心,紧守运河防线,以防白莲教贼军狗急跳墙,强渡运河,这才是首要之事,至于金陵城的案子,两位将军身为主将,与地方官员纠缠不清,应以斥责为主,向将军那边,离开驻地,未有朝廷调令文书,虽有手令,罪责难逃,还请殿下王爷,把此事来龙去脉买,仔细审问写下卷宗,以防后手,若是真有罪,则是戴罪立功,若是无罪,也好以证清白,”  这一手以退为进的策略,也是焦雄急切间能想到的最好办法,既然一只脚已经踩了进去,拔出来也还带着泥,那冲不冲也要看王爷的意思了,坐在位子上的穆王爷眼神闪烁,看着趴跪在地上二人,若有所思,冷丹东此人圆滑,背后靠着的人也不少,看似忠心,其实是最不忠心的,  只有向正肃此人,虽然脑袋不怎么灵光,但是论忠心,放眼江南也是一位好汉,上一回能率军拦截洛云侯,就知道此人的勇猛,出手相救,也能落下一个美名,想到此处,就把头转向楚王的位子,问道;“殿下,如今战事凶险,虽有运河天险,漕运卫军巡守,白莲教想大规模渡河,不太可能,但是隐匿混入江南,还是有的,金陵水灾过后,必有动乱,所以,小王觉得,当以稳守为主,据守苏州,扬州,唐郡一线,若是贼军有动静,即可扑灭源头。”  楚王眯着眼,回看穆王爷,这是想保下二人,  “穆王爷言之有理,大敌当前,自应当以稳为主,既然焦老将军说好了法子,那就要小心对待,只是不知皇城司那边,审理的如何了,万一掀起大案,就算是咱们这边说的再明白,就怕也需要担责的,”  楚王的手,不自觉放在桌子上,轻轻拍了一下,要是案子在他们手上,倒也无妨,可是案子在金陵城,牵扯各方利益,就算是想保下,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心里总感觉不踏实,难道是内阁那边落了子,还是眼前的穆王爷,也留下一手,  “殿下说的也在理,但事在人为吗,说不得金陵城里的案子,就送来呢,所以,臣觉得,这个责,还是需要担着的,”  穆莳微微一笑,许些责任,就算是有,也并无多少,以此来收服军心,一举多得,再说了,那些文臣就算是真的想要查案,不也是需要证据吗,  “啊哈哈,好,说得好,还是穆王爷心细,既如此,你们二人也起来吧,焦老将军,你不是安排了宴席吗,这天色已晚,还吃不吃了,”  “殿下,自然是要吃的,末将还特意安排了苏州的八珍面,说是江南淮扬菜传人,也不知真假,还请殿下去品鉴一番呢,”  焦雄赶紧起身,今夜的宴席,也算是花了他一些心思在里面,可不能就这样算了,  “行,那他们二人也跟上,一起去品鉴品鉴,”  随口一说,就起身撩起下摆,自顾自走出屋门,堂内跪地二人赶紧起身,拜谢;  “谢殿下,谢王爷,”  等人都走了出去,  二人才小心跟在后面,出了屋门,院外,早有马车等候,楚王三人抬腿上了马车,冷丹东和向正肃二人,拿了兵刃翻身上了马,护在马车两侧,就这样,从大营后门的胡同巷子,入了苏州西城的市坊,都说苏州城繁华,夜景堪比白天,  入了夜的苏州城,彷如是另外一片天地,街上随处可见的夜市,如灯火繁星,就连那苏州河两岸的勾栏,尽皆欢声笑语,街上来往百姓,穿着虽不是锦衣华服,但也端庄得体,这样子,瞧得楚王周隆,满眼好奇,不时的掀开车帘,往外看去,  “都说苏州城繁华,今日一见,果然是名不虚传,天下富庶之地,还是要看江南的,”  这样的市坊,也只有京城可以比上一比,  “殿下过誉了,此地有这番太平景象,都是皇恩浩荡,江南各府,政通人和,加之百姓勤劳,才有如此盛世之景,”  焦雄满脸喜色,要说在江南,最为繁华之地,就是苏州城,要不是扬州有着巡盐御史衙门,哪里能比肩,上一回扬州城内,被洛云侯杀了不少人,这一下,就遏制扬州那些人的念想,以至于苏州城边,依靠着织造局,隐约有后来者居上的位子,天下第一府是金陵,第二就是苏州城了,  “好,说得好,看来此地,焦老将军是上心了,但是那个织造局,小王听说,那位之前的秦主事,已经被拿下,却把江南首富沈万和,给了官身,做了那主事之位,是也不是?”  话语一出,原本还有些气氛热烈的车内,顿时烟消云散,就连楚王,也把目光从车外,转回车内,这苏州织造局的前身,不过是内务府下面一个织造商行,后来因江南繁华,蚕丝锦布名闻天下之后,就从内务府剥离出来,成了织造衙门,  至此以后,织造局的名声就出来了,虽说还和内务府牵扯的不清不楚,但终归是一个衙门,那位江南首富沈万和,竟然会被赐了官身,好像在父皇那边听过,  “回王爷,确有此事,前任的秦主事秦生,因为贪墨织造局的银子,所以被杨公公拿下,押送京城受审,但织造局送来了那么多织机,不可无人管理,所以就把织造局的沈万和推了出来,”  这都是明面上能查到的,至于为何是沈万和,焦雄就不再多言,  “嗯,话也在理,还是老人好用,看来这位江南首富沈万和,也是有心思的人,这么久了,久闻其名,不见其人,罢了,听说苏州城一道名菜叫花鸡,就连洛云侯吃了都赞口不绝,不知今晚可有没有这道菜,”  穆莳面带微笑,并未再细说,反倒是提到了洛云侯,话锋一转,内里的心思,也让老将军焦雄,坐立不安啊!  请收藏本站:。笔趣阁手机版:m.5a65.icu 第1034章 水溶早有打算 翌日清晨,  晨光刺破浓云时,城头的玄色战旗上,早已经印着浓厚干枯的血泽,早起的洛云侯按剑立在雉堞旁,晨雾裹着一些腐败气息漫过鎏金兽面纹护甲,在他眉间凝成细碎的水珠。  望着这座曾被称作“汝水明珠“的城池,此刻只剩一些雾气的荒凉,在曦光中瑟缩。  身后,亦然是跟着晋王还有那四位门主,虽然汝南城洛云侯兵不血刃拿下,可城内城外,随处可见的残垣断壁,还有那些浓稠的血迹,无不诉说当日攻城战的惨烈,晋王摸着冰冷的城墙垛口,问道;  “侯爷,都说汝南城太守魏湘平,乃是文武双全之才,为何已经在聚兵十余万的情况下,连十日都支撑不下,小王看到此处城防,坚固无比,加之守城之物充足,贼军只是占了人数之众,没有精锐攻城器械情况下,是如何做到的?”  这一点,让晋王百思不得其解,毕竟侯爷攻城那一日,亲眼所见,就算是攻城士卒再勇猛,对比守城士卒,也是处于劣势,伤亡之大,生平仅见,但白莲教还有太平教那些妖人,又是用了什么法子,把这些坚城给打下来的。  这些问题,别说是晋王,就连身后那四位门主,也是满眼好奇,说的也是。  “殿下,你看看这城内外的建筑,几乎被鲜血染红了,之前也和殿下说过,太平教和白莲教凭借人数上的优势,几乎是淹没这些城池,到一处,抢一处,所谓流民遍地,遍地叛逆,这人数到了一定的时候,就不能按照常理对待,”  所谓的量变到了质变,俗话说蚁多咬死象,也不知中原大地的人,知不知道这些,那魏太守,不管如何有才有能力,凭借府军那些早已经提不起刀,穿不了甲的士卒,如何能守城,号称十万,说上精锐的,恐怕三万都是虚的,  “侯爷的意思,只要人数到了,就算再坚固的城池,也不能守住,那城池再坚固,有何用。”  晋王眉头紧锁,要是这样说来,天下没有能守的城池了,眼见着晋王不信,张瑾瑜只是笑了笑,想起前世书上记载,明朝末年的农民起义,铺天盖地的流民,朝廷被打的毫无还手之力,尤其是西北那片地方,只剩下人吃人了的惨剧了,关键还在于人啊。  “按照兵书云,能守或者不能守,都不是主将能轻易决定的,若是遇到流民遍地的地步,兵力空虚,焉能不败,”  张瑾瑜摇摇头,并未解释为何如此,那些士绅,就算是杀了他们,也不会轻易把钱粮拿出来的,人性贪婪,不是一时半会形成的,朝廷没了钱粮,大罗神仙都救不了啊,  一行人走在城墙上,四下远望,晨光掠过城外荒草,照着朝露,惊起几只乌鸦,羽翼拍打声惊破死寂,远处官道蜿蜒如褪色的丝带,散落着百姓逃亡时遗落的草席、婴孩襁褓,还有半截插在泥地里的青铜簪子,在朝阳下泛着冷光,一片凄凉之地。  城内一侧,坍塌的百姓房屋木梁横陈,烧焦的梁柱间还残留着零星火星,更远处,曾是熙攘市集的青石路上,裂开的酒坛倾倒在地,暗红的酒液混着泥浆蜿蜒,与天边翻涌的朝霞颜色竟出奇相似。  一时间,几人都是沉默不语,  就在此时,  城下有亲兵们传来急匆匆脚步声,  “报,侯爷,城内大军集结完毕,段将军请示,是否北上,”  “报,侯爷,斥候营传来消息,白莲教逆贼,已经重新加固石洲城的守卫,人数约有十余万之众。”  “报,侯爷,城内白莲教贼兵已经卸卸甲,被宋护军看押在东城大营之中,”  接连的汇报,也让城头上的气氛陡然一紧,张瑾瑜深吸一口气,看着北方那些高耸入云的山峦叠嶂,念叨,回京的日子,可不远了,  也不知能不能凑巧赶回京城,瞧瞧宫里面办的太上皇的寿宴,回头看着晋王殿下,还是有些愁眉不展,也不知这几位皇子,能否恰好赶回去,  “传令,大军即刻启程,北上石洲城,而后迅速派出斥候,想办法知道阳平,还有西河郡城方向的情况,”  “是,侯爷,”  随着张瑾瑜下令,整个城墙上的人都是心中一动,莫不是决战就在后面几日,尤其是几位门主,满眼兴奋,若是朝廷大胜,他们这些依附之人,或许也能更进一步,  “侯爷,若是此战顺利,回京的日子也不远了,”  晋王拍了一下身前的城墙石壁,心中也有些思念母后,还有自己的王府,也不知父皇和母后,身子是否安康,至于二弟三弟,周鼎眼神闪烁,会不会得到北王府,和东王府的助力,只能日后再看了,  “殿下宽心,战局已定,回京的日子也不远了,只看白莲教最后如何突围,若是一切顺利,太上皇的寿宴,应该能回去,走吧,”  张瑾瑜点点头,率先下了城楼,城下,早有禁军所部,护着马车停在城门口,几人上了马车之后,随即,大军起行,车内的气氛,也显得有些轻快,晋王好似放下了许多事,这一切,看在张瑾瑜眼里,但也并未给探究,时至今日,叛逆授首的情况下,关内,只剩下那些藩王,还有节度使为心腹大患了,余下两教逆贼,只能排在第二位,  可惜这些排在第一位的,非战能解决的,  “快,跟上,沿着官道,各部加速行军,”  随着车外营将一声吆喝,大军起行的速度逐渐加快  西河郡城,  虽是清晨,但此刻的城内城外,喊杀声震天,城外白莲教,在护教军的督战下,奴军营就开始悍不畏死的冲了上去,死完一营后,再有一营冲了上去,延绵不绝,  尤其是白莲教左护法,打马入了阵前,当场宣布,高声道;  “凡任何人,先登者,赏千金,封堂主,退后者,畏战不进者,杀无赦。”  “护法有令,凡任何人,先登者,赏千金,封堂主,退后者,畏战不进者,杀无赦。”  随着左护法军令,传遍整个军阵,白莲教众的队伍,不免引起一阵骚动,随着北舵主钱塘海一声令下,教中精锐,开始缓缓前进,  “集结弓弩手,以盾阵护之,在城下抛射城头,各部兵马,继续攻城,”  随后,  白莲教三万教中精锐,排着密集阵的盾阵,压着奴军身后,开始缓缓前进,成排山倒海之势逼迫而来,  郡城南城楼上,焦可脸色惨白,这才打了没到一个时辰,自己这边的士卒,早已经血染锦衣,那些强壮新军,几乎是活不过半个时辰,放眼望去,处处是危局,  城头上,副将吴匡,还在领着大军,指挥着守城之战,  “快,把火油倒下去,放火,放火,”  随着城头上官兵,把金汁火油,一锅锅倾泄下去,就听到一片片惨叫之声,再放火把下去,更是惨绝人寰的一幕映入眼帘,不少贼人满身起火,疯狂在地面打滚,不一会,就烧成焦炭,可随着督战队加入,奴军营的人,不得不攀登云梯,  “弓弩手准备,百五十步,攒射,放,”  眼看着贼军精锐靠近,几乎是同时,城上和城下的兵卒弓弩手,随着营将一声令下,两方战阵当中,几乎是同时升起一片黑云,快速飞射出去,笼罩对方,几乎是瞬间,倒地者一片,惨叫声不绝于耳,可是营将不为所动,大喊道;  “集结阵型,继续抛射,快,”  几乎算是兑换,城头抛尸,几如雨下。  从两日前郡城被围之后,白莲教的人,就像是疯了一般,几乎是天一亮,就开始四下围攻,不计生死,虽然早已经有所准备,可真到了这一天,城内所有官员,几乎噤声,  就连一向胆大的魏王周隆,站在阁楼上远望城头的时候,那些惨烈厮杀入眼,不禁觉得心惊肉跳,  屋内,  众多官员围在此,默不作声,只有北静王水溶,在身后壁影上,挂着一副郡城堪舆图,并且在南城门处,画出一个圆圈,  “报,王爷,南城门急报,贼军三次登上城墙,却被焦将军拼死镇压,可城门被贼军攻城车不断冲击,已经有所裂纹,而且,贼军兵力并不见少,反而愈来愈多,守城士卒,已经轮换三次,亦是疲惫之兵,焦将军请求王爷增援,”  临近此时,屋内众人已经有所慌乱,目光看向来此传令的校尉,浑身是血不说,那股血腥之气,直扑面门,让郡城几位府衙的大人,不由得打了几个喷嚏,  “这么快,王爷,贼军这种打法,南城守军定然坚守不住,王爷还是快一些调兵吧,”  眼见着屋里没动静,魏王周隆皱了皱眉,兵事着急,岂可怠慢,遂开口问询,若是西城门和东城门兵力充足,或许也可以调一部分兵力去南城支援,  听到魏王所问,不少官员一脸的赞同,皆是担忧南城门,万一贼军破城,他们的身家性命,可就危在旦夕了,眼见着北静王水溶并未开口,众人神色逐渐焦急起来,  好在,仅仅一会的功夫,水溶这才开了口,  “传令,命薛狩领军两万,轮换南城门守军,告诉薛狩,一定要确保万无一失,另外云光的西城门,也要加派五千兵马,”  “是,王爷,卑职这就去传令,”  校尉抹了一把脸上的鲜血,狰狞的答应着,然后快速跑出了屋门,人一走,屋里的众人,好似紧张的神情,才得以缓解一番,  知府李成梁,慢慢起身,对着北静王水溶,还有三皇子躬身一拜,  “王爷,殿下,城内只有三万兵丁可以调用,南城门吃紧,去了两万自不必说,为何要去西城门增援五千兵马,若是南城门再吃紧,城内不就是无兵可派了,”  “是啊,王爷,下官以为,这五千兵马,应该全部派往南城,协助焦将军守城,才能确保万无一失,”  同知于飞,在最后几个字上,加重了不少语气,眼下,也就是南城门打的厉害,那位焦将军又是如此年轻,俗话说嘴上没毛,办事不牢,就算有几位副将可堪大用,但关键在于,他们不放心啊,“无妨,就算少有贼人登城,有薛狩在那,能挡住,西城门的位子,也吃紧,云光不说,压力也大,今日守城,亦是第三日,我们伤亡不小,贼军伤亡更大,天天这么打法,就算是贼军人数再多,也撑不了几天,城内那些青壮,还有各商户的侍卫,以及那些大户人家的护院,可都集合齐了,”  北静王水溶并不担心,就算这几日消耗甚大,但城内招募的青壮,还有些那些世家大族的家丁护院,可不是一点两点,召集起来,足足有万人之多,至于为何要那么多人,水溶也不想多问,西河郡的情况,几乎是天下皆知,若是没有几手保命的手段,那还真不能在此活下去,  “回王爷,各家各府凑齐的人,还有招募的流民青壮,足有五万之数,已经全部送上城墙守城了,几日拼杀,早已经快损失殆尽,就算是强行征募青壮,也不过是杯水车薪,战力不足,”  负责此事的是通判刘云泽,从军械物资,到粮饷筹措,事事亲为,不敢有丝毫懈怠,这些青壮整军刚完成,就被薛狩将军给押送到城墙上守城,虽有士卒不满,可面对贼军攻城,不反抗只能做刀下亡魂了,  一听说这些,魏王这下真的坐不住了,想之前,北静王水溶,还在劝说自己去金州待着,自己不肯离去,这一下,反倒是把自己留在险地,好在城内物资充足,只要兵员跟上,就不怕守不住,但是兵从何来,  “王爷,如今一连三日,贼军攻势延绵不绝,城下贼军的尸身,已经是覆盖一层又一层,还是丝毫不减,这么说来,会不会南边有什么变化,是我们所不知道的,”  魏王也有些诧异,都说白莲教妖人疯狂,如今一见,果真不假,好在有坚城固守,但如此行径,怎能不让别人怀疑呢,  魏王这一番问询,又像是解说,屋里的其余人,相互对视一眼,或许魏王是对的,难不成朝廷援军到了,  “是啊,王爷,会不会京南那边,情况有变,那洛云侯已经席卷京南各地了,”  知府李成梁一脸的不信,话语中多是猜测语气,没成想,身边的同知于飞,摇了摇头,  “怎么可能,就算洛云侯用兵如神,大破其主力,可是林山郡城,总比咱们这里要坚固许多,若是太平教如我等一般,集结重兵守城,你们想,以太平教那些逆贼疯狂,洛云侯需要多少日子才能打下来,”  这些话,不是他于飞故意如此说,事实如此,若是小城,那也罢了,郡城那里,岂是那么好打的,  “是啊,那贼军只要占着郡城要地,朝廷大军绝不敢轻易绕道南下,所以下官也想不出哪里有变。”  通判刘云泽好在还瞄了一眼王爷身后的堪舆图,那零零散散的城池,犹如繁星点点一般,被渲染成了红色,意思不消说,定然是被贼军所占,可惜,郡城被围之后,再无外界信息,或者说,几乎没有消息传来,  水溶回身坐在主位上,看着屋里的几位大人,虽然面色忧虑,但未有潜逃之举,也算是忠心朝廷,  “诸位,不管京南如何,白莲教主力,就在城下,只要白莲教主力不回京南,小王也算是完成洛云侯交代的话了,城中尚有府军精锐一万人,万不能随意动用,昨日,皇城司来报,齐云的两万先登军,以及金州凑出来的一万府军,差不多已经到了郡城周边,若是齐老将军审时度势,这一仗,不会输,”  水溶本不想把此事说出来,可是今日贼军攻城甚急,城内除了留下的一万精锐,所有人都已经上了城墙防守,防线摇摇欲坠,若不是安稳人心,这些话,他必定不会说的,  魏王脸色一惊,随之一喜,北王府的先登军团,那可是曾经北王府老王爷的心腹军团,曾经以三万先登军,硬是杀穿了,白莲教侧翼主阵,造成侧翼主力溃败,乃至于为京营主力,赢得先机,  尤其是齐云老将军,更是一位悍勇将军,有了他指挥,想来是郡城安稳了,但什么时候出兵打,只有北静王知晓了,  “好,既然是齐老将军来了,最起码郡城以北的官道是无恙的,王爷,你觉得什么时机合适出兵,倒是孤觉得,齐老将军带的兵是不是过于单薄,就算来此,人数上的差距,弥补不了啊,”  众人刚刚满脸喜色的样子,也随魏王的话,逐渐隐去,是啊,白莲教那么多人,就凭三万援兵,恐怕杀进来,连个浪花都看不见吧,就算是天兵天将,也不能一下杀穿白莲教大军主阵,生擒白莲教贼首,从而一战而胜之,  若真是如此,关内,可不止洛云侯名声大噪,到那时,北静王就会力压洛云侯,名闻天下!  请收藏本站:。笔趣阁手机版:m.5a65.icu 第1035章 开堂会审何人 第1035章 开堂会审何人 江南金陵城, 皇城司衙门里,已经是济济一堂,虽然是清晨,但巡阅使景大人,和布政使庄大人,二人同时下了政令,一起在皇城司府衙正堂,共同审理江南毁堤淹田一案。 经过昨夜的审问,金陵通判马广诚已经招供,但是卷宗记载的语录,可谓是有些惊人之言,苏崇和蓝季礼,二人压力颇大,几乎是不敢再问,倒是皇城司杜指挥使谏言,若是审案不明,不如公堂会审,让金陵百官共同见证,这样一来,就算是审出什么,也不是他们二人的责任,有了这些话,才有了今日的安排,尤其是景大人和庄大人,皆是同意,至于为何同意,旁人不得而知。 一大清早, 原本显得有些清冷的皇城司衙门里,如今也有了许多烟火气, 不少官员略带不安的下了车架,而后并不着急走进衙门,反而都聚集在衙门大门外转悠,各自像是有了些心事在里面,若说在府衙审案子,他们也不怕,可是去皇城司衙门里,这就显得有些犹豫,于是乎,不少官员口头约定,三两个人一伙,约了明日一早的时间,围在一起,一同入内。 “王兄,王兄,慢些走,慢些走,你可知府衙几位大人如何” 一位衙门里的主事,略带迟疑,四下看看没有人注意这一边之后,这才小声继续说道; “几位大人吗,为何不在知府衙门里审案,反而在皇城司这边设立堂案,可有什么说法” 这一问,随行二人的脚步,也是慢了下来,巡阅使衙门里的主簿,也跟着凑了过来, “是啊,王兄,你的消息最灵,是不是有什么变故” 最前头,被唤作王兄之人,一身绿官袍穿在身上,想来也是六品官员,忽然被几人拉住,也有些狐疑,反问道; “怎么,你们几个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尤其是你,李兄,你可在巡阅使衙门里当差,昨夜发生什么事,你不清楚” 王主事有些不可置否,都说一府衙门里,消息最灵通的就是他们这些当主事的,不管衙门大小事,都是先过主事的眼,而后才呈报上去,所以衙门里,但凡有个风吹草动,就会在事先知道, “哎呀,王兄见谅,这几日,家中有事,衙门的事,就疏忽了许多,只听见通知各衙门的人来此,其他的,也没有详细问一问,知道是马通判的事,其余的,并不知晓,” 李主事一脸的羞愧,前些日子,纳了一名女子为妾,所谓新婚燕尔,哪有心思过问其他的,其余二人,知道李兄府上的事,也不好明说,反应过来的王主事,也是一脸的尴尬,倒是忘了这一茬, “额咳咳,李兄,家里的事,暂且放在一边,衙门里的事,还是要小心一些,莫要大意,今日来,听说是昨夜审问马通判,好像马大人招供了,” “啊,怎么会这样。” 三人一声惊呼,马通判招了,这,不会吧,若是招供了,那下场,三人眼神里有些惊惧,看来,这一次来此,是有些坐蜡了, 这几个人的谈论,并不是只有一处,只要能看见的官员,都是围在一起,小声议论,为有淳阳知县徐长文和永宁知县徐东二人,并肩站在衙门口,看着院内众人百态,不免有些失望, “徐兄,你看看,现如今,人人都想和几位衙门里的大人,撇开关系,深恐牵连自己,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 徐长文面色清冷,衙门里的事,昨夜审问的消息,也有人传给他,想来那人,也是侯府的暗探,可惜,马广诚攀咬之人,只有朝堂内阁,和皇上才能决议,如今到了这个地步,退无可退。 “长文兄,有道是圣人之道,又能有几人能坚持的,为官一方,自然要有一些作为,要不然,这官做的毫无意思,为兄年长,心思也没了那些进取之心,但长文兄若是真的想作为,敢作为,为兄就陪贤弟走上一遭,” 徐东眼神坚定,若是他也会说,也会做,但能不能坚持下来,就不一定了, “徐兄放心,弟本就是寒门子弟,考取功名,得益于侯爷看中,若是碌碌无为,还不如脱了这身官服,这个案子,无论如何都要查下去,” 徐长文把手背在后面,眼神坚定的回了衙门正堂,有些事,天下人不为,他徐长文可独行! 就在几人嘀咕的时候,院外,景大人和庄大人的车架,已经到了院内,随着两位大人下了马车,不少官员也是加快了脚步,先一步进入衙门正堂,只等着几位大人入了座,堂内这才安静下来,不少官员眼观鼻,鼻观心,一言不发, 也不知等了多久, 江南俭都御史蓝季礼,和监察使苏崇二人,面带疲惫的入了正堂,坐在堂案的后面,二人对视一眼之后,蓝大人首先开了口, “经过昨夜的审问,金陵知府衙门通判马广诚,承认新北大堤被毁,乃是他下令所为,具体的事,过于复杂,所以,并不会在此通告,只有知府贾雨村,和同知胡文玄二人,并未审问,所以,今日来此,就是先审问他们二人,” 这也是他和苏大人商议好的,若是把马广诚那一通攀咬拿在明面上,那么江南官员人人自危,可就麻烦了, 所以这些话,乃是给了不少人的脸面,也给了他们二人有时间去查案,若是没有实情,那还好,若是真有此事,这案子,就不光是烫手那么简单了, 这番话,说完,蓝季礼看了看堂内众位官员,尤其是景大人,和庄大人的意思,只见二人从容的端着茶碗,在那小口喝着茶水,不未看向他们二人,两位大人不说话,其余官员,更是装聋作哑,一副神游的样子, “好,既然没有反对的,那就从知府贾雨村开始,” “慢,蓝大人,下官有话要讲,” 话音还未落, 一声大喝,震得堂内众人身子一抖,不少官员心中诧异,谁那么大的胆子,竟然在此出声,寻着声音看过去,竟然是坐在最后面的一人,面虽然陌生,但是,众人可都认识,不就是那个,那个淳阳县令吗,还真是胆大妄为啊, “哦,原来是徐知县,不知徐知县有什么话要说” 蓝季礼面色一沉,心中不喜此人,若不是他,此番江南还算是安稳的,小小一个知县,竟然丝毫没有为官之道, “自然是有话说,” 徐长文丝毫没有怯懦,朗声回话,就这么起身,对着前排几位大人行了礼数, “好,不知徐知县有什么要说,要知道今日江南各府衙的人,过半之人都来了,徐知县想好了再说,”不知是警告,还是提点,蓝季礼面无表情,像是在说这公事,一旁的苏崇,则是漠不关心的坐在那,心中却思来想去,今日若是案子口供定了下来,如何向京城内阁汇报,至于写给恩师的折子,已经在路上了,希望时间能来得及, “下官先谢谢蓝大人的提点了,但下官还是要说,既然是下官先状告的,那自然是要先审一审通判马广诚,若是此案定了,那下官就申请一同共审此案,还江南一片朗朗乾坤,若是马广诚没有认罪,反而是提审知府几位大人,这不是故意帮忙遮掩吗,” 徐长文拱了拱手,丝毫没有言语上的客气,若不是身上这一身官袍,还在府衙之内,说不得就是指鼻子骂了, “好。好。那不知徐知县你哪里来的权利,竟然还敢管起我和苏大人如何审案,你虽然没有中过进士,没有进过翰林院,可这点规矩,你应该也知道,” 蓝季礼此刻,也有些恼怒,如此不守规矩之人,不压一压他的气焰,这案子,怕是审不了的,这一动怒,在场的官员,眼神里竟然带着惊讶,好奇,甚至有些妒忌在里面, 庄大人身侧,粮台令左三贵看着不远处,站着的徐知县,也有些愕然,呢喃自语; “都到这个时候了,马广诚跑不了,何苦呢,” 却不知徐长文丝毫没有惧怕之意,哈哈一笑, “笑话,蓝大人,难道说中过进士的,进过翰林院的人,反而连审案子最基本的都看不懂了吗,你是主审官,你是俭都御史,中丞更不能肆意妄为查案吧,身为金陵官员,规劝大人办案,理所当然,下官又是当事人,状告的事,马通判到底有没有罪。” “徐知县,有没有罪,不是你,也不是我来定的,是朝廷,是内阁,是还皇上来定的,你我只是同朝为官,怎么审案子,本官作为江南俭都御史,比你清楚, 你想没想过,江南水灾之后,似你这等站在岸上观船翻,以博直名,徐知县,你不觉得自己大忠似奸吗” 愤而怒斥,一番话说完,蓝季礼用手重重的拍在案牍上,发出了“砰”的一声巨响,也让堂内的回音萦绕, “下官任职江南淳阳知县,不过有月余时间,一直为赈灾救灾奔波,来府衙一趟又一趟,为的就是多求一些粮食和银子,是忠是奸,下官并不知道大人如何判断,江南水患,天怒人怨,锥心难忘, 刚刚大人所言,下官以博直名,难道下官以百姓受到的水灾困苦,来博取名利,既如此,下官就要问一问,那毁堤淹田之人,又为的什么,银子,官位,还是讨好上官” 连番问询,声声入耳, 几乎把一屋子江南大小官员,全都骂了一遍,不少官员脸色苍白,尚有良知的人,也是脸色难看,江南为官,有些事虽然做的隐蔽,但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 此刻, 不光是蓝大人,就连苏崇,眼神里都有些莫名之色,这徐知县,借用圣人之言,不是常人,也不是怪人,反而是圣人之言里的仆人,可惜,如今官场,仆人就是野人,江南来了这么个野人,就是极大地变数,似是而非的为官之道,在他这里,行不通, “好,既然徐知县如此坚持,那本官就和你诉说,金陵知府衙门通判马广诚,已经认罪,新北大堤被毁,就是他下令让衙门里快班差役去挖的,被扬州府军校尉亲眼所见,卷宗口供皆在,只是案情尚有许多不明之处,今日不便再审,当以审剩下二人,全了卷宗,如何” 这番话说完,堂内官员大哗,原本安静的屋子,立刻议论声响起,不少主事官员,一脸的惊骇,这马通判还真是胆大妄为,干做下这般伤天害理之事,不怕被抄家灭门吗, 就连景大人,和庄大人的眼神里,也透过一丝审视的意味,或许,这位徐县令,也是一把快刀,用得好了,刀快杀人,用不好,就把自己伤着了。 “安静,徐知县,你觉得的呢” 随着蓝大人手中的惊木堂,重重砸在案牍上,堂内,又安静了许多, “若是这般说辞,下官自是同意,但下官也有请求,一同审理此案,既然马通判有罪,那就说明此案已经定性,下官请求,案子合并,一同查证,” 孤傲的话语一处,蓝季礼怒意未发,却不知苏崇早已经打定主意,既然想淌这个浑水,有人分担,何乐不为呢, “好,既然徐知县由此心,那就两案并审,这样,两位徐知县为副审,如何,” 有了苏大人插言,蓝季礼心中一顿,瞬间明白苏大人是何意,这样看来,也不是不行, “好,徐知县,你觉得呢” “善,下官接令,” “好,带贾知府和胡同知一同上堂,” 随着蓝大人一言而定,堂内,再无其他异样声音, 就这般等候, 由皇城司的近卫,从诏狱,押送两位大人走进内堂,也不知是不是外面的光亮刺眼,金陵知府贾雨村,和同知胡文玄,一步一个脚印,慢慢挪动步子,到了门前,看着堂内众多官员在此,战战兢兢,如履薄冰,不免有些好笑, “胡贤弟,你看,在座的官员,哪个不是心中害怕,却又抱有侥幸心理,生怕我等攀咬,现在,说不得,咱们才是主审官呢,” “哈哈,贾兄说的即是,事到如今,既来之则安之,做狗做了大半辈子,是该歇息了。” 胡文玄一改之前的窝囊样子,晃了晃两臂肩膀,身上的连锁,虽然去了,可是枯坐一夜,身子倒是僵硬,年纪不由人啊, “是啊,是该歇歇,走,一起进去,这一日,或许早该料到的,一起进去吧,” 就这样,二人一甩衣袖,头一抬,就这么趾高气昂走了进去,这番摸样,瞧得一屋子人,神情各异, 此时, 堂内,已经在屋中间的位置上,放了两个椅子,贾雨村和胡文玄,也不客气,就大刺刺坐了上去,也没有以为那些繁文缛节的规矩,像是换了一个人,做的比徐知县,还要过分的样子, 这番举动, 也让堂内官员,心中一动,这二位大人,是有恃无恐,还是故作镇定了,就等二人坐下,蓝季礼也没有其余绕话,问道; “金陵知府贾雨村,元丰三年历任知府,如今是第二任当年,也算是老知府了,你可有什么话要说的” 贾雨村闻言,把后背往前靠了靠,坐直身子,抬起头,看着主位上的蓝大人,苏大人,以及堂下众多官员,忽而觉得好笑, “回蓝大人,下官有些听不懂,有什么要说,还要你来问,我自个矜矜业业在任上,维持金陵府衙各种事,如今金陵城水患一去,该本官救灾的,本官绝没有懈怠,该本官上下联络凑银子的,想来在座的诸位,有目共睹,要是说下官贪墨,那就要拿证据,这一次赈灾,别说贪墨,下官的俸禄,都填进去不少,是与不是,一查便知,或者说,蓝大人,你把在场的人,一并全给查了如何” 清冷的话音响起,贾雨村到是没觉得什么,反倒是不少官员赶紧低下头,不敢往堂内看,贾知府没拿银子,可是不少官员办事的时候,哪个没伸手, 蓝季礼也没回应与他,直接开口问询, “好,既然你说到水患之事,新北大堤被挖开,乃是通判马广诚指使人做下的,这些人还是知府衙门快班差役,你作为府衙知府,可知道内情” 这才是蓝季礼想要问的,马广诚胡乱攀咬,可没有放过他们二人,从迎接杨公公,还有之前景大人的时候,这二人接待可是最卖力的, “啊哈哈,哎呀,蓝大人啊蓝大人,下官是为知府,但是府衙另外二人,同为同品官员,他们做下的事,下官怎能管住,这马通判,哦,马广诚做的事,是和谁联系的,想来大人卷宗上有记载,既如此,何必在说其他的,下官回答,一概不知,” 语气丝毫不减气势,听得同知胡文玄心神振奋,果真是贾兄,厉害, “哼,巧言令色,新北大堤之所以被淹,不就是因为尔等调兵强征百姓种植桑树,以至于马广诚剑行偏锋!” 第1036章 江南案子密封 第1036章 江南案子密封 语气凌厉, 气氛使然, 皇城司正堂衙门里,蓝季礼一声呵斥,竟把话语移到了改田为桑的事情上,惊慌的不是审问和回答人,而是坐在前面,纹丝不动的景大人, 随着蓝季礼的问话,景存亮眼神一凝,把目光凝聚在俭都御史蓝大人身上,暗道,这是何意 “哼,笑话,蓝大人,饭可以乱吃,但话不可以乱说,这改田为桑的事,乃是朝廷内阁决议的,下官最先接到此事的,乃是庄大人下的政令,其次是景大人赴任后,又在景大人手下核查田亩,江南税田,可是一亩没少全都登记在册,下关负责的主要是核查数目,至于具体如何,那是各县衙的事,本官可不能逾越啊,” 贾雨村胸有成竹,所有的事,了然于心,总不能是朝廷错了吧, “好,说得好,既然是朝廷之策,那为何在后来的各种场合,贾知府可是谏言献策,这毁堤淹田的事,” 蓝季礼拉长了话音,似有所问, 却不知贾雨村冷哼一声,站起身来, “蓝大人,不必再试探,谁做的,谁心里清楚,谁出的主意,谁也心里清楚,府库的银子,都有账册,若是下官有罪,只管上报朝廷,若是没有,还请蓝大人不要失了体面,” 一番言语,便不再理会,蓝季礼脸色难看,手握着惊木堂有些哆嗦,最后,更是狠狠砸向桌面, “贾知府,你有没有罪最后再说,这些话,你还是交代为好,若说你没罪,你就要好好想想,之前在元丰五年的时候,薛家公子当街打人,把冯家秀才打死一事,你竟然偷偷改了判决,这些事,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贾知府,记得吗,” “你,你,” 贾雨村脸色冷冽,这些隐蔽的事,他是如何知道的,忽然,余光看见在正堂拐角的一人,是皇城司指挥史杜一甫,这还真的瞒不住, “随你吧,” 一声叹息之后,便落了座,不再理会, 这个模样,也让蓝季礼无从下手,只能把怨气,撒在胡文玄身上, “胡文玄胡同知胡大人,你来说,毁堤淹田之前,你在江北做了什么事” 所谓的什么事,自然是指那些解封的矿藏,前朝时候封的矿洞,现在起开,弄得江北民怨载道,而后江南士绅蜂拥而去,这些牵扯到内务府, 尤其是马广诚的攀咬,就是因为有了水患,那些留存在矿上的玉石,才能借着水患装船,前出运河,这些隐蔽之事,被胡文玄留在心底,并未给贾知府解说,所以现在,胡同知心中一突,暗道,在劫难逃了, 但是自救还是要有的,无非是多咬上几个人罢了, “蓝大人,你说呢,我一个小小的金陵同知,无非是干着上面大人布置下来的任务,第一个就是负责清查府库,依着景大人的手令,查清之后,就去了江北督察玉矿挖掘,第二个,就是接到内务府的文书,和杨公公的手令,负责重启那几个封存玉矿,并且就算是大堤决口,也要起运一船的玉石矿北上入京,” “什么,竟然是这样,” “不会吧,这些玉矿,竟然是杨公公下的令,” “那些玉石北上做什么,” “你懂什么,自然是北上入京城了,” 堂内,也不知是谁起的头,竟然把这些辛秘之事说了出来,北上的玉石,自然是入京城里,给长乐宫太上皇修道之用,天下皆知啊, 在场的人许多都明白,偶尔有不明白的,旁人一解释,后来也明白,只有徐长文,一时间没有弄清楚,这里面的事,忽然开口, “敢问胡大人,就算内务府的手令,你这些玉矿,想要凑齐一船之数,那么短的时间内,是如何凑齐的” 这些玉矿,历经历朝历代开采,早已经是贫矿,若是想凑齐一只船之数,无非是要用巨大的人力物力来此挖掘,所以说,具体如何安排的,只有胡大人知晓, “哈哈,问得好,这些玉矿,别说起封存,就算再多一倍都凑不齐,这么说吧,内务府下了严令,把江南江北几个县里的牢狱囚徒,全部送了过去,而且动用扬州府军,在江北五个县,挨家挨户搜刮,大水一来,那些还在矿洞里的人,可全死了,顺道再告诉诸位大人,那艘玉船,就是在大堤决口后一日,从决堤之处北上的,有内务府公公看管,” 其中的细则,胡同知几乎是仔细解说,越说,众多官员的脸色越是难看,就连景大人都有些坐立难安,这些事,虽然牵扯到他,但不过是为了奉命行事,尤其是江北的那些矿洞,也都是内务府负责,或者说是杨公公亲自照看的,内里到底什么勾当,谁又能猜得透呢, 蓝季礼皱着眉,怎么会又节外生枝,那些玉矿,到底出了什么事,既然有发配的囚徒,这些人,不会都死了吧,那可是大案,再说景大人那边,略微有些怀疑把目光看向景大人那边, 景存亮面上有些铁青色,竟然敢往他这边攀咬,眼神一冷,抱了抱拳, “蓝大人,本官虽然给过胡大人文书,但也是织造局那边下的公文,并未私自给了其手令,想来两位大人,已经去了贾知府和胡同知府上,把那些文书手令搜集过来了吧,今个这案子,是审问马广诚下令挖开新北大堤之事,其余的,现在牵扯进来,不好吧,” 却不知苏崇在一旁,脸上有些怪异,这牵扯最深的,恐怕就是景大人和杨公公了,倒是那个知府贾雨村,还真是没有过多的过错在里面,所以这样来说,最后的能先结案的也只有贾知府一人了, “景大人说的对,是不好,但从现在口供上来看,是景大人的督促,还有织造局那边给的密信手令,这才是马通判敢犯下罪孽的原因,具体如何,还要最后审问,倒是今日,贾知府是可以结案的,至于薛家的案子,还需要内阁来定,今日,贾知府可以回去当值,都回吧。” 苏崇也不管其余人如何想,拿过惊木堂照着桌子一敲, “让他们二人签字画押,退堂,” 起身后,也不和众人再细说,和蓝大人并肩,回了诏狱,留下一众官员大眼瞪小眼,不知所措,颇有些感觉虎头蛇尾,可有不少精明的官员,早就拉着好友,赶紧出了内堂,匆匆离去, “王兄,王兄,今日怎么审的案子,看不懂啊,” “是啊,王兄,不会是苏大人和蓝大人怕了,匆匆结案吧,还有贾知府,真的是厉害,” 两位衙门主事跟在后面,不断地回想,怎么感觉都不对劲,走在最前头的王主事,定下步子,转头道; “你们啊,怎可胡言,刚刚堂上审案子,已经是把罪责给定好了,可以说是证据确凿,但牵扯内务府和织造局,这个案子就不好审问了,那贾知府处处溜了小心,又有文书手令佐证,而且赈灾有功,就算薛家案子有猫腻,也不过是申斥,快走,” 眼看着内堂那边,众多官员已经走了出来,他们几人就算想说什么,也不敢多言,匆匆离去,直到最后,庄大人笑着摇了摇头,看着景大人的背影,幽幽一叹, “果真是京城回来的,手段了得,就算把他攀咬出来,可惜文书手令,都不是出自他的手笔,就算是他做的,没有证据,谁呢奈何不了他。” “大人,就算奈何不了他,可供词传到京城,下官不信他不受影响,说不得这个巡阅使的位子就没了,”粮台令左三贵跟在庄大人身后,虽说不知蓝大人和苏大人何意,但既然他们二人联手,不见得就会收手,另外贾雨村能暂且回府衙当值,皆是因为府衙那边,无人主持大局,留下一人,这些赈灾的事,收尾还需要他来,不过于此案,并无多少牵连, “你啊你,刚说的话是没错,可是你要知晓,若是没有景大人,这江南改田为桑的事,还不知道要拖多久,另外,景存亮可是忠顺王府的人,在以往可是首辅大人的门生,以他的手腕心智,不可能把自己送进去,” 说到这,也是无奈,自己拒绝内阁之策,若不说卢阁老在朝廷周旋,说不得自己这个布政使的位子,早就没了,左三贵有些黯然,上面斗法,伤的可是他们这些人,粮台令看似是个油水多的职位,但户部清查,若是出错,第一个下牢狱的就是粮台令,只能等这些案子过去之后,再想办法, “是,大人,淳阳县那边收尾的工作,早已经结清,还请大人放心,” “好,三贵有心了,回去等着吧,好戏在后头。” 庄大人面带微笑,就这样,二人一前一后,径直离开皇城司衙门, 而衙门后堂, 蓝季礼阴沉着脸,和同样如此的苏大人,加上指挥史杜一甫三人,则坐在后堂暖阁中,三人面前的桌子上,已经摆满了记录的文书,还有这一次江南毁堤淹田的卷宗,分列抄录了三份,皇城司俭事宁凯,则是立在身旁,好在指挥使杜大人作保,留下了他, 拿着手里记录的搜刮文书,宁凯在一旁小心地读了一遍, “各位大人,昨夜里,职下带皇城司近卫,连夜去秘密搜索府衙三位大人的宅院,从书房暗格,还有主屋书柜,翻来不少书信和手令,其中多数为织造局杨公公,还有内务府那边的,以及巡阅使景大人,代为传令的,其中马通判府上的信件尤为多,尤其是和那些水匪往来的信件,还有毁堤淹田时候,记录的一些事,” 宁凯不敢怠慢,指了指桌上累积最多的一摊书信,几位大人也没闲着,伸手拿过那些信件看了起来,贾知府如他们所料,牵扯不深,多数是布政使庄大人的调令,看来这位知府大人,是布政使的人,而另一个,则是同知胡文玄,四下书信显得有些繁杂,而且多数为无用之物,只有织造局代传的文书手令,这才是关键, 苏崇拿过来细细品读一番,果然是杨公公亲自下的调令,江北五个县的矿洞开采,就是他下令的,就这一点,罪责难逃,可惜,是宫里的人,临到此时, 苏崇眯着眼,有些不确定的瞄了蓝大人一眼,此人又是谁的人,藏的那么深,庄大人背后,站着的顾阁老,自己身后是卢阁老,景大人也有背景,莫非是首辅大人的暗手, “嗯,既如此,就把这些信件重新拓印一遍,而后我等三人写下卷宗文书,八百里加急,这些送入京城,剩下的,只等着宫中旨意,如何,” 蓝季礼也有些头痛,本想借此插手江南官场,谁知,能遇上这些辛秘之事,可现在,已经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 “好,既然证据确凿,人证物证俱在,即刻结案,内阁那边也要通传,八百里加急,我同意了,” 苏崇点点头,而后看向杜指挥使,后者也随之点头,就这样,三人当场用红色加急信袋,封口上漆口,检查无误后,用皇城司缇骑快马加鞭,送入码头,用快船北上。 可是江南地界,已经起风了 “快,全军加速,落日之前,赶到石洲城下,” “跟上,跟上,前军加快脚步,” 汝南以北的官道上,几十万大军匆匆北上, 张瑾瑜坐在颠簸的马车内,掀开车帘,往外头瞧了一眼日头,已然是过了晌午的时候, 这路程才走了一半之多,都说望山跑死马,一点不假,尤其是这官道,跟个山路一样,跌跌撞撞, “宁边,怎么回事,这官道临近汝南,怎会如此颠簸,不是说朝廷每年都会拨下银子修缮的吗” 都说要致富先修路,不光是后世,历朝历代都是,汝南城可是交通要道,这官道如此损坏,真没有想到, 晋王坐在对面,闻言脸色也是有些不自然,其中的事,旁人不知,他可是知道的, “侯爷莫要着急,路虽不好走,忍忍就是,此间的事,也不能怪朝廷,这几年,户部存银不够,所以顾阁老就提出节流一事,原本给各省的额外费用,如修补官道之事,都推给了各州府,修与不修,取决于他们,” 就在晋王解释的时候,车外,宁边也骑着马凑过来禀告, “侯爷,官道是因为年久失修,之前又是遇上大雨,还未干泽的时候,经过大军踩踏,官道上那些坑坑洼洼,也就多了起来,” 这也是没法子的事,用熟土铺路,若是每年不修缮,坏的也快, 张瑾瑜有些无语,还真是说的没毛病,记得古代官道,都是用炒熟的土砸实的,一是变得松软铺路,另一个就是防止杂草丛生。 “知道了,石洲还有多远” 既然坐的难受,那走的更难受,看着外面士卒的步伐,就算是走的急一些,也显得慢了许多, “回侯爷,还有一个时辰的路程,石洲并不远,在前面山峦古道入口处,但斥候来报,白莲教已经在石洲树立起大旗,应该是重兵守城,不过石洲应该是历经大战,城墙残破,血迹斑斑,侯爷,到了那,是先攻城试探一番,还是安营扎寨,” 宁边在车窗前汇报,心中还想着几位将军所问,知道了汝南城的情况后,几位将军显得急不可耐,若是试探攻击,真如几位投来的女子所言,都是奴军,少有精锐,是不是可以一战而下,这头功可就到手了,毕竟石洲城并不大,虽是坚城,也只是占了地利一道。 “哼,你倒是敢说,离落日不过两个时辰,等到了那,能有多少时间准备攻城之物,是不是又是谁在你这边问询了,他们也敢想,到了那,围城扎营,” 张瑾瑜摇摇头,没有好气的交代了一句,这几日,军中傲气使然,有些将军目中无人了, :“是,侯爷,末将遵令,” 宁边倒也无所谓,只是代为问一问,侯爷不准,谁也不可造次, 遂打马跟在马车一旁,车内,晋王周鼎有些疑惑,望着车外的天上,晴空万里,入了夏之后,白日的时候可就长了, “侯爷,刚刚宁将军所问也有道理,那石洲城已经残破,而且城池并不大,若是让杨仕雄领军突袭,可有希望,” 话到了嘴边,晋王周鼎立刻改口,这打仗一途,还是要看侯爷怎么说,反倒是半躺在车内的张瑾瑜,听得有些无奈,攻城历来都不是小事,既然是坚城,城墙上的垛口,必然修的高耸,只要兵力跟上,才能围住, “殿下,城池越是小,越是好守,如若不然,那些白莲教贼首,怎会领兵北撤,如今贼军兵力充足,若是不动用霹雳车等攻城利器,急难攻下,所以先稳一日,暂且休整,攻城的事,明日再说,” “呃,是,侯爷,一切听侯爷的,” 周鼎想想也对,舟车劳顿,如此着急攻城,事倍功半啊,杨将军他们着急了。 第1037章 侯爷是想劝降 第1037章 侯爷是想劝降 官道虽然年久失修,减缓行军速度,但一个多时辰,转瞬即到。 朝廷大军北上,眼见着石洲城的城墙的轮廓,越来越近, “报,侯爷,石洲城已到,城上贼军早已经戒备森严,另有床弩等守城利器,” “报,侯爷,石洲城西侧谷口官道上,已经竖立一座营寨,和石洲城成掎角之势,” “报,侯爷,杨将军来报,前方官道上,有贼军布下的陷阱,杨将军正在带兵填埋,” 一连三声急报, 把车内还躺在被褥上的张瑾瑜,给惊得坐了起来,暗道,好家伙,果真是留下后手,原来一让再让,是在这里等着呢, 遂不再躺着,猛地一起身,双脚穿上云底快靴,对着马车窗户边敲了敲, “准备快马,你随我一起去瞧一瞧,” “是,侯爷,” 一声应和,等张瑾瑜穿上云底快靴,躬身掀开车帘子,随即几个蹬腿翻身,就上了马车边的一匹战马,拉了缰绳,一夹马腹,就带着宁边等人到了大军行军的前头, 早有几位将军,还有西河郡四位掌门,以及那位白莲教的楚堂主,早在此等候,张瑾瑜撇了一眼,还有些纳闷,问道; “楚堂主不在汝南城待着,怎会跟着大军前来,那些女子,不需要你来整训吗,” “回侯爷,民女降的是侯爷,侯爷也答应民女妥善安置那些姐妹,民女心中无憾,岂能不报答侯爷恩情,” 楚敏君一脸英气,眼神执着,没有丝毫做作的样子,身上的衣物,不知何时从哪里寻得,换上了一身黑色劲装武服,而且这一身衣物,总感觉有些莫名的熟悉感, “你倒是会知恩图报,跟着过去一起看看,石洲的守将是谁来着” 这一打愣,张瑾瑜刚刚眯了一会,起身后还有些迷糊,问完话之后,这才想起来,那个从汝南城后撤贼将的名字给忘了, “回侯爷,石洲城的守将,乃是白莲教京南分舵的舵主,吕川江,还有钦州守将堂主田子昂二人,” 回答的倒也快,乍一听,还显得有些神秘,什么京南分舵的舵主,难不成关内各地,都有这些逆贼的身影了,啧啧,看来这个朝廷,也是个筛子啊! “想起来了,这二人守城,你有什么建议” 俗话说再坚固的堡垒,都是从内部崩塌,也不知白莲教的贼首,会不会投了朝廷,行诏安一事,不过想来也不可能,若是一群女子,送到关外相夫教子,几年以后也就断了念想,可是这些野心勃勃之辈,哪里能安定心思,或许只有那些奴军百姓,尚有安稳的希望,可惜,朝廷那边不会放过他们, “侯爷,这二人乃是右护法的心腹,若是不然,不会把汝南城留给他守着,民女不敢妄言!” 楚敏君摇摇头,具体如何,她也不知晓,但是既然能把吕舵主留下,必然是心腹之人, 张瑾瑜听了,想想也是,汝南城那么重要的地方留给此人,可见其信任,只是,脸上还有些古怪,前些日,就是这位心腹之人,白白把一座大城拱手相让了,那位舵主,还真是有心了, 这一点,张瑾瑜是怎么也想不明白的,要说钦州那位什么堂主的,凭三寸不烂之舌,竟然能说动一个留守重镇的贼首,起兵后撤,也是不简单啊, “是啊,既然是心腹,那就是顽固份子,要说此人的能耐,目前是不见得,不知可否让其纳降,本侯也来个诏安之事,如何” 几乎是突发奇想,前面的石洲城虽然不大,但是建在谷口东边唯一的高地上,站在城上,可以俯瞰整个官道,谷口之地并不宽阔,而且如今又设下一个坚固城寨,陷阱布置的不知凡几,守将也不是无脑之人,这样一来,还真的不好打,若是真的诏安了,说不得也是大武朝头一回。 可这番言辞,让楚敏君脸色惊骇,侯爷怎会想出这些办法,白莲教的堂主,舵主,都是教主亲自挑选的,忠心不二,怎会投降朝廷, “侯爷,从前朝开始,您可听说白莲教众有投降朝廷的吗” 嗯,好像还真没有,张瑾瑜摸着下巴,从入关之后听到的,不管是什么教的人,和朝廷厮杀,除非死绝,不然没一个投降的,还真是有些邪门,在看着眼前的人,随即反应过来,这眼前不就是一位吗, “说的在理,确实没听过贼教的人,有投靠朝廷的,不过也有例外,楚堂主自己不就是,万一石洲城那位舵主想清楚了,弃暗投明,本侯也是善待与他。” 这句话张瑾瑜还真没说假话,若是真的投降,说不得要开一些便利,以此人为例,昭告天下,或许有意想不到的结果,只见带着斗笠的楚敏君,面色一红,侯爷的话可是意有所指,若是她们这些女子不投降,何来活命的希望,这样想法,一闪而逝。 “不知侯爷是何想法” “嗯,你这样,你亲自修书一封,而后由游骑臂弩射入城中,如此一来,也让贼将能瞧见,若是真的投了,本侯保证,朝廷诏安之策,绝对有效,如何。” 至于这样的法子,还需要回去和晋王商讨一番,本以为此女会犹豫片刻,岂料,楚敏君一抱拳,应道, “一切听侯爷吩咐,小女子这就写,” “好,来人啊,笔墨伺候,其余人,则随本侯前去查看敌情,” “是,侯爷,” 几个偏将,还有四位门主,随着宁边身后,打马便来了队伍最前面,遥望石洲城,墙面上已经是干枯的血泽,一片阴森之气,城楼上还有不少箭矢钉在上面,此地竟然依山傍水,西侧是一块断崖,东边则是一处处山脉缓坡,缓坡之后,就是山脉鱼尾,乱石林立,两山之间,就是官道的谷底,恰好此地东边的一处平缓平地上,修建的石洲城,扼守此地要道,果真是城如其名, 这样看来,队伍展不开,不好打了, 张瑾瑜能看出来,其余部将,还有那四位门派门主,也都脸色有些凝重,从下仰攻,已是不易,若是谷口狭小,大军铺展不开,如何发挥兵力优势, 这时候, 前锋将军杨仕雄已经带亲兵骑马奔了过来,抱拳道; “报,侯爷,末将亲自去查看,石洲城以外,并无其他入谷之路,只有这一条路,若是想围攻石洲,必须先拿下营寨,不然,挡着官道,大军无法通行,合围不了石洲,” “是啊,侯爷,可营寨建得巧妙,距离官道不远,又距离石洲城西城门不远,建在两地之间,若是围攻其中一处,必然会受到另一处支援,而且那座营寨,修的坚固,几乎是三重城墙,” 左护军冯壮看着在前头不远处的营寨,前面修了一处营寨围墙,后面不远的地方,紧跟着又修了一座,一连三处营寨围墙,死死的连载在一起, 看到这些,张瑾瑜不免得咂了咂嘴,还真是煞费苦心,人才啊, “传令,大军安营扎寨,今日休息,攻城明日再说,” 打仗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既然现在想不出好办法,不如回去休息,众将对视一眼之后,抱拳道, “是,侯爷,” 就连原本着急攻城的杨仕雄等人,也不得不熄灭念头,石洲城不好打, 就在众将领命回去的时候,楚敏君已经把写好的书信,递了过来, “侯爷,书信已经写好,还请侯爷过目,”张瑾瑜勒住缰绳,有些诧异,写得这么快,伸手接过来一观,信上的字迹秀气,而且笔尖有力,倒是有学问在身,再看信中所写,有理有据,也算发人深省,细细品读,并无暗语在内, “好,宁边,安排人,把这封信,射到城头上,” “是,侯爷,” 应下话语,张瑾瑜继续骑马回转营地,怎么说来着,让箭再飞一会。 就在朝廷大军后退五里之后,开始安营扎寨。 石洲城南城楼上, 汝南城守将吕川江,和钦州守将田子昂二人,一直站在城头上眺望,眼见着洛云侯大军逼近,那股惊天煞气,扑面而来,尤其是一眼望不到边的兵卒数量,更让二人的心,沉到了谷底, “田舵主,教主那边是怎么会回信的” 吕舵主一脸的阴沉,从昨日开始,他就派心腹之人,去阳平求援,可直到今日,北边,连个人影都没瞧见, “回舵主,阳平左护法来信,说没有兵力可派,让咱们一定要守上十天,如今已经过去一半时间,还有五日,属下觉得,应该没问题,” 回的话磕磕巴巴,撇了一眼城外的大军,原本商量的对策,也不知管不管用, “能不能真的守到五日,不是你我能决定的,你不说,本舵主也知晓,教主那边遇到了难处,另外,太平教的人马,早已经南撤,那林山郡城,何等坚固,不也是被洛云侯,五日内拿下,” 定定的看了一眼城外,而后眼神坚定,继续说道; “你在城中,暗地里集结一万教军精锐,其余人,全去督战,胆敢后退者,杀,” “是,舵主,属下明白,” 田子昂脸色阴狠,只能搏命了,也就在这个时候,忽然,城下南头来了一个金甲骑兵,奔袭到了城下百步距离,还没想明白,只见前头的人拿出臂弩,对着城头上二人就射了过去,只听“嗖”的一声,箭羽就定在城楼门框上, 惊得二人身边亲兵,立刻抽刀拿盾格挡,还未等城头上贼军拿出弓弩,城下那位金甲骑兵,立刻一拉缰绳,撤回本阵, 这一番举动,看着二人有些莫名其妙, “舵主,刚刚那位金甲骑兵,应该是就洛云侯身边亲卫,不少人说,洛云侯费重金,打造五百身金甲,就给他身边亲兵之用,” 田子昂也有些狐疑,这么远的距离,仅仅一个臂弩就想射杀他们,简直是异想天开, 只有吕川江,默默看着离去的金甲,眉头紧皱,暗道这是何意,莫名回头一看,却见钉在门框上的箭矢,比一般的箭羽要大,上面好似还绑着什么,几步回身,走过去,把箭矢拔下来,果真,箭杆子上,绑着一封书信, “舵主,这不会是洛云侯给的吧。” 田堂主有些惊讶,时至今日,从未听过朝廷那边,主动给白莲教写书信的, “哼,是与不是,打开一观就可知道,但依着朝廷的意思,就算是那位侯爷有想法,也不会亲自执笔,也不知是谁的意思,” 解下箭上的绳子,把书信拿在手里,然后展开,入眼便是秀气,但有着笔力在字体里面,好似女子所书,着眼看下去,这才恍然大悟,竟然是她, 钱舵主钧鉴; 展信安,今洛云侯亲率虎狼之师压境,铁骑蔽日,战鼓震天,太平教左护法,领兵金二十万教中精锐,死守林山郡城,也不过五日时间,兵败弃城而逃, 舵主以一座孤城,欲抗雷霆之师,此非明智之举,石洲虽有险可守,但属下猜测,教主早已经无援兵南下,石洲本是小城,内无粮草支撑,若是固守,无异于取死之道, 林州城朱堂主,已经带五万教军南撤,后路已断,虽不知教主行事,但必然不会坐以待毙,想来早已经谋定后路,若是舵主毫不知晓,只能是已做弃子,危在旦夕, 若是舵主执意顽抗,城破之日,必会生灵涂太,若是舵主能弃暗投明,反之,洛云侯亲口保证,朝廷会诏安,以给舵主官职,若是舵主立下功勋,为朝廷效力,即可名留青史,如此上可保黎明百姓,下可安士卒,舵主也可以善终,何乐不为 望吕舵主,田堂主三思,莫要执迷不悟,楚敏君。 一封书信看完,吕川江气的脸色铁青,咬着牙骂了一句, “这个婊子,竟然投了朝廷,要不是她信誓旦旦说一同赴死,本舵主岂会上她的当,” 就连一向嘴巧的田堂主,看了信件之后,也是无言以对,此女乃是教主那边的人,听说还和圣女有着联系,本以为是教中嫡系,岂料竟然投了朝廷,那石洲城内兵力,想来洛云侯是知道的,这城守的可就难了, 再者,手中的信件所写,那洛云侯的竟然敢诏安白莲教的人,真的假的, “舵主,此番的事,就算懊悔也于事无补,那楚敏君既然投了朝廷,也是吃了秤砣铁了心的,不过属下也有一事不明,为何教主会一意孤行进西河郡,虽然此地山峦水网众多,可也有许多江湖门派,这些人可不是善茬,万一他们投向朝廷,咱们就算占了山头也不好藏的,教主可想到后路,” 顺手把信件往前一递,而后拿着手指,指了指其中的一句话,吕川江也不是蠢人,骂过之后,就把眼帘低垂,这句话,是何意, “你的意思是,北面教主那边,早已经商量好退路了” “舵主,属下不知,但瞧着左护法调兵的空档,应该是早有定论,至于如何退路,属下就不知晓,” 说话间,拿眼打量舵主面目表情,不像是隐瞒的样子,若是教主早有打算,那林州城的五万精锐,南下撤离的时候,就能想明白了,但他自己想不明白的是,为何他自己没有收到任何命令,若不是自己走得早,恐怕早就死在钦州了, 这样想,立刻惊出一身冷汗,这样看来,吕舵主不也是弃子, 好似是心有所想,吕川江也有些明白过来,眼神里有些思虑,惊讶之色,难怪在汝南的时候,他手里留存的精锐,都被调去阳平,要不是田堂主三万护教军入城,别说守城了,就算是此处,也扛不住一天, 突然,好似明白过来,问道; “田堂主,你说说,你从钦州北上,可接到什么命令没有,” 把手上的信一收,叠起来放在上身,并未撕毁,转过头死死盯着田子昂面目问道。 田堂主苦笑一声,回道; “舵主,你我二人恐怕就是弃子了,我接到护法命令,就是死守钦州,可是前些日子,手下斥候来报,林州城内的朱堂主,带着五万精锐南下,还放火烧了林州城,阻拦朝廷大军追击,属下一看,钦州孤立无援,就擅自带兵北上,没想到舵主手下,竟无教中精锐,实在不可相信,” 若是留下一些教军在此,也能说得过去,可城内,连一万兵马护教军都没有,谁能信,莫不是因为北舵主的原因,迟疑下,问道; “舵主,是不是因为北舵主钱喜海的事,牵连与你,” 目前教中也是山头林立,除了左护法一家势大,北舵主和南舵主,实力也不小,加之右护法在北地,圣女不出,白莲教也就是教主一言堂, 二人越想越不对劲,总感觉有些迷障, “田堂主,你我都是一根绳上蚂蚱,你亲自派亲兵,去阳平的等地探查,莫要惊了人,一日时间,不管打探多少,即刻来报,这里,我来拖着,” “是,舵主!属下这就去.” 第1038章 白莲教的溃败 第1038章白莲教的溃败 西河郡, 以北的官道上, 此番, 平安洲节度使齐云,已经领着三万大军,到了郡城北边地界,从昨日,就在山坳处安营扎寨,休整一日之后,再次集结兵马,埋伏在北地一处小山之后,遮挡视线,从晌午时候,埋伏至今,一直无所动静, “报,节度使,贼军再次增援,已经轮换两次了,郡城防守,还在继续,” 前头, 齐云的副将宋浩,穿着重甲,从前头跑步回来,额头见了汗,虽然城头守军坚韧,可贼军延绵不绝,世所罕见, 齐老将军面色沉稳,一身玄铁锁子甲穿在身上,胸前还镶着一个护心镜,反射出微弱的光芒,马上一侧,还挂着一口鎏金吞口的雁翎刀,手指因常年握刀,布满老茧,凸起的青筋更显得沧桑, “嗯,时辰差不多了,白莲教的贼子,一日三次攻伐,每次约有四万人,目前为止,一连三日,所以,贼军损失已经超过半数,今日就是破敌之日,” 齐云脸色一凝,白莲教什么打法,他如何不知,想当年,就是他带着北王府的精锐,一举杀进左翼主阵,使其溃败。 如今北王府的先登军,就在他手上,对面还是老对手,虽然心中不慌,可自己,却有些胆寒了, “节度使,白莲教到目前为止,一直都是用的奴军消耗守城兵将,而且那些奴军人数,根本看不清有多少,显然白莲教早已经做好了准备,若是现在杀出去,” 军中左将赵炎张了张嘴,有些为难,再精锐的甲士,也怕群狼啊, “是啊,将军,如今贼军刚刚增兵,气势如虹,若是现在杀过去,虽然能解围,可一旦白莲教主力回援,我等怕是扛不住,” 许是知道老将军所想,副将宋浩也跟着劝了一句,敌众我寡,不可力敌, 却不知这二人的话,反而引起齐云心中的豪气, “你们啊,果然是收兵太久了,我部已经到了此地界,再想隐藏,也藏不了多久,不如趁此机会,从背后杀出,直奔南城贼军中央大阵,若是能大破之,王爷再从城内杀出援兵,里应外合,可解郡城之围,若是不顺利,则是回兵城内,若是能阵斩贼首,” 齐云眼里猛地闪过一股凶横,若是成功了,王爷就能名传天下,北王府,或许可重建于北境, “是,王爷,我等奋然前行,老将军,我等去准备了,” 二人也备受鼓舞,重重点了点头,随后,去了大军阵中,准备出击事宜,另有人去了山坳处,准备点燃炊烟,释放信号。 倒是郡城城楼上, 北静王水溶,已经带着兵马,冲上了西城门的城楼上,一众王府的影卫,拿着盾牌护在身前,就连冷老,也缩着头跟在身后,此刻,城头上已经是刀光剑影,箭矢横飞, 侍卫长桑守义提着大盾,紧紧跟在王爷身侧,看着王爷登上城楼,虽然不解,但也疾步跟了上去,直到上了城楼后,这才缓口气问道; “王爷,此地凶险,不是久留之地之地,若是王爷有差遣,告诉卑职,卑职亲自去办。” “莫要着急,跟在身后就成,看到北面那个山坳吗,齐老将军已经领兵三万在此,若是本王猜的不错的话,齐老将军就会在今日出兵,本王在此就是等着老将军的信号,若是老将军率军杀过来,就是我等出城迎战的时机,” 北静王水溶眼神一凝,从昨日起,就把那些招募青壮,送上城头守城,把轮换下的士卒,编练出三万人在内城休整,为的就是这一天, “王爷,三思啊,贼军势众,以寡击众,若是,” 桑守义面色大惊,王爷竟然想兵行险着,战场之凶险,岂能如此,如此豪赌, “若是不成,本王也绝不撤退,守义,北王府可不是东王府,当年东王府势力可是四王之最,可最后,就算是夺了兵权,在江南地界上,东王府势力也是不可小视,可我们北王府,北境的边军,能剩下几人呢,冷老,你说呢。” 水溶一身银甲,面容冷峻,手握着长刀,眼神,死死盯着北边山坳处,可身后军师幕僚冷士文,直到此刻,有些迟疑了,目光看向城头上,双方士卒的拼杀,几乎是每时每刻都有人死去,就连云光,都亲自带兵守在城头,兵力悬殊可见一斑,若是此刻杀出去,真的能成吗。 “王爷雄心,老臣倍感欣慰,但桑将军所言,也是为主子分忧,白莲教攻势连绵不绝,人数也未见颓势,尤其是这几日,攻城甚急,老臣觉得,白莲教那边,或许有异变。” 冷士文躲在阁楼的柱子后面,而外面,不时地有箭矢定在柱子上,发出叮叮作响的声音,可见战况激烈,尤其是这三日,白莲教会不会太急躁了, 北静王水溶顺着盾牌缝隙,往外看去,城下的白莲教贼人,已经尸横遍野,后方军阵,却不断的派人补充,却是有些奇怪, “冷老所言不无道理,可如今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北边的山坳处,应该是藏不了多久,” 也就是在水溶说话的时候,北山的山坳出处,竟然升起一股淡青色的青烟,此烟初看没形,直入高处,才有一丝青色在其中,若不是早有准备,旁人一般不可见,看来老将军是准备好了, “就算白莲教真的有阴谋,此刻我等也不得不去做了,齐老将军已经做好了准备,若是我等不动手,信也传不出去,只能拼死一搏了,传令薛狩,集结三万人马,准备从南城门杀出去,吸引贼军主力,给老将军争取机会,” 斟酌片刻,北静王水溶,还是决定拼一次,若是成功,逆转战局,则厚望有期了,身旁的冷士文和桑守义二人,尽皆诶沉默,而后,重重抱拳一拜, “喏,王爷,” 随即派人去城内传令,城中三万大军,全都披甲持刃,向着南城门缓缓推进,此刻南城门城头上, 少将军焦可,已经浑身是血的立在那,周围亲兵拼死反扑,才把登上城头的太平教贼子斩杀殆尽, “少将军,不对劲啊,这是白莲教的精锐,是不是向王爷求援,贼军动用了精锐,” 副将吴匡,已经把最后的家底全都赶上了城头,越来越多的贼军,已经登上城墙,源源不断的攀登上来,双方士卒,在城墙上拼死厮杀,眼看就要守不住的样子, “求援,快,求援,南城门不能丢,立刻传令,所有士卒上城,” 焦可已经杀红了眼,也不管其他的,就想要带兵夺回城头,谁知,吴匡苦涩的一笑, “少将军,弟兄们都已经在这了,还有三万青壮,几乎损失殆尽了,” “什么,” 就在焦可失神的时候,忽然,有兵卒大喝, “奉王爷之命,立刻打开城门,” “奉王爷之命,立刻打开城门,” 就在城头上人听不清楚的时候,城门洞口处,传来吱呀一声响,一队士卒已经卸下顶木,把城门推开,随即,薛狩的三万披甲之士,直接冲了出去,许多白莲教士卒,不可置信的看着城门洞开,还未反应过来,刀枪袭来,一命归去, 薛狩就是利用这个突然袭击,直扑城下的白莲教精锐,杀贼军一个措手不及,几乎是瞬间,就扭转战局, 白莲教阵后的右护法,早把城下的一切看在眼中,这北静王水溶,果真是名不虚传,竟然敢杀出城池,打了自己一个措手不及啊, “右护法,是否在调集教军精锐围堵?”北舵主钱喜海,看着前军已经有溃败之势,急忙出声问询, 没想到应护法却摇摇头, “让中军前行,围杀他们,教军精锐,已经投了三万人了,还剩两万,需要做压阵之用,让奴军右营,领兵五万围过去,” 这三万人看似勇猛,但后劲不足,只要人数足够,定然会给消耗殆尽,只是身后的大营,早已经没了一兵一卒,原本的十万教军,已经西进,化整为零隐匿,只留下他们,以做掩护之用,其余各分部的堂主,香主,也随之潜藏,后路已定,只等着朝廷,如何出手了, “这,是,护法,” 北舵主点点头,随即派人去传令,但心中总是有些疑惑,为何这几日不见教主,另外应护法举动也不似以往焦急,也不知教主在阳平召开的武林大会如何了, 钱喜海几人心神触动,但也并未开口再问,随着令旗升起,右营的五万奴军,就冲了过去,和前军精锐,一并围剿朝廷官兵, 眼见着已经压制了朝廷甲士前进步伐,可右护法心中,隐约有了不好的预感,北静王的打法,实在是诡异,这一连几日,都是紧闭城门死守之势,如今却一反常态,命精锐出城厮杀,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稳妥起见,立刻吩咐, “北舵主,集结教中护法亲卫,把那些留存马匹,全部牵过来,” 钱喜海此刻还有些狐疑,右护法的做派,怎么看不懂呢,但也没有丝毫拖泥带水,招了招手,让身边一位心腹出去安排,临到此时,钱舵主已经察觉不对劲了, “护法,是不是教主另有安排,如今仓促换兵,是不是有些不妥当,” 应先才瞥了一眼北舵主,教主吩咐的事,极其隐秘,就连北舵主都瞒着, “多余的话,不要问,你跟着就好,另外,传,密信给吕川江,若是城不能守,即刻突围隐匿,不要留恋,” 这一句,让钱喜海身子一震,脸色惨白,这是要,逃了,那教主岂不是早就安排了后路,想从右护法脸上看出什么,却一无所获,一瞬间,仿佛抽尽了气力,此番模样,落在应护法眼里,嘴上多是劝慰的话语, “你也不要多想,教主有教主的考量,洛云侯的大军,已经北上汝南,吕川江率军北撤,已经在石洲城下布防,好在钦州的田堂主,还有三万精锐,本护法给的命令是守十天,若是不成,也可后撤,” 虽说是十天,但谁也不能保证真能守上十日, 就在北舵主还有些狐疑的时候,却听到西城门那边有喊杀声,这是怎么回事? 西城门下, 从山坳涌出的大批官兵,竟然以虎翼阵为前锋,宛如下山猛虎,冲入群羊当中,也就是这个时候,还在奋力攻打城池的贼军,才堪堪看到,不少堂主香主,吓得不知所措,连声喊道结阵抵挡,可是时间上哪里来得及,乱糟糟一片,有的堂主见势不妙,带着亲兵就往本阵而去, 可齐云哪里会放过这等机会,带军掩杀过去,直冲西城贼军主阵,只一个冲杀,就凿开阵势,齐老将军也不恋战,随即下令, “快,集结人马,不要管那些人,去南城门,快,” “节度使有令,整军南进,” 一声声传令之后,先登军立刻整军回转,两万人的军团,竟然有了千军万马的气势,带着金州府军在身后,直扑南城门, 这里的动静,自然是落在西城门守将,云光的眼中,眼见着城下贼军溃散,天载难逢的机会,岂可放过, “孟清越,看看还有多少人,全部下城,开城门随本节度使杀出去,快,” “是,节度使,” 一声大喝,孟清越已经挥刀斩杀城头上最后一个贼军,立刻收刀,命人收拢兵马,而后随着节度使下了城楼,直到打开城门,冲杀出去,贼军已然溃散,逃得漫山遍野, “清越,快,快,不要管这些贼兵了,命大军南行,跟着齐老将军,” 眼瞅着贼军已经四散而逃,再追也是无用,只要击溃南城白莲教主力,这一仗就赢了,好在城头上还有一万兵马,应该不会出问题,回头一看,身后紧紧跟随只有五千人马,都是自己麾下老弟兄们,咬咬牙,调转码头,奔赴南城, 不稍片刻, 齐云的先登军团,首先出现在南城门处,齐云看了一眼被围困的朝廷兵马,随即让身后随行的金州府军,从背后杀出,而他自己,则是领着先登军,杀进贼军前军,然后直奔着贼首后军袭来, 所到之处,血肉横飞,白莲教精锐护军,几乎不可阻挡半步,直到此时,右护法和北舵主二人,这才反应过来,看着竖立的旗帜,钱喜海失声道, “是平安洲的先登军,他们怎么来了,这怎么可能,” 右护法猛然抬起头,看着如猛虎一样扑来的先登军,这才明白,为何北静王水溶,如此从容了,再看中军的阵势,已经开始溃败,若再不阻止,主阵必破, 北舵主见此,心下焦急, “护法,后营还有多少精锐,属下带兵阻挡,让左营奴军围杀,消耗气力,” 正准备调集亲兵,谁知,耳边传来右护法的话音, “钱舵主,准备收兵东撤,入了阳平以北的山脉里,在清风寨的后山,有个谷口岔路,自有营寨在那,另外通知石洲的吕舵主,让他把三万精锐,连夜调过来,快马加鞭,其余的,不要过问,” 或许,时机已到,不如来个瞒天过海,可钱舵主瞪大双眼,几乎不敢置信,这就败了,那前营尚有两万精锐在阻挡, “护法,我等尚未溃败,还有挽回的趋势,属下敢亲自带兵,” “钱舵主,教中精锐都在此了,后营没兵了,” 无奈,右护法只能如实相告,入了钱喜海的耳中,几乎是失神片刻,呢喃道; “原来是这样,那前营的教军怎么办?” 几乎是失神片刻,钱喜海也不再坚持,身边的亲军,已经准备好,眼见着朝廷官兵已经杀穿了中军本阵,那狰狞的面容,几乎是近在咫尺了, “不用管,一旦溃散,自然会有人领着他们撤军了,咱们先撤,” 右护法也不再迟疑,翻身上马,而后,一众人竟然带着亲兵,直接返回后营大寨,不一会,只见营寨中浓烟冒起,火光冲天,即使有速度快的先登军士卒追到此处,只能止步于此,不一会,大火弥漫,已经散开,阻挡追路, 剩余的教众,也看着右护法不知所踪,士气全无,最先的教军精锐,几乎是边打边撤,趁着身边有大批的奴军,隐没身形,就此撤离,而余下的奴军,还有十几万人,全都乱哄哄的围了上去,只听齐老将军以上呐喊, “杀啊,” 随着身后的援兵,源源不断冲了上来之后,白莲教的奴军,再也支撑不住,几乎是一哄而散,此刻,就连杀得浑身是血的齐老将军,都是身子一震,不可置信的看着前面,贼军这就败了,怎么可能, 虽是不信,但放眼望去,漫山遍野的溃军,不能作假,身后副将宋浩,更是一脸的震惊,呢喃道; “节度使,贼军溃败,咱们赢了,赢了,” 说到最后,几乎是吼了出来,身后跟着大批兵将,也是齐齐呐喊,这一幕,被城头上的北静王水溶看在眼里, “怎么可能呢?这就赢了!” (本章完) 第1039章 东王突袭阳平 第1039章东王突袭阳平 “报,王爷,殿下,金陵城监督御史蓝大人呈递卷宗,是金陵新北大堤案子,复印拓本在此,还请王爷殿下过目。” 苏州城, 江南大营主帐内,一位亲兵,匆匆从外面走了进来,把一个秘闸托在手中, 此刻, 东平王穆莳已经换了一身锦服坐在主位,楚王周崇则是盘坐在的东首的位子上,品着茶点,都说苏州城的茶点,乃是江南一绝,果真不假, 瞧着亲兵送来的秘闸,楚王倒是来了兴趣, “王爷,这倒是有意思了,江南的案子,不送到京城内阁,刑部,往咱们这边送,难不成想要王爷来审案子?” 看似是说笑,但眼神却有些玩味,早不送晚不送,偏偏这个时候送,可见是案子有些难了,或许牵连甚广, “殿下说的不错,江南的案子,有几位京城来的大人,还有皇城司杜指挥使在,何来送到此处,所以,这个秘闸,小王可不敢接啊,” 穆莳不为所动,金陵城何种摸样,他东王府岂会不知,一群朝堂上的酸儒,在那争权夺利,但为何最后,会攀咬司设监的掌印杨驰,是为了织造局,还是为了对付宫里的那些阉人,想到此,穆莳猛然一惊,或许文官醉翁之意不在酒,那这个秘闸更不能碰了, “那既然不能接,可是秘闸送了回来,又当如何?” 楚王也知道这是烫手山芋,可是到了眼前的东西,就算送回去,也是落了脸面的,至于是何事,他也听说了,金陵城的水灾,也不知是谁,胆大妄为,竟然敢毁堤淹田,这可是震惊朝野的大案,此番呈递,也不知他们内里藏着什么心思,想到此,也没了心思再去看, “殿下放心,既然送来,何必再退回去,但想要不问,又不可能,所以需要殿下,和小王共同修书一封,和此秘闸,一同送往京城,呈递给皇上,如何。” 这样做法,既避免卷入金陵城里的案子,又能和皇上那边汇报情况,怎么说,他也没有白来江南啊, “好,就依照王爷所言,此事不能耽搁,呈奏之后,就把江南近况,一并附上,来人啊,笔墨伺候,” 楚王周崇显得急不可耐,竟然还有着一股兴奋在里面,待伺候的下人端来笔墨纸砚的时候,穆王爷笑了笑,拿起毛笔便写了奏报文书,而后落了款,把折子递给楚王,瞧了一眼没问题,也在最后用了印,就这样封存以后,让皇城司人走水路,用快船进京, 楚王本以为事情完了之后,就可回去休息谁知,穆王爷却又说了一句话, “殿下,小王以为,应该集结兵马,在运河之上,伺机而动,寻找战机,小王想着,以江南大营五千人马为本,加之金陵府军,扬州府军,还有苏州府军,共两万余人,以卫军楼船护卫,本王准备出兵,” “什么,主动出击,不知王爷准备打哪里?” 还想着回去睡个回笼觉的楚王,有些不明所以,好好地守着运河防线,怎会有此想法,纵观运河西岸,能让大军登陆的地方不少,可是补给困难,如何大规模用兵,除非,直接去打阳平,可是阳平那里,早已经被白莲教攻下,这会不会太仓促了, “殿下,打阳平,大军早已经准备待命,而且卫军的快船,始终是盯着此处,阳平城内,白莲教主力,早已经北上,想来去攻打西河郡城了,此刻空隙,以楼船为跳板,大军突袭阳平,拿下码头重地,这样一来,阳平唾手可得,而后,以两万兵甲,截断白莲教退路,此战可胜之,殿下要想想洛云侯和北静王啊。” 看似说的大意,其实不然,是东王府接到了密报,阳平城内,几乎无一兵一卒,只有那些投了白莲教的匪徒,控制着阳平,天载难逢的机会,若是把握不住,剿灭贼军之战,只有洛云侯和北静王有军功,那东王府和楚王,寸功未有,不是会被天下人耻笑吗。 “这,会不会太突然了,只有两万兵甲,如何能守住白莲教反扑,要知道,焦可领三万,加上阳平还有魏太守的残兵,也只是守了不到两日,便匆匆北逃,” 楚王不懂军略,还是有些担心,人多人少,还是能看清楚的,去得兵少,少说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回了, “殿下,若是不然,小王亲自领兵前去,殿下在苏州统筹大局,由焦老将军坐镇,必不会生乱,” 话说两端,既然殿下担忧,不如留守此处, “不行,王爷既然敢去,孤怎可留在此处,何时发兵?” 楚王一听东王想一人前去,怎可答应,立刻改了口,就是在船上待着,那些贼人,也不可能有楼船的, “事不迟疑,现在出兵,一个时辰以后,就能到对岸的阳平,” 穆莳起身,撩起下摆,已然换上了轻甲,可见是早有准备,见此,楚王周崇也是无奈,招了招手,让身边禁军去准备, 这样, 一行人带着禁军等,急急忙忙登上楼船,楼船上,金陵府军统领冷丹东,扬州府军统领向正肃,已经在楼船上等待着,楚王和东平王也未理会与他们,即刻下令,扬帆起航,楼船顺着运河南下,船随风而走,速度极快,但楼船笨重,说是一个时辰,那也指的是河中快船,几近两个时辰之后, 河对岸阳平码头,已经遥遥在望, 此时, 楚王也不顾不得自己有些头晕目眩,带着一众禁军,登上楼船最顶端,朝着西面观望,只见阳平好似死城一般,了无生气,不说看不到百姓的烟火气,就连那些所谓的白莲教贼人,也没有瞧见,只有码头上的一处酒楼上,挂着一个孤零零的旗帜,更别说能看到什么贼军在里面,看来王爷所言不虚, 但河里大小船只几十艘,几乎快布满了河面,这不是早就暴露了, “王爷,现在怎么办?” 穆莳此刻,聚精会神的打量前面的码头,了无人烟,也没有见到贼兵据守之势,看来情报所言不差,既如此,不必再等了, “传令,让卫军指挥史李丛,把楼船靠过去,先让金陵府军冲上去,占领码头,而后,扬州府军跟上,其后,剩余兵马,立刻集结,杀入内城,” “是,王爷,” 传领兵应和一声,立刻攀爬上了楼船桅杆,而后拿出令旗,上下挥舞,随后漕运卫军指挥使李丛,亲自带着楼船,缓缓逼近,先是用快船进入码头水道,查看有无横锁链拦着,亦或者沉船阻拦,若是没有,才可入码头河道, 前头, 一艘快船已经靠近码头岸边,传令兵见四下无人,就给楼船发了信号,随即,楼船缓缓靠了岸,片刻之余,楼船上的金陵府军,开始快速从甲板上,下了楼船, 冷丹东更是亲自带着亲兵,摸进了码头,四下一个人都没有,却也奇怪,就在走到酒楼附近的时候,才听到内里有着喧闹声,停下脚步,对身后打了手势,这才顺着墙角靠了过去,侧耳倾听,原来是不少人在里面饮酒作乐,人都在里面, 回头再看码头,府军士卒已经下船一半人马,还是要稍等一会, 念头一过, 却不知酒楼内的水匪,乃是西河郡有名的盘山龙朱大当家的,几人围坐在酒楼内,摆上了十几桌宴席,招呼着弟兄们吆喝划拳,大口吃肉,大口喝酒,好不自在, 就在喝的差不多的时候,桌上的三当家,忍不住埋怨道, “大哥,你说这白莲教闹得什么幺蛾子,竟然把阳平那么大的城池,给咱们西河郡绿林好汉看管,财物随意拿,这是想收买咱们呢,” “嗝,是啊,大哥,三哥说的没错,虽然只给咱们分了码头的地界,谁能想到,码头这些商户还真有钱,搜刮一天,就找出五万两白银,比咱们打家劫舍还多,要是以后,还不如干这些买卖赚银子呢,” 四当家舌头发麻,显然是喝多了, “扯什么呢,做生意,你来做啊,要是有那个脑子,咱们弟兄们,何必干着这杀头的买卖,再说了,寨中的那些娘们,你能舍得放下,啊哈哈。” 二当家不以为意,带着笑意呵斥了一番,顿时,酒楼大厅当中,传出众多匪徒,肆意大笑声,掩盖了码头的动静,就在码头官兵逐渐下船整军的时候, 好巧不巧的,有人开了酒楼大门,打着哈欠,朦胧望着码头一眼,入眼就是好几艘高大的楼船停在那,不少官兵已经在岸上集结,猛然间回了神,大喊一声, “敌袭,” 再想回身而逃的时候,冷丹东已经带兵到了近前,刀柄一挥,就把此人斩杀,随后,就带人冲了进去,却不知,门口内里,竖着一些桌椅板凳阻拦,这是那些水匪喝酒时常用的手段, 屋里还在吆喝的众人,一听到“敌袭”二字,瞬间醒了酒,第一时间抽了兵刃,然后朱大当家,吆喝一声, “风紧扯呼。” 就这样,没等来激烈反抗,反而顺着酒楼后门,逃之夭夭,让刚刚冲进酒楼内的冷丹东有些愕然,随即反应过来,阳平是一座空城,几乎是嘶吼一声, “全军集结,立刻杀进去,” “杀啊,” 也没等扬州和苏州府军上岸,就不顾一切冲进内城,所到之处,水匪不死即逃,几乎是兵不血刃,就拿下此城, 站在西城门楼上,冷丹东还有些不可思议, “报,将军,城内匪军尽皆往北而逃,属下带兵搜寻,并无半点白莲教逆贼的影子,是否带兵追击,” 副将一脸兴奋的从内城赶来,收复阳平的首功,岂不是将军独得, “不要追了,王爷命令,就是拿下阳平,此战,全赖王爷和殿下洞察先机,可有派人回禀,” “是,将军,卑职早就回去报捷,” 副将有些后知后觉恍然大悟,还是将军想的周全,可二人心中还有些疑惑,白莲教贼人,在何处? 而码头边,早已经被禁军戒严,楚王一脸不可置信的踏上码头,看着周围早已经被朝廷官兵占领的城池,犹如做梦一般,看着前头的穆王爷,几次张口想问询,也不知说些什么, 众人行至码头酒楼前,此时楼上的旗帜,已经换成江南大营的旌旗,酒店门口的尸体,早已被处理,只留下一些斑斑血迹,穆莳忽然朗声道; “贺喜殿下,殿下运筹帷幄,把握时机,率军突袭阳平,一举拿下城池,切断白莲教后路,可喜可贺,当以捷报入京城,” 周围的将领还有些愣神,只有向正肃反应极快,跟着附和, “恭喜殿下,此战大胜,” “大胜,大胜,” 江边,天色已晚,朝霞延绵万里之遥,楚王心中一动,笑着点点头! “报,侯爷,石洲城守将,回的信件,” 石洲城南的朝廷大营行辕内, 张瑾瑜坐在主位上,打着哈欠,一连几日行军,早已经是人困马乏,不少兵卒将军,看似士气高昂,可也到了极限,所以,他才没有听晋王所言,速战速决, 撇了一眼进大帐的亲兵,有些奇怪,还真是给回信了,只是这信是不是回的太快了, “他们是怎么回的信?” “回侯爷,是石洲城开的城门,而后一名甲士骑着马,到了辕门前,拿着一个包裹,包着石块,扔过来的,而后,便打马离去,不曾停留。” 亲兵也是如实回答,倒是让张瑾瑜听得,有些古怪,这送信送的,也没有水准, “行,下去吧,” 给宁边使了眼色,让其拿过来瞧瞧,宁边走过去接过信件,倒是用了信封封住,并无其他异样,并且墨色鲜艳,一股墨香透出,应该是新写的, “侯爷,是刚写的,” “嗯,打开看看,顺便读来听听,也不知这二人打的什么主意,万一想要投了咱们,也算是天大的喜事,止息兵戈众所愿尔。” 张瑾瑜幽幽端起茶碗,抿了一口茶水,也不知怎么,现在喝茶的样子,更显得贵气凌人,东边盘坐在位上的晋王,则是缓缓一笑,开了口, “侯爷心胸宽广,实乃百姓幸事,之前是小王着急了,不过,若是说白莲教这些贼人真的投了,侯爷觉得,朝廷是诏安,还是不诏安?” 这也是难点,前朝都没有诏安白莲教,自己和侯爷开了先河,也不知好是不好, “殿下问得好,贼人毕竟是贼人,人心隔肚皮,他们心中怎么想的,你我并不知晓,但之前那些女子收降,一是可怜她们,收了也并无影响,但这些贼军,收了也是大麻烦,不收,也是麻烦,若是殿下同意,可把这些人当流民,发配关外,可帮着朝廷解决大事,至于那两位贼首,去留自选,” 张瑾瑜也不是赶尽杀绝之人,既然接了自己的脸面,少说也不会难为他们二人,晋王想了想,侯爷的办法,也是两全其美,既不要朝廷那边担责,又不要自己为难,只是这些降兵,真的能老实。 也学着侯爷,品了一口茶水,就把目光看向宁边的手上, 宁边会意,把书信拆开,拿在手里诵读。 “洛云侯台鉴, 我本乡野之人,奈何朝廷贪腐,官逼民反,不得已起兵诛杀贪官,替天行道,如今城中人心未稳,仓促之间,实难定夺。 又闻大殿下爱民如子,声名远播,我等草民,祈愿瞻仰,可如今身不由己,杀官造反,朝廷岂能善罢甘休,为今之计,自当谨慎权衡,恳请将军宽限一日,容我等于麾下将士从长计议,明日再给将军,面陈衷曲,兵戈之事,生死攸关,万望将军体谅,石洲城白莲教舵主,吕川江,堂主田子昂。” 一封书信读完,所写内容,让帐内众人心底一喜,这是意动了, “殿下,如何说?” 既如此,张瑾瑜也有些看不明白,是贼将故意为之,拖延时日,还是真的在考虑,晋王周鼎,眼神闪烁,或许侯爷刚刚所言,真的能成,试探的点点头, “侯爷,若是可行,当兵不血刃拿下,兵法有云,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既然贼首有意投诚,未尝不可,但如何行事,还请侯爷斟酌,” 若是能平白得了石洲城,那西河郡的腹地,在无险可守, 见到晋王已经点头,张瑾瑜在无所顾忌,传令道; “宁边,让那个,楚什么来着,继续在写一封信,安排人送进石洲城,把信中的意思告诉与他,明日一早,就要答复,投就是投,本侯保他一官半职,” “是,侯爷,末将这就去安排,” 宁边应下话,就准备出去传令,刚走到门帘边,晋王周鼎也跟着交代了一句, “顺便给那二人带句话,若是投诚,本王和侯爷,可保他二人富贵,” “是,殿下,” 宁边躬身行了礼,眼神看向主位上的侯爷,张瑾瑜点点头,宁边这才缓步退下, 留下帐内二人,在那相顾无言,想着心事。 (本章完) 第1040章 关内的天要变 第1040章关内的天要变 幽幽一叹, 复过一夜, 原本平静的西河郡,江湖上风声鹤唳,疾风骤起! 西河郡三地发生的事情,还未被传开,但许多江湖门派,紧闭山门,多方下山打探,有的人传,朝廷大军惨败,失了郡城,北静王水溶,带着魏王殿下仓皇北逃。 再有的人说,白莲教主力,全军覆没,就连那护法和教主,也都身死道消,朝廷把那白莲教的贼首,尸身都挂在了旗杆上,游行示威,以效尤敬。 还有的人说,朝廷大军折戟在石洲城下,洛云侯损兵折将,被逼无奈,已经开始退兵了,听说,就连晋王殿下,也无可奈何,接管了朝廷大军等。 几乎是一夜之间,谣传四起。 黑风宅内, 项家三兄弟,早已经紧闭门户,收兵回山,分派的斥候,已经下山,去郡城和阳平细探,看看山下到底出了何事, 尤其是项家老三项诚,性子急,哪里能等,在聚义厅内,来回踱步, “老三,你就别走了,走的晕头转向的,” 老二项然,无奈的嘱咐一句,虽然等的心焦,但是情报莫不是一时半会能送到的,而且天还未亮,不可急躁, “二哥,不是我着急,而是白莲教那边,昨日的时候,送来了江湖令,说让我等聚兵下山,这山头,是那么好下的吗!” 虽然性子急,但在大是大非上面,还是分得清楚的,并且还听说,西河郡的水匪,山匪,可都派人去了阳平,极尽的搜刮,白花花的银子拉回去,在江湖上这般招摇,还有白莲教作保,不少弟兄们见了,心思难免有些意动, “是啊,三弟,你也说了,山可不是这么好走的,有的人走得快,有的人走得慢,目前为止,除了昨夜有白莲教的人登门以外,就送了一封书信,其余的,别说香主堂主,就连一个小小坛主都没瞧见,我看是白莲教现在只顾着打郡城,没时间理会我们了,天色已晚,来人啊,用膳。” 老二项然,对着聚义厅伺候的人招了招手,其后,稍等片刻,便有亲兵,抱着大坛子走了进来,上的炖肉,还有一坛烈酒,乃是关外洛云侯府卖的,正宗的刀烧子,一伸手拧开坛口,浓烈的酒香,就开始弥漫开来,而后散落在聚义堂内, “好啊,老二,你竟然舍得开了那么好烧刀子,来,老三,喝一盅。” 老大项宏哈哈一笑,拿过海碗,就满上一碗酒水,丝毫没有看出刚刚为难之色, 项家老三也受不住这酒香味,凑了过来,端起一碗酒,一饮而尽,好似解渴一般,露出舒爽的表情, “大哥,二哥,这个酒啊,就像是女人,越烈越好,有那个味道,就不知白莲教那边,到底出了何事,总感觉那个妖女,不正常,外面传言又多,哎!” 话说到最后,立刻小了许多,都说白莲教探子无孔不入,还是小心一些,在座的二人闻言,眼神一凝,放下手中酒碗,屏气凝神的想了想,随后,项宏开了口,道; “老三说的不无道理,今日有传言,郡城那边出了大事,杀得尸横遍野,最后,也不知是谁胜了,我派了人去盯梢,想来快回来了,” 虽然心中也焦急,但饭不能不吃,拿起筷子,插了一块炖肉,送至口中,这才舒服了许多,剩下两兄弟一见,觉得大哥说的在理,也随之一起享用起来, 没过多会, 寨子外面,就传来一匹快马的马蹄声,随后,到了聚义堂外面,一位身材瘦小的头目,诚惶诚恐的冲进了堂内,一脸惊恐的喊道; “不好了,不好了,大当家的,大当家的,出大事了!” 极尽的嘶吼声,顿时让聚义厅内众人,心中不寒而栗,项诚反应最快,立刻开口骂道; “娘的,你在那胡扯什么呢,滚过来,说说出了什么事?” “是,三当家,小的吓蒙了,山下,山下,呃,” 一着急,头目忽然脸色涨红,一口气憋在心口堵在那,项然一见,脸色一变,迅速到了身边,对着心后,猛地出手,只听到重重的打嗝声响起,头目这才缓过来, “慢慢说,不急,天塌下来,还轮不到你来撑着,” 有了二当家话语的安慰,头目这才缓过心神,惨白的脸上,带着少许惊恐和不解, “三位当家的,小的下山打探,就去了郡城东边,有个小山头,小的寻思,在那探查,能安全一些,一连等了两日,都是白莲教围攻郡城,朝廷官兵岌岌可危,城头下的尸身,已经铺了好几层了,” “这也正常啊,白莲教那些人,不过是凭借人数,朝廷想要守住,只能招募青壮,这样一来,半斤八两,伤亡颇大,怎么害怕了,” 老三项诚并不觉得有什么蹊跷,历来白莲教裹挟流民,建立奴军营攻城的事,屡见不见,如何会吓成这般模样, “三当家说得对,这一回,不是白莲教的事,是朝廷,朝廷,今日午时,白莲教照旧攻城,可谁知,朝廷大军忽然从城内杀出,打了南城门白莲教一个措手不及,可白莲教人数众多,官兵寸步难行,还被围了起来,” 小头目咽了下唾液,继续道; “就在这个时候,突然,从西城门那边,来了约有三万朝廷官兵,直扑白莲教主阵,就这么杀过去,直接杀穿了阵势,白莲教竟然随之溃败,几十万人啊,跑的漫山遍野,对了,树立的旗帜,有一个齐字,” 小头目说完,还有些惊魂未定,又渴又饿,见到桌上有肉食,也顾不得其他,爬过去,拿出一块肉就啃了起来,可这些话,让项家三兄弟,听得目瞪口呆,怎么可能, “大哥,真的假的,一战就杀穿了白莲教主阵,那些妖女虽然狂傲,可白莲教的教军,实乃是精锐,加上缴获的朝廷兵甲,怎么可能被杀穿,就算杀穿了,几十万人,就算是猪,也不可能这么败了,” 项诚是绝对不信的,不说白莲教内部高手众多,那些教军堪比朝廷精锐,怎么可能一战而败,回头看着还在桌前猛塞入嘴的头目,又问道; “你可知白莲教,就没有组织反攻,就那么溃败了,” “呃,嗝,是,三当家的,当时候,小的在半山腰看清楚,朝廷官兵杀进本阵之后,白莲教的旗帜就往后营中移动,随后,营寨就燃起熊熊烈火,阻挡官兵追击,总不能胜了,还把营寨给烧了吧?” “这,倒也是,” 几人面色犹豫,这样看来,朝廷或者说北静王是留了一手了,杀过来的将军姓齐,会是谁呢,忽然,脑子闪过一丝惊骇,北王府曾经的先登军,姓齐,不就是平安洲节度使齐云了吗,不愧是北静王水溶,四王八公,没一个简单的, “报,大当家的,大当家的,阳平的探子回来了,说是,说是,” 话音从远而近, 又是一位坛主来此,一声声呼唤,直到近前,才高声道; “大当家,大当家,阳平,阳平的那些匪徒,都跑了,江南的东平王和楚王,率精锐大军,从水路突袭阳平,一战而下,那些水匪,山匪,早就跑的没影了,” “什么,阳平白莲教也丢了,那白莲教的人呢?” 项宏百思不得其解,这哪里是打仗啊,这么儿戏,阳平丢了,那石洲,还有汝南城,听说洛云侯那个杀才,领兵已经到了,这样一来,白莲教已无回天之力, “回大当家的,就没瞧见白莲教的人,一个没见到。” “什么?” 西河郡的动荡,还在继续, 白日里的大胜,让整个郡城欢声笑语, 除了一些部将,还在外面带兵追缴贼军,剩余的人,都在府衙喝酒庆祝,就连一向沉稳的北静王水溶,还有魏王殿下,都在宴席上喝醉了, 还没到宴席散开的时候,众人不胜酒力,依次回了房中休息,主子走了,可是随行亲兵,禁军等,还是把院子给围上了,以防宵小之辈, 府衙正堂, 看着一屋子的狼藉,知府李城梁忽然瘫软坐在位子上,瞧着几位斗了许久的几位大人,怅然一笑,道; “诸位,从今以后,关内的天可就变了,以后西河郡,也没了咱们这些人的地位,江湖门派怎样,朝廷大军一到,还不是束手就擒,” “这,李知府,话不能这么说,谁知道白莲教竟然如此不堪一击,那平安洲节度使齐云,领兵一次冲阵拼杀,竟然能凿穿主阵,就算他的先登军再精锐,也不会这么荒唐吧,” 同知于飞,今日就没想明白,就算齐云的先登军震慑北地,那白莲教也不是泥捏的,要不然,南边各州府,怎会陷落的那么快,莫不是,那些官员,和白莲教有勾结不成, “慌不慌的,咱不知道,但事实如此,咱们派出去的探子来报,白莲教几乎没有抵抗,降者无数,而且白莲教一众贼首,早就没了身影,其余的贼军,被杀者不知凡几,白莲教算是完了,” 通判刘云泽也是一脸的感慨,却觉得有些不真实,还记得清晨时候,贼军攻城甚急,所有的人都上了城头了,他们几人,还在那担心不已,到了晌午的时候,却攻守移位,大胜之,这样看来,关内的局势,还真的有些说不准啊, “两位大人,金州的田大人,可是派军前来协助了,这位可是个精明主,无利不起早,既然能倾囊相助,如今看来,是投靠了北静王,二位,打开天窗说亮话,如今我等,应当如何?这关内的天变不变不知道,西河郡的天怕是要变了,” 李成梁也有些无奈,不是他不想投靠,实在是,西河郡,都是北静王的麾下旧部,再怎么,也过不去他这个坎, “哼,还能怎样,有道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既然北静王有复起之势,西河郡就算朝廷撤军,也是一个烂摊子,不如靠近北王府,也好有个照应,四王八公的实力,威震关内,再说了,我看北静王和魏王殿下走得近,这些,可是从龙之功啊,” 刘通判眯着眼,想了许多,既然躲不过,那不如靠上去,再说了,靠上去也不丢人,谁身后没人呢,只有他们这些在西河郡,宛如流放的官员,姥姥不疼舅舅不爱的, “魏王,楚王,晋王,三王相争,成三足鼎立之势,夺嫡也凶险万分,咳咳,下官失言了,既如此,回去准备两份厚礼,怎么说,咱们也和两位王爷有一些袍泽之情啊,” 于同知呵呵一笑,有了这个香火情,怎么也是一个借口, “好,说得好,如此,明日里,咱们就去给两位王爷请安,” 李知府也是赞同,外面天色已黑,还是回去休息,明日再行,三人各自商量妥当,着人收拾正堂,各自回府休息了。 月明星稀, 又是一夜无言, 清晨,万道霞光穿透云层,抚摸着大地,万物复苏,石洲城外的大营,已是炊烟滚滚,不少轮换的警戒的士卒,纷纷换岗, 大帐内, 张瑾瑜睡得舒爽,瞧见东边帘子内没什么动静,直到晋王还未起身,索性,一把揽过身侧兰月儿,就着清晨的朝阳,荒唐一回,几乎是半个时辰,随着张瑾瑜一声闷哼,这才释然, 被子里裹着的月儿,则是大汗淋漓,大口的呼气,倒是起的有些晚了,二人并未发出声音,索性休息片刻,便起身更衣,换了一身劲装,理顺了发髻, 随着天色渐明,大营的将士们,已经醒来, 略微听见东边帘子内有动静,知道是殿下已经醒了,索性就出走大帐,看到宁边早已经在外值守,嘱咐一句, “你也不必事事亲为,该休息的休息。” “回侯爷,末将也是刚过来巡岗,并未起的太早,倒是昨夜子时,石洲城那边,好似有急促的马蹄声响起,斥候来报,说是北边,来了不少人,其中还有几人,顺着西边断崖的地方,来大营,找的是那几位门主,不知何事如此匆忙。” 宁边立在身旁,把大营内外重要的事,简单的说了一遍,尤其是北边来传消息的,还是要侯爷留意一些, 张瑾瑜伸了个懒腰,琢磨着,北边来的消息,这北边来的消息,那就是西河郡腹地了,阳平,还是郡城, “那四位门主人呢?” “回侯爷,四位门主带着门人子弟,在前营用膳,想来也快回来了。” 张瑾瑜回头看了前营的几个营帐,那边就是几位门主住的地方,一群人围坐在那,正吃着饭食,既然如此,过去瞧瞧, 遂带着宁边等人,走了过去,没多远的距离,就进了前营营地,四位门主带着人正在吃饭,见到侯爷来此,尽皆放下碗筷,起身拜道, “属下见过侯爷,” “嗯,莫要多礼,继续吃,” 张瑾瑜点点头,看到众人碗里,都是浓稠的粥,好歹宋大也有些眼色,行军不易,几人也没有怨言,倒是好心性, “谢侯爷,侯爷,属下刚刚去了大帐,值守亲兵说侯爷还未起身,属下就回来用早膳,有郡城急报,不知真假,还请侯爷明察。” 虎啸门主秦浩,略有些迟疑,就把门人子弟传来信的事,汇报出来,其余人等,也都脸色有些古怪,这一幕,落在张瑾瑜眼中,倒觉得有趣。 “说说吧,带来什么消息,不会是白莲教的人全都降了,大军可以班师回朝了吧,” 幽幽一句笑话,却不知几人脸色显得不可置信,秦浩更是一副见了鬼的表情,回道; “侯爷明鉴,什么都瞒不住侯爷,属下还以为是来人受了惊吓,胡言乱语呢,昨日晌午的时候,西河郡城的北静王,领军大破白莲教主力,正面率军凿穿主阵,以至于白莲教中军溃败,而且来传信之人,说阳平,业已经被东平王和楚王殿下,领江南之兵突袭,一战而下,” 秦浩磕磕绊绊的说完话,而后看了看石洲城,道; “侯爷,好像白莲教就剩咱们眼前石洲城尚有贼兵,其余的,早已经溃败,” 一句话说完,别说张瑾瑜听得有些荒唐,周围所有人,也频频侧目,怎么也不信,有句老话怎么说来着,两军对阵,眼看就要开始厮杀, 家却被偷了,张瑾瑜笑了笑,他不过就是顺着话客气一下,什么料事如神,若是白莲教真的一触即溃,那之前的魏太守,还有阳平,石洲的官员,难不成是泥捏的, “你的意思是说,白莲教的主力,已经溃散,而且郡城,阳平,都在朝廷的控制下,只有前面的石洲城,还有白莲教余孽,对不对?” “呃,好像是这样,侯爷,属下也是听门中子弟汇报,快马加鞭跑了一夜,应该不是胡言!” 秦浩虽然也有些不相信,但是这个传信的人,是他的亲侄子,早就留下暗号,不可能来此胡言乱语的,所以,应该是未传假话。 “既如此,立刻聚兵,威压过去,是与不是,一看便知!” (本章完) 第1041章 京南之乱平定 第1041章京南之乱平定 “呜呜!呜呜!呜呜!” 不稍片刻, 大营急促的的号角声响起,随之,营寨各处大军,开始传来营将吆喝声,随即,大营聚兵,整军而出,就在辕门外列阵, 不少还在用膳的将军,急匆匆放下碗筷,披甲上马,聚兵而出,不稍片刻,大营外,先锋军十万余,已经整装待命, 张瑾瑜此刻也是穿了宝甲,一身金灿灿的铠甲,在晨光照耀下,熠熠生辉, “宁边,传令,大军前压,另外攻城箭楼,冲车,一起前行,中军后军,则是在大营等候,” “是,侯爷,” 宁边立刻分派左右信使,四下传令,在大营外,各部传令信使急促打马,急声呼喊; “侯爷有令,大军前出威压,攻城随后,” “侯爷有令,大军前出威压,攻城随后,” 一时间, 风云变化, 京营十余万大军,以排山倒海的气势,从南而来,煞气刺破云霄,直冲石洲城, 张瑾瑜骑乌骓马,走在最前头,不时打量石洲城,此刻城头上的贼军,已显得极为慌乱,城下的陷阱,也早就被杨仕雄所部填埋平整,至于石洲城修建在缓坡高地上,确实有些难打, 但今个,打不打是其次,就像晋王所言,攻心为上,若是真能降了,也少一些伤亡。 行至一半路程, 石洲城内,也传来号角擂鼓声, 城头上,匆匆赶来的吕舵主,还有田堂主,二人眼睛通红,面色发青,好似一晚未睡,顺着城墙往南看去,朝廷大军,已经压了过来, “舵主,咱们咱们怎么办,是逃,还是打,还是” 轻轻一哼, 最后一个降字,怎么也说不出口,但昨夜子时来的密报,护法让他们撤,可是阳平丢了,郡城下,白莲教主力溃败,一夜之间,形势逆转,苍天可鉴,他们到现在,可一直守着的, “打,如何打,逃如何逃,降如何降,总该有个章程,好在昨日写了回信,有了回旋的余地,” 吕川江紧皱着眉头,昨夜护法密令,要自己带着三万精锐,西进马平山,并且所有人不得着甲,扮做流民样子,可是,朝廷大军就在城下,如何能逃的过去,洛云侯的骑兵,已经在左右两翼铺开阵势了, “那舵主,您的意思是降了,” 田子昂心中一松,城下的骑兵他也寻思看到,俗话说,两条腿的,再怎么会跑,也跑不过四条腿的,所以,就算率军出城,怎么逃脱骑兵追捕,那也是运气,所以,降了也好,只是之后的身家性命,也要谈好啊, “那你说呢,内无精兵,外无援兵,就算是想跑,也需要天时地利,如今城下洛云侯亲自领兵,本舵主没有逃出去的希望,若是你想逃,立刻就走,我在此拖延,” 如今的吕川江也死心了,自从和北舵主汇合护法教主之后,北舵主处处受到节制,而且这一次,断尾求生,为何偏偏选中他,看着眼前的田堂主,自以为是护法心腹,如今看来,弃子而已。 许是看出舵主眼中意思,田子昂苦笑一声,回道; “舵主,如今这个情形,就算走脱,护法还有教主那边,还能有几分信任,就算是信任我等,那也是留在一隅之地了,属下虽然忠心,可是卖命之后,辛辛苦苦还要担惊受怕,属下不甘心啊。” 至于说死战不退,他根本没想过,好不容易爬到这般地位,怎可轻易言死呢。 “哼,你倒是实诚,为今之计,只有打,等天色昏暗之际,趁乱出城,一兵一卒都不带,二是瞅准机会,等朝廷官兵休战,带兵西行,加入了山即可,最后一个,就是咱们以此城,卖个好价钱,都说洛云侯出手大方,这次看能卖出多少吧。” 吕川江已经把话说到此处,眼神里定定地看着城外,田子昂终归是叹口气,道; “一切听舵主所言,属下亲自去谈,” “哈哈,好,本舵主给你助威,来人啊,擂鼓开城门。” “吼吼,吼!” 城头上,擂鼓齐鸣,大批贼军登城怒吼,气势斐然。 瞧得张瑾瑜皱眉直看,这样子,也不像是要投降商谈啊,难道昨日的时候,用的是拖延之术,正想着, 前头石洲城的南城门,忽然打开一条缝隙,一位骑着马,披上披风的贼首,竟然孤身一人直奔着本阵而来,看样子也不像是斗将,看来,投降一事算是稳了,就不知,怎么个卖法, 正想着, 来人骑着马速度也快,到了阵前约有五十步距离,勒住缰绳,而后翻身下马,直接跪拜在地,喊道; “罪臣白莲教堂主田子昂,叩见洛云侯,罪民请见。” 这番做派,别说张瑾瑜瞧着新鲜,就连其他众将,看的也是直愣眼,白莲教可都是一群硬骨头,从没听说有贼人投降朝廷的,而且还有一座坚城,不知侯爷,如何决定。 “哈哈,好,既然来了,就过来见见吧,” 张瑾瑜对四周的亲卫点点头,就有人把田堂主带到近前,直到此时,这才看清楚此人容貌,一身白色布衣,身材弱小,面目倒是白净,所谓奸诈小人,奸白脸,不外如是, “罪民田子昂,叩见侯爷,” 一个大拜在地,众人心中几乎是昭然若揭,石洲城降了, “起来回话,想来你也知道,本侯不稍说说别的,西河郡白莲教大势已去,不管是不是传言,你应该比本侯清楚,既如此,本侯之前说过,若是归降,本侯和晋王殿下,保你们一个出身,爵位就不要想了,就算有也轮不到你,但是一府统领还是有的,你和那位舵主,也算有才之人,若是想为官,一县之地也可,若是不想为官,一些闲散武官尚可,这样吧,” 张瑾瑜一指石洲城,怎么说也都是十万之重,若是真的留下,也会是朝廷另一个路子, “走诏安,本侯准你请降,钦州为南部前线,谨防太平教的地方,而陈州城紧靠林山郡城,尚无人为承守,听说石洲城有三万精锐,你二人可统帅一万人守陈州,剩下两万人马,归京南将军顾平所部,替换京营甲士,如何?” 这也算是给京南留守,定下了基调,京营士卒,不管多少,都是要回京城的,可留守士卒若是太少,也不放心,以此有了两全其美的法子,倒是来得及时, “谢侯爷恩赏,罪民,不,属下拜谢,” 一句讨价还价的话都没说的田子昂,能得此殊荣,怎能不喜,陈州之所以名不见经传,就是因为离郡城太近的缘故,要是他们为陈州守将,最起码也是官身,衣食无忧,好歹也是和太平教打过交道的,万一立下功勋,说不得,还能混个爵位,那时候,可比当反贼来得强吧。 “既如此,那石洲城,” 张瑾瑜指了指石洲城上大批贼兵,还在那怒吼,原本还觉得气势斐然,如今看来,不过是虚张声势罢了, “侯爷莫怪,属下这就回去请降,” 田子昂尴尬一笑,快速起身,然后生怕侯爷返悔,急匆匆往回跑,看见来时的马,攀爬几次这才上去,调转马头,磕磕盼盼回去了,可这番做派,引得许多部将轰然大笑, “你看看这个样子,不说,谁知道是白莲教的人呢,” “是啊,胆小如鼠,如此鼠辈为伍,真乃是晦气,” “还是侯爷心大,这般诏安的事,会不会,” 麾下的谈论,瞒不住,宁边赶紧凑过来,问道; “侯爷,擅自诏安,会不会引起朝廷猜忌,若是石洲城降了,那些奴军如何处置?” “当然带回去了,去汝南城汇合之后,就把人全部带回林山郡城,朝廷不要,咱们给运送到关外,大公子来信,需要种的桑树,田亩越多越好,也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至于擅自决定,本侯和晋王一起定的,” 张瑾瑜笑了笑,这些都是小事,朝廷也不会硬挺着让那个京城损兵折将,不去诏安的, 宁边点点头,这倒也是, “侯爷,既如此,平定贼教之乱,近在咫尺,那如何回兵呢,是走西河郡还是按照原路返回?” 此话问的,无头无脑,但张瑾瑜却摸着下巴,仔细思索,西河郡北静王大破白莲教的事,自然是传遍天下,而东平王率兵奇袭阳平,更是会传遍天下,既如此,不如锦上添花,而且,他们聚兵若是一起回城,难免会引起朝廷猜忌, 或者说,北静王水溶,乃至于东平王二人,都会原路返回,兵甲带多少不可知,树大招风,自己也该藏一藏了, “立刻传令,等石洲城守军出降,立刻整军原路返回京城,不得有误,其他的,都放一放,让宋大走在最后,把那些搜刮的银子带上,就在林山郡城,先把银子给分了,免得招摇过市,另外,把晋王车驾请过来,” “是,侯爷,属下这就派人去传令,” 宁边也回过神,知道侯爷所言,言之有理,不敢耽搁,吩咐左右去传令。 没过多久,晋王的车驾缓缓到了前头,周鼎掀开帘子,还想再问, 这时候,石洲城上,擂鼓齐鸣,而后忽然停下, 就这样, 石洲城门缓缓被打开,城内大批白莲教众,纷纷卸甲请降,走在最前头的乃是汝南城守将,白莲教舵主吕川江,其后便是田堂主,其余人则是一笔带过,还有不少人,扛着箱子,随在身后,想来是搜刮的银子,到了近前,黑压压一片人,跪在地上, “罪民请降,” “殿下,你来说,此番诏安,闭最后一功。” 张瑾瑜冲着晋王点点头,晋王此刻也明白过来,神情激动,掀开帘子走了出来,高声道; “准,” “贼众归降,晋王准,” “贼众归降,晋王准,” 一声声唱喏,回荡在两军阵前,尤其是最后一句,公鸭嗓嗓子响起,是晋王身边的两个太监,终于有了用武之地,也不知道是不是这个太监声音,让前头归降的二人,面目有些激动,大喊道, “晋王千岁千岁千千岁,” 再次叩拜, 随后就有大批官兵,把人围起来,接收石洲城,眼看着城头旗帜变化,今日,即可回京城了, “传令,原路回京城。” 张瑾瑜也没给众将说话的时间,随即明发传令,随后,前军改后军,往怀州城而去, “侯爷有令,原路回京城,大军开拔。” 几十万大军,随即转变队形,押送着十余万白莲教诏安之人,缓缓回林山郡城, 眼见大局已定,晋王心中还有些恍惚,呢喃道, “这就胜了?” 方三日过后, 才有报捷的缇骑,飞入京城,而且是三路进京,一处是从京城东城门而入,三色红色旗帜迎风飘扬,一队信使银甲骑兵,衣家鲜明,而且在身后,还背着,北静王旗和魏王府的旗帜,尤其是黑色王旗,让许多人见了,都是脸色一变, “报,西河郡城八百里加急,北静王和魏王殿下,领军大破白莲教主力四十余万,贼首皆溃败而逃!” 一路飞奔,入了城之后,信使换人叫喊,一路不停歇,这般招摇的样子,也引起了京城百姓的轰动,许多书生学子听闻,皆是沿途围观,议论纷纷, “赵兄,真的假的,北静王竟然破了白莲教主力,就那些兵马?记得北静王走的时候,才带去两万人马,若是捷报真的,莫非又是一个洛云侯?” 说话之人,穿着水韵云纹的儒服,一看便知是秋水书院的子弟,另一人却不以为然,道; “是真是假,还不一定呢,白莲教主力,少说也有精锐十余万,加上那些奴军,从京南一路杀到西河郡,总不能一夜之间,就溃败吧,再说了,北静王手上才有多少兵马,就算平安洲先登军精锐到了,人数悬殊,如何打的,” 云山书院一位学子,有些不信,打仗靠着人命搏杀,以弱击强,又是守城一方,这实在难以想象。 就连刚刚那位秋水书院的学子,也有些迟疑,可是没多久,又有传言传传过来, “西城门也有捷报,说是东平王和楚王,率军从江南,突袭白莲教腹地阳平,一战而下。” “是啊,还有了,南城门洛云侯的捷报,也送入京城,石洲城白莲教十余万守军,降了,而且晋王殿下开恩,以诏安名义受降,京南之祸,平定了,” 也不知是谁接二连三的传着各种消息,以至于京城茶馆,酒肆,都在说书人口中传唱。 大内皇宫, 养心殿内, 武皇周世宏在御案前,来回踱步,神情略显得有些激动,手上的奏疏,一连三封,都是皇城司暗卫急件, “捷报到了何处?” “回陛下,北静王,东平王,还有洛云侯的捷报,都是按照原路而回,已经入了坊市,正在朝午门而来。” 眼见着陛下焦急,戴权赶紧回话,此番皇城司人马布控在整个京城,随时来报。 “嗯,倒也是谨慎行事,信使是如何传的,” 似乎意有所指,当时出京城的时候,也不知是有意无意,三路人马,皆是从不同城门而出,如今回来报捷,依旧是如此,那不知大军凯旋的时候,是否一样, “回陛下,三路信使捷报,都是按照规矩来的,不过这一次,北静王府,还有魏王殿下的王旗,以及东平王和楚王的王旗,都悬挂在上,只有南城门洛云侯的捷报,只有晋王殿下的王旗一支。” 戴权也眼神有些闪烁,多少年下来,四王府的王旗,一直不曾显现,如今高高挂起,不知是不是妥当, “哈哈,洛云侯那小子,还真是为难他了,如此夸耀武力,再朕看来,还真不如鼎儿的诏安之策,或许,也是一个尝试,白莲教不比以前了,朕心中甚慰,但不知北静王郡城下决战,是真是假,一战而下,打的比洛云侯还轻松?” 这一点,是武皇从清晨接到急报的时候,一直没有想通的,若真是如此,洛云侯几十万大军打的无比艰辛,损失惨重,难不成,太平教比白莲教还要厉害,想到白莲教能被诏安,或许是白莲教没落了, “这,陛下,老奴也有些不相信,但是皇城司暗卫来报,核查了三次,均是如此回答,当日贼军主力攻城甚急,几近晌午的时候,从郡城中,北静王集结三万精锐,从南城门杀出,吸引贼军注意力, 而后,齐老将军率领两万先登军和一万金州府军,从北面杀出,一路不停歇,冲向白莲教主阵,竟然一战凿穿阵型,贼首溃逃,主力大败,做不得假。” 这些都是有目共睹之事,至于为何白莲教会溃败,他也不知晓啊。 “你倒是记得清楚,信件上是这样说的,但朕心中总是没解开疑团,难不成北王府的先登军,比边军还要精锐不成?” 武皇停下脚步,把手中的密信奏疏,仍在御案上,不过,京南之乱平息,朝廷也就会慢慢恢复元气了。 “回陛下,老奴不敢妄言!” (本章完) 第1042章 国公府去下聘 京城,  养心殿,御书房内,  徐徐微风,透过西边明窗,吹进了屋内,卷起香炉里的阵阵轻烟,搅动了屋内,有些猜忌沉闷的气氛,  戴权双手垂立,陪在武皇身边,天下事,天下做,北静王这惊天逆转战局,别说他人,恐怕就连北静王自己,也不会知晓结果吧。  “是啊,你是不敢猜,还是不能猜,北王府已经牵到京城快十余年了,北静王水溶,也是一步未离开京城,洛云侯的兵马,虽然精锐,但多数以边军残部组建的,人少入不了关内,剩下就是西王宫家,坐拥四十万精锐,威震西北,南边郎家亦有四十余万将士,但天高皇帝远,如今看来,就算是撤了王府,底蕴尚在,不可不防啊。”  幽幽一声叹息,一直没有出口的猜忌,终归是说了出来,戴权脸色难看,这些话,能听,但不能听,现如今,当今天下诸侯之列,还是以四王为首,四王当中,以西王宫家为最,后来者,洛云侯算一家,还有各地藩王,也已经复起了。  “陛下勿扰,如今朝廷最着急的,就是京南之乱,京南一地平息之后,朝廷也就能缓口气了,再者,洛云侯用的兵,全是京营士卒,见了血之后,就会超越禁军战力,最后说北静王报捷的事,不管如何打的,白莲教溃败,天下皆知,用的主力,是云光,齐云,还有江南焦雄的府军,也可震慑天下,东王能行此险招,亦在情理之中。”  戴权并未直接回答,倒是顺着陛下话语,说了朝廷眼下最为急迫的事,至于北静王和东平王怎么打,如何打,只要结果就成了,  “啊哈哈,还是你个老货,倒是朕有些看不开了,你个狗奴才说的不错,既然京南平定,眼下朝廷心腹大患已经解决,京南那一块,让顾平,带着兵盯着岭南等地,那些被烧的城池,暂且不要管了,  京营这边,先让襄阳侯过去安抚,等太上皇寿宴之后,让那王子腾再去整军,至于府军,暂且先维持原状,户部这边,还要缓口气。”  武皇哈哈一笑,撩起下摆,回到了龙椅坐下,这一次,却没有翻看三封密信,却唯独拿过来一封普通的奏疏,却见奏疏落款,写着金陵淳阳县的县令徐长文,  奏疏写的过长,写的有些过于激昂,原本脸上还有些喜色的武皇,逐渐隐没了笑容,这一下,戴权心中又是慌乱起来,  “陛下,户部那边,已经核算好了库银,而且京城的税,今年重新收了一遍,也把历年来的陈年旧账,梳理一遍,在不动用库银情况下,抚恤银子,和内务府分摊,解决还不难,”  银子的事好说,京城各大商会,内务府条子一出,别说今年的税,就连以往的欠税,都给补齐了,加上查抄一些不长眼的大商户,银子也反而多了,  却不知武皇并未感到满意,抚恤银子好办,可是京南一地,如何恢复,还是难题,  “这些,你还要和户部那边商议着,先把抚恤银子发了,而后,京南那边,赤地千里,城池焚毁,想要恢复,朝廷怕是力有不逮,如何安排?”  尤其是白莲教,和太平教的贼首并且抓到,不少溃兵都尽去岭南山中,贼教藏匿之处,已经不难猜测,可惜,鞭长莫及啊。  “回陛下,这些,老奴不敢妄言,内阁那边,已经开始写了贺表,若是问及政事,几位阁老尚在。”  戴权低着头,话语说的安稳,但是心中所念,还是有些犹豫,于大人那边查案查的,几乎是毫无进展,尤其是在京城的家眷,几乎是足不出户,就算是出去采买东西,也是固定的商号,并无异常,京南那边,几乎是一片废墟,要之无用,弃之可惜。  “嗯,也好,既如此,那就等着他们来吧,或许,京南的事,暂且搁置。”  武皇伸出手按了一下眉心,现在并无稳妥的解决办法,流民往关外运,那些匪患,一直是要剿的,京南赤地千里,大旱也要看老天的眼色,罢了。  “是,奴才明白。”  荣国府,  府内张灯结彩,尤其是一大清早,政老爷和二太太,也换上了喜庆的衣服,院子当中,更是备上了大大小小的红色锦布,正厅前廊下,三十六口金漆色鎏金的大箱子,一字排开,铜锁扣在日光下泛着金光,箱子一角,还用红绸子穿堂而过。  并且有史湘云丫头,充当唱喏的小厮,三春丫头陪在身边,照着手里的礼单,逐一开箱,开始清点;  “上等苏锦云布十箱,已对。”  “血珊瑚一座,已对。”  “赤金缠枝八宝镯子一对,重二十两!”  声音清脆婉转,回响院内,一旁伺候的婆子丫鬟,难免满眼好奇,瞧着那一箱箱珍宝,还有跟随在身后的账房先生,重新拿起笔,记录礼单数目。  正数着,  西角门又传来一阵响动,只见老太太身边几个婆子,又抬着三口红色大箱子走了过来,其中一位粗使婆子气喘吁吁喊道;“宫里娘娘送来了苏州织造,苏州金丝彩锦,还有一对玉如意,金枝玉叶一副,”  管事婆子擦着汗,把三个箱子抬到院子中央,而后打开箱子,六匹织金锦缎骤然摊开,如牡丹芍药在锦缎上绽放,金线穿梭处流光溢彩,湘云满眼羡慕,  “这就是宫里的贡品?”  “自然是的,娘娘还是心疼宝哥哥的,”  探春眼里闪过一丝羡慕之色,这还仅仅是下聘之礼,也不知宝哥哥知不知道,想起今个清晨去了学堂,好似也没人知会他啊。  迎春面色木然,虽然也喜欢这些,但天性如此,惜春倒是满眼好奇,想去摸一摸,但也知道不合时宜,嘟着嘴也不知想些什么。  几人清点过后,就亲自把箱子合上,而后上了锁,这才把礼单,拿回了荣庆堂,  刚进屋子,就听见屋里的热闹,  只见贾母,也换上一身红色衣衫,邢夫人还有二太太,以及红楼余掌柜,并着薛姨妈一家,还有林姐姐也在屋内,人总算是来齐了,  “老祖宗,东西都清点完了,原本三十六口箱子,一点都没少,加之宫里娘娘又添三口箱子,一共就是三十九口,里面的东西,咱们瞧着都稀罕。”  这一开口,老太太喜笑颜开不说,一把拉过探春还有史湘云的衣袖,乐呵道;  “你们啊,就知道说这些有的没的,等你们出嫁,我给你凑齐嫁妆,对了,原本这三十六口箱子,你们薛家姐姐,还有林家姐姐,可都各自给凑了一对,也算是替老婆子想着宝玉一些,总不能让孟家丫头,觉得我们国公府,看轻了她。”  也不知怎么,一想到宝玉娶亲,这心中,既是欢喜,又是舍不得,这场面,喜中带悲,悲中带喜,倒是让姑娘们,也不知怎么接话,王熙凤一见,红色衣袖摆了摆,笑道;  “都看看,都看看,都说是宝玉有福气,你们还不信,那几口箱子里,我可是提前瞧见了,血珊瑚,还有金枝玉叶,这么稀罕的东西,老太太都是给添了进去,要我说话,这好东西,就不能光给宝玉一人,怎么也要分一分,那什么血珊瑚咱们不要,金枝玉叶,这么着,咱们姐妹一场,一人拆下一支,藏起来,让那孟家丫头看傻眼,”  这玩笑话一出,又是惹的房内,好一般吵闹,  良久,这才平息下来,邢夫人见此,心中不是滋味,眼看着二房,一个个成家立业,她无所出,但好歹膝下有一养子贾棕,也不知什么时候能沾上他的光,怎么说也是国公府的嫡子。  “对了,你看看,光知道闹了,余掌柜,这时辰可差不多了,下聘礼还需要你亲自去帮趁着说和,今个,可有你的麻烦了。”  话锋一转,就瞧见红楼余掌柜,正坐在那喝茶吃着糕点,见众人目光袭来,把手上的糕点送入口中,赞道;  “那麻烦什么,一切听老太太安排,这一趟都是熟门熟路,就是要把喜庆的事,都沾沾运势,宝二爷如今去了国子监,加上东府兰大爷加了官身,这可是双喜临门,小女子,何德何能,来此帮衬,那可是得了天大的福气。”  捧着的话语,一早而出,更是让屋里众人的脸色,喜上加喜,尤其是二夫人,不喜欢热闹的,如今也坐在炕上,拉着薛姨妈的手,不知在那嘀咕什么,倒是林黛玉,眉目含羞,凑着薛宝钗身边,也在那说着悄悄话,原本出尘气息的林黛玉,现在竟然更是仙子下凡,入世红尘气息沾染,更显得人间绝色。  “瞧瞧,都瞧瞧,还是余掌柜说的话中听,既如此,凤丫头,你看看时辰,是不是该去了,”  眼见着天色大亮,可不能耽搁吉时。  王熙凤点点头,瞧了一眼天色,应该是差不多了,就朝着平儿一挥手,  “老太太宽心,时辰刚好,这就去送聘礼,余掌柜,请吧。”  余兰早就准备好了,点点头动步子,出了屋门,外院的小厮,还有伺候的婆子丫鬟,都立刻动了起来,  六月京城,  槐花飘香,  荣国府正门打开,礼乐奏响,围观的人,是里外拥挤,有管家,把早已经准备好的铜钱,对着人群一撒,瞬间引起众人哄抢,道了一声福气话。  府门前,  一水的送亲队伍,竟然用了九匹枣红色的马,身披红绸,拉着三辆马车,在后面,则是国公府的小厮,四人一抬,整整三十九口箱子,在荣国府家丁护卫下,浩浩荡荡朝着北城孟家府邸而去,一路上,延绵数里的队伍,格外招眼。  不少学子百姓,都纷纷打听,是谁家下了聘礼,知道是荣国府宝二爷下聘,不少同殿考试的学子,有认识贾宝玉的,只是叹了口气,  “原来是荣国府宝二爷啊,这都要娶媳妇了,羡慕得紧啊,”  “羡慕什么,你要是金榜题名,入了侯府做门生,说不得榜下捉婿,得了好姻缘,会试在即,如何想其他的,不如好好复习,若是上了甲榜名录,得了举人也是好的,”此人说完,周围不少人眼中羡慕之意,也就散去,买上几个烧饼,揣在怀中,准备回去研读经意。  随着不少书生学子离开,可是看热闹的百姓,却越来越多,王熙凤坐在主轿之中,换上一件红色绸缎做的披风,内宽外紧,带着翡翠色的褶皱,光彩夺目,身旁,则是余掌柜陪坐,手里还拿着湘妃扇,  “二奶奶,国公府给宝二爷置办的聘礼,在京城可是首屈一指,这也算是下了重聘,想来孟家那边,也没想到。”  不说孟家,就算是余兰也是预估错误,荣国府这边,对这个宝二爷可不一般,虽说是二房嫡脉,但嫡脉子弟,又不是这一个,单从老太太那边看来,主子的猜测是对的。  “余掌柜客气了,宝玉的婚事怎可马虎,孟家那丫头,乃是书香门第,宦官家的小姐,这要是入门,谁不羡慕,聘礼自然是要重的。”  王熙凤心底也有些膈应,当时候贾琏给王家下聘的时候,可没有这些贵重之物。  队伍缓缓前行,所经之处,队伍两边,有专门的管事,站在马车上,抛洒铜钱,排场之大,历来罕见,又听闻是国公府下聘的日子,都是赞叹一句,国公府果然财大气粗,  不多时,  队伍便在北城居德坊停下,到了孟家府邸门前,  此刻,孟府早已经是门户大开,管家早就领着一众小厮,在外等候,朱漆的大门,还有门前的石狮子,业已被擦得锃亮,  “贵客临门,有失远迎,”  看着孟府也精心准备着,车里的王熙凤,还有余兰二人,都是心情大好,掀开帘子,二人缓缓下了马车,余兰率先开口,  “今个大喜的日子,没那么多的规矩,因喜事登门,是荣国府宝二爷,给孟家下聘礼来了,”  余兰缓缓欠身,说明来意,管家不敢怠慢,急忙回去通传,片刻之后,一大群身穿新衣的丫鬟和小厮,一并跟来,  后面,则是孟家老爷,和孟家夫人,亲自迎接出门,尤其是孟历,换上一身藏青色长袍,头戴方巾,面容上透着儒雅之气,而孟夫人也是一样,蓝色绸缎罗裙,头戴凤钗,端庄和蔼,一见是荣国府当家人二奶奶还有红楼余掌柜,面露微笑;  “哎呀,原来是王二奶奶大驾光临,让寒舍蓬荜生辉啊,”  “孟老爷客气了,您这要是寒舍,那京城可就没有暖阁了,今个来,也是老太君亲口吩咐,良辰吉日,今日为宝二爷下聘。”  王熙凤回礼,这才有时间四下一观,虽然府院并不大,好歹也是四进的宅院,孟夫人看着后面长长的队伍,这是多少抬的聘礼,显然是出乎她的意料,走过来,拉住余掌柜的手,道;  “不必那么生分,余掌柜在其中作保,二奶奶又亲自来此下聘,两家结亲,是天大的喜事,快请进。”  众人随即进府,身后的聘礼,更是一排排入内,待众人入了厅堂,丫鬟端着精美的茶盏奉茶,就这功夫,随手拿出礼单递上,  “这些聘礼,都是老太君特意给月云挑选的,并且宫里的娘娘,还特意添了三口箱子,望孟府笑纳。”  礼单被送到孟历手中,摊开礼单,只是一眼,便有些惊讶,尤其是最后几样,关外东珠,玉如意,还有血珊瑚等物,莫不是稀罕玩意,或许王府上也没几个,不禁感叹,还是国公府底蕴大,  “二奶奶用心了,如此丰厚聘礼,可见小女是找对门户了,”  “是啊,二奶奶,这般聘礼,熟为贵重,我们孟家虽然也是诗书之家,但与国公府而言,终究是寒酸了一些。”  孟夫人也有些担心,若是到了嫁女那一日,陪嫁之物定然比不过下聘之物,瞧见话中之意,余兰巧舌如簧,开了口,  “孟夫人哪里话,宝二爷和贵府千金,郎才女貌,天作之合,这门亲事,也是两家天大福气,何来寒酸一说,入了门,就是一家人。”  一番话做掩饰,说的孟夫人心花怒放,极尽奉承,王熙凤也跟着刻意迎合,这下聘的流程算是完了,又谦让着,在孟家用了膳,这才带人而回,可京城里面,国公府下聘孟家的事,已经传开了。  甚至于,不少国子监的教习,也有所听闻,学政郭文,更是有些意外,孟家乃是文臣,为何会找上荣国府结亲,这里面,会不会有什么算计,但一想到卢阁老在背后,就熄灭了念头,什么算计,能瞒得过阁老啊。  遂去了西舍的学堂,而后拿着戒尺,高声道;  “读再多的书,不如执笔写,那日布置的八股文,现在就要写,写完之后,就收上来,若是今日不能完成,明日再写,明日晚,我会让舍中的教习,一同批阅,若是写的太差,这板子是要挨着的。”  “是,学政大人!”  请收藏本站:。笔趣阁手机版:m.d4a5.icu 第1043章 晋王加速回京 “报,侯爷,阳平守军已经南下,奉侯爷令,让出石洲和汝南城,胡将军已经交接完毕,带兵追了上来。”  怀州城以西的官道上,  张瑾瑜骑在马上,望着赤地千里的荒野,刚来的那些日子,好似因为下过一场雨,还有些绿意蒙阴,如今大半月有余,一滴雨也未下,官道两侧的沃野,早已经旱的干泽,宛如地裂一般,巨大的缝隙闪现,像老人脸上褶皱一样。  别说种庄稼了,就算是耐旱的树木,也被烤熟了,  “侯爷,是先去郡城,还是直奔大梁城?”  见到侯爷并未说话,宁边在身后轻声问道,这一下,才让张瑾瑜回了神,  “派人去郡城通知宋雨田,率部护送金银北上,汇合大军,而后,也不必再明说,把银子分下去,剩下的,交给各营主将,把抚恤银送给各家,谁要是伸手,别怪本侯刀子不快。”  既然答应众将士,这些东西,也不能带回京城再发,到时候,万一被文官知晓,这些银子,能不能保住还两说呢,  “是,侯爷,此事早已经给宋将军交代,而且在汝南城搜刮的银子,已经先发了一遍,其余各部,在重新计算,该补的补上,各位将军,也知道轻重。”  宁边跟在身前,隐晦的说出,那些搜刮银子的去处,人多眼杂,有些事,不能明说,  张瑾瑜也知晓其中的道理,  “行了,你知道就好,记住,不患寡而患不均,你在此领军,我先回去眯一会。”  说完,一拉缰绳,就靠近晋王车架,翻身跳到马车上,掀开帘子钻了进去,此时车内,晋王早已经一扫疲态,满脸的兴奋,眼前,还有不少折子放在那,正拿着一本翻看,也不知谁写的。  刚一落座,月儿就给奉了茶,递了过来,张瑾瑜伸手接过,稍稍抿了一口,只是糕点早已经没了,方几上只有一些干果,还能零嘴。  吃了两个干果,香香嘴,问道,  “殿下哪里来的折子,看的这般仔细?”  “侯爷您来瞧瞧,是阳平几个府衙的知府,同知,还有汝南城几个知府衙门的人,写的折子,不外乎是奉承的话语,另有魏湘平写的,说是汝南城地位之重,不可不救,以汝南为基础,可保西河郡平安,没头没尾,也不知说些什么。”  晋王周鼎,也不是无故放矢,这个折子内容,写的突然,来的也算巧妙,汝南城是被魏湘平手下残兵给接管的,阳平也是,只有石洲城几位大人以身殉国,也被魏太守的兵,给接管了,这举动,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张瑾瑜拍了两下手,眼神里有些玩味,汝南的魏湘平,那可是久仰大名,号称死战不退,却又一退再退,怎么说来着,常败太守,他能来上折子,必有所求,  接过折子,前面的废话略过,最后,却写到,臣以为,汝南之重镇,连接南北,尤以此为基础,平治西河郡,京南霍乱,一片苍夷,若是以汝南百废待兴,平治西河郡,当再造另一处江南,为朝廷百年大计,万望殿下回京,秉承圣上慎之又慎。  看样子,是这个老家伙急了,汝南城才是一片废墟,百姓逃亡,金银啥的又被白莲教,还有京营,搜刮了不知几遍,留下空城一座,如何还能百废待兴,  张瑾瑜瞬间没了兴趣,把折子扔在方几上。  “殿下,空洞之谈,书生误国,这个魏湘平,一败再败,丢了汝南,石洲,阳平,可在他口中,臣感觉此人屡战屡败,变为屡败屡战,顺序之差颠倒,其内涵之意,就会变了,汝南是重镇,可是破败就在眼前,若是朝廷有银子,尚且好说,可以臣之见,还不如以石洲为界,固守西河郡,京南那一片地方,留下府军守着就成。”  张瑾瑜虽然话有些不中听,但事实如此,放弃一座城池也是做,放弃两个城池也是做,多一个少一个,那有什么差别。  可这番话,说的越是有理,晋王周鼎更显得迟疑,汝南城位置重要,连接东西南北要冲,只留下兵丁驻守,虽然尚可,可魏湘平一人,却是个麻烦,后宫里面,好似有魏家人在里面。  “侯爷的话在理,但魏太守的谏言,未必没有道理,若是没有魏太守一路阻拦,西河郡沦陷,也不会等到大军合围了,若是汝南城只当做空城驻守,那魏湘平可就要闹起来了,”  这才是最为难缠的,此人乃是老臣,面皮都不要的时候,想来父皇也是无可奈何,这番说辞,张瑾瑜唾之以鼻,  “殿下还是心软,既如此,看看朝廷谁出这个银子,一个汝南城的恢复,至少要三个重建石洲城的钱财,再者,关内百姓虽然多,除非是流民,背井离乡的,又有几人愿意,若是万一京南有变,朝廷所做不是徒劳,山岳一族可不老实啊。”  这才是重点,两教贼首未曾剿灭,山岳一族又是野心勃勃,他们要是搅合在一起,岂会不起心思。  “罢了,此事就交给内阁讨论,朝廷户部还有封存的银子,那些是不能动的,若是有额外结余,还能试一试。”  剩下的折子,写的无非是大同小异,看也没有意思,把折子合上,学着侯爷一般,扔在方几上。张瑾瑜倒是好奇,伸手把这一小堆奏折扒开,可以说还能找到的官员,几乎都写了折子,至于什么意思,无非是保下头顶的乌纱帽,人之常情,只是有些古怪的是,为何北静王和东平王,乃至于魏王和楚王,也都没留下一封书信,  “殿下,不知魏王和楚王如何了?”  好似问的突然,晋王周鼎,明显面目一愣,随之坦然回答,  “自然是要回京城了,楚王随着东平王,从水路往北出发,而魏王则是走西河郡的官道,以金州过福灵郡回京城,算下来,好似只有咱们这一路大军,回京城最晚的。”  被侯爷一问,解释一番之后,总觉得有些不妥,却说不上来哪一点有问题。  张瑾瑜摸着下巴,看来三位王爷,都是按照原路返回,照理说走水路最快,可是要绕道,而北静王水溶,可以穿行山谷,理论上更快,只有自己大军,走的最慢,还要绕道大梁城,如此,对晋王不利,都说先入京城者,可收获极大的威望,能得第一,谁会记得后面的名次。  想到此,一切都想通了,看来,夺嫡之路,开头就是陛下想好的,虽不能明说,但谁也不是傻子啊,合着那两位王爷也知晓,所谓借尸还魂,有着两位殿下支持,这得来的兵权,或许可以保下,所在之处,就是京南和西河郡了,可自己插足其中,四王八公的圈子,有点烂了,但若是离开,也不成。  中原富硕之地,谁又能放下呢,三足鼎立之势,西王宫家,和南王郎家,是进不来的,就算是国公府边军体系,也不能动分毫,可见这个坑,是陛下精心设计的,  “殿下,听闻北静王府麾下精锐,为先登军,每战无人可退,号称战无不胜攻无不克,臣觉得,之所以取名先登,就是比别人快一步,虽然仅仅是一步,但差距却有天壤之别,回京城看似寻常,先登者,未必没有差距,所以。”  张瑾瑜定定看着晋王殿下,也不知明白没有,  “所以,侯爷觉得,小王应该第一个回京城,可是这个路程?”  晋王有些明白,又有些不明白,就算是想先回去,可是最远的就是他们,怎么比也比不上啊。  “快马加鞭,人歇马不歇,最多三日,就可回京城。”  古代的马,就是速度,只要马不停蹄,速度绝不会慢,周鼎只是犹豫少许,立刻点头答应,  “一切,听侯爷的,前头就是大梁城,不再停留即可。”  “好,殿下想通就好,臣去安排。”  既然决定了,就不能再耽搁,掀开车帘,走了出去,而后喊道;  “宁边,立刻集结全部骑兵,空出战马,让关外一万铁骑,还有王府禁军所部所有人,一人三匹马,连夜回京,人歇马不歇,京营大军由段开元掌兵,随后撤回安湖大营,不可懈怠。”  “是,侯爷。”  随着张瑾瑜一声令下,随即,前军兵马调动,大批马蹄声响起,而后,约过了半个时辰之后,只听到万马奔腾,前军骑兵脱离大军,快速北上官道,顾不得路上坎坷,晋王坐的车架,也在飞驰。  这一走,把大梁城翘首以盼的吕家父子,晾在了城头上,眼看着大军过境,吕代元脸色苍白,显得有些没落,其两位公子,也没有了之前的傲气,如今大梁城根基尚在,就不知何时才能恢复,  望着西城外连绵不绝的大军,也不知晋王殿下,会不会在大梁城休整一日。  这般想着,城下,就有传令信使打马前来,就在城门处喊道;  “吕老将军,晋王殿下和侯爷,已经提前回京城,段将军让卑职来此传令,莫要等了,”  一番话喊完,便打马离去,留下城楼上,一脸萧瑟的吕老将军,  “爹,怎会这样,会不会是殿下和侯爷不满意了,”  长子吕丛云面色难看,若是晋王都不替他们吕家说话,这朝堂之上,又有谁会替他们说话呢。  “是啊,爹,”  二子还想开口,就被吕代元拦下,  “多说无益,只能看天意了,晋王殿下,会不会替咱们说话,不知道,但洛云侯一定会开口的,”  “爹,这是为何?”  吕丛云有些不解,难不成爹和侯爷,有了私交,  “你啊,让你多盯着南边,你偏不听,京营在郡城搜刮那么多,这些银子,全被洛云侯分了下去,就连我这里,都有一份,你说,洛云侯岂能不开口相助,只是侯爷来关内太晚了,要是早二十年结交,未必没有一番作为。”  想想京南苏家,哎  京城,  首辅大人府邸,  府门前,  一身便衣的刑部侍郎常佐常大人,已经遮挡一个包裹,下了马车,见四下无人,随即,直接从侧门而入,  “大公子可在?”  门房管事见是常大人,怎敢怠慢,点点头,回道;  “回常大人,大公子在西屋书房,小的去通传一声。”  “不用,我自己过去,”  常侍郎也不耽搁,迈着步子就直接去了西屋书房,入了院子,就是几株桃花,已经含苞待放,另有翠缕的文竹,种于南舍墙角,别有一番韵味,可惜,常佐心中有事,并未在意这些,直到入了书房之后,才想起敲门,  “咳咳,大公子,大公子。”  轻声唤了两声,这才从内殿传来一阵响动,片刻后,脚步声响起,一身儒服轻衫的大公子李潮生,捏着一把扇子走了出来,见到是常师兄,不免有些诧异,  “常师兄,今日怎的有空来此?快请。”  说完就把人往屋里面拽去,在花厅小间屋子坐下,随后拍了拍手,就有丫鬟伺候奉茶。  略等了一会,见常师兄不开口,李潮生这才知晓,师兄应该是有要事商议,  “你们都下去吧,把门关上。”  “是,大公子。”  四下伺候的丫鬟,欠身退下,关好门窗,屋内,只留下他们二人,这时候,常佐这才把包裹放在桌上,道;  “大公子,江南那边,送来了淳阳知县状告府衙通判的折子,还有江南俭都御史,和巡查使接案的来龙去脉,据听说,江南毁堤淹田的案子了结,已经送入京城了,其中一份是直接去养心殿,另有一份,却是东平王和楚王,呈递给内阁的,连封漆口都没动,送入内阁的时候,几位阁老,也是一动未动,不知恩师这边,可有消息。”  这一问,说了那么多,也让大公子李潮生坐直了身子,琢磨一番,看来江南的案子是有着落了,那为何内阁阁臣不敢拆信呢,还有,又为何是东王和楚王送过来的,这里面的弯弯绕绕可不少,看到桌面上的包裹,那些折子和书信等物,皱了皱眉,  “此事,父亲应该还未知晓,这几日身子不适,就在家中休养,至于江南的案子,师兄应该早有耳闻,苏崇去江南,就是为了调查此案,但案子却是检都御史蓝季礼,和锦衣卫指挥使杜一甫,三人共同审理,可见这个案子,已经是大案了,”  点了点桌上这些,随意翻开一看,淳阳知县徐长文,永宁知县徐东,都是这次他安排去的江南,谁能想到竟然会牵扯其中,  “而且这两位知县,背后是谁师兄也知晓,所以,既然是大案,自然是慎之又慎,要办成铁案,有了这几位加入,如何审案子,就有了把握,之前就听说这里面,牵扯内务府,还有织造局,就不知这些人会怎么审?”  这才是关键所在,要知道这些,牵扯宫里和朝局,而内务府那边,则是牵扯太上皇,前些日子天上的异象,被百姓疯传,是太上皇修道截取气运所至,如今内务府牵头,运送江南玉石供给,这就是坐实了太上皇所为,里面的凶险可见一斑。  常侍郎坐在那,慢慢品着茶,这些事他岂能不知,就是因为知道,所以这些,送到刑部的折子,该如何处置,不闻不问不可能,压着这边,却压不到那边,所以,若是皇上知晓了,而刑部,督察院包括大理寺三司,若是无人上折子,岂不是渎职。  “大公子所言甚是,就是不知大公子,此番刑部已经接到了折子,又该如何处置?”  李潮生拧着眉目,这些事,父亲可曾有交代,俗话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这里面,是他们几家在争,明面上,可牵扯不到李家,但仔细想一想,有着景大人在底,到最后,李家是不得不问,但现在头未开,藩王入京在即,就连平定京南大军,也在回京的路上,此时若是开头掀起大案,无异于自绝仕途啊。  “师兄,若是以往的时候,师弟必然是赞同师兄呈递折子,但现在,各方势力齐聚京城,一不小心,就会步入万丈深渊,所以,师弟以为,师兄不可擅自开头,要么留中不发,要么把这些折子推给内阁,现在京城局势诡秘,不得不防啊。”  这也是李潮生极为谨慎的时候,太上皇寿宴,藩王进京,说是来尽孝道,但据他所知,两位公主,目前连长乐宫的大门都没去,是不能去,还是不想去,就不得而知了。  有了大公子的提醒,常侍郎心中有了路数,抱拳谢道;  “多谢大公子解惑,昨日,我还在想,此事应该如何去做,多方打听,才知道内里有许多事瞒着,若是这个案子掀开,江南必然会乱,而且大公子有没有发觉一个诡异之处,”  摸出两个折子拿了出来,都是金陵知府贾雨村写的,大公子李潮生拿在手中,仔细查看,无非说的是金陵纷乱,政令朝令夕改,倒没有不同,  “不知师兄指的是哪个地方诡异的?”  “这里,”  常侍郎伸出手指,指了指折子上的一个人名,写到,巡盐御史汪孟善,  “不知师兄何意?”  一个巡盐御史,不过是接替林如海的位子,又在扬州,如何会牵扯金陵的案子,遂不解问道。  “此人的衙门在扬州,为何会出现在金陵,而且前面还能看到此人,去了江南春赴宴,随后就了无音讯,直到毁堤淹田的时候,扬州府军可是见证人,这一切会不会太巧了,当然,或许是为兄多心了。”  “这,事出反常必有妖,师兄的话,不无道理啊!”  请收藏本站:。笔趣阁手机版:m.d4a5.icu 第1044章 内阁拟票彻查 第1044章 内阁拟票彻查 此时的京城, 晴空万里无云,可李宅书房之内,却显得有些压抑,虽不为所动,但仍在居中有所不知, 李潮生合上折子,用手指不断的点着桌面,道; “师兄所言不无道理,江南那些盐商,被洛云侯杀了一批之后,老实了许多,尤其是领头的八大盐商之首汪家,落得满门抄斩,话说,这个汪家,会不会有漏网之鱼,” 毕竟这个新上任的巡盐御史汪孟善,也姓汪啊。 这一点,他们二人这才想到,常侍郎眯着眼,回道; “大公子猜测不无可能,天下哪有那么巧的事,都姓汪,而且许多事都是那么巧合,这样看来,巡盐御史,恐怕不只是巡盐御史了,这一点,在京城就要好好查查,他背后又是何人?” 朝中局势又起波澜了, “这倒是难办,若是他不凭空跳出来,还真不好查,不过太上皇寿宴在即,各地就会上贺表,既如此,我倒是有个法子?” “什么办法?” 常侍郎也来了兴趣,张口问道, “盐税这一块,每年定下的税银四百万两,今年不如借口太上皇寿宴,要求盐税多奉上一百万两贺银,如此一来,有的盐商忙了,” “这倒是好法子,此事,还请大公子多担待一些,这些折子的事,若是恩师问起,” 略有些犹豫,恩师的身子也不知如何了,李潮生点点头,应道; “师兄放心,若是家父问起,这些事,我会提的,” “那就好,既然大公子心中有数,为兄也就不叨扰了,还有一事,三位王爷回京的路可不一样,留心一下。” 说罢,便起身拱手告辞,桌上的包裹,也随之拿着一起离开。 人一走, 李潮生就按耐不住,径直去了后院,见到自家父亲,依然在躺椅上假寐,小心靠近,停留在那, 而首辅李大人,如何不清楚是谁来了,微微侧身一番,须白的头发倾斜,问道; “是谁进府了?” “回父亲,是刑部的常师兄,从江南那边接了案子,说是江南毁堤淹田的案子有了眉目,牵扯内务府和织造局,有些棘手,卷宗被送入内阁和宫里,到现在也没有信,内阁几位阁老,都没有去拆信封。” 大公子规矩的把话说完,内阁的事,他现在也是插不上嘴,不过养心殿,已经准许他入秋的时候进内阁了,所以,现在依然不是, “哼,这封卷宗,岂是那么好拆的,内务府那边,挖个一些烂石头,都能让满天下都知道,织造局那边,一匹丝绸和锦布都没织造出来,就开始满天下嚷嚷,你说,用的人还各自争权夺利,就算是好事,也给撕扯坏了,” 轻哼了一声,李崇厚对此唾之以鼻,若是要一人负责,此番江南之策,还能走一走,如今各方势力插手,能有这个结果,已经是万幸了,可惜,洛云侯还有南子显的那两位门生,还真是有意思啊。 “那,父亲,朝中的事,又当如何去办?” “朝中的事,朝中能有什么事,所有的一切,等太上皇寿宴过了再说,此番的折子,皇上应该是收到了,具体如何,还是要看皇上的意思,就怕皇上,罢了,去吧。” 话说到一半,李崇厚叹口气,若是藩王发难,皇上只能依靠四王,若是四位王爷有异心,这最后只能看洛云侯还有王子腾,以及镇国公他们了,但是,这些人,又是如何想的,太上皇的寿宴,会不会有人借此机会,布下暗手, “这,是,爹,儿子知道了,” 大公子无奈,躬身一拜,便退了出去,可心中,如何能放得下,如今捷报入京,三路大军齐返京城,这些,会不会又是祸患,说不得早做打算,这般想法,脚下就不由的朝着书房而去, “来人啊,笔墨伺候!” 大内宫城, 内阁部堂内, 早有值守的官员,把各地送来的奏折,全部规整,而后放在议事厅的书案上,关内各郡的奏疏,都会送到此处分类,以供阁老查阅。 而今日, 部堂内却显得极为古怪,此番值守的,内侍户部顾阁老,其余人则是接了通传,紧赶慢赶,刚刚步入内堂之中,尤其是卢文山,面带微笑,打进门之后,就在那默不作声,还有兵部尚书赵景武,也是一般事不关己的模样, 众人围坐在书案前,桌上早已经摆的满满当当奏疏,其中就有东平王和楚王送来的秘闸,就直挺挺放在桌上,深紫色的檀木,用火漆封口,此外,再也看不出什么。 除了一个秘闸放在桌上,还有五封从江南来的奏疏,看落款,都是金陵城的那几位,这样一来,秘闸里的东西,就呼之欲出了。 眼瞅着时间一点一滴的流逝, 众人还是不出声,此番,顾一臣就摸着胡须,拍了桌子,道; “诸位,首辅大人不在,今个就由老夫逾越,主持一下,京南各地,已经平定叛乱,如今北静王水溶,还有东平王穆莳,以及洛云侯张瑾瑜三人,各自按照原路返京,五日之内,皆可到京城,” 顿了一下,又道; “另有传令皇城司禀告,各藩王的车驾,已经过了安阳,入京城,也在五日之内,所以,京城禁军布控,还需要由内阁下令,严加巡视,勿要出了差错。” 两段话,两个话语,都是说京城的事,却也没有一个字提到江南的事,几位阁老也是老神注定,皆是点了头, “是啊,京城还是要严令兵马司那些人,万不能再出现之前刺杀的事,也不知皇城司那边,查的如何了?” 卢文山也不含糊,倒是先把兵马司,和皇城司的衙门拉出来说一说,鸿胪寺的几位世子,说是身体抱恙,被刺客伤着了,具体如何,也只有他们几人心里清楚。 这一问, 就有点是问赵阁老了,兵马司那边,一直是兵部统辖,这出了事,不是应该过问一番吗, “咳咳,诸位阁老,老夫确实在督办此案,尤其是前些日子,命皇城司暗查,让兵马司在各酒楼还有酒肆茶馆,也都检查路引,并未有异样,但是京城那一日天变的传言,却愈演愈烈,好多说法都在其中,所以,就算去查,也查不到源头啊。” 赵阁老也是一推二五六,笼统的话语一说,里外都没说什么,或者说,有用的一点没有,至于外面的传言,不管有没有,只要不传进宫里面,皇城司的那些人,自会去查的, “行吧,谁去查都一样,既如此,那就来议一议,江南的事,江南的折子,是上了一封又一封,尤其是淳阳县令,一封接着一封从未间断, 不断上参,而且是物证,人证俱全,经过江南监察使,监督御史,还有皇城司一同审理,牵扯众多,不知诸位有何意愿啊。” 顾一臣重重一问,或许也是有些不耐烦了,可是在座的几人,又有几个惧怕的,卢文山幽幽一笑,看向桌子上的几个奏疏,淳阳知县的折子,有三封,还有一位是永宁县令的折子两封,剩下的,无非是那几个人的,或许是各有各的理,但案子只有一个,那就是江南的堤坝,被人为挖开的,既如此, “既然是有人上了折子,自然要慎重,但淳阳县令还有永宁县令呈递的奏疏,还有江南各部审查,都能证明有人敢犯了天谴,毁堤淹田的事,都能做,我看他是想谋反。” 声色严厉,恨不得立刻把此人杀之后快,这番言语,也让不少人频频侧目,这其中有什么蹊跷,其余众人虽然知晓一点,但不知全貌,也不知如何接话,但礼部尚书边正儒却点点头, “是啊,江南历来是朝廷的钱袋子,如今被搞的乌烟瘴气,说是改田为桑,给织造局增加丝绸锦布,可如今闹了水灾,或许,连一张织机都没动,可见此人心思歹毒,应该押解到京城,三司会审,严查。” 眼见着二人都表了态度,其余人则是闭口不言,江南之策,就是内阁提出来的,如今闹了大问题,又该如何变动, 这才是紧要的,可是,卢文山和边正儒二人,却不能解决,这就有耐人询问了, “哼,说得轻巧,这些折子,你们也都看过了,除了秘闸卷宗,还有口供,剩下的,都心中有数,牵扯甚广,那就是大案,查与不查,在于你我,在于内阁,在于宫里,索性拟票吧,查就举手,不查,就不举。” 说完话,卢文山首先抬起手,而后就是边正儒,剩余几人,举也不是,不举也不是,片刻后,赵景武也举了手,随后就是刑部宋振,也举了手,这一下就过了半数,顾一臣面色一冷,加了话, “倒是好心思,刚刚不说,现如今又开了口,既然拟票要查,那就去宫里面请示,这个秘闸,也一并拿过去吧。” 众人默不作声,随着顾一臣的步子,则是去了养心殿。 此时的养心殿内, 武皇周世宏冷着眼,而后看着手上,由皇城司送来的一袋卷宗,里面各部官员的话语,还有审问的细节,都在其内,尤其是金陵通判马广诚的供词,更是一副攀咬的摸样, “戴权,内务府那边,可曾去江北买了地,那些前朝的矿洞,又是怎么回事?” 冷声一问,戴权明显愣了一下,想起江南的那些事,内务府这边,并未多插手, “回陛下,江南那边,内务府的事,是由长乐宫夏守忠负责传话,具体的事,也由杨驰代为办理,买田的事,奴才不知,但那些玉矿开启,也是知会一声,前些日子太上皇修道用的玉石,也都是从江北起运,奴才还记得给陛下回禀过,因为在安湖码头卸货,难免落了耳目。” 戴权心中一惊,江南毁堤淹田的时候,怎么会牵扯长乐宫用玉的事,难不成是京城这些传言, “用玉,用的什么玉,一整艘楼船的玉石,那得开采多久,这些玉石怎么来的,你心中不清楚,如今有人攀咬出来,这事,是查还是不查,另外,织造局干的那些蠢事,卷宗上一一记载,杨驰就是这样体会圣恩的。” 武皇沉着脸,重重把这些卷宗,狠狠摔在御案上,此事若是查,必然会牵扯内务府,长乐宫那边,会不会是个机会,洛云侯回来的还是太慢了, “陛下,杨驰在江南,一直是坚持改田为桑的,江南水患,或许有差池,但一心为了朝廷,如今江南各县,开始补种粮食和桑树,已经走上了正轨,赈灾也是到了结尾,总归是有些苦劳在里面,望皇上开恩。” 由不得戴权不跪地求情,杨驰几个人,可是他一手提拔的,若是出了事,他如何能躲的掉。 “你个老货,竟然也有疏忽地方,江南的案子还是要查,怎么查,要有个章程,要有个度,暗自查清了,但是有些地方还不清楚,要重审,那个杨驰,也要审,要好好的审问,具体的事,你不要插手,让那文官去,朕,只要你盯着就好,” 武皇忽然把这些卷宗收了起来,而后重新塞入秘闸之中,在戴权跟前,用了烛火,重新烤了火漆,戴权一见,知道陛下是有了计较,赶紧磕头起身,走过来帮衬,火漆重新烤,就有了印子,所以要重新用印,这才烤好了, “是,陛下,奴才知道,但牵扯内务府,还有长乐宫那边,杨驰他,” 性命如何,可就在太上皇和陛下嘴里了, “他怎么,他知道怎么做,朕也想看看,江南的案子,应该怎么审,你的心思,应该放在京城寿宴上,等三位皇儿回京城,还需要勉励一番,至于水溶,穆莳,还有张瑾瑜,他们仨,暂且不封赏,待内阁商议过后再说,还有朕的那些王兄,既然来京城,就要老老实实待着,你可明白!” 武皇眼神一凝,从未有的凌厉,从眼中迸出,或许,忍了那么些年,有些时机到了,禁军一部人马,也可以换换了。 “是,陛下,老奴明白,” 戴权背后一冷,细汗已经浸透了后背,皇上能走这一步,定然是准备了万全之策,或者是,那些关内藩王,难不成真敢如外界传言,“改天换日。” 那陛下,又想怎样布下暗手呢,想想眼前的这些,御案上,只有江南大案在此,或许,是江南那边,隐约是猜到了什么,但又不敢深入猜测, 也就是这个时候, 门外伺候的小云子,急匆匆入了内,禀告道; “启奏陛下,内阁几位大人,齐聚殿外,说是有江南案子禀告。” 话音一落, 养心殿御书房内,复又恢复神情,武皇眼中精光一闪, “喧。” “是,陛下。” 小云子起身,而后退出门外,片刻后,几位阁老,带着秘笈和书信,就进了殿内,齐声山呼, “臣叩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平身吧,给众位阁老赐座,” 武皇一挥手,戴权会意,从殿外,进来一水内侍太监,搬来椅子,就在殿中央,分两侧放下,以顾阁老和卢阁老为首,分坐两侧,尤一为顾一臣落座之前,就把秘旨和书信,呈递在御案上,先开了口, “启禀陛下,江南金陵城,由巡察使,监督御史,还有皇城司组成的三部会审,已经把江南毁堤淹田的大案送至京城,所有卷宗在此秘闸之内,老臣以为,江南大案牵扯众多,审问过于粗糙,还需要细细斟酌,至于具体如何,内阁这边不敢擅自拆开,” 以退为进,把内阁拟票的事,也给忘在脑后,这番说辞,卢文山岂能不挑理。 “启奏陛下,刚刚内阁拟票,要求江南金陵的案子,当彻查,查他个水落石出,而且,不管涉及到谁,都要审问到底,其中有淳阳知县,一而再,再而三的上告, 内阁,吏部,刑部,乃至于督察院,此人多有上参的折子,而且审查的案子,人证物证具在,当为副审,还有皇上御案上的秘闸,是东王和楚王相送,我等并未拆开,应该是此案的卷宗和供词。” 卢文山此刻,把内阁拟票还有秘闸由来说得清楚,并且还称赞淳阳知县所作所为,要是有此人在,这个案子,想要糊弄过去,绝无可能,就看顾一臣他们如何接招了,只有一点担忧,那就是忠顺王府,牵扯有多深了, 要是忠顺王插手,这就怕有了变数, “哦,既然内阁拟票,那就去查,好好查一查,苏崇,还有蓝季礼不是接手了吗,此番就要看看,是谁胆大妄为,至于这个秘闸,尔等为何不看?” 武皇眼里有些探究,这里面写的,无非是金陵通判马广诚,还有通知胡文玄,以及知府贾雨村的证词,至于那些人证物证,不过是毁堤淹田的案子,其余案子,总不可能是江南大营的事,所以关键人物还未到场呢。 武皇这一问,也把众位阁老问住了, “陛下,臣等不敢胡乱议定案情!” (本章完) 第1045章 各路藩王齐聚 第1045章 各路藩王齐聚 临近夜色, 京营军步卒,已经在大梁城以北的官道,择地安营扎寨,而洛云侯所统领的两万骑兵,则是到了夜里子时的时候,到了先前准备好的营寨, 好歹行营还有人看守, 大军到了地方,立刻下马吃食,完事后,就在营帐中,找了帐篷睡下。 至于行营大帐中, 张瑾瑜也是面色憔悴,都说日行八百里,换人不换马,就是牲口,也不能这般用啊,不说别的,坐马车都是颠簸浑身散了架,更别提那些骑马的,从关外回来还不觉得,那都是行军走的慢一些,这走了大半日,双股打颤,腰酸背疼。 再看晋王殿下,也好不到哪去,倒是车中二女,气色反而比他们好, “殿下,早一些用完膳,早点休息,明日一早,即刻行军,最多一日,就能回京城了,这一天,殿下还要把贺表想一想,如何写,” 都说打了胜仗,不吹一吹那不是白打了,何况此番灭贼,晋王可是跟着大军一路推行,并未有丝毫的怨念不说,而且事无巨细,都要过问,不管是不是宫里交代的,这份毅力,值得赞赏, “侯爷说的是,小王还想着,既然要写贺表,不能光写一份,长乐宫那边,还要再送一份祥瑞进去,可是这个祥瑞,不知如何下笔。” 朝廷可报捷,皇上可报功,但太上皇那里,只能报祥瑞了,晋王周鼎想到这些,也是深思熟虑,但祥瑞一事,既要好看,又能说得通,所以这些,他又没真的见过,如何写贺表。 却不知这一番话,让已经动了筷子的张瑾瑜,抬头多瞧了一眼殿下,果真是龙生龙凤生凤,皇家的人,真没一个简单的,刚刚他说的贺表,也没想那么多, “殿下所言不假,长乐宫那边,太上皇修道,俗话说道法自然,这贺表,应该与修道有关,修道应该能用到玉石,咱们从汝南那边搜刮了不少东西,其中就有上好的美玉,未经雕琢的璞玉,包装一下,这不就是祥瑞了吗。” 张张瑾瑜唾之以鼻,什么祥瑞升仙的,都是一张嘴,想怎么说,就怎么说,之前就有许多地方官,几乎是每个月都要上贺表,说是出了祥瑞,又不是仙界,哪里来的那么多仙气,就算是仙界,祥瑞也不可能月月有。 “这倒也是,汝南那处大宅院中,却有一人高的白玉,明镜阅己,算是罕见的宝物,但不知这个由头,如何解说?” 晋王周鼎又犯了难处,东西好弄,但是应该怎么编个由头,为何说编造,无中生有,这不就是编吗。 张瑾瑜端起碗,喝了一口粥,这话问的巧妙,确实不好编造,一个祥瑞,三分真,七分假,全靠谁嘴皮子厉害,此物是在汝南搜刮的,那就应该从汝南想, “殿下,不如从汝南渭水想一想,我军几乎与白莲教未曾开战,全靠此物,至于其他的怎么编造,殿下想好之后,再和臣说,臣先去睡了,” 张瑾瑜一把喝光碗中的粥,把碗筷一放,就在晋王诧异的眼中,去了西边床榻,卸了衣甲,脱衣而睡,丝毫不拖泥带水,也把其余二女看的不明所以, “侯爷还真是睡得安稳,” 晋王知道天色已晚,明早还要赶路,也快速收拾,回了东床榻睡上。 就这样, 一夜安宁,直到第二日清晨,匆匆用了膳,领大军继续北上。 在第三日的清晨, 距离京城以南不远的地界,此番关内藩王的车驾,已经到了南城门外二十里,为首的王驾,则是以郑王府为首,十二面玄色旌旗刺破天际。 赤金车辕碾过官道,浩浩荡荡的王府亲卫甲士,延绵数里,尤其是那些甲胄,泛起鱼鳞冷光,全部是新甲,可见关内各王府的财力。 许是到了近前,车外心腹赶紧回禀, “报,王爷,距离京城南城门已经不足二十里,属下打听,和世子一起来的兵马,都在驿站附近扎营,并未随世子进京城。” 宽大的车内,几位宫装女子在里面伺候着,车后面软榻上,一位面色巍峨,却显得有些消瘦的中年男子,脸色有些阴郁,但一身蜀锦裁剪的蟒服,就知道此人乃是郑王周昌德,可以说是藩王之首了, “嗯,他们要是能进京才奇怪呢,王府护送的三千甲士,留下五百人,其余的,去营地一起待着,对了,世子怎么样了?” 周昌德冷着脸问了一句,京城的局面,他是知道的,就是不知是何人,敢对郑王府下手,是给他王府的警告,还是殃及池鱼,这一点,路上他就想过了, “回王爷,世子一直在鸿胪寺待着并未出去,而且京城许多传言,似是而非,世子正布下暗手,扰乱视听,范先生说,一切安好,就等王爷进京城,求见太上皇,便知一切。” 心腹宦官,则是在前面接了话语,把京城世子的所作所为,娓娓道来,由着范先生安排,一切无恙。 “这倒也是,你个老货,昨日还说一些没用的,孤其实也知道,希望渺茫,这是最后一次,若是太上皇真的不为所动,还不如回封地等着天时。” 周昌德微微叹口气,当年大哥起事的时候,若非是他们临阵退缩,贾家那两位叛逆反水,怎会失败,就算失败后,最有机会的荣登大宝的就是他了,可惜,他畏手畏脚,以至于错失皇位,何以甘心。 “王爷,老奴,” 郑总管眼睛一红,王爷打去封地,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这才把封地治理的井井有条,如今兵甲齐全,粮草丰沛,整个封地,谁人不念叨王爷的好,若是朝廷百姓都有王爷封地百姓富足,何以有太平教,白莲教叛乱之祸。 “你啊,孤都没有说什么,你倒是矫情上来了,长乐宫太上皇那里,可知太上皇身子如何?” 问的小声, 这才是关键的,若是太上皇身子赢弱,无法过问朝政,他只能乖乖送上贺礼,而后回封地了却残生,若是太上皇身子骨硬朗,或许还有机会争一争, “回主子,从世子口中得知,太上皇那一夜说话中气十足,但是说话的时候,隔着一个纱帐,夜色昏暗,宫中灯火不明,所以世子并未亲眼所见,但可以确定是太上皇。” 郑管事回答巧妙,毕竟世子未亲眼所见,太上皇具体如何,还只是猜测, 郑王皱着眉,眼中闪过一丝思索,也不知太上皇变化那么大,竟然喜好修道,这哪来的说法,而且宁国府贾珍前车之签就在眼前,前几日天边异象他也瞧见,京城传言也有传来,莫非真的有截取朝廷气运,可得长生,想起京南之乱,会不会因此有关, “此事等到了京城,见到太上皇,就可知晓,这些不急,倒是本王听说,西王还有南王那两个老货,竟然也来了京城,可派人查到路径?” “主子,暗探来报,并未查到两位王爷踪迹,能查到的,都是假的车队,但是从宫里面来的消息,说是当今皇上下的秘旨,” 郑太监赶紧低着头,有些话,他说的逾越了, “嗯,等到了京城,直接去鸿胪寺,而后递上觐见折子,看看宫里的反应。” “是,主子,” 随着一声轻轻应和,郑王便靠在车后被褥上,闭上了眼睛,假寐一下。 浩浩荡荡队伍,其余几位藩王,则是各怀心思,陈王周启武掀开车帘,望着车外的甲士,眼里闪过一丝羡慕,还是几位王兄实力雄厚,一眼而窥全貌,有了银子,何处没有精兵,可惜,汉中贫瘠,税银太少了,若是加上蜀地,想到此,苦笑着摇了摇头,蜀地,可不是谁敢碰的。 “王爷,距离京城还不到十里,郑王通传,只带五百甲士入京,然后去鸿胪寺居所,” 车内,陈太监总管,尖细的话语传来,不免让陈王周启武皱眉,心中难免有些不喜,什么事都要听郑王的,那他们还有什么机会, “那就听他的,入京之前,不要节外生枝,鸿胪寺世子如何了?听说在燕春楼遇上了刺客,怎么回事?” “回王爷,世子并无大碍,燕春楼的刺客,皇城司和兵马司的人正在追查,目前并无所获,但奴才得知,此刻动用了手弩,用的是军械,能动用这些的,不简单。” 陈总管摇摇头,京城局势纷杂,眼线众多,想要摸清是谁下的手,难如登天,加之燕春楼乃是长公主的产业,有些事,如何查。 “哼,说那些废物做什么,皇城司养的狗,有时候不一定忠心,兵马司那些人,更不要说了,孤的那两位皇妹,听说进京那么久,安静得很,听说都曾宴请过洛云侯,也不知琢磨什么,南边平定叛乱,不知宫里如何赏赐洛云侯,” 既然刺客抓不到,那以后也别想轻易抓到了,朝廷启用洛云侯,北王和东王,三路大军齐出,仅仅一个月有余,竟然平定京南之乱,这些都给周启武深受震撼的,尤其是洛云侯动用五十万大军南下,整个朝堂竟然敢给兵符,皇兄还真的胆大,换成是他,早已经夜不能寐,不如也。 “王爷,并未听说封赏的事,不过,宫里面,都在布置太上皇寿宴所需,京城的古董,还有名家之作,以及稀罕的贵重之物,早已经是有价无市,倒是奴才听探子所闻,有传言说,洛云侯的位子已经够高,所以爵位上应该以列侯赐予,国公的位子,还差一些。” 陈总管小心陪着话,现在的京城,只要想打听,什么传言都有,至于真假,只能自己体会。 “笑话,有功要赏,有过要罚,立下那么大功勋,只把爵位提到列侯之位,看来那些武勋是开始抱团了,四王八公,眼界还是那么浅薄,不说荣国府那些,怎么镇国公府那些人,没有异议。” 问的有些好笑,可越是如此,陈王知晓,此事八九不离十了,若是洛云侯封赏的太快,以后封无可封了, “王爷睿智,几位国公府只有镇国公曾经去宫里,找陛下说了此事,闹一闹,最后虽然不知晓结果如何,但镇国公回来后,就不再理会此事,” 想来是有说法的,陈总管不好猜测,只管回话, “还是镇国公那个老狐狸,做的就是给洛云侯看的,不管有没有用,这个情谊算是结下了,既如此,入京城的时候,孤也上了贺表。” 打定主意,既然人人都能说,他也可以,北王,东王,这二人也不落下,甚至于西王和南王,驻守边关,劳苦功高啊。 想到妙处,嘴角不由得笑出声,车内之人见此,只敢低着头,沉默不语。 微风徐徐,吹进马车内,总归是舒爽了许多,也许是同有所感,几乎是同时,都有缇骑离开各自车队,只有最后一辆马车格格不入,那就是吴王周德笙,此刻坐在车内,正享用从安阳市坊买的美味,丝毫不在意外面纷纷扰扰, 只见车内软榻上,吴王那和善的面容,加上肥硕的身材,和前几位王爷有着天壤之别,俗话说身宽体胖,心无杂念,坐在车前伺候的内侍太监吴总管,不知又从哪个箱子里,摸出了一只,用油纸包裹的安阳酥肉,打开放在车内方几上,一股浓郁的肉香,扑面而来,不禁让人食指大动。 “主子,到了京城,那美味可多了,奴才听说,京城开的友来酒楼,用的是西域美味,一道名菜,烤全羊,风靡整个京城,还有醉仙楼的炖肉,也不知用的什么料子,那口味不比当年差,” 吴王还还没多大反应,倒是吴总管的脸上闪过一丝怀念,吴王用筷子夹了一块酥肉,送入口中,软糯酥脆,满嘴香,笑骂道; “你个老货,就你知道这些吃的,本王早就尝过了,正如你说,还真是少见,对了,浩儿那边可有受伤。” 脸色一正,放下碗筷, “回主子,世子并无大碍,那些刺客看似凶猛,但出手的法子,并不是真的下死手,余成来报,说那些刺客,应该是混搅试听之用,就不知道谁下的手。” “哼,还能有谁,孤认为,谁都有可能,甚至于宫里面,会不会自导自演,也未可知啊,我那几位王兄,生来就心高气傲,早年间还有大哥压制,也还好一些,后来出了那事,原本以为都有机会争一争,却被老天开了玩笑,你说他们能不急吗。” 吴王是吃饱了就舒坦,什么事也不想参合,可有些事,事赶事,赶鸭子上架,无论如何都躲不掉,只能随着一起,算是助助威了。 “殿下,勿要忧愁,几位王爷想的,都是天大的事,老奴跟在主子身边,都是主子垂怜,如今国事艰难,主子还是小心为妙,实在不成,带上世子,回封地就是,咱们吴王府的封地,也算是靠前的,” 吴总管满眼心疼,主子为了这些事,操了多少心,睡不安稳,吃不好,如今一路上,都瘦了许多。 “你啊,净说些没用的,要是不来拖后腿,还不知他们几人,能干出什么事,就是因为我,皇上和几位王兄,总归是能和稀泥,等到了鸿胪寺,你去那个,什么酒楼来着,先买上几只烤全羊,尝尝味道先。” “是,主子,您放心,只要到了京城,包括姚记商号的云糕,他要是做不出来,堵着他的门。” 吴总管拿着筷子,又把一份糕点夹了出来,摆在桌面上,主仆二人,甚是满意, 至于宋王和汉王,则是在车中沉默不语,拿着兵书经意,在那细细研读,可时不时掀开车帘,往外看去,心中焦躁可见一般。 就这样,一路上各有心思,朝着京城而去。 估摸着走了两个时辰,京城雄伟城门遥遥在望,从最前头的侍卫大喊一声, “竖旗,整军慢行。” 一声令下,几乎是整个车队,开始集结兵马,而后竖起各王府的旗帜,一排排竖立在车队前头,另有护送的五百甲士,全部是以骑兵随行,气势斐然。 却不知,整军完成的队伍,却忽然停了下来。 领头的几位王府副将,眼中疑惑的看了四周,只觉得地面,有微弱的震动传来, “怎么回事,怎么不走了,” 最前头, 郑王不悦的话音,从车内传了出来, “王爷,不对劲,地面震动越来越大,应该是有大批骑兵队伍从后面追来。” “什么,骑兵?” 郑王皱着眉,哪里来的骑兵,此番车队靠近城外驿站,各王府的之前带来的兵甲,也随之警戒,五王府的精锐甲兵,立刻集结出营,朝着各位王爷的车架围了过去,就在南城官道上列阵。 这边的响动,自然传到南城门守将韩令眼中,只觉得心中一惊,喊道; “快给付大人,还有何大人通传,藩王车队到京城了,快。” “是,将军。” 传令兵接令后飞奔下城,而韩令则是拿起令旗喊道; “传令,吹号角,命重甲军,城外列阵,快,” “呜呜!呜呜!呜呜!” (本章完) 第1046章 这就打起来了 京城驿站, 此刻熙熙攘攘,不少甲士已经集结待命,在官道上列阵,护着几位王爷车架,不少百姓见此,四散而逃,而且人数之多,多如过江之卿,毕竟是京城南城门,长外的庄户还有商队,络绎不绝。 城外有了异状,城门守将自然是要防备的,城门校尉最先下去,拿着鞭子,对着百姓就是一顿狂抽,骂道; “都闪开,闪开,不要命了,” 百姓恐慌,四散开来,这时候,从城头上,兵马司的三千重甲兵,接连从城墙上跑下来,在城门前百米距离整军列阵,尤其是韩令,警觉地看向南边,忽然地面好似有微弱的振动,顿时心头一惊,哪里来的骑兵。 也就在众人警觉的时候,驿站以南的地方, 张瑾瑜此刻已经骑着马,带着大批骑兵直奔京城而来,原本是想让骑兵先回安湖大营的,后来一想,这晋王殿下荣归京城,气势还是要做足的,所以说,这些骑兵,就是给晋王殿下营造个气势, 直到入了京城地界,骑兵速度才慢了下来, “侯爷,前面就是京城驿馆,而后不到十里路程,就能到京城了,” 看着已经转瞬即逝的安湖大营,宁边在身后,算着距离,估摸着说出了大体的位置, “嗯,快到了就好,走了三天,身子骑马都有些麻了,回去后,让弟兄们在安湖大营等着,领完银子再回去,告诉段宏,让弟兄们好好休整。” “是,侯爷。” 张瑾瑜摸了摸已经有些发麻的双腿,看着官道上百姓四下躲藏,也没有在意,抬头向前瞅着,谁知,却见驿站旁,黑压压一群精锐甲士,竟然在官道上摆开阵势,神情一愣,哪来的兵马。 “报,侯爷,前方五里缓坡,有万余名精锐甲士,看旗帜应该是关内几位王爷的车架。” 也就在这个时候,前面的斥候即刻回转,报告情况,听得张瑾瑜一愣,关内几个王爷,不就是那几个什么郑王,吴王,陈王等人,但他们怎么落在一块了,陈王在西北,汉王在西南,郑王靠近中原,宋王和吴王在南边,若说郑王在路上等着宋王和吴王,那也好说,可混着汉王等人,这就有些耐人询问了。 “有意思,传令,整军,骑兵散开阵势,” “是,侯爷。” 张瑾瑜眯着眼,这算是拦路,还是想给自己一个下马威呢,不如以阵势对阵势,刚刚下的令,让骑兵队伍散开,就是准备冲锋的队形,分左右中三阵骑兵,是对付步军列阵用的,这样阵势散开,那可不就是挑衅了。 宁边在身后欲言又止,忍不住小心提醒, “侯爷,那可是几位王爷呢!” “废话,本侯岂能不知,他们是王爷,但终归是与陛下隔着心,晋王殿下车架在,不可落了气势,让段宏准备骑兵,卸下臂弩和短枪,” 张瑾瑜心思翻转,不如就此,吓一吓这些老王爷,看看有几成货色, “是,侯爷。” 宁边会意,立刻挥舞旗帜,随即左右两翼骑兵变阵,抽出投枪,而中军骑兵则是卸下臂弩,横跨左手。 这一番举动,在顷刻间完成,也让对面军阵的那些甲士,出现一阵骚动,有部将立刻喊道; “举盾,御,御!” 从最前排的甲士开始,刀盾兵立刻上前,挺举大盾,成圆阵回旋,反应速度之快,也让张瑾瑜眼神一凝,这种混杂队伍,竟然反应如此迅速,应该都是王府心腹精锐了, 也就是这般举动,车内几位王爷也都纷纷皱眉,郑王掀开车帘问道, “外面怎么回事?” “回王爷,南边来了一群骑兵,而且已经摆开了阵势,所以前将军只能下令防御,但是奴才刚刚寻见对面的旗帜,应该是朝廷的兵马,就不是谁领兵。” 郑总管擦了擦汗,怎么临到京城,就出了变故呢,再看身后那些兵丁,也都面色发白,显然也是紧张过度。 “什么骑兵,难不成是洛云侯的兵马,他不是在南边吗。” 郑王有些皱着眉,猜测着对方的身份,既然有大规模骑兵,只有随着洛云侯南下的京营,才有这个实力,王子腾的府军已经全回来了,那南边只有洛云侯的兵马,可现在时间一算,并未到时候, “王爷,来的全是骑兵,或许走的路程快一些,” 郑总管哆嗦着嘴猜测着,总归是骑着马,比两条腿走得快啊, “行了,随本王下去看看,” 郑王一脸的凝重,鹰钩鼻在瘦弱的面目上,更显得阴暗, “是,王爷。” 郑总管答应着,赶紧掀开车帘,招呼左右护卫,随着一匹马牵了出来,朝着南边阵前走去,这一动身,身后几位王驾马车,也都有了动静,几位藩王,尤其是汉王周令光,竟然带着一把宝刀,拿在手上,气哼哼的跟在后面,只有吴王等人,胆战心惊跟在后面,尤其是吴王周德笙,见到王兄还提着刀,疑惑问道; “王兄,提着刀做什么?” “做什么,自然是看看哪个不长眼的,竟然敢冲撞我等王驾,不给他们的厉害瞧瞧,岂不是堕了我等威风,” 汉王一路上,胸中就憋着闷气,此番入京此势头,全被郑王收入囊中,威望一时无俩,这样一来,又把汉王府的势力,放在了何处,正好有人做了出气的地方,如何不暴怒。 “王兄,万不能如此,能有这些骑兵的,只有禁军和京营,从南而来,说不得是洛云侯的兵马。” 吴王虽然有些迷惑,但宋王几人可不迷惑,猜也能猜出来此处的骑兵是谁的,洛云侯那个杀才,翻脸不认啊。 “看你们几吓得,区区洛云侯又如何,打了几个胜仗,难不成就如此桀骜不驯,朝廷能容得下他,本王容不下他。” 一脸的孤傲,丝毫不在意宋王几人劝阻,只是这般做派,看在郑王眼中,闪过一丝嫌弃, “你容不下他,你如何容不下他,要不得,本王给你让个路,你自己先去如何?” 沉声话语传过去,顿时还让争吵的几人闭了嘴,汉王周令光沉着脸,满脸羞红,怒道; “你以为本王不敢,让开,本王去会一会那劳什子洛云侯。” 怒斥完之后,胯下马匹并未挪动,显然是气话,可是郑王是一点面子都不给,把缰绳一拉,胯下宝马往一侧挪一挪, “传令,让开道路,汉王要亲自会一会来将何人。” “是,王爷。” 随着副将应和声,前面的列阵瞬间露出一个口子,让众人尴尬不已,还真让啊,汉王见此,恼羞成怒,提着刀就奔了出去,让吴王看的满眼不可思议,这是怎么回事。 两军阵前, 张瑾瑜看着距离差不多以后,已经让整个队伍停下,刚想着怎么去问的时候,却见到对面盾阵中央,开了口子,一个面带怒容,衣着华丽的,穿着蟒服的中年男子走了出来, 怒气冲冲喊道; “来将者何人,报上名来。” 这一幕, 看的张瑾瑜有些愣眼,又不是两军对阵,怎么跟着斗将一般,这位王爷是喝多了,还是听戏听多了,单枪匹马就跑出来,也不怕放个冷箭啥的。 “来将者何人,报上名来。” 眼见着对面没动静,汉王怒气更胜,又是一声大喝。 “洛云侯,敢问是哪位王爷当下。” 张瑾瑜也没真的不理,骑着马,带着一众偏将,从中军而出,那金色的铠甲,在军阵中极为耀眼,这般情形,瞧在汉王眼里,越是不喜,只是洛云侯三个字,也让他感到有些意外,这么快就回京城了,而且是和他们回京的时间,如此相近,是故意为之,还是凑巧。 “洛云侯,你好大的胆子,见到王驾,竟然敢率军冲撞,你眼中还有没有朝廷了。” 不管如何,先下手为强,扣了一个帽子过去。 “率军进京,本侯还是第一次听说,藩王回京是带着精锐兵卒的,莫不是几位王爷想着阴谋,借此机会带兵回京城,行谋反之事不成。” 张瑾瑜怎会客气,一个人一张嘴,怎么说,还不是信口开河,就这位王爷,是谁呢。 就在这个时候,从后马车边上,头月儿骑着马靠近,小声道, “郎君,晋王说此人是汉王周令光,为人孤傲无比,还请郎君小心。” 听见月儿解说,张瑾瑜知道晋王就藏在身后不远处,点点头轻声道; “知道了,原来他就是汉王,比上不足比下有余,落得中间靠前的位子,实属尴尬。” 话还没说完。 对面军阵又是一阵骚动,紧接着,出来的不是一人,而是一连四位王爷,各自锦衣华服,尊贵无比,就是那个面相各不相同,都说龙生九子,各有所长,一点不假, 眼见着正主都出来了,张瑾瑜也收起了笑脸,冷眼看着前面, “哈哈,都说洛云侯嘴巧,能言善变,今日一见,果真不假,此番在此兵马,一直在驿站驻扎,若不是侯爷带兵紧逼,如何会来护驾,倒是侯爷,带兵回京城,意欲何为?” 话有些生硬,虽然带着笑声,但听在耳中极为不舒服,而且长相,特别阴沉,不是个好相于的主,只有耳边,又传来话音, “是郑王周昌德。” 张瑾瑜点点头,心中有数, “意欲何为,难不成王爷不知道,朝廷有着朝廷的律令,本侯率军回京,自然是面见皇上述职,倒是几位王爷,封地不一样,路途不一样,却能聚兵在此,由不得本侯不多想,这些精锐士卒,本侯觉得,可以补充之前损失府军,也为朝廷,皇上,太上皇尽一份力如何?” 看着前面万余精锐,尤其是那些精甲,南下大军打太平角教的时候,有他们冲阵,定然能少死不少人, 却不知这番话,惹怒了几位王爷,这些可是王府花了大价钱凑出来的,郑王阴郁的脸上,露出丝丝冷笑, “洛云侯真是忠心,区区王府几千人马也惦记着,那不知侯爷关外铁骑,怎么不献给朝廷,或者说,侯爷另有目的,” 几乎针锋相对,毫不退让,就在郑王说完话,汉王又是一声大喝, “洛云侯,按照朝廷律令,见到本王,为何不下马行礼!” 看着几人越来越嚣张的语气,张瑾瑜眯着眼,看来几位王爷是蛮横惯了, “哼,尔等是不是真的王爷,还两说呢,如今聚兵拦截官道,是为大逆不道,本侯给你们三炷香时间,立刻卸甲投降,若是不然,别怪本侯不客气。” 事到如今,就是想缓和也不成了,尤其是在京城,抬起右手,中军大阵,段宏立刻大喝一声, “弓弩手准备。” 一声令下,一万精锐关外骑兵,全部在臂弩上上弦,而且两翼各五千骑兵,立刻后撤,拉开距离,从背后,卸下短矛投枪,拿在手里,策马回旋慢跑起来。 这番举动,别说对面几位王爷,就连身后不少副将,也看的胆战心惊,尤其是南城门的守将韩令,此刻已经满头大汗,喊道; “付大人还有何大人在何处?” “报,回将军,何大人和付大人已经在路上了,片刻就到,将军,洛云侯这是要冲阵了,” 城门校尉惊讶地张开口,怎么一眨眼的时候,两军就要开打了,是不是误会。 “废话,再派人去催,另外,让重甲军前移,压过去,” 韩令一脸的细汗,此番怕是要出大祸, “这,是将军。” 校尉有些不解,这时候过去,祸事不小啊,但也不敢多言,就去传令了,随后,三千重甲军,缓缓前行。 前头, 几位王爷终于露出了凝重之色,宋王砸吧着嘴,叹道; “都说洛云侯桀骜不驯,在京城无人能比,今日一见,果真不假,” “是啊,此子又是借着大胜之威,如何节制。” 就连陈王都感到有些棘手。 “哼,怕什么,难不成洛云侯还真敢动手,给他三个胆子。” 汉王摇着头,这不过是逢场作戏,岂能当真,听到吴王的话,几人纷纷点头,只有郑王始终阴沉着脸,一言不发,心中总归有了不好的预感。 “不着急,谁说话都有理,不能再此失了脸面。” 要说在朝廷玩弄阴谋诡计,郑王是绝不会怕这些的,就算他是藩王,无诏令不得回京,但内里的暗手,他埋伏的可不少,只是兵事上,他就没法了,江湖上的高手,甚至于亡命之徒,他都有法子留下,做个死士,可遇上洛云侯这种蛮不讲理的,实在是无从下手,可惜自己的女儿长得,不入眼啊。 “王兄,这样说你是怕了,区区一个关内侯,无非是会带兵打仗,如今南边平了乱,立的功太多了,朝廷也不好赏赐啊,不如咱们替皇上省省心如何。” 也不知是不是嫉妒,孤傲,愤恨缠绕迷上了心头,竟然能说出这些话,把身后几人吓得脸色大变, 还不等几人说完,汉王忽然大喝一声, “前部卫郎军,弩箭断射,三次齐射。” “喏,” 随即左翼吴王府的三千铁卫,竟然真的抽出短弩,然后上弦,在众目睽睽之下,竟然来了一次抛射,正中左翼还在低速短跑的骑兵,这一下来得猝不及防,不说张瑾瑜有些傻眼,就连几位王爷也都有些愣在那, 更傻眼的就是那些禁军左翼士卒,不少人以为做做样子,没了太多防备,一下就被射中几百人,落马的不少,好在身上穿着甲,可是那些落马的,不是重伤,就是直接被马践踏而死。 就连中军几位副将见了,也都有些茫然不知,张瑾瑜此刻心中,直接就骂娘了,也没看清,是谁下的令,不过谁出的手还是看的清楚,左翼约有三千兵甲,没有竖立旗帜,看不清是哪个王府的人。 “侯爷,怎么办?” 宁便有些着急,但也不敢多言,只是提醒一番,对面毕竟是藩王,可是如此落了侯爷的面子,这怕不是能擅自了结的。 张瑾瑜也知道这些,不过既然对面都放箭了,不还手,怕是整个名声都没了,脸色一冷, “告诉康孟玉,左翼百步投枪,杀光那三千兵卒,” “是,侯爷,” 宁边眼色一冷,赶紧应了声,随后,张瑾瑜竖立帅旗,而后喊道; “敌袭,贼军袭杀晋王车架,左百步,弩箭抛射,放。” 几乎是瞬间,一万臂弩立刻松了弓弦,黑云直接飘出,几位王爷瞬间变了脸色,尤其是郑王,也没想到洛云侯竟然敢出手,直到被身后大内侍卫拖着回了盾阵里面,听到箭矢击打盾牌声音,“叮当”作响。 而后, 惨叫声一片,虽然弩箭之多,但都是披甲锐士,伤亡不大,可是左翼那群人,被康孟玉所带的禁军,直接加速战马,而后五千骑兵,凭借马速度,手中投枪抛出,直接钉死一片, 尤其是康孟玉有些红了眼,手下儿郎回京,都是带出来的精锐,谁知,战场上没死的人,被对面的人偷袭,死伤几百,早就红了眼; “继续,第二轮抛射!” (本章完) 第1047章 先开大杀一波 京南南城驿站, 官道以西, 随着禁军所部的骑兵,投枪第一轮之后,左翼所部精锐,已经死伤惨重,随着康孟玉喊道第二轮, 又是一阵投枪,快速闪电,短矛顺着马速,快速抛出,而后狠狠落在人群中,击破衣甲,随即破骨的声响传来,大批士卒惨遭屠戮,就连靠近的其他王府士卒,也被殃及池鱼,难免带着伤亡, 这般血腥的惨烈景象,别说对阵士卒看的冷冽,几位王爷,更是吓得心惊胆战,汉王大声嘶吼, “贼子,贼子,怎敢如此。” 这些重甲士卒,可是他花了大心血养的,如今死伤大半,如何心头不痛,立刻喊道; “反击,反击。” 悲凉的嘶吼传出,剩下的王府精锐,立刻散开,结成众多圆阵,而后也拿出臂弩,开始密集抛射,等箭矢落下,康孟玉的禁军,又损失了不小, 此番,别说领兵的康孟玉急了,就连那些禁军士卒也有些杀红了眼, 不用分说,也开始伴随分开,形成一个圆弧阵势,一个是可以躲避箭矢,另一个,可以持续不断投枪, “最后一轮投枪抛射,拿出长矛,准备冲阵。” 随着康孟玉一声令下,禁军骑兵抛出手中短矛之后,立刻成箭矢阵型,拿出长矛,几乎是眨眼时间,就冲了过去。 马蹄震震,两军士卒,一边闪着嗜血的狞笑,另一边闪着惊恐,几乎是毫无悬念,兵甲交锋,就听得骨折破碎之声, 瞬间, 剩下千余人的盾甲兵,几乎被骑兵淹没,就连刚刚从背后而来的南城门守将韩令,已经吓得面如无人色,这怎么就打上了,王爷他们可还在。 “听令,止步驻守。” “将军有令,止步驻守。” 随着传令兵大喝,三千重甲兵,立刻停下脚步,就在官道上结阵,严阵以待,城门校尉已经吓得双股打颤,哆嗦着问道; “将军,现在怎么办,是不是撤回去,守着城门,前面都打成那样了,” 具体如何,是看不清楚,但左翼两军交战,那些惨叫声,就在耳边环绕,显然已经动起手来了, “等两位大人前来,不能走,万一几位王爷死在这,你说,咱们还有什么活路。” 韩令脸色昏暗,此番的竟然打了起来,不说朝廷如何想,恐怕天下也会哗然, 而南面军阵内, 张瑾瑜脸色也有些阴沉,果真是王府心腹精锐,以五千打三千,还是快速突袭,配以短矛投枪,这般竞也死了不少,若是前面还有这一万余精锐,恐怕自己带来的人也不够啊, 就算是够了,短时间可打不破这些乌龟壳,兵甲明亮,铁盾以御,这些,都是钱啊。 还有一事,就是来此官道上的“京观”,看样子是太平教那些俘虏的,但这么短时间内,进献的贼子,少说也要游行示众,或者朝廷用此审问,以威慑天下,可以那么快就给杀完了呢。 但见前面行事,立刻吩咐道; “命康孟玉,杀完左翼后,立刻撤回。” “是,侯爷,” 宁边接了令,随后派人离去传令,但是非之过,现在谁说也没用,不知侯爷的打算,是杀多少,毕竟身后关外重甲骑兵,可是一兵一卒未动。 “侯爷,是否后撤。” 拉开距离,若是打也有个加速距离,若是不打,则是躲闪对方臂弩射程,进退有度。 “不着急,看看对面的反应,本侯想押着汉王进京,准备吧。” 还未说完, 张瑾瑜则是喊了一声, “交出逆贼汉王,” 随后,几乎是整个中军,声势大振,随之呐喊; “交出逆贼汉王,” “交出逆贼汉王,” “杀,杀,杀!” 吼声震天,煞气扑面而来,尤其是最后一句,连左翼禁军和右翼京营骑兵,尽皆脸色涨红怒吼。 喊杀传进京城,许多百姓脸色一变,知道城外可能出了事了,脚下步伐,也快了许多,期望能躲避祸事。 “快快,快点,后面的人跟上,另外,去皇城司,不对,去宫里传信,外面起了兵乱。” 南城门处, 两座车架急匆匆赶了出来,兵马司指挥使何永熙,还有南城兵马司同知付元诚,二人紧赶慢赶,还是晚了一步,前面两军对阵,以及侧翼满地尸首,血腥味随风而来,早已经是吓得手足冰冷, “怎会如此急躁,如此急躁啊。” “大人,事已至此,如何是好,你我二人身单力薄,兵力不丰,万一有个三长两短,岂不是朝廷损失。” 付元诚知道前方凶险,若是处理不好,身家性命没了,若是处理好,也会是被责罚,事关己身,进退两难啊。 “那你说怎么办,若是我等未来,不曾瞧见也就罢了,可已经到此处,若是不闻不问,几位王爷但凡伤了毫毛,都是你我之罪过,罢了,让韩令率兵前出,插入两军之间,而后,你随我入宫。” 何永熙几乎是脸色一垮,知道事情躲不过,硬着头皮也要上,但三千重甲兵,是兵马司花了重金养着的,俗话说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就算是死光了,也要护着他们安全。 “是,大人,下官明白,韩令,率军前出,勿要停留。” 车外, 韩令早已经整军待命,等着大人一声令下,以三千重甲兵卒,以圆阵护着马车前行。 就在兵马前行的时候, 张瑾瑜也有些等的不耐烦了,是否再来一轮,打掉右翼的时候,身后,早有动静,晋王周鼎,在禁军兵卒举着大盾护卫下,到了前面, “侯爷,哪里来的大军拦路?” 张瑾瑜一回头,瞧见晋王竟然站在身后,吓得脸色一变,狠狠瞪了禁军副统领江宗月一眼, “殿下,此处危险,暂且回去,前面拦路的兵卒,竟然是几位藩王的,臣觉得蹊跷,京城官道,怎会有藩王精锐,臣不明所以,加之贼子率先出弩箭射之,杀了左翼禁军所部,臣反攻杀之,殿下,藩王进京城,需要带精锐铁甲军吗?” 这才是张瑾瑜想问的,朝廷祖制是啥样的,他也不知道,但是京城按照爵位的护卫亲兵,有明确记载,就算是藩王,也只有一千五百人的兵额,只有太子,才有两千人马护卫,前面的人马,就算是五位王府的,换算下来,一人也带着超过四千兵卒,若是足够多的战马,没有城墙阻拦,能一直冲到皇宫了,一想到皇宫,难不成宫里有变。 这般想法,张瑾瑜脸色一惊,京城有变! 随之晋王好似也想到许多,藩王无诏书不得回京,而且侍卫护卫,不得超过一千人,并且一千余人不得着甲,这是铁律,侯爷或许不知,但他如何不知, 尤其是此时, 大军拦路,明显是不想他回京城,那只有一个目的,就是宫里面,父皇和母后出事了,或许是要争夺大位,几乎是一瞬间,想的手足发麻,可位子只有一个,此番,只能依靠,洛云侯了, “侯爷,不管京城如何,还请侯爷护我左右,若是再不撤军,任由侯爷处置。” 话说得斩钉截铁,也让张瑾瑜不由得多看了一眼,看来殿下是明白了, 不管城内如何,若是无法把殿下送进去,失了先机,后果难料,把头回转,看着前面的乌龟壳,用活阵对付死阵,这就是活靶子, “殿下宽心,小小阻拦,不过是螳臂当车,看臣,如何破了这个乌龟壳,” ;脸色一凝, 传令,道; “四段分开,投枪抛射,把那十具床弩搬过来,对着中军,射过去。” 之所以带着这些床弩,由着马车拖行,就是张瑾瑜舍不得,从汝南和石洲城缴获的这些,多数是八成新,守城攻城利器,既然带上,就算是私吞了, “是,侯爷。” 随着侯爷一声令下,两万余骑兵瞬间变成散阵,并且从中间推出十座床弩,一字摆开,就在两军阵前,拉弓上弦,一人多长的巨箭放在骑车上,随着段宏一声令下, “射。” 十座巨箭几乎同时射出,眨眼间就到对面盾阵,看似坚不可摧的重甲军盾,在床弩巨箭前,如纸糊的一般,盾甲破碎不说,就连披着重甲士卒,也都穿上三四具,鲜血横流,看的让人触目惊心。 尤其是其中一只巨箭,穿着几个兵卒入了胸腹,红的,黄的,白的,散落一地,血泽蹦出,溅在几位王爷脸上,郑王虽然惊吓,但也算镇定, “咱们后撤,让步卒反击,不能坐以待毙,看来洛云侯是接了密令,难不成皇上,早已经布下杀手!” 这些话,本不想说的,可是到了如今生死关头,不说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失了这些兵卒,就算是回封地都待不安稳。 可其余几位王爷,除了汉王哈哈大笑以外,其余人心中一突,感觉不对劲,什么叫早就有了心思,还不是汉王先出的手,这内里什么情况,几人一头雾水,但现在被裹挟,就算是真被杀了,也无从狡辩,各自点头同意。 就这样,从诸位的军阵中,也有密集箭雨射出,可惜,洛云侯麾下,皆是重甲骑兵,箭矢几乎无用,尤其是一只几只弩箭,竟然穿过盾牌缝隙,落在自己金甲上,钉在一个个锦绣外包皮甲上,还有几只箭被宝甲拦着,落在手上,还真是锲而不舍。 一乱抛射过后,已经打开前面缺口,却又被身后步卒补充合上,随之就是第二轮,血雨腥风,瞧得后面赶来的何永熙,面无人色, “停下,停下,竖起大旗,然后让兵卒呐喊,停手,停手。” “是,大人。” 就在后军靠近之后,三千兵卒已经开始吼了出来; “停手,” 人数虽然不多,但声音还是能听到的,也不知是不是惨烈战场,惊醒双方士卒,在张瑾瑜下令之后,第三轮抛射之后,双方也不再出手,只是几位藩王军阵,前军已经被削去了前三层, “侯爷怎么停手了?” 晋王眼睛始终盯着前面,虽然侯爷三轮抛射,破了对方盾阵,但是只有前面三层,并未触及根本,侯爷所带锐利短矛投枪,还有巨箭并不多啊,要知道,这一月有余,随着侯爷南征北战,军中的事,并非一概不知,对方还是人太多了。 “不是停手,而是后面有话传来,想来是京城听到动静,已经派兵前来,不知是谁来的。” 张瑾瑜一抬手,全军止步,而后开始缓缓后撤,拉开距离,毕竟还在对面臂弩射程之内,差不多距离停下,随后集结人马。 这些动静,都落在何永熙眼里,然后急忙命令大军前行,就在两军阵中位置横着,这举动,其他人瞧得不明白,但是,张瑾瑜却想了许多,有可能,他们想错了,或许真是误会, 再看身后晋王,已经上了战马,被一群禁军里三层外三层围在里面,张瑾瑜立刻过去, “殿下,应该出了情况,但还要掩饰一番,” 说完话,伸手拨开军阵,走到近前,然后从马匹囊中,拿出刚刚接住的几只弩箭,对着晋王身上的金丝软甲,就扎了上去,一只只箭矢,落在胸腹之间,就那般散落在晋王身上,瞧得周围人沉默不语,虽心中明了,可谁也不敢出声。 “侯爷,这是,” 晋王疑惑地瞧了瞧身上,而后又看到侯爷金甲双肩皮革,也插上不少弩箭,瞬间明白了一些事,还想再说,张瑾瑜已经转身离去, “殿下,等见到陛下再言语,不管如何,这几位藩王的做派,可不像是一个王爷能做出来的。” 就在城外煞气冲天的时候,早有皇城司的人,急匆匆回了衙门, “报,大人,大人,不好了,大事不好了。” 一位皇城司百户,额头带着细汗,神色惊恐,一路从衙门外,径直冲进了指挥使正堂衙门内, “什么事,慌张成这样?” 马梦泉此番刚从市坊巡查回来,探查太平教和白莲教,在城中细作据点,如今明面上的可疑之地,早已经肃清,只剩下那些藏的深的,尤其是白莲教,神出鬼没,难以锁定行踪。 “大人,大人,诸位藩王带来的兵卒,已经和洛云侯先行回京的骑兵,打在了一起,已经死了大批人马,兵马司指挥使何大人,已经率三千重甲军去了,咱们怎么办?” 百户几乎是耗尽了气力,这些事,就发生在南镇抚管辖的地界上,无论如何都脱不了关系, 拿着笔还想着写着什么的马梦泉,此刻都有些迟疑不定,洛云侯和进京藩王打起来了,是陛下的命令,还是几位藩王想试探一番,还是宫里面有变,一瞬间想到了许多, 直到握着的毛笔,笔尖那处香墨,滴落在宣纸上的时候,这才回神, “命令南镇抚近卫军集结人马,然后,令十名精干人员,随我入宫,” “是,大人。” 百户反应也不慢,猜测大人应该是担心宫中有变,这才让指挥使大人集结人马。 也没有浪费时间,随着一声声哨声传来,南镇抚已经开始集结近卫军,这一动,好似是传染一般,各部兵马司同知,也开始集结兵马司的士卒,就连禁军所部,南城大营内,也开始集结待命。 “驾,驾,快,跟上,” 一阵呼喊声,马梦泉拼命抽打跨下战马,直奔着午门而去,到了宫门前,叫了令牌,便带着十名皇城司好手,快速跑去养心殿的方向,路上,还不时打量四周,并未发现埋伏的士卒禁军, 只待入了养心殿的院子,被禁军拦下,献了腰牌之后,小云子就带着几名内侍太监走了过来,问道; “不知马指挥使,今日可有要事觐见,为何杂家觉得马大人神色匆匆呢?” 似有所问,也有些不寻常,尤其是院子外面那十名皇城司的人,瞧得有些古怪,又是快到晌午时候,陛下还要用膳呢, 这一问, 却让马梦泉浑身松了一下,喘口气回道; “云公公,下官有要事见督公和陛下,敢问公公,督公和陛下可还安好。” 虽知道宫中的事,不如自己猜测那般,却又不得不问,只是这一句话问出,小云子端是起疑,今日这位马指挥使,与往常可不一样, “自然是安好,干爹也在里面陪着皇上,但不知马大人来此,另有要事了,” “回公公,莫要多想,南城门外,出了大事,洛云侯领兵先行回京,和入京藩王车队碰上,在城外两军对阵,动了兵刃,死了不少人。” 话点到为止,至于死多少人,暂且不知。 “什么,他们打起来了,你说的可是真的,此事当不得假。” 小云子皱着眉,有些不信,藩王入京的事,早已经通传,洛云侯就算是先回京城,也无大碍,为何几家在城外动了兵刃,这就是大事了, “哎呀,我的云公公,此事下官怎敢假传,兵马司何大人,已经带着三千重甲军出南城门了,卑职接到消息,立刻让南镇抚衙门近卫军集结待命,” 马梦泉抱拳如实相告,事情万分紧急,万一哪个王爷真被洛云侯杀了,那时候就麻烦了, “怎会如此呢!” (本章完) 第1048章 孟家闺女回礼 第1048章孟家闺女回礼 京城, 养心殿内, 小云子神色匆匆,脚下步子也不慢,身后跟着几位内侍太监,连着马指挥使,也随之入内, 到了西殿阁楼,拐了一个弯,就寻见一处敞亮的屋子,一片素布帘子,挡在那,小云子停下脚步,低着头,走了进去,身后几人则是驻足立在那,一点也不敢动弹。 入了殿内, 见到干爹正在给皇上沏茶,便留在入口处,一声不吭,等干爹把皇上的茶水沏好,端了过去,这才回头问道; “过来,什么事?” 小云子一个跨步入内,进来就跪在地上磕了三个头, “启禀陛下,外面,南城镇抚司衙门指挥使,马梦泉求见,说是有天大的急事禀告,奴才不敢怠慢,就把人带过来了,” “哦,他能有什么事,让他进来吧。” 武皇躺在躺椅上,今日得闲,更是想要听听,今个各位王兄进城后,有什么新鲜事,就来此西阁楼上,品品茶等着,要说这喝茶零嘴的习惯,还是从洛云侯身上学的。 “是,陛下,奴才这就把人带进来,” 小云子起身后,把目光看向干爹戴权,见其点点头,赶紧退下,片刻后,到了外面,轻声唤了一句, “进来吧。” 一前一后, 马梦泉深吸了一口气,缓步跟在后面,入了殿内,跪拜在地,山呼道; “臣皇城司马梦泉,叩见陛下,陛下万安。” “起来吧,哪里有什么万安,你一来,朕这里,怕是安不了了,是不是几位王爷入京了?” 难得武皇也有好心情开点玩笑,在戴权服侍下,慢慢起身, “陛下,如今京城风平浪静,可都是盛世之相,几位王爷入京,那是早都有了备案,倒是老奴接到消息,三路大军,已经原路返回,也就是这一两日,就能回京城了,” “就你老货话多,说罢,什么事。” 武皇笑了笑,而后把目光看向马梦泉,问了话, “回陛下,南城门外出了大事,几位王爷忽然聚兵在官道上,不知怎么,拦住了洛云侯回京的队伍,就在城外,双方已经兵戎相见,臣接到消息之后,就听闻兵马司何大人,已经带着三千重甲军前去,臣心中惶恐,只得下令聚集皇城司近卫军,在衙门里集合,来的路上,还接到消息,禁军大营,禁军左右卫,以及兵马司,都在集结人马,臣,心中不安,特来请示!” 这些消息,都是路上沿途皇城司暗探,送来的消息,所以,今个面圣,一并说了出来。 可这些话,却让武皇还有戴权,立刻眉头一皱,洛云侯回京了,并且和几位王爷打起来,是故意为之,还是有人挑唆,究竟内里怎么回事,还有待考证,但京城各部人马,尤其是京城内的禁军,兵马司,还有皇城司,聚兵的事,是谁下的令,又是谁先安排的,这些,才是重中之重, “聚兵的事,是你先下的令?” 忽然的质问,让马梦泉下的立刻跪下, “回陛下,是臣下的令,因为担心宫里,所以臣不敢耽搁,” 马梦泉也没有迟疑,立刻点头承认,之前聚兵,不过是分几次调兵,而这一次,是以衙门的聚兵口令调兵,虽然没有差错,但如今南镇抚司衙门的兵,可有四千余,所以是逾越了, “你倒是老实,禁军那边,左右卫一动,贵臣那边,必然要动,还真是反应迅速,至于外面,洛云侯和几位王爷打了起来,是真打还是演的一出戏。” 这些,武皇实在难以肯定,尤其是那几位王爷入京,调集精锐大军拦在官道上,意欲何为,却不知这些想法,反而是差了,若不是洛云侯大军提前回来,那些王府精锐,怎会去官道上布阵。 “回陛下,不是假打,而是已经杀得血流成河,洛云侯和几位王爷,都动用了臂弩短矛,尤其是洛云侯,不知从哪里带来的床弩,都给用上了。” 说到这些,马梦泉嘴角有些抽搐,这完全是拼命用的, “什么,竟然如此胆大妄为,戴权,你去传旨,先让几位王爷回鸿胪寺安顿下来,至于洛云侯,传他到朕的面前,好好解释一番,至于死的那些人,让禁军,不,马梦泉,你去处理干净,” 也不知武皇如何做想,仅仅在嘴里斥责一声,便把这些三言两语处理了,马梦泉眼底有些骇然,洛云侯做的事,会不会是皇上授意,试探几位藩王,还是皇上想以此为借口,脸色一白,却被身前戴公公的话,给回了神。 “老奴领旨,走吧,” 瞧着还有些发愣的马指挥使,戴权不得不提醒一声,马梦泉立刻反应过来,起身一抱拳拜道; “是,臣领旨,” 身子一躬,就跟着督公走了出去,下了阁楼之后,却听到督公所言, “去把皇城司的近卫军全部调来,而后跟着杂家过去瞧瞧,尤其是后面,要把几位王爷亲自给护送回去,可记得了,” 语气虽然轻,也看不出什么督公什么表情,但是马梦泉知道,督公在布下暗手,看来,宫里面,是有了变化, “是,督公,卑职定然会小心,车驾就在宫外,属下亲自护送督公前去,想来城外,洛云侯他们,已经被何大人劝过了,” 在他来之前,手下早就禀告,何大人亲自带兵过去,应该不会出大问题,洛云侯也不是莽撞之人,几位王爷,也应该借坡下驴。 “哼,劝过了,按你刚刚所言,人都是死了那么多,谁能甘心,就算劝了,后面的事,几位王爷不会善罢甘休的,至于洛云侯,这时候动手,太早了。” 戴权估摸着说了两句,就迈步走了出去,马梦泉跟在身后,紧紧追了上去,看样子,督公是话中有话。 就在京城外面兵戎相见的过后,京城虽有传言,但大多数官员,如同百姓一般,虽然惧怕,总归是看热闹一般,尤其是那些心中有异样的,不再安分。 如今在东城, 荣国府去孟家下聘礼的事,早已经传的人人皆知,尤其是今个一早,孟家那边,竟然还为女送了心意,一副上好的对联,据说是孟家之女亲自书写的,惹得不少人围观。 府内, 荣庆堂中,这几日的欢声笑语,总归是没有落下一天,好日子是一个接着一个,孟家丫头送来一幅对联,就挂在堂屋中,被三春丫头,还有史湘云,黛钗等人围观,尤其是不大出门的林黛玉,一身素衣锦袍,头上插着一根木簪子,手上只有一个青色镯子带着,但那股清冷的神情,莫说是仙姑在世一般。 “哎呀,还是这幅字写的好,都说男子笔力苍劲有力,没想到,孟姐姐的这幅字,也有一股英气在里面,” 迎春站在对联一侧,看了许久,不得不感叹,果真是书香门第,不说这对联对的如何,就是这一幅字,堪称苦练出来, “是啊,字写的大气不说,对子也对的好,是不是林姐姐。” 一向不怎么说话的惜春,如今赶着话,指着对联,问起身旁的林黛玉,也不知是不是林姐姐忙完了事,这几日来屋里勤快的, “说的不错,字写的有英气,对子对的也好,秀阁深闺,慧心裁就三春锦,人是秀外慧中,这就是孟家那位的自诉,和期许。” 淋黛玉看着上联,脸色有些古怪,那位姐姐说的这些话,难不成真的在哪一日,看中贾宝玉了, “呀,原来对联里的三春,不是说的三春啊,我还以为,” 史湘云脸色一红,她哪里看出来好坏,里面写了三春,她是认识字的,却不知写的何意,林姑娘这样一说,原来如此,旁边三春一听,哪里肯依,腋下闹腾起来, 只有宝钗附和道; “林姐姐说的对,下联兰笺素墨,巧思书成并蒂诗,寓意夫妻同心,可见那位孟家姐姐,也是好相处的。” 薛宝钗眼里闪过一丝羡慕,看着林黛玉,眼里有些黯然,虽然她年龄比黛玉大,可是她是后进门的,只能叫黛玉为姐姐,尤其是出身,哪里能比得过。 几人闹腾完,所说的话,更是被老太太,二太太,还有大太太她们,听在耳中,贾母满脸堆笑,满屋子人喜庆不说,孟家那位送来的对子,越看越入眼, “行了,都别闹腾了,快回来尝尝这个,是你们二嫂子从外面特意买的,说是姚记商号新出的糕点,至于这幅对子,收好,回来给宝玉送去,这几日国子监读书是越来越晚了,” 虽然话语中闪过一丝心疼之色,但难免有些欣慰,看着一屋子的姑娘,宝玉的婚事说好了,就剩下迎春还有探春两个丫头的,也不知那些老亲勋贵,还有谁值得一叙呢。 “是,老太太。” 还在打闹的湘云他们,听见贾母招呼,也都收了手,围坐在西边桌子旁,桌面上,已经摆好了许多零嘴,就连街头上卖的酥肉馕饼,也摆在上面,再一看,老太太身前方几上,也摆的满满当当,净了手之后,便吃了起来。 瞧见一屋子喜气的样子,邢夫人心底看的有些不顺,尤其是二太太今日的样子,慈眉善目,装的像一位菩萨一般,怎么看,怎么不舒服, “看老太太说的,宝玉这就是享福之人,天作之合,不说别的,孟家丫头,进了门那也是她的福气,不过,老太太可不能偏心啊,我这边还有一个棕哥儿,怎么说也是贾家嫡脉,到时候,还需要老太太费费心思。” 这一点,倒是邢夫人的真心话,贾棕毕竟是她在养着的,虽不是亲生的,但以后,说不得还是要靠着他呢,毕竟贾琏,现在出息了,和她又不亲近, “看你说的,都是贾家的人,怎会厚薄彼此,棕哥儿还小,看不出什么,等真的到那时候,老婆子我算是记着了,” 贾母正高兴,随口答应,但回的话也是耐人寻味,既然贾棕能记着,那贾环是否也记着,这些话,被堂下的探春,牢牢记在心中,可一想到赵姨娘,和贾环二人,心中难免气闷。 就在这个时候, 门帘一动, 王熙凤带着平儿,还有几个婆子,几个丫头,端着几个盘子走了进来, “哎呀,今个老太太可是高兴了,我可听说了,孟家那位妹妹,回的也不是什么贵重之物,说是亲手写的对子,这府上可都传遍了,不过话说回来,文人的事,就是咱们看不懂的,还不如多给两个银子呢,” 说话的时候,回头一看,一众奴才,竟然还愣在那,没好气的又说了一句, “愣着做什么,把这些果子端过去,” “是,奶奶,” 几位丫鬟欠了身,把一盘盘洗好的果子,端了过去,摆在几位主子前面的桌上, 随之而来的,就是贾母的埋怨, “你们看看,这破落户,嘴上就是没个把门的,自古以来都是礼轻情意重,人家孟家闺女,好歹也是亲自写了对联送来,老婆子觉得,可比你送的果子要强。” 这般说辞,引的三春轰然大笑,王熙凤怎会服气,摆了摆手,打发下人出去,拿起桌上的果子,擦了一下就啃了一口, “看把老太太乐的,这还没进门呢,就处处维护着,这果子可是从福灵郡买来的,甜嘴不说,总比那干巴巴的看着强吧,不吃的,我回了都带回去,” 边说边啃着果子,私下里,却打眼瞧了二太太一眼,刚刚的话,可不单单是给老太太说的,也是说给二太太听得,孟家丫头进了门,这掌家的事,是否要分担一些,尚未可知。 “都看看,话还没两句,这就急了,来坐下歇歇,外院的事如何了,” 贾母一招手,王熙凤便点头,缓步走了过去,坐在老太太身边,先把城外庄子的事说了一下, “回老太太话,一切如常,城外庄子,坞堡已经修好了,庄子里面的房屋,连着几天加工,修的七七八八了,一共记得账册,花了八多两银子,我寻思着,咱们府上的庄子,既然平了,就平到底,找人耕地,顺带还多出十几亩的地,” 这些,都是俞禄俞管事特意回来禀告的,而且两个庄子上的人,都并在一起,现在也都是他管着的,账册,则是王熙凤换了一人过去,其中收的银子可不少, “庄子修好就成,也不必再提心吊胆的,听说南边,贼人已经剿灭差不多了,几位王爷,也都会班师回京,虽说如此,但有了坞堡,咱们也放心,这庄子上的事,还是由你管着,府上院子,修的如何了。” 贾母虽然也有些心疼,也没想到南边民乱平定的那么快,这样一来,这坞堡修的,也有些肉痛了, 王熙凤啃着果子,听了老太太话,眼角一喜,庄子上的事,这几日她可没少细算,一年下来,少说也能留下一千两银子,若是自己管上几年,说不得还能多留一些, “修园子的事,老太太放心,后面两个院子,已经修缮好了,前面的几个院子还没动,等宋大匠先去了主殿再说,” 正想着再汇报几句话, 外面,有婆子喊道; “琏二爷到。” 众人一听, 急忙把目光看向屏风处,只见贾琏神色匆匆,一身锦衣武服,腰上,还挂着一把长刀,原本还有些胭脂的面庞,如今也是显得刚毅了许多,一时间,让屋里的人,看的有些不适应, “给老太太,大太太,二太太请安,” 贾琏拱了拱手,行了礼,心底还有些焦急,这几日,和王家大兄,几次一块去禁军大营,求见叔父,谁曾想到,叔父大人竟然一直不肯见他们,如今城外出了大事,这些,可否给叔父,有个机会, “你也别客气了,贾琏,军营的事,可处理好了。” 问的就是抚恤银子的事,尤其是亲兵后事,不可怠慢, “老祖宗放心,一切都安排好了,只是这几日,和王家大兄,前几日想去禁军大营见叔父,商量一些对策,可是叔父大人,一直不肯见我等,不知是何意思。” 既然自己想不明白,索性就问了老太太,却不知这样一说,屋里的人立刻噤了声,尤其是王熙凤,眼眸一眨,好似有些参与大事一般,贾母眯着眼,王家那位舅爷,她也是留心打探,可是宫里面,始终没有回话,这样一来,那位舅爷,如何出得来, “你啊,也别着急,宫里面没出圣旨,他就不能出来,朝廷那边,想来还有不少人参他,这些都是隐患,不如躲在禁军大营里清净,你只要把你带的兵安抚好就成,听说襄阳侯,任职京营监察使,京营那边,还是要去去的,” 贾母说的并不快,在场的人都听得清楚,这里面的事,她们不懂,但连在一起,也知道京营那边,不比从前,贾琏神色有变,襄阳侯去了京营,那叔父如何,这京营的位子,难不成就没了,这样一想,脸色一白, “京营那边,老祖宗可有消息,叔父还能回去吗?” (本章完) 第1049章 握手而不言和 “侯爷,对方军阵,盾牌甚多,外围阵势,用的是三层圆阵,极难攻破,而我部兵马,带的短矛并不多。” 三轮攻击以下,却没有之前康孟玉所部的突袭,造成的伤害大,而且右翼京营士卒,已经出现了伤亡。 张瑾瑜啧了啧舌,还真是如此,圆阵本就是防御之最,对方兵甲之精锐,可谓是平身仅见,除非是禁军精锐黑甲锐士,才能有此精良重甲,可见藩王的实力,已经到了何种地步。 怪不得朝廷还有陛下,睡觉都睡不安稳,兵在于精,而不在于多,除非像太平教和白莲教那样,悍不畏死。 “拉开距离,继续后撤,然后以骑兵绕行的速度,以短矛一线破阵,另外,床弩直接连成一线,齐射,神仙来了,也得饮恨。” 乌龟阵最大的弊端,就是不能移动,只要以重武器床弩,齐射撕开盾阵,就算对方输了, “是,侯爷,末将这就去传令,” 还未等宁边拉缰绳离去,从前方右翼军阵外,突然冲出来三千重甲军,而且打着是兵马司何大人的旗号,虽未突入战场,但是也到了双方交战边缘,就在众人疑惑之际, 一队骑兵,从后面奔来,南城兵马司付元诚,忍着惊惧,快速抽打马匹,然后疾驰过来, “侯爷,侯爷,莫要动手,莫要动手,” 瞧着来人,也算是熟人,张瑾瑜知道,今个一战,算是到头了,不过也试出了各藩王的实力,若不是自己带的是骑兵,论步军战力,京营恐怕也比不上眼前的那群人。 “传令,床弩射完最后一轮,大军继续后撤,拉开距离,” “是,侯爷,” 宁年默默点头,立刻调转马匹,奔去前面,而自己一方军阵,已经让开一条道路,付元诚此刻是满头大汗,踉踉跄跄带着几人,骑着马颠簸着到了近前。 刚到眼前,就瞧见前面不远处的床弩,忽然松开弓弦,一阵绞索的声响传来,十只巨箭同时射出,回头一观,只见十道黑影,快速扑倒对面军阵,几乎是一瞬间,最前头的盾甲兵,宛如纸糊的一般,瞬间空出一大片,兵甲破碎,惨不忍睹。 这一幕,别说张瑾瑜瞧见都有些于心不忍,那些从未见过血的兵马司各部人马,原本突入战场的脚步,也慢了许多,士气急剧下滑,何永熙见此,大骂一声, “胆敢后退者杀。” 一声怒吼过后,麾下三千人马,这才加快脚步,拦在两军之间,也就在这时候,双方几乎同时停手, 张瑾瑜骑兵方阵,也开始缓缓后撤,拉开距离,付元诚,眼看着侯爷后撤,还以为是自己喊得原因,心下稍安,赶紧追了过去, “侯爷,侯爷,闯了大祸了,怎可如此冲动。” 在他看来,值此太上皇寿宴将近,为何侯爷会那么冲动,好歹那几位,也是王爷不是。 待大军稳稳后撤,停在弓弩射程以外,张瑾瑜这才勒住战马,停下后退的脚步,看着一身官袍,连个皮甲都没穿的付大人,心生感慨,还真是来的着急, “付大人,话可不能乱说,本侯闯没闯祸事,尚且不知道,但那几位谋反之臣,擅自截断官道,刺杀晋王殿下,这些事,敢做不敢当吗?” 话谁不会说,谁不会攀咬扣帽子,不过是先声夺人,张瑾瑜一脸的嘲讽,谁先出的手,可都瞧见了, 付元诚还想再劝,却被侯爷的话语,给噎住了,刚刚发生的事,他也不太清楚,怎还会有这些内情,原本一肚子委屈,现在也不敢擅自开口, “侯爷,刚刚所言,下官并不清楚,但是在京城地界动了兵刃,就是大事,何大人已经派人给皇城司,还有宫里传了话,应该会有上御传来,还请侯爷克制一番。” 几乎算是哀求了,眼见着话都说到了此处,张瑾瑜也是借坡下驴,答应道; “好,就看在何大人,还有付大人的面子上,本侯答应停手,但那些谋逆之人,如何处置?” 话虽然答应了,但是攀咬的嘴,可不能停,若是几位王爷,到长乐宫那边哭诉,还不知如何处置,不如一口咬死,就看皇上心不心动了, “这,这,侯爷,万般事,也是朝廷和宫里处置,下官仅仅是一位同知,只来传话,并不参与其他,还请侯爷,给下官留条活路。” 付元诚此刻,面目上诚惶诚恐,胆战心惊,看侯爷神庭自若,难不成是宫里面传来的秘旨,尤其是那些王府精锐,一直在驿站行营内待得好好的,为何今日会拦路官道,说内里是误会,打死他也不信。 “成,付大人和本侯也是老相与了,不必如此,晋王就在后面,所有的事,是与不是,也不是本侯一言而定,付大人,不必着急,想来刚刚的事,韩将军应该看在眼里,定要如实说话。” 张瑾瑜眯着眼睛,要说刚刚是不是人证物证俱在,也不好说,毕竟只有两军对阵,并无其他人,就算是对面先动的手,若是他们咬死没动手,这官司可就理不清楚了,所以,南城守将韩令,才是关键人证,想来这些话,付大人是听懂了, 付元诚苦笑一声,点点头,这些可推不掉,南城地界上发生的事,韩令怎会不知道,就不知这些,是不是晋王殿下的意思,往后面看去,只瞧见一群禁军,举着盾,依旧护着殿下, “是,侯爷,下官明白。” 就这样,原本惨烈的战场,现在陷入平静,双方几乎是快速脱离接触,几位藩王在兵卒护送下,径直往西,回了驿站行辕大营,有了驿站的围墙建筑,洛云侯的骑兵杀伤,立刻减半, 汉王此时还显得愤恨不已,骂道; “无耻小二,竟然动用床弩,有种真刀真枪拼杀一场,” 看着喝骂不止的汉王,除了郑王以外,其余几位王爷,宛如劫后余生一般,脸色苍白,宋王周建生赶紧劝道; “王兄勿要再骂了,洛云侯他个贼子,竟然敢在京城地界上动兵,围杀我等,实在是谋逆之举,等入了京城,你我去宫里状告,不信治不了他的罪。” “是啊,王兄,在城外,我等兵卒再精锐,也不可能比得上洛云侯铁骑,俗话说,好汉不吃眼前亏,等入了京城,不信洛云侯不束手就擒。” 陈王周启武也都咬牙切齿,自己这些养的精锐,也不知死了多少,这可是他的王府所有花销,用银子堆出来的,如今寸功未立,折戟于此,痛彻心扉。 只有吴王眼神里闪过一丝惧怕,尤其是那些床弩造成的伤害,人就死在自己面前,若是洛云侯真的动了杀心,他们不一定能回去啊。 “都别说了,不管如何,宫里面没来旨意,我等就不能擅自离去,而且本王始终觉得心惊,洛云侯平定京南之事,咱们都是知道的,三路大军班师回京,就算来的再快,也需要七日之久,洛云侯行军至此,绝不会到七日,说明他是快马加鞭赶路,那你们说,谁给他传的秘旨?” 郑王周昌德擦了擦脸上的血迹,显得有些狰狞,他想的可不是这些,而是皇宫里坐的那位,能那么容易就同意他们入京,一路上风平浪静,临到最后,才出了错,世上哪有那么巧的事,就算是巧合,洛云侯区区一个关内侯,怎有那么大胆子, “这,莫不是那位忠顺王布下的暗手。” 宋王有些迟疑,话到了嘴边,立刻改了口,宫里那位,和忠顺王一母同袍,说他不就是说宫里那位。 剩下几人,若有所思,担忧不已,只有吴王没听明白,疑惑问道; “不对啊,咱们和忠顺王联系可不少,那小子哪一年不是要了咱们不少好处,洛云侯虽然因他起势,若是他传的密令,也不会这般胆大。” 反正他是不相信的,尤其是忠顺王府,还有不少把柄在他们手上,不说其他的,府上养的那些江湖门客,可有不少命案在身的, “哎呀,你怎么就听不懂呢,算了,” 陈王还想说什么,但现在不合时宜,摆了摆手, “那王兄,我等入京,岂不是困难重重。” 宋王也忍不住,问了一声,既然宫里面早有准备,那他们几人,是走是留, 这些,不如保命为上,可郑王阴沉着,瞧了瞧外面,洛云侯的大军并未离去,显然也是在等圣谕,孰对孰错,还需要入京辩解,留在此处,就是落了下风。 “哪有什么困难,该试探都试探了,兵马司的人既然来了,此战就打不起来,走,竖起旗帜,坐上车架,咱们继续入京。” 也不等几人脸色如何,郑王率先起身,登上车架,原本护送的大军,一人也未带上,只有王府不到五十人的护卫跟着,就出了大营,奔着京城城门而去,这一走,剩余几人,也不敢耽搁,照葫芦画瓢,跟了上去, 看到这一幕, 张瑾瑜不由得高看几位王爷一眼,胆大心思,做事毫不拖泥带水,果真都是难缠的主,看来回京后,有的忙的。 “付大人,既然几位王爷都入京了,本侯可否也随之入京?” 问的就是身旁的付元诚,既然要进京,也不是谁快谁慢,领着晋王入宫面圣,才是重要的事。 “这,侯爷莫要急躁,还是要等一等。” 付元诚还想再劝,张瑾瑜哪里肯听,都说是先入为主,告状的总比被告的要强啊。 “那留着付大人在此等候,本侯护送晋王回京城,段宏,带兵回安湖大营休整,命康孟玉率禁军,回京城禁军大营。” “是,侯爷,” 随着各部将应声,大军开始缓缓分离,一众骑兵,就护送晋王车架,竟然大大方方朝着南城门而去,路上绕过官道,就连何大人也不知所措,吩咐一声, “快,回城叫人,把此地尸首,全给收拾了,回京,回京。” 一阵念叨,三千重甲军回转城内,紧紧跟在身后。 没走多远,几位王爷的车队,就先遇上皇城司护送的戴公公,双方离得老远,就瞧见对方,各自停下车队,此时戴权身边,竟是一众皇城司,南镇抚司衙门的精锐兵卒,几千兵马就停在街上,遥遥对望。 车架旁伺候的,乃是马梦泉带着一众千户百户, “督公,几位藩王车驾进京了,就在前面街口处,看样子是朝宫里面来的。” 车内, 戴权猛地睁开眼,闪过一丝疑惑,不是在城外打生打死,怎么就入京城了, “哼,被揍了自然要去告状,可陛下心情不好,没空见他们啊。” “那属下过去拦着。” 马梦泉神情不变,这身官服可是恩相给的,拦着几位王爷,就是表忠心行事, “哦,不用,毕竟是王爷,既然来京城,杂家还是要去瞧瞧的,” 戴权眼里带着笑意,看来何大人已经把洛云侯给劝住了,这就好办了,在小云子搀扶下,掀开帘子,躬身钻出去,站在马车前头,瞧见前面的车队,人数寥寥无几, 看车队旗帜,走在最前头的乃是郑王车驾,可见郑王的威望与日俱增。 就在戴权打量着的时候,郑王在车内也所以察觉,问道; “车怎么停了?” “回王爷,前面是打着宫里的旗号,由皇城司近卫护送,应该是宫里来人了。” 车外, 侍卫赶紧回话,手里握着的刀,隐约有些颤抖,城外一战,被杀的胆寒。 “哼,狗奴才来了,” 呵斥一声,郑王知道是谁来的,遂掀开车帘,走了出去,眼见着是戴权那位老狗,嘴角不由得厌恶抽搐, “原来是戴公公,不知戴公公为何拦住我等去路?本王还要去宫里请安呢。” 这条主路,就是南城门直通皇城的,不知戴权带人在此处,是刚刚来的,还是早就在这等着他们了,若是后者,必定是宫里下的旨意,皇上的意思,意欲何为。 戴权眯着眼,瞧见郑王脸上被擦拭的血迹,知道刚刚在外面传的话,并不是虚话,真的是动了兵刃,就不知死了多少人,至于为何能进京城,应该是何大人的功劳, “王爷不要着急,晌午当时,宫中还需要休息,陛下口谕,各位王爷来京,路途遥远,舟车劳顿,为安全起见,还是请几位王爷,暂去鸿胪寺休息,钦此,王爷,请吧。” “你,” 郑王怒气冲冲,一个阉人,竟然敢无视于他,看来,这宫里,今个是去不成了,既然皇上有意,许多事还从长计议,走着瞧。 “好,臣谨遵圣谕,走!去鸿胪寺!” 一声怒喝,郑王回转车内,车队缓缓而行,掉头去了鸿胪寺,人一走,戴权并未动身,反而嘱咐一旁的马梦泉; “安排人,盯死喽。” “是,督公,卑职这就去安排。” 随着马梦泉一招手,身后诸多乔装打扮的暗卫,早已经分布四周跟上,兵马车架,依旧在此等候。 此时的街口, 前头不远处, 张瑾瑜带着兵丁,护送晋王的车架,也已经到了街口,尤其是刚进城门的时候,康孟玉一脸是血的走在最前头,拿着家传长塑,率军在南城大声嘶吼,喊道; “必胜,必胜,必胜!” 三声大喝,气势冲天,也把前头等待的皇城司诸位兵将,听得有些心惊,果真是虎狼之士。 喊过话没多久,两军在街口遥遥在望。 瞧见诸多皇城司近卫兵卒在此,尤其是瞧见为首的内相戴权,张瑾瑜心中一松,看来,陛下早有安排,也不用自己再多做解释了。 “哎呀,我的侯爷,您怎敢真的动手,怎么说,都是几位王爷啊。” 还没等张瑾瑜前去见个礼数,戴权瞅见侯爷身影,脸色一着急,尖细的公鸭嗓子,急忙喊出了声,引得周围许多千户,百户,眼里闪过一丝诧异。 “见过内相,内里的话,此处不可多言,还是回宫禀告圣上。” 张瑾瑜不以为意,反正是打定主意,一口咬死,有着晋王在身后,陛下的板子,怎么打,如何打,还是要博弈一番,最终的目的,还是要看长乐宫,太上皇的反应, 想来陛下,也是在等这个机会,三军协大胜而归,陛下怎会不用,实在不行,给皇后娘娘通个信,吹吹风,晋王如今早早变了样子,而且在车内,头系束带,已经换上一身重甲穿在身上。 眼见着侯爷气定神闲,戴权有些到嘴的话,也收了回来,难道是陛下早之前就给了侯爷秘旨。 “侯爷说的是,是杂家多嘴了,启程,护送晋王回宫,” “喏。” 四周皇城司的人马,开始清空道路,护送着晋王回宫,至于路上众人的心思,谁也没注意。 而街角的酒肆茶馆,早已经人满为患,城外诸多传言,已经开始传的沸沸扬扬,不少百姓,更是瞧着热闹。 太平教几位堂主,就围坐在街角的茶楼里,瞧着外面的车队,盔甲车架上,还带着鲜红色血迹,冷笑一声, “不过就是狗咬狗一嘴毛,看来京城也不是铁板一块,若是楚教主在此,那该多好!” (本章完) 第1050章 给晋王的造势 繁华中带着宁静, 最难查的,就是这些酒肆,还有青楼酒馆,来往恩客之多,属实难以计数,更别说那些,能记得面目熟人。 太平教这些日子,在京城的据点,明面上的,几乎所剩无几,树倒猢狲散,外围教众,不乏有些叛徒提供线索,好在,留守教内不少人,早就依着楚教主布下暗手。 尤其是这间酒肆,靠近南城门的街口,有什么动静,坐在其中,定然一观其貌,今日,果不其然。 潘舵主一阴沉着脸,想之前派人出城,去寻找城外那部人马,至今是毫无音讯,看来也是凶多吉少了, “不管他们怎么咬,都是朝廷的人,我接到消息,楚教主已经率剩下主力,回了岭南,暂时要我等蛰伏,京城的事,能出手搅动,但不能出手试探,白莲教那边,还不知是什么情况,让我等有意探查,为何在西河郡一战而败。” 端着酒盅,凑到嘴边,吸溜一口进去,好似惬意一番,身边的骆堂主有些不明所以,败了就败了,怎么还要探查为何而败, “大哥,什么叫探清清楚,两军对阵,自然是有胜有败,输了就是输了,难道白莲教还隐藏了战力,要我说,他们是多年不下地,乍一下地,腿脚就不利索了,” “哈哈,是啊,大哥,都在吹嘘那帮娘们,依我看啊,无非是吹嘘,要是没有咱们在前面顶着,她们早就跑了。” 万香主摇摇头,俗话说是骡子是马,拉出来溜溜,白莲教竟然连个西河郡都打不下来,怪不得当年被杀的七零八落,死的死逃的逃。 “你们啊,满嘴胡言乱语,这些话万不能乱传,楚掌柜怀疑,也并无道理,那洛云侯从南往北,就没有和白莲教交过手,西河郡那边更是诡异,打到郡城以后,明明占了上风,却反而大败,阳平更是一触即溃,你们说,这里面能没有名堂。” 潘朝佐这几日也看了密报,心中也觉得蹊跷,但事已至此,谁也不敢下定论, “哎呀,大哥,你就是喜欢琢磨这些,北静王可是把北王府,曾经心腹精锐,先登军都给带来了,都是拼命的,白莲教那些娘们,怎么受得住,一定是跑了,说这些做什么,倒是属下觉得,京城既然有了谣言,咱们不如更进一步。” 万升打仗不精,但是京城搅动谣言,如今已经用的信手捏来,几位藩王进京,洛云侯也回了京城,甚至于,那四王八公的事,是不是也可以参与其中呢, “哦,那说说什么更进一步,” 骆堂主也来了兴趣,眼神扫一下周围,见到无人注意这边角落,把头朝前,微微靠了过去,问道。 “掌柜的,您听好了,城外两军火拼,死尸满地,显然是下了死手,几位王爷刚进京,哪里能心安,若是如此,不如传个话,说是洛云侯奉了宫里之命,截杀他们,均为京城谣言,藩王进京,改天换日!” 这些谣言,还是从他们口中传出去的,二人倒吸了一口冷气,想一想还真是,怎么会那么巧,一同回京城巧遇, 潘舵主眯着眼,摸索着下巴,浓烈的胡须被按压不成型,可见内心焦躁, “也好,既然都要来,那就不可能一点事都没有,让咱们的人,在出手,宫里面,有可能知道,也有可能不知道,但咱们要让那些言官知道就成。” “是,掌柜的。” 二人脸色凝重,点头答应,京城的言官,堪比杀人利剑啊。 “殿下,殿下,城南暗线来报,几位王爷,和洛云侯已经进城里了,而且城外传言,所言不虚,兵马司的人,还在清理尸首。” 长公主府上,听潮阁内,一袭月白色宫装女子,安静坐在阁楼内,眼前桌上,摆着一件古琴,奉上一碗茶水,点上一炉香烟,却未有余音绕梁之声。 话音传来,刘月缓步入内,倒是身上,一身素衣,简单朴素。 “哦,这样看来,洛云侯那小子,还真是胆子大,几位王兄都不是好脾气之人,竟然敢下那么重的手,也不知是宫里面的意思,还是他本人的意思,” 周香雪轻声开口,伸出手,落在古琴之上,轻轻拨弄琴弦,优雅清脆之声,从古琴琴弦上飘出,竟有些异样在里面, 刘月小心走到近前,而后屈身跪坐,重新给主子换了茶水,回道; “主子,消息打探清楚,不是洛云侯先动的手,而是汉王殿下的人,先射出弓弩,杀了禁军所部人马,洛云侯这才下令反击,而后又把床弩拉出来,杀了不少人。” 这一番解释,让长公主的手一顿,有些不可思议,汉王的人,先动的手,而且洛云侯还有床弩,这是真的要杀人了, “这就耐人寻味了,王兄先动的手,而且洛云侯随军进京带着床弩,都怎么想的,禁军的人,应该是跟着王子腾南下的那群人,看来,这里面还有咱们不知道的事,” 好似自言自语,找着一番合理解释,但总归是觉得哪里有问题,继续问道; “宫里面什么反应?” “回主子话,宫里面戴总管亲自出宫,带着皇城司南镇抚司的人马,就在南市坊街口拦着,先是让几位王爷回鸿胪寺休息,而后,洛云侯和晋王车驾,朝着宫里面驶去,” 刘月放下茶壶,小心回着话,如今京城各势力齐聚,主子优势不在,长乐宫那边,依旧没有回应。 “嗯,这就对了,怎么说来着,兄弟再亲,也比不上儿子亲,晋王既然在洛云侯队伍当中,杀几个人不碍事,说不得这些,不是洛云侯做下的,而是大皇子呢,” 周香雪眼神一亮,或许,许多人都忽略了三位皇子,陛下意思,这一次出征为监军,未必不是为各自班底,开府建牙做准备,难不成陛下心中是晋王为先,但是一想到北静王水溶,在西河郡大破白莲教主力几十万兵马,而且魏王更是被围在郡城,不曾退一步, 还有楚王,也是亲临前线,和东平王突袭阳平,一战而下,看来,夺嫡之路,早已经开始。 “这,主子怀疑也没错,咱们的人,看到洛云侯身后不远处,大皇子就在禁军军阵之中,” 刘月想了想,还真是如此,那这样看来,京城岂不是更热闹了, “这是佐证,既然京城那么热闹,咱们也应该凑一凑,京城不安分的那么多,传言也不少,若说背后没人推动,谁也不信,既如此,火上浇油也不过如此,你可明白。” 想想就有意思,几位王兄恐怕还不知晓来之前,就有谣言传“改天换日”,如今若是再有其他谣言,这不就成了火上浇油吗。 “是,主子,奴婢明白,可还有一事,咱们从北地回来的商队说,洛云侯在关外,已经收复了平辽城,至此,整个关外,尽收于内,而且跑商一趟关外,就算收了税,也有两倍以上利润。” 这些,也是刘月去商会查账时候才知道的,没想到,关外富硕,实在是罕见,怪不得朝廷把那些流民送到关外,洛云侯也能留下。 还在品茶的长公主,眼神一亮,忽而笑出了声, “怪不得洛云侯如此有气势,关外尽在其手,又无后顾之忧,也不知那些女真人怎么想的,当年为了平辽城,死了那么多人,现在却拱手相让,时境过迁,终归是一场空啊。” 或许是想到了自己,一脸的哀怨之色,如此绝色之身姿,苏家那个短命鬼,无福享受,可惜,洛云侯已有妻妾,若是早之前,罢了, “主子,洛云侯值此大胜而回,爵位可能在提升否,听闻侯爷,多去于荣国府的。” 刘月小心提醒,荣国府那边,已经给孟家提亲了,余掌柜也以红楼掌柜身份,送去了贺仪, “若是他一人立了大功,或许有可能,但现在,只能提一提他的关内侯了,常去荣国府,还不是有那几个妻妾在那,对了,荣国府和孟家的亲事如何了,” 周香雪放下茶碗,这一说就忘了此事, “荣国府已经下了聘礼,余掌柜也送了贺仪,据说孟家甚是满意,孟月云还给府上回了一副对子,被老太君瞧见甚是喜爱,” “哼,那老太君打的一手好算盘,暂且走着看吧。” “是,主子。” 幽幽一声叹息,也不知是不是临近夕阳,青湖的水,慢慢起了浪花声,入得听潮阁,入得众人之耳. 府内, 复又安静下来,不少采买的下人,也已经回了府邸,长公主治家极为严厉,落日后,任何人不得进出府邸,所以,临到傍晚,府上都是闭门谢客,府门,都落上门栓。 却不知,这些举动,一直被有心人盯着,对面街口,随着公主府的门关闭后,就有人折返身影,收了摊位,也不知这般举动,盯了多久。 皇宫大内, 洛云侯已经护送晋王,到了午门前,此处,早有禁军大营,调来兵卒守卫,瞧的张瑾瑜有些感慨,还真是一处动,处处动,看来,陛下心中,也早已经有了警惕之心, 回头看了一眼戴总管,还有跟随的车架,喊了一声, “殿下,午门到了,” 也许是坐的马车有些困顿劳神,晋王周鼎眼睛稀松,在车内眯了一会。 闻听侯爷叫唤,掀开车帘,往外瞧去,午门就在眼前,怎会走的那么快,打了个哈欠,扶着车门就下了马车, “侯爷,令旗拿来,一同入宫。” “喏。” 张瑾瑜脸色一怔,没成想,殿下还记得此事,犹豫间,翻身下马,而后,从宁边背后的包裹,掏出厚厚的一层,叠起来的旗帜,一股浓稠的血腥之气,扑面而来,这就是历次大战,各部损失殆尽之后,留下的血旗,虽无人再举旗帜,但魂魄依旧在。 张瑾瑜站在晋王身前,一脸郑重,这些普通兵卒,为国而死,死得其所,双手捧着,递了过去, “殿下,京营左翼军各部,禁军右卫各部,府军司州,弘农,通州各部残旗尽在此,” 这些所谓的残旗,也就是各营兵将,全部死完之后,执旗手留下的大武朝旗帜,全都是残破不堪,血迹斑斑,有些还被焚毁,可就是这些,全被张瑾瑜命人收集,曾经晋王所问此事,为国死,当为世人所敬。 晋王一身甲胄,头发也全部扎了起来,身子挺直,一脸郑重神色,整理衣襟后,双手接过, “侯爷,随小王入殿,为将士们请功。” “诺。” 张瑾瑜应了声,而后看着身后,康孟玉的禁军铁骑并未离去,尚有五千人马在此,忽然振臂一挥,大喊道; “大武必胜,” 仅仅片刻,午门前大部人马,立刻异口同声呐喊, “必胜,必胜,必胜。” 声势震天,惊得皇城司近卫,面色紧张,不少人麾下战马,不安的打着响鼻,就连戴权都有些意外,没曾想,洛云侯竟然会为晋王造势,这些可有深意。 “好,随本王入宫,” 晋王满脸涨红,大声回应,率先迈步入了午门,其余禁军人马,不得入内,张瑾瑜给宁边打了眼色,二人便跟在身后,一同而入,戴权等人仅仅是愣了一下,反应也不慢,下了马就跟了上去。 但宫门口的这些事,却四面八方的传了出去, 养心殿,御书房内, 早有几位阁老,先一步入了殿内等候,尤其是首辅大人,也在屋里坐着,但半眯着的眼睛,也不知是不是睡着了。 此刻,西边窗户打开,近乎是临近落日的余辉,已经把整个御书房,渲染的如人间仙境,更有几声山呼,随之传来,打破了殿内安静祥和气氛。 片刻后, 就有内侍太监管事,脚步匆匆,进了御书房禀告; “启禀皇上,晋王殿下,带着洛云侯等人,已经入了午门。” 武皇面色红润,此刻已经坐起身,问道; “刚刚外面传来的山呼声,是怎么回事?” “恭喜皇上,贺喜皇上,刚刚宫门外,是洛云侯呈递给晋王殿下一些东西后,城外跟来的禁军铁骑,齐声呐喊必胜二字,气势斐然。” 太监管事立刻跪拜在地,而后大声贺喜,激动地面色潮红,这几句恭贺之话,也让在场的几位阁老,神色各异,尤其是卢文山还有顾一臣,二人眼神碰在一起,似有问询之意,洛云侯在给晋王造势。 “哈哈,这小子,还做这些表面文章,” 武皇心中大喜,一日的不快,一扫而空,洛云侯能体会圣意,殊为难得, “陛下,哪里是表面文章,老臣觉得,年轻就该有年轻人的气势,洛云侯和晋王,领朝廷主力,横扫京南民乱,如今大胜而回,恕老臣多嘴,理应如此耀武。” 苍老的话音响起,李崇厚也不知是不是睡醒了,原本有些侧靠的身子,也回正坐着,面带微笑的跟了一句, “启禀陛下,臣赞同首辅大人所言,京南之乱,历经两月有余,波及整个京南,连汝南城,西河郡都未能幸免于难,如今朝廷大胜,三路兵马聚兵超过六十余万,兵精粮足,理应让世人知晓,威慑天下。” 卢文山动作也不慢,微微朝龙椅位子上拱了拱手,可以说,现在朝廷兵甲正盛,天下谁敢阻其兵锋,就连一向话不多言的顾一臣,也站出来, “启禀陛下,洛云侯平南大军,已经在回京的路上,北静王和魏王回京大军,也离京城不远矣,就连东平王和楚王统领江南大营一部人马,业已经从水路而回,明日可赶回京城,应该普天同庆,震慑宵小之辈。” 眼神闪烁,话中所言,震慑宵小之辈,又不知在指的何人。 但武皇心中郁气尽出,正逢大喜之时,就算心有中有异,尚且一带而过, “好,诸位爱卿所言在理,等大军回京,定要普天同庆,顾阁老,户部抚恤银,还有赏赐的银子,可有备好?” 这才是关键所在,临近太上皇寿宴,各处花销如流水一般,若是再普天同庆,户部在不动用储备银情况下,可还有银子拿出来,这一问,也让其余几位阁臣的目光,随之移了过来, 但顾一臣,却不慌不忙,从衣袖中拿了一本账册,翻开后面色不变,回道; “回皇上,户部早已经准备好了银子,如今京城的税赋,在各市坊增加一倍,并且查抄不少草莽恶霸,所得税银足够了,” “那就好,对于那些有着民怨的豪商,定不能手软,收税也要一视同仁,” 武皇心中明了,那些被抄家的商户,背后由来,都在书案上摆着呢, “是,陛下,老臣遵命。” 顾一臣直接了当应了声,只要有银子入户部,从哪来的,他一概不问。 就在御书房内谈论的时候,张瑾瑜一行人,已经到了养心殿院中,不等戴权在说什么,晋王心里着急,也没有停下去通传,直接迈步夸了进去,其余人虽然步子顿了一下,但也没停下,跟着一起入了殿内, “报,皇上,晋王殿下,和洛云侯已经到了殿内!” “快,喧他们进来!” (本章完) 第1051章 御书房内三问 “喧,晋王和洛云侯觐见!” “喧,晋王和洛云侯觐见!” 一声声山呼过后, 戴权领着晋王,和洛云侯朝着御书房走去,原本也就是几步小跑的路,却被戴权拖得足足有半炷香时间。 晋王习以为常,却不知,跟在后面的张瑾瑜,略有些狐疑,这番举动,难道是稳住的意思,看着周围内饰,和熟悉回廊,还不是走之前的摸样, 虽有疑惑,但也不敢造次,学着晋王一般,半低着头,慢慢挪着步子, 到了御书房门前, 戴权先一步走了进去, “陛下,晋王和洛云侯就在殿外听喧,” “让他们二人进来,” “是,陛下。” 戴权欠身,而后走到屋门前,山呼, “喧,晋王和洛云侯入内,” 随着话音一落,晋王捧着手上血旗,和洛云侯一同迈步走进去, 一进屋子,摆放的陈设,依旧是老样子,东西各有一个书案,另有一个隔断,在东首窗户下,并且立着一个屏风,但是屏风社稷江山图,变成了翠竹流水。 书房里,并不是只有皇上坐在龙椅上, 张瑾瑜瞧见几位阁老,已经站在御案两侧,显然是早已经到此等候,入内没走几步,就瞧见晋王身子有些僵硬,显然是紧张所致,不由得加快脚步,用手臂碰了一下晋王臂膀,提醒一番。 随之,二人走到殿中央,行了军礼, “儿臣(臣)参见陛下,武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就算如此,兵甲碰撞声,清晰可见。 几位阁老显得有些诧异,这么重的铠甲,晋王竟然也穿在身上,而且衣甲并不是新的,隐约还有些血迹在上面,难道晋王也去了战场了, 就在几人暗自猜测的时候,武皇神情庄重,认真打量起二人,洛云侯不稍分说,更加显得历练,而且锋芒毕露,煞气冲天,可见这些日子,没少厮杀,倒是鼎儿,已经退去了稚嫩,并且脸色坚毅,一身厚重的铁甲,竟然也能穿上,隐约间,好似能透见,父皇那时候身影。 犹在近前,回忆往昔,总归是心底有些怅惘。 “平身吧,从京南而回,历经千难险阻,终归是有了历练,能有此收获,更是顺应天意,你手上拿的是什么?” 语气不急不缓,听不出陛下喜怒,但此刻,晋王周鼎,已经鼓足了勇气,往前一步踏出,而后,把手上的旗帜,递给戴权,回道; “回父皇,这是洛云侯整理的我军旗帜,每一次会战,就会命手下亲兵去收集,可战场繁杂,多数收集不齐,有幸能获得的,也是残破或者污秽不已,儿臣心中,愧对他们。” 也不知何时,晋王一想起那些在战场上,浴血奋战的士卒,虽生死置之度外,却无人后退,那种厮杀的场景,是谁都无法忘怀的,眼睛瞬间通红,戴权已有所感触,伸手接过那厚厚一沓旗帜,然后双手捧举,轻放在御案上面, 武皇伸出手,轻轻摸了一下,拿起最上面的一副旗帜,打开一观,只见旗帜一角,已经烧毁,周身明黄色已经被渲染成暗红色,依旧可以看出,是被血水浸泡后的干泽, “马革裹尸,忠军报国,洛云侯能有此举动,朕甚为欣慰,不知爱卿可以说说,这些旗帜,都是哪些英勇之人的。” 张瑾瑜脚下倒是没有动作,眼神坚定,一抱拳,而后对着两边几位阁老,也行了礼数, “回陛下,此次南下,经历大战三次,小战无数,这些旗帜,都是三次和太平教主力决战时候留下的,最上面的,乃是安阳山脉以东,臣带领京营前部兵马近三十余万,与太平教主力会战与此,历经一日厮杀,终归是击溃其主力,京营左翼二十到三十营,右翼前出四十到六十营,所部兵马尽皆战死,加副将共十八人,为国进忠,无一人后退。” 此刻,就连张瑾瑜都有些黯然,这都是后来让书吏统计的,得到消息的时候,就连他有些不可置信,而后指了指中间那些,道; “陛下,中间的那些,是禁军右卫所部,加康孟玉所率骑兵,原有六万余,此战过后,右卫兵马只剩不到三万人,而后攻打林山郡城,几乎是一日,就损失殆尽,至于剩下的,” 张瑾瑜更是不知如何说,顿了一下,想起王子腾那没落的眼神,京营的主力,最稳妥的,还是不能交给别人, 四王八公的人不能伸手,襄阳侯虽然看着合适,但此人背靠勋贵,陛下用的不放心,想到此处,才明白,京营节度使的位子,为何是王子腾了,当然,贾家背后出的力也算一部分,最主要的,还是王子腾本人,投靠了皇上, “剩下的,乃是大梁城下,以及南进郡城时候,路过府军决战之地,臣命人收集的,弘农,司州,河西,河东,还有大梁城的府军,虽败犹荣。” 声音沉重,也给御书房内众人,以最直观的表现,尤其是几位阁老,早已经没了那些探究神色,反而凝神屏气,盯着桌上,那一层层旗帜,左右不过是一些织造的死物,但经过洛云侯这般解说,不提陛下如何想,就是他们心中,也知道有些事,不好再提。 “好,好,朕,记得他们,朝廷也会记得他们,戴权,全部收起来,就挂在养心殿的入口处,让进来的大臣们都看看,大武朝,还是有那么多的忠贞之士。” 也不知武皇是不是受了刺激,脸色铁青的站了起来,一挥衣袖,在那吩咐道,好似话没说完,又开了口, “把入门的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全都扔了,就在两侧壁影上,用上好的锦布,把这些都要装裱起来,挂在上面,朕要看看,谁是忠臣,谁是奸臣。” 双眼一睁,虎目中,带着冷冽,戴权一见,立刻躬身应了声, “是,陛下,老奴遵旨。” 好似心中的怒火,无处发泄,武皇在御案后,来回踱步,不知走了多久,首辅李大人,身子往前靠了靠, “陛下,大武朝的朝臣,都是忠臣,吃着朝廷的俸禄,做的朝廷的官,为的也是朝廷的安危,都说当兵吃粮,为国卖命,但就是这些粮饷,也是百官治理,收上来的赋税粮草,洛云侯所言,老臣深感振奋,兵将用命,百官用心,此乃盛世之景。” “臣附议首辅大人所言。” “臣附议,” “臣也附议。” 随着首辅李崇厚的话音刚落,卢文山,顾一臣,乃至于赵景武等人,也都出声应和,这般举动,张瑾瑜瞧得有些诧异,好家伙,文官的嘴,果真是天下无双,武勋那些人和他们一比,就是废物,八辈子也赶不上。 再看武皇的身影,逐渐停下脚步,反而哈哈一笑,坐在龙椅上,须臾片刻,问道; “说得好,文臣用心,将士用命,盛世岂能不来,洛云侯,朕问你,城南,为何纵兵袭击几位王爷车架,因何而起?” 一声大喝,让屋里众人身子一紧,张瑾瑜此刻脑子还没转过弯,不是说打仗的事,怎么忽然快进了,晋王周鼎反应不慢,想出声替侯爷辩解,可惜,被武皇凌厉的眼神,瞪了回去, 也就是这个时候,张瑾瑜嘴角一裂,大声回道; “陛下,臣冤枉啊,” 一声喊冤之后,又对着几位阁老拱手施了礼, “皇上,诸位阁老,都要为小子做主啊,臣着急护送晋王回京,所以就率骑兵脱离大军,连夜北上,就在今日清晨,臣率军到了南城驿站外,就瞧见城外有精锐甲士拦路,臣哪里知道京城出了什么事,立刻勒住缰绳,命大军停下, 可是,不知对面的那个谁,口无遮拦,对臣一通乱骂,毫无教养,两军对阵,将士们都听得见,臣忍无可忍,就骂了回去,” 说到此处,张瑾瑜暗自打量着皇上,还有几位阁老面目表情,可惜,入眼的是毫无动静,可见是老狐狸了, “哪知道,骂回去不要紧,对方右翼军阵,竟然用短弩射出来,臣左翼骑兵,乃是禁军康孟玉所部,带回剩下的残军,如此一来,臣以为京城有变,所以臣,就下令击溃拦路兵马,直到兵马司何大人来此,才停的手, 还有,对面兵甲之精锐,臣实为惊叹,若不是臣带着缴获床弩,说不得,这阵法,臣也难以击破,” 最后一句话,就是给几位王爷上上眼药的,果不其然,话音一落,几位阁老和武皇的面色,微微一变,尤其是首辅李大人,竟然侧过身子,朝着他这边,问道; “竟然还有洛云侯吃不下的精锐,是真还是假,那些人再精锐,也不过是新军,怎么,侯爷这是夸大其词不成。” 这样一说, 其余人等也有些疑惑,天下强军,无不是历经厮杀,能活下来才算,虽然他们是文臣,但军阵之事,并非一知半解。 “你小子,解释一下,何出此言?” 武皇把手上的旗帜,重新叠起来,放在一起,但放下的时候,手指尖的停顿,还是被戴权瞧见,心中一惊,陛下这是起疑了, “回皇上,回首辅大人问话,精锐之兵,在于精气神,诸位王爷带来的兵甲,可谓是兵精粮足,若是一般新军,遇上重大杀伤,定然会不知所措,或者说错误百出,可是臣遇到的,战阵熟记于心,就算已经损失过半情况下,依然不慌乱,尤其是床弩三轮齐射过后,对面军阵,依然牢固,而臣所带短矛和巨箭,已经所剩无几了,” 既然所剩无几,那就怕破不开阵势,只能靠骑兵冲阵,但死的人就不是这一点两点,所以,能凑齐这些人,不是花银子就能养起来的, 李首辅,怎会不知晓其中关键,洛云侯着急北上,所带兵甲之利,一定不会多,遇上寻常士卒,长刀足以应付,可遇上重甲精锐,应对之法,就相形见绌了, 可叹,关内藩王,至此引为大患,忽然心中有些失落,削藩四王八公,如今空出的位置,又被藩王填补,朝廷何时才可以安心。 “你倒是嘴巧,不兵戎相见,你就已经杀伤一半的兵力,若是给你足够利器,这一仗,就算再精锐,还怎么打。” 李首辅话语中的调笑之味甚浓,几位阁老也是笑一笑,当真是一人镇压天下,尤其是洛云侯站在晋王身后,难不成,陛下心里的太子之位,定下了? 御案后的武皇,也是轻笑一声,呵斥道; “竟是一些胡话,怎么,难不成你要领军,把关内所有步卒,都要打一遍,以后说话,多想想,念你护送晋王有功,此事就暂且翻过去,都回去休息吧,” 也不知武皇是何意,对其二人挥了挥手,晋王还有些迟疑,但张瑾瑜巴不得现在就走,所以先一步躬身一拜, “臣谢主隆恩,臣告退,” 缓步后撤,又对着几位阁老微微拱手而拜,到了门口,直接一步跨出去,眨眼没了踪迹,晋王在见到洛云侯走后,也随之行礼, “儿臣告退,” 刚走到门外,还想着和侯爷说一些话,岂料,到了殿外,竟然没有寻见侯爷身影,暗自埋怨侯爷走的也太快了,正想出宫,却被夏雨拦下, “殿下,娘娘请您过去,” “好,是本王疏忽了,忘记去给母后请平安,走吧,” 步子一转,晋王朝着坤宁宫走去。 而养心殿内, 随着晋王和洛云侯二人离去,殿内,总归是有些变化,武皇的心思,难以捉摸,首辅大人更是一言不发,而卢文山和顾一臣,又如同老僧入定一般, 就在这个时候,兵部尚书赵景武,率先开了口, “启奏陛下,老臣有事要说。” “讲!” “陛下,诸位阁老,随着京南名民乱平定,此地可以说是元气大伤,尤其是京南,赤地千里,荒无人烟,洛云侯和晋王上书,钦州以南,如林州,卫州,林岳府,赵州,定州等,早已经被太平教和白莲教贼子,一把火烧成白地, 而朝廷户部所准备的银子,只够三路大军的抚恤银,要是修建京南各城,这些耗费,乃是无底洞,臣也在内阁看到,汝南太守魏湘平奏疏,要求重建汝南城,但洛云侯却不同意。” 赵景武把目光看向卢文山和顾一臣,这些事,都是内阁批阅的,为何他们二人留中不发,是何道理, 武皇深吸一口气,京南什么情况,他已经了然于胸,如此破败之地,食之无味弃之可惜,但朝廷的脸面,还是要的,但银子,朝廷已经拿不出来了, “他怎么不同意的?” 不等赵尚书回答,卢文山则是先一步站出来回道, “回陛下,老臣正想趁此机会递上折子,却被耽搁了,洛云侯所言,京南干泽,不解决水的问题,京南就是朝廷的病灶,十年前白莲教起事,十年后,太平教起事,或者在十年后,还有什么黑莲教的,所以,洛云侯以为,以钦州,林山郡城为防线,暂且由京南将军顾平驻守,汝南城魏太守,则去西河郡整备,能替朝廷,剩下大笔银子。” 这些话直白,无非是把京南放弃不用,留下这几城作为据点,至于汝南城,这里面是非曲折,还要从长计议, 武皇摸索着手上的折子,沉默不语,又把目光看向户部顾一臣, 顾一臣无奈,只得出列回道; “陛下,臣赞同卢文山所言,户部的银子,要用在刀刃上,三路大军所用的抚恤银,还有太上皇的寿宴,近在眼前,实在是无力修缮京南各地,西河郡乃是天下第一大郡,水源丰沛,尚且可以恢复,至于汝南城,京南不恢复如初,汝南城地位可有可无,所以臣附议。” 至于最后说的, 引西河郡湖水,入京南的事,不亚于开凿运河,人力物力,花费的钱财,无法计数,怎可擅自开挖,再说关内良田无数,何必再多一个负担。 有了他们二人的话,武皇也觉得有理有据,最后把目光落在李首辅身上,问道; “李首辅,意下如何?” “嗯,陛下,老臣听着呢,” 像是刚刚睡醒一般,李崇厚慢慢又把身子,回转过来,苍老的面容上,带着一丝睿智眼神, “皇上,俗话说,婆说婆有理,刚刚诸位所言,都在理,老臣亦是赞同,洛云侯虽然镇压贼教,可是那些贼首,并无一人落网,就连北静王和东平王那边,亦是如此,所以老臣还是有所担心,京南民乱,不要也罢,但是岭南封锁,还是要快,山岳一族,不服朝廷亦是多年,洛云侯安排,自无不可,现在最主要的,还是江南赋税,重中之重。” 几乎是一锤定音,一针见血,几位阁老也都明白,此话过于直白,也只有首辅大人说的毫无顾忌, “好,就依照首辅所言,封锁岭南,另外下诏,擒拿贼首者,赏千金,封千户,赐爵位,贼首生死不论!另,江南毁堤淹田一案,尽快查实,江北玉矿启封者,全部捉拿归案,既然前朝都有决心封存,朕岂能不闻不问!” 厉声呵斥,堂内众人,无不拜服! “喏,陛下!” (本章完) 第1052章 徐长文审案子 江南, 金陵府衙, 地牢内, 此番已经换了一身官服的徐长文,带着一名书吏,还有捕头李振二人,已经到了关押马广诚的牢笼前,看着有些披头散发,污秽不已的马通判, 徐长文并无怜悯之心,呵斥左右狱卒, “来人啊,押马大人出来,本官要审问,” “是,大人,” 两位狱卒毫不客气,开了锁之后,立刻冲进去,给曾经的马大人带上枷锁,连拉带拽,就把人拖了出来, 这番狼狈的样子,也让马广诚羞愤不已,骂道; “哼,一群猪狗一般的玩意,竟然如此对待本官,可是不想要命了,” 嚣张的语气,不减分毫,瞧得徐长文冷冷一笑, “笑话,之前你是朝廷命官,所有人都惧怕你三分,但如今,你又是何人,还能和谁吼呢。” 一声怒喝,呛的马广诚涨红了眼, “我呸,你一个小小的县令,靠的谁的威风,竟然敢如此嚣张,这案子,审了一次两次,本官该说的都说了,该做的也做了,你怎么不去审一下其他人呢。” 马广诚面带讥讽,攀咬的事,他都做了,而且做的更多,贾雨村是出去了,什么时候再回来,谁也说不清,可胡文玄,却也是同病相怜,一些话,早已经通传一二,无非是咬出来多少罢了。 “带走,直接去前面提审,本官问的,是本官审问,其他人审问,是其他人的,现在审问,各审各的,” 一摆手, 几名狱卒,就把马广诚押着,直至到了地牢内,此地前厅,早已经被收拾的一干二净,而且四周,四下里挂壁上,点上了油灯,李振见此,亲自下手,放了一个凳子在书案前,并且给马广诚卸下了枷锁,也让马通判,有些愕然,这是何意? 等卸下枷锁之后,马广诚也不客气,伸手拍了拍身上的尘土,而后一屁股就坐在凳子上, “哼,问吧,” 如此嚣张的样子,就连捕头李振,都有些忍不了, “马大人,徐大人对你可算是仁至义尽了,若是给脸不要脸,枷锁还是带上为好,” “你算什么东西,竟然敢在本官面前说教,好歹徐知县也是位官,你是几品,在这里大呼小叫。” 此刻马广诚许是看开了,什么话都敢说,愣是让李振哑口无言,这般气势,徐长文微微一笑,坐在书案之后, “马广诚,你乃带罪之身,还如此嚣张,你心里面,还有没有敬畏之心,本官之所以待你如此,就是给了朝廷官员的体面,从不寻私利,我在这审问,李振在一旁伺候,你,搬个凳子,坐在这,实话实录。” 徐长文指了指身侧的空着的地方,让衙门记录的书吏坐在此,谁知,书吏一脸为难,回道; “大人,这不合规矩,” 书吏犹豫,未敢上前,提醒一番,倒是徐长文回了头,问道; “什么规矩?” “大人,您是县里来的,不知知府衙门规矩,知府衙门审案,都是明审暗录,” 这些规矩,还都是眼前这几位大人定下的, “呵呵,有意思,什么叫明审暗录,大武律载有明文,各级衙门审讯犯人,都应该明审明录,本官做主,把笔墨纸砚端出来,就在此,记录,而且要把时间地点,何人记录,你都要写出来,并印上私章,去。” 一声怒吼, 吓得书吏连连点头,到了外间屋子,把东西端了过来,捕头李振,则是搬来一张凳子,放在那,书吏无奈,只得屈身落座, “是,大人,小人准备好了,随时可以,” “好,那就开始,” 徐长文冷着脸,把目光回转于前,看着眼前的马通判,如此不懂规矩,怎会给好脸色,厉声道; “李振,把凳子撤了,让他站着回话。” “是,大人,” 李振也不含糊,伸手就把马广诚从凳上拽起来,一脚就把凳子踢了出去,马广诚气的脸色一变,丝毫没有悔过之意, “哼,监察使来审我,也都有个座,凭什么让我站着受审呢。” 还不等马广诚继续絮叨,徐长文冷脸,看着手里卷宗文书,骂道; “你说凭什么,凭你作恶多端,恶贯满盈,新北大堤决口,江南江北死了多少百姓,溺亡了多少人,仅仅金陵四个县,无家可归者多达七十万,你的罪孽,你背后那些人的罪孽,如洪水滔天,我不审你,朝廷不审你,上天也要收你,收你背后的那些人,” 一指过去, 地牢内的阴风,忽然吹起,冷的几人心惊胆战, 就在这个时候,地牢入口处响动,淳安县令徐东,还有皇城司俭事宁凯二人,竟然联觉入内,见到徐长文正要审问,赶紧上前, “还好赶上了,长文兄,现在审问,你孤身一人,绝不可行,至少也要三人在此会审,还好为兄叫上宁俭事,赶上了。” 徐东快走几步,来到近前,瞧见书吏面前文书上,一个字都没写,这才有些感慨,索性,直接把人撵走, “你,下去吧,此案子记录,由本官亲自记录,宁俭事审议。” 徐东也没客气,就把书吏打发了,身后的宁凯,更是一脸无奈,可惜,指挥使亲点自己参与审问,如何敢推辞,应声道, “好,” 徐长文见此,还想再说什么,就看见徐东给自己使眼色,知道事情,轻重急缓,直接开始审问, “江南堤坝,是不是你下令挖决口的?” “是,是本官下令,让快班衙役,带着人给挖决口,而后,让扬州府军那名校尉带着兵卒跟在后面,只要他们回来,立即灭口,谁知道,干过水匪的几人,警觉心太强,直接逃之夭夭,跟过去的校尉,怕自己做了替罪羊,就在城门口大声嚷嚷,人算不如天算。” 马广诚叹了一口气,做事不周密,留下大祸,他根本没想到,几人能逃。 “好,继续问你,府衙快班那些巡捕,都是你招来的,全都是水匪,他们暗地里,可替你出手,办一些脏事。” 徐长文顺着这些话,继续往下问,先了解这些人的出处,以及做了什么, “是我招揽的,也不对,是他们自己陆续进城以后,由他们招揽的,这么些年下来,用的顺手,解决了不少事。” 这些,都是有迹可查,无从狡辩,马广诚也不在意这些,做了就做了,谁还敢说什么。 “好,快言快语,记录,” 徐长文看了一眼徐东,笔墨不停,记的也快,等了一会,却忽然问了一句, “既然你都知道,那我问你,为何那扬州府军校尉,竟然会听你的话,谁下的调令?” 这一问,在场的人无不惊讶,这关键的调兵权,实乃大罪,就连皇城司宁俭事,都有些脸色一白,这些,是他们之过,江南调兵,皇城司没有上报,正想解释,却不知马广诚忽然哈哈大笑, “徐大人,徐知县,你是真的不知,还是装作不知,扬州府军向将军,是接了内务府的调令,手书是京城来的司设监掌印杨公公,没有他的调令,府军怎么敢来呢,哦对了,此事皇城司也知道,是不是宁俭事,哈哈。” 一声狂笑, 肆意枉然,宁凯脸色厉色一闪, “马广诚,注意你说的话,” “宁俭事,你是来审议作保的,不是来审案子的,无关人,不要开口,记录,” 徐长文脸色不渝,开口提醒,心中知道此案,突破口就在眼前, “既然是杨公公下的调令,你为何能调用他们,而且你仅仅是一位通判,为何要用那些兵?” “徐大人,不必猜测,本官如实告知你,是织造局,是内务府,是内阁,是宫里调用的,是圣谕,为的就是改田为桑,给织造局提供生丝,按理说,这些给织造局就成,可内务府也要兵,是不是很奇怪, 本官告诉你,一点也不奇怪,江北几个县有玉矿,都是前朝封存的,现如今全都启用,负责此事的就是胡同知,就是要挖玉石,给长乐宫的太上皇修道之用,织造局要生丝也是为了卖银子,给长乐宫填补亏空,明白没。” 几乎是毫不遮掩,就把这脏水,泼进了宫里,宁凯早已经吓得面无人色,直接跑了过去,伸手扇了马广诚几巴掌, “你想死不成,受贿就受贿,做事就做事,口不遮掩,最后,死的是你自己,” 而这些,全被两位徐大人看在眼里,徐长文立刻怒喝, “李振,拉开他们,” “是,大人。” 也不知是宁俭事身子虚,还是李振武功大进,仅仅一步跨过去,一个侧拉,就把宁俭事拉了回来,犹自在那涨红着脸,怒骂着。 “宁俭事,今个是我审案,是为了朝廷,和皇上,规矩办事,既然马大人说是为了太上皇,那本官问你,圣旨呢,在哪里?” 徐长文眯着眼,你说是圣谕,又有谁见着了, “哈哈,徐大人,你还真敢问,这些事,没有旨意。” 马广诚捂着脸,摇了摇头,哈哈一笑, “好,没有旨意,你凭什么说是圣谕,是太上皇的意思?” 一连追问,徐长文冷着脸,丝毫不停歇。 “织造局是给内务府做事,杨公公是给宫里当差的,内务府,内阁,也都是为宫里当差的,长乐宫需要玉石,是明发的折子,就连景大人手上都有,杨公公三番两次下令,不是为了长乐宫里干的,那是为谁干的。” “好,记录在案,一个字不差,” 徐长文如今才理顺这些,长乐宫里,指的是太上皇,太上皇修道的事,他已有所耳闻,当初离京的时候,就有传言,太上皇需要修道养身,但为何后来,会用上生辰纲和上等玉石,这就是难以猜测,江湖上,和尚道士也不少,那些修道之人,是用过玉石,可需要那么多,他还是头一回知道,太上皇的如此奢靡用度,心中震惊可见一斑。 “不,不能记录,这些话不能记录。” 就在徐东下笔记录的时候,宁俭事赶紧呵斥,这些话,怎可上卷宗,那是大不敬之罪,尤其是在他面前。 “你怕担责任,你就回避,本官刚正不阿,如实记录,长文兄,一人问,一人记录,合乎律法。” 徐东嘴上没停,手上也没停,把刚刚的话,一丝不差的记录在案,就连嚣张的马广诚,也都安静下来,这些话,真要是记上,眼前二人,就是真的是拿命在拼了, “哈哈,可笑可叹,临到最后,无人敢记录的卷宗,竟然被你们二人记录,两位秀才知县,朝廷是没人了啊,哈哈,本官敢说,放眼朝廷,都是如宁俭事这般庸碌无为之人,对了,杨公公召集我等商议要事的时候,宁俭事也是上了桌子的,并且江北各县筹集劳役的事,皇城司是一个没落下,就这样,本官招供了,拿过来,本官要签字画押。” 一股莫名的悲壮,就在牢狱内蔓延,宁凯吓得几乎是面无人色,徐长文又问了一些杨公公的话,例如杨公公如何下的命令,如何奉上御,又是谁从内务府和司礼监传的文书折子,也都一一记录在案, 眼见着写完卷宗,供词,马广诚也没有丝毫拖延,摁了手印,签字画押, “两位徐大人,问也问完了,本官腹中有些饥饿,想吃江南烧鸭,” “好,来人啊,去买烧鸭,给马大人送过去,去牢房待着吧。” 徐长文点头同意,让狱卒把人押回去,随后,拿起卷宗,顺次也跟着签署名录,摁了手印,等把卷宗放在桌上,瞧了一眼还立在那的宁俭事,问道, “宁俭事,既然你怕担责任,就回去吧,剩下的,我们自己审。” 徐长文也是为他好,毕竟皇城司地位特殊,若是这般牵扯进来,后果难料,许是知道徐县令的善意,宁凯点下头,还是提醒一番, “此事,确有两位大人审案,合乎律法,可是两位大人也应该知道,宫里的事,那是不能碰的,如今太上皇寿宴在即,如何能呈递这些大逆之言,两位知县前途广大,不必为了一个将死之人,赌上性命,言尽于此,二位好自为之。” 一抱拳,宁凯也不拖延时间,径直转身离去,只留下二人,在空荡荡的地牢内,相顾无言, “带人犯,金陵府衙同知胡文玄,” “是,大人。” 寂静的空中,忽然有一股热烈,李振精神一震,亲自去押解胡大人,从牢房来到此处,几乎是立足未稳,徐长文却让人,搬了一个凳子,在桌前不远处, “把枷锁打开,把凳子放在这,” “是,大人,” 指了指桌前不远处,李震闻言,提着凳子往前放了放,然后拿出钥匙,打开了枷锁,最后,退下几步,立在那听伺候。 几近沉默好一会,徐长文瞧见胡大人的头发,几日未见,已经是满头白发,面色有哀荣,一身粗布衣裳,哪还有一位官员应有的体面,略斟酌一下,沉声道; “你是进士,又在翰林院待过几年,我不好再以官职相称,学而达者,我巧遇恩科,只中过秀才,也不好以年谊相称,没有定罪,我也不好直呼其名,下面,我问你答,就不称呼了,” 此刻胡文玄这才抬起眼,看着这位小小知县,眼里多了郑重,点点头, :“好,你问吧。” 地牢偏殿,黑黝黝的一片,彷如地府入口,择人而噬,殿内,只有四人在内,寂静无比,徐长文伸手摸着桌子,上面已经是坑坑洼洼,不知此张桌子,放了多少时间, “我问你,杨公公来江南之后,有没有给你下令,如何给你言语的,或者说,他传的什么命令,” 直言了当,就问那位杨公公的话,这些,显然是胡文玄没曾想到的,自顾自言,既然你问,我就回答,心中,不由得想起贾知府的话语, “杨公公来江南,给下官下令,启用江北五县的玉矿,下官不敢答应,毕竟这些玉矿,是前朝封存,而且我朝从未有人下令启用,所以我怎敢接令,” 略微顿了一下,想了想,面色有些难看, “但最后,杨公公拿出了内务府的公文折子,还有他的手令,以及巡阅使景大人托人递上的话,本官,这才敢接令,去了江北挖矿,” 这些话,都有证据佐证,而且已经被搜刮送入了内阁, “好,既然你是奉了内务府和杨公公之命,那是如何挖的矿,我记得江北五县玉矿,都有明文记载,都是上好的玉石矿脉,加上山脉崎岖,宋朝时候,送的生辰纲,也是这几个山头所出,对也不对?” 虽然他不懂这些玉石成色,但能被史书所记载,定然极不寻常,所以,这一问,问的就是这些矿脉,如何启封的,人力物力,从何而来, “啊哈哈,徐大人啊,你可是真的敢问,这些玉矿,你可知道,是送给京城宫里,太上皇修道所用,而且本官还知道,京城有传言,太上皇修道,是截取朝廷气运延绵自身,和宁国府贾珍所行之事,如出一辙,这些,你敢记录吗!” (本章完) 第1053章 何来同朝为官 第1053章何来同朝为官 幽幽话语传来, 让阴沉的地牢内,更显得阴森可怖,入口处传来像是鬼哭狼嚎一般的风声,犹自让人颤栗。 胡文玄的笑声,尖细刺耳,宛如厉鬼一般。 “你敢说,本官就敢让记录在案,京城宁国府贾珍倒行逆施,获罪于天,乃是天下共识,若是太上皇有如此行径,天下自有人去清君侧,何来敢问不敢问之说。” 几乎是怒喝,徐长文猛地站起身,天下,当为天下人之天下,何来截取天道气运,无稽之谈,此刻,就连徐东的笔,都微微有些打颤,太上皇御及四十载,皇威浩荡,就连皇上都,罢了,既然一心为公,何来一条性命,想到此,笔下有神,依然如实记录。 “好,好,既然尔等两位徐大人,把生死置之度外,本官本就是戴罪将死之人,还有什么惧怕的,刚刚你所问,江北五县玉矿,如何启封,自然是用人命挖开的,江南各县牢里的犯人,全部押解江北,由扬州府军看护,皇城司监查,本官负责,直接用人挖的。” 这边说,那边记载,一步步,从何时调用人马,何时发的徭役,都一一登记在册, “你们是直接用征发徭役的人挖的,徭役摊派给了哪几个县?又是谁下的令?” 此刻的徐长文,已经在心中理清了江南这些来龙去脉,无非是财锦动人心,或者说上面,更加贪婪,百姓的死活,却无人在意,若是如此,天下,当有那些太平教,还有白莲教生存之地,只有为天下百姓清廉,这才是圣人之道。 “徭役摊派给江北五个县,并且封锁了消息,是我下的命令,动用的是扬州府军。” 胡文玄说的话很平静,这些,都是小事,无非是用了一些贱民,有府军看守,不去也得去。 “好,记录在案,既然是你下令征发徭役的,我要是记得没错的话,那些玉矿就算启封,也不是那么好挖的,多年封存,深入地下,就算是你们想挖开,也不能保证一定能挖到玉矿,内务府想来也给你们下了任务,这里,可有说头。” 既然是宫里需要用,内务府应该给了期限,要不然,需要动用那么多人? “你说的对,内务府要了一船玉石,可哪里那么好凑齐的,正巧堤坝被毁,水退了以后,不少百姓的房屋,里面许多都是用玉石做地基,索性全给挖了出来,一并给运走,对了,那一船是指的楼船,这般才能凑齐,现在,这一船东西,早就到了京城了,” 这一点,就连胡文玄都不敢苟同,长乐宫要用,无非就是修道用的,损耗多少,忽略不计,可是一船玉石,这就说不过去了, “搜刮民脂民膏,如此上心,可天下,竟然没有一人想着百姓死活,可悲可叹,要那么多银子做什么,签字画押吧。” 这是徐长文一直想不明白的,官员俸禄,足够用了, “好,这就写,不过徐大人,这般说,那些贪墨银子的,永远不缺缺银子花,可是那些没有贪墨银子的,永远不够花,尤其是在京城。连个体面都没有,有体面的,都是银子堆出来的,” 胡文玄感叹一番,拿起笔,在供词上画了押,摁了手印,而后,头也不回的离去,只留下堂内三人,心情沉重的坐在那,徐东把笔放好,仔细看了一遍供词,并无疏漏, “所有供词,皆没有变化,而且为兄直接写了太上皇,无一点删减,长文兄,不管如何,这些你可真的敢往京城递吗,为兄虽然不怕,但天下人,天下事,你我性命,旦夕之间。” 一个大不敬的罪名,就能令二人锒铛入狱,这些不能不未雨绸缪,地牢内,此刻鸦雀无声,就连捕头李振,也感到一阵阵寒意,这些供词,谁敢陈奏朝廷, “走水路入京城,用快船,需几日?” 徐长文忽然开口,水路入京最快,寻常船只需要七日,方能到京城安水上游, “用单独快船,三日就可入京,” 李振心中估算一下,现在码头有单独快船,若是疾驰,三日足以, “好,就走快船,连同本官写的一封书信,一并送到洛云侯府。” 正好,三日后乃是大朝会,若是当日送到,必然会被百官围看,到时候,应该会天下皆知。 “好,李捕头,你辛苦一趟,走侯府快船,保证安全,我和徐县令,用一次加急文书,你可五百里加急,另外,我也有一封书信,需要递给南大人,有时间,你就先送书信,若没有时间,可把书信交给快船上,侯府商会的人,三日后,是大朝会,” 徐东也明白徐长文的意思,既然是大朝会,文武百官俱在,而且三军大胜而回,必然会在朝堂会面,这时候,上书江南的案子,置之死地而后生,罢了, “是,两位大人放心,卑职,定然以性命作保,把这些折子,和卷宗送到,书信,交给侯府商会之人,若是职下没回来,还望两位老爷,照看家中老小,” 李振双膝一跪,磕了头,然后拿过早已经准备好的包裹,把桌子上的卷宗,供词,以及上奏的折子,一并裹好,背在身上,又把两位大人写的书信,放入怀中,带上门口的两位心腹,直奔码头而去,在那里,早已经有快船等候。 “长文兄,万事早已经定下,只等结果就成,你我二人共同进学,一同高中榜首,来这江南烟花之地,未曾为百姓尽心,只能以此,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现如今,当不得退也。” 或许是知己难觅,二人到了这番境地,不进则退,是生是死,只看天命,该做的,都做了。 “徐兄,能有你这般知己,死而无憾。” “吁下马,回府。” 从京城皇宫当中回来的张瑾瑜,急匆匆带着亲兵,回了洛云侯府,刚到了府门前,就瞧见门房管事,带着一圈人,在门外搬着东西,一箱箱不知是什么的,往车上搬运, 入了眼之后, 张瑾瑜好奇,离得老远就勒住缰绳,缓慢打着马,走了过去, “这是往哪里送的?” 门房管事一听熟悉的话音,一回头,就瞧见侯爷带兵回来了,眼睛一红,就直挺挺的跪下, “侯爷回来,老奴给侯爷行礼了,” 这一跪,门口还在忙碌众人,接连跪下磕头,张瑾瑜拍了拍座下战马, “行了,起来吧,这般样子,成何体统?” “是,侯爷,老奴见着侯爷高兴,喜极而泣。” 门房管事,扶着肚子,就这么慢慢起身,身后那些小厮,这才敢跟着站起来。 “你还喜极而泣,走的这段日子,府上可还好,这些东西,往哪里搬的?” 看着一车的东西,也不知里面装的是什么,管事一听,赶紧三步并两步,走到马车前,把其中一个箱子打开,只见里面全是江南上好苏锦, “侯爷,这些东西是江南那边送过来的,苏州织造局上好的苏锦,一共来了三车,配上一些金银玉器,凑了两车,一车是给荣国府贺喜之用,另一个,少一些的,是送给福灵郡漕运总督沈学仕的,前几日,侯府送的货物,用的就是漕运总督的船只,” 门房管事小心地立在那解释道,张瑾瑜看着眼前的东西,不甚在意,但福灵郡的沈学仕,好久也没联系了,都说官场也靠走动,倒是他,自从入京以后,除了书信往来,就没其他的,但相互往来礼物可不少。 荣国府那边,怎么又有贺喜一说,也不知那位老太君,哪里来那么多喜事。 “嗯,也好,有来有往,人之常情,就是荣国府那边,又有什么喜事,需要那么多贺仪。” 你说小小不言的事,送一些寻常之物,封上礼金,意思意思就行,这一车贵重之物,明显是大喜事,除了宫里的娘娘,只有大观园建成了,这么短的时间,那几位大匠户再厉害,也完不成啊。 “回侯爷话,荣国府却有大喜事,说是荣国府的宝二爷,和孟家结亲,两家互换了婚书,并且荣国府就在三日前,已经下了聘礼。”管事站在那,老老实实回话,张瑾瑜却满脸不可置信,贾宝玉竟然定亲了,要娶孟家的那位,不就是孟立的女儿吗。 关键是两家都同意了,孟家那位,无利不起早,既然敢应下,应该是看到宫里那位,至于荣国府怎么想,二房是准备靠向文官一方,只是那贾宝玉那厮,真能安心答应,他有些不相信的,问道, “定亲是好事,都说喜庆的事,自然是要沾一沾喜气的,送上门的贺仪,礼数不能少了,也不知国公府贾宝玉,如今可还养在府上,” “侯爷,自然是养在府上的,不过老奴听说,那位宝二爷,已经去了国子监的西舍读书,说是用了国子监补录生名额,” 回头看向还愣在那的小厮,老管事一挥手,众小厮,继续搬着东西,可这些话,却把张瑾瑜说愣了一下,不学无术的贾宝玉,竟然有能耐去国子监读书,补录生从何而来,记得国子监只有诸生和监生,难道那位祭酒大人想开了,有意思, “读书是好的,明事理,既然那位能去,还算是可造之材,行了,把东西送过去吧,” 说完,一摆手,张瑾瑜翻身下马,把缰绳一扔,带着人就进了侯府,到了前院,脚下略微一顿,就朝着东云楼而去, 路过前院,不少丫鬟小厮见此,尽皆行礼,还有不少丫鬟,火急火燎的去东苑禀告,尤其是宝珠听到消息之后,立刻大喊大叫, “姑爷回来了,小姐,姑爷回来了。” 一阵风似的,跑进了屋子。 而东云楼内, 张瑾瑜迈步走了进去,只见母亲王氏,已经在大堂内主位上等候多时了,张瑾瑜穿着衣甲不方便,就在门内,着人卸甲,而后郑重在屋里,磕了三个头, “让母亲担心了,” 瞬间, 王氏眼睛一红,看着瘦了许多的儿子,怎能不心疼, “快起来,坐在这,让为娘好好瞧瞧,这都瘦了,” “是,母亲,” 张瑾瑜顺势起身,走过去坐在一旁,余光瞧见舒儿面容,面带红润,倒也没什么变化, “母亲宽心,一路上虽然风餐露宿,但有月儿照顾,省了甚多心思,如今大军得胜回来,关内就能安稳一些,不知母亲在府上,可收到什么消息?” 一走就是一个多月,也不知京城,还有关外,有什么动静,毕竟今日,许多的凑巧在一块,那就不一定是凑巧了, 王氏眼神一凝,知道儿子说的这些,不是随便说说, “关外一切正常,女真那边要的物资,多了一倍,而且不计钱财,派了那丫头的细作过去查看,原来是北边月氏人东进了,正和女真人争夺北部水源之地,消耗颇大。” 停了一下,又从身后的匣子中,抽出一沓书信,放在桌上, “京城的事繁杂,不是一句话能说清的,无非是王子腾回来之后,不少言官上参,但都留中不发,倒是江南金陵城那边,来的书信有些急躁,几乎是有四五封,间隔时间有长有短,因为是你的门生,所以,这些信件纹丝未动,并且刑部那边,也有人递了话,说是织造局秦主事,暂时不放,具体什么原因,并未说。” 张瑾瑜有些狐疑,自己的门生去江南有二人,金陵城则是只有徐长文一人,记得大公子所言,说是给安排去了淳阳县当知县,一个小小知县,能有什么急事,莫不是忍不住想媳妇了, 拿过桌上的密信,第一封倒也没什么,普通的信封,倒是后面几封信,竟然是用的红色信戳。 面色一变,赶紧拿在手上撕开,大致一览信件,只见上面写着,金陵水患的事,以及县里赈灾。 张瑾瑜看完信件,有些发愣,江南有水灾,怎么可能,金陵城他又不是没去过,可以说天下最富庶之地,若是被淹,那今年的赋税可就没了,是天灾还是人祸, 看着桌上书信,第一个直接扔到一旁,直接拿起最 果然, 越看脸上越是惊讶,还真有不怕死的,江南赋税,若是受了影响,朝堂上那些阁老,怕也难辞其咎,新北大堤决口,乃是府衙通判所为,牵扯织造局,还有几位衙门的人,这里面如何说道,尚且不清楚, 只是,一个小小知县,哪里来的胆子,竟然敢状告上官,刑部那边,那位秦主事是不是因为此事,出不来的。 “写的可是江南那边的事?” 王氏已经让舒儿,领着几个丫鬟就在堂内安排了一桌宴席,看着儿子一脸烦闷的样子,定然是金陵那边出事了,遂开口问道, “倒也没什么,江南那边,无非是党同伐异,一个个都想伸手,政令不同,自然是祸端,既然有人敢做,那就不怕查。” 话虽这样说,但桌上几封信件,却被收了起来,放入怀中,这些事,还需要和大公子商量一番,具体如何,他还不清楚,可是也知道,能被朝廷上几位阁老惦记着的事,终归不是小事, 或许南大人那边,也应该知晓,毕竟书信中所写,永宁县令徐东的名字,赫然在其中,加上江南巡阅使景存亮,布政使庄守治,还有后来去的监察使苏崇,加上织造局的杨公公,这样一来,江南成了大杂烩,一锅恐怕是炖不下。 着眼最后一封信,是金陵苏金凯所写,用了关外运送的粮食,买上了三万亩的税田,这又是什么政策,耐人寻味啊。 就在这时候,屋里的丫鬟,已经把桌子收拾妥当,并且端来一个个食盒,眼见着食盒里的菜已经上了桌, 门外, 又是一阵门帘响动,秦可卿一身素衣,头上带着木簪子,一缕金域宽带,束在腰上,面目灵巧,带着宝珠瑞珠两个丫头, 笑吟吟的就进了屋, 然后媚眼一笑,道了万福金安, “郎君来的突然,奴家却没有去相迎,有失礼数了,” 香风袭来,也不知是不是觉得有些异样,张瑾瑜见到秦可卿身子有些丰润,性格也变化许多,倒是有些意外,也不知这段时日,过得如何, “快,坐下歇歇,哪里需要你来迎他,小心身子才对,” 王氏一见是秦丫头来了,赶紧招呼坐下,这一动一紧,万万不能,瞧见儿子的眼神,哪里还不知道,小别胜新婚, “看着做什么,等杨丫头来了,咱们就用膳,如今家业已成,这日后,还需要广散枝叶,如今可卿有了身孕,你以后注意些,” 张瑾瑜脸色一愣,又看了看秦可卿娇羞面容,心中一喜,这算是有了后, “夫人辛苦,当要养身为上,府上的事,不必劳神,” 语气有些激动,尚且有些不知所措,两世为人,今朝为人父,心中五味杂全, “郎君放心,奴家知道,府上有舒儿和月儿帮衬,不会劳神的。” 回眸一笑百媚生,原来如此. (本章完) 第1054章 酒楼里的恶言 荣国府门前,  巍峨的门楼下,已经挂起了几个硕大的灯笼,照亮着门前一片清净之地。  隐约之间,府门前的侧门洞开,而后,一水的小厮涌了出来,站在灯笼下,几个人分站府门前两旁,眼神四下里张望,原来自从宝二爷去了国子监读书后,有时候下学的时辰晚一些,回府的时候,自然是天色已暗。  所以,二奶奶都发了话,就连晚上,都要派人在府门前候着,直到宝二爷回来,才能落门。  眼看着天色越来越黑,几位门前小厮的面上,也有些难看,白日里还要做活,到了夜里,还要在此值守,还不如前院那些伺候的小厮舒服,只要忙上半天功夫,就能回内宅赌钱,吃喝都是大碗炖肉,好不痛快。  几人眼神略有些焦急的,看向宁荣街西街口,却还是没见到宝二爷马车的身影,这时候,就有人忍不住,抱怨了一句,  “哥几个,这什么时候是个头绪啊,白天站,晚上站,这两条腿,都有些麻木了,你看今个,前院那些人,神气的,咱们几个去吃饭的时候,那些人连饭都不吃,一碗里,都是大肉块,馋死了。”  站在最前面的小厮,满眼羡慕,当时候看到那一碗肉的时候,还以为是菜盛在碗里的呢,谁知最后,一人端了一碗肉在那啃着,闻得味老香了。  这不说还好,一说,剩下几个小厮,哪里能耐的住,后头的一人,更是叹口气,接着话说;  “谁说不是呢,早上的时候,别人吃汤面,是面上挂着肉,轮到他们几个,是肉上铺着面,以为躲在后面,咱们就瞧不见了,来往的小厮,谁没看到,管事也不问。”  “想什么呢,谁来问,俗话说,下面喝汤,上面吃肉,说不得,人那拿的更多。”  几人深以为然,府上的事,都是老人,谁不清楚,也不知怎么,那股羡慕,来得突然,  “哎,你们说,若是宝二爷娶了亲,这府上,轮着谁来管,”  也不知几人是不是哪根筋搭错了,把话头转到这里来,剩余的几人,脸色一变,但又忍不住,想凑上一句话,可又不敢开口,  “说什么呢,府上,自然是二奶奶说了算,俗话说,先来后到,这还没进门呢,谁敢乱说,要是说点正事,还如不找管事说一说,夜里面站夜的人,轮换着来,也不至于站的腿脚发麻,”  几个小厮当中,有年纪大的,赶紧出声呵斥,这些话,可不敢乱传,万一被主子知道,板子是要吃一顿的。  “是,是,都是哥几个胡言乱语,明日里,咱们一起去前院,也吃肉铺面,轮不到他们几个人吃独食。”  “就是,一起去。”  好似几人也开了窍,赶紧插话打了圆场,却不知內府门前,王熙凤正带着平儿一行人,已经逛到了此处,身后来旺脸色有些难看,几个奴才,竟然敢编排主子的事,早该痛打一番,  “主子,奴才带人,这个几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奴才,打一顿,让他们好好长长记性。”  却不知这一番话,惹得王熙凤嘴角一翘,道;  “着急什么,他们几个人说的话也没错,新媳妇上门,这原本人老珠黄的,可不就得让位吗,说几句就沉不住气,不打自招了,回去,”  一声不吭,带着人就往回赶,眼底的寒霜,却不减分毫,哼,也不知是谁在内宅造谣,这府上管事的,可就要换个人了,要说没有二太太在那指使,她怎么也不信的,看着跟在身后的平儿,没好气的问道;  “对了,你家二爷上哪去了?”  “回奶奶话,二爷晌午的时候回来一趟,然后从屋里拿走了一个包裹,说是去王府登门商议要事,晚上不一定回来。”  平儿,还想再解释,却被王熙凤狠狠瞪上一眼,骂道;  “没用的东西,就不能把他拦着,这个时辰不回来,又不知在哪狐媚子那里胡混呢。”  说完还气不过,伸手就去捏平儿身上丰润,疼的平儿眼睛一红,  “奶奶,这是做什么?”  “哼,做什么,让你拦着,你干什么了,不光不拦着,还从衣柜里,拿了一包银子给他了,我那些辛苦攒下来的,可不是被你们这对鸳鸯伺候着给花了,到头来,我图着什么。”  越说越气,这话音也是大了一些,来旺低着头站在那,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只得提醒一番,  “奶奶,这个时辰,宝二爷快回来了,听到可不好,万一二太太那边来人迎接,”  话不多言,有些事能做不能说。  有了来旺的插言,王熙凤也没了刚刚的气势,冷哼一声,迈步回了院子,人刚走,就有二太太院子里的彩云,带着几个小丫头,已经到了前院。  国子监,  西舍学堂内,  排排宫灯亮着光晕,把学堂内部照的灯火通明,宛如白昼,又是一天课业结束,到了此间时辰,屋里竟然没有一个学子离开,就连宋兴俊等人,虽然坐立难安,但也不敢造次,上一次早走了一会,虽然教习没说什么,但课堂里,总喜欢点他们几人起来回答,“岳兄,岳兄,走不走,这都过了一个时辰了,也差不多了,”  被唤做岳兄之人,猫在身后不远处座位上,鬼鬼祟祟看了周围一眼,却是有许多人和自己一般,四下乱看,就等着机会走呢,  “你光叫我也没用,要走一起走,对了,荣国府贾宝玉你叫一声,人家刚刚定了亲,回去早也是应该的,”  岳木宁眼神一转,就是走,也需要个理由不是,幸好他们几人,经常带着一些东西,这是不是也有了借口,好似是得到消息一般,宋兴俊眼神一亮,而后看了看右边不远处的安平伯府的李重文,咳嗽一声,  “咳咳,诸位,都是同为一舍读书,我等也算同门,前些日子,荣国府宝二爷,去了孟家下聘定亲,我等也当应该贺喜一番,这也算是同门之情谊,如何。”  原本寂静的屋里,赤裸裸的话音,就在西舍内传开,所有人都目光看向诚意伯府的宋兴俊,如此胆大之人,还真是少有,可是,这番举动,也让不少人心神震动,敢作敢为,不失为大丈夫,  好似是受了鼓舞,昌永伯府的岳木宁,也高声贺喜,  “哈哈,宋兄所言极是,同门弟子,怎可落于人后,宝玉兄,今个一顿酒宴,可真少不了,为兄给你贺喜了,”  一抱拳,对着贾宝玉所在的位子,拱了拱手,有一就有二,李重文更是爽朗一笑,竟然起身走到贾宝玉身边,掏出一枚玉佩放在桌上,  “宝玉兄,今日来得急,并未带上贺仪,先奉上温玉一枚,贺仪,明日定然然送到府上。”  “好,李兄,还是你做事稳妥,”  也不知是不是气氛使然,不少学子纷纷自报家门,恭贺一番,让贾宝玉脸色涨红,定亲的事,他有所耳闻,可并未有人告知与他具体如何,如今乍一听到此事,还有些手足无措,但也知晓此事既然说了出来,必然要有所回应,虽然心中不喜,但也不得不起身,对着周围人拱手而拜,  “多谢诸位,此事,此事。”  脸色涨红,有些话急躁说不出口,身后的宋兴俊一见,怕贾宝玉说错了话,赶紧打了圆场,商议道;  “宝玉兄,不必害臊,为兄虽未成亲,但侍妾也有几人,内里之事,就不说了,”  嘴角一裂,周围的人跟着大笑起来,  而后,宋兴俊接着说道;  “都说京城友来酒楼的菜品,味道独特,如今在青湖旁边,靠近东城的位子,新开了一家,宝玉兄,不如我等过去,就在大厅里,摆上十几桌,庆贺一番如何?”  “好,好,”  “去不去。”  一听是去友来酒楼用膳,西舍内学子,各个脸色振奋,抬眼满含希望的看了过来,有热闹怎么能不凑,不就是一份贺仪吗,  贾宝玉神情有些恍惚,面色羞红,但也有些激动在里面,稀里糊涂的点了点头,  “也好,恭敬不如从命了。”  这一答应,西舍内欢呼一声,所有人收拾了桌子布包,然后簇拥着贾宝玉,一同出了西舍,吵吵嚷嚷的,让整个国子监瞬间热闹起来,临到了国子监的大门,几乎是起伏吆喝声,随行等候的马车,都是调转马头,直奔着青湖边上的友来酒楼而去,  这动静,很快就传到了学政郭文耳中,但也就是笑一笑,并未多言,反而派了几个教习,去北舍和东舍巡查。  此刻,西舍学堂内,只有贾兰依旧坐在那,翻看经意,在那琢磨着上一次的八股文,由于学政不满意,还要再重新写过,至于宝二叔的酒宴,已然在府上吃过宴席了,可也没有不闻不问,反而派了小厮,回府上禀告。  而友来酒楼楼内,大厅之中,朝着内里的一片地方,早已经喧闹起来。  也有许多学子,在那推杯换盏,满面喜色,原来这群人,则是青莲书院一伙人,包下的十几张桌子,在此给青莲书院的学子花从云庆生,如今花从云已经入了世子的眼中,富贵就在眼前,  “花师兄,花师兄,你来说说,世子那里,是真的需要我等,还是说说而已。”  临到最后,其中还有些寒门子弟,心下不安,用过膳之后,不少人没忍住,也就把话问了出来,  岂料,花从云放下酒盅,莞尔一笑,回道;  “是与不是,其实你们心中也清楚,世子能来青莲书院读书,被封为首席,就算是为了面子,也必然会要一部分人,跟着回去的,若是尔等有能力科举出头,何必来问这些,就算是假的,也不会因为你们几个说笑,所以,心放回肚子里,这一回,世子要的人不少,尔等可要把握机会。”  这些话,换成以往,花从云必然不会说,可是这一会,世子突然给他传信,要尽量招募青莲书院子弟,跟着他一起回西北,尤其是那些寒门子弟,有多少要多少,若是都能招揽,世子竟然以将军之位,或者六品知州允诺,这一下,花从云费劲脑子,这才有了庆生这一幕。  “啊,竟然是真的,花师兄,可有名额限制。”这一回,倒不是几位寒门子弟说话,而是那些平日里围在身边的,商贾子嗣,这些人,也有用处,索性花从云放下酒盅,解说道;  “来者不拒,这一次,全要,而且听说南王世子,也是一般摸样,终归是镇守国门,为朝廷效力。”  临到最后,  花从云透露了一丝机密之事,若是没有这些,他们这些人,哪里有心思信这些。  几乎是话音刚落,所有人满眼震惊,这样一来,官员缺额,必然不少,那也是他们的机会,可心底,还有些担忧吗,一但入了世子麾下,这朝堂的,怕是回不来了,  许是看出了这些人的想法,花从云也坦言,  “诸位当然要好好想想,机会难得,既然这一回能来花某宴会,就是给花某面子,但诸位也要想一想,天下学子何其多,你我入了青莲书院,就已经是老天眷顾,可惜,人还是太多了,就拿此次恩科来说,能中者又有几人,而后举子,进士,又能有几人,岁月不在,徒增奈何。”  这一点,不知道其他人如何想,花丛元是绝不会浪费那么多时间的,人生短暂,何必吊死一棵树上,这一说,不少人心中一动,是啊,跟在世子身边,未必没有一番成就。  也就这一会的功夫,  国子监的一群人,吵吵闹闹的就到了友来客栈,让青莲书院的众人,眉头一皱,把目光看向入口处。  只见一群身穿国子监的补录生,三三两两涌了进来,走在最前头的李重文直接吆喝一声,  “掌柜的,来十二张桌子,上你们招牌菜,摆上桌子,今个喜庆,就在大堂内。”  “来了,各位爷,里面请着。”  柜台内,随着掌柜的一声吆喝,几个店小二,带着一群伙计,就开始擦拭桌椅板凳,在大厅里的北边,靠近窗户边上,腾出来十二张桌子,随即,端茶递水,摆上几道凉菜。  “各位爷,先等着一会,后面的炖菜马上就到,不知各位爷还上不不上酒水。”  掌柜的满脸堆笑,看着眼前一群人,皆是穿着国子监的儒服,哪里不知道这些人的来历,店外的院子,早已经被马车轿子,挤得满满当当,非富即贵啊。  “上,自然要上的,那么喜庆的日子,怎能没有酒助兴。”  宋兴俊脸色涨红,今个极为亢奋,这也是他第一次成功聚集人,怎能不兴奋。  “爷,您等着,上好的清酒,十二坛。”  掌柜的大声吆喝一声,随即,就有伙计,每一桌就给报上一坛上好清酒,就着大碗满上,宋兴俊站起身,端着酒碗,对着周围人说道;  “诸位,今个咱们一起,敬宝玉兄一碗酒,祝他早日完婚,早生贵子,干。”  “好,哈哈,干。”  也不等菜品上全,众人竟然一碗酒喝的一干二净,而后轰然大笑,就开始拿起筷子,吃了起来,期间,不少人来贾宝玉主桌上敬酒,恭维的话,源源不断,贾宝玉就在众人推举下,回敬酒,几回下去,酒意上涌,  宋兴俊和李重文见到,就开始帮着挡酒,等热菜端上来,众人的心思,就放在眼前炖肉上面,一下午劳累,腹中早已经饥饿,哪里还管这些,端起筷子,夹了大块肉,就送入口中,不尝不知道,一入嘴,浓烈的香味,充满口鼻,欲罢不能。  这般毫无廉耻的吃法,早已经让青莲书院的人,心生烦躁,如此粗鄙之徒,竟然能入国子监,现在朝廷,越来越不如了。  花从云也是极为不满,虽然互不干扰,但今日的事,带有目的,若是被这些人,搅灭世子大事,得不偿失了。  遂派了身边心腹好友,过去劝说一番。  而南边的窗户边,宋兴俊和岳木宁,已经喝了三大碗酒,面色红润,竟然有了一丝醉意,突然,李重文后背被拍了一下,  “这位仁兄,能不能请诸位说话时候,声音小一些,都来此聚会,互相体谅。”  身后一位青莲学子,并未失礼数,但李重文已经喝的有些醉意,被身后人一吓,顿时怒火中烧,一抬手,就把桌上一碗酒,洒在身后,好巧不巧,身后那人竟然没躲开,酒水直接延面落下,浇了一身。  “哪里来的狗,竟然敢吓你家爷爷,什么青莲白莲的,老子看你像是逆贼呢。”  这一声吼,把周围人的注意力,都给吸引了过去,再看来人,一身儒服方巾,早已经湿漉漉的,狼狈不已,而且面色温怒,敢怒不敢言的样子,都没忍住,尽皆笑出了声,  “诸位,都说来者是客,这就是尔等待客之道,一言不合,就把酒浇到别人头上,尔等家中,难不成都是下三流之人!”  一声冷峻的话音传来,青莲书院的花从云,已经带着人,围了过来  请收藏本站:。笔趣阁手机版:m.284fsie5d.lol 第1055章 诸多学子动手 暮色初合时, 友来酒楼的朱漆廊柱上,已经挂满了灯笼。 贾宝玉抖开国子监的儒服下摆,从位子上起身,金丝秀出的云底快靴,略有些踌躇,也不知如何劝解,满桌子的菜肴,都是酒楼招牌菜,都说在外,不可争强好胜,有心劝说,但唯独不知说些什么。 友来酒楼内, 原本喧闹的气氛,被青莲书院的人说了一句,忽然冷了场,尤其是围坐在桌前吃饭的众人,听到一群人围拢过来,面色不善。 人也不少,几十人也是有的,让原本还有些宽敞的大厅,变得拥挤起来,主位上,贾宝玉显得有些不知所措,这些人他是一个不认识,如今气势汹汹过来质问,显然不知如何处理。 可刚刚那些话,说的生冷强硬,听得尤为刺耳,尤其是李重文还有岳木宁,以及宋兴俊,三人皆是将门出身,怎会受着这份气。 李重文冷哼一声,涨红着脸,拍案而起,转头看了过来, “哼,你算哪根葱,头不上二两,脚不登草鱼,也不知哪里冒出来的臭鱼烂虾,竟敢在你家爷爷面青前放肆,笑话。” “哈哈,李兄说得好,穿的和唱戏的一般,也不知是谁养的书生,不在府上伺候好主子,来这里撒野,吃了熊心豹子胆,我呸。” 宋兴俊唯恐天下不乱,话里话外丝毫没有客气,也不知从哪里弄来的一把折扇,唰的一声展开,扇面上“墨香千秋”四个字,随着动作剧烈晃动。 就连一向不怎么爱说话的岳木林,都有些面目不悦的看了过来,一点眼色的东西都没有。 这一笑,国子监那些人凑着热闹,寻见青莲书院这些人,一个没忍住,轰然大笑,根本停不下来。 可这些笑声,让原本还有些孤傲的青莲学子,如何能忍,花从云更是被说出心底那份羞涩,就是因为他在书院跟在世子身边,不少被那些世家勋贵子弟嘲笑,没想到,现在竟然还被这些人戏弄,如何还能忍,狞笑一声, “哼,臭鱼烂虾,也好过你们这些污泥废物要强,连个书院都考不进去,花钱买了名额去国子监,像是青楼那些女子,不对,连那些婊子都比不上,好歹人家也是卖来赚银子,你们这些人,是花银子倒赔呢。” “哈哈,好,说得好,” “花师兄所言在理,哈哈。” 身后那些书院子弟,一个个跟着吆喝,尤其是那些寒门中人,更是憋闷,花师兄,说了他们一直想说,而不能说的话,无不振奋助威,可越是这样,国子监那群人,脸色越是难看。 这般吆喝的举动,传遍了整个友来酒楼,不少二楼的用膳之人,纷纷下楼驻足观看,店小二眼见着气氛越来越紧张,脚下抹油,赶紧跑回去,找了掌柜的, “掌柜的,掌柜的,前面两个书院的子弟,闹了起来,如何是好?” “什么,怎么回事,他们怎么能闹起来。” 老掌柜擦了擦汗,正在后厨看着一个个厨子,忙碌的身影,乍一听前厅闹腾起来,满脸不解,刚刚不还是好好的吗。 “哎呀,掌柜的,小的也说不清,您还是赶紧过去劝劝吧。” 小二急的直跺脚,簇拥着掌柜的,去了前厅,果然,两群人竟然隔着一张桌子对峙, “哎呀,诸位,诸位,怎能生那么大的火气,来者都是客,若是招待不周,还望诸位多多包涵。” 人还未到,话音先到,可惜,李重文此番已经怒不可恕,好好一顿宴席,竟然会被愚弄,冷声道; “如此嚣张之人,我倒是第一次瞧见,尔等乃是青莲书院的人,闹起来还是你们吃亏,不如跪在地上,磕个头,此事就算过了如何?” 这话一出,剩下众人,眼里闪过一丝玩味,可落在花丛元眼中,由原本愤恨,变得有些阴沉,他们这些人,都是受到世子招揽,若是此番下跪,被世子知道,这招揽的事,就算废了,可若是闹起来,书院那边,也是为难, 就在不少人迟疑的时候,花丛云伸手拿过手里的茶壶,转头对着众人开口, “诸位,有时候,闹一闹又何妨,若是此番跪地,刚刚花某说的,永远无法兑现了,若是教训一番这些臭鱼烂虾,当另眼相待,” 身后那群学子,原本有些躲闪的眼神,立刻变得极为坚定,若是后退,堕了王府威风,这路就算是断了, “不知花师兄应当如何处置?” “哼,处置,和我一样就成。” 花丛元脸色闪过一丝狞笑,他也不是手无缚鸡之力人,手上捏着茶壶瓷器,忽然出手,对着李重文用力一扔,后者也不慢,赶紧后撤一番,可惜,退的慢一下,碰到臂膀,溅出一壶茶水,但茶壶拐着弯,好巧不巧,落在贾宝玉头上,瞬间见了血。 眼见着对面的人先动了手,国子监这群人,如何会怕他们,手里端着碟碗,纷纷扔了出去,而后仗着人数多,赤手空拳冲了过去,几乎是瞬间,整个大厅就乱成一团。 花从云把桌子一掀,大喝道, “休得放肆,看拳。” 猛地欺身靠近,双手对着李重文的面门而去,李重文早就盯着他,见到人来以后,侧身闪开,突然出左拳,直击对方腹部,却被花丛元躲开,眼见着都有武艺傍身,二人动作也少了许多,你来我往,打了好几回合。 其余众人,则是打的毫无章法,招式也不过是平日里跟小厮们练得市井把式,你一拳,我一脚,酒楼桌椅板凳,早就遭了殃,更别提桌上饭菜,都被扔了出去,前厅内顿时乱作一团。 两边人都有不少,前面的人,最先吃了亏,被打的哀嚎,后面的人,急于上前帮衬,误伤也不少,还有人,抡起板凳,就抽了过去,不少人因此见了血。 这一闹, 让二楼原本看热闹的众人,纷纷脚下生风,爬回了二楼,但围在楼梯口的人,不减反增,都在瞧着热闹。 掌柜的也不敢上前,不断在那喊着, “诸位爷,停手,停手啊。” 眼看着劝不住,赶紧招呼小二, “快派人,去侯府禀告,另外街上,看看有没有衙门的人,兵马司的也成,报官,快。” “是,掌柜的。” 店小二满眼心疼,这些家当,可是刚置办的,应了声,带着几人纷纷跑出酒楼,通风报信去了。 可店内, 越打越乱, 花丛元已经和李重文交手十几个回合,双方都奈何不了对方,到最后,各自来人帮衬,双方人扭打在一起, “今日,便教你国子监的规矩,” 竟然抓到机会,伸手抓到李重文的臂膀,而后狠狠用膝盖一顶,瞬间,李重文刚刚吃的饭菜,从腹中涌出,吐了花从云一身,月白色长山上,已经是污秽一片, 趁此机会,李重文忍着痛,出拳对着花从云面门而去,重重打在眼眶上,被打的生生退了好几步,踉跄碰倒身后半人高的青花瓷。 就在此时, 店小二却已经跑到了街上,恰巧看到街口,有兵马司巡逻的兵丁,立刻大喊一声, “军爷,出人命了,出人命了,” 一声声凄厉喊叫,让街上众人有些愕然,就连巡视街道的校尉,也有些不淡定了, “怎么回事?哪里出的人命。” “军爷,友来酒楼,有人在堂内打架,” 小二满脸是汗,指了指街口另一边,只见酒楼人影闪烁,隐约有喝骂声传来,看样子还真是。 “打架这种事,你去衙门禀告,轮不到兵马司管,” 校尉有些不耐烦,区区小事,还轮到他们管,刚想打发呵斥完,却被身后一人拦着, “慢着,怎么回事。” 左方中骑在马上,打了哈欠,今个上街巡视,还是他父亲安排的,好不容易遇上个事,怎能不问,可校尉有些不愿意,在京城,俗话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就算是打架,这也不好管啊。 “公子,这些都是衙门的事,咱们还是少问一些。” “你啊,话是这么说,但万一真的打死了人,随后一查,说是咱们兵马司的人不管造成的,这也不好解释,对了,你过来,可知道两方打架人身份。” 左方中原本也不在意,无非是一些喝多了的混子,发生一些口角,最后动了手,抓起来关上一晚就老实了, “回大人的话,堂内打架的,都是书院子弟,也不知因为什么,双方吵了几句话,就动起手来了。” 店小二哪里知道这些人的身份,只能从穿的衣物当中,知道这些读书人,都是书院子弟,这里面的事,学问大了。 不过左方中一听,心中一个咯噔,书院子弟,京城里,也就只有三大书院了,怎么会到酒楼打架,看着还不为所动的校尉,呵斥一声, “还愣着干什么,不赶紧过去,万一真的出了人命,被咱们碰着了,吃不了兜着走。” 左方中有些急躁,历来学子的事,都不是小事,万一朝堂上知晓,兵马司这边,如何解释。 许是校尉也反应过来,到了这个地步,不是他们能躲得了的,赶紧喊了一声, “快,走快点,前面酒楼,娘的,没吃饭啊!” 一声声催促,见到走得慢的,校尉过去就是一脚,一众兵卒,跑步前进。 不说酒楼闹得鸡飞狗跳,洛云侯府内,张瑾瑜请了安,用了膳之后。 便和秦可卿一起回了东苑,二人缓步而行,情谊正浓,尤其是腹中显怀,多为感触, “这些日子,辛苦娘子了,” 离京已有月余, 府上的事如何,尚且不知,但一府之事,甚为劳心。 “郎君何出此言,奴家不辛苦,” 秦可卿目光流转,脸色微红,倒是心中多有思念,正说着话,前面带路的宝珠,则是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姑爷,您可不知道,小姐多想你,没事的时候还给你缝了袍服,另外,还给纳了一双鞋,手都磨破了,府上的事,都是小姐每天过问,那杨夫人每日里,在院子中赏舞听曲,好不自在。” 噼里啪啦说了那么多,让张瑾瑜有些好笑,秦可卿脸色一红,轻声呵斥道; “带路就带路,动什么口。” “本来就是吗。” 宝珠委屈的嘟囔一句,张瑾瑜算是听明白了,杨寒玉那边,还是因为他的原因,但府上的事,她不必插手,倒是可以和月舒二女商议, “宝珠说的也对,府上的事,都是夫人管着,其他人,也都是听你的,至于那个院子,不听就是了,” 张瑾瑜调笑一番,小丫头原本以为侯爷还向着她说话,满心欢喜,可最后,却是这般说辞,嘴嘟着都能挂油瓶了, “郎君勿要听她胡说,府上的事,一切安好,各有各的喜好,闲来无事,这倒也是一个乐子,倒是荣国府那边,变化颇大,终归是老亲勋贵。” 突然提起这个话头,张瑾瑜显得有些奇怪,一个多月时间,能有什么变化,无非是鸡毛蒜皮之事,少了一些, “你倒是会奉承人,无非是沾了宫里娘娘的光,说变化,无非就是修了一个园子,其余人,倒是听说贾宝玉和孟家定了亲,这里面可有什么说道。” 走走停停,就到了东苑院子里,宝珠开了屋门,二人就迈步走了进去,一切如常,进了屋,瑞珠眼疾手快,给侯爷和小姐倒了茶,然后,就有嬷嬷,从外面,端来食盒,放在桌上, 张瑾瑜瞧得奇怪,问道; “不是刚用了膳,怎么又拿食盒来呢。” 婆子放下食盒,道了万福,回道; “侯爷,这是给夫人准备的,夜里的时候,若是夫人饿了,就可添上一口,东西都是今晚现蒸的,敞开晾着,能放到子时。” 这番解释,张瑾瑜才恍然大悟,怀孕之身饿的快,到是他的疏忽了,还想再问的时候, 门外, 响起了敲门声, 屋里的人都是有些愕然,张瑾瑜面色不悦,都这个时辰了,还能有什么事, “都待着,宝珠,服侍夫人休息,我去瞧瞧,” “是,侯爷。” 宝珠点点头,叫上瑞珠,把夫人往屋里扶去,张瑾瑜走到门前,开了门,知道是宁边在外面,遂走了出去, “什么事?” “侯爷,事情倒是不大,刚刚有小厮通传,说是青湖南岸,友来酒楼里面,有书院学子打架,兵马司的人已经过去了。” 宁边压低声音,面目有些古怪,这些产业,可都是侯府杨夫人的,如今都开在府邸附近了, “什么,这点小事,还来传话,泼皮打架不过如此,那个书院子弟?” 张瑾瑜有些不耐烦,区区小事,还来此汇报,喝酒闹事躲着呢,书院子弟,喝多了和泼皮无赖,有何两样。 宁边见侯爷不耐烦,知道自己来的不是时候, “侯爷,是国子监的学子,和青莲书院子弟,约有一百余人,在酒楼大打出手,其中就有您的门生,还有荣国府贾宝玉也在其中,另外,青莲书院领头人,乃是西王世子宫家的人,” 这些情报,还是暗卫加急送来的,酒楼那边,闹得挺大的, “什么,一百多人在酒楼打架,吃饱了撑得,国子监的人,什么时候能晚上出来了,” 张瑾瑜有些愕然,若是记得不错的话,国子监那边,所有学子都是留宿苦读,一直是管的严,祭酒孔靖渊,那是出了名的严师,难不成是逃课出来的, “侯爷,不是国子监的监生,而是国子监的补录生,祭酒大人今岁方放了名额,可买名额而进,白天读书,晚上方可回去。” 这些也是刚刚短时间知道的, “这还是真的有意思,早不改,晚不该,今岁那个老头到时想通了,既然兵马司的人过去,不必理会,自有朝廷律法管着,让酒楼掌柜去一趟,打坏的东西折价,让他们赔,记得多写一些,宫家那位世子,看来不安份啊。” 念叨一番,看来,京城这段时间,有心思的人多了,忽然想到这四位王爷,按照路程,说不得明日就到了, “是,侯爷,咱们的人都盯着呢,皇城司沈千户那边传来消息,几位藩王去了鸿胪寺之后,在大厅中摔了不少玉器,咒骂侯爷呢。” 说起沈保安,此人已经从城门,调任去了北镇抚司衙门,可见侯爷给的银子,起了作用。 “哼,能不气吗,一战削了他们半个家底,可惜何永熙来得太快,若是来的慢了,再用床弩射上几轮,最前面的甲士,就能削去三层,想来宫里面,那位已经知道了。” 张瑾瑜眼神闪烁,如今长乐宫那边,始终没有消息,但是禁军左右卫,还有城门禁军,少说一般都是太上皇的心腹,也不知皇上,下没下决心。 “外面的事,你多留心盯着,该花的银子,一定不要少,舍得银子,才能舍得情报。” “是,侯爷,末将知晓,咱们的人,可都回来了,明日,应该有不少人递上拜帖。” 侯爷回来的突然,应该会打乱许多人的布置, “哼,他们着急了!” (本章完) 第1056章 今日闭门谢客 友来酒楼, 院子里也是一片混乱,青莲书院带来的那些小厮车夫,和国子监带来的奴仆,扭打在一块。 而酒楼内, 早已经是一片狼藉,诸多学子,衣衫破损,发鬓散乱,有的人鼻青脸肿,嘴角流血,倒像是街头混混一般,披头散发。 兵马司的人,早已经冲了进来,铁甲碰撞声,让院子里众人,最先冷静下来。 左方中站在院子,大喊一声, “都住手,再敢动手者,杖三十,你们,快进去看看,” 脚下也不慢,带着人冲进来的, 刚入内,就闻到满屋子饭菜香味,脚下,就是破碎的盘子,还有汤水洒在那。 左方中一脚踏在上面,差点滑倒,脸色一沉。 看着满屋子倒地的学子,在那哀嚎,心中惊异,还真是动了手,再看众人穿的衣物,竟然是国子监和青莲书院的学子,顿感一阵头大,怎么是他们闹在一块。 “还愣着干什么,把人分开,然后,全部带回兵马司,再去请郎中过来来瞧瞧。” “是,大人,” 校尉一听,一挥手,身后那些兵丁,全都冲进去,把人分开,然后,逐个把人拉起来,就朝着外面赶。 不少学子捂着嘴,嘴里骂骂咧咧,一时间闹哄哄的,尤其是领头的花从云,和李重文,一脸脸的不服气, “大人,是此人先动的手,我等来此给荣国府宝二爷贺喜,没成想,青莲书院的人,竟然蛮不讲理,动起手来。” 不管如何,先占了理再说。 “是啊,大人,我等在此用膳,受了无妄之灾,” “大人,青莲书院弟子蛮横无理,还想霸占厅堂,我等岂能屈服。” 国子监学子这般说辞,青莲书院的学子,怎能认,花丛元更是大喝一声; “放屁,大人明鉴,我等先来此地举办宴席,这帮没有规矩之人,一下子冲了进来,吵吵嚷嚷一片,我等只是让他们说话声音小一些,没想到这些孬货出言不逊,我等岂能怕了他们。” “是啊,大人,国子监的学子蛮横无理,门户之见,” “大人,圣人之道,岂可被他们践踏,” 越说越乱,两伙人竟然又开始推搡起来。 左方中见此,早已经怒不可恕,抽出马鞭,狠狠抽了一下门前柱子,“啪”的一声巨响,让众人噤了声, “好,好的很,尔等都听好了,在京城聚众斗殴,还是在晚上,按照律法,需惩戒三日,都去牢里待着吧,” 也不等这些人什么反应,一挥手,翻身上了马,身旁的兵马司校尉,则是带着兵丁,在后面看押,把众多学子,带回了兵马司衙门,全部关了进去。 “大人,这么多人,真的要关三天?” 牢房外, 校尉迟疑片刻,走到左方中身前,小声问道,这里的人,来头可不小。 “想什么呢,自然是管不住的,明日的事,明日再说,再者,我等是按律法办事,谁又能说什么呢。” 想到此,就感到臀部忽然疼了一下,那是洛云侯命人打的地方,左方中撇了校尉一眼,什么话也不多说,竟然回了衙门屋里,和衣而睡。 而酒楼那边, 只剩下院里院外的奴仆小厮,见到主子被兵马司的人带回了衙门,哪里还敢停留,一阵吆喝,全都撒腿跑回府上禀告了。 尤其是来接宝二爷的茗烟,捂着一只眼,坐在马车上,不断地催促着, “快点,再快点,迟了就出大事了,” 马车疾驰在街道上,车轮滚滚,扬起阵阵尘土,茗烟坐在这车内,捂着脸,只见是青紫一片,显然被打的不轻,心急如焚,不停的催促着车夫, “快点,再快点,要是耽误了,仔细你的皮。” 心中还懊悔不已,暗自埋怨,自己没带小厮跟在身边伺候,这一动手,吃了大亏,不知被哪个猴崽子偷袭,疼的当时候就倒在地上,还被踢了几脚。 街边的百姓纷纷侧目,看着这辆马车,不知发生了什么事,路过市坊街口的时候,百姓人多,拥挤不堪,眼见着马车速度慢下来,茗烟着急伸出头去,呵斥道; “闪开,闪开,都闪开。” 终于,一番呵斥下,马车晃晃悠悠的跑到宁荣街,没过多久,贾府那巍峨的大门,就出现在眼前,也不等马车停稳,就跳了下来,一路小跑,冲进贾府, “不好了,不好了,宝二爷出事了,” 荣庆堂内, 如今到了这个时辰,贾母也不好让人再等,让后厨柳嫂子留了饭菜,招呼众人,就在屋里摆膳,待众人坐下,贾母动了筷子,众人这才吃了起来,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宝玉未来,贾母吃的没觉得有胃口,喝了一碗粥之后,放下碗筷,在那说着, “你们说,这国子监的课业,为何那么多,宝玉回来的时辰,是愈来愈晚了,” 都说国子监的教习严,现在才知道,严的不是一点半点,陪坐在身边二太太,也有些神情异动,可依旧是闭口不谈,邢夫人倒是想说,可眼见着老太太有些难受,这话她也不敢接上。 轮到王熙凤吃完一个春卷,喝了点粥之后,这才笑了笑, “看老太太说的,国子监那门槛,您老又不是不知道,都说严师出高徒,若是不严,等来年科举,国子监若是没有上榜者,脸面何在,我倒是听说,国子监那边,每每傍晚的时候,都是解读策论,现在回来得晚,应该就是因为如此。” 对于这些,王熙凤并不在意,她到是觉得,能考上的,依旧能考上,考不上的,那也难考。 “你倒是会说,想来确实如此,如今宝玉读书勤奋,也是了却了我老婆子的心愿,对了,前院的事,你可勤去瞧瞧,修园子的事,一定不要掉以轻心,我倒是知道,其他几家,修缮府邸的事,已经动工了,” 老太太眼里闪着莫名之色,那几位府上,除了吴贵妃娘家大动干戈以外,其余几家,并未大兴土木,看来是不争了,虽说如此,有时候,不争也是争啊。 “知道了,老太太,前院那边,我可是一天未落下,就连夜里,也都要过去瞧瞧,宋大匠那边,进度也不慢,后面几个园子,都已经修的差不多了,就剩主殿的选址,说是,还要再看一看位置。” 也不知要看什么位置,原本拆建的地方,又给填实了,就在众人疑惑之际,门外一阵喧闹,就有婆子在那拦着人,可是一阵推搡,茗烟径直跑了进去, “奶奶,奶奶,出大事了,宝二爷在酒楼贺喜宴请同窗,谁知和青莲书院的人发生口角,打了起来,如今被兵马司的人抓了,关进大牢了。” 火急火燎的赶过来,嘴上也说不清楚什么事,就这般喊叫冲了进去,让屋里的人心神巨震,尤其是贾母,脸色一白,嘴里喊着宝玉二字,桌上的碗筷,也都被打落在地。 眼见着如此,众人赶紧上劝慰,只有王熙凤柳眉一挑,骂道; “你个狗奴才,胡言乱语,国子监下了学之后,不是被你接回府上,哪门子贺喜酒宴,竟是胡说。” 也许是二奶奶平日里积威甚重,这一嗓子,吓得茗烟赶紧跪在地上磕头,解释道; “回二奶奶的话,奴才是在外面等着二爷,下了学之后,二爷上马车,吩咐奴才,去青湖南头那家新开的友来酒楼,说是宴请西舍同窗贺喜,要了十几张桌子,谁知,同厅堂的,还有青莲书院那一伙人,不知怎么,就发生口角,在屋里打了起来,” 而后,哭丧着脸,指了指自己面目,早已经鼻青脸肿,继续道; “奴才想着进去护着宝二爷,谁知院里那些车夫小厮,也跟着打了起来,恰好店小二报官,兵马司的人来了以后,就把所有人,都押送回兵马司了,” 也不知是说的太快,还是疼的,眼泪都出来了。 王熙凤听了有些纳闷,这所谓的贺喜,她怎么不知道,青湖南边的酒楼,她倒是知晓,饭菜味道独特,生意火爆,之前还想着,是不是也做个酒楼生意,关键不是在这,十几桌酒宴,应该要不少银子吧。 “照你这么说,就连青莲书院的人,还有国子监的人,全都给押走了,” “是,奶奶,奴才亲眼所见,其中一位当官的,奴才听着应该是姓左。” 茗烟想了想,确实是把人押走了,而且那位左大人,看来地位不低。 “老太太,您也别担心了,抓的也不是一个人,国子监那么多学子,加上青莲书院的人,少说也有上百人,那些人府上也坐不住,还有那位左大人,应该是东城兵马司同知,左安和的亲眷,随后,我再派人去瞧瞧。” 既然人是兵马司抓的,那也好说,毕竟都是老亲勋贵,这点脸面是要给的,无非是花一些银子。 “好好,原来如此,这倒是没什么大问题,你这就派人去问一问,看看宝玉可是受了什么委屈。” 至于其他的,暂且不要打听。 “是,老太太,” 王熙凤应了声,这就去前院,准备让赖管家亲自过去看看,心中也有些奇怪,好端端的,怎么会那么巧呢。 而京城,也随着此番打斗,各家各户,也都知晓了,不少府邸,随之派了人,去了兵马司衙门那里,准备把人领回来,可刚到了衙门前,就被兵马司值守的兵丁,拒之门外,黑压压一片人,都堵在衙门口,可无论怎么说,衙门里的兵丁,始终不让进。 这举动,显然是惹怒来人,不少人纷纷上前,拍打府门,把铜铁门敲得震天响,锁链哗啦啦与叫骂声,掺合在一起,许多头戴方巾的管家,带着小厮,围在府门口,被火光照应着脸上的怒意, “开门啊,快开门,左大人,我家小公子不过就是去吃个饭,动了手,犯得着锁进大牢吗?” “是啊,左大人,无非是年轻气盛,动了手,何错之有,快把人放了。” “左大人,您可要想好了,您关的这些人可不少,明个早朝,我家老爷定要在御前,讨个说法。” 几乎是围着的人,说什么的都有,还有一位管家,一身华贵的衣裳,领着十几个小厮,冲了进来,大声嚷嚷, “左大人,我家公子可是圣上钦点的贡生,若是这等冤屈传到宫里.” 外面吵闹, 门内众多官兵,也是满脸的忐忑不安,尤其是今夜巡视的校尉,站在那脸色难看,知道抓了人麻烦,没想到来了那么多人, “校尉,咱们真的不开门,是不是要去请示左大人,这些人可不好打发啊。” 身后的一名伍长,一脸的忐忑,兵马司一直以来都是受气的衙门,什么时候,那么硬气了, “少废话,把门关好,左大人有令,今夜,谁都不见,” “是,校尉。” 众多兵丁低着头,应了话,可心底的忐忑,怎么也掩盖不住,还有人想再问,却不知校尉早已经脚下抹油,溜之大吉,只留下他们几个兵卒,大眼瞪小眼。 府外, 众多管家,已经砸门砸的手都红了,可面前的大铁门,却纹丝不动,里面竟然连个说话声音都没有,难不成衙门的人,锁上大门以后,人就离开了。 不少认识的,同时抬手抱拳,打了招呼, “赵管家,如今衙门的人不出来,我等怎么办,老爷还在府上等着呢,” “谁说不是呢,明日还有早朝,若是公子今日不得回,都是我等罪过。” “是啊,怎么会在这个时候打架呢,青莲书院现在是越来越不像话了。” 这些来的人,都是国子监补录生家里府上的管事,说来也怪,青莲书院的人也被抓了,怎么没见那边来人呢。 也就是这个时候, 北边街口的位置,西王世子派来的人,并未凑上前,待在远处的街口,远远望着, 只见到兵马司砸门的地方,密密麻麻的官轿,还有举着火把的家仆,马车回转,车轮碾过碎石的声音,都透着仓皇。 车帘子一动,只听到车内传来话音, “已经挤的没地方了,回去,” “是,管事。” 车夫答应一声,拉着缰绳,马车缓缓而动,这就朝着回头路驶去。 几尽过了一个时辰,还没等到大门打开,许多人都等到不耐烦了,也不知谁从哪里,找来了不少木棍,让那些奴仆,轮换着砸着大门,这些响声,可比刚才大了许多。 内里值守的兵丁,脸色害怕,伍长没忍住,冲着外面喊道, “各位管家息怒,上头有令,今夜衙门闭门谢客,明日再来吧。” “放你娘的屁,我告诉你,若是公子有个三长两短,你们这些人,有一个算一个。” 好似就是这一句话,点燃了怒火, 不少管事,跟着呐喊, “撞门,撞门,” “找御史台,” “烧了他的大门。” 所有人一起在轰然撞门,门口的木栏,还有其他东西,早就给拆了,就连石狮子底座,都有人拿着绳索,把两尊石狮子给扳倒在地。 拐角处阴影里,西王府侍卫操刀,跟在马车身后,许是听到前面闹得动静,暗自摸了一把冷汗,对着车窗说道; “老管事,前面都是那群国子监府上的人,如今闹得厉害,属下看,还是不易过去。” 略等片刻。 车里的人, 也叹了口气, “幸好世子英明,让我等看着时辰再去,若是事情可为,还好把人带回来,若是事情不可为,就此作罢,否则,咱们来得早,被堵在那,怕不是被那些人给撕碎了,” 管事掀开车帘,冷冷一笑,侍卫听得明白,又不明白, “管事,那咱们是走,还是不走,” “走,让他们狗咬狗去吧,等明日朝会过后再说。” “是,管事。” 几句话飘出来之后,马车随即掉头离开,好似从未到过此处一样。 却不知,这点动静,早已经传遍了京城各府,让原本还有些安稳的人,也变得心中异样,明日里大朝会,这些可都是要说道说道的, 洛云侯府, 张瑾瑜在屋里陪着秦可卿说了一些体几的话,然后就先让夫人上床休息,自己则是在书房内,点上油灯,把几个折子拿了出来。 先是拆了信封,然后按照书信入京的时间,从左到右,一次排开,就这样,先是看了第一封书信, 只见上面写着的大意,就是到了县城赈灾,但三次提及一个人的名字,织造局沈万和,或者说那个江南首富沈万和,摸着下巴,仔细想想,在江南的时候,却有人说起此人,但一直没有见到,是避而不见,故意为之,还是凑巧,人不在江南,看来,此人不简单啊, 至于后面两封信,是状告上官通判马广诚的事,但最后这一封,为何会提及江北,生辰纲是什么玩意, 张瑾瑜有些摸不着头脑,这玩意不是宋朝用来搜刮民脂民膏的活动吗,怎会出现在折子上,正想着,屋外又传来敲门声, “侯爷,侯爷,兵马司衙门那边,闹了起来。” (本章完) 第1057章 兵马深夜以至 月色渐明, 可京城里的热闹,却从未停过。 张瑾瑜合上手里的折子,眼神里有些奇怪,都这个时辰了,还能怎么闹,兵马司好歹也是个衙门,这朝廷的脸面,还要不要了。 “进来说话。” “是,侯爷。” 房门打开,宁边脸色兴奋,火急火燎的走了进来, “侯爷,侯爷,刚刚咱们派去的人回来了,说是国子监那群补录生家里人,已经带着奴仆拜帖,上门要人去了,去的人,可不少,把半条街都给堵上了,” 瞧见宁边竟然如此兴奋,张瑾瑜随即有些好笑, “你不回去洗漱好好休息,这种事你倒是突然感兴趣了,既然能拿拜帖上门,人也应该放了出来,就是不知青莲书院那伙人,是谁接出来的,” 要说青莲书院的人,没有人鼓动,则不会动起手,所以,谁带的头,最为关键,或者说,西王世子的人也在里面。 “呃,侯爷,倒也不是末将感兴趣,如今街上,咱们侯府前面,就有不少马车疾驰而过,其中就有荣国府的车架,说来也怪,那么多人去衙门,谁知兵马司今个倒是硬气,大门不开,人也没放,外面那群人,都开始撞门了,” 宁边说话虽然感到奇怪,但并未添油加醋,国子监的这群学子,还真能闹腾, 张瑾瑜一听,笑了笑, “这是捅了马蜂窝了,国子监的补录生,都是花银子买进去的,各家各府的庶子,哪个不想去,要说这兵马司,东城这边,同知好像是左安和,有意思,目的是什么呢。” 琢磨片刻,也想不出来,忽然,抬头看到自己官袍挂在凳子上,脑中一片清明,明日大朝会,这算是埋了伏笔,今日事,明日必然会有人在朝会中提起,这样一来,会不会能打断几位藩王的状告, “明日大朝会,带亲兵百人护送,本侯觉得,那几位藩王,必然不会善罢甘休的,还有江南的事,还不知牵扯到哪些人。” “是,侯爷,末将明白,侯爷,藩王的府兵还在城外驿站,需不需要让弟兄们把他们灭了,” 宁边见到侯爷担心,心中一狠,不如调兵突袭,把驿站那些残兵败将,一并解决掉,这些藩王就成了没牙的老虎, “说什么胡话呢,若是这些兵死完了,你猜几位王爷,还敢回去吗,他们还怕皇上动手呢,这些事,咱们可不能伸手,” “是,侯爷,末将明白,侯爷早些休息,” 宁边抱拳,转身离开,风风火火去了前院, 只留下张瑾瑜孤身坐在书房内,大势将起,以朝廷的财力,京城只能养着京营和禁军,府军那些人,或许会尽量维持,但形成战斗力,想都不想要想了, 再想到京南太平教,视死如归,如今去了岭南,杀而不尽,必会死灰复燃,到那时候,又将是天崩地裂开局,还有边军大部,历经自己关外截胡,东胡人三番两次大举南下,如今实力大损,几位老国公也没有银子恢复实力,边军已经掉队了。 想到这些,张瑾瑜有些沉默,摸了摸手上的折子,念叨乱起江南 京城安湖码头, 早已经闭门谢市,除了卫军一些人,在码头巡逻值守,街上,早已经没百姓身影, 忽然, 码头外面,河水有了动静,隐隐约约有着船灯闪烁,紧接着,先是鬼火一般,湖水里,密密麻麻闪现一片。 最前头楼船之上, 东平郡王穆莳,早已经等候多时,船舱里的楚王周隆,此刻已经穿好衣物,打着哈欠走出船舱,瞧见船头上,已经站满了人,不满的走过去, “王爷,为何急匆匆赶来京城,你看,大半夜的,路也不好走。” 四周漆黑一片,要不是有快船在四周探路,挂着的油灯把湖面照的通亮,夜里行船,怎敢那么快。 听到殿下抱怨,穆莳笑了笑并未说话,反而是立在一旁的江南大营的焦可,抱拳回道; “殿下,王爷催促的急,也是为了您着想,苏州距离京城,路途最远,西河郡撤兵之后,北静王回京的速度最快,咱们走的水路,还要绕一圈,若是路上再不着急,回京城,怕是有些慢了。” 焦可一边解释,一边打量众人的面色,也不知叔父如何想的,快马加鞭,让他调兵回阳平,还没聚兵休整,就被急匆匆吩咐,带上剩余江南大营共一万人马,随王爷一同回京城,而且叮嘱,务必要交好楚王,这样看来,叔父是想支持楚王争那个太子之位, 想到此,眼里有些惊讶, “哦,确实如此,但为何要这么着急呢。” 被船头出来的风,掠过面目,微微有些凉爽,吹散了困意,楚王周隆也察觉有异样,看来,东平王的态度,有了些转变, “殿下,京城的繁华,天下无可出其右,北静王留下府上大将,打扫战场休整,急匆匆带着平安洲节度使齐云,和长安节度使云光,共四万大军回京,走的还是近路,这样看来,只有一个目的,造势,” 穆莳一回头,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既然水溶做出了选择,那他,就不能置身事外,正大光明的支持三皇子,说不得,江南那边,还真有意外收获,想来水溶打的也是这个主意,最后,就是洛云侯了。 看着王爷满含深意的眼眸,楚王一时间有些沉默,看样子,众人都是有了默契,怪不得王爷,还要把扬州府军和正肃五千府军,还有金陵城五千兵马都带上,这是给自己造势呢。 “王爷,夜里面如何造势,再说,洛云侯绕行京南,想来最晚的就是他吧。” 想来也不着急,就算不是第一回京,但也不是最后,可刚抬头,就看到穆王爷摇了摇头, “殿下猜错了,昨日,洛云侯已经率先领着骑兵,护送晋王回京城了,并且在南城驿站外,碰到了诸位王爷车架,不知什么原因,双方兵戎相见,几位王爷带来的重甲精锐,短短半个时辰,就被洛云侯麾下精骑,屠杀有半数之多,震惊朝野,此事虽然被皇上压下来,但朝堂之上,必然会起波澜。” 眼神里闪着一丝异样在里面,继续指了指天色, “子时已过,今日便是大朝会,没有殿下参与,大朝会,岂不是名不副实吗!” 就在二人谈论的时候, 最前头的快船,已经到了码头岸边,不断地打着灯笼,船头的校尉,随即喊道; “王爷,要靠岸了,” 话音一落,最前头的几艘楼船,慢慢靠近了岸边,放下甲板,随即,大批士卒登岸。 “传令,大军登岸以后,立刻去码头外安营扎寨,先把殿下帐篷扎好,让殿下早些休息,明日一早,回京城,” “是,王爷。” 身边亲兵即刻去传令,望着密密麻麻士卒登岸,楚王心中,也有了一丝呢喃。 “报,王爷,距离京城东城门处,还有不到二十里,” “报,王爷,先锋军已经到达京城外十里处,在官道十里亭外,已经开始安营扎寨。” 连续传来汇报声, 让马车内的北静王水溶,精神一振,多日的疲劳近乎是一扫而空,瞧着身边已经熟睡的魏王殿下,叹了口气, “命大军继续前进,到前军扎营地方休整,” “是,王爷。” 随着北静王水溶一声令下,大军随即加快脚步,在蜿蜒曲折的官道上,快速前行,大军所过之处,举着火把,宛如黑夜中的地龙一般。 不稍半个时辰,大军到了营地,随即各部营将传令休整,水溶先一步下了马车,招来亲兵, “去把齐老将军,还有云将军叫来。” “是,王爷。” 亲兵各自散去,没过多久,同样疲惫的齐云,还有云光,已经从后军赶来,二人到了近前,抱拳道; “末将齐云,云光,拜见王爷。” 二人行了军礼,虽然面色疲惫,但眼神里,显得极为亢奋,没想到王爷,竟然立下不世之功,白莲教十余年的赫赫威名,败于王爷手中。 “来的正好,二位不必多礼,明日清晨,老将军要整军耀武,替魏王造势。” 话不多言,说到整军造势,水溶就把目光落在云光身上,相比齐老将军,云光有些心思不定。 “是,王爷,末将遵令。” 齐老将军快言快语,眼中略过一丝思索,难不成王爷是支持二皇子的,还是说,王爷和二皇子,达成了协议,这样一来,大皇子和洛云侯,还有东王那边,定然也是支持三皇子的,夺嫡之路,这就要做选择了吗。 云光则是不然,被王爷盯着的,有些心惊胆战,想到王爷和二殿下的亲密,定然是做出了选择,若是他也跟上,以后就是二皇子的人了,但此刻,也容不得他不答应。 “是,王爷,末将遵令,但,王爷,末将也有话要说。” “哦,云将军请讲。” 水溶面带微笑,让人如沐春风,如今京城就在眼前,这一场大胜,解决了不少问题,想来穆莳,也是一般。 “王爷,如此大张旗鼓的回京,会不会被朝廷那些言官参上一本,末将在长安县,可听说了不少传言,那些言官,宛如老狗。” “哈哈,也只有你云光敢说,换成其他人,谁敢说那些言官的事,” 水溶哈哈一笑,说的也对,朝堂上,越来越多的言官,开始上折子了,几乎涵盖了京城大小事,就连不少文臣,见了他们也退避三舍,不是宛如老狗一样吗,甩了甩衣袖,伸出手,拍了拍云光臂膀,又道; “明日大朝会,就算有言官上折子,那也是冲着洛云侯和大皇子殿下去的,昨日,洛云侯率精骑护送晋王回京,路遇藩王车队,两军竟然在城南驿站交手,若不是有确切情报,本王还真是不敢相信。” 说到这,水溶嘴角的笑容,怎么也遮掩不住,齐老将军心中一惊,有些不信,藩王入京,能带的兵丁并不多,洛云侯领军入京,若是想给晋王造势,所带兵马必然不会太少,所以,若真是动手,那些藩王怎会是对手, “王爷,万不能掉以轻心,以洛云侯的军力,对付几位王爷,还不是手到擒来,” “齐老将军所言不差,但驿站那些各王府的精锐,老将军可能忘了,那几位世子带来的甲士可不少,甚是精锐,洛云侯最后都动用了床弩,可惜,兵马司和指挥使来得太快了,” 这一点尤为可惜,若是再晚一些,郑王他们,还能留下多少精锐, “这,这么说来,洛云侯胆子也太大了,那回京后,各位王爷,岂能善罢甘休,” 齐老将军也是暗自咋舌,还真敢下了死手,也不知是不是宫里交代的,毕竟按照回京的路程,洛云侯回来的太急了, “入了京城以后,有些事,只能做不能说。” “是,王爷,末将受教了。” 眼看着营帐已经搭建好,北静王水溶,带着亲兵到了马车前,把魏王殿下唤醒,护送下马车,入了营帐之后,魏王不断地打着哈欠,瞧了一眼营帐,坐在软榻上,问道; “王爷,可到了地方了。” “回殿下,已经在京城东城门外了,明日一早开了城门,就回京。” 话音刚落,外面亲兵,则是端了饭食走了进来,不过是一些炖肉,和馕饼,好在还有几碗粥。 “殿下,先吃点东西,一日劳顿,万不可亏了身子。” “嗯,听王爷的,紧赶慢赶,总算是回来了,对了,郡城那边,还有白莲教那些贼子的银子,还没收缴完呢。” 魏王一脸的心疼,没想到白莲教大营内,竟然有那么多银子,这搜刮能力,世所罕见, “哈哈,殿下不必忧虑,臣不是命薛狩在郡城整军吗,那些银子,一两都不少,到时候,臣亲自给王爷府上送过去,倒是明日里,殿下应该换一副甲胄穿在身上,大皇子已经入京了,想来,二皇子,就在西城门外等着了。” 一番提醒,让魏王回了神,原本还有些困顿的面容,不见了踪影, “果真是行军神速,这样看来,咱们怕是来的最晚的,好在城门未开,但不知洛云侯为何来的那么快?” 这一点,倒是让魏王有些不解,从汝南绕道京南,这一大圈,走的再快,也不可能在他们前头, “殿下,确有蹊跷,洛云侯以骑兵护送大殿下回京,并且在南城驿站,杀了藩王护送的精兵,虽然未能尽全功,但杀的人可不少,臣觉得,不是偶然,现在城里传来消息,各位王爷回了鸿胪寺休息,洛云侯和晋王入了宫,说是被斥责一番,就回了府邸,” 最后一句话,水溶并未多言,欲盖弥彰。 “哎,看来,我那位大哥,也是心思灵巧,洛云侯他都能说得动,一步为先,步步为营。” 说到底,自己还是有些羡慕,洛云侯如此人物,竟然被父皇安排在皇兄身边,怎能不嫉妒,好在北静王手段了得,看来,东平王是支持三弟楚王了, “殿下不必担心,臣既然做出选择,自然会替殿下考虑万全之策,为今之计,当以白莲教大胜为由,为殿下耀武,这样一来,天下皆知,” 之所以全力以赴,也是冷老所言,既然陛下都已经这般安排,何不就此机会,假戏真做,夺嫡之路虽然凶险,可是如今三位皇子,乃是嫡亲,只要宫里娘娘在,就算最后,不过是做一位闲散王爷,但若是成功了 “好,一切听王爷的,” 黑夜随行, 幕布遮天,原本还有些寂静的夜晚,随着北静王和东平王的大军扎营之后,早有城门守卫兵丁察觉到,西城门和东城门的守军,随即整军戒备,直到皇城司的人回来,进了侧门之后,匆匆往宫里而去, 不少城门兵马司的人,这才围在一起窃窃私语, “刚刚睡了一会,就被喊起来,京城地界,哪有什么事。” “谁说不是呢,就算是一些流窜贼寇,也不会往京城这边来啊,” “你们说,那边扎营的,会是谁呢。” 不止他们,许多兵丁闲得无聊,相互嚼着舌头,刚好被巡逻校尉瞧见, “说什么呢,一点规矩都没有,这些事是你们能议论的吗,站好了。” 一声大喝。 原本还有些懒散的士卒,尽皆握着兵刃站好,也不知过了多久,临到最后,眼见着城外无事,校尉接到消息后,便解除警戒,着人轮换。 心中也是有些不痛快,昨日的事,他也听说了,但愿明日清晨,此处能相安无事. 也不知明日里,同知大人还来不来了,正想着,准备和衣而睡的时候,城楼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屋门推开,就见吴大人已经带兵走了进来,神色匆匆,身后跟着的仆人小厮,竟然还带着被褥,这是何意, 赶紧起身迎了过去,小声问道, “吴大人,深夜以至,您这是,做什么。” “能做什么,自然是守着城门了,来人啊,寻一间屋子收拾一下,本官这几日,哪也不去了,” “是,大人。” (本章完) 第1058章 白等了一晚上 “管家,管家,天亮了,天亮了,” “什么天亮了,” 翌日清晨, 金鸡报晓,微弱的晨光,已经从天上,照射京城,不少小商小贩,已经架起了摊位,热气腾腾的包子,已经在炉子上蒸着,飘来诱人的香气, 不少仆人小厮,都在那忍着困顿,咽下口水,荣国府赖大,此刻在车内,睡得也有些迷糊,昨夜到此,一直没等到府衙开门,就回了车内等候,谁知,一等就是一夜,平躺在车内,就睡了一宿, 而外面盯着的小厮,则是靠在车帘子门柱上,迷糊着,将就了一夜。 直到天蒙蒙亮, 街面上都有了动静,这才醒了过来,可是一见到衙门前,满满当当轿子马车,都挤在那靠着,都未曾离去,就连昨夜最莽撞几人,也都回了马车休息,看来,兵马司的人,是吃了秤砣铁了心的不放人了。 再看天色已亮,不少官员已经在街口摊位上用了膳, “你们两个,一个去街口,买上几个包子分食,另一个,回去给奶奶报信,说是衙门还没有放人,各府管事,都在此等候,” 赖大嘴里干涸,一夜未喝水,看着眼前二人也是如此,就拍了拍车夫, “先别着急回去,去那边喝碗粥,解解渴,走。” “谢赖管家。” 两个小厮满脸感激,刚刚他们,也早已经饥渴难耐,待三人坐在桌前,赖大喊了一声, “掌柜的,四碗粥,两屉包子,快点。” “好嘞,您等着,这就来。” 一声吆喝过后,掌柜的就给众人盛了四碗粥,端上来两屉包子,赖大也不客气,先动了筷子,剩下三人,紧接着狼吞虎咽吃了下去,就这样,喝了一碗粥,吃了两屉包子后,众人这才稍缓,其中一位小厮,小声开口问道; “赖管家,这衙门的大门也不开,不知是何意,宝二爷在里面待了一宿,也不知现在如何了。” 脸上有些担忧,主子让他们几个来接人,到现在人没接到,也不知回去后,如何吃挂落。 “你啊,操心这些做什么,回去后,如实说就是了,而且你没看到,衙门前那么多人,今日,无论如何是要把人接回去的,去吧。” “是,赖管家。” 几人点了头,其中一位腿脚快的,先一步起身,朝着宁荣街跑去,剩余二人,则是回了马车旁,继续盯着,此刻,京城官员是来的越来越多了。 兵马司衙门后门, 透出了一丝缝隙,同知左安和,阴沉着脸走了进来,看着衙门正堂,没有一人在此,立刻怒喝一声, “人呢,都死哪去了,” 就是这一声大喝,让不少值守的人,立刻回了神,校尉迷糊之间,从椅子上站起身,回道; “大人,在呢,在呢。” 顾不得衣衫不整,急匆匆从偏房跑出来,左安和也不给反应时间,问道, “那小子在哪了?” “回大人,公子在内堂休息,” 还未来得及多说一句话,左安和就带着亲兵,急匆匆去了内堂,刚进了屋,就听到屋里鼾声如雷,略过屏风,见到自己儿子,躺在床榻上打着鼾声, 顿时怒不可恕,昨夜府上都吵翻了天,他还能睡得着, 走过去,伸手把被子一掀,骂道; “逆子,还不起来,” 床上的人一个激灵,左方中猛地起身,只觉得眼前的人如此熟悉, “爹,你怎么来了?” “哼,我怎么来了,再不来,府衙就被你折腾成什么样子了,国子监的学子,你也敢抓,胆子也太大了,” 原本怒气匆匆的左安和,瞧见儿子一脸疲惫的样子,忽然心中一软,这些日子,还多亏他在衙门帮衬,以至于他也省出时间,帮衬何大人做一些事。 “爹,不是儿子胆大,是人家酒楼报案,找上门来的,人证物证俱在,若是咱们不闻不问,真打出好歹来,还不是兵马司倒霉吗。” 说到这些,左方中一肚子气,本来好好地带兵游街,谁能想到真出了事,不仅早早回来,还被人堵着门一宿。 “你啊,做事冲动了,人抓了,后面麻烦也不少,今日就把他们放了,嗯,先等一下,你在此哪里也不去,把人看好了,好吃好喝伺候那些人,万不能出了事,等我从宫里回来再说,府衙大门,也别开。” 也不知想到些什么,左安和态度大变,想起何大人昨日的忧愁,今日朝堂之上,必然会有一番龙争虎斗,既如此,何不以此事为由,替大人解脱呢。 “爹,怎么又改口了,儿子昨天,还说,今日就把他们放了的,岂能言而无信,” 左方中顿感头大,昨夜的事,他也听说了,闹了一宿,现在府衙外面,已经挤满了人,若是再不放,也不好交代啊,还想再说点什么,却见父亲,已经走出堂外,急忙下床追了上去, “爹,爹,别走啊,” 踉踉跄跄跑到前堂,身后伺候的小厮,提着鞋喊道, “公子,公子,鞋,鞋。” “咚,咚,咚。” “呜呜!呜呜!呜呜!” 忽然, 京城上空,传来一阵阵擂鼓声,和号角声,气势磅礴的直冲云霄。 东城门外, 残月如钩悬于天幕,北静王水溶大营的玄黑色大旗,猎猎作响,鎏金的龙纹幡高高竖起,一抹玄黄色的魏王旗帜,竖立在最前方,四万铁甲士卒,如潮水一般,漫过东城门外的旷野,各部兵马旌旗,交错林立。 “报,启禀王爷,” 先锋副将滚鞍下马,溅起地上的黄尘, “启禀殿下,王爷,东城门上,已经戒严了,” 北静王水溶,抬手制止副将禀告,目光越过连绵大军,望着城墙上,已经密密麻麻登上了守城士卒,好似一阵躁动,随即,士卒分批下了城墙, “殿下,前面换防了,来的是禁军。” 水溶身子,往魏王身边靠了靠,耳语道。 魏王周崇抬起头望过去,果然如此,原本兵马司的旗帜,已经换成了禁军大旗, “既如此,城门也快开了,王爷随小王入京。” “喏,” 随即,一部银甲士卒,护送着两位王爷入京,掠过大军身前的时候,齐老将军忽然振臂一挥,大喊道; “万胜,万胜!” 四万大军随之呐喊,明光铠在朝阳折射出耀眼的银光,震撼人心,不少百姓面有惊恐,赶紧在城门前散去,这一刻,魏王的大旗,竟然变得如此夺目。 与此同时, 西城门外, 早已经准备多时的东平王穆莳,命人竖着楚王大旗,玄甲红缨最上头,还挂着一面玄黄色的盖帽, 身后江南带来的三万大军,列阵雁形阵,并且衣甲,竟然是罕见的红色铁甲,从远处看去,宛如一片火海一般,江南大营血海一片之意。 “殿下,咱们进城。” 穆莳手里提着红缨枪,一身火红色玄甲穿在身上,月白色的外袍披在身后,腰间挂着云纹碧玉,随着身下战马,轻轻晃动。 “好,王爷,入城,江南烟雨,如火如荼啊,” 回头一观江南大营士卒,许是经历血战,一股煞气,扑面而来,端是精锐, 穆莳一招手,一队护卫红甲骑兵冲了出来,护在楚王身边,齐声高呼, “必胜,必胜。” 三万余大军,随即一起呐喊,声震四野,惊起林间宿鸟,这一番响动,早已经把城门上的兵马司通知吴大人,瞧得目瞪口呆,也没有和他说,楚王回京城还带着兵马的, “大人,时辰已到,城门还开不开了,” 城门校尉问的有些忐忑,西河郡一战,北静王和东平王二人,一战震惊天下,可见两位王爷,是何等威风,如今带着精锐大军回京城,意欲何为! “开城门,但大军不得入城,你留在此处看着,本官下去迎接,” “是,大人,” 随着楚王队伍缓缓入城,吴士起早已经在城门下等候, “下官西城兵马司同知吴士起,见过楚王殿下,见过穆王爷。” “嗯,平身吧,吴大人果真是兢兢业业,那么早就到了此处,时间有些紧,吴大人跟着,一起入朝吧。” 楚王并未停住行走的队伍,留下一句话,就往宫里方向走去,吴士起一见,赶紧起身拜谢,然而一抬头,两位王爷,竟然走了老远, “快,跟上,跟上,” 三步并两步,上了马车,就追了上去。 随着两位王爷入京之后,京城里面的气氛,明显凝重许多,城外的事,闹得震天响,谁人听不到,城内的事,多有言官盯着,并且那些言官,早就想以此出名了。 洛云侯府, 东苑朱屋内,一个月劳心劳神,只有昨夜睡得安稳。 张瑾瑜懒懒散散起了床,在宝珠和瑞珠服侍下,更了衣,出了厅堂, “来人啊,备水。” “姑爷,您醒了,” 宝珠闻听屋里动静,赶紧带了伺候的丫鬟进来,沾湿了锦布就递了过去, 张瑾瑜嗯了一声,接过来净了面,简单洗漱一番,就去了前厅,去之前回头看了床榻,问了一句, “夫人去了哪里?” “哎呀,侯爷,小姐早就起来了,已经去后院,给老夫人请安,顺带着,让后厨给侯爷做了几道爱吃的菜。” 宝珠一边说着,一边让人把食盒提了过来,把饭菜摆在桌上,一把扯过梨花木的太师椅,任由小丫头,把乌木簪子,插入墨发之中。 稍等片刻, 面前桌案上,已经摆了四菜一汤,一道是炖肉,一道是翡翠虾仁,还有两道清蒸河鲜,最后是白粥,倒是素净。 端起粥碗,就要入口的时候, “侯爷。” 宁边已经推动房门,风尘朴朴带着人进了闯入。 “侯爷,京城西码头又有了动静,东平郡王和三殿下,昨夜带兵到的京城,今日一早就有了动静,并且北静王和二殿下,也是昨夜赶到,如今在东城门外耀武,探子来报,平安洲节度使齐云,和长安县节度使云光,俱在城外。” 说的话有些着急,另外早有门房门子来报, “侯爷,晋王的车架,随后在青湖南岸等候侯爷,” 话毕,宁边低着头候在那。 张瑾瑜微微一愣,原以为这几位不会回来的那么早,没想到,打的都是一样的主意,万般美事,不可一人独享,看着手里端着的白粥,几口也就喝干了, 顺手夹了一块大肉送入嘴中,慢慢嚼着,另一只手,骨指敲击桌面, “既来之则安之,咱们也不能不体谅两位王爷的苦心,如今京城鬼魅,说不得还需要两位王爷帮衬。” 眯着眼,晨光在眼眸底下闪过一丝凝重,看来,宫里面也不是没有准备, “咱们得罪了关内藩王,就不能再得罪勋贵这边了,两位王爷回来的正好,今日朝会,必然会有人上折子,说什么,做什么,不得而知了。” 嘴里动了几下,把肉咽下去,俗话说,天大地大,不如肚子大,吃饱喝足,才是正理。 “报,侯爷,晋王殿下派人来传话,说是东平王和北静王,在东西两座城门外耀武,已经护送两位殿下,入京了。” 来人走得比较着急,跪在桌前,看样子,这饭菜,是真的吃不顺心了,却不知宝珠气哼哼瞪了堂下跪拜之人,拿着碗,又给侯爷盛了一碗粥, “侯爷,再怎么着急,也要填饱肚子,这几道菜,可是小姐亲自交代的,再说大朝会,不是不需要去那么早吗。” 瞧着小丫头着急,张瑾瑜不免有些好笑,接过粥碗,抿了一口, “对,你说得对,去得早不如去的巧,吃完这一口,再走也不迟。” 随即,又大口吃了起来,堂下跪地之人还想再说什么,却被宁边睁眼一瞪,吓得赶紧叩首退了出去,估摸着几口肉吃完,腹中见饱之后,张瑾瑜放下碗筷,接过锦布擦了擦嘴, 此时, 外面天色逐渐见亮,并且晨钟已经响了三次,时辰也差不多了, “宁边,金甲亲兵二百随行,全部骑马,去青湖南岸。” “是,侯爷,” 宁边朗声答应,转身走出屋去安排,屋里,张瑾瑜则是穿着金丝软甲,外面则是套上带着护心镜的金色皮甲,整理完毕后,迈步走出了房门,直奔着府门而去, 外面,两百亲兵早已经就位,张瑾瑜话也不多说,接过缰绳,翻身上马,一夹马腹,带人直接飞奔过去, “驾,” “驾。” 骑兵略过街道,百姓皆是避让,就连不少官轿,也纷纷躲闪,尤其是借口拐弯处,前军校尉挥舞着赤色令旗,大声呵斥, “让开,让开,” 这一嗓子,让不少百姓吓得纷纷后退, 行至西街拐角, 荣古府的两辆朱漆马车,正往前走,驾车的枣红马,被金甲骑兵煞气所冲顿时人立而起,车辕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也不知是不是马车年久失修,惊了马之后,车夫和小厮吓得,赶紧拼命拉住缰绳,可能是不是太过用力, 肉眼所见,车厢忽然倾斜倒地,车轴更是断裂,随着马车散落,车内,贾赦被恍倒在地,一头被撞到门槛上,青紫一片,心神有些骇然,嘴里喝骂, “狗奴才,怎么驾的马车,” 车前马夫用尽全力拉着缰绳,控制住马匹,几名小厮赶紧冲进车内,把大老爷搀扶起来,回道; “老爷,不管奴才们的事,是那群骑兵略过,惊了马导致的,” 此刻贾赦,已经扶着人走了出来,正巧看着大批骑兵飞奔离去, “哪个杀千刀的不长眼,” 话还没骂完,身后车身忽然断裂,一根车柱子往前扫了一下,劲风掀起,将大老爷的官服,撕开了一个口子, “反了,反了,” 愣是气不过,见身边两个小厮,一脚就踹了过去, “大老爷饶命,都是奴才的错!” 小厮被踹倒在地,跪地求饶,不少百姓已经聚过来围观,这时候,前面马车停下,贾政见此赶紧下车, “大哥,正事要紧,今日大朝会,文武百官俱到,不能耽搁!” 随着贾政提醒,贾赦这才回了神,可官袍被撕毁,如何敢去面圣, “二弟,一同前去,朝会,你一人过去即可,为兄去吏部请个假,如此衣着面圣,大不敬啊。” 指了指官袍下摆,已经撕裂的一大块,贾政无奈点头, “只得如此了,刚刚过去的骑兵,可是洛云侯府的。” 二人不敢耽搁,登上马车,刚刚那一队精骑,能有此威势的,除了他洛云侯,还能有谁,贾赦满脸愤恨,骂了一句, “太骄横了,简直是跋扈,纵马冲街,若是言官知晓,必然要参他一本。” “大哥勿恼,想来洛云侯是有急事,咱们刚出府的时候,城外擂鼓号角声齐鸣,应该是有大部人马回京,” 贾政开口劝慰,如今京城,诸王回京,牵扯天家,就算他再不想理会这些,难免会碰上。 “回来就回来,难不成还能进城,我倒是听说,那几位藩王入了京城,洛云侯得罪了他们,哼,岂能好果子吃。” 贾赦撩起下摆,看了破损之处,狠狠放下,嘴角不由得露出一丝微笑,但贾政猛地一惊,怎会如此? (本章完) 第1059章 真是冤家路窄 青湖南岸, 岸边绿意葱葱,微风吹过,带起湖水纹理,碧波荡漾。 晋王周鼎,一身金色明光铠,头上简单束了发,站在岸边的石墩上,看着宽广的湖水,不由得心头空明,许多繁心杂念,一并去除。 但,此处湖水的浪花声,渐渐夹杂着马匹的践踏声,由远而近,周鼎面色一喜,立刻回望, 南街口的尽头,一队骑兵疾驰而来, 贺百户从前头赶紧来身边禀告, “殿下,侯爷来了。” “嗯,望穿一湖春水,端是一片仙境。” 心下稍缓,心境自然是不一样, 此刻张瑾瑜已经到了晋王车架前,脚下一蹬,翻身下马,隐约之间,听见殿下感叹,微微一笑, “殿下好雅兴,大朝会就在眼前,殿下还有心情,欣赏青湖这一片仙境,” 张瑾瑜负手而立,一身金色铠甲,被黑色白袍吹动着衣服一角,露出腰间璃纹玉佩,看着青湖薄雾未散,九曲回桥横卧碧波,心头顿时开阔。 晋王执玉杖轻点脚下顽石,回过头,瞧见一身轻甲的侯爷,已然到了身前, “昨夜三更时候,宫里养心殿,急招皇城司南镇抚司指挥使入宫,这青湖的荷花,怕是等不到盛夏就要残了。” 说到此处,晋王转身时,玉竹拐杖,在石台上扣出闷响,张瑾瑜微微皱眉,夜半三更就把人叫进了宫里,定然是皇上,有事要问,那会是什么呢, 想想昨日和藩王兵戎相见,却也进宫解释过了,若是想要参上一本,定然也是在今日,绝不会在昨夜, “殿下,既然是夜里面把人叫进去,或许是着急之事,臣听闻,昨夜北静王和东平王二人,子时过后,到的京城,或许因此有关,当然,也可能是皇上,另有其事。” 张瑾瑜想想,无非是猜测这三样,最后一样,则是江南的事,不过最近的折子,并未给送到府上,或许,此案陛下早已经知晓。 “不愧是侯爷,猜的不错,这两样,不过是添头,并无不妥,小王昨日得到消息,御史台那边,和刑部一起,一同递交了折子,从江南而来,里面的事非同小可,牵扯长乐宫,并且,昨日长乐宫的宫门大开,太上皇修道有成,若是今日,诸位臣子再是装聋作哑,朝堂上只能取之任之了。” 晋王心中有些感慨,原本以为太上皇不会过问朝政,没曾想,关键时候,太上皇竟然敢开宫门,明显是给诸位王叔底气,也不知几位王爷,今日该如何闹一闹。 “殿下,刑部那里,从江南而来的折子,殿下可曾看了。” 一说江南,无非是那两个大案,织造局和内务府的烂账,若是牵扯进来,谁敢全身而退, “侯爷可是说的,金陵城毁堤淹田一案,和江北玉矿的案子!” 晋王眼神思索,望着湖边桥上的宫灯,瞳仁映着忽明忽暗的烛火,金陵的案子,他略有耳闻,折子也看过,可卷宗上所写,都是通判马广诚犯下罪责,背后的人,则是未提, “听过,卷宗也看过,本王翻看的时候,总觉得有些蹊跷,供词没有,卷宗记载多有漏洞,看样子不过是遮眼法。” 张瑾瑜点点头,摸了摸身旁的柳树,青玉扳指,与树木枝干碰触,发出一阵摩挲之声, “殿下明鉴,金陵那边所谓的天灾,其实是人祸,但牵扯到织造局,和内务府这里,谁敢再往下查,刑部和御史台那里,不过是个由头,内里的卷宗,应该都在内阁和陛下那里,” 眼眸一闪, “殿下,时辰不早了,该进宫了,” 该说的都说了,二人猜测,几乎恰到好处,看来,殿下府上,能人也不少, “好,听侯爷的,上车,” 待晋王上了马车好之后,张瑾瑜脚下一蹬,翻身上马,一挥手,车队即刻动身。 而皇宫午门前, 不少官员已经到此等候,瞧见人多的时候,便三三两两聚集在起,都在讨论京城的变局和传言, 此时,从东西两个街口,北静王和东平王的护送人马,已经到了拐弯处,一队银甲铁骑,另一个是红色玄甲,相互辉映,几乎是同时到了午门,随着四位王爷到来,午门前的众多官员,立刻噤了声,所有人心底涌现出一词,夺嫡。 临近午门前玉石台阶,玉蟾蜍吐着寒气,三百六十级丹陛,映着冷光,随着内侍太监从午门出来,等候的官员,已经分两侧列队, 但见身后,二皇子魏王殿下,银色铠甲之下,披着月白色蟒袍,身后百余名银甲铁骑,手持鎏金银枪,甲胄碰撞声如金石相击, “见过北静王,见过二哥,没想到二哥来的那么快,” 西侧, 楚王呵呵一笑,抱拳一拜,玄色袍服,套着红色铠甲,腰间一枚红玉更显得耀眼,身后红色玄甲骑兵,手握长戈,腰间挂着雁翎刀,刀尖,还带着滴滴水痕。 望着魏王的身后的骑兵,精神抖索,旌旗上还写着先登二字,这就是名震天下的北王府精锐,看样子,北静王思虑之深啊, 毕竟自己坐船不累,可二哥乘坐马车,走的是山路,这一路上崎岖不已,竟然也能到此,实在是难得。 对面的北静王和魏王二人,淡然一笑,魏王轻轻拉住缰绳,止住马,回道; “三弟来的可真快,果然是水路,一帆风顺,” 对着东平王拱了手,算是见过行了礼数,东平王同样拱手回礼,面带恭敬, “多谢皇兄美言,水路是好走了一些,不过皇兄一路风尘仆仆,山路不好走,何必累着自己呢,” 也不知皇兄走的是哪条路,竟然回来的那么快,看来北静王果真是底蕴深厚, “哈哈,那就不劳三弟费心了,看看,倒是为兄把几位王叔给忘了。” 还想说什么,余光就瞧见南头街口,来了五辆华丽的马车,护送的侍卫也不在少数,能有这气派的,不就是昨日里回京的五位王叔吗。 “还是二哥眼神好,不知几位王叔,不在鸿胪寺歇着压压惊,何必再来宫里,今个大朝会,难道几位王叔也要参与。” 楚王语气有些狐疑,藩王也属于外臣,无召不得回京,这参与朝会,更是无从提起,难不成是父皇下的密诏,不可能吧。 同样有此疑问的,还有魏王以及两位王爷,昨日的事还历历在目,如今想要进宫,难不成是想状告洛云侯,但三皇子所言不差, “三弟所言,为兄也不知晓,今日朝会,按照规制,藩王无诏不可参与,几位王叔来的行色匆匆,看样子,来者不善,” 说到来者不善,几人心中顿时明了,大皇子昨日,和洛云侯联手杀将了几位王爷,这个仇可算是结大了,心中不免有些异样。 不过一会的功夫, 五位王爷的车驾联觉而来,等到了午门前,则是远远停下,并未靠近百官,为首的郑王,撩开帘子,看着午门前的百官,还有北静王和东平王的队伍,瞳孔一缩,果真是天下精锐,银红两种甲色,在阳光照耀下,极为显眼, 显然是两位王爷,把看家的精锐,给带来了, 这样说,魏王和楚王,早有了支持者,若是如此,郑王脸色阴郁,那位子,是越来越渺茫了,也不知太上皇今日,能否前来去乾清宫。 眼见着诸位王爷陆续到来,午门前百官,心思各异,就连诸多勋贵之臣,也是眼观鼻,鼻观心,队伍中,王子腾已经换了一身官袍,站在队伍中间,贾琏和王仁二人,已经凑在一起,站在王子腾身后,贾琏低着头,小声道; “叔父,城南昨日,洛云侯和几位王爷动了手,护送大皇子回京城,夜里面,二皇子和三皇子几乎是同时回京的,” “叔父,城里面谣言四起,不知真假,但矛头其中之一,就有叔父败于贼寇之手的事。” 王仁并未多话,倒是把不利的谣言,提醒一句,二人现在越是打听的多,越是看不清楚,却不知王子腾不为所动,要是陛下真的要治罪于他,京营节度使的位子,早就没了,何必等到今日, “你们二人,要随时查看京营那边消息,京城里的谣言,毕竟是谣言,从今日起,朝廷焦点就在于他们了,” “是,叔父,” 二人点点头,明白节帅言之有理,若是西王和南王也随之入京城,京城更是纷乱。 “百官入朝。” 忽然, 门口的太监管事,突然开口山呼一声,午门随之打开,众多官员缓缓入内,朝着乾清宫而去,门口的北静王还有东平王几人,也随之准备一起入殿内,另外,五位藩王,也已经下了马车,一身崭新的蟒袍,亦然也准备进去, 谁知。 就在此时, 东口街上,隐约闪现一抹金光,由远而近,瞬间移到午门前,只见旌旗上,打着晋王和洛云侯的旗帜,在风中猎猎作响,麾下二百余金甲铁骑,宛如一人悬停在午门前。 见到是洛云侯来此,五位王爷身后的亲兵侍卫,立刻围聚过来,护着几位王爷,尤其是汉王周令光,一双血红怨恨的双眼,死死盯着洛云侯,恨不得吃其血肉,方解心头之恨,整整三千铁甲亲兵,全部战死。 这边的动静,已然让文武百官回头观望,尤其是北静王和东平王二人,瞧见洛云侯身后兵卒,寂静无声,深感震撼, 张瑾瑜骑着马,撇了一眼几位王爷小心的样子,不免有些好笑,俗话说冤家路窄,这里都能碰见几人,关键是,这几人怎会来此,记得皇上下了诏令,让几人在鸿胪寺修养,竟然敢不奉诏,转头看了一眼马车,就瞧见晋王已经掀开车帘,朝着这边望过来,眼神一对,随即点点头。 “前面可是郑王爷,您不在鸿胪寺待着,来此何事,” 张瑾瑜一抬手,对面一群护卫猛地往后撤一步,几乎是有惶恐之意,不由得好笑, 郑王周昌德阴沉着脸,暗骂了一声废物,身边的护卫,每人都带了两百人,不乏江湖好手,谁能想,被洛云侯一言吓退。 “洛云侯,你也管的太宽了吧,我等入朝,与你何干?” “就是,洛云侯,本王看你如此跋扈,京城难道无人可以整治于你。” “说的不错,不过就是边军关内侯,小小一个侯爷,还能反了天了。” 等郑王说完,汉王和宋王,也不示弱,跟着附和,这动静,闹得文武百官,进宫门的脚步,又放慢许多,不少人回头,似乎若有所思。 “侯爷,看样子今个,这午门不好进了。” 晋王有些担心,明显几位王叔,是有备而来,但是自己所知,父王并未邀请几人入朝,难道是长乐宫那边来的信,想到昨夜宫里传话,长乐宫宫门大开,显然是不同寻常。 “殿下放心,有大武律令在此,藩王无召不得回京,还有一条,无圣旨不得入朝,如今几位王爷回京有诏书,但昨日,皇上可是要他们几个,在鸿胪寺休息的。” 说完,冷笑一声,一脸凝重的看向几位王爷,手里握着的宝刀,已经蠢蠢欲动, “大武律令,藩王无诏不得回京,无诏不得入朝,尔等昨日接圣命,在鸿胪寺休息,为何今日来午门,不尊圣命,难道想谋反吗,” 厉声呵斥, 身后两百精锐金甲铁骑,几乎是同时抽刀,放下铁面罩,列阵于后,一股杀意扑面而来, 几乎是瞬间,五位王爷的侍卫,立刻从车架上抽出圆盾,以马车为阻挡,列阵于后,几位王爷脸色铁青,嘴角哆嗦着,惨白如死人一般,周昌德气的说不出话来, “好,好一个洛云侯,真是跋扈至极,这天下姓周,不姓张,列阵,怕你不成,” 身后五位王府侍卫,尽皆抽刀结阵,还有不少人已经拿出短弩上弦,指着前面,还有不少江湖好手,已经攀登上了车顶,蓄势待发。 “说得好,这天下,乃是皇上天下,不是你们的,再说,天下周姓者那么多,难道都能坐那位子,本侯看几位王爷,是想多了吧,无诏藩王不得入朝,来人啊,投枪预备,” 整个队伍迅速后撤,身后亲兵,迅速从马囊中,拿出短矛拿在手中,而对面的侍卫,在看到洛云侯身后亲兵,拿出投枪短矛之后,瞬间白了脸,城外一战,重甲铁盾,就是被这种短矛击破的。 宋王和汉王,顿时面无人色,洛云侯的反应,竟然敢在宫门前动兵刃。 这里的动静,立刻就引起了午门前骚乱,不少文武百官瞧得目瞪口呆,有的官员吓得纷纷往里面挤去,只有北静王水溶,还有东平王穆莳,二人对视一眼,这才相信,洛云侯还真敢下死手,但不知此事,是陛下的态度,还是因为晋王的态度。 或者说,是宫里太上皇的暗旨意,想到这一层,二人脸上极为难看。 张瑾瑜却不管这些,手里提着宝刀,继续问道; “若无诏书,尔等带兵来宫里,恐怕是欲图不轨吧,一炷香时间,立刻回鸿胪寺上折子请罪。” 此刻,就连张瑾瑜也隐约察觉不对劲,若是有诏书,这几位也不会这般慌乱,但若是没有,亦然能在此,这里面,会不会牵扯到长乐宫那边,毕竟殿下说,昨日长乐宫那边,可是开了宫门的。 “洛云侯,本王看你就是一个飞扬跋扈,目无君上的逆臣,我等觐见天颜,岂是你能拦着的。” 郑王脸色由白转红,气的怒骂,剩下几人,更是喝骂不已,只有吴王察觉有些不对劲,为何洛云侯那么巧会拦在这,难不成太上皇的诏书,被皇上知晓了,今日朝会,太上皇会出关的。 张瑾瑜骑在马上,理都没理,伸出手指,继续喊道; “半炷香的时间,已经过了一半了,再不走,别怪本侯翻脸,” 此刻, 就连身后晋王,都察觉出异样,随即传令, “贺百户,让禁军准备。” “是,殿下。” 贺百户此刻满头细汗,私下给禁军统领传令,随即,护送的晋王大军禁军,已经暗自握着刀柄。 双方对峙, 人数虽然不多,但气势,压得文武百官,有些喘不过气来,尤其是镇国公府他们,面色复杂,心中多是一些怅惘,如今看来,勋贵早已经是无用,边军势弱,就连北静王和东平王二人,也摇摆不定啊,如此坐岸观火,皇上岂能不知,以此还连累了楚王和魏王,天意。 这些暗地里的话,几位老国公隐约猜出来,就连几位阁臣,也是相顾无言,各部侍郎隐约想站出来,却被几位阁老用眼神约束,所以,宫外紧张对峙,宫内的文武百官,却面色各异,步履走的极为缓慢,就连领路的公公,都比平日里的步伐,慢上许多。 “各位王叔,朝廷有朝廷的律法,既然父皇没有下诏,各位王叔还是暂且回去休息,如何?” 清脆的话音,从身后传来,晋王周鼎,从马车里走了出来,牵过一匹马,来到洛云侯身边,对着几位王叔,盈盈一拜! (本章完) 第1060章 太上皇入朝堂 京城皇宫,  午门前,  原本压抑的对峙,现在反而像冰雪消融,初见阳光。  晋王裹着月白色披风,骑在马上,面带微笑,让人如遇春风,这轻轻一拜,也让几位王爷铁青的面色上,有了一丝红润。  郑王周昌德冷哼一声,被自己小辈如此逼迫,还是第一次,沉下心,回以抱拳施礼,  “本王当是谁呢,大侄子,您可是躲了好久,见到王叔,怎么招呼都不打一声,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们生分了呢。”  话音虽然并非阴阳怪气,但也是不中听,其余几位藩王,好似是解气一番,尽皆冷哼一声,却不知这些,不过小道尔,  “王叔说笑了,都是天家血脉,怎会生分,要说生分,也是几位王叔,不尊礼数,既然朝廷有朝廷的律法,那洛云侯所言,王叔只要拿出圣旨,才可入朝,这样说来,也合乎常理。”  硬是好话相劝,又是要拿出圣旨,这般说辞,让几位王爷,重新沉下脸色,  “大侄子,你看你,朝廷是朝廷的律法,但咱们宗事,有宗室规矩,我等回京,怎能不入宫请安呢,”  宋王张着嘴,哈哈一笑,倒是打了圆场,可是晋王周鼎,却不为所动,  “王叔,宗室有宗室规矩,没朝会的时候,尽可放心大胆的来,可是今个大朝会,乃是文武百官商议朝政要事的,怎可随意入朝,是也不是。”  眼见着晋王油盐不进,汉王极尽恼怒,呵斥道;  “废什么话,咱们今个还就进定了,谁敢拦着,走,”  一声令下,千余侍卫就要动身护送,  张瑾瑜眼神一凝,看样子是有猫腻在里面,越是想进,越是不能让进,一挥手,身后骑兵已经展开队形,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北静王水溶,眼神一闪,领军阻挡在午门前,  “诸位王爷,此乃午门,怎可如此不守规矩,既然朝廷有朝廷的法度,还是应当遵循为好,”  “是啊,诸位王爷远道而来,若是无事,不如回鸿胪寺好好休息,等大朝会结束后,再来请安也不迟。”  东平王慵懒话音响起,带着兵,拦在另一边,此番,诸位王爷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只是冷冷看着眼前二人,  “好,好,没曾想,你们二位,竟然敢拦在这里,本王倒是长见识了,”  郑王此刻脸色已经难看的,不能再难看了,没想到又起波澜,如今之际,难道还真要拿出圣旨不成,  “王爷勿要多想。”  水溶抱拳行了礼,但身后兵丁丝毫未动,显然只是说一说,  “好,既然你们要圣旨,本王就拿出来,太上皇有旨,诏诸位入朝,一同参与朝会,”  头一昂起,手里拿着明黄色圣旨,就在众人眼皮子底下,晃了一圈,北静王水溶一愣,随即翻身下马,行了军礼,而后走过去,把圣旨接到手中,摊开一看,果然是太上皇的印玺,这样看来,是太上皇的意思,  这时候,东平王穆莳也凑了过来,见到圣旨上的印玺,也是一愣,看来今日朝会,不简单啊,  既然有了圣旨,二人也不得阻拦,摆了摆手,就把身后拦着的兵丁,让开道路,几位王爷脸色一喜,就要进去,  忽然,  张瑾瑜大喝一声,  “慢着。”  就在众人都定下脚步的时候,张瑾瑜带兵靠近午门前,让宁边去拿圣旨,  “刚刚说了那么多,你们藏着掖着,现在拦着不让进了,你又拿出来一个黄布,本侯没过眼,谁知道是真是假,”  “你,”  郑王气的脸色涨红,圣旨还有假,若不是你拦着,圣旨是不可能拿出来的,待宁边,把圣旨递到眼前来,张瑾瑜摊开在手上,看了一遍,果然是太上皇下的旨意,把圣旨给身边晋王看一看,  “殿下,印玺是真是假,”  圣旨字能认识,但是这个印玺,有些古怪,不管是官印,还是私印,要么是圆润,要么是端正方形,何曾见过这种道家阴阳的印玺,  却不知晋王仔细瞧了之后,点点头,  “侯爷,确实没错,太上皇用的印玺,不同于寻常官印,乃是用的道家阴阳之道,所以,甚少有人知晓,只是几位王叔,竟然有太上皇的旨意,实属意外。”  晋王也没想到,是由太上皇的旨意传达,也不知父皇知不知晓,  “原来是有备而来,或者说,是带着目的来的,看来今日的朝会,不简单啊,”  张瑾瑜呢喃一句,就把圣旨递给宁边,让其还回去,  “既如此,殿下,咱们进去吧。”  “听侯爷的,想来,在此耽搁那么久,父皇也应该知晓了,”  晋王点点头,随之下马,和洛云侯从午门进去,路过几位王爷的时候,一句话也没说,气的几位王爷,咬牙切齿,愤恨不已。  “太不像话了,”  乾清宫内,  武皇周世宏已经早早到了殿内,在龙椅前顿足片刻,便转身坐下,瞧着跪在地上的内庭太监管事,眼神凌厉,  “你是说,朕的那几位王兄,竟然也来了,”“回皇上,几位王爷都来了,但被洛云侯和晋王领亲兵所阻拦,差一点兵戎相见,另外北静王和东平王最后也出手阻拦,可是几位王爷拿出了太上皇的圣旨,这才得以进入午门,文武百官,已经在殿外等候。”  老太监语速不慢,大体是把事情说一遍,但牵扯长乐宫,还是让他浑身颤栗不已,武皇摸了摸手腕,摆了下手,让其离去,看向身边的戴权,问道;  “长乐宫那边,昨夜开了宫门,可是为了送这圣旨的。”  语气淡漠,戴权不禁叹口气,终归是自己的疏漏,  “回皇上,圣旨应该是昨日送出去的,但宫门大开,或许另有他意,老奴派过去的人,并无细报,看来,几位王爷早有应对之法,好在有洛云侯挡着。”  既不推脱,也不承认,宫门打开,有可能也是障眼法,  “你个老货,疏忽了,看来今日朝会,不简单啊,对于三路兵马的封赏,等文武百官入了朝之后,即刻宣读。”  既然有了变故,那就不能按照以往来说,宣读圣旨,先声夺人,  “是,陛下,老奴明白,”  “喧吧。”  “是,陛下。”  戴权连番应了几声,而后给小云子使了眼色,随即,从乾清殿内开始,一道道山呼,传了出去,  “喧,文武百官上朝入殿,”  “喧,文武百官上朝入殿,”  “喧,文武百官上朝入殿,”  一声接着一声,从殿门前,朝着前院开始通传。  早已经等候多时的文武百官,依次登上玉石台阶,步入殿内,几位王爷紧赶慢赶,也到了地方,可惜,人已经走了进去,只得跟在队伍后面,站在武勋一列,  倒是张瑾瑜等人,则是不慌不急,等人全部进去之后,武勋一列,已经站满了人,索性,张瑾瑜尾随文官一列,和晋王站在最后,就这样,北静王水溶,和东平王穆莳,只得各自拉着两位殿下,一同站在文官身后的空位子,  等人都站定以后,一同跪下山呼,  “臣等参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卿平身。”  “谢陛下。”  随着谢恩之后,文武百官已经起身,武皇周世宏则是抬眼扫视殿内诸位臣工,果真在最后面,瞧见几位王兄在此,相对而站的,则是洛云侯几人,也好,相互盯着,随即给戴权使了眼色,  戴权见此,立刻大步上前,  拿出圣旨宣读,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朕承天命,临御天下,夙夜孜孜,为求贤能,以安黎庶,洛云侯德才兼备,格尽职守,平叛京南有功,其忠勇可嘉,其勤勉可彰,加封洛云侯为列侯,加太子少保,赐武英殿大学士,特赐显荣,以彰其功。  北静王,东平王,皆为天下藩王楷模,鲜明仁厚,匡扶天下,夙夜匪懈,赐二王代申伯爵之位,加封北静王太子太傅,西河郡大都督,尚书房行走,加封东平王为汝南大都督,暂管京南各郡,尚书房行走,冀其益励忠贞,共襄盛治。  三位皇子,天资英卓,温良恭俭,敏而好学,赐千金之赏,望其免修德行,精进好学,日后为社稷栋梁。  尔等宜体会朕意,勿负朕望,钦此。”  未等文武百官回过神,先行封赏起来,这举动,打了众多大臣措手不及,不少文官蠢蠢欲动,可是前头几位阁老,老神安定,不为所动,  张瑾瑜几人反应也不慢,出列单膝跪拜,  “臣,张瑾瑜,拜谢陛下,”  :“臣水溶拜谢陛下,”  北静王水溶,和东平王穆莳,紧跟在身后,加之三位皇子,让众人看不明白,为何几位王爷站在最后,  “好,平身,先期封赏就是这些,还要配合户部,把士卒安顿好,”  “是,陛下。”  几人又是叩拜,这才站起身,也不知怎么,张瑾瑜起身后,斜眼瞧了几位王爷一眼,汉王周令光实在是没有忍住,立刻出列道;  “启奏陛下,臣弟要状告洛云侯,飞扬跋扈,霍乱京城,对宗室不敬。”  “启奏陛下,臣弟也要状告洛云侯,目无法纪,私下动用兵卒,对陛下大不敬啊。”  宋王周建生哀嚎一声,痛哭流涕,哭着哭着就跪在地上,说不出的委屈,这番举动,也让文武百官,瞧得频频侧目,还真是别开生面,  既然撕破脸面,张瑾瑜怎会给几人留下面子,直接站到二人身边,抱拳道;  “启奏陛下,臣也要状告几位王爷,飞扬跋扈,目无法纪,聚兵封锁官道,并且袭击晋王车架,如同谋反,臣还听闻京城有童谣,藩王回京,民生凋零,若是入朝,改天换日,臣以为,诸位王爷有谋逆之举,请陛下严查。”  “你,你,洛云侯,好大的胆子,”  郑王脸色一变,怒斥道,  “陛下,洛云侯在京南行屠城之举,获罪于天,动摇大武根基,京城还有民谣传,艳阳高照,红日轮回,云侯屠城,天下大祸,分明就是说洛云侯”  郑王还未说完话,就听到龙椅上传来武皇的呵斥声,“好了,堂堂宗亲藩王,怎如市井之徒一般,尔等的事,随后再议,既然京南民乱平定,不知诸位爱卿,如何处置京南各郡。”  明摆着是拖延,文武百官也都心中净明,但几位王爷如此发难,这朝堂议事,怕是难了,  顾一臣不为所动,户部已经没了银子,所谓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京南各郡,只能放弃,沈中新心中亦然明了,出列一拜道;  “启奏陛下,臣以为,我大武朝官兵,镇压天下,顺天应道,京南各郡,被焚毁城池,不在少数,另京南缺水,赤地千里,不如维持现状,整合西河第一大郡,巩固城防,弥补朝廷亏空,”  “臣,附议,”  “臣也附议。”  顾一臣北方一派臣子,尽皆站出来赞同,其余六部官员,则是驻足观望,勋贵一边,早有封赏下来,吃的满嘴流油,自然不会发表意见,只有最后几位王爷,不甘心退了回去,几人对望一眼,都觉得流年不顺,  “嗯,沈侍郎说的在理,京南民乱,为祸一方,可天不遂人愿,京南大旱,赤地千里,实在是无田地可种,既如此,就照沈爱卿说的办,户部盯紧一些。”  这些都是事先内阁决议好的,无非是走个过场,武皇并未给再多问,一语而定,  “是,陛下,臣领旨,”  沈中新毫不拖泥带水,抱拳领旨,  就在此时,  吏部侍郎杨卓,准备请走上折子的时候,从乾清殿外,来了队内侍太监,夏守忠立在殿门前,山呼,  “太上皇到。”  原本众人还有心思想着京南的事,却突然噤了声,太上皇怎会来此,只见宫门口,两位太监扶着太上皇周圣卓,慢慢悠悠入了殿,  武勋藩王一列,尽皆跪拜,  “老臣等,参见太上皇,”  “儿臣,参见太上皇,”  激动声神色溢于言表,可文官一列,几乎是纹丝未动,就连张瑾瑜和晋王,也都未转动身子,北静王和东平王,二人神色犹豫,到最后也未动,一跪一站,泾渭分明,可武皇的脸色,却阴沉下来,  眼中闪过一丝寒意,狠狠瞪了戴权一眼,戴权此刻脸色苍白,心中大乱,为何太上皇会出宫,  “平身吧,朕也是刚刚修道出关,不讲这些礼数,倒是听闻,今日文武百官入殿,民乱以绝,当是喜庆的日子,所以,朕就过来瞧瞧,”  边说边挪着步子,走到殿中央,此时,武皇不得不站起来,  “儿子见过太上皇。”  “嗯,皇帝,你说你的,朕就在此加个位子,听一听,”  随即,夏守忠也不知从哪里搬来一个椅子,就放在龙椅东侧下首位子,放好之后,太上皇就落座于此,神游天际,  武皇眯着眼,心中警醒,但事已至此,只能见招拆招了,  “杨卓,你有何事要奏。”  杨侍郎被问话,先是停下脚步,定了定神,而后才开了口,  “启奏陛下,臣,”  “报,江南,六百里加急,”  话没说完,殿外,有禁军急匆匆跑进殿内,手上拿着红色信封,显然是加急文书,这一番打断,也让杨卓进退失据,  “戴权,拿过来,”  “是,陛下,”  一波三折,今日朝会,显得极为诡异,  戴权到了堂下,接过信封仔细查验,封漆口未动,这才呈递上来,待武皇拿在手中,分量颇重,又看落款,竟然是金陵淳阳县知县徐长文,心下一动,并未拆封,  “诸位臣工,朕手里的这封加急文书,乃是金陵淳阳知县徐长文所奏,他乃是金陵两案的副审,书信里乘奏的,应该是卷宗,宋振,你是刑部尚书,此书信,你来拆解,”  一说是金陵淳阳知县,刑部尚书宋振,心中一突,江南来的折子,是一封接着一封,金陵两个大案,牵扯甚广,他怎能不知晓,尤其是内务府,启用江北玉矿,运送玉石北上,几乎快弄得尽人皆知,牵扯太上皇的事,他怎敢胡言乱语,最主要的事。  这位知县县令,有些话说的极为,极为大胆,可武皇的眼眸,一直盯着他,怎敢不从,只能踉跄着出了队列,抱拳道;  “启奏陛下,老臣老眼昏花,昨日整理部堂卷宗,劳累心神,所以精神不济,看不清,还请陛下换人来读。”  如此明显推脱之言,从刑部尚书嘴里说出,引得不少人惊诧,首辅李崇厚,忽然睁开双眼,却是盯着太上皇瞧了一眼,如此说来,太上皇是为了江南一案来的,还是为了几位王爷,  “呵,堂堂刑部尚书,也需要你来整理部堂卷宗,老眼昏花,好啊,好一个老眼昏花,难不成,整个刑部,都是和你一般摸样,都要整理卷宗,劳心老神。”  武皇轻笑一声,面带嘲讽,果真是老眼昏花,刑部尚书,不堪大用,就在此时,宋振身后一人,挺直身子,迈步走了出来,  “臣,刑部侍郎常佐,愿意拆封诵读!”  请收藏本站:。笔趣阁手机版:m.31ec1.lol 第1061章 乾清宫内交锋 乾清宫内,  鎏金蟠龙柱,映着殿外阳光,将群臣的影子,扭曲的交错在一起,刑部侍郎常佐,一袭红色官袍,立在丹殿之下,双手捧着厚重的卷宗,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此时,  不说那些知道一些苗头的,就连那些不明所以的,也都看出来异样,江南的事,就算是大案,怎会在大朝会,用六百里加急呢,关键,送的还是这个时候,不少人偷偷把目光,打量着坐在东面的太上皇。  “好,既然常侍郎愿意读,那就好好读一读,看看是谁写的折子,说的什么事?”  武皇点点头,既然有人愿意读,那就不必逼迫刑部尚书了,看宋振的样貌,也应该是告老还乡。  “是,臣,必然好好诵读,”  而后,在文武百官的见证下,就准备开始撕开信封,这时候,就连张瑾瑜都感觉有些不妥,什么事,竟然能让太上皇来此,更遑论江南的急报,应该不是兵匪闹得,或者说还是因为金陵的案子,怎么会查的那么久。  虽说昨夜看了折子,但具体里面的事,张瑾瑜还看不明白,可以说是一头雾水,转头看向身边几位王爷,竟然毫不动声色,看来,此事与他们无关紧要,既然与他们无关,太上皇来此,就耐人寻味了。  也就在这个时候,正准备拆封的刑部侍郎常佐,忽然停下手中动作,拔起信封,同时走到几位阁老身前,  “启奏陛下,诸位阁老,此信封臣还未拆封,需要同诸位阁老验一验,封漆是否完整,首辅大人,您先瞧瞧,”  待常佐竟然拉着戴权的衣袖,一并到了李首辅身前,把信封递了过去,  “首辅大人,您先瞧瞧,验一验,”  李崇厚眯着眼,眼神仅仅是撇了一眼信封,完好如初,但眼光却落在自己学生身上,看来,是发现了蹊跷,这个泥潭,可不好抽身啊,  “嗯,是没有拆封,看过了,”  既然老师看过了,其余人,也不放过,常佐又是一个跨步,来到卢阁老身前,  “卢阁老,您也验一验,”  “嗯,信未拆封。”  卢文山眼神闪烁,还在猜测此中的深意,难道刑部的人,已经知道里面的内容了,还是陛下早已经知晓,  接着是顾阁老等人,也一一查验,等到最后,就连武勋那边,稍微过了一眼,早有性子着急的昌永伯岳青文,耐不住烦躁,问道;  “常大人,信封做不了假的,封漆若是破坏,一眼就看出来了,既然陛下让你读,你拆开看看不就知道了,”  这番粗鲁的言语,并未让旁人反驳,而是颇为赞同,  “是啊,常大人,众目睽睽之下,信封还能被调换不成,”  诚意伯宋代春,怕昌永伯不分轻重,故意跟了话语,有了一人插言,武勋那边,也就热闹起来,  “是啊,转了一圈,到现在信封都没撕开,”  “就是,撕娘们衣服,都没这些麻烦。”  越说越离谱,  戴权眉头一皱,呵斥道;  “肃静!”  几乎是瞬间,殿内复又安静下来,常侍郎点头再拜,  “既如此,陛下,臣就开始拆了。”  或许是刑部侍郎常佐,手上力气可不小,双手一动,已经把信封拆好,里面露出一沓卷宗,供词,还有两个折子,  因为卷宗太多,所以寻来两个内侍太监,一人拿一份,在他手上,则是淳阳知县徐长文觐见的折子。  “陛下,诸位阁老,臣手里的这个折子,乃是淳阳知县徐长文所写,记录江南毁堤淹田一案,和江北五县启封案子,另一封,是永宁县令徐东呈奏的记录文案,还有文书。”  介绍完之后,常侍郎便摊开折子,沙哑的声音开始诵读;  “圣人在上,臣淳阳知县县令徐长文,叩见陛下圣安,臣作为金陵大案副审,已经全程如实记录,江南毁堤淹田一案,表面上是入夏前雨水暴涨,堤坝不堪重负,实则是金陵一众官员的默许,金陵通判负责下令,衙门捕头等人负责实施,另有扬州府军校尉为人证,致使淳阳,永宁,上虞,安宁,加之江北五个县等地百姓受灾,数十万百姓流离失所,死伤无数,江南上好田亩毁于一旦。”  说到此处,奏疏虽然刚烈,并无不妥,常佐顿了一下,继续念道;  “而这背后,江南织造局总管太监杨驰,亦是参与其中,与江南巡阅使景存亮合谋此事,妄图借此灾难,以低廉价格收此上等良田,兼并百姓田亩,用之蚕桑丝绸之利,改田为桑,如今变为以改兼赈,到最后,二者不可兼得,臣问金陵通判马广诚,‘何意如此草芥人命,’答曰,‘织造局归杨公公管,杨公公归宫里面管,宫里面,自然是听皇上和太上皇的,如今所作所为,皆是为了太上皇,’臣又问,‘为何是为了太上皇,’答曰‘织造局是为了赚银子,江北五县开采玉矿,搜刮民脂民膏,还不是为了太上皇修道之用。’臣怒斥!”常佐话还没说完,太上皇已然变了脸色,更有不少勋贵,脸色变得煞白,百官更是窃窃私语,在空旷的大殿内,嗡嗡作响,这是审问哪门子案子,  就连张瑾瑜都挺听得心神巨震,谁的部将,竟然如此勇猛,审案子,审到宫里面来了,却不知身边的晋王,用胳膊肘碰了一下自己,  “侯爷,您的门生为何在此时送来卷宗折子,是不是有些鲁莽。”  眼神有些探究,但眼底,竟然有一丝兴奋在里面,此刻,张瑾瑜猛然回了神,这徐长文可不是自己的门生吗,还有那个徐东,好像是武英殿南大人的门人子弟,对了,南子显人呢,  “陛下,臣还未读完,”  看着殿内嘈杂,常侍郎只能停下,戴权适时喊了一声;  “肃静,”  殿内顷刻间,恢复安静,武皇双手握在龙椅上,轻轻握着握把,眼神扫视群臣,余光始终盯着太上皇,看来,江南来的奏疏,太上皇并不知晓,  “你接着读,既然他敢把奏疏卷宗带过来,那就是铁案,朕也想听一听,江南百官,还有江南百姓,是如何看待朝廷的。”  “是,陛下,臣徐长文,一月之前,便接任淳阳县令,赈灾至今,饿死百姓,不知凡几,江北五县受灾之后,却没有赈灾之举动,前朝玉矿启封一案,令人发指,内务府,勾结府衙,连并地方士绅豪族,抢占百姓田亩,监守自盗,百姓不知生产,一味落草为寇,只为那些玉石,  致使江北五县百姓,家破人亡,府衙官员,由金陵同知胡文玄负责,内务府负责搬运,扬州府军负责清缴,皇城司负责检查,官官相互,臣审问胡文玄,‘何意做这些伤天害理之事,’答曰;‘只为杨公公一句话,和内务府下的文书,臣不敢不从,这些玉石,是宫里要的,是太上皇修道之用,’臣又问,‘你怎知太上皇修道之用,’答曰;‘内务府是给宫里当差,要玉石是太上皇修道所用,天下皆知,以修道截取朝廷气运,和宁国府贾珍修道一样,作为臣子,谁敢不从。’  臣听闻以后,心神大震,想来太上皇如此智略圣人,岂会修那些旁门左道,霍乱朝纲,先由宁国府贾珍为例,圣人岂可冒天下大不韪,连前朝都要封存的玉矿启用,亡国之举!如此欺上瞒下之人,定要彻查此案,还天下百姓,还有朝廷一个公道和清明!”  满朝文武听完,个个脸色惨白,不少人冷汗直流,奏折所写之内容,几乎是句句属实,不少百官,也都掏银子,去买了内务府售卖的玉石,一个是好奇,另一个,无不是想向太上皇示好,那些玉石晶莹剔透,色泽温润,多是上品,若是此案细查,他们这些赎买之人,会不会受到牵扯。  乾清宫内,  随着殿外云头攒动,折射的阳光,随之摇曳,光影晃动,常佐沙哑诵读声,犹如惊雷一般炸响,随着毁堤淹田,江北玉矿案,一同说出,江南织造局和内务府,以及江南官场,贪赃枉法等罪行,一一被揭露,殿内空气,仿佛都要凝固。  几位藩王更是脸色铁青,不可置信看着殿中央诵读的人,此乃大不敬,竟然敢污蔑太上皇,可他们几人心中,早已知晓,既然敢当堂诵读,必然是铁证如山,而且他们也会知道,太上皇修道,已有所成了,  内阁首辅李重厚,此刻双眼微睁,嘴角带笑,此案,已经算是真相大白,可是若真的再往下查,只能查到宫里面,只能查到长乐宫,也不知此举动,是不是皇上安排的,  “咳咳,折子写的清楚,问的也清楚,想来一共送来的案卷文书,还有供词,也是一样吗。”  首辅李大人,先是开了口问询,百官之首,当以他为先,  常侍郎点点头,把卷宗和供词分好,  “回陛下,首辅大人,供词,和卷宗,一并一字未改,另有永年知县徐东作保,签字画押。”  “嗯,说得对,大武律令,审问,记录,分责两人才行,”  挪动着步子,颤颤巍巍走到殿中央,看着文武百官有些慌乱的神情,却不以为然,  “启奏陛下,既然卷宗供词都在,此案不如就此了结,江南还是要以稳为主,织造局行事,也是为了朝廷户部,内务府的事,老臣不敢插言。”  似乎是点到为止,不少文武百官,也在暗自思索,首辅大人言语,乃是何意,查,或者不查,何来到此为止,到谁为止。  哪知道,言官那边,早已经按耐不住,尤其是随军回来的几人,面有愠色,曹广正首先站出来驳斥,  “启奏陛下,首辅大人此言差矣,既然案子清楚,那就要查一个水落石出,是有人栽赃陷害,还是有人故意诬陷,都要还天下一个朗朗乾坤,岂可因私废公之举,”  “启奏陛下,臣附议,江南乃是我朝钱粮留存之地,如今破败不堪,即是人祸,又是天灾,臣以为,应当彻查,”  “臣附议,”“臣附议,”  “臣附议,”  六部言官,以及散官,竟然全都附议,几乎是成一面倒的局势,眼看着太上皇面色越来越清冷,越来越难看,几位藩王,哪里还站得住,今日的谋划,竟然付之东流了,郑王脸色郑重,出列道  “启奏陛下,臣弟有话要说,”  几乎是急躁的压迫气势,挺身而出,武皇并未着急,眼中有着思索,先是问了首辅大人,  “李首辅,朕记得当日那天,江南送来了两份供词,一份是江南巡阅使景存亮上书,另一个是苏崇和蓝季礼审案口供,朕让你们拿回去看,可都看了。”  “老臣拿回去看了,”  李崇厚点点头,当日,就把秘笈拿回去,和众人一并看了,  “臣一共看了三个折子,除了上述二人,还有江南布政使庄守治递上折子,一共审问了两次,口供如一,”  “嗯,既如此,一个案子,为何前面送来了,包括前几位递上折子,和今次,徐长文送来折子,竟然是两份供词呢?”  武皇话中有话,也是把其中的关键,说给文武百官,甚至于太上皇听得,  “回皇上的话,前面苏崇,蓝季礼,审问的马广诚和胡文玄,众多官员都在,但是后来徐长文和徐东,后复审了二人,供词没有比对,口径不一样。”  李崇厚也没隐瞒,既然前后不一,要么是翻供了,要么是,前面有所隐瞒,这里面的事,牵扯宫里,谁也不想引火上身,所以,许多事,可能没记载,人之常情。  另外就是,供词记录的人,把供词改了,或者删减,也只有徐长文这种初入官场的,不懂规矩,  这一点,武皇早已经想到,但心底未必没有对此两位知县,有着一些赞许,  “李首辅,朕猜的不错的话,前面送的供词,并未如实记载,反而是两个小小知县,竟然敢如实记录,上书供词,若是改了,如何?”  “回陛下,大武律令,犯人供词,如实记录,若是呈报陛下预览,更不可更改,改了就是欺君之罪,老臣以为,审要审,记录要如实记录。”  这一点,他是赞同的,若是人人随意更改卷宗,这案子,永远也查不了。  “呵呵,朕听得糊涂了,看来,江南那边的事,怕是查不了,内务府,织造局,那织造局负责的杨驰,人在何处?”  “回万岁爷的话,人还在江南,”  戴权额头冒细汗,赶紧回了话,  “好,既如此,抓了,让他们,不,让苏崇还有徐长文去审,”  武皇一摆手,就想定下此案,谁知郑王等了许久,也不见皇上过问,正在此时,汉王和宋王,也瞧见局势不妥,一同站出来,  “启禀皇上,臣弟有事禀告,”  这几声大喊,立刻压住了朝臣议论声,也把众人目光,吸引过去,武皇摩挲着手心,终于点点头,  “好,既然有话要说,那就说,郑王先问的,他先,”  “谢陛下,”  郑王周昌德立刻站出来一抱拳而拜,  “启奏陛下,臣弟以为,江南一案,晦涩难寻,索然有诸多供词,但臣弟以为,江南所有官员,包括这位徐县令,包藏祸心,既然江南审案,江南为祸,主审副审,应该回避,令淳阳知县竟然污蔑宫里,藐视太上皇,自然是有大不敬治罪,臣弟以为,不如把所有罪臣,包括巡阅使,布政使等人,连带徐长文,一并押送回京,三司会审,还天下朗朗乾坤。”  几乎是义正言辞,捎带着,把副审,还有江南主官,全部押送回京城,就不信审不出来,还有那徐长文,乃是洛云后门生,若是有贪墨之举,一并治罪,杀鸡儆猴,再说,天下为官者,哪有不贪墨的。  “臣弟附议,皇上,都说事情越辩越明,既然都有罪,在江南审案,无不是官官相护,既然要审,三司会审,再请诸位大人陪审,臣弟不相信,还有人在其中上下其手,”  宋王眼神一亮,果真是以退为进,既然入京,再想糊弄,可骗不了他们这些人,  “臣弟也附议,既然牵扯朝廷存粮之地,兼之此案重大,臣弟以为,就应该查的水落石出,那徐长文仗着自己为副审,胡乱攀咬,莫不是收了谁的孝敬,胆大妄为,”  汉王的眼神,已经回转,落在洛云侯身上,金陵四个县,乃是天下最富硕的县,一个县令,怎可能不贪,尤其是借着赈灾名义,赈灾粮食,和赈灾款,历朝历代,谁不上下齐手,贪墨隐匿,就算胆子小的,到最后,也拿了不少,若是那位徐知县,动了赈灾钱粮,正好给了他们借口。  眼见着几位王爷正义凌然,言辞凿凿,张瑾瑜心中,反而有些不淡定了,莫不是说,几人,早就有了把柄,想想也不可能啊,那太上皇来此的意思,又是何意呢?  “陛下,老臣请奏!”  请收藏本站:。笔趣阁手机版:m.31ec1.lol 第1062章 各自开始保人 乾清宫内,  由于几位王爷突然出口,要严惩彻查,并不顾文臣百官的脸面,殿内空气仿佛瞬间凝固。  一边是想要息事宁人,以稳为主,另一边是想要彻查,寻洛云侯晦气,这样一争,更是显得诡异,只有武勋众人,进退维谷,那么多人,都闭口不言,就连襄阳侯,也都看不清内里的情况,只是频频转头,看向队伍后面,可惜北静王和东平王二人,宛如隐身一般,瞧不见分毫。  “准,爱卿请讲!”  “谢陛下。”  此刻,  卢文山也不能再等了,事关江南安危,若真是三司会审,整个江南的官员,或者说,金陵的官员,几乎毫无幸免,本就是祸乱不堪的局势,再无挽回可能,  出列之后,对着皇上一拜,这才开口,  “陛下,诸位王爷,老陈所言,不过是老生常谈,江南乃是朝廷赋税之地,若是在乱,今年的赋税,还要不要了,此案若是要查,该怎么查,金陵府衙二人,以权谋私,毁堤淹田,罪大恶极,当抄家押送京城,至于其他的,可以用皇城司慢慢细查为好,此乃老臣肺腑之言,还请皇上斟酌。”  卢文山也是用的稳,加上一个拖字,这样,江南才不会乱,也能稳住诸多官员,  可这般说辞,显得有些苍白无力,不说文官不少六部官员,就连那些言官,也有些愤愤然,几位王爷更是冷哼一声,郑王率先驳斥;  “皇上,臣弟不同意,所谓查案查清,证据确凿,哪有主犯放过,只抓手下干活之人,那不是让天下官员寒心吗,要说抄家,臣弟以为,几位官员,包括织造局那群人,全部都应该抄家,臣弟可曾听闻,织造局赚十两银子,只给内务府二两银子,内务府给皇上一两,剩下的,全被他们分了。”  这些,可不是郑王胡搅蛮缠,而是证据确凿,江南制造局贪腐案子,从来都没停过,一查一个准,可是这番说辞,引得不少朝臣点头,  但不知他的这番解说,太上皇周圣卓,坐在那,一身道袍,微眯着眼睛,看似像是打坐一般。  武皇阴沉着脸,这里面的事,说起来还是杨驰那个狗奴才办错了事,但具体如何,还有一些迷雾,江北玉矿,如何开采,如何启封的,内务府又是瞒着什么,都还要重新审查,  “诸位臣工,还有什么看法?”  一声喝问,  让寂静的大殿内,更显得气氛紧张,忽然,言官曹广正,率先站了出来,  “臣,言官曹广正谏言。”  “讲。”  “谢陛下。”  曹广正对着四周阁老,也行了礼,道;  “皇上,诸位阁老,下官并不知晓江南案子如何严重,但下官跟随北静王和魏王带兵南下,所过之处,百姓流离居所,衣不果腹,越往南走,乱象越明显,直到西河郡城时候,贼军有天威之势,虽有郡城大捷,可我师战死者不知凡几,这些抚恤银子,应该不少吧,顾阁老,下官斗胆一问,户部银子可够发放几十万大军赏银。”  抚恤银子是必须发的,赏银可以拖延,所以直接问赏银,就含括了抚恤银,顾一臣闻言,叹口气,  “启禀陛下,户部存银不可轻动,今岁上半年的税银,刚刚解押送进京城,勉强够用,赏赐的银两,只能再拖一拖了。”  这番言语,不说其他人,就连张瑾瑜一行人都面色有变,自古行军打仗,有功有赏,有过则罚,就算不赏赐,合并其他封赏对等就可,何来拖一拖之说,  “好,既然顾阁老敢如此说,下官也只能附其言,都说江南富硕,臣以为,江南官员,富甲一方,是百姓附其上,既然有人涉案,罪魁祸首必然是要抄家,但背后之人,也要查的清楚,给朝廷,还有天下之人还一个朗朗乾坤,案子都说对方有罪,谁敢包庇。”  “臣曾正附议,”  “臣附议,”  “臣也附议。”  六部言官,几乎纷纷叫嚷着,群情激奋,只有几位阁老,面色沉重,这一查,就是震惊天下的大案,  眼见着众多官员,纷纷叫嚷着,武皇却没有压制,现在那些卷宗案件,明面是指着织造局和内务府,但实际上,还不是隐约指着宫里,宫里的长乐宫,  太上皇今日来此,难道是为了此事,还是说因为此事,把太上皇安排的,给搅合了,明明不利,为何几位臣弟,却咬着不放,眼神一凝,看到几位王爷,正眼红着盯着洛云侯,  另有徐长文那位知县,此人应该是洛云侯的门生了,或许能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都说的有理,但又牵扯众多,此封密信,乃是江南两位知县,一位淳阳知县徐长文审问,一位永宁县徐东记录作保,此二人,朕记得乃是今岁恩科乡试甲等第一,是南大学士,和洛云侯的门生,你们二人怎么看?”  这番提问,又让百官目光,搜索人群中武英殿南大学士,和洛云侯二人的身影,  在人群中,武英殿南大学士,身子一顿,忽而跨步走出来,对着武皇就是一拜,“皇上,老臣既然点了徐东为门生,但应当以朝廷为上,一切听陛下所言,若是彻查,臣应当避嫌。”  一句话一推,合情合理,看的张瑾瑜有些愣眼,还能这般说,三不沾锅啊,皇上说怎么看,他还没弄明白,自然是站着看了,  “哼,你倒是会说话,俗话说举贤不避亲,犯了错,也不能避,有没有罪,一查便知,既然江南有些人,证据确凿,那就是罪有应得,但有人疑问,这些主审副审,是否也有贪墨嫌疑,朕也想知道,”  武皇虎目一抬,盯着洛云侯的身影,问道;  “洛云侯,你说呢?”  问的有些突然,张瑾瑜微微皱眉,陛下既然想知道,那就是想要彻查了,可是,身边这几位王爷,上蹿下跳,也想要严查,那是太上皇的意思,还是这几人的要求的,站在后面,也看不到太上皇的面色如何,  心中忽然暗道一声,坏了,莫不是今个,早已经挖好的坑在等着,这一想,也没第一时间站出去,好似几位王爷是发现什么,汉王讥讽一番;  “洛云侯,怎么不说话,皇上可是问你呢。”  “是啊,洛云侯,是不是你想包庇那位知县县令。”  宋王嘴上也不慢,随之跟了一句,  “咳咳,两位王爷,陛下这是问我,还是问你们呢,莫不说这个案子,已经真相大白,人证物证俱在,尔等在此胡乱攀咬,无非是惦记赈灾银子这些,皇上都不急,几位王爷这就着急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乾清宫里,你们说了算的。”  张瑾瑜怎可示弱,既然想攀咬,这路数,他熟啊,  “你,好你个洛云侯,伶牙俐齿,江南案子,你倒是说说啊,查不查!”  宋王有些恼羞成怒,这话里话话外,不就是想拖延时间,他偏不能让其如愿,  “查,自然是要严查的,皇上,臣以为,不光要严查,还要把所有人都查一遍,既然案情明了,那什么通判的,那就先行抄家,押解进京,另外,包括主审,副审,还有几位主官,都要在京城仔细审查,等到了京城,也一并抄家,看看到底藏没藏银子,恰好,这几人都是从京城委派的官员,臣以为,应当立刻把几位官员府邸围起来,以防隐匿财产,”  张瑾瑜也算是豁出去了,徐长文那边,在江南南那边贪没贪不知道,但离开京城以后,确实是没有一两银子,出行费用还是自己给的,在京城租聘的小院,一年百两租金,如今还未交上来,只有老母在院中居住,这要是查下来,哪个人不比他银子多,就算在江南贪墨,一个小小知县,能拿的银子也不多,  洛云侯一开口,满堂皆是惊讶,没曾想,洛云侯如此坦荡,可是这种做法,是不是太极端了,各个都要抄家,以证自己清白,而且并未定罪,  卢阁老摇摇头,  “陛下,臣不同意,若是说有罪之人,抄家也就罢了,几位江南老臣,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罪名不成立,就要抄家证明自己清白,自古也没有这般行事的,查案归查案,抄家归抄家。”  这一番点醒,百官纷纷赞同,吵吵嚷嚷,乱糟糟一片。  原本严肃的大殿,几乎成了市井一般,另外这几位王爷,也有些狐疑,洛云侯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说抄家就抄家,既如此,那就抄上一抄,只有郑王紧皱着眉目,一如进京城的摸样,好好布局,三番几次被洛云侯小儿破坏,实在是可恨,  但江南一案,他们几个确实不知内里情况,不过江南历来富硕,不说当官的,不少武勋亲族在那,哪个没有底蕴,若是可以引起那些人的紧迫感,太上皇那里,应该是有机会,  “启禀陛下,臣弟以为,诸位阁老说的也对,洛云侯的话,也没错,可是江南纷乱,根本所言,乃是织造局引起的,若是审案,臣弟以为,要几位阁老一同审问,至于说,几位主审副审,臣以为,徐长文定有大不敬之罪,胡乱猜疑,应当彻查。”  想来,那位司设监掌印,怕是回不来了,  殿内,戴权心中繁杂,杨驰是他的人,更是他推荐去江南的,那些玉矿,虽说是内务府出的公文,但也是传令,命他私下慢慢开采,何来大张旗鼓,弄得天下皆知,尤其是供应长乐宫,务必要保密,  如今内务府那些小崽子,竟然敢私下售卖此物,如今闹得这种情形,又该如何,殿内文武百官,依旧在窃窃私语,气的一着急,呵斥道;  “肃静!”  众人皆是回了神,而此刻,武皇则是仔细看着洛云侯,刚刚所言极为大胆不说,这么有信心,那些知县县令,面对赈灾钱粮,一两银子都不心动吗,  可若是查案,内务府这边,怕是查不了的,牵扯宫里,万万不可,可不查,又不足以堵住天下悠悠之口,尤其是江北的玉矿,冒天下大不韪,更别说江南毁堤淹田,亘古未有,那些官员,当杀,  “李首辅,说了那么多意见,你觉得如何,是押解回京城,还是全部让其回京呢。”李首辅闻言,心中一惊,看来,皇上是要彻查了,但为何会说全部让其回京,那意思就是,江南几位主官,全都要换人了,  心中立刻闪过几个人选,复又摇摇头,江南布政使庄守治,历任那么多年,如今这位子,也坐不住了,  景存亮,苏崇,也不可留下,还有一位金陵知府贾雨村,可惜,偏偏是他留下,  “咳咳,回皇上话,老臣觉得,江南的事,还需要给他们个机会,有改过自新者,可审查留下,但几位上官,不管如何,有渎职罪责,臣以为,留下金陵知府贾雨村,和监察使苏崇,主持江南大局,其余人等,全部由皇城司护送回京,由内阁牵头三司会审,定要查个水落石出。”  如今不能再以退为进,当以快刀斩乱麻,把人都押送回京城,此案怎么审问,如何审问,应当由内阁说了算,  见到李首辅明白自己的意思,武皇满意的点点头,又问,  “既如此,可命江南皇城司留守,把人护送回京,这里面,需要送何人回来?”  “禀陛下,所有到案的人员,既然书信中所提,有巡阅使景存亮,布政使庄守治,织造局杨驰,连那两位徐知县一起,以及扬州府军统领向正肃等人,一并入京,至于其余人等,除了首犯押解入京以外,按大武律令惩处,毕竟证据确凿,无需再审问了。”  李首辅几乎是一言而决,马广诚和胡文玄的案子,已经是铁案,审没必要再审了,但是他们攀附咬出来的,还有两位知县是否有大不敬之罪,这才是后审的,一并合起来。  可是这番说辞,  张瑾瑜觉得有些不妥,还未出声,身边的东平郡王穆莳,首先站了出来,  “陛下,首辅大人,臣觉得有些不妥,”  众人见是穆王爷说话,都觉得有些奇怪,就连武皇也有些不解,  “皇上,臣弟也不赞同,”  武勋一列,忠顺亲王面色焦急,跨步出列,刚刚牵扯景存亮的时候,心里就不踏实,江南的事,他可是一清二楚,那些玉石采买,唯独他买的最多,还派人去了江南,和景存亮密谋,从江北五个县,单独开采出来运送,若是景存亮招供,他如何自处。  眼见着二人站出来,众人若有所思,  “陛下,李首辅,臣觉得,是有些不妥,”  张瑾瑜不可能真的一点不问,明明是审案子的,如今入了京城,如同犯人一般,这审案子的人成了阶下囚,天下还有说理的地方吗。  武皇微微看着这三人,若有所思,再把目光看向李首辅,后者会意,转过身子,问道;  “两位王爷,洛云侯,为何不妥?”  东平王先开口的,自然是穆王爷先说;  “陛下,首辅大人,扬州府军向正肃,到臣大营中的时候,确实是从金陵而回,金陵城的事,也如实禀告,臣问他,何人下的调令,向将军说,是织造局下的调令,这件事,臣可作保,但当时战事紧急,臣和楚王,准备率军渡河,突袭阳平,准许其立功赎罪,如今立了功,却要因此失言,臣觉得不妥。”  不管如何,此人是要保住的,穆莳并不怕这些,当时候问的仔细,那调令文书,就在楚王身上,  “启奏父皇,儿臣也能作保,此乃织造局调令文书,”  楚王眼神闪烁,跨一步走了出来,把调令文书捧在手里,这一下,众人也有些愕然,  内殿伺候的太监管事,走过去把调令文书接过来,递给李首辅,接过来一观,果然如此,  “好,陛下,确有织造局调令文书,既如此,向将军依调令而出,并无罪过,但其余人,”  眼神看向忠顺亲王,此刻,周王爷额头见汗,他可没有什么理由,想了想,嘴角抽搐,硬着头皮回道;  “臣以为,景存亮到了江南,事事为朝廷尽心尽力,改田为桑一事,多有建树,如今赈灾已过,改革初见成效,如此一来,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若是朝廷如此苛刻,岂不是让人心寒。”  话还没说完,就被李首辅打断,  “功是功,过是过,江南改革,是苏崇的方略,景存亮功过,还需要审查后再说,若是人人如此,朝廷什么事都不分对错,哪还有威严,不成,洛云侯,你有何不妥。”  眼神里精光一闪,以武勋出身为座师,当朝为首例,这文官的座师,可不好当啊。  张瑾瑜脸色郑重,回道;  “陛下,首辅大人,按照大武律令,审案程序没问题,所记录在册的卷宗和供词,都要如实记录,既如此,徐长文副审审问,徐东记录,二人并未有过错,为何要进京受审,何来大不敬一说,难道为了遮掩什么,胡乱篡改供词,或者卷宗,臣以为,二人不光没错,还应该嘉奖,树立典型!”  请收藏本站:。笔趣阁手机版:m.31ec1.lol 第1063章 彻查江南一案 乾清宫, 随着张瑾瑜的高声禀告,引得不少人神情一震,洛云侯所言,言之有理,不能让如实回答之人,也受那些牢狱之灾吧。 只是几位阁老,老神站在那,不为所动,六部官员,不少人则是欲言又止,这样,殿内,重新陷入诡异寂静, 汉王则是不然,站出来摇摇头, “洛云侯,你说的这些话,是不是有些牵强,徐长文一个县令,竟然目无君上,肆意谈论宫里之事,你说是不是大不敬。” 不说其他的,擅自谈论天家的事,怎么说都是不尊圣上。 此刻, 张瑾瑜有些气笑了,若真是如此,咬文爵字,这不就是什么文字狱了吗,只是自己什么的,对大武律令不熟悉,要想反驳不知如何说, “哦,那不知汉王给解释一番,怎么如实记录卷宗供词,就是大不敬了?” 除了说话难听一些,那也不是徐长文说的,是那些犯了错的官员口供, “哼,好你个洛云侯,竟然想装糊涂,那卷宗上所记载,太上皇修道所需玉石为由,让内务府启封江北五县玉矿,是不是栽赃,另外,太上皇修道,乃是修身养性,何来截取朝廷气运一说,子虚乌有。” 汉王眼神一凝,其中这些事,不过是有心人谣传罢了,一查便知,可张瑾瑜哪里知道这些事, “汉王殿下,您说的这些事,陛下,各位阁老,臣还真不知道,毕竟宁国府贾珍修道,弄什么阳气,以至于天道示警,这修道一途,臣有些信不过,至于说太上皇修道所用玉石,臣也不清楚,那江北五县开采出来的玉石,送入京城内务府,臣想问一问,这些玉石,现在在谁的手里,汉王殿下,您可知道?” 其他不过是障眼法,玉石运进京城,九成应该是落入长乐宫了,剩下的,就算那些太监贪墨,也不会太多, “你,胡搅蛮缠。” 汉王猛然一怔,这些玉石,当然是进了长乐宫的,但他怎敢答应,所以,情急之下,便呵斥一声, “陛下,臣以为,既然要查,那就都要查一查,既然说徐长文贪墨,那就看看他能贪墨多少,据臣了解,徐长文乃是司州人氏,只有老房子一处,薄田两亩,临走的时候,问臣借了两百两银子作为盘缠,其中一百两,租了南城户部改建的小院,把家中老母接了回来,若是回京城,臣以为,应该会把家当带过来,可以随时抄家看一看,但若是没有,应当如何。” 张瑾瑜想了想,也赌了一次,这么短的时间,就算贪墨能有多少,另外苏金凯那边,也来密信,诉说徐长文到了江南一切,尽心为民,实乃是一位清官。 汉王脸色涨红,见到洛云侯入了套,怎敢此时退缩, “若真是没有贪墨一事,那就是本王信口开河,城南有一处宅院,虽然不大,但也不小,就赔给他了,若是查清以后,真没有胡言乱语,诽谤宫里,再赔给他两万两纹银,如何。” 多的就算给了,他也不敢要,也不算他堂堂汉王,欺负一个知县, “好,就按照汉王所言,” 张瑾瑜应了声,对着文武百官和武皇抱拳施礼, “陛下,臣当说,彻查,总会有个水落石出的。” 此情此景,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张瑾瑜已经是大体摸清了,江南的两个案子,关键在于内务府和织造局的杨驰身上,但这二人,不过是宫里的奴才,赚银子用的,好像这些银子,目前看来,都入了长乐宫了, 那太上皇今日来,就是看笑话的。 “启奏陛下,既然要查,那就要查的清楚,臣以为,三司会审,就在刑部盘问,至于赈灾官银和粮草,是否有人贪墨,那就要重新查账,府衙那边,皆有账册,一并吩咐派人核查,剩下的,包括金陵知府,一并押送京城受审,那两位徐知县,协查即可,或者臣以为,让其调任京城吏部的名义,调入京城,至于抄家,大可不必,朝廷体面还是要的。” 卢阁老见此,顺势而为,总归是出手相助,朝廷的脸面也好看许多。 眼见着事情落下帷幕,武皇则是点了点头, “既如此,那就三司会审,宋振,你是刑部尚书,此事由你牵头,严查江南一案,其中织造局,还有内务府,也一并受审,其余人等,皆要仔细甄别,而后,金陵府衙那两位罪臣,抄家,押送京城,着徐长文,徐东,调任吏部主事听用,押送一途,让金陵留守杜一甫负责。” “是,陛下。” 眼看着事情落下帷幕,江南的案子,算是还有回转的余地,可是,各地回京的各路大军,又该如何安排, “户部,今日就开始分发赏银,兵部派人去检阅各部,安顿好之后,由各部主将带回驻地,当然,戴权,让宫里,犒赏三军,随后各部将军封赏,一并送出,这一次,朕不吝啬爵位。” “是,陛下,” 尖细的公鸭嗓子响起,武皇虎目,又是扫视殿内一眼,道; “退朝,” “退朝!” “恭送陛下,恭送太上皇!” 几声山呼,文武百官跪拜,只见太上皇,幽幽起身,道袍一摆,竟然行了一个道家礼数,就带着人率先走出乾清宫,连一句话都没说,直至武皇从后殿离去,众人这才缓慢起身,不少百官瞧得不明所以,面面相觑, 就连武勋一侧,不少人也是一头雾水,几位老国公相互对视一眼之后,皆是叹了口气,倒是几位藩王,等在殿门口,对着勋贵一列的人,相互打着招呼, 张瑾瑜并未着急走,对着北静王和东平王二人道了谢, “多谢二位王爷,京南一战,若不是两位王爷,率军死死拖住白莲教主力,或许京南一地,战况就不会回转那么快,” 许些道谢的话,不过是花花轿子,人人抬, “哈哈,侯爷说笑了,你我同殿为臣,同为朝廷效命,怎可袖手旁观,若不是侯爷在京南横扫太平教主力,这民乱,怕是没有头绪了,” 北静王水溶感慨一番,若不是洛云侯雷厉风行,镇压京南太平教主力,或许,西河郡守不住, 就连一向不说话的东平王穆莳,也纷纷点头, “侯爷莫要客气,也就是你们在前线顶着,小王却在江南,坐看二位拼命,心中有愧疚啊。” 也不知是真情,还是假意,穆王爷惭愧一笑, 这若是和殿门前几位藩王一比,上下立判,张瑾瑜心中端是有了好感, “二位王爷过谦了,不知两位王爷,可知道江南一案,具体如何,这织造局的事,” 想来东平王应该知晓,江南大营就在苏州,织造局也在苏州,要说他们都不知道,谁也不信,说话之间,张瑾瑜撇了一眼楚王,见其脸色有异样,果然如此。 “侯爷,三位殿下,此地不是说话的地方,若是不嫌弃,咱们腾书阁的谢雨亭小聚一番,如何,” 穆莳欲言又止,看了楚王一眼,这才出声相邀, “好,既然穆王爷有那个雅兴,我等怎能不奉陪,” 张瑾瑜倒是想知道内里的事,自然答应,北静王水溶,心中也有事想要核实,遂跟着点头,至于三位殿下,自然不落人后,尽是答应,商量好之后,几人不再停留, 就准备走出大殿, 刚到了殿门口,就见到几位藩王身影在此,等到张瑾瑜迈步走出大殿的时候,襄阳侯早已经在此等候, “侯爷,恭喜恭喜,” “唉,同喜同喜,柏兄不也是升官了,” 京营的事,现在瞒不了他,如今京营大部人马,虽然还未回京城,可安湖大营的任何事,都有人传递给他,襄阳侯升任监察使,应该是为了堵住朝廷百官的嘴,今日竟然没有人弹劾王子腾,显然是背后做了不少承诺,就不知府军那边,可有整军日期。 襄阳侯面上露出苦笑,对着几位王爷同样施了礼, “见过各位王爷。” “你倒是客气,侯爷,咱们约在傍晚,告辞。” 俗话说眼不见为净,京城这些事,穆莳不喜参与,所以仅仅抱下拳,便带着楚王离去,北静王水溶,有心想问几句话,但看了周围,几位藩王眼神,时不时落在此处,只得报以微笑,拱了拱手,带着魏王便先走一步, 这样, 留下张瑾瑜略有些异样, “柏兄,可有话要说?” “倒是劳烦侯爷了,愚兄想问一问,京营这边,侯爷可有所交代,” 柏广居脸色一正,自己曾上书,请辞京营监察使一职,可惜,皇上只是留中,并未答应,眼看着京营大军回京,他如何自处, 看着有些忐忑的襄阳侯,张瑾瑜不自觉的感到有些好笑,别人升官,都是欢天喜地,轮到他了,却反而提心吊胆, “柏兄,京营这边,按部就班,节度使还是王子腾,你要说有什么交代的,无非是抚恤银子的事,其余的,你应该找他商量,大军一回,本侯不好再插手京营的事了。” 事要避嫌,既然皇上并无给京营换人,节度使还是王子腾,那就说明,京营这边,一成不变,若是有心想动,王子腾绝对不会幸免于难,可柏广居如此急迫来此问询,难不成内里,另有所谋, “侯爷见谅,京营的事,本不想过问,可是几位老国公传了话,这段时间,还需要为兄提领一番,此事,不好再议,所以才来侯爷这里取取经,” 柏广居有些无奈,去也不是,不去也不是, 倒是这番回答,让张瑾瑜眼神有些变化,几位老国公传的话,那就是说几位老国公有了想法,边军一系在走下坡路,他们想谋夺京营,怎么可能,禁军京营一体,谁敢染指,难不成另有所图, “柏兄,兵事上的事,尽量糊涂一些,若是被问的着急了,就一个拖字,其他的,柏兄多斟酌,想来,王子腾回京营,不会太久。” 能说的都说了,国公府想试探朝廷,最终也是毫无结果,只能说是妄想。 好似是明白了许多,柏广居苦笑一声, “倒是连累侯爷了,有时候身不由己,侯爷,边军那边,今年损失颇大,朝廷的补充一直跟不上,只能截取当地府衙税收,虽然朝廷默许,但几位老国公心里,还是不放心啊,” 眼见如此,柏广居不得不实话实说,若是有洛云侯的威势,何来这番小心,但张瑾瑜却瞪大双眼,有些不可置信,朝廷已经给予边军边地税收的一半,还不知足,要是全部截留,朝廷和陛下怎么想, “柏兄,此事就当我没听到过,边地一事,还是小心为妙,若是内阁决议,还好说,” 退而求其次,若是和内阁扯皮,无伤大雅,万不能先一步入宫做决断, “多谢侯爷提醒,” 柏广居眼神闪烁,顿感侯爷提醒得当,看来,几位老国公做了无用功, “柏兄明白就好,告辞,” 眼见着日头到了晌午,张瑾瑜也不再停留,便带着晋王,起身离去,临别的时候,还故意对着几位藩王拱了拱手,让后者几人脸色铁青。 沿着宫里大道,朝着午门走去,路上,晋王有些疑惑,问道; “侯爷,刚刚朝堂上,为何侯爷不加以阻拦,那位徐知县,孤也所耳闻,倒是清廉,” “殿下,徐长文不过是一个小小县令,就有人惦记着,无非是因为本侯牵连,当然,也有江南官场那些人的原因,刚刚殿下说了,您只是略有耳闻,清廉不清廉,换成其他人,一无所知,既然要彻查,无非是把牵连的人全都查一遍,若是想证明自己没贪污,一是查账,二是抄家,所以,臣就算阻拦,他们这不就是有了借口吗。” 他们,自然是指的几位藩王王爷,今日朝会,有些虎头蛇尾之感,也不知文武百官在想什么, “侯爷,您觉得,江南一案,可有变数?” 晋王想想,现在那些人攀咬,已经从内务府和织造局,入了宫里,供词所指,都在长乐宫那边,或许今日太上皇前来,就是因为如此, “殿下,铁证如山,卷宗已经结案了,刑部的人或许看出危险,不想接手,若是徐长文,略微改动供词,如监察使之前递上的折子,或许没这些事,可就是因为他说了实话,这才弄得案子借题发挥,臣心中也是不解,太上皇修道,是怎么修的。” 京城那些传言,他也听了,说的头头是道,想一想也是有道理的,尤其是那一日天变,他和晋王二人看的确切,如此一来,更能佐证一些事, 同样的,晋王周鼎也是一般所想,好端端的,为何太上皇一夜之间就开始修道,毕竟宁国府前车之鉴, “这些,孤倒是不知道,长乐宫那边,一直是禁闭宫门,两位姑姑一直请奏觐见,到现在也未能如愿,今日,也是小王第一次见到太上皇,看气色,身子是好多了。” 话中有话,原本还有些传言,也不攻自破了, “殿下,既然事情都看不明白,那就再等一等,等江南那些人,入了京城再说,不必着急,” 既来之则安之,怎么审案子,还要看刑部,大理寺,和都察院那边怎么说了, “好,一切听侯爷的,” 就在二人小声商量之际,午门就在前面不远处,不少官员,已经乘车坐轿离开了, 宁边等人,早已经在外面等候,出了午门,刚坐上马车,忽然,车帘一动,一个急匆匆身影,抢着走了进来, 定睛一看,原来是大理寺冯永文冯大人,只见来者神色匆匆,面色忧虑,晋王还不明所以,倒是张瑾瑜心里通透, “冯大人,莫要着急,坐下歇歇,” “侯爷,殿下,下官多有莽撞,还请恕罪,” 额头微微见了细汗,但那种焦急神态,是装不出来的,晋王有些奇怪,笑了笑, “冯大人不必着急,有事慢慢说,” “是,殿下,臣失礼了,” 冯永文用衣袖擦了擦汗泽,坐下来定了定神,看着洛云侯,欲言又止,一时间不知从何问起,倒是张瑾瑜叹口气, “冯大人不必着急,有道是清者自清,江南一案,牵扯众多,既然所有人,全部要入京城,三司会审,这案子,还在于刑部和大理寺,都察院,想来冯大人也是要参与的,本侯不会看错人,” 这才是重点,若是徐长文锒铛入狱,就怕婚事,付诸东流了。 “侯爷一番话,算是定心丸,可江南局势,下官也是略有耳闻,此中的事情,其实都是织造局和内务府挑起的,就算彻查,谁又敢说,能查到宫里,只能下面官员替罪,徐长文牵扯进来,就怕做那替罪羊了,” 冯永文哀叹一声,接手那么多案子,那是半点不由人啊,如今牵扯甚广,怎敢能说确保二字,就在唉声叹气之际,晋王周鼎,插言道; “冯大人宽心,若是徐县令是一位清廉官员,孤和侯爷,一并作保。” “这,怎可使然,下官,下官,” 几乎是吓得语无伦次,难道侯爷,和殿下,已然联手了 (本章完) 第1064章 又是三司会审 京城的朝会,已经散去。  但太上皇突然出现,却又掀起波澜,尤其是江南一案,风声传出去,各家各府,不少人都起了心思。  所谓三司会审,就是刑部,都察院,大理司,一同审案,如今皇上命刑部尚书宋振牵头,这其中的道理,让许多人意味深长,  刑部衙门里,  宋振一脸忧愁走了进来,坐在主位上紧皱着眉头,手里摸着书案上的折子,上面落款,乃是江南布政使庄守治的印章。  眼看着尚书大人坐在那,一动不动,刑部里的郎中主事,都摸不着头脑,有心想问,却又无从下口,  只有刑部侍郎常佐,知道大人心中所想,就靠了过去,  “大人,您是在为三司会审为难。”  “你说呢,此案虽然明了,可如何审,无从下手,若是供词,真如那淳阳县令所言,这里面的水,不光深,还浑浊不堪。”  宋振对这里的事门清,不管什么案子,到头来,还是要商讨,要参考内阁那边的意见,还要看宫里意思,尤其是太上皇来此,虽然一言不发,但能来的态度,谁能忽视。  常侍郎闻言,略有所思,可是,真若是这样审案子,那就麻烦了,  “大人,您刚刚所言,实乃为官之道,但这一次,下官以为,万万不可如此审理,”  常佐也不用卖关子,凑在身边小声回道,这一句话,引起了宋振的注意,抬眼一瞧,原本熟悉的面孔,如今也变得颇为陌生,面色不变,压下心头的猜测,问道;  “那你的意思是?”  “回大人的话,若是刑部审案子,自然要证据确凿,办成铁案,若不然,今日朝堂之争的那些人,要是盯着不放,又该如何,大人,诸位王爷,还有洛云侯,都不是好相与之人,北静王水溶,和东平王穆莳,更是作壁上观,内里想着什么,一无可知,然则文武百官,今日议事,更是闭口不言,纷纷后撤,大人,”  常佐一声呼唤,让原本还多有想法的宋尚书,此刻阴沉着老脸,回想今日朝堂上,那诡异的气氛,还有突然出现的几位藩王,他们怎会搅合在江南一案中呢,  是太上皇指使,还是皇上顺势而为,或者是那些勋贵世家的默许,若是三者皆有,这案子,一个尚书之位,怕是不够填的,  “那你觉得,真的按照那位知县审案子,就能行了,供词,卷宗上所记载的虎狼之词,哪个官员敢写,哪个官员敢问,就是那司设监掌印太监,杨驰杨公公,你看三司官员,哪个敢审问他呢,就算问出来,这些供词又是谁敢上奏呢,哈哈!”  宋振忽然惨笑一声,这尚书的位子,算是坐到头了,若是陛下念着自己这些年的苦劳,还能如愿告老还乡,若是不能,怕是回不了老家了,  “大人,若是您不去审,恐怕最后才真的,恐怕无法告老回乡了,此案牵扯宫里,既然皇上让您总理,刑部牵头,我等刑部上下所有人的安危,都在此案上面,内阁众位阁老,既然也要您提领,那若是审查出什么,自然是阁老们的事,”  常佐说到最后,也无法再试探,甚至有可能,江南那些人,早已经被押送进京城,要不然,皇上怎会早有定论,或许庄大人和景大人,回京述职了呢,  “你说的不无道理,老夫只能豁出去了,即刻传令给督察员孟大人,和大理寺冯大人,并且给六部衙门的主事,郎中等,要通知到位,陪审,另外,洛云侯和几位王爷,不都是想看看案子怎么审的吗,那就都来,凡是京城想来观看的,就在正堂衙门,一个不少!”  也不知是不是逼到地方,还是尚书大人想通了,面上恢复红润,说话语气,也变得中气十足,可忽然转变,也让常佐有些不淡定,若是全部叫来,这案子,还怎么审,  “大人,若是官员王爷来的多,这案子如何审,”  “哼,该怎么审,就怎么审,既然都想取巧,那老夫就拿着大武律令,挨个审问,谁有不服,即刻上书,或者,这主审的位子,谁能来,谁来。”  宋振起身后,把手上的折子,重重扔在桌上,这一刻,那位曾经叱咤京城的宋提刑官,仿佛又回来了,  “是,大人,卑职这就去传令,不知大人定下何日审理此案,”  常佐感觉有些意外,却又在情理之中,  “人员羁押,全部交给皇城司,想来江南两位大人,已经回京述职,剩下的人,也应该在路上,就不知那位杨公公,此刻如何了。”  幽幽一声叹息,该来的,总会来的。  “是,大人。”  三日前,  江南,  金陵码头,  依旧是繁忙热闹,南来北往的客船,加上不断有货船靠岸,岸上的苦力,汗流雨下。  而今,  不知从什么地方,传来一些风声,说是江南的地,要变了,到底什么地方要变,却没有人说出来,只瞧见不少人,匆匆北上京城,  “干爹,人马齐备,皇城司那边的人,已经上船了,咱们也该走了,”小桂子佝偻着身子,缩在酒肆一角,如今织造局里面,传言甚多,就连你干爹都没阻止,空穴未必不来凤。  “既然已经齐了,那就登船吧,想来回宫的路上,也算安稳,兜兜转转一圈,没成想,却落到如此田地,”  这话,不是说给小桂子听得,而是说给沈万和听得,沈万和一身素衣,打着补丁的鞋子,立在身后,抱拳道;  “公公吉人自有天相,此次回京述职,不过是例行问询,庄大人,和景大人,已经先走一步,倒是苏大人还暂且留下,只不过,知府衙门三位大人,倒是有些可惜了。”  也不知皇城司那边,为何行动那么快,三天前,就开始对府衙两位大人进行抄家之举,而后,所得财物,全部贴上封条,护送入京,连同那四位大人一起,先一步去的京城。  倒是杨公公,三日后,才接到督公的命令,看样子,有些事,逃不了的。  “可不可惜,杂家不知道,倒是这一回一走,不知还能回来吗,你既然领了织造局的主事,江南诸多事宜,已经上了正轨,到时还要为织造局多赚一些银子,其余的,你一概不知,若是有人问起,此件的事,都是杂家定的章程,不知道就是你的福分。”  杨驰面带嘲笑,此番入京,他已经猜到了许些事,没成想,那么多大人没办成的事,却被一个小小县令做到了,  “你记着,没上称,没有四两重,可是要上了称的,一千斤都打不住,这才是无解的,小桂子,上路了。”  “是,干爹!”  也不给沈万和答话的机会,带着小桂子,就走出了酒肆,身后,一桌上好践行宴席,纹丝未动,等二人上了楼船之后,随着卫军校尉一声吆喝,楼船缓缓而动,  “公公保重!”  目送着杨公公离开,沈万和只能低声叹了口气,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这一走,显然是早有预谋,但所用文书,皆是吏部调令,看来,京城有变,  “大人,杨公公这一走,织造局和江北的事,怎么办?”  身旁,司管家无不担忧的问道,江南那么多事,若是没了杨公公在上面压着,这府上家业,又如何守得住。  “还是要按部就班的去做,府衙几位大人离去之后,织造局的利润,就会多三成,怎么也都够交代的,至于谁想伸手,谁来都给,既然敢要,就看他有没有那个本事兜住了,京城怕是出了大事,”  沈万和只等此时,脸色才显得有些苍白,以为梦寐以求的官职,到时成了催命符。  “是,老爷,您让转移的一些产业,都在江南各地分别藏匿,剩下的,都是明面上的,历来的账册,都是拓印两份,老爷,若不然,去京城寻个门路吧。”  这也是没法子的事,江南的官再大,京城一纸公文下来,还不是乖乖回京城,若是老爷的门路在京城,那还怕谁呢。  “再说吧,你以为京城的门路好找,若是没有万般准备,只能被吃的渣都不剩,先把眼前的一关给过了。”  “是,老爷。”  就在二人目送着楼船扬帆起航,随着不少卫军的人在码头呐喊,  “起船了,”  随后,几艘快船,护送着楼船,缓缓驶出码头,而后往北而去,楼船甲板上,杨驰眺望着远方模糊的码头,一时间感慨万千,  “公公,船舱上房已经安顿好,宁俭事给公公备下酒宴。”  皇城司一名小旗,此刻已经到了杨公公身后,禀告道,  “哦,原来是宁俭事护送杂家,还真是辛苦他了,那好,杂家就过去见见,”  也不知是不是遇上老熟人,还是心有所感,总归是迈出步子,而且这一身宫里的袍服,可一直穿在身上,  “公公,里面请。”  “嗯,”  到了楼船二楼船舱,早有伺候的人,把舱门打开,杨驰领着人,就走了进去,四下一观,还是来时摸样,自嘲一笑,到了仓中前厅,果然见到宁俭事恭敬候在那,而且一桌子宴席,还冒着香味,看来是早有准备。  “下官宁凯,见过公公。”  宁凯做了请的动作,如今指挥使大人,已经先一步护送几位大人回京,这护送杨公公的差事,就落在他身上,尤其是内务府衙门递来的暗条,如鲠在喉。  “宁大人客气了,这一路,还要多宁大人多费心,杂家也没什么交代的。”  许是这一回北上,总感觉心头不安,但先压下来,等回了京城以后,找老祖宗那边,继续问一问,或许会才能解惑,二人客气完之后,便熟络的坐在桌子旁,  早有亲兵过来,满上两盅酒水,这才缓步退下,关上舱门,只留下三人在屋里,这举动,让小桂子心中一动,莫不是有要事要提。  “公公,请,这一桌宴席,是下官在江南春酒楼,特意给公公提早备上的,如今走船还需要多一些时日,路上吃的喝的,都有些淡口,还请公公不要嫌弃,”  “宁大人客气了,都是酒楼上好菜品,怎会嫌弃,除非是宁大人,话中有话,”杨驰眼中精光一闪,伸手捏起筷子,而后夹了一片春卷送入嘴中,香甜可口,还是老味道,若是配上浓郁的炖肉,这一口,春中带着秋凉之意,别有滋味。  宁凯心下一惊,难不成杨公公早已经知晓这些,但细细回想,自己并未多言,这是杨公公猜测的?  “杨公公说笑了,下官只等着护送公公安全,其他的一概不知,公公,这是苏州三鲜,您尝尝。”  杨驰并未着急,端起酒盅,自个轻轻抿了一口酒水,然后再吃了一口,酒中带着鲜美,端是江南一绝,吃上三口之后,就把筷子放下。  “宁大人,杂家和你也不是有几面之缘了,林林总总在一起,多少事也都有联系,今个一登船,就感到许多不自在,要是杂家说啊,有些事就没必要憋在心里,是不是京城那边出了事,杜一甫那个老货,有话要说。”  原本就微笑着的脸面,现在竟然变得无比严肃,一双眼睛已经眯成了一条缝隙,似笑非笑,如此场面,宁凯也坐不住了,额头冒了细汗,另有一双手,暗自握着筷子,青筋暴起。  “公公哪里的话,杜大人公务在身,忙的不可开交,多是嘱咐下官,定要伺候好公公。”  “哈哈,你倒是会卖乖,好话赔了那么多,杂家也开心,可也知道,牵扯江南一案的人,全都回京述职,而且杂家也不列外,这就说明,有些事不是空穴来风,想来在金陵城,织造局也没少朝着皇城司送银子,若是不说,回京出了差错,你有几个脑袋扛着呢。”  眼神阴郁,几乎是图穷匕见,  宁凯再也坐不下去,跪在地上,磕了头,  “公公大恩,职下没齿难忘,可如今这个地步,不是几位大人能搪塞的了的,这里面的事,下官不知实情,但也知道不简单,有些人,给指挥使大人递了信,想让公公,公公,回,回.”  越说脸色越惨白一片,这些可都是掉脑袋的事,他怎么敢说出来,却不知杨公公呵呵一笑,替他说道;  “是想让杂家,回不去京城吧,或者说,就死在这楼船上,哈哈。”  “卑职不敢,卑职不敢,”  宁凯此刻,满头大汗,这些事,就连指挥使大人都察觉有异样,未敢答应,他怎么敢的。  “你啊,起来吧,坐下陪着杂家喝一盅酒,压压惊,哎呀,都说杂家心狠了,有时候,那些文官,可比杂家心,要狠多了,”  幽然一叹,端起酒盅,送到宁凯身前,宁俭事一咬牙,接过来一饮而尽,随着酒水落入肚中,精神好了许多,  “公公,其他的事不知,但是护送几位大人北上,职下是知道的,庄大人,和景大人,同乘一船,拿着吏部调令,一起回去的,同行的,还有那两位知县,以及府衙上三位大人,并且让漕运卫军,护送抄家得来的银子,一起北上。”  顿了一下,又道;  “府衙两位大人,均已连夜抄家,其中马通判,家财过三百万两,胡同知约有两百万两家资,只有贾知府,家财也去查过,并未有多少,指封存不抄家,剩下的,全部封存北上入京,因为这些,职下觉得有异样。”  当时候,负责抄家马通判的,就是他,光是挖出来的银子,就有两百万之巨,其他的,最少也有这个数,之所以少说,只顾着保守对账。  “你倒是实诚,既然府衙三位大人被你们查了一遍,那就是说皇城司早就得了消息,既然早已经得了消息,却不来通知杂家,那就说明,杂家已经被舍弃了,呵呵,哎呀,这江南一行,却成了杂家困死之地,宁大人,你和杂家同乘一船,若是杂家出了事,你又该怎么办呢。”  似是问他人,又像是问自己,总归这一句话说出,宁凯还有身边伺候的小桂子,纷纷跪下,  “干爹,干爹,万不能说这些不吉利的话,等回到了京城,见着老祖宗,总归是有办法的,”  “是啊,公公,万般的事,都是咱们的猜测,若是江南一案了结,此中的事,不就过了吗,京城里面,谁敢过问宫里。”  这才是宁凯最安心的,就算真有罪,牵扯宫里的人,别说三司会审,就是内阁阁老审案子,也不会问的明白,若是问出不该问的,这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是啊,是不能,”  正巧,十几位小太监,见到干爹都在屋里没话音,纷纷挤了进来,跪在地上,  “干爹,您没事吧,”  “干爹,您身子怎么样了,”  “干爹,”  林林总总,一堆人说了一番话,谁都听不清楚,却不知这个时候,杨公公神情变得微妙,嘴角笑的越来越大声,竟然歪着身子,在那呵呵的笑了出来,宁凯觉得不对劲,小声喊道;  “公公,公公,您还好吧。”  请收藏本站:。笔趣阁手机版:m.dc5ecab.lol 第1065章 内务府谁敢动 楼船船舱内, 气氛显得有些压抑,秉烛的火苗,随着楼船行驶,左右摇曳,微弱的火光,映照在杨公公脸上,让原本就有些苍白的面容,更显得有些阴森惨白, 宁凯的几声呼唤,让身边伺候的小桂子,回了神,紧跟着喊了几声, “干爹,干爹,” 可惜, 堂下跪着的那些人,还在那哭的呼天抢地,气的小桂子怒骂道; “别喊了,再喊出去领棍子。” 一声呵斥,让船舱里的众人,随即闭上嘴,立刻安静下来,小桂子快步走到杨公公身前,小声喊道; “干爹,儿子们都在,过来给您请安了,” 少倾,拿着眼色给堂下跪着的十几个小太监,那些人一见,如同忠狗一般,爬了过来,叩首道; “儿子们,给干爹请安了,请安了,” 又是一阵沉默,忽然,杨公公歪着头笑了一声, “这清晨的早饭,都还未吃完,你们起得那么早,就过来请哪门子安呢。” “这,” 不说还好,一说,船舱里的气氛,更显得寂静诡异,宁凯朝着桌上烛火瞧了瞧,如今已经到了傍晚,何来清晨一说,再看杨公公神情,如此认真,已经拿着筷子,在那吃了起来,又不像是作假, “公公,现在已经快入夜了,何来清晨一说。” “哼,你是不是睡懵了,杂家刚刚一觉醒来,正吃着早膳,哪来的天黑,倒是你们,都等了很久吧,” 杨公公边说边动筷子,让堂内十多个人,摸不着头脑,宁凯忽然小声问道; “桂公公,杨公公上船之前,可是身体抱恙,下官听说,杨公公内热攻心,可曾瞧见郎中了,” “这,这,杂家也不知道啊,干爹,可是身子不舒服了,” 小桂子着急,赶紧在身旁问道,眼眶都已经红了, “哎呀,没有什么不舒服的,什么事能让杂家不舒服,有谁能让我身子不适呢,” “公公,俗话说,外感六淫内伤七情,是人都有生病的时候,公公还是让大夫把个脉如何,” 宁凯小心伺候着,好在楼船上带了郎中,赶紧给守在门前亲兵使了眼色,后者急忙出了船舱,寻那大夫去了, “你们啊,都别指望我病了,我死了,没有我,哪有你。” 眼神一睁,朝着宁凯吼了一声,宁凯咽了下唾液,一个阉人,连个后都没有,何来这样一说。 “公公,属下宁凯,您可认错人了,” 随着屋里人都不说话,门口,几名亲兵入内,身后跟着抱着药箱的郎中,已经走到身前,看着满屋子大人公公,怎敢怠慢,正想问询,杨公公忽然把筷子一扔, 冷笑一声, “够了,沈万和,还想在杂家身前演戏,杂家刚来的时候,你连个主事都不是,要不是杂家念你忠心,这才求的圣上,给了你官身,可你呢,却被府衙几位贪狗给威胁了,” 拿起酒盅,猛地一口,全泼在身子上了, “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玩意,谁都想要,可人人都要,能给够吗。” 一番问询,吓得宁凯直接跪在地上, “公公,职下宁凯,可不是沈主事,这样,大夫来了,给您瞧瞧,知道吗。” “这么大的人,带不走我,我身后可有老祖宗,还有皇上,还有一群干儿子,我劝你们,马通判,胡同知,离杂家远一点,嘿嘿。” 杨公公忽然神情大变,哈哈笑了起来, “你还愣着做什么,快去给公公把脉,” 宁凯一把拽过随行郎中,怒骂道。 “是,是大人,小人这就给杨公公把脉,” 郎中急忙上前,伸手握住杨公公手腕,眉头一紧,而后打开药箱,拿过一布银针,抽出三根,对着杨公公手腕,连针了三下,可惜,不见杨公公好转, “怎么样了?” 宁凯看到着急,小桂子更是急的红了眼睛,谁知,郎中咽下口水,颤颤巍巍回道; “大人,公公,公公恐怕是得了失心疯,痰气郁结,迷了心智,小人无能为力了。” 明显是疯了,如何再治。 “什么,你说公公疯了,” “胡说,干爹刚刚还好好的呢,” 小桂子大吼一声,赶紧过去叫唤,可惜,无人回应,宁凯背后已经湿透了,心中诸多想法,也随之付诸东流,杨公公既然疯了,那就必然要保证性命,若是出了差错,他的命就没了,定睛紧紧盯着眼前朗中,凶狠威胁; “你可瞧的仔细了,是真的疯了,还是其他病症。” 有心想说装的,但不可明言, “大人,小人行医二十余年,什么样的病症没瞧见,公公是因为急怒攻心,痰气上涌,迷了心智,人三魂七魄,去了两魂魄,如何还能是正常人,小人更是无药可治,只能开安神理气的方子,让公公不至于闹上一闹。” 看着眼前的郎中,全无怯懦,明显不是说谎话,宁凯心中多数有些怅惘, “罢了,你去开方子吧。” “是,大人,” 随着亲兵护送离开,眼前的杨公公已经痴傻的,开始在船舱内跑了起来,就对着桂公公喊了一声, “桂公公,桂公公,如今事情紧急,还请桂公公多照看杨公公,此间的事,劳烦您多费心,我会让船走得快一些的,” 也不等桂公公回话,带着人匆匆离去, 随后,楼船上方,一只信鸽飞起离去。 随着运河上的楼船,一个个接近京城的时候, 宫里面, 内务府衙门里,王休王公公,随同司礼监下来的管事,以及御马监掌印赵司,带着干儿子小冬子,一起聚在衙门里,如今乾清宫朝堂上的事,早已经传遍京城, 尤其是几位藩王,竟然带头攀咬,早已经让许多官员,吓得瑟瑟发抖, 正堂屋里, 早已经备好了一桌上等的宴席,随着落座的三位公公,皆是默不作声,尤其是司礼监的陈辉陈公公,只顾着吃菜,丝毫不在意其余二人的面色, 正在这时候, 又是一位司礼监的管事马飞马公公,已经来到内堂,说道; “诸位还有心思吃呢,都火烧眉毛了,从江南来的船只,已经走了四日,最多还有两天时间,就到了京城,另外,杨公公的楼船,或许已经在河上飘着,听金陵那边来人说,府衙三位大人,抄家所得已经超过五百万两银子,一并在船上封存。” 火急火燎,把手上的密信,直接扔在桌上,其余几人,眉目一动,把手上的筷子放下,挨个拿着折子看了起来, 最后一人,就是陈辉陈公公,拿着折子冷笑一声,随即摔在案牍上,深深吸了一口气, “好啊,查案都查到织造局和内务府的头上了,查到宫里来了,是他们胆子大了,还是有些人想动手了,” 忽然,一声唱戏的唱腔响起, “来” 一声怒喝,就连眼前的烛火,都被这一声大喝之声,吹得摇曳不已。 押送几位江南官员,他们不曾理会,调令一出,自然是乖乖回来,可是织造局的杨公公,乃是司设监掌印,是宫里的门面,那些文臣世家,私下里的动作,怎会逃过皇城司的眼睛,有人竟然想半路截杀,这可是触动了在座公公们的神经了, 有人敢在太岁头上动土,可话又说回来了,曾经内务府三位公公,都各自有了去处,这位子,不少人惦记着呢, 或者说,司礼监,可有机会, “陈公公这是?” 马飞眼神闪烁,谁都不是傻子,若是杨驰出了事,织造局可是一个大肥肉啊, “还能做什么,自然是把内务府的事捋一捋,而后给皇上送过去,江南玉矿还有织造局的账册,想来内务府是有存档的吧。” 这话说的,眼神落在了内务府大管事,王公公身上,这矛头,就落在内务府身上了, 王休干儿子小明子,脸色一变,犹自站出来, “陈公公管的是不是太宽了,内务府的账册,没有皇爷的圣命,谁敢来查,难不成陈公公已经代替老祖宗,在皇上那讨了旨意不成。” 这一声嘲笑,让原本的内堂,显得有些压抑,宫中的事,心中净明,马飞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手竟然落在桌上,伸手直接包过一个烧鸡,对着上面的肉就啃了过去,不住地点头, “哎呀,果真是难得美味,想来这烧鸡,是那个友来酒楼做出的叫花鸡吧,到了京城,就变了一个法子做,这味道,就千变万化,两日的时间,就算是连夜做账,也糊弄不过去吧。” 看似两不相帮,但司礼监的权利,可不小啊, 这一问,小明子并未说话,倒是坐在那一直品着茶水的王公公,抿了一口茶水,点点头回道; “是啊,别说两日,就算两个月,也弄不出来,内务府这一块,家业多,账册多,烂账也多,甚至于有些,查都没法查,不知陈公公的意思,想怎么做账呢,” 似笑非笑,眯着眼看着站在那的陈公公,老祖宗都还没发话,倒是有人忍不住了,这人啊,就不能乐观太有野心,要不然,多走一步,都是万丈深渊。 “看样子,王公公是不着急了,怎么做账目,那是你内务府的事,若是真有人来查账,出了事,不知王公公能不能担责呢,” 陈辉眯着眼,盯着看过来反问道; “哈哈,那就不劳陈公公惦记了,杂家管着内务府,内务府的事,就是杂家的事,若是有人来查账,只管来寻杂家就好了,旁人,少在那犬吠。” 王休终归是冷笑一声,现在都想着试探内务府,却不知自己的分量有多重,内务府的行当,都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要是那么容易插进去手,还怎么说从死人堆里扒拉的。 “你,” 陈辉脸色一白,终归是小看了这几人,可随即也冷笑一声,有些事,宜晚不宜早,如今杨驰不日就到京城,那时候,真的要三司会审,审问的人多了,看看他还怎么瞒着。 “王公公不愧是王公公,这气势,实在是看得人心中振奋,如今王公公能挺身而出,却也是内务府的福气,既如此,杂家,也就不多这一份心思了,当然,若是王公公以后要明白的,还能来寻杂家,告辞。” 撇了一眼桌上宴席,拂袖离去,这一走,屋里的气氛,就松了许多,司礼监的马公公,还有御马监掌印杨驰,忽然抿嘴而笑,尤其是赵司,一直安稳坐在那,喝着酒,品着小菜,其中一道三鲜丸子,乃是他的最爱,以清酒配之,那种鲜美酒香,透过肺腑, “哎呀,现在的人啊,都是那么急不可耐,这还没怎么着呢,就急匆匆的,王公公啊,你这内务府,看样子也得好好管管了,” 杨驰说的管管,就是指那些吃里扒外的,这些事虽然传的的快,可是知晓其中的细节,必然是内里的人,所以,这埋下暗探不除,还真是. “嗯,这家业大了,总归是出了几个不孝子,如今内廷的事,来的蹊跷,所以有些措手不及,但杨驰回京,这些我等才刚刚知晓,但走水路,尚有七日时间准备,就算是快船,也有三日时间,好办。” 王休眯着眼,杨驰回来的不是时候,或者说不应该回来,现在赶回来,这么着急,只能说是皇上那里默许了,可牵扯长乐宫那边,督公也不知怎么想的。 “那不知如何办,若是杨驰回京进了诏狱,这些年坐下的勾当,可不是杀头那么简单了,” 内廷能做下的事,多数是见不得人的事,若是露出一件事出来,必然会震惊朝野, “赵公公,你能想到的,别人怎会想不到,就看扬公公他怎么应对了,” 或许是想到什么,又喊了一声; “来人啊,把内廷账房太监管事,都寻来,把江南来的账册,最近的,重新查验一遍。” “是干爹。” 小明子瞬间领令,眨眼间就退下,只留下屋里三人,继续品着酒水。 却说京城青湖南岸, 张瑾瑜带着晋王,还有冯大人,一起到了此处,这地方的友来酒楼,还是第一次遇见,下了马车之后,除了冯永文还有些忐忑不安,瞧着不怎么起眼的酒楼,也没看出有什么富丽堂皇的样子,倒是两层的酒楼,占地可不小,应该是把邻家的院子,也盘了下来,扩建一番。 “侯爷,此地看似不起眼,像普通人家一样,但坐落在青湖南岸,别有一番风味,只是这一处,一改富丽堂皇的样子,也不知内里口味可曾变了。” 瞧着周围,只有门前宽敞的园子,其余等物并无多少,待众人进了屋之后,果真是寻常酒家一般,桌椅板凳明显是旧的, “殿下,都说睹物思人,用人,还是老人好用,如同这酒楼,说不得吃的就是这个气氛。” 人一进屋,就看前厅堂内空空如也,几乎一人也未见,尤其是靠近门前的地方,桌椅板凳也不见了踪迹,总觉得有些奇怪,难不成还是因为昨日众学子打架的事。 “店家,来人了,” “哎,来了各位爷,里面请着。” 喊了一声,便有店小二从内堂跑了出来,见到是主家侯爷来了,哪里敢怠慢,就连掌柜的,也急匆匆走了出来,躬身一拜, “见过侯爷,见过各位大老爷,” “嗯,先凑上一大桌宴席,就在这厅堂吃,对了,临近傍晚,本应该炊烟渺渺,为何冷冷清清的,” 张瑾瑜指了指前面的几张桌子,早有宁边等人过去,把两张桌子拼凑在一起,而后把凳子挪开,一切弄好之后,张瑾瑜率先拉过凳子,一屁股坐下,见楼上也没动静,想来,楼上也没有客人, “回侯爷的话,原本酒店还是红火的,可昨日里,国子监来的学子,和青莲书院的学子,发生了口角,动了手,而后就被兵马司的人,把人全部抓了回去,如今人也没放出来,这地方成了是非之地,谁敢再来,” 想到这,掌柜的面上也不好看,事情都赶巧了,谁也不成想到,国子监的学子能来此用膳。 这些事,张瑾瑜知晓,可是晋王却没听过,眼神里闪过好奇之色,问道; “你可知因何事争论的,” 国子监那些学子,祭酒能放出来,眼见着晋王疑惑,身边的贺百户,小心地提醒一番, “殿下,国子监那边,招收了八十名补录生,昨日打架的,就是这些补录生,人数不多不少了,正好八十人,” 兵马司那边闹得动静,贺百户怎会不知,不过并没有上报罢了,晋王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是这些人,此事他好像也听过,但没有细问, “大人,小的只是酒楼掌柜,怎会知道这些文曲星说什么,不过好像是青莲书院的人,先过去寻事的,至于谁先动的手,小老儿没有看清楚,” 掌柜的额头冒汗,今个,兵马司的人,来了不知几次了, “行了,那么多话做什么,先上菜,来上一坛清酒,顺带着羊肉端上来。” 张瑾瑜也有些烦闷,摆了摆手, :“是,侯爷,您稍等!” (本章完) () 第1066章 接人的被打了 酒楼大堂内, 几人都是默不作声,好似在想着自己的心事,等掌柜的,亲自带人端上一盘盘菜品入桌,不到一盏茶的功夫,一桌宴席就摆的满满当当。 尤其是侯爷点的烤全羊,几乎是摆在正中央位置, “侯爷,后厨的菜都是现成的,两坛金陵清酒,您看,还需要什么吗。” 掌柜的有些忐忑不安的伺候在身旁,生怕惹了侯爷不高兴,张瑾瑜看着一桌子上等菜品,满意的点了点头, “成,先下去吧。” “是,侯爷,” 见着侯爷满意,掌柜的这才松了口气,招呼一声,把人都带了下去,大厅里,只留下张瑾瑜一行人,招呼一声; “愣着做什么,动筷子,宁边,倒酒,” 一声呼唤, 宁边给晋王和冯大人,满上酒盅,就这样,二人各怀心事,动了筷子,眼见着吃的磨磨唧唧,张瑾瑜笑了笑; “冯大人,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你要是自己不照顾好自己,何来其他的念想,三司会审,大理寺多半还是你副审,既然你要参与,这审案子的细节,必然知晓,既然知晓细节,如何应对,不就是来了吗。” 拿着筷子,撕下几口羊肉入嘴,果真是香气四溢,这味道,绝了。 “侯爷所言,言之有理,但是下官心中,担忧的不是这些,反而是徐长文,没想到这孩子性格如此刚毅,以下状告上官,实在是官场大忌,另外,此事牵扯织造局和内务府,不就是入了宫里,这些,如何能查,到最后,许多罪名,都是有他们背着。” 冯永文终归是把心中所想说了出来,晋王殿下在眼前,这些大逆不道的话语,若是侯爷不在此,他也不敢说, 却见晋王皱了皱眉头,问道; “冯大人,你觉得此事,真的和宫里有关吗?” 想想今日听得那些事,玉石一事,应该是太上皇所用,但织造局那边,怎会冒天下大不韪,毁堤淹田,可是重罪。 “殿下勿要着急,想来陛下心中有数,先说简单的,这江北挖的玉矿,谁负责挖,谁负责外运,谁负责监管,都已经明了,既然船外运入了京城,又是谁接手的,一查便知,内务府那边送去长乐宫一批,剩下的,臣听说,京城不少达官显贵,可买了不少,这些玩意,从何而来,不用问了,” 张瑾瑜又吞了一口炖肉,果真是京城神仙地,可比行军路上吃的那些,一个天,一个地,眼见着侯爷吃的香,晋王也不客气,亦然拿起筷子吃了起来,这一动,屋里气氛显然松快许多。 “侯爷的意思是说,这些玉石不光送进了宫里,还流落出来,成为京城权贵追捧之物,为一己之私牟利?” 吃了几口肉,周鼎眼神闪烁,没曾想,一个小小玉矿,竟然能牵扯那么多,怪不得前朝已经是落日余晖的时候,还要坚持封存,现在看来,祸端已出, “殿下,这不叫为一己之私牟利,应该说是祸国殃民,前朝怎么没的,殿下应该也知道,好东西,谁都惦记着,若是尝到甜头,那就是日思夜想,所以,行此事者,才真是大奸之人,” 其实那些玉,说白了就是从众心理,一块石头,不能吃不能喝,留给那些穷苦百姓,还不如发一点粮食来的开心。 冯永文感叹一番,还真是侯爷所言,遂拿起酒盅,一饮而尽, “殿下,江北五个县,那些玉矿除非重新封存,要不然,永远不也缺冒险之人,再说这江南毁堤淹田一案,实属是为了内阁决策,织造局做那边急着要,所以才出此下策,谁知,弄巧成拙,这些事,乃是刑部那边,前任主事秦生所言,如今案发,就不知道如何收场,” 这脸面,就是说的那些状告之人,一个是徐长文,另一个是徐东,今日一见,武英殿大学士南大人,竟然没有护着自己门生,也不知是不是退一步,若是侯爷再退,这案子可就好结案了, “该怎么收场就怎么收场,难不成那些贪墨之人,吃香的喝辣的,到最后,什么事也没有,成何体统,” 此事,张瑾瑜也有点察觉陛下意图,不如把京城的水,再多搅动几下, “侯爷所言在理,是该动一动了,来,敬侯爷一盅酒,” “干,” 就在三人吃喝的时候,酒楼外面,陆续来了许多马车,不少管家怒气冲冲,带着不少小厮奴仆,已经把街道围的满满当当, 其中,不少府上的管家,都熬得红了眼,一天过去,主家都怒气冲冲,连自家公子面都没见到,想来是这家酒楼,在里面搅风搅雨,来的人不少,就连荣国府赖管家,也在其中,今早回了府,被太太一顿臭骂,灰头灰脸又赶了回来, 见到许多人已经去了酒楼那边,就想过来打探一番,可是来得迟了,已然挤不进去, “诸位,诸位,都说自己少爷,在此处喝酒,而后被打,才被抓进兵马司的,从晌午的时候,兵马司来此取证,已经来了三趟,若不是酒楼掌柜的的阻挠,如何还不能结案,本管家看,就是这酒楼掌柜的在其中搬弄是非,你们说怎么办。” 也不知是哪个府上的管家,在此吆喝一声,引起不少人呼应, “那还等什么,砸了他,” “对,砸了他,都冲进去,把酒楼砸了。” 越说越激动,也没看院内停着什么人的马车,全都手拿棍棒,簇拥着涌了进去,有的人就从大门开始,先砸了院门, 等众多人冲进院内之后,见到一水金甲铁骑,全都愣在那,不知所措, 但侯府亲兵校尉一见,立刻怒吼, “什么人胆敢行刺,全部拿下,” “是,” 百余名金甲亲兵,不管三七二十一,长刀抽出,就把进来的人团团围住,连外面看情形不对的,也有甲士骑兵冲了出去,把人圈了回来,其中就有荣国府赖大,眼见着这些金甲骑兵熟悉,这才明白,是洛云侯那位活祖宗在此,果然是出门没看黄历,倒霉透了, “这位军爷,小人是来找酒楼掌柜的,哪里敢行刺,军爷可别误会了,” “是啊,军爷,我等是吏部主事家的管家,” “军爷,我等是昌永伯府上的管事,” “我是忠勤伯府上的,” 一声声呼喊,都在证明自己不是刺客,原因就在于院中停靠的马车,乃是晋王府上的,想到晋王,洛云侯必定在内,城南的事,早已经传开,万一侯爷手哆嗦一下,死也就白死了, 吵吵嚷嚷一片,校尉不耐烦大喝一声, “噤声,滚在此地等着。” 而后翻身下马,匆匆奔入酒楼厅堂内, “报,侯爷,殿下,院外来了不少官员府上管家,要来砸酒楼,被属下全部扣住,留在院中。” 这一声通传,让屋里三人皱了皱眉,刚刚外面的嘈杂声,本有些不豫之色,如今闹心事一件接着一件,就连晋王,都沉不住气了, “真有意思,要人不去衙门要,反而来此地闹,现在都是这样肆无忌惮,朝廷的脸面,还要不要了,” 放下酒盅,从江南的案子,想到了京城现在的局势,由着几位王叔入京城,这乱子,才刚刚起来,好在此事,是小事, “侯爷,您怎么看?” 张瑾瑜此刻,已经吃了大半饱,手上的筷子并未停下,撇了一眼亲卫,笑了笑, “殿下,能怎么看,公事公办,既然是冲撞车架,那就要罚鞭刑,一人三鞭子,放了,” “这,会不会出手太重了,” 这一下,轮到晋王有些迟疑,侯爷所说的这三鞭子,可不是马鞭抽的,而是军中铁叶鞭,三鞭子,太重了, “嗯,那就这样,面目上两个马鞭,背后一鞭子,略作惩处,去吧。” 随口一改,就让校尉出去执行,吃完肉食,拿过锦布净了手, “冯大人,咱们打个赌,京中不想让杨驰回来的大有人在,说不得变故就在这几日,或许是今日,或许是明日,拭目以待吧。” 瞧着侯爷忽然说出莫名一句话,冯永文还想再问,就瞧见侯爷起身,带着亲兵出了厅堂, 遂也跟了上去,如此,晋王怎会坐得住,亦步亦趋的出了酒楼, 此刻院外, 已经挤满了人,几乎是金甲兵卒,一个个把人押上来,拿过鞭子,一人三下,瞬间,惨嚎声响起, “侯爷,侯爷,奴才不敢了,不敢了,” “侯爷,饶命啊,” 几乎是求饶声一片,就连赖大,都面色惨白,若说动手这一块,洛云侯是真的敢打啊。 “都住嘴,再有出声者,再加三鞭子,” 宁边站在那冷冷大喝,院内,立刻安静下来,不少人哆嗦的站在那,一脸哀求。 “都说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本侯和殿下在此用膳,就被尔等惊扰,念你们初犯,一人三鞭子,领完就可离开,若是不想打也可以,直接去兵马司等着,查一查是不是想行刺,如何。” 张瑾瑜站在院内,冷冷瞧着众人,开了口,不少人吓得头一缩,赶紧回话, “侯爷,小人认罚,小人认罚,” “小人也认罚。” 原本还哭喊的嘈杂声,现已经变得如此乖顺,也没有谁说是自己哪家府上的管事, 只有一声声闷哼声响起,眼见着行刑完毕后,人都搀扶着离去,晋王还是有些不放心, “侯爷,人虽然不多,但也不少,这要是闹起来,” “那就让他们闹,殿下安心,回去好好睡一觉,明日里,皇上不是派人传话,让三位殿下,宴请几位王爷的吗,鸿胪寺,可是个好地方。” 张瑾瑜一回头,瞧见晋王那纠结面容,不便再多言,倒是冯大人好像是想开了, “一切听侯爷的,明日里,小王会下请柬,请侯爷,一并赴宴,” “好,明日必到,” 酒楼的闹得动静,随着各府管事离开,就传了开来,不少人主家都是皱着眉,按耐性子,相互通了信。 荣国府, 府门前人影闪烁,挂壁上的灯笼早已经点燃,尤其大门外,还特意多加了几个灯笼,把门前一片地,照耀的如同白昼。 随着马车轮毂声传来,西街口的位子,府上的马车急匆匆停在府门前。 赖大已经被小厮搀扶着下了马车,面容上两道红色鞭痕,极为显眼,原本就是胖大的面容,如今看来,更加显得有些斑鸠,但这些,倒不影响其他,只有后背那条长长鞭痕,才是疼的赖大,挪不动脚步, “慢点,慢点,疼死了,” 哀嚎了一声,一脸的恐惧,豆大的汗珠,直流下来,原以为府上以往动了刑,挨了板子之后,疼彻心扉,没曾想,和这一鞭子比对,简直如同儿戏。 “管家,管家,不是小的不慢点,是背后的衣物,已经沾染伤口了,小的给管家找了郎中,这就在院里等着给管家上药呢。” 随身小厮搀扶着,赶紧解释,赖大点点头,知道这二人平日里是自己的心腹,眼色还是有的, “嗯,去门房,先把药给上了,背后疼的厉害,没想到,那一鞭子,真是痛到骨头里。” “是,管家,这边让开。” 小厮瞧见府门前,围上来的门子,大声呵斥,然后,在众人搀扶下,去了门房偏屋,刚一进屋门,众人就收拾了一个床板,赖大退了衣物,趴在床板上,而后郎中提着药箱走了进来,赶紧拿出烧酒,准备开始清洗伤口, “赖管家忍着点,清洗伤口之后,才能上药,” “嗯,啊” 刚应了话,身后伤口立刻被烈酒浇灌,酒水混着血水留下,只有赖大一声声惨叫声传出来,围在外面的小厮,也是猛然吓得后退,不少人疑惑,赖管家不是去接宝二爷吗, “哎,怎么回事,赖管家不是去接宝二爷吗,怎么成了这个样子,” “谁说不是呢,一天一夜过去,人没接到,却被打成这样,” “你们没看见啊,这背后被打的,皮肉都露出来了,” “那宝二爷呢。” 门口小厮在那窃窃私语,议论声越传越多,前院的人一动,中院的人就清楚了,有机灵的小厮,赶紧跑回梨园, 路上,遇到来管事,有小厮赶紧把前院的事,汇报出来, “来管事,来管事,赖管家回来了,正在门子那边上药。” 来旺眉头一皱,怎么回来上药呢, “怎么回事,不是说去接宝二爷了吗,怎会上药呢。” “哎呀,来管事,赖管家是被打了,背后血淋漓的,而且,宝二爷还没回来,” 一听宝二爷还没回来,来旺心中一突,这都一天了,现在人没回来,感情是回不来了,可也不可能吧,兵马司那边,可都是府上熟人,心中有些不信,就算不放人,也不会把人给打了,可看着小厮惊慌摸样,做不得假, “你带路,去门房那瞧瞧。” “是,来管事,” 小厮颔首,走在前头,二人去了前院,果真瞧见府门偏房那边,围了一群人,挤着走了过去,却见赖大,已经哼哼趴在那,面上两道红肿印子,身后那一道长条鞭刑,触目惊心,来旺瞧得脑门子一突,心中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 二话没说,转身就走,直奔着梨园而去。 “奶奶,奶奶,出大事了,出大事了,” 来旺接到消息,第一个跑进了二奶奶院中, 屋里,王熙凤早已经用完了膳,正在喝着早茶,听见外面的动静,神色不虞; “这一天天的,就没个安生时候,进来吧。” 一声念叨,来旺就跑了进来,打个欠,道; “奶奶,奶奶,出大事了,门房那边得了消息,赖管家回来了,挨了几鞭子,背后皮肉都抽烂了,正在门房那边上药,而且宝二爷还没回来,” 眼见着二奶奶不高兴,来旺哪里敢再卖个乖巧,赶紧实话实说, “什么,人被打了,宝玉还没回来,兵马司现在,都这么做事的。” 乍一听到消息,王熙凤有些愕然,眼看着天色已晚,宝玉还没回来,去的人也被打了,难道是兵马司那边,把人真的给扣下了,但学子喝酒闹事打架,人又没伤着,哪里来的那么多事。 “是啊奶奶,已经请了郎中过来,给赖管家正在处理伤口,奴才过去看了,背后只抽了一鞭子,就已经皮开肉绽,面目上有两道,倒是轻一些,听门子说,赖管家没把宝二爷接回来,反而是被抽了几鞭子,听说被打的人可不少。” 来旺多是好奇,谁胆子那么大,敢把人打了,听说各家各府去的人可不少,这一下,也也不知要闹出多少动静。 “吆喝,兵马司现在倒是硬气起来了,人也抓了,还把人打了,可见是威风许多,国子监的补录生可有八十人,他们也真的敢抓啊。” 虽说是气话,但神情当中,可有些斟酌,难不成另有隐情在里面, “走,一块过去瞧瞧,问问到底怎么回事,接个人都接不出来。” “是,奶奶。” (本章完) () 第1067章 老大人急躁了 京城的夜,  黑的晚一些,但城内许多热闹,却不晚,  京城各居坊,各府也是热闹非凡,洛云侯这几鞭子抽下去,不少主家看在眼里,气在心里,尤其是不少官员心中,儿子被抓,怎能不着急,其中,最着急的乃是兵马司指挥使何大人,还有左大人。  二人同时从崇文门而入,直奔养心殿而来,小路上,何永熙面色阴沉走在前面,身后跟着忐忑不安的左安和,  “你啊,竟然在这个时候给老夫添乱,原本就是小事,闹成现在这个样子。”  左安和苦笑一声,跟在身后,陪着不是,  “老大人,下官冤枉啊,原本是因为小事,但是老大人,南边,还不是城南那事,下官以为,以此事遮掩也是好的,谁知朝会上,几位王爷竟然提也没提,另寻他处,原本想把人放了的,您也知道,那些人何等嘴脸,要人都理直气壮,下官气不过,就没放人。”  说到此处,左安和脸上也挂不住,小小家奴管家,都能出言不逊,万一把人放了,兵马司的脸面,可都没了,  “那傍晚时候,怎么又传出来人被打了,”  从衙门接到消息,走的着急,还没时间细问,路上就听说各府的管事被打,闹得沸沸扬扬的,不免又是一阵头大。  “哎呀,老大人,下官可没那个胆子,人不放,也是下官按律法行事,这打人一事,是那些人自找的,也不知谁吆喝一声,竟然去了友来酒楼闹事,说是因为此地,自家公子才入狱的,所以,带着小厮仆人,准备过去打砸,谁知。”  脸上有些古怪,这运气,也没谁了,  “谁知,到了地方,就寻见晋王和洛云侯在此用膳,当场被抓住,用了鞭刑,您老也知道,洛云侯军中鞭刑,弄不好死人的,还好只打了一鞭子。”  边走边说,还用手擦了擦额头细汗,弄巧成拙,不怪乎如此,他可是受了无妄之灾啊,左安和心中哀叹,闹到这个地步,总归是要朝廷脸面的。  “说你什么时候好,那些人,闹得也太厉害,若是真放了,朝廷的脸面,还真的容不下,跟上。”  老大人何永熙,步履阑珊,左安和还想伸手去扶,却被老大人生气推开,只能尴尬跟在身后,就这样,二人一前一后,到了养心殿,  “云公公,老夫请见陛下。”  到了院子当中,和值守的云公公讨了话,小云子哪里敢怠慢,城南的事,若不是何老大人拼死带着人马阻拦着,说不得酿出什么大事呢,  “哎呀,原来是何大人来了,若是您老来此,不必等候,万岁爷就早就有了交代,”  公鸭嗓子想起,起身就领着何大人二人,一同入内,到了御书房门前,停下脚步,进去通传,  刚入了书房,就瞧见干爹在屋里吩咐摆下晚膳,皇上正在喝着粥,小云子走到近前,跪拜在地,  “陛下,兵马司指挥使何大人,领着东城兵马司同知左安和,在外求见。”  武皇此番坐在东边桌子前,有心无心的喝了口粥,听见是何永熙来此,点下头,  “嗯,还想找他呢,传吧。”  “是,陛下。”  小云子叩首起身,缓缓退下,而武皇却不着急,在品了口粥后,夸赞道;  “这手艺老道,是不是玉卿做的,”  “回皇上,是皇后娘娘亲自熬制的,文火慢炖一个时辰,还特意寻了一根青竹,和酥肉一块蒸着,肉中带有柱子的香味,堪称一绝,”  戴权赶紧回话,还从把已经切好酥肉,往前放了放,武皇心情大好,拿起筷子,夹了一块送入嘴中,果然肉味清淡,带着一股浓浓的竹子香味。  正多吃了几口,屋门外传来脚步声,何永熙何大人,带着左安和匆匆入了内,跪拜在地山呼,  “老臣何永熙,(左安和)叩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也就是这个时候,  二人才显得不为慌乱,武皇点点头,端起手上的粥碗,喝下最后一口,这才放下,  “嗯,你们二人来得正好,京城这几天,还需要兵马司多加看护,平身吧。”  “谢陛下。”  待二人起身,何永熙又是拱了拱手,  “陛下,京城安危关乎朝廷脸面,老臣岂敢不上心,昨日城南打扫完毕,洛云侯与诸位王爷相互试探,各有损失,  洛云侯回京城左翼禁军骑兵,损失三百余骑,而诸位王爷,尤其是汉王,大约损失王府精锐约有七千甲士。”  这些可不是他信口开河,而是到最后,兵马司亲自打扫战场,把人埋了的时候,清点的,关键在于,人全部埋在太平教逆贼京观不远处,让往来百姓无不心神胆颤,阴气大盛。  “什么,竟然损失那么多,洛云侯快马加鞭回京,人困马乏,兵甲不足,就能杀出那么大战果?”  武皇眼里有些不信,驿站留下的那些兵丁,早就被皇城司摸透了,全是重甲精锐,堪比禁军,一万多人留在城外,武皇心中怎能睡得安稳,可是洛云侯一回来,就直接杀穿这些人,实在是银枪蜡头?“这,陛下,臣也不知晓,洛云侯骑兵战法飘逸,又有破甲利器,这些军阵之事,了熟于心,臣听闻,安阳山脉一战,洛云侯亲率三万铁骑冲阵,直接杀穿了太平教右翼增援大军,直接导致太平教主力崩溃,想来这些,不难。”  不难也是对于洛云侯来说的,对于兵马司来言,或许这些人马,可以平扫兵马司的人了,再说,洛云侯兵甲也不少,床弩就带了十具,再晚一些阻拦,骑兵就冲阵了,  听到何永熙的解释,武皇无奈一笑,战阵的事,他瞧得明白,却用的不明白,但也知道,再精锐的战阵,也有破绽,而这个破绽,就是所谓名将成名之战,洛云侯是其中佼佼者,对于他来说不难,好在禁军还有人跟着,  “行了,先不说这些,你今晚来此是?”  “回陛下,臣今日是来请罪的,昨日夜里,国子监的学子去喝酒贺喜,在青湖友来酒楼和青莲书院子弟发生口角,就动了手,被手下全部押送回衙门,这一下,惹怒了各府,来人就把衙门口堵上了,”  几乎是避重就轻,着重说了堵衙门口的事,其余的,是洛云侯做的,他们可管不到。  一听堵衙门大门,武皇脸色一下子阴暗起来,  “朕一直听闻京城文武百官有些跋扈,一直以为是谣传,没想到府上子弟犯了错,一日就不能等了,堵着衙门口,这是做什么,这是打朝廷的脸面,左安和,该关几天就是几天,让他们长长记性,谁要是再敢去衙门堵门,一并进去。”  心中早已经烦躁,如今京城诸事缠身,哪里还顾得上这些,却不知那么多闲散的事上身,  “是,陛下,臣领旨,今日衙门前堵门的人,又去了友来酒楼,寻他们晦气,谁知碰巧遇上了晋王和洛云侯在那用膳,当场被抓,被洛云侯打了鞭刑,现在衙门前的人,早就吓得回去了。”  左安和领命完,硬着头皮把事情说了,诸多府上的人被打,若是不明白的,还以为是兵马司衙门蛊惑的,  “哼,打了活该,小小奴仆,竟然也跋扈起来,正好,既然洛云侯他们,嗯,让北静王和东平王二人,联觉申斥这些人,关几天,怎么关,就让他们二人商量,但是也要牢记,惩戒是惩戒,人当无事。”  随着武皇的叮嘱,二人尽是点头,  “是陛下,兵马司衙门,即刻封起来,不准探视,一切吃喝用度,皆是和兵丁一起,再请个郎中陪同,待上几日,想来也无事。”  何永熙想了想,只有这样最为稳妥,并且不会出大问题,但若是北静王和东平王二人来此,这事,  “陛下,此事是兵马司接手的,北静王和东平王二人,老臣听说还要在鸿胪寺赴宴,臣以为,此事既然在兵马司,老臣以为,不如让那三位殿下接手此事,也好,也好。”  支支吾吾半天,武皇抿嘴一笑,  “你啊,就是心思多一些,鸿胪寺那边,几位殿下,替朕宴请几位王爷,如此,也好,能者多劳,让他们去申斥吧。”  “谢陛下。”  何永熙面色大喜,还想着怎么和三位皇子接触,如今机会不就来了,只有身后的左安和有些不明所以,老大人这是要做什么,难道是要站队不成,  戴权眼神闪烁,狐疑的看向何永熙,只有武皇笑了笑,此中的事,也只有他看出来了,还是要给三位皇子历练一番,  “行了,有事多汇报他们三个,顺带着让洛云侯看护一下,朕听说,有的府上恶奴可不少。”  “是,陛下,老臣明白,就算恶奴再恶,老臣若是发现,自当把恶奴斩尽杀绝,陛下还要早些休息,老臣告退。”  何永熙早就在心底想好了一些事,还是回去准备一番,  “去吧,朕也不留你了,”  “是,陛下。”  还没等左安和反应过来,就被老大人拉着出去,人一走,武皇放下碗筷,心中还有些释然,  “让皇城司的人都去盯着,明日里,三位皇儿宴请他们几位,陪坐之人,可有定下。”  “回陛下,晋王邀请了洛云侯,襄阳侯,宜宁侯等,魏王和楚王,也都各自给几位伯爷下了请柬,北静王和东平王一并作陪。”  戴权老实站在武皇身边回答,鸿胪寺那边,也全部由皇城司的接手,一切用度,鸿胪寺卿已经报了上来。  “那就好,让他们去吧,朕累了,回暖阁。”  “是,陛下,来人啊,起驾。”  “侯爷,侯爷,您回来了,”  洛云侯府,早已经吃饱喝足之后,张瑾瑜和晋王,冯永文二人在街口分手之后,急匆匆回了府上,  都说丝竹管乐声入耳,可惜,侯府一片寂静,偶尔有些热闹,都是从西苑传来,  “嗯,回来了,府上可还好一些,”  听见侯爷问话,门房管事一些人,急着回话,  “侯爷,府上一切安好,就是不少人来府上递上拜帖,想宴请侯爷,”  想宴请自己,张瑾瑜停下脚步,刚回来没一日,就有诸多人想来试探,这动作不可谓不快,继续问道,“可有襄阳侯府拜帖?”  “回侯爷,自然是有的,而且襄阳侯府的人带了话,说是明日鸿胪寺赴宴,侯爷要在青湖边南街口等候,说是和侯爷一同前去。”  门房管事赶紧回了话,这才是紧要的,如今的襄阳侯,已经有了关键职位在身上,侯爷暂时执掌京营,虽然回京了,但是一日不撤,一日就是统帅。  “嗯,此事本侯记着了,不管何人拜帖,全部退了,今日夫人可曾出府?”  “回侯爷的话,夫人不曾出府,”  “那就好。”  点下头,张瑾瑜便带兵进了府邸,先是让宁边等人回去休息,自己则是直奔着东苑而去,可堂屋的宫灯已经吹灭,想来夫人是睡下了,停下脚步,转头则是去了西苑的路上。  也不知那么些时日,西苑杨寒玉调教的人,可能入眼。  刚靠近院子,  就能闻听院中堂屋丝竹声,嘴角一翘,朝着院门走去,哪知道,刚到了院门,就被挡着去路,原本空旷的院门,如今竟然装上了门第,用手一推,还纹丝不动,脸上有些古怪,遂敲了敲门,  一连几下,却毫无动静,换手砸门,这才有了声响,只见一位宫装女子小心开门,见到侯爷,脸色一喜,喊了一声;  “侯爷来了,主子正在屋里品茶呢。”  “都那么晚了,品什么茶。”  狐疑的迈步走了进去,只见院中那些茂密的草丛,已经不见了踪迹,只有几棵普通的树栽种其中,四下院子有些封闭,借着屋檐下的灯笼,这不就是框里加个木,一个“困”字吗。  “回侯爷,您走的这些日子,主子要来了宫里一些舞曲,要奴婢们练着,已经练成的舞姿,主子喜欢看。”  宫装女子应着话,刚刚喊的一声,屋里听到动静,就有火儿伸头一看,一见侯爷朝着堂屋走来,心中一喜,喊道;  “主子,主子,侯爷来了。”  瞬间,屋里丝竹声灭了,杨寒玉赶紧起身,披上披风遮盖一身妩媚之意,站在门口迎接,娇媚面容,配上一丝绝美红润,披肩散发绝世独立,  张瑾瑜瞧见以后,心中一暖,  “这么晚了,怎么还在屋里品茶?”  “郎君哪里话,妾身只是看着她们练舞,这茶水不过是润润嗓子,郎君出行一月有余,威名远播,令太平教和白莲教俯首帖耳,也不知郎君抓没抓到那些妖女。”  嘟着嘴,在那回话,想起白莲教那些妖女,江湖上谁人不知,若是能瞧见,这可是稀罕事,倒是张瑾瑜听得有些费解,一些江湖传言,以讹传讹,弄得白莲教神神秘秘的,什么妖女神女,都是女子,外加会一些武艺罢了。  “你这都是听谁说的,江湖上的事,无非是快意恩仇,吃饱了撑的,白莲教妖女倒还真的抓了不少,汝南城投诚的约有两万女子,也不知是不是你说的那些,走,进去瞧瞧你整的那些舞,”  “啊,哦,郎君请进。”  让开门路,杨寒玉有些愕然,还真的抓到了,一共两万女子投降,莫不是白莲教故意为之,还想再问,郎君已经入了内堂。  刚走进去,  有屏风遮挡,有些看不清楚,绕过屏风之后,豁然开朗,只见整个花厅变了摸样,原本还有格挡的屋子,全部拆开,扩大整个花厅面积,而且在北面,设了主位,一个宽大的略显高位的软塌,两侧则各有六个位子,都是汉代跪坐软塌,  再看中间地方,宽敞的地面有些凹陷,算是一个池子,四周还有薄纱屏风遮掩,不说屋里香气四溢,约有二十名宫装女子在一旁伺候,另有十人,穿着长裙子,在池内静候,  西边还有一个屏风,遮挡一些女子奏乐,完全是宫里一些殿宇的布置,虽然没那么富丽堂皇,但也有仙则灵之感。  至于一些装饰之物,抬眼一看,在仕女宫灯的映照下,挂壁上色彩艳丽,竟然直接用黄金作为打造的挂饰,这么豪横,忽然想起京城友来客栈的收入,倒也释然,  “郎君,您看怎么样,都是妾身亲手布置的,这些女子,也是宫里送的陪嫁女子,若是郎君,”  杨寒玉面色一红,犹如娇艳滴水一番,张瑾瑜哪里还不明白,都说商纣王酒池肉林,但酒喝多了伤神,肉吃多了伤身,唯独女色进补,  “你们都下去吧。”  “是,侯爷,”  屋里伺候女子自然是会意,欠身退下,独留下杨寒玉一人,  “郎君这是?”  “我倒是想看夫人独舞。”  张瑾瑜伸手一拽,女子入怀,只听娇媚“嗯”了一声,好似无骨身躯,站也站不稳,瞧着厅堂内主位上的软塌,张瑾瑜嘴角一笑,一览怀中之人,奔着软塌走去,  “今日不去卧房,只在此试着夫人舞蹈”  “啊”  请收藏本站:。笔趣阁手机版:m.36c9e43.sbs 第1068章 自然是有所求 “喔喔.喔.”  一声嘹亮的鸡鸣声,京城的夜晚就此退去,一抹乳白色亮光,穿透东边的布幕,投射万家砖瓦。  早起的人们,依旧是为了生存奔波,还有那些码头赶早的苦力,围在一起,吃着简单的早膳,偶尔会说一下京城的趣事,可不少人依旧沉默不语,朝廷的一些稀罕事,毕竟只是闲谈之用,并不能吃饱。  南城街口水桥附近,  贵人不多,百姓不少,白莲教京城总舵主杜帅,一身儒服,领着几人就在街口小摊位上,吃着混沌烧饼,卷着酥肉,一口闷下,  “东家,您还是喜好这一口,水桥这摊位,也有十来年了吧。”  “吸溜,”一声,堂主崔玉,也吞了一大口馄饨入肚,滚烫的汤汁入肚,驱散了清早的寒意,  “那是当然,这地方吃着地道,对了,京城这边的事,可给大东家去了信吗?”  这里的大东家,自然指得是教主,京城所有信件,都是从醉仙楼的崔玉手中发出,事无巨细,皆可汇报,只有一些特殊事件才从他手上寄出。  崔玉喝完一口汤,有意四下观察,并无人注意此处,遂小声道;  “东家,信是去了,货物来得早,回了信说,汝南城那边楚敏君和石洲的吕舵主,钦州田舵主,都换了东家干活,”  这些,也是昨夜接到的信件,当时候,崔玉满脸不信,可查看密信暗记,准确无误后,这才相信,可是吕舵主乃是北舵主麾下一员虎将,怎会轻易投降朝廷,另外那位田堂主,也是在其教内小有名气,这些,难以置信。  “哦,没曾想现在,还有吃里扒外的主,老东家可有吩咐?”  杜帅眉头一挑,并未觉得意外,太平教溃败京南,就注定白莲教无法长久,西河郡虽然好,可是朝廷动作太快了,留给教主时间不够啊。  “老东家那边并未给说法,倒是让我等一切小心,还说了一句,北雁南飞,犹自翱翔,属下有些看不懂。”  催玉实属无奈,虽然念过一些私塾认识字,可是说的深一些的话,就想不明白,看着舵主在那思索,也不敢打扰,摸了一块馕饼,卷上酥肉,狠狠咬了一大口,  “看来老东家无恙,北雁南飞,就是咱们的人已经南下,犹自翱翔,就说明并未受到朝廷重创,主力应该安然无恙,  应该是说,西河郡一战,是教主故意为之,我倒是猜测,北静王获胜,亦真亦假。”  杜帅眼中一亮,西河郡的局面,按理说还能坚持一段时间,但在洛云侯兵围卫州的时候,却传来北静王大胜的消息,那只能说明教主已经遣散教中精锐,藏了起来,这才导致战局崩塌,便宜了北静王,  天下时局亦真亦假,好一个瞒天过海之计策,看来,连洛云侯都瞒过了?  “我就说嘛,咱们右护,咳咳,右掌柜的买卖,一直不曾吃亏,怎会一次就把本金输了进去,东家他们,那也不对啊,听说洛云侯,还有几位王爷,带了不少皇城司的人,难道他们也没看出来?”  摸着手中馕饼,崔玉有些不信,那些鹰犬的鼻子,可比狗鼻子还灵。  “你啊,让你多看书,就是不听,此战朝廷消耗巨大,怎会打持久战,另外,京城消息,洛云侯接手石洲降军以后,就从汝南撤军了,阳平被东平王抢夺,北静王自然不会南下,西河郡那么大,哪里不能藏匿,这些难不倒老东家,”  又吞了一口咸汤,又道;  “至于你说的皇城司那些人,就算鼻子再领灵敏,那也得主人松了手上缰绳再说。”  “还是东家您心细,用完膳,东家可还是要去腾书阁?”  崔玉恍然大悟,可惜,舵主这些日子,不曾沾着门面,一直在腾书阁不出来,  “京城的事,还需要你来盯着,会试在即,诗书经意还有些不顺,自然要品读一番,若是能考中进士,朝廷的官,咱们也来做一做。”  几口喝完碗里的汤面,起身留下几个铜板,转头就走,把崔玉一人,留在那,颇有些萧瑟之感。  眼见着日头越来越亮,街上百姓也随之多了起来,  各家各府的管事,也都带着人开始清扫府门前的庭院,  荣国府,  昨日里的事,已经传遍了府上,赖管家去要人,无缘无故的又被洛云侯鞭打,如今还躺在门房偏殿,不曾换个地方,昨日二奶奶也没来过问,许些多嘴的婆子,在后院洗菜的时候,就开始在那低估;  “听说了没有,赖管家昨个被打了,主子可都没去瞧呢。”  “谁说不是呢,听说二奶奶那边,连个人都没去。”  另有一个婆子,在那神神秘秘的吆喝一声,闹了半天,赖家并不是这么受重用,这样一想,许多府上老奴,可就有了心思,东府那边,数来数去,也就是那点伺候的奴才,除了大奶奶带去几个人,还有尤夫人院中伺候的,多一个奴才都不要,让许多想跟去东府的奴才,大失所望。  他们可知道,东府那边事情少不说,月例可不曾少一分,而荣国府这边,也不知怎么,这些日子,发放的月例,经常拖延,也不知二奶奶是不是故意的。  “你懂个什么,这些事就是你知道了,又能怎样,你家那个娃子,看着机灵,入不了主子的眼,还想做梦呢。”正在洗菜的另一个中院的婆子,唾之以鼻,净想着好事,这赖家可是靠着赖老婆子的情分上,只要老太君在一天,这管家的位子就不会变,东府那边,人都遣散了那么多,赖升也被打了,最后,还不是一样当管家,  “你这话怎么说的,府上老人可不少,二太太那边,”  忽然,婆子住了声,这些,可不敢再议论,前面,柳嫂子吆喝一声,  “快些洗,晌午这还忙着呢,嚼什么舌头呢。”  “是,柳嫂子,这就好,”  就在后厨几个婆子洗菜的时候,清晨早膳早就备好,都在大灶蒸笼里放着,  没过多久,各有各院的丫鬟,提着食盒前来,按照以往的顺序,各自拿着自己院中的那一份,也就在这个时候,平儿带着几个丫鬟前来,领着十几个丫鬟,吩咐道;  “把二奶奶屋里的,还有老太太屋里的,都收拾一下,去荣庆堂摆饭。”  “是,平儿姐姐。”  还不等柳嫂子说上几句话,平儿就急匆匆离开,前面,王熙凤带着来旺,已经到了荣庆堂的屋门,临进屋门的时候,又问,  “兵马司那边可曾有人回话?”  “回奶奶的话,兵马司衙门,一直紧闭大门,各家的奴才,都派了人在那盯梢,只要有个风吹草动,定然来报,再者,后巷子那里,兵马司的人已经堵上街口位子,想来是方便几位大人出行。”  这些,来旺早就想着了,可是他们这些奴才,再也不敢堵上府衙的大门,万一兵马司也学洛云侯那般,别说鞭子,板子落下来,人可就废了。  “既如此,多派两个机灵的,在府衙前后盯着,只要有动静,就来汇报,府上马车,也过去等着,别到时候来不及接人。”  “是,奶奶。”  来旺赶紧应了话,只有王熙凤心情烦躁,这几日,都没几件顺心的事,想起昨夜,贾琏回来睡的时辰太晚,  本想早晨说一些话,可今个一早,人又早早出了府,这外头,又不知哪个相好的记挂着。  “你家二爷可曾说,一大早要去哪里?”  “呃,奶奶,二爷不曾说,倒是奴才昨日听说,二爷这几日,都是忙着给那些亲兵,安排身后事呢。”  来旺可不敢乱说话,如今二爷的威风,想来也只有奶奶能压着,  “一群丘八,送银子不就成了,送完就了事,何必在犹犹豫豫,府上那么多事也不问,”  就这样埋怨着,入了内堂,寻见炕上的老太太,神色有些疲惫,而且今日,二太太竟然也在此陪着,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有什么要紧的话,需要避着别人。  气氛显然是有些压抑,听到脚步声,眼见着凤丫头走了进来,老太太眼睛一亮,笑道,  “你这猴子,还知道来我这,兵马司那边,到底怎么回事,昨日里,还听说去的人被打了?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老太太着急,说的话就快一些,可王熙凤却不急不缓,紧着两步,靠了过去,既然衙门不放,定然是有蹊跷,就算再寻人去打听,衙门的人,也不会说的。  “哎呀,老太太看您说的,前日就派人去盯梢要人,这国子监补录生可有八十人之多,也不是单独就咱们一家,但兵马司衙门却闭门不开,想来还有些章程在里面,那些人和青莲书院那些人打上一场,不过是寻常事,何来如此郑重。”  眼见着话赶话,王熙凤也随口宽慰,不管是何原因,就算是惩戒,也不过关上几日,若是有罪,早就派人通知府上了,但如今这样把人关着,不痛不痒,  衙门又闭门不出,不给个说法,显然是不同寻常,所以着急是急不来的。  老太太关心则乱,听到凤丫头这般解释,也知道此事出了岔子,好好一个衙门,审案子有顺天府,寻常打斗之事,不过是两方各自打五十板子的事,现在人不放,自然是内里有蹊跷,  “你说的不无道理,但总归是有个章程,最多关押三五日,人就出来了,老二家的,也别着急,人都在那看着呢。”  朝着一脸忧色的二太太那边,点点头,可二太太哪里肯听得进去,一日没见到宝玉,心里就不踏实,  “说是这么说,人被关在里面,连个面都见不到,那也不能一句话不说,一个面不见吧,总归是府上脸面,宝玉一向与人为善,从不红脸,遇上同窗准备贺喜,这订婚一事,本就该庆贺,何来打闹一说,孟家那边若是知晓,还不知怎样想的。”  二太太本来就强势惯了,如今遇上这些事,不提宫里娘娘,王家那边,终归是在紧要关头,回头一看,最能帮衬的人,一个也出不上力,  这样一说,贾母脸色甚为难堪,  “凤丫头,此话说的也对,既如此,你看如何?”  总归是这个亏,能不能吞下了,王熙凤眼神闪烁,立刻想了想,既然兵马司那边抓人,那就是要管,若不能因此,状告青莲书院的人,但也要摸清来龙去脉,  “老太太,也不是不能,但也要摸清具体情况,就算有冤情,也要人证物证齐备才行,不说国子监那些人,打架的地方就在青湖南街口,等问了掌柜的以后,咱们去顺天府衙门告状,把案子递上去,总归有些说法的。”和徐府尹打过交道以后,察觉此人甚为精明,应该先派人去传个话,贾母有些迟疑,  “兵马司抓人,你去顺天府告状,这合适吗?”  “老太太,怎么不合适了,您也说了,最多关上三五天,人打的啥样暂且不知,这一出来,不就是人证出来吗,物证也算是现成的,身上衣物,还有酒楼那些被砸的桌椅板凳,若我说啊,就是要缠一下,看看背后是谁动的手,也好有个应核之策,万一,”  万一真的别有用心,是想牵扯宫里,还是别的,总归有个应对之法,贾母脸色凝重,缓缓点头,未必不是如此,  “凤丫头说的不无道理,既然是以给宝玉贺喜的名义,请的宴席,这就是荣国府的脸面,青莲书院那几个老货,难不成想重回朝堂不成,可若是上了朝堂的事,这些就该好好谋划一番,”  “老太太放心,顺天许徐大人也是老相与的,自然是要先去探探口风,另外,那处酒楼,掌柜的跑堂的,都是人证,应该是不难。”  王熙凤想了想,此事若是周全,就该动作要快,这一点,贾母也明白,遂不再迟疑,  “此事你先去安排,若是可以,今日就把状子递上去,对了,可要把青莲书院那位带头人写上,不管是何人,总归有个主不是。”  “是,老太太。”  眼见着老太太答应,王熙凤也不敢怠慢,见到平儿领着丫鬟,提着提着食盒走了进来,却让人给来旺带个话,亲自去酒楼问询,然后找个讼师,写状子,去顺天府敲鼓去。  来旺接到奶奶消息,点上几个小厮,上了马车,就匆匆离去,先是去了青湖南街口的酒楼,刚到地方,人就跳下马车,急匆匆跑进院子,冲进酒楼,  “掌柜的,掌柜的,人可在?”  屋内,还是冷清清一片,几个店小二和跑堂的,都在打扫地面,还有几个伙计,在修缮桌椅板凳,整个大厅,竟然连一个食客都没有,听到有人进来,店小二赶紧招呼一声,  “客观,里面请,敢问来此何事。”  店小二眼睛毒辣,来人虽然穿的衣物尚好,可那种神情,也不过是一府管事,身后跟着两个小厮,也有些傲气在里面,  “请你们掌柜的过来,在下荣国府的管事,有事想问,”  抱了抱拳,来旺也不好在此摆开脸面,奶奶吩咐的事,不可懈怠,  “这位兄台客气了,掌柜的就在里屋,您先坐着歇一歇,来人,上茶。”  吆喝一声,跑堂的就端着茶水过来,而店小二则是匆匆去了后厨,转进去,见到老掌柜在屋里躺椅上休息,赶紧走到身前,  “掌柜的,掌柜的,外面荣国府的人来了,看样子是有事相求。”  正眯着眼休息的老掌柜,闻言就睁开眼,呢喃道;  “荣国府来的人,可是有什么说法,?”  “哎呀,掌柜的,这事我怎么知道,应该是为了前日之事,那荣国府宝二爷不是来咱们酒楼,庆贺喜宴的吗。”  店小二颇有些无语,怎么此时反而问起他来了,  “对,对,酣睡一会,睡迷糊了,荣国府来人,那就是说兵马司那边,到现在没放人,这倒是奇怪了,若是没放人的话,那就是领头几人有蹊跷,青莲书院那一位是谁来着?”  呢喃一句,忽然想到那一位经常来此地的学子,叫什么来着,  “掌柜的,是青莲书院的花丛元,听说是青莲书院首席身边的人,也算是青莲书院的名人了,”  见到掌柜的想不起来人了,只得在身边提醒一番,若是这样说,可不得是西王府的人吗,  “对,就是他,走,过去瞧瞧荣国府的人,如何说?”  “是,掌柜的。”  店小二伸手搀扶老掌柜,就这样,二人迈出后厨,到了前厅,果然见到门口一张桌子,有一人坐在那品着茶,身后还跟着两个小厮,  “哎呀,原来是荣国府来管事,小老儿招待不周,还请见谅,”  原以为是一位管家来此,没曾想是荣国府二奶奶身边的人,赶紧抱拳笑着迎了过去,  “掌柜的,你认得我?”  来旺有些诧异,瞧着老掌柜的样子有些面生,还真没想起是哪里见过,  “来管事是贵人多忘事啊,在东市的时候,肉铺那边,小老儿早起去买肉的时候,你我两家就在那,把肉全给包了,还记得吗。”  眼见着来管事想不起来,掌柜的只能指了指东边,提醒道。  来旺这才恍然大悟,那一日奶奶吩咐,要给前院干活的人加肉菜,自己才带着几个小厮去了东市,在最前面的南侧肉铺,卖肉的时候遇见的,没想到,竟然会是此地的掌柜,  “原来是辛掌柜,幸会幸会。”  既然是熟人,这就好办,  “哪里,哪里,不知来管事今日来此所谓何事?”  辛掌柜有些摸不着头脑,若是寻人,不该去兵马司衙门吗,  “啊哈哈,哎呀,自然是有所求了!”  请收藏本站:。笔趣阁手机版:m.36c9e43.sbs 第1069章 诸王反客为主 酒楼内, 寥寥几个人,颇有些萧瑟之感,若是再这样下去,这酒楼的生意,算是黄了。 老掌柜叹了口气,陪坐在身边, “来管事客气,什么求不求得,只要安稳就成,这生意啊,怕是难了,” 指了指四周,原本客朋满座的酒楼,如今连个鬼影子也没有,两个街口,都被不少奴仆守着,不让一个食客入内,这些,都看在眼里,无非是迁怒此地。 来旺笑了笑,心中暗道,这不是自找的吗,不敢寻洛云侯,只能拿此地开刀了。 “掌柜的别说丧气话,我今日来,就是想问一问,我家宝二爷来此办宴席,可曾主动招惹青莲书院的人,是他们先动的手,还是国子监的人先动的手,最后,掌柜的可知道,青莲书院那位带头人,姓谁名谁,” 一连三问,掌柜的脸色一惊,这是要做什么,定了定神,回道; “不瞒来管事,那一日,我和店小二就在此处候着,是青莲书院先去的人,也是他们先动的手,至于是何人,不知来管事的意思?” “老掌柜不必害怕,此事主家就是过来问清楚细节,我也好给主家回话,毕竟到今日,我家宝二爷还在衙门大牢里,怎么也要有个说法,若是是非不分,想来侯爷来此的时候,就不是一鞭子了事的,” 来旺也不敢怠慢,起身对着侯府方向拜了拜,这举动,也让辛掌柜有些坐蜡,可又不好说什么, “还是来掌柜的用心,这青莲书院带头的那位,名叫花从云,名气也不小,一打听就知道,但还请来管事多问一问,真要是闹上一闹,脸面也有些不好看,” 辛掌柜算是看出来了,应该是荣国府这边不愿意吃亏,这准备走官面了, “这些不劳掌柜的惦记,既如此,多谢掌柜的,” 一抱拳,留下一锭银子放在桌上,起身离开,只有店小二瞧着银子眼热, “掌柜的,还是荣国府有气魄,喝口茶就要给五两银子,” 还想伸手去摸,却被老掌柜狠狠打了一下, “胡言乱语,这银子是那么好拿的吗,怕是要摊上事了,也不知荣国府那边会如何,” 心下忐忑不安,这就出门,把事情给堂主汇报一声,是不是需要给神女捎带个信。 “知道了,掌柜的。” 一声痛呼,传遍了厅堂, 酒楼外, 来旺已经走了出来,对着身边一个小厮打扮的讼师问道; “陈师傅,你觉得如何,官司能不能打?” “来管事,诉状可写,官司也能打,但是荣国府还需要摸底,刚刚那位掌柜的说,此人在青莲书院有些名气的,这官司背后,看的可是人啊,俗话说,冤枉你的人,比你还清楚你是冤枉的,所以,来管事,要不要府上再去查一查?” 陈讼师不着急,诉状什么时候都能写,但这背后的事,是不是应该斟酌,毕竟国子监那么多人,为何荣国府出头,忽然想到这位宝二爷,可是国舅爷啊,这倒是理解了, “陈师傅只管写诉状即可,其他不必再问。” 来旺摇了摇头,就算有背景,能比得上荣国府,青莲书院再有名气,也不会是学子,又不是当官的, “是,来管事。” 欲说不清楚的京城闹事,兼顾那么多辛秘在里面,一大早,晨光初透雕花窗棂,晋王周鼎便起了大早,更衣洗漱,顺带着在东屋准备用膳, 白玉筷子夹着水晶汤包尚未入口,忽听得门帘角铜铃清响,眼见着是女史夏雨,带着几个丫鬟偶走了进来,杏黄色的宫装,镀上一层金光,袖口云纹用着银丝雕绣,金银交织,别有神韵, “殿下,这是奴婢准备的参汤,多喝一些,补一补。” 瞧着殿下瘦弱的身子,夏雨眼睛一红,舟车劳顿,身子虚弱,可不能这样去宫里给娘娘看见。 “嗯,这就喝。” 晋王点点头,昨日回来睡了一夜,这才觉得浑身舒坦,端过玉碗,浓稠的参汤一饮而尽,顿觉得一股暖流入了体内。 待汤包入口,吞入腹中之后,继续问道; “夏雨,侯爷那边昨日可有人送请柬了?可有回话?” 正在桌上摆着饭菜的夏雨,闻言一笑,回道, “请柬昨日就送过去了,侯爷并无回话,只有门子说,侯爷回去便睡了。” “睡了也好,鸿胪寺那边,几位王叔怕是昨夜睡不着了,对了,其余几位侯爷如何说的?” 晋王抿嘴一笑,侯爷性格豪爽,区区小事自然不用回话,但其余人等,可不是这般想的, “殿下,其余各府也都送过去了,但送去请柬的人回来说,各府都是紧闭门户,有的府门敲了多次,都无人开门,” 话音未落,晋王手中的象牙筷子,已经重重扣在黄花梨案牍上,惊得案头鎏金博山炉,腾起袅袅青烟, 清清摩挲指尖的玉扳指,青竹缠绕,雕刻温润,但透着阵阵冷意, “昨日吩咐去送请柬,没有送出就回来了,人在不在府,这些狗奴才都没弄清楚吗?” 闷气一出,就站起身,玄色蟒袍下,扫过鎏金的影子,不远处的山河社稷图,被闪烁光斑照射,露出图上朱砂一角,乃是洛云侯标注的堪舆图印记。 夏雨眼眸低垂,继续摆放碟子, “昨夜刮得是北风,贺百户后来亲自带人去查看,几位侯爷全在府上,就算不在府上,门房管事也应该出来,可偏偏昨夜连府门都不开,显然都是提早知道消息的,只有襄阳侯回了话,今日必到。” 现如今,晋王府上伺候的奴仆也是越来越多,从还皇庄那边,跟来了不少心腹之人,这些都是晋王的班底, 瞧着桌上饭菜摆好,晋王回坐在位子上,继续拿着筷子吃了几口,看来,几位王叔早有预料,那几位侯爷是不想蹚浑水了,但,你们不来不行啊, “去,吩咐贺百户,带人登门,把请柬送过去,今日若是本王没看到人来,这笔账算是记下了,还有,准备车驾,用完膳,本王亲自去侯府接人。” “是,殿下。” 夏雨应了声,轻轻挥动衣袖,周围伺候的人,全部欠身退下。 无独有偶, 魏王府上,还有楚王府上,几乎是相同的一幕出现,二位殿下都是冷笑一声,随即不言语。 只有洛云侯侯府,府门大开。 一大早,张瑾瑜浑身舒爽,以往那些腰酸腿软之事,早就没了身影,心中对那位老道送来的养生功法,大赞不已,看着还在酣睡白玉美人,笑着摇了摇头,便掀开被子,起身更衣, 外屋听到声响的火儿,赶紧带了几个丫鬟进来伺候,待张瑾瑜更了衣,洗漱完之后,问道; “今日晌午,本侯赴宴,不在府上吃了,你去夫人那边传个话,” “是,侯爷,奴婢自会去说的,昨夜王管家来此,送了一张请柬,说是给侯爷的,” 火儿红着脸,把一张请柬递了过来,昨日屋里的荒唐,她是听得面红耳赤,王管家送来东西时候,就是她拦着的, 看着眼前的请柬,张瑾瑜这才回了神,好似昨日走的匆忙,这玩意是没问殿下要,就把此事给忘了, 抬头看向屋外,瞧着宁边站在外面,知道有事,对着火儿点头,就走了出去, “怎么来的那么早?” “侯爷,刚刚鸿胪寺那边传来消息,鸿胪寺卿孙伯延,已经请了宫中御厨烧菜,而后几位王爷,早就在大殿准备礼物,说是今日宴席,不在晌午时候!” 宁边把打探来的消息,报于侯爷,他也有些摸不准鸿胪寺那边所谓何意, “鸿胪寺现在就请宫里厨子了,宴席不在晌午开宴,难不成改为晚上赴宴?” “呃,不是,侯爷,暗卫来报,说是几位王爷说,宴席开宴宜早不宜晚,特意去请了鸿胪寺卿孙大人,而后这些邀请函,直接分给几位殿下,” 宁边立刻解释,几位王爷的举动,不同寻常,会不会是鸿门宴来着。 张瑾瑜摸了摸下巴,瞧了一眼外面天色,天刚刚亮堂,着什么急不说,历来就算是百姓家中,不管是喜事还是丧事,也都是晌午或者晚上办理,哪有一大清早就买菜做饭,着急吃呢, 这里面,可有说法,想到和这几位王爷,结下的梁子,宴无好宴,有道是什么来着,这一着急,想的事也没想清楚, “既然你都看出来不对劲,本侯也觉得,所谓是项庄舞剑,意在沛公,这些王爷吃大亏,不应该找回场子吗,再说了,咱们拿的请柬,乃是殿下给的,什么时候赴宴,不应该是几位殿下做主,就算是改了时间,也应该晋王通知,所以这里面的事还需要唠叨一番。” “那侯爷的意思是?” 宁边不明所以,若真是如此,北静王和东平王若是去了,这酒宴的时辰,是变还是不变。 “不着急,你去招呼人,多买一些吃食带上,再拿着军中水囊,多灌一些好酒,今日,就闹一闹这个宴席。” “是,侯爷,” 宁边眼神一亮,又问道; “侯爷,带的人去多少?” “府上四百金甲亲兵,全带上,顺便让弟兄们也带点吃食水囊,今日的宴席,怕是不好散啊。” “明白,侯爷。” 张瑾瑜嘴角微微翘起,鸿胪寺的饭菜,是一定不能吃的,但又不能饿着自己,所以要自带干粮,这街上小吃比比皆是,算是换换口味,眼看着宁边出去,自己就去了外间屋子,桌上,早已备好早膳,坐下来,拿起筷子,心情愉悦的就吃了起来。 而府外, 西街口的位子, 晋王车驾,已经快到了侯府门前,却在这时,车队后面,有甲士骑马赶来,到了马车旁勒住缰绳,冲着车内汇报; “报,殿下,鸿胪寺几位王爷,重新下了请柬,说是今日宴席,改在辰时开宴,并且还通知了二殿下,和三殿下,” “什么,辰时,” 车内, 晋王周鼎眼神一凝,鸿胪寺的宴席,可是自己定下的,何时会改变,几位王叔,难道是想反客为主, “宴席时间岂能说改就改,另外,若是变了时辰,鸿胪寺那边准备宴席的菜品,这么紧的时间,怕是做不好,孙大人那边怎么说?” “回殿下,鸿胪寺孙大人来信说,宴会随时可开宴,” 亲兵急促的话语从外传了进来,一瞬间,晋王脸色铁青,鸿胪寺卿孙伯延,这是何意, “不必管这些,去侯府,快一些,” “是,殿下。” 随着车夫抽打马匹,整个晋王行进的车队,前行速度就快了许多,几乎是茶盏时间,洛云侯府邸,已经遥遥在望, 只等着到了府门前,晋王在禁军护卫下,下了马车,看着朴素无比的府门,只有简单几个楠木支撑,府上大门刷了新漆之外,并无多大改动,心生感慨, “都说洛云侯威势威风,孤倒是觉得侯爷醇厚,这府门算是在京城里,有些寒暄的,” “殿下,关外苦寒,百姓众多,就算侯爷底蕴深厚,也不够关外填补的,” 皇城司贺百户,小心在一旁陪着话,惹得晋王频频点头,言之有理,就在晋王打量府门前大门的时候,门房管事早已经开了中门,领着一众人在中门外跪拜, “奴才拜见晋王殿下,晋王千岁千岁千千岁,” “起来吧,孤和侯爷引为知己,不必那么多虚礼,侯爷在何处?” 晋王摆了摆手,今日心情尚好,洛云侯府自己还是第一次登门,想到此,记得车上还有一副李白手书,便吩咐道, “虞尚,去把车中那一副字画拿出来,” “是,殿下,” 身后的虞公公小步退下,回了车里,那处一副卷轴,跟在后面,前面,则是管事亲自带路, “殿下,侯爷昨日在西苑留宿,想来应该是醒了,” 磕磕绊绊回话,眼神去给四周人使了眼色,有心腹小厮,赶紧去了西苑传话,晋王笑了笑,脚下步伐也慢了许多,缓缓而行, 西苑花厅中,张瑾瑜已经吃的差不多了,不说酒足饭饱,但也吃的满嘴留香, 此刻,前院门子小厮,急匆匆跑进院内, “侯爷,侯爷,晋王殿下来了。” 嚷嚷一路,自有院中侍卫通传, “侯爷,门子来报,晋王殿下,已经入了府上。” “哦,怎么来的那么快?” 张瑾瑜有些诧异,但一想到今早听到的消息,这才恍然大悟,几位王爷想反客为主,弄了这一出, “走,过去瞧瞧。” 吩咐一声,遂起身,脚下一动的时候,里屋的杨寒玉,忍着酸痛,起身开始更衣,听到动静还想说什么,只见门帘处人影闪烁,不见了踪迹,眉头一皱,话还没说上一句。 “火儿,人呢。” “主子,主子,这呢,” 火儿急匆匆回了声,从外屋跑了过来,见到主子正在更衣,赶紧搭把手, “跑哪去了,外面什么事再吵吵,” “回主子话,奴婢在外面给侯爷收拾碗筷,说是晋王来府上,” 多的话不敢说,只把主子的红色罗裙拿了过来, “行了,一会和我去老夫人那边请安。” “是,主子。” 前院,西厅内, 晋王已经带着人进了堂屋,正坐在主位上品着茶水,一路走的急,口中有些干了, 眼见着侯爷还未到,四下打量起来这间屋子,砖瓦全是新的,并未有雕梁画栋的修饰,反而朴朴素素,就连桌椅板凳,也是规矩如一,所用茶碗瓷器,虽是上好,但与宫中而言,还是差了许多, 偶尔有几个屏风,也是寻常之物,看来侯爷还真是节俭。 “贺百户,鸿胪寺那边,你可有派人盯着。” 贺以修闻言一愣,他一直在身边站着,还在想着手下那些人的汇报,乍一听到王爷所问,心中一突, “回殿下,鸿胪寺那边,已经被几位王爷重新布置,并且几位王爷带的侍卫可不少,昨日的时候,并无多少变化,今日清晨,臣手下的人,忽然来报,说是鸿胪寺后厨那边,炊烟渺渺,所有厨子,连同宫中请来的几位,都已经掌勺了,细细打听,这才察觉出来有异样。” 其实当时候,贺百户也是不信的,哪有早上起来,就吃酒宴喝酒的,不合常理。 “那鸿胪寺卿孙伯延,为何会听命几位王爷的话?” “这,这,臣就不得而知了。” 贺百户脸色一白,这里面的事,他怎么能知道,王府上皇城司就这么些人,只能做一些盯梢的事,多了也没人手。 可这番话,却被刚到屋门的张瑾瑜听见,顿了一下脚步,想到鸿胪寺卿孙伯延,乃是首辅大人的门人子弟,这样看来,是不是大公子那边,有了安排,或者说,今个一早,可以叫人了,俗话说,独乐乐不如众乐乐。 “殿下今日真是好雅兴,竟然来的那么早,臣在外面,可听到殿下说的话了,这位鸿胪寺卿孙伯延,可谓是心眼极小,加之任职鸿胪寺要职,为的就是伺候好几位王爷,他哪里敢不听,或许,他觉得此番宴席,乃是几位王爷做主的,哈哈.” (本章完) 第1070章 酒宴朝夕令改 洛云侯府西厅内, 张瑾瑜一声畅快大笑,就走进了屋子,招了招手,让门外伺候的人,开始端上外面买的各种吃食, 不一会的功夫,就在晋王不解的眼神中,摆了满满一桌,周鼎有些好奇,问道; “侯爷,今日就要去赴宴了,为何还要买这些,难不成侯爷未用早膳?” 看着桌上,油纸包裹热气腾腾的各种肉食,不免觉得腹中更是饥饿难耐,张瑾瑜也不客气,打开其中一包,一大块卤肉,被切的稀碎,然后拿出馕饼,卷了一张,就送口中, “殿下,今日的宴席能不能吃成,还两说呢,现在要是不吃饱,等会了没饭吃,那就难受了,” 似有所指,又咬上一口,晋王心中一动,侯爷的意思,可有了应对之法? 遂也不客气,也拿出一张馕饼,卷起肉吃了起来,一口肉,一口茶水,丝毫没有天家贵胄形象,待一个馕饼吃完,腹中好受了许多,脸色有些微红, “办法倒是有,就看殿下敢不敢做了,” 鸿胪寺虽然好,可是不知主场如何布置,另外鸿胪寺的官员,不知是不是几位王爷布下的暗子,万一是的,这些就不好办了,所以,要以动制动, “那侯爷的意思是拖延时间?” 既然是几位王叔改了时间,那就不听,还按照事先约好的时间去,可这样一来,就显得他们几个,不懂礼数了, “殿下误会了,臣可不是这个意思,既然几位王爷改了时间,并且吩咐下去,殿下也不好反驳,既如此,他们能改,殿下也能改,不过他们改的是时间,而殿下,要改的是地方。” 在京城,最不缺的就是喝酒吃肉的地方,京城不说各大明楼,还有春院,就连寻常的酒肆,都能喝上一些,实在不行,那些各处阁楼也可以包场, 这一点,张瑾瑜最为眼熟,那晋王殿下,更是熟络,眼睛一亮,侯爷言之有理,若自己改动宴席地点,既能避免几位王叔反客为主,又能把握主场,还能给他们一个措手不及,一石三鸟,只是选的地点在何处,这个时间,怕是来不及了。 “侯爷想法虽好,但是这个时间,真要宴请几位王爷,准备的东西可不少,京城吃饭的地虽多,但这个时候,能吃上宴席的地方可没几个,总不能去燕春楼那些地方吧?” 张瑾瑜正端着茶碗喝了口水,想想还真是,哪家酒楼是早上开业的,琢磨了几下,忽然脑中灵光一闪, “殿下,都说旁观者清,当局者迷,前些日子,你我二人不是去吃过了吗,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一指青湖那边,晋王恍然大悟,就是友来客栈在青湖边上开的酒楼,里面空间大不说,位置还恰到好处, “侯爷的意思是说,青湖边上的友来酒楼,” “然也,这间酒楼这几日也没人去,定然积压了不少菜品,量是够了的,不若就在酒楼二楼摆了宴席,既能欣赏青湖美景,又能有口腹之欲,至于说此地不够威严,臣以为,当不得真。” 张瑾瑜微微一笑,虽说此地档次低了,但是酒楼怎么说也是新修的,宴请几位王爷,重要的不是吃饭,而是在于心意,俗话说,礼轻情意重。 “侯爷言之有理,既如此,酒楼那边的事,还请侯爷安排,至于各府请柬的事,本王现在就让人去通知,” 晋王一脸的满意,父皇说代为为王叔接风洗尘,可并未说死在鸿胪寺,尤其是在改了时间情况下,落了天家的颜面, “慢,殿下,重新下请柬,怎么也要正式点,并且还要给大公子李潮生也去信一封,请他来赴宴席。” 看到晋王满眼兴奋之色,随口又交代一句,请人请到位,请柬还是要给的,顺便看一看,这请的人,是怎么来的。 “听侯爷的,来人啊,笔墨伺候.” 几近忙碌, 各处缇骑从洛云侯府四下而出,给事先安排的府邸,重新送去请柬,不过相比之前华丽的请柬,如今送的,不过是一张白纸黑字。 最先接到消息的,反而是大公子李潮生,府邸距离洛云侯府不远,以至于片刻时间就到, 刚出门的时候,李潮生就接到晋王府上侍卫送来的请柬,薄薄一张纸,看的有些奇怪,还未多问一句, 顺手翻开一看,竟然是晋王宴请几位王爷的,只是落款地点,不在鸿胪寺,而且时间竟然在辰时末,这个点是不是太急,难道出了什么问题,瞧见身旁的管家,眼里闪过思索之意,问道; “李叔,晋王的请柬,竟然会在青湖边上,我记得几位藩王入京以后,一直在鸿胪寺待着,好像昨日的时候,还听说孙师兄去了内廷借了几个厨子,可如今这手上的请柬,可不一样啊。” 眼神有些古怪,虽然前些日子没有请柬入府,可鸿胪寺那边,该知道的,府上都知道,现在这个,不光时间地点换了,就连送的请柬,也是一张白纸所写,显然是临时所书,既如此,就是鸿胪寺那边,出了变故,若是被晋王惦记着,孙师兄以后, “大公子,今个一早,奴才倒是得了一个消息,说是几位王爷,硬是把宴席时间给改了,并且鸿胪寺那边也照做了,至于内里原因,还不清楚。” 老管家心中门清,所以也未隐瞒,如实回答,这越是这样,大公子心中越是担忧,藩王之争,亲王之争,怎可随意参与进去,师兄糊涂啊, “父亲可曾起了?” “大公子,这几日老爷身子不适,未曾早起,” 李管家候在身边,未曾挪步,显然后院那边,父亲应该有了交代,看着手中请柬,左右为难,这宴席,都是勋贵老亲,何来请他一说,可手上既然接了,那就不得不去, “好,收拾一下,准备过去,” “是,大公子。” 有一就有二, 北静王府, 魏王此刻,早已经坐在北静王府上暖阁内,围着梨花木桌子,正在品着茶水,吃着饭,不说山珍海味,但这一桌宴席,摆的满满当当,可谓是用了心的, 而门外伺候的, 早有人进来通传, “王爷,门子那边又接了一个请柬,说是晋王宴请的地方换了,在青湖南岸的友来酒楼,” “知道了,安排马车。” “是,王爷。” 一声应和,倒是没有打搅魏王吃饭的心思,待酒足饭饱之后,这才拿过锦布净了手, “哎,还是吃饱了好,王爷,您说孤那几位王叔,好好准备的宴席不吃,分要临时变卦,你看这可好,我大哥那边,立刻起了变化,说不得今日这个宴席,怕是吃不上一口了。” 北静王水溶,闻言哈哈一笑, “哈哈,殿下所言有理,刚刚臣还在想着对策,几位王爷能变,就说明今个宴席有变数,反客为主,若是殿下三人被压制,京城里面必然是谣言四起,所以,这破局关键,就在鸿胪寺卿孙伯延身上,可惜,此人实在是看不清啊。” 眼神闪烁,有些意外, “看不清楚人多了,皇兄那边能想出来的,必定是洛云侯出的点子无疑了,听说侯爷还和鸿胪寺卿孙伯延有着矛盾,是不是因此他才,” 魏王也反应过来,文官心眼小尽所周知,但夹带私货做公事的,未必不可能啊, “殿下猜测不无道理,或许就是这原因,不管怎么说,此人不堪大用,后脑长着反骨。” “那就不等了,先去占个位等着。” “是,殿下。” 北静王也来了兴趣,看如何收场,而在东王府门前,楚王车驾早已经到了,随着穆王爷登车之后,车队缓缓前行,车内,二人手里皆有临时写的请柬,一脸的古怪, “殿下今日来的倒是挺早的,” 穆莳抿嘴一笑,他今日穿戴也有些随意,没想到楚王竟然是一身儒服, “哈哈,王爷说笑了,既然有好戏看,怎么也要占个座位不是。” “殿下所言极是,并且臣也带了不少糕点,其中就有姚记商号的云糕,殿下要不要尝一尝,” 说着,沐王爷就从身后拿出一个包裹,香气四溢放在桌上,楚王一见,眼神一亮,点点头,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请。” “殿下请。” “驾,驾,吁” 与此同时,洛云侯这边,也是快马加鞭,宁边带着亲兵护卫,已经到了酒楼门前,宁边推门而入,喊道; “掌柜的,掌柜的,辛掌柜,人呢。” “宁将军,宁将军,这呢,老朽刚起身没多久,不知宁将军如此匆忙来此,所为何事?” 辛掌柜带着一脸的疑惑,从后厨屋子出来,这几日酒楼清闲,一个顾客都没有,索性他就让众多伙计,在酒楼后面院子休息,只要兵马司那边放人,此事就能解决了, “酒楼今日侯府包了,侯爷要做宴席,不知酒楼内菜品肉食可够。” 一听是东家要办宴席,辛掌柜就来了精神, “宁将军放心,来多少人都可以,后院有个地窖,存了不少菜品和粮食,这肉食都在锅中炖着,火没停,都是现成的,不是侯爷想怎么办?” “分食而坐就成,一桌准备七道菜,不多不少,主位上则是八道菜,其余后面座位,则是上六道菜,把楼上的布置改一下,再去请桃园戏班来此准备,其余的,辛掌柜看着办,” 宁边并无多少交代,侯爷也说,平常人家饭菜即可,可辛掌柜有些茫然,分食而坐,那可是宴请王公大臣的,他这边小小酒楼,无非是一些香口的菜,哪里比得上那些大酒楼,可宁将军样子,不像是说假话,只得点头同意, 随即想到什么,赶紧跑回后院,扯着嗓子就喊道; “都起来,起来,干活了,你们几个把大厅中所有桌椅板凳,都搬到库房去,你们几个,跟着老夫去楼上安排,还有,把那些屏风搬上去。” 一阵吆喝声,院里的伙计和小二,都有些迷迷糊糊走了出来,后厨一位掌勺的,打着哈欠,问道; “掌柜的,怎么回事,一大清早的,就四处嚷嚷。” 看着自己手下还迷糊,立刻骂道; “还睡,睡不死你,抓紧带着伙计准备宴席,今日侯爷要用宴,你记着,主位上八道菜,副位则是七道菜,剩余的六道菜,别记错了,” 辛掌柜还不放心,又叮嘱一番,掌勺的一听,眼神一瞪, “记清楚了,您老放心。” 也不敢再多问,东家的事,自有主子操行,挺着肚子,就抓了两个伙计,直奔后厨。 就在酒楼四下布置的时候,晋王重新书写的请柬,已经送到了鸿胪寺中, 鸿胪寺山上主殿内,几位王爷早已经用了早膳,并且亲自带着人,也重新布置大殿格局, 其中,每桌之间,就重新布置一个屏风作为格挡,虽然不大,但也引人注目, 宋王周建生瞧得不解,问道; “汉王兄,此处大殿也并不大,为何还要在座位之间,搭建一个屏风作为格挡,那不是除了对面的人能瞧见彼此,剩下的,就算邻座也只有伸着头才能看吧?” “哈哈,宋王说的极对,若是两桌之间,有着屏风隔断,许些事,就不能看见,所谓人有家私,藏一些为好,你看,此处,若是你我相对而坐,对面可以看到对面之人所有动作,若是把洛云侯和北静王他们安排在西侧,这样一来,不是看的一清二楚吗。” 汉王周令光哈哈一笑,虽然也是小手段,但用来恶心人,也是够了,剩下几人,只有郑王爷去寻了鸿胪寺卿孙大人说一些话,倒是其余几位王爷,留在此处帮衬,这样摆弄,总感觉不妥,一个宴席,若是如此小气,岂不是折了他们几个人颜面。 “令光兄,建生兄,弟倒是觉得有些不可,此番宴席,乃是晋王做东,宴请我等的,若是弄得这番摸样,不是打自己的脸面吗。” 陈王周启武,指了指那些隔断,既不能遮目,又不能阻挡声音,多此一举, “是啊,弄不好传出去,外人还以我等怕了洛云侯,毕竟来人可不少,” 吴王周德生脸色有些尴尬,总觉得几位王兄,遇上洛云侯就有些失态了,听见二人的话语,原本还有些兴冲冲的二人,也有些面色尴尬,汉王尤其面色不虞,摆了摆手, “来人,把这些都撤了,滚出去。” “是,王爷。” 众多奴仆赶紧又把摆好的屏风,抬了出去,就在此时,郑王周昌德,和鸿胪寺卿孙伯延,一同入了殿内, 见到几位王爷,孙伯延赶紧行了礼数,躬身一拜, “下官孙伯延,见过几位王爷,” “哈哈,伯延客气了,都是老相与,岂能让你多见礼,请,” 郑王哈哈一笑,做了请的动作,孙伯延点点头,二人有先后入内,此刻,整个大殿已经收拾完毕,主位坐北朝南,下面分两侧安置,每侧有三排人之多,就算人数来的多一些,也不怕, “王爷,鸿胪寺后厨那边,菜品都已经备好,按照时辰,乃是辰时末开宴,既如此,是不是该准备了,” 既然是宫里安排的,必然是上等宴席,一桌菜少说也是十道菜,这个数量可不少。 却不知郑王注意力不在此, “孙大人,宴席菜品可以准备,但不着急,本王来此,就是问一问,这上菜的顺序,是一起上菜,还是各自添菜的,” “这,回郑王爷的话,是一起上菜的,诸多菜品实则在后厨那边就分好的,送上来之后直接呈递,不知王爷何意?” 孙伯延有些不明所以,这些,几位王爷不可能不知晓,为何这般问,疑惑之际,郑王指了指西边位子, “那个位子,大约是洛云侯所坐,本王今日,要孙大人上菜的时候,只给那一桌,上四道菜,一道汤品,如何?” 郑王脸色一正,似乎是图穷匕现,此番目的,就是羞辱洛云侯,可这一番话,吓得孙伯延脸色一白,能更改时间,本就是以身涉险,如今要是在得罪那个煞星,如何是好, “王爷,此番更改时间,乃是下官,全了过往的情意,可洛云侯在京城,实乃是不好惹,下官怎敢如此行事,” 说什么都不愿意答应,连连摇头,宋王有心想过去威胁一番,可却被汉王一把拽住, “既然孙大人不答应,那就换个说法,等人送来食盒的时候,洛云侯那一桌的,本王的人来送,如何?” 既然一计不成,那就换个说法,可惜,孙伯延虽然和洛云侯有怨,但此事万万不敢答应,只得退后一步,躬身一拜, “王爷,若想羞辱洛云侯,还的从其他地方入手,此处不过小道儿,鸿胪寺做事,都是有规章可寻,下官若是在此徇私舞弊,对不起大公子的颜面,此事万不可答应,王爷,今日下官并未来此,只管备菜去了,” 竟然一拜再拜,退而离去,留下几位王爷眯着眼,觉得不同寻常,郑王更是查看到蛛丝马迹,看来对付洛云侯需要从长计议,再者,北静王水溶,还有东平王穆莳,此二人来此,不还是给三位殿下站台的吗。 “王兄,这如何是好,” “暗的不行,那就明的,今日宴席,说是给我等接风洗尘,未必不是皇上的敲打,北静王和东平王二人,才是心腹大患,如今他们二人,重新掌了兵权,就不能等闲视之了,” 郑王爷叹口气,京城局势变化之快,实在是预测不到,范文海也有失算的时候,还想再说什么,忽然,外面跑来一名亲卫. (本章完) 第1071章 侯府商队回京 鸿胪寺山顶大殿,  朱漆大门洞开,穿堂风掠过廊角悬挂的青铜编钟,发出一阵清越而杂乱的鸣响,  主殿内,  鎏金兽首的香炉中,沉香缭绕,墙壁上的壁画,多是万邦来朝的景象,偏殿柱子之间,垂下幔纱,在风中晃动,将殿内光线,切割成斑点的碎片,  这些,都随着殿门忽然被打开的瞬间,烟消云散,看着心腹内侍焦急的面容,屋内还在准备的众多内侍奴仆,全都停下手中活计,好似心有所感,几位王爷心中一突,  宋王脸色难看,呵斥道;  “成何体统,慌什么,”  眼见着几位王爷脸色难看,内侍身子一停,赶紧跪拜在地,道;  “王爷,刚刚卑职在外面,接到晋王派来的侍卫通传请柬,说是在青湖南岸,什么友来酒楼,重新布置宴席,请几位王爷移驾,另其余各府也都去了新的请柬,但开宴的时辰未变。”  “什么,变了地方?”  汉王有些惊讶,好端端,这边都准备的差不多了,人却不来了,陈王和吴王二人,对视一眼,颇感无奈,这点小计策,谁看不出来,早说这开宴的时间不能改,偏偏不听,  “应该是晋王和洛云侯发现苗头不对,这才换了地方,弟曾言,此事万不可更改,哪有发了请柬,还改时间的!”  吴王没忍住,在那抱怨一句,陈王所见略同,亦是开口附和;  “王兄,看样子洛云侯有所察觉,此地布置,也算是白费心思了,无趣!”  陈王并没有其他想法,可是汉王有些不悦,  “怎么就没心思了,此地乃是鸿胪寺,皇上也说了,在此准备宴请我等,怎么,我那大侄子一张嘴,咱们就该挪动步子吗?”  “是啊,万事俱备,就连宫中的御厨,都来此帮衬,这山下的锅可都上了灶台了,哪有起锅不下菜的道理。”  宋王哪里肯放弃,还有,那个什么友来酒楼听都没听过,定然是不知名的地方,只有郑王默不作声,看着满屋子的华丽装扮,宛如水中捞月一般,  “请柬在何处?”  “回王爷的话,就在此,”  内侍闻言,赶紧把手上的请柬递过去,郑王一见是白纸黑字,显然是临时所书,笔记潦草,定然是赶时间,可见那位侄儿反应够快,  “你可知道这友来酒楼的事?”  “回王爷,这友来酒楼在京城可谓是一绝,几位世子经常在那聚会,一手西域菜肴风靡京城,有传言是西王产业,请柬上所写地方,乃是国子监学子,和青莲书院学子打架地方,如今人还都关在兵马司衙门里呢。”  几句话解释了友来酒楼的事,这些在京城随时可以打探出来,可几位王爷却眉头思索,西王宫家的产业,都来到京城了,还有,兵马司的那些人,怎会抓这些麻烦,  “知道了,先下去准备车架,在山下等候,顺便带上一些礼物。”  “是,王爷。”  内侍躬身一拜,出了大殿,汉王一脸阴沉,看着手拿请柬的郑王,问道;  “郑王兄,你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要我等真的去那什么酒楼迎驾,若是如此,这宴席不吃也罢!”  气哼哼的质问,也让宋王起了疑心,  “王兄,虽说客随主便,但就算再随主便,安有换地之说,弟觉得这一趟若是过去,颜面皆无啊。”  还想再说什么,却被郑王抬手拦着,  “从咱们来京城以后,被洛云侯截杀的那一刻,颜面就没了,城中诸多算计,到现在,又能有几人所用,就连那吴家的人,也不敢做出头鸟,剩下的那些,蝇头苟且之辈,成不了大事,”  此刻,  郑王睿智的眼神,扫过几人,好似是自嘲一般,  “原以为,我等还能有希望,可惜,事到如今,”  看了看周围,呵斥一声,  “你们都退下,”  “是,王爷。”  殿内伺候的内侍,全都欠身退下,屋里,更显得气氛郑重,陈王一抱拳,问道;  “王兄,刚刚你的话是何意?”  “何意,你们自己心中清楚,如今看来,就算给了机会,咱们几人当中,谁又能真的迈出那一步,所以,还不如好好经营封地。”  郑王颇有些感慨,可其余几人面色惊讶,也不知郑王的言语真假,皆是默不作声,  良久,  汉王一脸的谨慎,如今的时局,有些难以把控,想到军师徐良才的嘱咐,郑王府的任何人,都不可信,只能虚与蛇委,  “王兄所言在理,三位侄儿,如今都开牙建府,就连北静王水溶,和东平王穆莳二人,引为依靠,加上洛云侯,成三足鼎立之势,哪还有我等立足地方,罢了,”  也是幽幽叹口气,坐在那端起茶碗,抿了一口,留下宋王和陈王,更加狐疑,这两位王兄,莫不是看戏看多了,暗自对视一眼之后,各自佁然不动,只有吴王信以为真,面有笑容,  “哎呀,还是二位王兄豁达,既如此,不如早些赶去地方,也好解除误会。”  “那就不必了,既然他们要开宴,咱们这里备下酒菜,也不能浪费,不如,就咱们这些人,就此在这开宴,如何。”“善,”  “可,”  随即,郑王提议,众人应声,竟然在此,相对盘腿而坐,闭目养神。  “奶奶,奶奶,有消息了,有消息了。”  荣国府梨园的园子,来旺急匆匆带着几个小厮,吵吵嚷嚷直奔着堂屋而去,屋里,王熙凤带着平儿,正坐在那查账,一桌子账本,只看了不到一半,听见外头喊叫声,  随即,平儿就把手中账册一合,拿过锦布直接盖在上面,便走到屋门前,开了门,没好气的回了一句,  “大清早的,喊什么,”  “呃,平儿姑娘,兵马司那边有消息了,”  来旺擦了擦额头的细汗,满脸焦急,身上的布衣,已经有些脏乱,可见这几日的忙碌,  “进来吧,”  :“谢平儿姑娘。”  跟着一身轻衫罗裙的平儿,进了屋中,来旺不敢走慢,几步入了内堂,就寻见二奶奶端坐在屋中,还是昨日的摸样,一身杏黄色的绸缎萝裙,夹带着一脸严肃,  “奴才给奶奶请安,”  王熙凤眼神闪烁,盯着来旺打量,灰埠衣衫,早已经变得褶皱不堪,这奴才,确实是出了力的,  “起来吧,什么事在外面叫喊,可是兵马司放人了?”  无非是兵马司那边,挡不住那么多人烦心,人自然就放了,  “回奶奶话,兵马司那边,说是先关上三日,以效尤敬,宝二爷并未回来,倒是奴才在盯梢的时候,说是,说是去关外的商队,回来就在这几日,并且,有商会伙计说,他们掌柜的,已经飞鸽传信,让这边商会准备马车和镖局的人,去码头接应,”  人一激动,说话就着急,好在是顺利道明原委,  “哗啦”一声,  王熙凤手中的茶碗,应声落在桌上,先是有些愕然,随即大喜,  “你可看清楚了?”  “奶奶,绝对看清楚了,码头那边虽然没确认,但是水桥那边,奴才亲眼所见,水桥边的几个宅院,都被商会的人清空,准备做仓库之用。”  来旺信誓旦旦,这一点,又不止他一人瞧见,并且他也瞧得眼热,听说贾芸跟着走一趟,把自己的老宅都抵押借银子,也不知这一趟下来,能赚多少,这一想就走神了,  “好,好,这一来,就解决燃眉之急,你再去水桥和码头那边盯着,一有动静,就回来汇报,若是贾芸回来,让他来此一趟。”  “是,奶奶,奴才这就去。”  来旺应了声,这就退下,他也想瞧瞧,这走商的买卖,能不能夹带一手,以往府上的商队,都是如此做派,这样一想,心中也是着急。  等人走后,  王熙凤就收了兴奋神色,  “平儿,去把咱们的那个账本拿出来,算算这一趟能赚多少银子,大嫂子那边,咱们可是借了一万两,侯府老夫人那边,也借了一万两,唯独咱们的本钱,就那么多,”  早知道,就把压箱底都拿出来了,可是转念一想,若是真的都拿出来,万一这一趟出了差错,失了手,那连东山再起的本金,可都没了,  还不如京城一些买卖来的安稳,倒是大嫂子那边,何来那么多银子借给她呢,想到侯府那边,不免有些嫉妒在里面,  “奶奶,银子可以慢慢挣,只要安全就好,贾芸能跟着走一趟,最起码商路的路线也熟悉一番,只要侯府那边同意,说不得这路子,可就留在奶奶手里了,”  平儿笑吟吟的说着话,走到了暖阁内,从柜子里拿出一个账本,抱在怀里,便走了出来,  “你倒是有心了,记得这么清楚,就算他贾芸走了一遍,只能算认认门路,想要自己走商队,还真不行。”  万一这商路真的赚钱,除非是府上分家之后,若是不分家,就算赚的再多,也都是给他人做嫁衣,还不如不赚,弄不好,连现在的这点银子都没有,  “是奴婢多嘴,可是奶奶,今个商队回来,没有不透风的墙,若是有人说了不该说的话,这府上的奴才,嘴可没有把门的,”  平儿嘟着嘴,有些委屈,这几日,奶奶脾气可不好,许是听了平儿的话,王熙凤柳眉一挑,冷哼一声,  “跟着商队去的人,就那么几个,也是贾芸亲自挑的人,若是敢胡言乱语,就别怪奶奶我心狠了,这次去关外,跟着的几人,可都夹带了私货,若是他们敢乱嚼舌头,哼。”  不管如何,一趟下来,银子可是翻了倍的,还有谁嫌弃自己手上银子多的。  “还是奶奶想的周到,胡同那边,五嫂子倒是不多话之人,若是商会那边,把货物卖了银子,那这些银钱,可是放在府上?”  平儿还是有些担心,屋里能藏银子的地方,无非就是那几处,就怕二爷给翻了出来,毕竟这几日,二爷那边用银子,用的厉害。  “你不说我还忘了,你个小蹄子,姑奶奶藏的那些银子,可不就是你找出来,讨好你家二爷的,都说家贼难防,一点不假。”  “奶奶,这话您说的,若不是奴婢看着,这些银子,早就没了,”  平儿嘴角委屈的撇了撇嘴,立刻惹得王熙凤大怒,“好啊,说你一句,你就有两句话等着,怎么,合着奶奶这个位子,就让给你呢,你个死丫头,死了这条心吧,”  也算是指着鼻子骂了,就在屋里吵闹的时候,  外面,  就有婆子喊道,  “二奶奶,二奶奶,老太太那边,叫您过去呢。”  “知道了,这就去。”  听见外面喊声,王熙凤还犹自气不过,伸出手,在平儿硕大上面掐了一下,呵斥道,  这一声,让外面传话的婆子,脖子一缩,赶紧转身离去。  就这般,  忙碌的京城码头,依旧和昨日一样,繁忙无比,破开水面上的雾气,竟然有五艘商船靠岸,甲板上的人,早已经下了船,贾芸风尘仆仆,一脸沧桑的样子,望着眼前的繁忙,一时间五味杂陈。  “快,快,把绳子扔回来,全都下船,下船,准备搬运货物。”  “去,去码头雇人,把货物卸下来,”  岸边,早有商会的车队,在此等候,只是来的船太多,不免显得众人手忙脚乱。  眼看着众人开始卸货,贾芸心中却有些担忧,商队这一次回来,收获颇丰,但这等好事,虽足以让人喜笑颜开,可对于二奶奶来说,在国公府上,并未是好事。  码头上,  马童们来往穿梭,忙的不可开交,那些驽马拉的板车,已经排成一排,等待装着货物,马童牵着马安抚,剩下的伙计,都在四周盯着,只有那些雇佣来的苦力,在船上忙碌搬运。  “一二三,起,用点力。”  眼看着几艘船的货,都已经卸下,车队来回几趟,看样子,卸货卸的差不多了,  正想着,  身后传来脚步声,贾芸回头一看,正是商会会长商大,身着一袭深灰色绸缎长袍,头戴瓜皮小帽,虽然面色疲惫,可脸上,难掩喜悦之色。  “芸哥儿,此番随行,你功劳最大,等货物回了商会,盘点之后,商会全部买下,那时候,给侯府那边汇报一下,就等着分银子吧。”  商队里的货物,他早已经悉知,看着贾芸干练的精气神,眼中满是赞赏神色,贾芸连忙拱手行礼;  “全赖会长照顾,这一路上,若不是会长提携,贾芸怎有此胆子去关外。”  想起路上各地府军种种阻拦,还有关外那些游骑,若不是靠着侯府的旗帜,说不得走上半路,人财两空了。  商大摆了摆手,道;  “芸哥儿客气了,这一路虽然是我照顾,但来往酒店补给,还有路上前后照看,这些事,我都看在眼里,如今回来,芸哥儿也能好好休息一阵子,”  “多谢会长,但会长,如此多的货物,就这样运进城内,会不会太招摇了,”  虽然是侯府,可别的商队,甚至于同行的商会,不过是一船的货物,就这样,也惹得不少人眼红,若是侯府这边,来的太多,不免引起非议。  却不知商会长抿嘴一笑,伸手拍了拍贾芸的肩膀,满眼欣慰,  “我带商队,已有二十载,天南海北,不说走遍,也是大多数走了一遍,唯独有你这般心思的,殊为难得,  此番回京,来的车队,乃是有五家,还有几个镖局,全部有他们起运,走不同城门,这些早已有安排,芸哥不必担心,我倒是觉得,芸哥前途远大,不如来商会做个副手,如何?”  商大是看在眼里,喜在心里,若是能来商会锻炼一段时间,是个做生意的好料子。  贾芸面色羞红,心中激荡,但又有些担心,国公府那边,不知奶奶可否答应,犹豫片刻,还是不敢答应;  “多谢会长夸赞,芸不敢领受,国公府上,若是我来了商队,不知二奶奶那边,肯不肯答应。”  心中还是有些意动,毕竟商会这边,里外学了那么长时间,也都摸透了,商路如此清晰,可比国公府那边,一个天,一个地,也能给娘以后,过好日子。  “哈哈,你能想到这些,说明本会长没有看错人,以后的商队,还需要人来带队,我这年龄大了,手下虽有徒弟,但也只能管一个商队,年景好,一年就可以用四五个队伍跑商,荣国府那边,我会给东家递个话,想来二奶奶不会不放人的,如何。”  商大看着不远处的码头,心思也敲定了,既然商路好走,又有侯府的人沿途接应,这路子,可就成了,  “有会长安排,贾芸就听会长的,”  “啊哈哈,好,好。”  商大又是哈哈一笑,眼见着贾芸答应下来,今年的安排,若是再走两趟,商路就熟悉了,待明年,就可放手准备了,  二人继续在码头安排一些细节,这才跟着队伍,先回了西城门,准备回商会盘点。  这些动静虽然不大,但有心人还是看在眼中,尤其是国公府那边,派来盯梢的人,打眼就瞧见贾芸已经坐车进城,赶紧骑马回去禀告,匆匆离去。  请收藏本站:。笔趣阁手机版:m.7d0770.sbs 第1072章 贾芸今非昔比 荣国府, 辉宏的府邸正门,此刻,原本赖管家坐的位子,现在被后院采买的钱管事坐着,还是一个椅子,一张桌子,不过那张桌子上,除了放着一个记录的账本,外加笔墨之外,还多加了一碟瓜子,几个茶碗。 钱华坐在椅子上,靠着墙壁,大腿翘着二腿,懒散的点上几个瓜子入口,别提多悠闲了,身边,还有从后院带来的一个小厮,不时地提着茶壶,给碗里添上一些茶水, “钱管事,钱管事,怎么今个是您来此坐着,奴才听说,赖管家挨了侯爷的打,现在都起不了床,真的假的。” 眼里有着好奇,毕竟今个,府里上下,如今都传遍了,说是赖管家受了惩罚,在屋里养伤呢, 钱华表情微微一笑,右手捏着瓜子,轻轻送入嘴中,看着府门前来往的人群,别提其他的,倒是那种高坐的感觉,让人产生飘飘欲仙之感。 “你啊,嘴上也没个把门的,在大门口,有些话能说,有些话不能说,你心里没数吗,无非是赖管家身体不适,我来替换几日,赖管家也是为了宝二爷才挨得鞭子,这个苦,你想有还没有呢。” 钱华虽然心中受用,可是面子上,不能落下口实,身边的小厮连连点头,他可是随着钱管事身边做事的,赖管家那边,怎么也管不到他的头上,如今要不是赖家那一位还活着,府上的管家,怕是早就换了。 “是,是,钱管事教训的是,是奴才这张嘴不好,该打。” 边说话,边抱着茶壶,另一只手,更是轻轻一侧扇着自己脸面,讨上一个卖好的机会,钱华一见,更是满脸笑容,还是这小子机灵,余光看向四处站立的小厮,见其眼里也多了一丝敬畏在里面,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就你这小子机灵劲,以后采买的事,你也可以上手了。” 学着戏班里的样子,也来上一嗓子,就在此时,外面盯梢的,已经骑着马回来,到了府门前,直接翻身下马,把缰绳一扔,急匆匆奔着府上而去,这一走,马也有些受惊,四蹄并未停下,直接一个甩身,冲到了台阶上,把钱管事面前的桌子,前蹄一伸,一脚踢翻在地, 瓜子茶水,洒落一地,钱华也因为受到惊吓,一个没坐稳,滑落在地,弄得狼狈不堪, “你是哪个院子的,一点规矩都不懂,钱管事,钱管事,您没事吧。” 身边的小厮,赶紧上前搀扶,再回头寻人的时候,人早就跑没了身影。 “快,收拾一下。” :“是,钱管事。” 周围伺候的小厮,赶紧上前,收拾桌子的收拾桌子,牵马的牵马,乱糟糟一片。 就在府门前忙碌的时候,盯梢的小厮,一路小跑,就去了梨园那边,哪知道二奶奶并未在屋里,寻人打听,说是奶奶那边,在前院做饭的地方巡视,赶紧又出了院子,追了过去。 前院工地上,依旧繁忙一片,请来的伙计,如今大多数人,都围在木料那边,敲敲打打,不少人,还去了后边那几个小院,正在搭建围墙,热火朝天的样子,一刻也不停歇。 看样子,后面的几间房子,反而是轮廓已经完工了,这速度可不慢。 王熙凤来到此处,眼里早就把干活的地方仔细看了一遍,不一会,左侧的屋子里,传来一阵脚步声,随即耳边传来话音; “二奶奶,前院那边买的木料,已经送来大半,城外庄子里剩下的不少石料,也都堆积府上,剩下的,早在城外,就被别人拉走了,收尾的事,也做得差不多了。” 宋大匠靠近之后,行了礼数,就在前院搭建的棚子里坐下,把今次用的木料和石料的账本,递给二奶奶查验,进府干活,用多少买多少,都是他们这些手艺人的规矩,主殿用料最多,如今屋子雕刻用的,已经够数,而城外那些,牵扯国公府上,这些他可不敢过问。 王熙凤闻言,眼神一亮,这两府凑得银子,大头就在这个石料和木料上面,虽说去了内务府那边采买,还多给了银子,要是能省下来,谁还去买,何况,买来的这些东西,她转手又卖上一笔,给其他府上修建坞堡之用,这一来二去,反而赚了不少,尤其是城外的庄子,拆了之后,可送了不少人情在里面。 看着账册上只有入账,而出的账目则是在她手上,回去还是要改一些, “辛苦宋师傅了,这些日子,可多亏宋师傅亲自照看,平儿,东西拿上来。” “是,奶奶,” 平儿点下头,从身后丫鬟手中,拿过一个包裹,沉甸甸的放在桌上,宋大匠看的不明所以,包裹里面听声响,显然是银子,有些惶恐的起身,问道; “二奶奶,这是何意?” 王熙凤抿嘴一笑,赶紧招呼宋大匠重新坐下, “哎呀,宋师傅,自然是谢意,这么些日子,也多亏你照看,这院子修的,也是稳妥,尤其是用的这些木料和石料,可省了不少银钱,怎么说,国公府府上,按照侯爷话说,也应当表示一下,这些账册,则是留在我这里。” 最后一句,则是提点,宋大匠立刻反应过来,知道是府上做账用,自己不宜多问,遂点点头, “多谢二奶奶赏赐,这些银子,老朽就厚颜收下,这些账册,放在我这里不稳妥,还请二奶奶收好,” “平儿,把东西收好,” “是,奶奶,” 王熙凤心情大好,既然账册收了,该怎么写,还不是她说了算,平儿应了声之后,顺手就把桌上两本账册,收入怀中,不曾假手给他人,正在这个时候,从后院来的小厮,急匆匆跑到了近前,气喘吁吁,看着二奶奶坐在棚子里,三步并两步,就冲了过来, “奶奶,奶奶,商,商,” 眼看着就要说出话来,却瞥见棚子里有外人在此,立刻停了声,脸色憋得通红,棚子里的人都是一愣,不知出了什么事,宋大匠极为有眼色,知道来人定有要事汇报,立刻收了银子,起身告退; “二奶奶,前院那边还需要盯着,老朽就先过去了,” “宋师傅慢走,来人啊,送一下。” 王熙凤客气一番,让身边伺候的丫鬟送一送,人一走,这才把脸面看向来人,一身灰色布衣,腿上还带着一些黄土,显然是从城外回来, “什么事,那么急?” “回奶奶话,小的是来管事派去城外码头盯梢的荷叶,今个一早,码头上来了不少商船,其中,就有咱们水桥商会的,贾芸他们已经回来了,而且带的东西也不少,整整四大船的货,” 小厮伸手擦了擦汗,手上还比划着,这不看不要紧,没想到,芸哥儿竟然有了这些本事, 王熙凤听到消息,瞬间怔在那,商队竟然回来了,原以为还要再等一个月的,没想到回来那么快, 虽然心情激动,但面目上却不以为然, “回来就回来,何必那么着急呢,平儿,给他一碗水喝,这名字,起的绕口。” “是,奶奶。” 平儿眼神有些古怪,走到桌前,拿过碗,倒了一碗茶水,递了过去,小厮满脸感激,接过茶碗,一饮而尽,算是解了口渴,连忙回道; “奶奶,小的去码头时间早,就在码头岸边上待着,商会的船一靠岸,他们就把旗帜给换了,而后就有车队,分批把货物拉回城里,奴才还奇怪呢,若不是看到芸哥儿,还不一定知道这些, 那个领头的商会长还说,要芸哥儿去商会做商队领队,说是商路走熟悉之后,商会的队伍要多一些。” 小厮满脸羡慕,虽然他不知晓这个领队能赚多少月例,但是府上原来的商队,徐队长每次出去,可都有不少好处呢, 这摸样,瞧在王熙凤眼中,瞬间想到了许多,看来侯府商会那边,找到了门路,或者说熟门熟路,若是多上几只商队,或者贾芸负责一支,那里面的货物,可不就是自己这边的了,姑母那边,自己再去求一求,何来在府上抠抠索索,费尽心力,谋上这几两碎银子。 “你倒是会说话,这消息,只说到我这边,在外面我,万不能多嘴,要是商队那边还要人,你就可以过去帮衬着,平儿,赏他五两银子,这大热的天,来回也不容易,” “是,奶奶,” 平儿眼神闪烁,这一趟走下来,奶奶凑齐的三万两银子的货物,也不知回来能卖多少钱,手上也不慢,从荷包里拿出五两银子,递了过去, 小厮脸色大喜,赶紧伸手接过来,在嘴里咬上一口,见银锭留上牙印,更是喜不自禁,跪在地上叩首, “谢奶奶,谢平儿姑娘,小的对奶奶可是忠心耿耿,奶奶有事,只管吩咐,” “那好,还真有一事,西廊胡同那边后院,五嫂子那边的情况,你去打听一下,家里还有什么人的,回来说一声。” 这五嫂子,就是贾芸的母亲,原本还在府上见过几次面,可惜后来不知因为何原因,甚少见过,加上府上的事一忙,也不在意,只有那一次,贾芸登门求做花圃院子的事,这才见上一面,若是贾芸成了领队,身份自然是不一样了, 王熙凤能想到的,平儿早就听出了弦外之音,看来,奶奶是想把商队那边的事,全部留在手里,可真的那么好留下的吗。 跪在地上的荷叶,闻听是西廊五嫂子那边的事,有些愕然,随即叩首, “奶奶,小的不去打听也知道,西廊胡同那边,小的经常去,芸哥儿母亲并不怎么出门,就算出门办事,也都是芸哥儿出来,家里这些年都是芸哥儿母亲,给府上浆洗衣物,赚一些铜板补贴家用,之前芸哥儿去关外,可是把唯一的宅院给抵押了,” 一说到此处,荷叶赶紧低下头,也不知这一趟回来,可是赚了还是赔了,想来是赚了一些, “你倒是机灵,有这个机灵劲,在前院待着也是浪费,这样吧,以后就在梨园伺候着,商会那边,由你来传话,拿管事月例,记得嘴巴要严实,若是透露风声,那就怨不得奶奶了,” “是,是,奴才嘴绝对严实,万不会坏了奶奶的大事,” 小厮赶紧磕头,总算是熬到头了, “行,等芸哥儿回来,你领着他去梨园候着,” “是,奶奶。” 小厮荷叶慌忙起身,片刻不迟疑,一路小跑,去了外院,只留下主仆二人,待在棚子里相顾无言,一边是干的热火朝天的工地,一边是安静的棚子里。 好一会,王熙凤似乎是想多了一些,古怪的瞧了平儿一眼,问道; “怎么,今个你倒是安静下来,说说吧,商会那边人一回来,贾芸他们几个,必定会有人问,这里面的事,如何藏着掖着,” 尤其是想到那些到来的货船,也不知能值多少银子,若是真向外面传的,保守翻了三倍,那就是九万两银子,去掉侯府和大嫂子的那些银钱,少说也有六万两入帐,可比府上皇庄还赚银子,可一想到大嫂子那边,这哪里还能真的给还回去, 平儿小心地又给奶奶倒了碗茶水,把手里账册收好,回道; “奶奶,既然商会能要芸哥儿,那就能要他们几个,只要嘴严一些,多给银子,这不就不就堵上了,剩下的,无非是一些闲言碎语。” “哼,你倒是说的简单,芸哥儿那边,也未婚娶,我看那贾芸长得也是一脸白净,不如把你嫁过去如何,你这身段,和前面那一对,哪个男人瞧得,能忍的了。” “奶奶,你,” 听着奶奶调笑,平儿脸色一红,吓得四下张望,好在无人在此,看着平儿慌乱的样子,忽然觉得无趣; “行了,真要你过去,你家二爷还不把我吃了,倒是刚刚所言也不假,好在芸哥那边,也没个安稳,府上这边,对了,林管事的女儿小红,不是说要进府的吗,” 虽说说笑,可这话,王熙凤还是在心中揣摩一番,若是给芸哥儿拉了婚配,这关系,更是能再进一步,毕竟红楼余掌柜做的,在京城可是出了名的。 平儿皱了皱眉,林之孝的女儿,倒是有些印象, “奶奶,既然提了她,不如让她在梨园伺候一段日子,瞧瞧再说,若是忠心还好,若是心思不纯,也好有个应对,林管家那边,也应该留意。” 既然是选丫鬟嫁过去,也要一点机灵的,忠心一些,若是愚笨,反而坏了事, “对,走,咱们就去林管家那边看看,就把此事定下,再等着贾芸回来,好好说道。” 想到此,王熙凤哪里坐得住,手一撑着桌子,身前那对鸳鸯,立刻被衣衫勒住痕迹,引人入胜! 青湖, 友来酒楼, 青湖水面吹来的凉风,掠过酒楼窗户,带着一丝凉爽之意。 二楼之上,晋王已经落座于主位上,楚王和魏王,同时分坐在东首位子,而襄阳侯等人,则是陆续到来,坐在西侧洛云侯身后的位子,寥寥一个时辰,几乎是匆忙之间, 诸多接到请柬的人,都是面色古怪,心中带着疑虑,从而改了路,到赴宴地方。 零零散散入了院子,虽然四下无人,只有侍卫车夫在此,但如此幽静的环境,也让众人耳目一新。 襄阳侯柏广居算是后来者,一入了院子,就瞧见那些熟悉金甲侍卫,另有王府禁军在此,显然,几位王爷应该差不多到了,不敢怠慢,理了理袍服。 就此去了酒楼内,而随后又来了一辆马车,襄阳侯刚刚迈入酒楼的脚步,顿了一下,回头张望,却见是大公子李潮生堪堪下了马车, 随即后退一步等待着,只见一身月白色儒服的大公子,满面春风,气度不凡,到了近前,先是拱手行礼, “见过襄阳侯,不知侯爷在此是?” 等的是谁呢,还是替的王爷接待来人,看着大公子的反应,襄阳侯摇摇头,回道; “大公子误会,为兄刚刚到此,听见院门前的动静,想看看是谁来的,没曾想是大公子的车驾,这不,就停下来候着大公子,一起上去,” 见着襄阳侯如此直白解释,李潮生也是恍然大悟,笑了笑, “哈哈,柏兄真是妙人,走,一并上去,也不知晋王殿下,和侯爷,急匆匆的换了地方,可见此地酒楼的酒菜诱人啊。” 遂先迈步踏入其中,只是这一番的笑声,让襄阳侯不禁多看了大公子一眼,这算是埋怨吗,鸿胪寺卿孙伯延可是大公子的人,内里的事,不知又有何见解, 眼见着人已经走到楼梯口,也不再迟疑,快步跟上,一同上了二楼, 入了厅堂,绕过屏风,只见内里,已经来了不少人,二人遂一同行了礼数, “见过诸位王爷,见过侯爷。” 此时的张瑾瑜,还坐在那喝茶,闻言后见到是大公子和襄阳侯尽皆来此,眼神里有些古怪,这两位竟然联觉而来,怎么会那么巧,还是故意如此,毕竟放了鸿胪寺的鸽子,不会是大公子那位孙师兄,告了冤屈了吧? (本章完) 第1073章 大公子的妙计 微风徐徐, 青湖的风,吹过酒楼后面的竹林,竹柏摇曳,发出“哗哗”声响。 二楼大厅之中, 众人相互行礼,全了礼数,襄阳侯和大公子,竟然挨着坐在一起,就靠着洛云侯下首的位子,对面,则是魏王,楚王,北静王和东平王四人,品茶听曲,心有所想,似乎不为外物所动, 楼梯西侧,则是设了一个高台,从桃园戏班之中,请来的人,正在唱着峦山音的昆曲,抑扬顿挫,别有意境,如今此曲,已经在京城还有周围地界铺开了,对比江南水磨腔,呈现对峙局面。 这一点,也是张瑾瑜没有想到的, “大公子,来尝尝此处的云雾茶,这些,可是从殿下府上特意带来的,都说江南镜湖的云雾茶难以喝到,如今本侯借花献佛,请诸位来尝一尝。” 张瑾瑜指了指桌上的一壶茶水,对着大公子李潮生开了口,这刚一入座,就有王府带来的丫鬟,给奉了茶水和糕点,送的也不多,一壶茶,一碟瓜子,一碟姚记商号的糕点, 大公子刚刚落座,闻听侯爷话语,也是微微一笑,点点头道; “好,既然是侯爷相邀请,为兄可是要好好品尝一番,” 话毕,自己伸手拿起桌上的茶壶,就给自己倒了一碗茶水,只是,茶碗中的茶水,色泽金黄飘香,虽然也是少有珍品,可一眼所见,绝不是云雾茶,李潮生微微有些愕然,云雾茶虽然稀少,可对李家来说,并不是遥不可及的事, 就算是金陵镜湖的云雾茶,父亲那里少许也有不少,冲出的茶水,也算是透明见底,何来金色一说,再看周围几人,除了洛云侯,并无人注意此地, 难道是另有乾坤,想起今日宴席更改的地点, 默默伸出手,端着茶碗,细细品了一口,醇香浓郁,显然不是出自关内的茶,要是猜测不错的话,这茶,明显来自西域那边的,这是何意, 就在大公子品茶的时候,张瑾瑜也是端起茶碗,又喝上一口,这些什么茶水的,其实喝到嘴里都是一个味道,无非是香味不同,若是遇到一个快要渴死的人,喝茶不如喝水,放下茶碗,余光看向晋王殿下, 眼神时不时瞄向这边,还是不放心啊。 突然, 南边的高台上,唱戏的女子,唱到结尾,来了一个高亢的啰音,余音环绕,不绝于耳,就算是听得老戏骨北静王水溶,都不免鼓掌叫好; “好,果真是桃园戏班子,这最后一句牡丹泪,真的是唱到心底里了,” “是啊,之前一直听的是江南昆曲,唱的软糯圆润,如今咱们京城的女子唱起来,别有一番英气在里面,小王倒是最喜欢听这些的,不知大公子可曾喜欢?” 东平王穆莳,此刻已经回转身子,端坐在位子上,正好面对的是大公子的桌子,这一声问询,显得有些突兀。 “自然是喜欢,都说戏单子里,最好听的就是昆曲,昆曲里面,唱得好的,唯有江南戏腔,戏腔当中,也只有水磨腔可谓一绝,可中原地界,都是豪放慷慨之声,若不是侯爷弄出一个峦山音,说不得,这中原北地,尽被江南软语占领了,” 说者有心没心不知晓,但听者有意,从开始喝茶,到此听曲子之后,无不是试探言语,看今日这个宴席,不一定是给几位藩王准备的,大公子李潮生又喝了一口茶水,赞道; “好茶,真是好茶,此茶水色泽金黄温润,加之还有浓郁茶香,侯爷,这碗茶不就是西域那边的金茶吗,怎会是江南云雾茶, 至于这唱戏的曲子,谁好谁不好,还不是因人而定,有的人喜欢听南边的,有的人喜欢听北边的,穆王爷,下官反而不喜欢听戏曲,不管是南北,入下官耳中,都是一个样。” 不急不躁,或者说答非所问,这推堂的好手,或许也是承袭于李首辅大人,众人随之身子一顿,但顷刻间,即恢复如初, 张瑾瑜觉得无趣,如此浅显的试探,不过是落了下乘,李大公子是何人,当朝首辅的精心教导的,这些东西于他来说不过是小儿科。 “大公子倒是好说道,说是不喜,但府上可不缺这些,本侯也不稍绕弯子,就问大公子,为何鸿胪寺的筵席,孙大人竟然会提前开宴,要知道此事已经由皇上,交于晋王殿下筹备,王府那边早已经下了时辰,俗话说,此事已经下了军令,岂能朝令夕改,是也不是。” 话说的如此直白,也让几位王爷频频侧目,尤其是魏王和楚王殿下,他们二人好歹也是陪坐,这一声不响的,就把时间给改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他们几位王爷说话不算事呢,魏王也随之附和道; “是啊,大公子也算是和孙大人师承一脉,这老话说得好,事出有因,总不能孙大人怕是自己饿的快,想要提前开宴吧。” 说到此,更是呵呵一笑,楚王倒是没有多言,但那一双丹凤眼,异常凌厉,今日鸿胪寺这般举动,可是打了他们几个人的脸面了, 却不知大公子面带微笑,虽然心下有些慌乱,可是气度未变,放下手中的茶碗,回道; “还是魏王殿下明察秋毫,臣那位师兄,从小就喜欢贪口腹之欲,如今在鸿胪寺为官,每每也是用完膳才下来值守,想来这一次,为了帮衬王爷举办宴席,也不例外! 这人啊,饿了以后,难免会情不自禁,所以才把开宴的时间提前了,当然,也可能是因为鸿胪寺几位王爷撺掇,顺势就答应了。” 不急不缓,就这么睁着眼说瞎话,别说几位殿下,就连同张瑾瑜和襄阳侯二人,也都听得目瞪口呆,若说脸皮厚,人人都想到洛云侯,但今日一见,不过是小巫见大巫,比上不足比下有余, 魏王哆嗦一下嘴唇,好多话,都咽了下去,人到了如此境地,那就不是一两句能说清楚的了, 张瑾瑜斜眼撇了众人一眼,人家一句话,就把众人给镇住了,这也太好对付了吧,却不知魏王不出声,楚王反而呵呵一笑, “还是大公子心思细腻,这种话也说得出口,堂堂鸿胪寺卿,还缺他一口吃的,既如此,那就咱们好好等着,毕竟发的请柬,有他一份,也不知能不能请动,孙大人的大驾。” 这番话,算是把孙伯延架在火上烤了,能让楚王用一个请字,可以说此番的目的,就已经了然, “殿下的话严重了,如今诸位王爷入京,万事从起居伺候,都是孙大人安排的,加之前面时候,几位世子遭到刺杀,受到惊吓, 都在西山下鸿胪寺院中静养,这些都需要人安排,孙大人恪尽职守,也不应该遭殿下埋怨,或许几位王爷,本就不想来呢,” 三番两次,李大公子也有些恼怒,就算孙师兄办了蠢事,可几位藩王明显是有意为之,奈何不了他们,何必追着伺候人不放, 此话一出, 花厅里的气氛,就变得极为尴尬,尤其是晋王殿下,犹自感到意外,这还真的是极有可能,那几位王叔,何等傲气,如何会来此处简陋之地, 再则,邀请的其他几位侯爷,还有伯爷,到现在也未来,不知是何情况。 “侯爷,大公子所言不无道理,孤觉得,孙大人有可能是情非得已,但宴席时间是几位王叔定下的,如今这个时辰了,不知道几位王爷,还能按时候来吗,” 望着外面的天色,已经临近辰时末,顺着窗户,看院中情形,一目了然, 西侧位子上的张瑾瑜,也有些拿捏不定,瞧着对面两位郡王的眼神,都有些闪烁思考之意,看来这几位王爷,怕是还真的不一定要来了, 若是不来,这还开什么招待宴席,张瑾瑜还真的没想到这些,一时间也没想到好法子。 就在这个时候,突然,从楼下来了侍卫亲兵,大声汇报, “报,殿下,城西的几位伯爷,城北的几位侯爷,还有城东几位大人,全都遣人来报,说是府上出了一些事,身不由己,不能来此赴宴,还请诸位殿下恕罪。” 此刻, 就算再不明确的,也都知道,今个宴席还真的开不成了,这些人不来,几位王爷也不来,好好地一出戏,没了主角和观众,戏再好也不成啊。 屋里, 别说三位殿下脸色不好,就连其余人也都有些不自然,面上不稍说,略有阴沉,大公子也察觉此事不能善了,心中还在想着办法。 可惜,木已成舟,再想去请人,那些勋贵们,也不是傻子,嗅出味道来之后,岂敢再来这个泥坑里呢。 “不来就不来,既然下了请柬,待客之道,主人家可没有错,客人既然不想来,另起炉灶,那也算是吃了,剩下的,殿下,咱们开宴就是,总不能饿着肚子吧。” 张瑾瑜把嘴里的糕点咽下去,既然这个局没有开场就结束了,何必再执着,不如就此机会吃完饭回去,好好歇一歇,昨日用力过猛,耗费精力颇大,还需要睡个回笼觉,补一补。 眼见着洛云侯说的轻松,北静王水溶也是展颜一笑,道; “还是侯爷过得潇洒,宴席说散就散,那过了今日,京城还不知怎么传呢,侯爷是不是需要考虑一下,” 毕竟魏王和楚王他们,都是宴请的副使,要是百姓传言,还不知是不是几位殿下,故意戏弄几位王爷呢, 闻听此言的魏王,楚王,果然脸色难看,偷鸡不成蚀把米,就连眼前的糕点,都觉得没味道了, “王爷的话也不错,是这个理,但那几位,可不是好相于的主,既然他们先出手,几位殿下要是无动于衷,那时候,传言或许更不堪,百姓里面,还说郎有情妾有意,这硬是要拉郎配,岂不是大煞风景,大公子,你来说说,此事如何解决,” 既然这些事,有一部分是因为大公子的人引起的,可不能隔岸观火,是也不是, 几位殿下,沉思片刻,都觉得侯爷所言不虚,若是他们几人真的默不作声,或许皇上也会震怒,得不偿失, 众人又把目光落在大李大公子身上,都说文官心思狡诈,也不知他有何应对之策,李潮生面色犹豫,今日来此,怕是自己失了算计,但既然已经牵扯其中,有些事,躲不掉啊, 既如此,目光看向主位上的晋王,如今局势有些隐晦明朗了, “侯爷莫不要拿话激我,孙师兄做的事鲁莽,但未必不是给几位殿下机会,朝会上,皇上要三位殿下宴请几位王爷,这也算宗室的礼数,可中间出现了变故,也不为过,但几位王爷心中不服气,急切间做的事,可就出现了疏漏,这一点,是所有人没发现的。” 眼里透过一丝精光,或许,今日所做之事,定会传于陛下耳中,那自己入阁的事,能否提前,就看这一次的了, 张瑾瑜面色狐疑,三言两语就想到办法,这可不是胸有成竹,而应该是早有谋划,再打眼看向襄阳侯,也是一脸疑问,这二人联觉而来,是否早有预谋, “那大公子的意思是?” “哈哈,侯爷不必着急,既然下了请柬,时间也是几位王爷定下的,俗话说礼轻情意重,人不到,请柬到就行了,” 或者可以说,人不到礼到,只是百姓之间的口口相传,不免有些小气之举,所以,换个说法。 不管几位王爷怎么想,张瑾瑜瞪大眼睛,心中暗道,简直是人才啊,宴请几位王爷,也不一定分要说人要到,若是广而告之,说几位王爷来了,谁知道真假,这还真是心思灵巧,文官的嘴,杀人不见血,不是空穴来风。 晋王,魏王,楚王三人,也都是沉默不语,若不是李大公子解惑,令今日难题迎刃解决,还真不知如何收场,可见,首辅大人的教导,乃是用了心的,但如何迎接请柬入内呢, “大公子果真是才思敏捷,孤极为惊讶,但不知这个迎接请柬一说,如何解决?” “殿下勿要着急,既然是迎接请柬,自然是要殿下再写几份,而后,让亲兵分别准备几辆马车,竖立旗帜,在外面绕上一圈,而后,我等自然要下去亲自行了礼数,做样子要做足的,” 李潮生面带微笑,娓娓道来,这样,引起京城百姓围观,知道的人多了,哪里还有真假一说。 “好,好,此计策甚好,两位侯爷,车驾该如何安排?” 问的就是洛云侯,和襄阳侯二人,这里面的门道,几位王爷可不好参与, 柏广居一时间有些为难,他可没那么大的胆子,但如今晋王发了话,贼船已上,如何不去办, “侯爷,您说呢?” 语气有些尴尬,只能转头看向洛云侯,难免有些恳求之意,倒是张瑾瑜不急不慌,回道; “此事也不难,无非是绕城一圈,给百姓瞧见,但百姓又怎知王爷旗帜是何摸样的,郑王他们,总共是五位,那就借用几位王爷车架五辆,另有王旗竖起来,把其他装饰卸下,再有领路的侍卫大声叫喊,这不就成了,至于人在不在里面,谁又知道。” 当然,借的这些马车,正好是三位殿下,和两位王爷的,刚刚够数,其余人等,也无办法,只得点头。 北静王水溶叹口气,能把他们这些人逼到这个份上,也是头一回,看来,这几位藩王是铁了心,要落宫里面子了,也不知那一日,太上皇来朝会上,所为何事, “好,既然侯爷开口,小王定然助其一臂之力,来人,准备车架,” 有一就有二,其余几位王爷,也都点了头,看到所有人尽皆同意,张瑾瑜也不含糊,起身对着几人拱了拱手, “时间紧迫,就请柏兄和大公子一起去楼下,不对,去院外等候,” 回头看向宁边一眼,吩咐道; “立刻准备侍卫车架,让禁军的人,把旗帜立的高一些,从西往南,绕上一圈,再从东边回来,速度不要慢,态度,嚣张一些,速去。” :“是,侯爷。” 宁边抱拳领命而去,随即,院中就响起了一阵嘈杂之声,全是整军的号令,不一会,前后禁军集结,然后顺着青湖南岸的道路,开始向西而行,五辆马车,围绕着大批侍卫和禁军,尤其是最前头,宁边亲自带着一百金甲亲兵在前头开路, 后面跟着的马车,还有三位殿下府上的内侍太监,也随坐在马车前端,一看就是贵人出行, 前后五辆马车拉开距离,浩浩荡荡往西而去,到了西边街口,队伍速度放慢,宁边打了手势,整个队伍分散开来,朝着南桥市坊染,准备绕行一圈, 随即,从马车上下来几位公公,带着一群小黄门,还有王府侍卫,来到车队最前面,手里还拿着马鞭,就这样四下驱赶百姓,嘴里公鸭嗓子,也骂骂咧咧的, “都闪开,鸿胪寺王爷去赴宴,耽搁了时间,你们这些贱民,吃不了兜着走。” (本章完) 第1074章 京城雾里看花 初夏的京城, 蝉鸣如沸,已经快要到晌午的日头,早已经高高挂起,烈日炙烤着青石板路,冒着蒸腾的热气。 市坊街道两旁,商铺林立,小贩的吆喝声,更是夹在其中,就在此时, 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打破了平静, 从北面街口,来了五辆装饰华丽的马车,披着象征藩王身份的明黄色绸缎,缓缓驶来,马车轮毂,碾压过滚烫的路面,扬起阵阵尘土,赶车的车夫,个个衣着光鲜,还有不少侍卫护送,脸色傲然,前后还有禁军和一些金甲精骑开路,兵卒加上一众高头大马,好不威风。 就在百姓好奇心之下,纷纷停下脚步围观的时候,走在最前面的几位内侍太监,尖嘴猴腮,面目白净,带着一些小黄门,手持马鞭,四下驱赶围观百姓,遇上看不顺眼的小商贩,更是一脚踹过去,骂道; “郑王,汉王应邀赴宴,你们这些贱民,岂敢拦路,闪开,” “冲撞了王爷车架,你们担待得起吗。” 尖锐的话语,惊吓围观的百姓,纷纷后撤,生怕鞭子落在自己身上,你拥我挤,顿时乱做一团,挑着菜担的老农,慌不择路,担子里的青菜散了一地,卖糖葫芦的小商贩,赶紧收拾摊位,着急间,收拾不利落,几颗糖葫芦翻滚在地上,沾满了尘土,更有许多在路边喝茶的百姓,纷纷离去,敢怒不敢言,都在那暗自咒骂, “这是哪里来的几位王爷啊,如此威风!” 人群中,有人在那嘀咕了一声,京城王爷有不少,还没见过这般样子的, “你不知道,听说最近几位藩王入京,应该就是他们了,瞧瞧,这马车,多气派。” 有人问,自然是有人回答,南城不少事,可有不少人亲眼所见, “哎,都是造孽啊,你说说,这些王爷平日里在封地作威作福,来了京城也不消停,” 有人忍不住抱怨,但随即,又被另一个话音吸引, “嘿嘿!这次来京城可不一样,说是改天换日,也不知如何换日的,” 不少精明的人,脸色一白,吓得赶紧挪了地方,不再停留。 随着车队前行,宁边觉得差不多了,就开始绕走南城,此地虽然热闹,却不如其他市坊繁华, 但是以普通百姓居多,恰逢庙会于此,酒楼茶肆,布庄,胭脂铺子等,都是人来人往, 车队行至此处,更显得极为耀眼,如此招摇,也让不少盯梢的人去,瞧得不明所以, 就在水桥边上,太平教的潘舵主,已经在桥下的茶铺里坐着,周围尽是太平教回京的好手,尤其是楚教主身边的人,来了一批,还有在城南失散的教中兄弟,在他的招揽下,重新回了京城,可以说,如今太平教京城据点,已经恢复了实力。 “大掌柜,属下来报,说是几位藩王的车驾,已经快到了水桥边,咱们是不是准备动手了,咱们埋伏的人,准备了手弩二十具,定然能一击奏效。” 骆堂主一脸振奋,现如今,他们连弓弩都带进了京城,伏杀藩王,还不是手到擒来, 却不知潘舵主坐在那一动不动,眼神死死盯着不远处车队,说来也巧,前两日,想到有雇主出了极高的价钱,竟然要买几位王爷的性命,还真是胆大妄为,恰好,太平教这边,也不能让朝廷歇着,所以,才有今日的埋伏。 “不着急,等靠近了再说,我总感觉,这个车队不同寻常,” 一股难以掩饰的焦躁感,涌上心头,几位王爷车驾,怎会来南城,尤其是郑王,一向惜命,忽然,在阳光反射下,一股金色反光袭来,猛然定睛一看,确是百余名金甲骑兵,这些不是洛云侯的亲兵吗,怎会在此,再看车队,全都是禁军护送,车架看着也熟悉, 突然回过神,喊道; “慢,让弟兄们准备撤,这是个陷阱,” 脸色凝重,这才看出后面车架,乃是晋王,楚王,和魏王的,哪里是那几位藩王的,身前的骆堂主有些不明所以,都到了这个的地步,花了大代价,才打探的消息,怎能后撤, “大掌柜,可有什么蹊跷在里面,” 骆飞虽然着急,但也不能不出声细问,毕竟这要是真的出手,那可就没有后路了, “你急什么,也不看看那些车架到底是不是真的,前面金甲骑兵,明显是洛云侯的近卫亲兵,剩下的禁军则是三位皇子的,还有那后头两个车架,若是老夫猜的没错的话,乃是北静王水溶,和东平王穆莳的车架,以假乱真,不是设下埋伏,还是什么?” “不会吧,大掌柜,” 骆堂主猛然一惊,赶紧抬头看仔细了,隐约有些熟悉感觉,这还真是,和大掌柜说的一样,但怎么可能呢, 忽然想到什么,赶紧招呼心腹,去把盯梢报信的万升叫了过来, “你小子,给我说说,这些车架,可是从鸿胪寺出来的?” 万香主怀里藏刀,匆匆赶来,见到堂主所问,皱着眉, “自然不是从鸿胪寺回来的,这些车架,是从青湖边上赶来的,鸿胪寺那边,并无动静,” 眼见着万升这般回答,骆飞已经察觉蹊跷,赶紧吩咐四周埋伏人,开始取消计划, “快,通知人,撤,” “大哥,您这是?” 万升还有不解,问道,却被骆堂主狠狠瞪了一眼, “你小子,鸿胪寺几位王爷没动身,这边是晋王他们的车架,人都弄不清,找死呢。” 叹了口气,其中还真是有些惧怕,若是杀了洛云侯的兵,那时候,就怕洛云侯真敢追杀他们,可不是几个藩王能比的, 万升这才明白大哥的话,好像还真是,几位王爷来了金蝉脱壳,但怎会牵扯洛云侯他们呢,他有些看不明白,但也知道时间紧迫,赶紧转身带人撤离,就这样,太平教原本计划的伏击一说,也就没了下文。 一路拥堵,五辆马车终归是过了水桥边上,直接往北而去, 就在马车快到了青湖南街口的时候, 张瑾瑜领着襄阳侯柏广居,大公子李潮生,带着一众人在此等候,直到马车到了近前,有内侍唱喏, “郑王应邀赴宴,” “汉王应邀赴宴,” “宋王应邀赴宴,” 一个个喊下去,众多侍卫在外面围着,围观百姓也没看到几位王爷,就着这样,一群侍卫围在外面,拥护着张瑾瑜一行人,稀里糊涂的入了大院内。 等院子门合上以后。 百姓一见没了热闹瞧着,三五成群,四下散去,但许多版本的谣言,却四下风起,把几位王爷的威风,传了出去。 就算有怀疑的,见了那么多人议论,也只顾的回去给主子报信。 酒楼内, 晋王早已经备下酒宴,也别说之前定下的几菜几汤了,每一桌上,都摆的满满当当,并且还有友来酒楼的招牌菜烤羊肉,放上一大盘,色香味俱全。 晋王一脸轻松的坐在主位上,看到人都来了,伸手端着酒盅,对着两边微微拱手, “今日,多谢诸位进言献策,孤这才有了交代,敬诸位一杯,干。” “干。” 众人赶紧回礼,一盅酒入了肚,这一番演戏,可谓是演的圆满,就不知鸿胪寺几位王爷知道后如何,李大公子面目有些苦笑,开口道; “殿下,此计策不过小道儿,虽然瞒得了一时,却不能瞒多久,京城里,几位王爷的耳目也不少,此番因果必定知晓,就怕再起波澜。” “你看你,还是大公子心思细腻,就算他们知晓,这裤裆里的黄泥,再怎么解释,别人也得信啊,” 张瑾瑜吃了一口肉,香味入嘴,口齿留香,襄阳侯听罢,也随之无奈摇了摇头, “侯爷说的话,是话糙理不糙,既然弄得满城皆知,就算几位王爷,再怎么想法子,现在人就在此处,除非,” 柏广居神情一愣,除非几位王爷再出来一遍,但现在日头那么高,如何再出来,就算出来,脸面全无! 对面的水溶和穆莳,显然是想到了这个方面,各自对视一眼, “柏兄说的不无道理,除非几位王爷再从鸿胪寺里面走出来,但有了前车之鉴,真假难辨,几位王爷更说不清楚了,” 水溶言语隐晦,但也表明,浑水越多,越不好解释,穆莳也点点头,都是要颜面的人,必不会深究的, “日头那么紧,万一再出点事,更不好解释了,” 看似京城安全,实则是更不安全,还有刺客刺杀几位世子,到现在也没有眉目,万一再刺杀王驾,那不就是出了大事吗, “想那么多干什么,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见招拆招,现在,先把五脏庙填饱再说。” 张瑾瑜举起酒盅,对着几位殿下敬了一下,一饮而尽,众人皆是道了“好”字, 而后,痛饮此盅酒水。 与此同时, 鸿胪寺内, 山上主殿内,郑王坐在主位上,做了东道主,四位王爷分坐两侧,酒宴已经开席,殿中央,一群宫装舞女,在内里翩翩起舞,丝竹管乐之声,不绝于耳, 可是, 铜铃铛声响略过之后,郑王周昌德,将白玉盏重重摔在檀木案上,鎏金的盏托与桌面相碰,惊得阶下舞女手中的孔雀翎都颤一颤。 “青湖距离鸿胪寺不过一脚的路程,到现在,大殿连个人影都没有,可笑,” 汉王周令光捻着玄色蟒口袖纹,眼角扫视窗外的飘摇的王旗,觉得有些荒谬, “倒是巧得很,咱们在佛前吃着供奉斋饭,旁人却要赶着去青湖瑶池赴宴,” 可谓是在青湖瑶池上,加重了语气,手里握着紫檀佛珠,更是在手上转的飞快, 只有吴王微微一笑,起身走到香炉前,拿过一块龙涎香,往炉子里添了一块,青烟升起,环绕在殿内木梁之上; “诸位王兄不必着急,之前不是有侍卫通传,那几位侯爷,伯爷,不都是身体抱恙,哪里也不能去了吗,现在南街口的,无非是洛云侯等人,我等不去赴宴,这个宴席开与不开,都不重要了,” 宴请他们的名头,现在他们人都没去,如何还能开宴,自欺欺人。 只有陈王默不作声,自始至终自顾自吃,身侧,就放着龙泉宝剑,不时的拿出锦布擦拭,心中却掀起滔天骇浪,现在他才知晓,在汉中练兵练得再好,也比不上郑王,汉王,甚至吴王他们,更别说有着京营精锐的朝廷了, 天下要争,只有钱粮,可惜,汉中唯独缺少这两样,想到此,只能喝着闷酒, 就在此时, 殿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侍卫长掀开绣着金线云纹的锦布帘子,气喘吁吁, “禀告王爷,方才有人在街上,见到各位王爷们的车驾,从南城绕城而过,去了南街口赴宴,打的旗号,就是主子们的,” “还有人看见,有洛云侯亲兵护送。” 侍卫长话音落地瞬间,殿内陷入死寂,郑王手里的茶盏,“啪”的一声摔在地上,碎成残渣,暗红色的茶水,崩裂而出,舞女们吓得全部停下舞步,躲在一起, 宋王则是叹了口气,刚刚一直觉得心中压抑,果然是晋王他们藏了后手,打开窗户,看向不远处的青湖,若隐若现,偶尔有几处青烟升起, “王兄,看来晋王他们,早有了准备,而且出计策之人不简单啊,” “是啊,王兄,能想出这种法子的,凭洛云侯是想不出来的,难道是另有其人,” 汉王也是反应过来,若是洛云侯想法,不过是真刀真枪杀过来,而不会出此下策,所以,此番计策,倒是像文官手笔, 郑王也随即回了神,摩挲着拇指上的玉扳指,冷哼问道; “可打探到,是何人在南街口接驾的吗?” “回王爷,是洛云侯,襄阳侯,和李大公子三人接的驾。” 侍卫长不敢怠慢,赶紧回话,此话一出,众人心中忽然明了,此计定然出自李潮生之口,又难免一惊,难不成是首辅李大人的意思。 可鸿胪寺卿孙伯延,又是答应他们的,众人哪里还有心情吃喝,摆了摆手,把舞女全部撵走,几位王爷端坐在座位上,宋王先开了口, “王兄,现在看来,咱们的那三个皇侄,不简单啊,” “可不是吗,先后还没出一个时辰,略微出手,就有人相助,我看哪,就安稳参加寿宴,老老实实回去,做个太平王爷。” 陈王也有些心灰意冷,京城文官何其多已,一人一个计策,他们如何应对!就连和勋贵一向不对付的首辅大人,也都靠向几位殿下,那此番回京城,怕是落不得好处,文比不过,武也比不过,自讨没趣。 此番话,简直说到吴王心底里了,你说好端端的,何必再要想那些要不得的,还不如回去过个安稳日子,美女佳人入怀,何等的妙处,刚想赞同一句, 却不知郑王和汉王,以及宋王的脸色,极为难看,汉王立刻呵斥一声, “陈王此言差矣,若是吴王有此想法,也不奇怪,荆南富硕,美人如画,若是待得日子久了,还真是神仙日子,可是你呢,地处汉中,民风彪悍,封地物产不封,南边是富硕蜀道,北边就是西北干旱之地,要面对西王府势力,万一西北有变,何以生存。” 这些可不是他汉王故意危言耸听,如今西北宫家,动作频繁,西北河道,多次派人探视,若是向西朝着鲜卑人打,那也就罢了,几十万大军,佁然不动,扼守西北走廊,把商路全部握在手上,这若是动兵,朝着东面,还是朝着西面,就不得而知了, 西北各郡府军,全部名额记录在兵部,就是为了防备西王,若是西王直接南下,则是会碰上陈王封地,贵为天家子弟,怎可不战而降, 宋王也是察觉有异样,想到西王宫家举动,还真是如此, “两位王兄,弟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贤弟请说。” 郑王也在那权衡利弊,现如今在京城处处被动,是不是有些地方,走错了路子, “王兄,这西王还有南王,据说此番都来京城庆祝太上皇寿宴,可是弟所知,这两家来京城的日头可不短,但也不会太久,就连北地官员,都已经到了京城多日,可王府眼线,还没有发现两位王爷车架,会不会这两位王爷打的幌子,” 例如宫家那位老狐狸,又是以鲜卑人挑衅为借口,就此不来了,或者说,来的只是王驾,人却没来,也不是不可能,至于南面的郎家,看似用兵藩镇,可惜,南边三国始终对其虎视眈眈,三年前一仗打了平手,甚至说略占上风,若是这几年恢复过来,怕是战端又起,只怕朗云,根本没有那个实力。 这些虽然猜测居多,但不无道理,其余几位王爷也反应过来,此话说的在理,若是宫家和郎家那两位王爷不来,那就是有不臣之心,这样看,他们几位王爷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你说的不无道理,虽然这二位离得远,但总归是有眼线的,鲜卑人少主继位,磕磕绊绊已经五年来,就算他叔叔拓跋氏再跋扈,王庭只要不乱,就没机会,或者说,那位鲜卑大汗,实际上已经控制住了局面,其征东部兵马,已经超过三十万,就不知是打东胡人,还是来打宫家了,至于南面,” 郑王脸色一顿,把目光看向汉王,毕竟南边的事,多以汉王为主, 果真,汉王的脸色也有些变化,甚至于有些惊骇,动了动嘴,好似不知怎么说,放下茶碗,却是念叨了一句, “朗云是不会来了,或者说,他想来也来不了!” “什么?” 第1075章 明知不为独行 外面阳光明媚, 而鸿胪寺大殿内,此刻却鸦雀无声,外面角楼上的铜铃,在风中发出细碎而沉闷的声响,殿外竹林闪烁的影子,印在斑驳的墙面上,更是增添了几分肃穆。 鸿胪寺大殿中央,气势恢宏的大门,带着许些阴森,忽然,大门洞开,不少陪侍的舞女,还有伺候的唱曲的人,纷纷急匆匆跑了出来,只等着人走之后,大门才重新闭合,锁住了那透露出来的沉闷气息。 大殿内, 五位王爷也放下酒碗,神色肃穆,几位王爷都把目光看向汉王,之前的言语实在是骇人,郑王小声问道; “朗云坐镇南边,已经有三十余年,虽然人老体衰,但兵卒钱粮一直不少,身子骨应该硬朗,岂会不能来京城呢。” “是啊,王兄,要说在南边,谁不知道郎家镇守边关劳苦功高,就算是真的猜忌于他,也不会动其分毫,怎会不来参加寿宴。” 宋王摇摇头,绝不可信,北上的路,又不只有陆上,水路换乘,也能减少时间,怎会直接不来。 只有陈文的手,重新扶着龙泉宝剑,猛地开口, “王兄的意思是,南王朗云是沽名钓誉之辈,其实三年前那一战,是南边三国联军胜了,而郎家惨败,至今没有恢复元气,若是朗云一走,南云郡,怕是被三国偷袭,那时候,林间郡孤悬在外,一切皆休。” 阴恻恻话语,响彻在殿内飘荡,让其余几个王爷,浑身冰冷,若是真的如他所言,南边糜烂就在眼前,离这几个郡最近的,就是吴王封地,此番,就属他最为不信, “五哥,弟可是好久没喊五哥了,此事万万不可胡言乱语,郎云就算再不中用,那四十万郎家军也不是泥捏的,守着一个郡,还守不住,林间郡山林众多,就算给他们三国也是无用,无稽之谈,无稽之谈。” 吴王挺着肥硕身躯,连连摆手,若是郎家真敢隐瞒,这可是欺君之罪, 眼见着吴王着急,陈王也是一脸笑意, “六弟何必着急呢,不过是猜测,谁知,到底怎么回事,你这一声五哥喊得,入了五哥的心了,” 也许是突然打岔,殿内气氛,终归是冰雪融化,郑王也叹口气,沙哑的话音传过来, “三弟,你说说到底因何缘由,” 汉王身子一怔,随即又放松下来,点头又摇头; “五弟的话,算是八九不离十,不过不是南边三国打过来,而是郎家四下出动十万大军南下,在路过离山道口时候,中了埋伏,损失惨重,后撤后,三国联军尾随,在林间郡城下惨烈守城,打了不是一个月,是一年,双方死伤惨重,这才不得不撤,但是兵员,郎家手上都是新军。” 这些隐蔽的事,还是他花了大代价打听出来的,可惜,终归是无用, 众人倒吸了一口冷气,能把战事隐瞒至今的,也不知郎家付出多少, “呵呵,好一个郎家,好一个宫家,既如此,这两家之人不来,在京城,无非是要面对他们几个,水溶也好,穆莳也罢,咱们不是没有机会,若是请动太上皇主持大局,以后的事,各凭本事,如何,” 郑王瞬间想到了许多,宫家和郎家不来人,京城的局面还有机会,只要太上皇能重新掌权,此后的事,就有机会, “好,” “好,听二哥的,” “善,” 几人先后附和,也算公平,可眼下的事,又该如何, “来人啊,传令,动用王府车架,备上贺礼,给晋王他们,不,还有洛云侯他们,都准备一份,走的还是城南路线,” “是。王爷。” 随着殿外侍卫应和声,殿内,又是响起推杯换盏之声,而鸿胪寺山下,五位王爷车驾,已经竖起王府大旗,在侍卫护送下,朝着城南而去。 这边的举动,也传到了友来酒楼内。 此番宴席, 已经酒过三巡,菜过五味,眼看着就要散场了,才有伺候的管事来报, “报,殿下,鸿胪寺那边,五位王爷的车驾,已经绕过城南,正在朝着这边驶来,” “什么,还真的来了。” 魏王极为惊诧,这都快过了晌午的时候,宴席都快散了,难不成是几位王叔吃饱了之后,出来消消食的。 就连水溶还有穆莳,都是一脸的不解,只有襄阳侯有些坐立不安,看着还在那悠闲吃喝的洛云侯,着急叮嘱一番, “侯爷,几位王爷都来了,你怎么看。” 张瑾瑜有些诧异,这事问他可问错了,若是以他的脾气,哪里会真的理会这些人,该吃的吃,该喝的喝,来了就来了,还能怎么看,坐着看呗。 “柏兄,这都快晌午的时候了,还能怎么看,没听说京城百姓吃完宴席,还再来吃回头宴的。” 之前翻脸,现在还要出去迎接,贱不贱,那是给足了晋王脸面的,话有些冲,襄阳侯脸上露出苦笑,还真是问错人了,转头看向身侧的李大公子, “大公子,没想到几位王爷,还真的是执着,车队就快到了,如何使得?” 问的急切,要不然在重新开宴,陪坐一番。 “柏兄勿要着急,侯爷说得对,来就来了,宴席时辰已过,怎可再开宴,从未听说,主家宴席过了时辰以后,还能重开的,民间如此,照做就是,再者,我猜此次来的是王驾,各位王爷,恐怕还在鸿胪寺休息呢。” 李潮生端起茶碗,抿了一口茶水送一下,今日一事,已经落了脸面,再想争斗,怕是落得脸面都没了, 柏广居闻言,面色缓和,起身一拜, “既如此,那就让臣去迎接,怎么说都是朝廷脸面,殿下,还请安坐。” 正想要告辞带人出去迎接,谁知,一转身的时候,胳膊肘被重重一拽,身子停了下来, 却是洛云侯用着油腻的手,把人拉住,此刻,张瑾瑜已经吃的酒足饭饱,心情愉悦,可是襄阳侯这番做派,可就不对了,哪有出门迎接一次,再来迎接一次的,那之前的事,不就穿帮了。 “柏兄这么着急做什么,都是目无尊上的藩王罢了,来就来,又不是没长腿,不需要迎接,坐下等着就是。” 迎面而来的就是酒气冲天,看似不经意的话,却是肺腑之言,柏广居苦笑一下,道; “侯爷怕是喝醉了,此番话,万万不得说,这几步的路,为兄还是能走的。” “你看看你,这些酒,何来喝醉一说,还有,这几步路,你能走,他们若是来,也能走啊。” 张瑾瑜似笑非笑,不管是不是真的醉了,还是假的醉了,手是一直没有放下,其实心底,还是有着许些怒意,好端端一天,就被这几个王爷玩坏了,勾心斗角不怕,就怕这些没有底线的, 眼看着洛云侯的手不松,其余几人,也都若有所思,尤其是水溶和穆莳二人,心中说没有怒意的,怕是自欺欺人,二人对视一眼,竟然起身拱手告辞, “殿下,臣等身子不适,就此告退,殿下勿要恼怒。” 也不等晋王和魏王他们的脸上愕然,躬身一拜后,竟然一同下了酒楼,这一走,有些突兀,只有张瑾瑜瞧得暗自赞叹,都说在京过得久,看什么都入木三分,或许,此番才是最好的结果, “咳咳,殿下,臣不胜酒力,喝的多了,头脑昏涨,先行回府,臣告退,” 李潮生也不给众人机会, 起身盈盈一拜,也随之下了阁楼,走的干脆利落,这一下,众人谁还看不懂,晋王也随之摆了摆手,道; “既如此,此番宴会也就散了,都说酒喝多了不好,孤也是孟浪了,侯爷,你觉得呢?” “哈哈,殿下所言极是,都说喝酒误事,这还真是误事啊,不如回府歇歇,一身酒气,也该回去洗一洗,睡上一觉。” 张瑾瑜哈哈一笑,一拍桌子,留下话,带着人就起身下楼,几人也都跟随其后,就连襄阳侯也回过味来,还真是以退为进,索性也不再提之前的话。 院中,各部人马早已经备好马车,随着众人登上马车之后,车架缓缓而动,去了南街口,便分道扬镳, 不一会, 从鸿胪寺赶来的王驾,已经到了酒楼院门口,有王府管事在那唱喏; “郑王送来荆州特产,特为晋王,魏王,楚王贺喜。” 一连喊了三遍,也不见院中之人出来,便有些奇怪,不等管事派人入内问询,只见酒楼掌柜的,弓着身走了出来,瞧见外面威风的车队,眨眼间就知道出了何事, 赶紧两步上前,行了大礼, “这位大人,此地贵人们举办的宴席,早已经结束,各位王爷都已经回府了,只剩草民领着伙计在收拾,” 生怕来人不信,让身后伙计把院门打开,只看见院内,早已经人影全无,全是酒店伙计,在那搬运桌椅板凳,这一幕,落在管事眼中,有些骇然,这如何是好,怎么回去向王爷交代, 气哼哼问道; “怎么会散的那么快?” “这位大人,现如今已经是晌午时分,辰时的时候,主顾着急开宴,小老儿此处都是为此忙里忙外,现在酒楼菜品不足,只能打烊了。” 辛掌柜苦着脸,还从身后,拿出一锭银子递了过去,嘴里连连告罪, 王府管事原本还怒意未消,直到手里握着银子,这才有了笑脸, “哼,量你也不敢隐瞒,不知几位殿下何时走的?” “回大人的话,贵人们走的时辰,也不早,在您来之前,先后脚的时间。” 辛掌柜只能如实回答,但怎么说,却不是他的事了, “你,” 管事闻言,莫不是知道他们来,这才走的,可这些没法交代啊,眼珠子一转,呵斥道; “什么,走了快一个时辰了,那还来此作何,” 在辛掌柜不明所以的时候,管事回身上了马,一招手, “来人啊,把礼物卸下来,全部派人给几位王爷送到府上,不得有误。” “是,大人。” 护送的侍卫,纷纷领命,就在酒楼院门前,把礼物卸下,然后由缇骑送出,眼看着此地无事,辛掌柜缩了缩头,就回了院子,赶紧命伙计,把门插上。 而此地的事,早已经传遍京城。 京城以北, 安水东口河道上, 幽幽一艘漕运衙门的楼船,在几艘快船护送下,直奔着京城而来,此时河面,碧波荡漾,两岸的村庄,炊烟渺渺,好一副生气在里面。 过了福灵郡之后,京城的城墙,隐约在远处可以眺望,巨大阴影,宛如蟠龙,盘卧在山涧之中,要不了多久,顺水西去,就会到了安湖码头,那时候,才是真正的入了京城, 船舱里, 江南布政使庄大人,还有巡阅使景大人,以及两位知县县令,就此围坐在内,四人面前只有一张固定好的桌子,桌子上,只摆了顺口的酱料和馕饼,还有几碟酱菜,除了茶水一壶,别无他物。 庄守治楠楠一笑, “景大人,来,尝尝老夫府上带来的清蒸酱菜,可谓是江南一绝,若是这一回,回不了江南,以后怕是吃不着了。” 自嘲的又摇了摇头,此去京城,福祸难料,就连早之前,卢阁老的来信都未收到,那就说明,皇城司的人,先一步知道此事,若是安稳,还能告老还乡,若是不安稳,这一世的名声,算是没了, 再看了一眼景大人,正是年轻力壮的时候,可惜啊。 “庄大人,到了这个地步,风凉话也就不说了,都是为了朝廷体面,也是为朝廷操心,斗到今日局面,我也是有话要说,不吐不快,” 说到此处,也没了之前剑拔弩张神态,提起筷子,夹了一丝酱菜入嘴,浓郁香味散开,也不知为何这么香。 “不知景大人有何赐教?” “赐教不敢说,但去了江南之后,才知道庄大人不容易,江南田亩,如今以北的那些勋贵世家,几乎侵吞大半,朝廷的税田,尽在江南,可收的税,还比不上那些人的,你说朝廷,能安稳吗, 本巡阅使无才,可是收集的账本,证据,全都先行一步,现在想来已经入了宫里,正巧,两位知县清廉,卷了进来,就不知道二位县令,到了京城以后,可有安稳,啊哈哈。” 二人一问一答,尤其是最后,景存亮忽然大笑一声,笑的是畅快淋漓,身子一抖,把手中的茶水,直接泼在地上,散落一片,犹如繁星点点。 在座的,就连徐长文和徐东,都是一脸的惊骇,他们在江南的时候,查过江南税田变更,知道那些勋贵世家的贪婪,但没想到,内里竟会有这般的事,这些田亩,有可能真的是贪得无厌。 “厉害啊,景大人竟然能把事做的这么细致,但老夫多说一句话,这些人贪婪的样子,惊世骇俗不说,江南如今被侵占的田亩之数,就算知道是威逼利诱而来的,朝廷又有何手段要回来,你得罪的可就不止这些人了,” 庄守治脸色也显得有些震惊,看似景存亮愚弄官场,但手底下是真的有本事,那些核查出来的田亩,也都是他亲自算出来的,让江南那群人吃了大亏,或许,这一走,也是解脱,想到此处,庄守治面色,岂能好看,毕竟在任上,他做的事,也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比之景存亮的手腕,虽然圆滑,但不如也,怎会让他心高气傲的人,能服气。 这些辛秘,听得徐长文和徐东,深受震撼,由此可以看出来,为难朝廷者,或许就是朝廷本身。 “庄大人,你也不必试探,我景存亮虽然不是好人,但是江南的这口锅,也不能全算在我身上,从天宝年间,到皇上登基以后,甄家,史家,王家,贾家这些人,在江南大肆赎买上等良田,啧啧,仅仅在元丰元年的时候,就翻了一倍之多,也不怕吃的撑死。” 景存亮几乎是孤身一人,官场起伏两次,只有老家小妾,留下一子,如今投靠忠顺王,给王府置办了商会买卖,也算是报了知遇之恩,至于最后,就看恩师这边了,可惜,原本是朝廷国策的改田为桑之策,走到最后,走到了死胡同,老师恐怕也没想到吧。 “撑死,你可太小看他们了,老夫在江南为官十载,江南之富,富可敌国,都有了那么多的银子,还是贪婪,要动江南,必动京城,所以,无解啊,至于你们两个,初生牛犊不怕虎,卷进来也不知是福是祸,马广诚死不足惜,可最后攀咬,好自为之吧。” 许是看开了,庄守治也知道,自己最多是个渎职的罪过,景存亮那边,同样如此,毕竟首辅大人健在,可这两位,挑起江南大案,如何脱身,只能看二人背后得能耐了, 却不知这些话,让徐长文更加坚定心中所想, “两位大人,都是朝廷重臣,卑职人微言轻,位卑官小,但下官以为,为朝廷尽心尽责,才是为官之道,此案若是不查,不足以告慰天下百姓,若是不查,不足以忠心朝廷,就算前面山高路远,下官独走!” “下官亦然!” 第1076章 庆阳太守入狱 几近震耳欲聋, 船舱内, 虽然外面艳阳高照,可花厅中,却显得有些幽暗寂静,明媚的阳光穿透窗户,照射在斑驳的地面上,阴影闪现,让人晃眼。 但徐长文一番话,还是说的两位大人相顾无言,心底没由来的产生一股敬意,能以县令身份,只身入局的,还真是没见过, “哈哈,好,说得好,两位徐大人,珍重吧。” “请。” 此刻,庄守治和景存亮二人,不约而同举起茶碗,以茶代酒,敬了二人一碗。 一股难以言明的气氛,留在几人身边,京城他们可不陌生,但也不是什么善地,就看皇上和几位阁老的想法,若是轻拿轻放,这些不过是场面走一趟,若是真的掀起大案,他们怕是吃不了兜着走,最主要的是,织造局杨公公那里,可做的稳妥了。 天下十分之一的银子,都在那,谁不看了眼红。 四人放下茶碗, 徐长文定了定神,又问道; “景大人,下官斗胆先问大人一句话,江南毁堤淹田的事,你知不知晓,又是如何做的。” 语气显得有些生硬,更有些质问在里面, “哈哈,哎呀,徐县令还真是执着,到了这个地步,我也不瞒你,这个事,本官知道,而且诸位大人都知道,但事情是马广诚提的,谁能想到他真的做了啊,就连本官那时候听闻,都觉得不可思议,” 景村亮又是哈哈大笑,也可以说,这些事,都是他们一手推动的,但无凭无据,怎能说出口,徐长文面目一转,看向布政使庄大人那边,只见老大人一脸惆怅,点点头, “景大人说的不假,此事马广诚不止一次提出来,但我等岂能同意,没成想他竟然先斩后奏,酿成大祸。” 面色变得沉重,不像是作假,可徐长文不为所动,跟了一句; “不是马广诚先斩后奏,而是诸位大人都想做,但却又不敢做,能一劳永逸解决此事,又不担责,这才是诸位大人想要的,可惜,天灾人祸一出,控制不住而已。” 徐长文一点情面没留,话说的僵硬,就连徐东也频频侧目,如今事情大白于天下,这些心思,哪里能瞒得住,两位大人也是失算了。 果然,听见徐长文指责,两位老大人面色却有些难堪,各自摇摇头; “世事无常,有些事,谁能说得清楚呢?” 与此同时, 外面河道上的船只也多了起来,安湖码头已经遥遥在望,就有甲板上的卫军校尉喊道; “京城码头,快到了。” 舱内四人闻言,身子一顿,脸上闪过莫名之色。 “报,侯爷,安湖大营来报,段将军领兵,已经回来了,并行的禁军右卫残部,也在大营休整,说是顷刻间就回京城大营!” 京城, 洛云侯府门前, 一身酒气的张瑾瑜,刚想翻身下马,就有传令亲兵,从远而近的奔袭回来,让有些微醉的侯爷,猛然回了精神,看了一眼宁边,问道; “回来就回来,嘱咐的事可曾办了?” “回侯爷,段将军和宋将军,以及胡将军,在回京前一夜晚上,就让宋大出面,把银子分了下去,” 而后,从怀中拿出一册账本,递了过来; “林山郡搜刮出来近乎六百万两银子,加上陈州,怀州,钦州等地,少说也有三四百万两,加起来就是一千多万两银子,前后侯爷带的兵马,人人有份,” 这些银子看着虽然多,但几十万大军分下去,就没那么多了。 接过账本,简单翻看一下,确实分下去,没几个银子留在身上,但少说也有一年的饷银,聊胜于无,再加上朝廷的赏赐,也能说得过去, “活着的少拿一些,死去的,多拿一些,那些搜刮回来的古董字画,抓紧卖到京城各大商会,如今太上皇寿宴在即,能卖上不少价钱,几百万两银子,应该是有的,这些,私下给晋王那边,送去一半,剩下的,留在钱庄里。” 想了想,张瑾瑜就把卖古董的钱分了,想来魏王和楚王那边,也没少搜刮收孝敬,应该也不会很多,但也不会少,西河郡看似穷困,但那些人富得流油,江南更不必说,东平王从不缺银子的。 “是,侯爷,” 宁边应了声,刚想去传令,却又忽然想到一事,差点给忘了, “侯爷,段宏派人来,把汝南城还有石洲城搜刮回来的那些东西,也合在一起了,另有银子几百万两,还有一些金银器物等,如今就在侯府商会那边,昨夜送进来的。” “什么,那么快,东西在哪里了?” 张瑾瑜有些诧异,汝南城那些搜刮的事,他让那些女子挖的,留下段宏带兵护送,虽然路上被人瞧见,但谁敢问询。 “就在水桥商户库房放着,正巧,去关外的商队,已经回来了,混入商队其中,应该没人发现。侯爷,这些东西,如何处置。” 宁边也有些担心,毕竟回京的时候,那么多箱子,就算分批起运,也瞒不过有心人。 “哼,没人发现,若是你弄来的东西少,也就罢了,水桥商会那边,本就是人多眼杂,盯梢的人可不少,这些小把戏,如何瞒得住,既如此,去派人,把那四百万两银子搬出,运送到崇文门,另外,现在就去云海钱庄那里,取银子,毕竟,四百万两银子可不好听的。” 想起怀中,带的那些大额银票,都是存有底根的,这些东西主人,想来都死于乱民之手,可不能便宜了那些家伙。 可宁边有些迟疑, “侯爷,那些银票无印信底根,云海钱庄怕是不给兑换,毕竟不合规矩。” 想着前段时间,侯府从云海钱庄,提了多次银子,哪里会有好脸色。 “你啊,还真是,若是能给,还要本侯亲自去吗,走。驾!” 张瑾瑜没好气一拉缰绳,直奔着西边而行,说来也怪,四海钱庄,就开在教坊司对面的庄子里,可谓是门对门,嘴对嘴了。 随着洛云侯车队前行, 商会那边也接到侯爷命令,随即,商会伙计,就开始准备车架,把仓库的货物,重新搬回去,又在马车上,盖了一层草席,不少伙计好奇,会长想要把东西送到何处,只不过片刻,侯府金甲骑兵至此,众多伙计才赶紧收敛,低头干活。 “会长,马车上的东西,已经入库房了,西屋库房里的东西正在装车,好在马车够用,” 贾芸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泽,今个回来后,一直不得休息,府上二奶奶捎来口信,说是回府有事相商,可一直还没空闲。 “嗯,让下面的人机灵一些,这些可都是侯爷要的,收拾好之后,交给侯府管事就成,其他的不要多问。” 那些箱子,别人看不出来,可瞒不过他的眼睛,一水的小重箱子,必然放着的是金银之物,连续准备那么多马车,可见数目庞大,侯府底蕴,果真可怕, 贾芸点点头,侯府的事,他如何敢问,倒是这一次的货物,商会如何收,价钱如何,才是他想要知道的,毕竟他自己可是连祖宅都抵押了,又问了倪二等人借了不少,现在回想,还有些后怕不已。 “会长放心,贾芸知道轻重,但不知会长,那些运来的货物,又该如何算价格,今日国公府上,二奶奶那边,可是来了人传口信,让我回去一趟。” 回去一趟,自然是要问这一趟跑了多少货物,价值几何,虽然心中有些猜测,可现在的货物,都是要交税的,京城发生的事,也都传遍了, “嗯,是该给你透个底,这一趟去关外,按照关内关外的规矩,也是要交税的,这样算下来,去关外利润,有两倍之多,如今换了货物回来,原以为是三倍,但京城改了税,这样算下来,估摸着,能翻不到三番,这批货物,商会全要了,” 眼神闪过一丝笑意,又问道; “国荣府上,二奶奶那边的货物,你是否代为结账?” 此一言, 让贾芸惊喜交加,喜得是这一次走商,赚的盆满钵满,自己东拼西凑来的两千两银子,若是翻了三番可就有六千两之多,还掉祖宅抵押的银钱和借来的那些,还剩四千多两,也能给母亲,找几个伺候的丫鬟和粗使婆子了。 惊得是二奶奶那里,他如何敢替二奶奶那边结账,若是弄不好,还要吃板子, 刚想拒绝,却被会长拦着, “先别着急拒绝,情况大致是这么情况,具体核算,再要几天时间,二奶奶那边,或许需要,但你也知晓,听闻这些银钱,是二奶奶自个掏的腰包,若是被察觉,不好向国公府交代,你若是结了账目,也算替二奶奶解决了大事,如何。” 商大从心底有些稀罕贾芸,若是能搭上二奶奶那边关系,留下贾芸算是稳了,至于这些货物,在京城出货也快。 贾芸一听,觉得会长言之有理,更多的是感激,若是真的能帮一帮二奶奶,也算是还了之前的情意,遂点头答应, “好,一切听会长的,” “那就好,这是二奶奶货物账册,这是七万两银子,除了二奶奶的,还有你,以及那些走商的,由你分配,另有一封信,你代为转交于二奶奶,走商的事,下一次,你来领队,” 商大不由分说,直接定下来,既然人手足够,就不能浪费时间,他手下还有几个徒弟,这一番走路熟悉后,可以组建三支小商队,全当今年练手了, “多谢会长赏识,贾芸必不负所托。” 贾芸郑重一拜,或许,这就算是机遇, “啊哈哈,好,收拾一下,回去吧。” “是,会长。” 云香市坊前, 张瑾瑜的队伍,已经到了教坊司不远处,可能因为是临近晌午的时候,教坊司门前,依旧是车水马龙,人烟不熄,都是饱思淫欲,教坊司里面,吃喝都有,美人在怀,如何不乐呵。 “果然是世风日下,晌午还没过,这些人就急不可耐了,” 指了指教坊司北边, 一辆马车急匆匆冲过来,而后,马车停在庄子门前,车夫还未拉住缰绳,从车内,就窜出来一位年轻贵公子,火急火燎,一溜小跑,溜进教坊司的阁楼,引得不少人频频侧目, 明显是精虫入脑,急色上涌,没了规矩。 配上从鎏金大门里露出的丝竹声,混着胭脂香味,从朱门里蔓延出来,教坊司的乐枝依着雕花窗棂调弦,金铃铛撞出来的稀碎声响。 “侯爷,教坊司那边,听说来了不少调教的新人,许些见猎心喜的,自然是好这一口,” 宁边回的也快,最好打听的,就是教坊司这边,许些事,都是沈千户告知而来。 “呵,这你也知道,那你说说,这些事,谁从哪里打探出来的,又来了哪些人?” 看到宁边还有些神神秘秘,张瑾瑜反而有些感兴趣,所谓新来的,不就是那些被抄家之人,犯官之女,不过如此,就不知是哪里来的, “侯爷,一个是江南那边,已经被登记在册的,金陵通判和同知的家眷,说是一入京城,就送到这里,另一个,听说是西北庆阳郡的几位大人,全部被缉拿回京,如今羁押在兵马司北镇抚司,其家眷妻女,都已经入了教坊司,是沈千户那边传来的消息。” 侯府暗卫那边,不时有京城各处信息传来,尤其是兵马司那边,沈千户送的尤为及时, 张瑾瑜听了,有些捉摸不定,西北的庆阳郡,或者说西北几个郡的太守,都是大权独揽,怎么,还能当官的全被一窝端了,倒是少见,忽然,张瑾瑜想到陛下御书房内的堪舆图,庆阳郡不就是在凉州旁吗, 西王宫家那里,必定是有联系,看来,是西北有了变化, “沈保安来的信,应该不假,但庆阳郡距离西王府宫家太近了,能让此地太守获罪的,不光是得罪西王,恐怕得罪的是朝廷和陛下,可打听出来是什么罪名吗。” 应该是有蹊跷,好似有人说,今岁太上皇六十大寿,宫家和郎家两位王爷也会来,但到现在为止,怎么不见人呢。 “侯爷睿智,庆阳郡守丁嘉裕,知府贺新杰,还有通判刘仲琪,竟然想修汉水谷道,说是此地百姓缺水,想修堤坝引水南下灌溉,此事被西王府给参了一本,入了内阁,听说是内阁首辅大人,亲自下的拟票,抄家入狱,由皇城司亲自押解庆阳郡守等一干官员入京。” 宁边脸色古怪,把此中的事的缘由娓娓道来,若说谁最想修此道,唯独是宫家,没成想,却是被宫家参了, “有意思,朝廷和西王府定下的章程,没成想,一个小小庆阳郡守,竟然想给改变,你说他早不修,晚不修,偏偏在这个时候修,这个什么来着,汉水谷道,依我之见,这背后的人,故意让他这么做的,看来,今岁以后,西王怕是余生不会来中原了,” 张瑾瑜悠悠一笑,不管是为了自保,还是避嫌,一旦动了西北几条水道,那就说明,西王宫家,有想入中原的想法,这可是朝廷定下的红线,就算是宫家被陷害,但朝廷心里,却有了裂纹在里面,想到青莲书院那位首席,乃是宫家世子,父子二人都在京城,那是不可能的。 “侯爷,不会吧,若是其余三位王爷,都来参加太上皇寿宴,唯独有西王不来,怎么也说不过去啊。” 宁边觉得不可能,而且两位王爷的车架,已经朝着京城地界来了,若是不来,怎么会有这些消息传出来, “是说不过去,但你也想想,若是南王郎家那位也不来呢?” 看似说的在理,那是建立在所有人都在的情况下,若是朗云那个老狐狸不来,这四人一桌的席面,就没人再提了。 “不会吧侯爷,郎云几年前说是赢了一仗,正在和朝廷要支援,若是太上皇的寿宴不来,朝廷又该怎么想,” 宁边也有些迟疑,可还有些不信, 张瑾瑜却先指了一下教坊司那边, “那边的事,你要派人盯着,尤其是庆阳太守的家眷,再者,打探一下,谁在那鼓动他的,至于南王郎家,不过是没了牙的老虎,南边三国一直都在找机会动手,若是朗云那个老狐狸离开,或者说朗云死在了京城,那整个南边就会战火连绵。” 要知道,南边山多水多,大军施展不开,若是陷入焦灼战,朝廷财政,可就被拖垮了,若是朗云还在,能控制住局面,就算做的在离经叛道,只要不反,朝廷就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可惜水溶和穆莳二人,一个在北边,被边军顶替,一个处在安稳的江南,不被削藩都对不起朝廷,养寇自重都不会,若是西河郡当年陷入战乱,江南至少会留下唐郡的,可惜东王府老王爷放弃了,这也算是退一步保下富贵。 “是。侯爷,教坊司这边,沈千户说自有办法,但他查到,庆阳太守已经入了诏狱,可一直没有受审,实属奇怪。” 宁边小声答应,但如何查,还有没有头绪, “那就等着!” 第1077章 与李公公同去 艳阳高照, 街上人群攒动,说完了教坊司的事,众人这才朝着云海钱庄而去, 此地的钱庄,不过是一个大庄子,大门半掩,门口的护院,里外围了三层,入口则是有一个半开的房子,账房先生隔着帘子,拨弄算盘,打的“噼里啪啦”做响, 看样子, 这门房里面的人,应该就是开张之处了,可是庄子那么大,就这般做生意,是不是太过寒酸, “宁边,那边就是云海钱庄做生意的,怎么感觉他们干的勾当,像当铺一般见不得光呢。” 藏头露尾,并且,看着庄子四周,角门可不少,四下漏风,定有暗藏买卖。 “侯爷,存银子的活,自然是藏头露尾,若是漏了出来,不就麻烦了,那边门子,是给换小钱用的,若是银钱多的,自然能进去,不过进去之前,需要验一验银票,规矩蛮多的。” 宁边显然来了不止一次,这里面规矩多,但四海钱庄就是靠着这些规矩,才能屹立不倒的,所以侯爷这次取银子的事,应该有些难, “哼,规矩,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既然有了银票,那银子必须取出来,要的东西可都带来。” 张瑾瑜从南边收集来的银票可不少,琳琳散散也有几十万两,加上晋王那边分的,正好能给凑够,所以,无论如何,都要拿到, “回侯爷,东西都带来了,并且还多了一些,” 想到侯爷吩咐的,要把那些带血的器物拿着,就有些不明所以,取银子,带着那些屋里摆设器物做什么。 “走,过去,” 随着张瑾瑜一声令下,整个队伍,就随之朝着云海钱庄大门走去,正在此时, 忽然, 从前面街角的位置,传来铁链拖拽的声响,竟然是由皇城司的人,押送十几辆青布马车,缓缓停到教坊司院门前,车辕上的灰漆掉落,露出底下暗红色的底漆,那是犯官家眷的规制。 张瑾瑜一扬手,这才觉得奇怪,这才几日的时间,有那么多官员落马,但京城这边,可没怎么听说啊,这时候,风起南边,吹动青布遮挡,瞥见一隅,笼子里面,有半截藕荷色裙摆,裙角的金线绣的云纹,带着一些污泥, 随后,青布撤下,先是滚下绣着银蝶的锦囊,为首的妇人,约莫三十岁左右,月白襦裙下摆泥泞不堪,鬓角银簪子歪斜,怀中还搂着七八岁女童,女童的绣鞋,不知何时掉落一只,另有几个孩童跟在身后,都死死咬着嘴唇不肯哭出声, 紧随其后的,是另一位俏丽妇人,淡墨色的襦裙,倒是干净许多,不过,押送而来的,全是女子。 待众人下了车之后,一位满脸横肉的管事,从教坊司走了出来,骂道; “哭什么哭,都给我站好了,” 见众人不理会,就从腰间拿出一个鞭子,狠狠对着地上抽了一鞭子,声响震天,吓得一帮妇人立刻噤了声,见到众人反应,管事这才满意的笑了笑, “都是一群贱妇,按照规矩,尔等都是罪人,以后,就在教坊司活着,先把身上所有值钱的物件,都交出来,” 众人都有些害怕,两位正室夫人,更是下意识护着身上的金银首饰,以图个心安,可是这举动,都落在管事眼中,厉色一闪,暴喝道; “搜,” 几名教坊司的打手,就冲了过去,围着几个女子,就开始抢夺,什么金银首饰,玉带翡翠,就连头上银簪子都没放过, “管事饶命,那是孩子保命钱。” 胡家娘子踉跄着就要去抢夺,却被一脚给踹了回去,重重跪在地上, “哼,保命钱,” 打手狞笑一声, “你们日后就是教坊司的人,这些银钱,都给你买胭脂水粉不好?” 说完就把搜刮来的金银器物,交给皇城司领头的校尉,讨好道; “官爷一路劳顿,这些就是小的孝敬,今日交接也就算完成了,辛苦官爷了,” “嗯,辛苦倒是不辛苦,把文书画押交割,这些人都交给你了,弟兄们,走,” 皇城司押送的校尉,或许是早已经习以为常,拿着一包裹金银器物,满意的点了点头,这才领兵回转, 这一幕, 全被张瑾瑜瞧在眼里,看着一众夫人穿戴,上好锦布襦裙,明显是江南的款式,就不知犯官可是江南之人, “宁边,去问一问,这些家眷是从哪里来的,犯了什么罪,本侯有些好奇,” 是不是真的好奇,只有自己知道,会不会是江南金陵城的大案, “是,侯爷,末将这就去问询,” 遂点了几名亲兵,直奔着教坊司院门奔去, 而教坊司那边,又从楼里走出来一位公公,踱步而出,手中还把玩着一枚玉扳指,目光扫过众人身子,把眼神落在为首二人身上,散落的青丝落在周围,有些不体面了, “两位夫人,也算是大家主妇,知书达理不说,官场的规矩也应该是略知一二,更明白许些罪名,和教坊司的规矩,走是走不了的。” 管事公公的公鸭嗓子有些沙哑,但并未折辱,反而斯斯文文,眼见着管事好说话,马家主妇更是脸色一正,挺直了腰杆; “公公,我等虽是女流之辈,但夫家所犯何事,竟然落得抄家之举,但求公公能善待小女,莫要” “哼,善待,夫人,马通判,和胡同知犯得事,杂家可不信尔等一点不知,这里是教坊司,是伺候男人地方,你当是这里是慈悲庵了,不过看在夫人知道礼数地方,这些年龄小的,送去浣洗房伺候,但是几位夫人,可要接客的,” 管事公公走过去,伸手捏了捏孩童面颊,笑道; “尚且还是女娃,若是男孩,恐怕” 话音未落,身后就传来一阵马蹄声,一队金甲铁骑奔了过来,为首的,就是侯府副将宁边,冷着一张脸,扫视众人,看向头前的太监,此人也不陌生,是教坊司的老人李公公李瑾。 “李公公,打扰了。” “哎呀,原来是宁将军,多有怠慢,杂家这眼神,是越来越不好了,宁将军来此可有事,不如入内喝一杯茶。” 李管事抬眼一看,竟然是侯府副将宁边,怎可怠慢,硬是要拉着宁将军入内, “多谢公公款待,我家侯爷还在那等着,不方便,侯爷想问,这些送进来的人,公公可知道是谁的家眷吗?” 宁边不稀罕和太监拉扯,赶紧回手躲开,看着眼前样貌尚好的女子,眼里多有可惜神色, “啊,侯爷也来了,莫不是上一次招待不周,侯爷可有了怨言,不如这样,今次侯爷来此喝茶,绝对会有所补偿,杂家过去给侯爷请安。” 李公公满脑子都是想着上一次侯爷生气的画面,也不等宁将军拦着,带着几个小黄门,就奔着街对面跑了过去, 弄得宁边有些傻眼,只得回转跟过去,刚想走,却被那些女子跪在地上拦着, “官爷,冤枉啊,我等夫家受了蛊惑” 不等开口,就被教坊司打手一巴掌抽了过去, “混账,如何说话的,” 宁边并未所留,一夹马腹便离开。 街对面, 一直等着动静的张瑾瑜,寻见身穿锦袍的太监,挺着肚子跑过来,就有些诧异, 等人到了眼前,一看之下,竟然还是熟人, “李公公,莫要走那么着急,多日未见,李公公又显富态了,看样子,教坊司的生意,是愈发红火了。” “哈哈,哎呀,杂家早就想见侯爷了,今个喜鹊临门,杂家还在想着,莫不是今日遇上贵人了,您看,刚出门就遇上侯爷,大喜之事,” 李公公红着脸,一番吹捧,让张瑾瑜也有些招架不住,都说太监的嘴,天下少有,一点不假, “公公客气了,相遇就是缘分,本侯刚一到这,就瞧见皇城司押送过来那群人,看穿着,好似是江南过来的,不知是何人家眷?” 眼看着宁边等人回来,定然是没有问清此事,只得自己开口,验证心中猜想, 李公公笑了笑,凑到近前,小声道; “哎,侯爷说的缘分,杂家可真的信了,今日第一天当值,就寻见侯爷,刚刚侯爷问的事,想来侯爷应该是见过这几位大人,金陵府衙通判马广诚,和同知胡文玄的家眷,今日一早,随江南的楼船来了。” 此话一出, 张瑾瑜猛然一惊,竟然回来的那么快,这样看来,内阁那边早已经有了决议,不对,应该是陛下的意思,那这样说来,徐长文和徐东二人,也应该回了京城,可是,为何没信传来, “可是江南那几位大人,回京城了。” “不瞒侯爷,几位大人都回来了,并且都在兵马司衙门里住着,暂时看押,至于马广诚和胡文玄,证据确凿,已经判了斩立决,只等着秋后问斩,其家眷全部送入教坊司。” 李公公歪着头,看了四周,这才小声回了话,今日到的事,暂且还没传出去, 张瑾瑜这才恍然大悟,从衣袖中拿出百两银票,熟络递过去, “还是李公公够意思,这番邀请,以后再补上,今日还有要事,去教坊司喝酒,还是下回吧。” “侯爷客气了,下回来教坊司,杂家给安排,不知侯爷今日来是。” 刚想离开,就寻见侯爷带兵来此,后面还跟着马车,难不成来此处提取银子不成,察觉自己多嘴,赶紧想告罪离开, 但张瑾瑜脑中灵光一闪,回道; “差点忘了大事,李公公来得正好,本侯从京南捡了不少票号,还有一些藏着的东西,正好今个一次性给取出来,准备送进宫里,不如和李公公一道入内如何?” 李管事脚下顿足,洛云侯来取银子入宫,这些事,岂能是他一位太监能知道的,再回想,从南边捡来的,哪有这般说辞,或许是截杀来的,京南那么大,多少伏富户逃难,或许, 想到此,身子顿时一个激灵, “哎呀,侯爷,此番事杂家可不敢参与,还请侯爷自便。” 原本兴冲冲来,现在可着急离开,张瑾瑜哪里愿意,翻身下马,身后做了请的动作, “听闻公公也要来取银子,不如一道,” 张瑾瑜突然伸手,扣住李公公手腕,从中流出一千两银票,落在李公公手上,看似是行礼,实则是挽留,面对手里千两银票,李公公无奈,暗道一声晦气, “好,既然是侯爷相邀,杂家就取一些银子,侯爷,请。” 瞬间, 李公公继续笑了笑,朝着身后小黄门招了手,众人一并朝着院子门走去。 这一幕,被银枢柜内,账房先生瞧见,立刻派人去了后院, 还未走多远,眼见着大批人走进院内,正巧,大掌柜王鹤年正带人朝着门子走去,几人相对,王鹤年立刻抱拳,行了礼, “见过侯爷,见过李公公,王某有失远迎啊。” 心中快速盘算,这两位贵人联驾而来,所为何事,尤其是洛云侯府府,他最为忌惮,云海钱庄,可是从四海钱庄的票号里,取出不少银子了。 张瑾瑜却没心思想这些,四下一观,周围可谓是假山园林,那锦绣的小院,更是富丽堂皇,正中的大屋子,则是一水敞开的铺子一般,桌椅板凳俱全,但内里,全是暗门阻挡,天下第一钱庄的气势,是做足了, “说那么多做什么,杂家今日来,就是取银子的,这一千一百两银票,全部换成现银。” 李公公没来由头,把侯爷给的银票,递了过去,王鹤年神情疑惑,就这些银子,门子的那个票铺子就能兑换,何必来庄子内呢, 再看洛云侯无动于衷,恐怕来此目的,不简单,赶紧把银票接在手里,顺手一摸之后,就给身后盘账的伙计, “公公放心,银子随后就取来,不知侯爷来此,所为何事。” 这些银子,不过是小事,但洛云侯身后跟着那么多人,应该不是小事了,王鹤年的目光,在三人之间游走,瞥见李公公的袖口内,暗藏着金色丝线,心中有了计较,看来李公公是高升了, “自然是来取银子的,数量不少,正好王大掌柜也在,一事不劳二主,就麻烦王掌柜了,” 身后,宁边递过来一个木匣子,张瑾瑜拿在手中,打开一条缝隙,里面竟然装的满满当当,全是四海钱庄的银票,有些银票上,还带着血迹, 一股难闻的血腥味,让几人皱了皱眉头,王掌柜心中一惊,赶紧后撤一步, “侯爷,李公公,请屋里细说,” 而后对着身后的伙计,赶紧喊了一声, “来人啊,东首一品厢房,奉茶。” “是,大掌柜。” 就这样,在王鹤年的引路下,众人来到东屋厢房,宽大的花厅里,只有一张大桌子,外加上等装饰,一应器物,应有尽有,地上,竟然还铺着雕花的毯子, 刚坐下,就有丫鬟奉茶进来,满了香茗, 而中间的那一张桌子上,张瑾瑜把木匣子放在中央,打开盖子,看着有些忐忑不安的王掌柜,笑了笑, “王掌柜,此番银票,也是受人之托,一共一百一十万两银子,本侯要现银。” 指尖敲了敲桌子,而后把那些银票全部倒在桌上,满桌都是,零零散散更有不少,李公公面色惊骇,手端着的茶碗,哆嗦一下,一丝茶水溅出,也未察觉,一百万两的巨款,侯爷是何处得来的。 再仔细看去,目光扫过那些银票上,带有若隐若现的朱砂印记,瞳孔猛地一缩,这些可是那些大商会的私印,存的大额票据,侯爷受了他们的委托,那票号上的血迹,极为刺眼。 “侯爷说笑了,” 王鹤年的眼,早已经把桌上的银票和票据过了一遍,大多数都是京南各地商会的存根,或者说那些商家富户的印记,可侯爷只有银票,没有印记标物,这些银子,如何取出来, “侯爷,这些银票,都是各家商会的存底,都有特殊标记,需要有各家的印玺和印章,才能兑换,不知侯爷可曾带来那些。” 京南的事,众所周知,而且关内各大票号,损失惨重,四海钱庄也是如此,若是人人都能拿着这些来兑换银子,四海钱庄的生意,还做不做了, “哦,要印记,那好,宁边,把东西抬过来,” 张瑾瑜脸色如常,让宁边带人,把一个灰色箱子搬了进来,只见箱子陈旧,不知里面是何物, “打开,给王掌柜瞧瞧,” “是,侯爷。” 宁边嘴角一翘,抬手打开箱子,一股腐臭味道袭来,里面不说残肢断臂,用着灰纷腌制,还有不少带血的器物, 如此惊恐的一幕,落在几人眼中,那些伺候的小厮丫鬟,吓得练练惊叫后退,就连见过世面的王鹤年,都一脸的惊恐,里面的那些残肢断臂,明显不是一个人的,那些带血的首饰,有的还带着头皮发丝在上面,明显主人早已经死于非命,是被利器直接割下来的,惨不忍睹, 惊惧的时候,脸色惨白问道; “侯爷,您这是什么意思?” 第1081章 内务府的准备 “戴权,人可都入京了?” “回陛下,江南布政使庄守治,巡阅使景存亮,以及皇城司指挥使杜一甫,还有随行府衙几位官员,全部入京,都在南镇抚司衙门里住着,由指挥使马梦泉,亲自带人看押。” 御书房内, 静悄悄一片, 李首辅和洛云侯离开以后,武皇却有些心不在焉,江南的案子,若是能借机会牵扯长乐宫,或许是个机会,但天家的颜面,何其重要, 或者,杨驰也是内廷掌印,若是不疯,有些话,有些事,怎可示人啊。 这几人都要审,关键还是在于,司设监掌印杨驰,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或者是真疯了, “都说杨驰劳苦功高,朕也念着他的好,如今人也痴傻,可三司会审,也要公正,方能堵住文武百官,以及天下人的悠悠众口,你去安排,让太医院来人,就在此,给杨驰诊治一番。” 或许是下定决心,武皇眼神犀利,寻看戴权一眼,戴权立马有些心惊胆战,赶紧低头答应, “是,陛下,老奴亲自安排人,去码头接应,” 随后,叫了小云子入内,当面交代; “小云子,你带上宫里值守皇城司的人,秘密押解杨驰回宫,走大内宣武门,不要传出风声。” “是,干爹。” 小云子轻声回应,随即出了御书房,带着人寻了皇城司的近卫,就朝着西郊码头出去,但其心中早已经惊骇不已,杨公公竟然疯了,怎么可能,以他对杨公公了解,绝不会如此,除非他必须疯,想到此,浑身打了寒颤, 可还有一个内务府,那不知王公公那里,可否知晓。 回转御书房内, 戴权顺便领一群内侍太监,把从楼船上的,带入宫里的两箱账册,搬入殿中央, “陛下,小云子已经亲自带人去了西郊码头,只要人一到,就会立刻接回宫里,但皇城司那边,送来了景大人一箱子核查江南田税的账目,里面详细记载了,江南税田减少的原因。” 话到此处,就停了下来,毕竟也不是光彩的事, “这里还有景存亮写的折子,老奴一并带来了,” 戴权话不多言,倒是把那份奏疏,呈递放在桌上,武皇此刻,心情烦躁,送来的账册不用看,都知道那些税田去了哪里,无非是勋贵和世家之人,巧买强卖,尽收入手, 撇了一眼折子,里面内容,看不如不看,问道; “江南那些田,谁家买的最多?” “回陛下,应该是甄家买的最多,还有史家,王家,以及贾家,只有薛家的田,则是卖了,其余各家,甚至于庄大人他们,也是添置不少,” 这算是把京城勋贵一网打尽了,武皇闻言,冷笑一声, “好啊,都想着填饱肚子,却没瞧见,朝廷的困苦,朕听说,金陵知府衙门,那个贾雨村把受灾的田亩,全卖了出去,既留下了朝廷的税赋,又多了赈灾的银子,可对?” 想到此,就从桌上一堆奏折里翻看,找出苏崇写的折子,里面就有详细记载,此法,对于朝廷,真的可谓是一石三鸟,既能保证朝廷税收,又能赈灾,还能解决百姓吃粮问题, “回陛下,确有此事,这些田亩卖的时候,都是按照粮食多少购买,朝廷占了三成税银,买家也占了三成,剩下四成留于百姓,既能保证百姓活着,又能保证朝廷税赋,只是购买的人,多付出一些。” 戴权眯着眼,看来金陵知府,也是有一些眼界的,要不是如此,江南赈灾,怕是遥遥无期的。 “办法总比困难多,若是人人如此,献计献策,朝廷岂会如此艰难,那贾雨村不错,这次审案,并无多大过错,让他回去,对了,此人可有什么其他定罪?” 武皇随手又合上折子,放在桌边一角,这也是他的习惯,遇上好些的事,就需要收录其中,比如江南所有田亩,都是按照这法子来来解决,那该多好, “陛下,金陵知府贾雨村,老奴以为,尚可以信任,此人也被皇城司搜查过宅院一次,虽然是大致查了一遍,给书房贴了封条,并未限制亲属自由,但皇城司密报,贾知府家财银子,约有十万两,而另外两位大人,少说也是其三倍有余, 至于做了错事,还是前些年,庇护薛家嫡长子,当街打死人的事,被告到御史台,但因为那位被打死之人的冯家妻子,与管家通奸,事发后,逃离府上,没了苦主,自然就不了了之。” 既然陛下问起,戴权怎敢隐瞒,并且把布政使和巡阅使府上的事,也说了一遍,刚接到消息的时候,他也不信,都说江南清知府,十万雪花银,庄守治家财如此之薄,他不曾想到,至于说巡阅使景大人,去江南不久,没时间。 “民间都说,家有贤妻,诸事安,那位冯家女子,显然不在此列,既如此,无头的案子,也不算明发,金陵城,还需要安稳为主,若是他有悔改之意,把税田的田亩之数,重新回到太上皇定下的数额,朕倒是要感谢他。” 这一点,武皇还真没说假话,若是能恢复,增加出来的田亩,全部种上桑树,就能解决养蚕的事,织造局那边,就能放开手脚了, 戴权心里明镜, “是,陛下,老奴知晓怎么去做了,” 既然是无头的案子,那就不上公堂,贾雨村就能回去,江南那边还是要调派人手的,织造局的事,又怎能落下,或许那位秦主事,抬眼小心看了一眼陛下,犹豫着不知当说不当说, “陛下,江南织造局那边,已经是群龙无首,前主事,还在刑部大牢,现在那位沈主事,还牵扯案子当中,诺大的衙门,还需要人重新过问,” “你倒是提了醒,织造局不能乱,那个沈万和,还是一位知趣之人,只要他能把制造局的亏空给补上,暂且先领着事做,那位前主事,你要好好查一查,之前几年干得不错,可最近几年,为何上供的银子少了那么多,是何缘由,查清楚,问清楚,若是另有原因,回来告诉朕。” 武皇眼神闪烁,若是这笔银子给贪墨了,那就是死有余辜,若是送于他人,这就要另算了, “是,陛下。” 寥寥几句,各自都有了心事,青烟飘起,随风而逝! 就在小云子去了西郊码头的时候,内务府衙门,有内侍太监,匆匆赶来,入了内殿,就在厅堂里,瞧见王公公,正在翻阅各处上报的账册,屋里,一水的内侍太监,每人身前都有一本账册,加之桌面上的算盘,手都没有停下查账, 不知过了多久, 等小明子把人领进来之后,这位传话的太监,见屋里情况,也是大吃一惊,但脚下步子也不慢,急匆匆走到殿内,跪下叩首, “奴婢给王总管请安了,” 王休抬眼一看,也算是老熟人了,笑着回道; “客气什么,都是自己人,何来见外一说,坐吧。” “谢王总管。” 来人复又磕头,恭敬地站起身子,立在一旁,而后,凑到近前,小声道; “王总管,今个奴婢来,是有要事相告,宫里老祖宗来说,小云子亲自去了西郊码头接人,说是要押送回京的杨公公,” “杨公公,哪里的杨公公?” 正在对账的王休,无意间还跟了一句,有些心不在焉,内务府这一摊子,最为重要的就是那些各地矿脉,还有庄子营收,另外就是采买一块,更是需要多加“小心”,如今江南案子,涉及内务府,江北五县的进贡采购,都需要单独记账,记得都是长乐宫那边的花费,但这些账册,烫手啊。 “呃,王总管,是司设监掌印杨公公,如今从江南织造局押送回京,据说,据说是回京的路上,受了风寒,受到惊吓之后,人就疯了,太医院那边,已经准备太医,准备给杨公公诊治呢。” 传话太监有些愕然,这么重要的消息,王总管怎会心不在焉呢, “什么,杨驰疯了,” 许是回了神,骤然听到杨驰疯了,王休猛地睁大眼睛,心中一点也不信,杨驰那个老狐狸,在当初他们三个人当中,最为圆滑的,又是第一个外放出去的,手里握着织造局,肥得流油,岂是随意就疯的, 细细想来,怕是遇上了天大的事,不疯就得死了。 “王公公,奴才说的可没错,老祖宗说,人虽然还没到,但消息是不会传错的,走的是暗卫内线,应该要不了多久,西郊码头上,就能见到人了,” 传话的公公也有些忐忑不安,内廷那边,现如今人心惶惶,但也有不少有心思之辈,把目光蹲在了司设监掌印上,可是这些人,也不想想,这些位子,可需要老祖宗点头的, “小明子,赏他,莫不能让人轻走一趟,” “是,干爹,” 王休眼神闪烁,这个消息来的太及时了,内务府的账册做好之后,许些事,就要挂在杨驰身上,这样一来,京城那些从内务府流出去的玉石,就能结了账目, 小明子动作也不慢,亲自走过来奉上一张百两银票,并且给其倒了一杯茶水,传话之人笑着收了银票,满脸笑意,又接过茶水,轻轻抿上一口,好似想到什么, “多谢明公公,对了,王总管,奴婢还有一事要说,云公公去接人之前,洛云侯和首辅大人,曾去了养心殿,说了江南的案子,三司会审的时间可能很快,明日或许就会提审,老祖宗意思,若是证据确凿,早一些结案为好,” 这些话,可是他猜测出来的,若是想要掀起大案,就不会这么着急吩咐他传话了,王休听完点点头,知道干爹的意思,临近太上皇寿宴,几位藩王正在四下串联不少人,虽然动作隐蔽,但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可惜,长乐宫那边,无人知道其深意, 再者洛云侯多次挑衅,几位王爷怎会甘心,正逢此大案,怕是会又起波澜。 “嗯,回去转告督公,内务府的事,已经有所筹备,不必挂心,” “是,王总管,奴婢一定把话带到,这就告辞了。” 躬身一拜,脚下步履匆匆,急着回去传话, 人一走,干儿子小明子,赶紧上前几步,把茶碗收拾好,轻声道; “干爹,若是明日里三司会审,没有旁人参与,结案应该用不了几天,说不得,不会查到这边的账目,就算查到,谁有那个胆子来要,” 再者,那些玉石一半多都入了内廷,剩下的可没多少了, “你啊,想的太简单了,刑部尚书宋振,鬼的很,江南案子牵扯那么多人,洛云侯若是参与,那么几位王爷,也会跟着,这样一来,别说三司会审,就是闹到内阁,也会纠缠不清,杂家担心的,就是杨驰,弄不好,就是大祸临门了,” 想到此处,心下胆寒,立刻看向四周盘账的太监,吩咐道; “明子,今日你就在这盯着,什么时候把账目盘点完了,什么时候才能离开,就算是吃喝,也都要在屋里,杂家心中不安啊。” “是,干爹,您放心,不把账目盘清楚,儿子也不出去了,今夜,必能盘点完毕,另外江南玉矿的账目,已经重新写了账册,定会万无一失,只是长乐宫那边,还要催促准备年底玉石数量,这些如何回应。” 不管外面如何,夏总管那边,可是定下长乐宫里用度的,玉石一项,真的不少。 “把剩下的那些全都封存起来,若是再要,就拿那些顶上,不够的,也要解释一番,就看江北五县的玉石,还能不能开采,若是不能,那就没有办法了,” “是,干爹,儿子省得。” 屋内,复又安静下来,只剩下算盘波动的声响。 也不知是不是气氛使然,大朝会过后,各部的官员,又忙着盘点各地的奏疏,清查账目,有心人,更是早已经嗅到气氛不对,收敛蛰伏,以求明哲保身,但有些不安分的,还在伺机观察,还有些人,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约上三五个好友,青楼一坐,快乐逍遥。 京城各地,竟然少有的安静下来,只留下街上,熙熙攘攘的百姓,繁华生动的身影, 东城兵马司衙门里, 左安和坐在大堂里,来回踱步,已经过了三日,虽然衙门外,再无人来堵门,可是周围酒肆茶馆,一直都是座无虚席,明显都在等着自家少爷回府呢, “报,大人,请的郎中都已经来了,” 殿内, 兵马司田校尉,带着几个郎中,已经到了殿内,几人见了左大人,同时行了礼, “见过左大人。” “免了,今个叫你们来,是给人瞧瞧的,看看身子骨怎么样,若是没问题还好,若是有问题,抓紧说出来。” 左安和心中还惦记着,那些抓来的学子,就在牢里待了不到三天,都显得焉了,万一待出了病症,就麻烦了,所以,为了安全起见,这才叫人请了郎中过来, “是,大人,一定,一定,” 见到人都准备好了,朝田校尉吩咐道, “老田,你也是衙门里老人了,把左方中叫上,查看完之后,训斥一番,就把人放了,注意些影响。” 这里面的意思,田校尉怎会不明白,点点头,应声道; “是,老大人放心,卑职明白,” 而后对着几位郎中点点头,带上几名心腹兵卒,就去了大牢内,此刻,左方中早就在里面待着不耐烦了,不说牢里味道如何,听着那些学子在那叫骂,谁听了不烦, 眼看着田叔走了进来,赶紧迎了上去, “田叔,我爹怎么说的,早知道全都给放了,这几日,吃的用的,还有找的郎中给的诊金,可花了衙门不少银子了,” 左方中心疼面皮哆嗦,这些可都是他管着的,若是知道能花那么多银子,早就把这些没用的家伙放出去了, “呃,少爷,此事也不是老大人能决定的,听说是何大人交代,要多关上几天,若不是老大人心疼少爷,说不定,还要在等上两天了,” 看着已经瘦了一圈的左方中,脸色有些苍白不说,身上的官服,已经出现褶皱,袖口云纹,都已经脏的发亮,一股酸臭味袭来,可见是遭罪的。 田校尉满脸笑意,俗话说吃一堑长一智,兵马司就是打酱油的,何来那么多事要管,只要不死人,杖责几下也成那。 “什么,还要等上两天,要我说,对了,不知我爹说,要不要每人收点银子,把衙门这些日子的花费给补上,怎么说都是衙门的钱,” 刚想再说一些难听的话,但话到嘴边,就改了口,毕竟衙门里的库银,都是自挣自吃,爹可曾说过,兵马司什么没有都成,就是不能没有银子,所以,这些可都是弟兄们的福利, 田校尉微微愣了一下,知道少爷意思,眼珠子一转, “少爷,老爷可没说不能要,当然,也没有说能要,您自己看着办,职下今个来,是给那些学子瞧瞧身子的,” “好,这不就成了,先去瞧瞧,等会,我来说话。” 第1082章 兵马司门开了 入夏已经多日, 但是京城气候,略显得奇怪,干旱少雨不说,气温也忽高忽低,多不舒爽,兵马司衙门里,大牢内虽然气闷,好在并无潮湿的情况,顺着走廊,开了牢门,这才有一束阳光入内,冲散了牢里阴暗气息。 田校尉走进去之后,闻着一股酸臭味,皱了皱眉头,顺手一指,让亲兵,把牢里其他几个侧门,也都打开通通气, 瞬间, 大牢前厅里面亮堂许多,徐徐微风吹过,那一股酸臭味,也暗淡了少许, 顺着甬道,往里走,里面的牢笼成两排分立,地方不大也不小,不过是几处大房子连在一起,用铁栏杆围起来的房子, 走到一处稍大一点的牢笼,里面横七竖八躺着二十几位学子,此处难闻气味,更加浓郁,其中还夹杂着一股尿骚味,直冲鼻腔。 “都醒醒,起来了!” 田校尉拿着长刀刀鞘,对着栏杆使劲敲了敲,顺带着周围几个牢笼,也都敲了一遍,阵阵回音,回荡在牢里,尤为刺耳。 “左大人有令,给你们请医问药,” 此刻, 左方中已经跟着来到里面,捂住口鼻,差一点就吐了出来,虽然此地干燥,但架不住人太多啊, 再看牢里情况,几乎不能入眼,原本一个个衣着华丽的人,现在全变成脏兮兮的, “起来了。” 又是喊了一声,让原本蜷缩在草堆里的学子们,像是受惊的麻雀般的骚动,有人撑着墙壁坐直身子,却觉得腰酸背痛,闷哼跌回原地,还有人则是翻了身子,一动不动, 只有贾宝玉和李重文等人,相继起身,面无表情看了过去,却是左方中那厮, “都干什么的,快些出来,让大夫瞧瞧。” 田校尉已经命人打开了牢门,带着郎中走了进去,几名郎中也不嫌弃,开了药箱,拿出一个瓶子,在众人鼻子前闻了一下,只见他们吸了一口气之后,全都打了喷嚏,精神立马好了许多, 然后开始一一上手诊脉,片刻后,领头的郎中开了口, “左大人,田校尉,里面的人无碍,只是身子有些虚弱,回去后,多吃一些补一下即可,” “好,来人啊,带郎中去下一个牢房。” “是,大人,” 左方中心中松了口气,总算把人要送走了,可是,这银子怎么要呢,但见郎中要走,赶紧喊道; “等一下,哪有请郎中不开方子的,这样,开一个安神的方子,每人多写一份,笔墨伺候。” 随即,对身边的人呵斥道, 就有兵卒,抬了桌椅板凳,桌上放着笔墨纸砚等,就在大牢前厅放着,郎中虽然不明所以,但也只能坐在那,写了一份安神的方子,随后,就让书吏开始抄录多份, 这举动,别说几位郎中不明所以,生怕出了差错,几个人折返回去,一一对照方子,生甘草,炙甘草,防风,柴胡 反复对照三遍,这才放心, 田校尉摸不着头脑,凑过来问道; “少爷,为何要写方子啊,人不是没事吗。” “是没事,可人没事,就没由头要银子,这些人这几日吃的牢饭,请的郎中,都是真金白银堆出来的,所以,一个方子,二十两银子,不给不能离开,” 田校尉恍然大悟,看着桌上还有一个账册,每人一页纸,这就是留下签字画押的,不愧是左大人的种,心思灵巧啊。 而后看着亲兵,把第一批人带了回来,站在前厅内,就说道; “诸位在酒楼打架,有损朝廷颜面,本是应该每人三鞭子,但是我家大人体谅各位的家世,只是关了三天,略作惩处,今日尔等就可以出去了,但这几日,请的郎中还需要各位自掏银子,每人二十两诊金,签字画押吧,” 招了招手,就在桌子上,早已经写好了简单卷宗,一沓堆在那,只等人来此,签字画押, 李重文和宋兴俊二人,相互对视一眼,眼底有些不耐,不就是想要银子吗,整这一出, “想要银子就直接说,何必整这些由头,三天时间,我等吃的是粗茶淡饭,一口荤腥也没有,左方中,抬头不见低头见,何必这样给自己找不自在,” 李重文根本不怕这些,开口就是质问,宋兴俊更是噗嗤一笑, “哎呀,头一回听说,打架的还要立下卷宗的,怕不是你背后有人想要做什么,这明显是留下的暗手,你说谁敢签字画押,要么放人,要么不放,” 二人一唱一和,其余人这才反应过来,是啊,家中多有父辈在朝堂为官,若是随意签字画押,这些可就把柄,那还不如就此留下,少给家中添乱。 左方中瞧着眼前的人不知好歹,心中也多是恼怒,可有些话,不能撕破脸皮,笑了笑。 “诸位,诸位,谁说让你们画押了,不过是给你们写了一个安神的方子,准备让你们带回去,这些不用签字画押,只要出了府衙的大门,各家管事来领人的时候,按照这个数,把银子补上即可。” 话音未落,角落里突然传来冷笑声,岳木宁走到桌前,拿了一张安神的方子,笑了笑, “左方中,这般安神方子,你竟然要二十两银子,话说,若是这个方子,喝死了人,你说该怎么办?” “岳木宁,谁给你的胆子,敢和本官如此说话,一个安神的方子,怎会喝死人,我看你是危言耸听,这二十两银子,给还是不给。” 左方中眯着眼,心中已经有了怒气,若是谁不给银子,就别想着出去了, “给,自然是给的,就怕左公子,这个银子拿的不痛快,就怕死的人,死的不明不白啊,” 此话一出,在场的几人心中一个激灵,这是要栽赃陷害,不知谁会是那个倒霉之人,不会是青莲书院的人吧。 田校尉脸色一变,再看几人的身份,心中一跳,三日前,却有京城一个案子,说是喝了补药,半夜人就没了,那户人家报了官,到现在都没有理清到底是哪里的问题,若是这些人有了三长两短,把罪责归于这个安神方子,还真是说不很清楚了, “放肆!” 左方中气的脸色涨红,抄起书册就要砸过去,给脸不要脸,书册上,墨迹油光水亮,显然是临时填写的, 田校尉手疾眼快,一把手伸过去给按住, “少爷,勿要急躁。” 牢房外, 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有人高喊; “左大人到。” 兵马司同知左安和,穿着玄色官服,踏入牢房,腰间玉佩缠绕,贵气逼人,刚入内,就用眼扫视前厅众人一眼,目光落在桌上的账册和方子上,沉声道; “把人都放了,” “爹,” 左方中气的直跺脚, “这些日子的花销,可不少” “哼,这里只有上官,哪里来的你爹,既然几位公子伶牙俐齿,兵马司的大牢,怕是招待不周,本大人的俸禄,还垫的起几万碗牢饭的,” 左安和冷声打断,刚刚在外面,一直没有见到人出来,就着人问询,没想到,几位公子端是硬气,还有自己那个儿子,虽然好心,但做事不是这么做的,还是太嫩了, “是,大人,” 田校尉如释重负的打开枷锁,铁链哗啦啦落下,就安排人亲自把这些学子送出去,只是送出去几人,除了贾宝玉面上有喜色,其余几人,都是一脸沉重,看来是把左大人一家得罪了,宋兴俊等人也有些后悔,不过区区二十两银子,何必把人得罪了, “哎呀,这位公子,万不可急躁,大人,大人,这位公子卖相虚浮,怕是染上了风寒。” 内里牢房内,郎中一声惊呼,众人这才把注意力移了过去,待左安和带人走过去,只见角落里,那个始终一动未动的学子,脸色有些青紫,额头冷汗顺着下颚滴在草堆里。 “怎么回事,” 盯着此人面目瞧去,这不就是青莲书院的花从云吗,宫家世子的人,顿时感到头大。 “大人,应该是怒急攻心,加之喝了酒水,在此受了风,喝上几副药就好了,” 不过就是寻常风寒之症,无甚大碍,左安和这才放下心来,给田校尉使了眼色,众人抬手,把此人一并抬了出去, 看着人员都被赶到兵马司衙门前院,牢内众人,这才全部出去,左安和走在最后面,拿着桌上的宣纸,瞧了瞧,就把这些放在油灯上点燃,火苗舔着纸张, “噼啪”声中,落入地上火盆里,再把桌上的所有写的东西,都给扔在其中,那些扭曲的数字瞬间化作灰烬,左方中脸色惨白,后退几步, “爹,儿子,儿子做错了,” “你没做错,只是用的方法不对,吃一堑长一智,下一回小心些,” 说完,迈着步子,走出牢内, 到了院子当中,衙门的大门洞开,外面留守之人见到动静后,各府的管事,都纷纷带着小厮,过来查看,一见院内自家公子惨状,有的当时就红了眼,尤其是来旺,看到自家宝二爷,身形瘦了一圈不说,整个身子,乌黑泥泞,另外额头上青紫一片,带着的方巾,早已经不知所踪,比之那些吃百家饭的都不如,立刻哀嚎一声, “二爷,二爷,您受苦了,” 凄惨哀嚎声响起,其余管家奴才,也都没忍住,纷纷跪下请罪,这场面,看的左安和眉头直跳, “好了,诸位公子惩戒已过,都带回去吧,” “劳烦左大人费心了,” 一位穿着锦袍的管家,眼神有些闪烁,对着左大人施了一礼,颇有一些意味在里面, “费心没有,倒是左某知晓的时间晚了,可以说左某管教不严,让贵府费心了,” 转头看向田校尉, “把人都送出去,有人接的,送一送,没人接的,去找几辆马车,把人送回书院,” 既然把人放了,就送佛送西天,路上若是出事,可就说不清楚了。 就这样,众多学子从兵马司衙门离开,门口停满马车轿子,不少学子在自家小厮搀扶下,上了马车,而后各自匆匆离去, 尤其是贾宝玉,在牢里几乎是不吃不喝,人憔悴不已,但是饿的急了,也只能啃上几口窝窝头,可是那些糟糠之物,如何下咽,猛地抬腿蹬车,只觉得头脑昏沉,眩晕,眼睛一黑,突然站不稳,倒在车里, 来旺吓得魂都出去了,凄厉的喊一声, “快,快回去,找郎中啊,” 马车急速动了起来,飞奔回了荣国府。 这般动静,引起不少人注意,可自家公子,全都是一个样,心下都着急。 却说洛云侯带着人,到了青湖边上,心中还有些捉摸不定,江南的案子,是三司会审,可却是刑部起的头,由刑部尚书宋振亲自审案,那刑部侍郎常佐,定然也会在其中,尤其是那位李大公子,如今竟然入了内阁,说话的分量也是足的, :“失算了,宁边,掉头,咱们去李府,见见那位小阁老,这案子怎么审的,是不是皇上另有心思。” 想想也不对,今日自己过去,首辅大人看样子,是早就待在御书房了,能把他叫去商议的事,定然不是小事,越想自己越觉得不对劲,手下就勒住缰绳, “侯爷,可是刚刚的话没说完。” 宁边也察觉侯爷神情不对,应该是出宫的时候,李首辅说了什么。 “不是咱们的话没说完,是首辅大人,根本没有说话啊,看似江南的案子简单,但想一想,大朝会上,武英殿大学士南子显,竟然没有替他的门生开脱,要么是放之任之,要么是胸有成竹,早就料到此事,那时候我还觉得奇怪呢,” 想起南子显的样子,这番做派,也不像他平日里的样子,还以为是被几位藩王吓着了,这个老狐狸,看样子早就收到了消息。 “那侯爷的意思是,去找南大人?” 宁边觉得,去李家还不如去找南大人通个气,不是说状告的折子,是两位徐县令写的吗。 “这,” 张瑾瑜勒住缰绳,马匹已经停下,是去找李大公子问一问,还是找南子显那个老狐狸,话说那一日三司会审,怕不是要来的官员多吗, “你还真的把本侯问住了,这李家父子,双双入了内阁,算得上李家复起了,加上大公子那几位师兄,若是曾经李家提拔的人,在依附过去,又是一个李党复起,在想找大公子商量,这出的价钱,可就太多了。” 不光是要的太多了,更多的是最后,如此靠近了李家,朝堂那边的文官势力,还有勋贵,从原来的三足鼎立之势,就会变成四方混战,勋贵依然是比不过文官,但文官三分,加上那些中立的,就怕乱成一锅粥,也不知道皇上怎么想的,还是说,对卢阁老和顾阁老,有了顾虑。 “那侯爷的意思,是去南大人府上了,听闻南大人府邸不大,但是靠近青莲书院不远,也是一个绝佳的妙处,” 宁边在身旁猜测着,既然侯爷去李家有些迟疑,那就去南大人府上认认门也是好的,这样一提,张瑾瑜心中意动,点点头道; “是啊,既然这么说,去认认门也好,都说南大人附庸风雅,也不知府上如何,往哪边走。” 想的事多,再看周围的路,都觉得一样,只有青湖的水,依旧波光淋漓, “侯爷,到了前面街口,往北走就成,” 宁边指了路,张瑾瑜也不含糊,一夹马腹,带着人就走了过去,一路上,也没有心思再想事,话说青湖北岸,青莲书院占了大片地方,并且学院就在湖心岛上,周边种上不少睡莲,这才有了青莲书院的美誉, 刚走了没多久,就瞧见,南街口,来了十几辆马车,匆匆朝着书院方向疾驰,晌午的时候,街上百姓多数回去休息,能这般行迹匆匆的,怎么不惹眼,张瑾瑜还多瞧了几眼, 马车都是普通的马车,应该是在东市车马行租聘的,车夫都是上了年纪的人,整个车队,全是老旧的样子,一连十几辆马车,车轴吱呀的响声,看样子里面坐着的,应该有不少人,也不知从何而来, 正好奇的时候, 从北边,来了一辆华丽的马车,还有十几名骑马的侍卫跟在身后,看着颇为精干,到了不远处,马车停下,随着帘子掀开,一位看着眼熟的人,走了下来, 也就在此时,车队里的人或许是心中有意,看了一眼车外,就听到诸多哀嚎声,前头十几名学子纷纷挤出马车,跪在地上哀嚎, “世子,世子,可见到世子了,花师兄受了风寒,人都昏迷了,” “世子,国子监那群人,仗着人多,对我等拳打脚踢,端不当人子,” :“是啊,世子,我等,呜呜” 有的人,竟然还哭了起来, 宫家世子宫怀玉,此刻面色铁青,这些事,他早就知晓,但因为青莲书院的关系,又不能亲自出面,没想到,书院去要人,也得三天以后,关键在于,是荣国府牵头寻事,还是有人故意借此机会敲打自己,撇了一眼洛云侯,笑了笑,躬身一拜, “侯爷,可还好?” 第1083章 黑衣人的截杀 大日昭昭, 清风徐徐,青湖东岸,并无百姓在此,这乱糟糟的场面,也没人瞧见,见着宫家世子如此恭敬,张瑾瑜自然不是没有礼数之人,拉住缰绳,对着宫怀玉拱了拱手,算是回了礼数, “世子客气了,都是相熟之人,何必多做礼数,不知世子,这是什么情况,” 眼看着十几辆马车上,竟然下来三四十人,张瑾瑜也觉得诧异,看着脏兮兮一群人,不说别的,就是这股味道,也够难闻的, 宫怀玉嘴角抽搐,心中有些尴尬,也多有埋怨,好好的事交代下去,竟然出了那么大的疏漏,好在这些人争气,没有落了西王府的面子,既如此,当收入麾下, “还能有什么情况,都是在友来酒楼吃酒,没成想,得罪了荣国府宝二爷的喜宴,这不,动了手脚,刚从兵马司牢里出来,让侯爷见笑了。” 话说的不多,但是里面偷透露出来的事,可不小,荣国府宝二爷的喜宴,不就是贾宝玉定亲的事,刚从兵马司牢里出来,看样子,左安和也扛不住,把人都放了,还有,看宫家这位世子样子,这些人莫不是已经招揽入怀,还真是不简单, 以小见大,青莲书院的人,怕是和此子牵扯的有不少,那今岁恩科,招录的人,就要小心些了, 心思翻转,瞬间想了许多, “是有因果,看样子世子收获也不小,是非曲折,自有说法,此间的事,本侯也不便参与,告辞。” ;撂下话,就准备打马离开,可宫怀玉还有许多话要问,怎会轻易让洛云侯离开,再看眼前的招揽的人,多数心中带着怨气,可除了衣衫不整之外,并未受到苦楚,倒是花从云,是真的下了力气,吩咐道; “尔等上车,回青莲书院清洗一番,吃饱饭再说,再请个郎中,给丛云瞧瞧,一应花费,都在本世子这里出。” 说得也是大气无比,让一众人失声痛哭,相互搀扶起身,回了车内,随着车夫马鞭声响起,车队缓缓而行,再一回头时候,瞧见洛云侯已经其他先行,赶紧让侍卫牵过一匹马,翻身上去,打马追了过去; “侯爷,侯爷,怎如此着急离开,弟可是有事相问。” 自贬身价,从后面追了上来,张瑾瑜还有些好奇,难不成还有事, “世子不必客气,若是为兄知道,定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张瑾瑜顺杆子靠了上去,看看此子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西王府现在,可算是一个活靶子了, “哈哈,还是侯爷爽快,倒也不是什么大事,弟听闻侯爷在京南打了胜仗,心中振奋,可惜,弟无用在京城,也不能给侯爷庆贺了,” “咳咳,世子,许些客气话就不要说了,想问什么就说吧?” 好话说得多,不过是迷魂汤药,正事不谈,白费时间,毕竟还有正事呢, “咳咳,还是侯爷快言快语,弟也就不客气了,家父曾来信,说是关外平辽城,已经被侯爷收复,并且以后,关内送去的人,可都是侯爷麾下奴仆,侯爷也知晓,西北那边,鲜卑人王庭可汗已经稳固局势,征东部已经收入囊中,边境就变得不安稳,若是入冬,物资不丰,所以,” 宫怀玉眼神闪烁,关外是有些苦寒,但是好东西不少,可比西北富硕多了。 张瑾瑜也是微眯着眼睛,看来西王府宫家的探子,可不简单啊,能把他侯府关外的事,都打探清楚,虽然他没有刻意隐瞒,但能那么快知道这些,啧啧,好本事, “所以,世子想要什么?” “啊哈哈,侯爷大气,弟想要一些关外的皮毛,还有今年的秋粮,布匹,以及生铁等,还听说关外有了盐,这些也要。” 宫怀玉笑了笑,心底也有些嫉妒在里面,若是宫家在西北有这些东西,何来困守凉州一地, “世子果真是财大气粗,为兄哪里比得上老王爷,关外初定,乱糟糟的,哪里都需要银子,皮毛好说,秋粮怕是没有多少,但是生铁和盐,应该够。” 虽说都是禁品,可都是指的关外,关内他不卖,其他王府或者说内务府,可就包了, 宫怀玉面色一喜,侯爷这是答应了,这么说来,关内那些人,就能维持原状,有了关外的物资,父王就能减轻许多压力,可随之一想,这价钱可没谈呢, “侯爷,不知要的价钱如何?” “若是要的多,路费你们包了,所有东西,一律九成价格,但入了关内,如何运送,都是你们自己的事了,” 张瑾瑜想了想,西王宫家的面子,还是要给的,但不能给的太多,毕竟这些东西紧缺, “好,侯爷,一言为定,这是小王正巧带来的江南黄玉,借花献佛,给侯爷把玩,” 也不知从哪里,掏出两个檀木盒子递了过来,张瑾瑜也不在意,接过来之后,打开一观,只见其中一枚,如江南温婉水乡,寂静般躺在里面,浑身是上等籽料黄玉雕刻而成,其色泽犹如春日暖阳洒在金黄的油菜籽上,质地细腻,明显是上等佳作, “什么时候,世子竟然出了那么好的玉了,本侯还真是喜欢。” 既然一枚是这样,另一枚,快速打开瞄了一眼,果真,是一模一样的,不说多贵重,也是花费不少心思在里面。 “哈哈,侯爷喜欢就好,给侯爷透个底,这个,就是江南江北五个县里面,上等玉矿挖出来的,” 似有深意,微微一笑,抱拳告辞,翻身下马,回了马车当中, “侯爷,后会有期。” 只等着一声车夫吆喝声,车队缓缓离去,来的迅速,走的蹊跷,或许,最后这一句话,就是提醒,江北的玉矿,竟然能够出这么好的料子,他还能拿到,那么说,京城里,可有不少人,也都会有此物,内务府胆子也太大了。 “侯爷,看那样子,是内务府那边,把玉石私自卖出去的,或许买到的人不少。” 宁边也跟着有些感叹,这些,可比关外用的扳指好多了,张瑾瑜冷哼一声,把其中一个盒子扔给宁边,自己则是拿出其中一个,戴在右手大拇指上,温凉一片, “带上,把原来那个换下来,不管他是怎么来的,既然京城那么多人都知道,或许,刑部的几位大人也都知道,走一步看一步吧。” 张瑾瑜摸着下巴,加紧马腹,带着人直奔着南大人府邸而去。 悠悠过了几个时辰。 西郊码头边上,小云子带着人,早就等着有些不耐烦了,岸边上的一处高台,有着小黄门太监,轮换着站在那,向河面眺望,可惜,到目前为止,连个船的影子都没看到, “云公公,云公公,要不您进马车里先歇一会,小的们在此看着,一有动静,就去叫您。” 守在车边的小太监,极为有眼色,眼看着天色已经不早了,明公公来了也多有几个时辰,或许,宫里面,皇上早已经歇息,此事不一定那么着急。 “你们啊,忠心是有,杂家都看在眼里的,但是,老祖宗交代的事,万不能很出了疏漏,你们要知道,多少人眼睛盯着这边的,杨公公出了事,许多人还盯着司设监掌印的位子,若是弄不好,宫里面也有许多动荡。” 这话可不是说说,司礼监那些人,还有后宫各部的管事,资历老的,多的是,但有着老祖宗压着,许些事,还好一些,若是真的不闻不问,宫中又是多事之秋, “还是明公公明鉴,我等奴才愚钝,只能跟着明公公身后跑腿,” “是啊,还是明公公深明大义。” 几个太监管事,无不在身后吹捧,让小云子嘴角微翘, “行了,你们在此看着,杂家就去车里面等着。” 若非天热,何苦来此,好在,车队停在树荫下,又包了一处茶铺,喝口茶水乘凉,不在话下。 随着夕阳西下, 暮色四合,细雨如丝,将整个西郊码头笼罩在一片朦胧之中,这天,说变就变,就连码头边的江水,在夜色下泛着幽蓝的光,岸边的芦苇被风吹得沙沙作响,似是在诉说着某种不安。 就在此时, 从安湖水面上,码头外面, 出现模糊身影,几艘不起眼的商船缓缓靠近码头,船身吃水很深,显然装载着不轻的货物,船上的船工们面色凝重,动作却格外小心,生怕发出一点声响惊动旁人。 船头甲板上,还站着一个身形魁梧的中年汉子,他警惕地扫视着四周,眼神中透着一丝不安,此人就是秘密护送杨公公一行人的皇城司秘卫,宁凯带着一众人,在渭水河畔,由楼船换乘商船,混在船队当中。 登船靠近岸边的时候, 在码头暗处,十几道黑影悄然聚集,为首的是个身形消瘦的中年男子,身着一袭黑色绸缎长袍,头戴一方黑色头巾,几乎是包裹整个头颅,一半的黑纱遮住了他的半张脸,宛如鬼魅一般, 身旁的几个手下皆是江湖侍卫打扮,腰间佩刀,眼神犀利,透着一股肃杀之气。 “都给我打起精神来,此番任务若是出了差错,咱们都得脑袋搬家!主子交代,截杀江南织造局杨公公,暗卫来报,人就混在商船里面。” 为首的壮汉压低声音,眼神中闪过一丝狠厉,目光死死盯着前面的商船,王爷有交代,尽量截杀此人,若是不成,也要打草惊蛇,隐蔽宫里的视线,四周手下们纷纷点头,手不自觉地按在了腰间的刀柄上。 这些人,都是忠顺王府养的江湖门客,不说各个武功高强,但皆有绝活傍身,听见头领召唤,便全部四散埋伏,暗中拿出弓弩,搭箭上弦,等着机会。 码头上,随着时间流逝,商船终于靠岸,甲板上的船工们迅速放下跳板,岸边的苦力,也都围了过来,领头的工头,和掌柜的谈好卸货的价钱以后,都开始熙熙攘攘的上船,搬运货物, 这时候,最后一艘商船靠岸,皇城司俭事宁凯,盯着岸边看去,一切如常,这才点点头吩咐道; “都小心些,现在开始下船,应该会有人接应,” “是,大人,” 几个衣着普通的汉子,警惕的看着四周,手上摸着刀柄,内里着甲,然后一挥手,由四个人抬着一个被黑布蒙住的木笼走上岸来,看似是简单的箱子,但木笼中隐隐传来呜咽声,还伴随着金属锁链的哗啦声响。 人刚刚踏入岸上,宁凯心中就感到有些慌乱,四下扫视,并无发现,好在,前面不远处的树下茶铺,竟然有着宫里的禁军守着,显然是接应之人,心下一松,叮嘱道; “快,去茶铺那边。” “是,大人,” 手下都瞧见树下的禁军,知道是自己人,脚下步伐,就快了许多,而茶铺内,望风的小黄门,虽然打着瞌睡,但瞧见这一伙人靠近,不由得感到警觉,随即喊道, “站住,什么人。” 一声冰冷的嘶吼,让还在休息众人,随即回了神,禁军士卒,也都开始摸刀站了起来, 抬笼的汉子们对视一眼,脚下步伐更加快了一步,宁凯正欲开口,突然,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所有人皆是一惊,只见一群黑衣人,从西街口冲了过来, 来者不善, 宁凯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不好,有埋伏!” 只见数十骑黑衣骑士从身后拿出手弩,抽出长刀,手中长刀在余晖下泛着冷光,为首之人面罩黑巾,只露出一双鹰隼般的眼睛,抬手一挥,身后的骑士们便呈扇形奔了过来, “放箭,” 一声令下,箭矢呼啸而出,瞬间笼罩宁凯带来的人手,宁凯反应也不慢,抽刀挥舞,隔挡箭矢,可惜,弩箭太快,一瞬间,就射杀自己这边几人, “结阵,结阵。” 急声喊下,十几人,把地上的尸体抬着,围成一圈,又把木箱子,围在最中间,而码头上的人,早就惊恐的四下而逃,乱糟糟一片, “把人留下,饶你一命。” 为首的人声音低沉,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却因为码头苦力乱窜,阻挡了去路,而茶铺下的小明子,心中大骇,他从未想过在这京城近郊竟有人敢公然劫囚。 “快,快去抢人,” 四周的禁军,还有皇城司近卫,纷纷抽刀冲了过去,自己则是脸色惨白,站在禁军甲士身后,只能远看码头乱糟糟一片。 “阁下是何人?竟敢阻拦宫中要事!” 宁凯强装镇定,手却在微微发抖,而后暗自打手势,几人抬起箱子,继续移动,这一幕,被黑衣人看得分明, “少废话,留下箱子,不然,死!” 头目不再多言,一挥手,身后的好手便策马冲了上来,宁凯脸色一变,大喊道: “保护箱子!” 而后,手下们纷纷拔出佩刀,迎了上去,一时间,码头刀光剑影,喊杀声震天,宁凯一边指挥手下抵抗,一边暗自盘算着脱身之计,还要确保箱子安全,若是杨池被劫走,自己的性命难保。 好在,禁军人马也都支援过来,就这样,宁凯亲自带人护送,抬笼的汉子们趁着混乱,抬着木笼往茶铺方向退去, 突然,一支利箭破空而来,正中其中一个抬箱子汉子的咽喉,只听惨叫一声,此人倒地不起,木笼也随之倾斜,箱子口被打开,有一道人影就从里面滚落出来,身上的锁链哗啦作响,待此人坐起身,披头散发,眼神呆滞,口中喃喃自语,显然已经疯癫,若是细看,不是杨驰还是谁。 小明子见状,心中大急,再看四周黑衣人已经开始围攻过来,哪里还敢再犹豫, “快,随杂家,把杨公公救出来,杀过去,” “是,公公。” 有了明公公的话,来此的禁军,也都抽出长戈,不顾一切地冲过去,小明子更是跟在后面,到了箱子旁,想要扶起杨池。 就在这时,一道黑影闪过,为首的黑衣人,已经到了近前,手中长刀寒光一闪,直取杨驰咽喉。 就在小明子惊惧的时候,宁凯随即赶到,举刀格挡,只听“当”的一声,火星四溅。 “阁下究竟是谁?为何要劫杨公公?” 宁边后退几步站定,阴沉着脸问道,难不成是自己船上的人泄密。 “哼,你们这些阉党,祸乱朝纲,今日便是杨池的死期!我乃江南义士。” 或许是孤注一掷,怒喝一声,攻势更猛,小明子这才看明白,原来对方是冲着杨池的命来的,而且什么江南义士,在京城,哪里来的江南人,看路数,倒是像江湖上的人。 此时,码头的战斗已经进入白热化,双方已经损失不少人,可到了最后,码头卫军大营,前来支援兵丁,已经到了不远处的街口,领头的黑衣人一见,事不可为,大喊一声, “风紧,扯呼!” 飞上上马,带着人,朝着来时的路奔逃,临走的时候,又是一轮弩箭齐射,阻挡禁军人马追击,等人逃走后,几个小黄门嚎丧声传了过来, “明公公,明公公,你在哪里呢?” 第1084章 南子显的府邸 西郊码头, 岸边已经遍布了尸体,有的是自己人的,有的是黑衣人的,更多是那些出工的百姓。 虽然贼人撤走,可小云子依然惊魂未定,听见几人嚎丧,立刻怒骂, “哭什么丧呢,杂家可还活着,” 一说到活着的事,就想到身后护着的杨公公,赶紧转身,看向身后,只见披头散发的杨公公,原本宽福的身形,消瘦了许多不说,坐在那一动不动,嘴里不断嘀咕着一些听不懂的话, 周围的小太监,全部有些愕然,眼里闪着不可置信,这就是杨公公,怎会变得这模样, “还不把杨公公扶上车,带回去清洗一番,来人啊,立刻回京。” “是,公公。” 看着几人还愣在那,小云子怒气未散,连赶来的卫军校尉都没理会,带着禁军,就回了车队,叫上宁凯,就启程回京了, , 周围的太监,顾不得杨公公身上的馊味,几人合力一抬,把杨公公抬到后面的马车上,而后带着皇城司的人,紧紧追了上去, 路上, 小明子坐在车里,安定心神,只感觉此事有些朴树迷离,等了一下午的他,在码头上没见到江南来的楼船,却见到几艘商船来此,送来的人,竟然混迹在商船上,那乘坐的楼船,去了何处? 遂掀开车帘,冲着宁凯问道; “宁俭事,杂家问你,为何你会从那些商船下来,杂家可是接到送来的消息,你们乘坐的是卫军楼船,楼船去了何处?” 车外的宁凯,面上血色全无,回想一路的押送,觉得自己好像掉进了别人布置的陷阱里面,尤其是卫军,或者说他带来的那些人,出了内鬼。 “公公,卑职从金陵出发,乘坐的是楼船,可是到了运河中段,遇上大批的水匪,历经血战杀了出来,在河上,追上不少商船,也遇上不少阻拦,卑职就想着瞒天过海之计,调用商船护送,谁知落地后,还被寻见,” 宁凯一脸的狼狈,知道可能路上出事,没成想,会出的那么快, “哼,还好杨公公没事,若是出了事,你有几个脑袋能抗的,这次回去后,调集人手,彻查,总感觉来人不简单,看着像江湖人士。” “是,公公,卑职回去后,就带人彻查。” 可如何查,只能看天意了,宁凯在心中暗自叹了口气,而后,就闭口不言,这样,车队才缓缓入了京城。 却说青湖北岸, 南大人府邸门前, 张瑾瑜特意去街上市坊商铺里,买了一些礼品带上,怎么说也是首次登门,也不好空着手,此刻天色以暗,落日余晖,还挂在天边,泛着微弱彩霞光芒, 再看南大人府门前的门楼,并没有那些巍峨气势,反而是显得有些小家碧玉一番,多少还是入眼的,也没有假借他人之手,翻身下马,带着宁边等人,走到府门前,对着朱漆的大红门,就砸了两下。 “砰砰。砰砰。” 两声敲门声想过,门后就传来一阵脚步声, “谁啊,” 一句苍老话音传出,角落的侧门门栓响动,裂开一个缝隙,只见门房老管事,把头伸到外面,瞧见一众金甲骑兵在此,脸色显得有些惶恐,开了门,走了出来,又道; “不知哪位贵人临门?” “哈哈,老人家,你就回去禀报,说是洛云侯来访,找南大人有要事相问。” 张瑾瑜并不在意,哈哈一笑,只不过有些诧异,这门子的年级,可够高的了, “是,见过侯爷,奴才这就回去禀告。” 赶紧行了一礼,这才回了府内, 转身就朝着内院书房跑去,到了书房外,敲了门, “老爷,老爷,洛云侯来府上拜会,” 一连喊了三声,屋里才传来动静, “快,请他去正堂,茶水伺候好。” “是,老爷。” 随着门子离开,书房内,武英殿大学士南子显,放下手中的毛笔,叹口气,轻声道, “多事之秋啊,” 也不知道洛云侯这一次回来,还要惹多大的麻烦,今个来府上,怕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啊, 摸了摸桌前右手边的折子,有好几份,都是金陵那边来的,徐东的胆子也太大了,可既然卷了进去,后面的路,还要好好谋划一番。 遂起身,理了理衣衫袍服,出门去了正堂花厅。 而府外, 老管事来此地之后,就让小厮,把正门打开,一个劲在身边躬身引路, “侯爷,老爷在正堂花厅等候,这边走,” “好,劳烦了,” 踏入前院,豁然开朗,入门就是一座假山流水,左右两个花园,打理的井井有条,不远处,还有几颗挺拔的松柏,几近的小院,也都打理的干净,看来南大人治家极严, 带着宁边,还有少数亲兵,沿着院子小道,入了内院,此地地方不大,但有个荷花池在园中央,青青翠绿的荷叶,带着朵朵红花映衬,别有一番意境在里面, 绕过荷花池,这才到了中堂屋子,虽不说雕梁画栋,但也觉得古色古香, “侯爷,老爷就在里面,请。” 管事欠身,轻轻推开屋门,张瑾瑜这才进去,跨过门槛,屋里的摆放,一并入眼,四周挂饰,多是字帖书画,正堂主位上,南子显南大人,已经笑呵呵起身,拱手相迎, “侯爷,多日未见,侯爷还是风采依旧,” 老神站定,看南大人的样子,面色红润,身子硬朗,还真是少见,毕竟看多了几位阁老的面目,无不是皱眉忧虑,相比之下,南大人可谓是逍遥自在,想到此,也是抱拳回了礼数, “南大人客气了,京南一行,风餐露宿,何来风采依旧,不过是硬撑着的,倒是南大人,气度越来越重了,可见南大人此番,收获不小。” 二人相互行礼之后,各自落座,随后就有伺候的丫鬟,开始奉茶,眼见着茶点备齐,南大人对着四周的人,摆了摆手,周围的丫鬟和小厮,同时欠身退下,关上房门, 人一走,屋里就空旷了许多,张瑾瑜心神一动,刚刚说的话,不过是试探,没想到,南大人竟然如此直接, “侯爷见笑了,乡试过后,收了几个门生,倒是有所收获,但是福是祸,尚且不知啊,但不知侯爷今个来此,是有何事要问。” 点了点桌上的茶水,自顾自的先端了一碗过来,品上一小口,绿色的茶汤入口,提神醒脑,张瑾瑜笑了笑,并不着急,也把茶碗端在手上,狠狠喝了一大口,江南雨前龙井,有些诧异,没想到南大人,竟然好这一口, “南大人,本侯能来,自然是有目的,听说江南那几位大人,已经在南镇抚司衙门里吃上饭了,还听说,刑部的宋尚书,已经连夜整理卷宗,明日里就要三司会审,我来此就想问一问,南大人可知里面的情形。” 说这些都是假话,张瑾瑜岂能不知里面的事,但有一件,金陵南边状告的,可不止徐长文一人,还有一位县令徐东,刚正不阿,又有清廉文风,实在是难得人才,所以,这后续怎么审案子,怎么推脱,可就要说道说道了, 不管怎样,徐长文他是保定了,不能说,刚放出来为官,就要身陷囹圄,打狗还要看住人呢, “侯爷,若是老夫回答不知道,想来你也不信,若说知道,但又不知从何说起,” 南子显面有难色,金陵那边,都是卢阁老和还有勋贵世家的天下,他的门生,外放为官的毕竟是少数, “那老大人就慢慢说,小子有时间听,我可是听说了,江南织造局暂且不问,江北五个县挖矿的玉石,是真的入了宫里,还是如卷宗上所写,私下分卖。” 眼神闪着精光,盯着南大人的脸面问道, “侯爷,何必明知故问,内务府就算做出格之事,你我何来油头去查,另外,长乐宫用度里,却有江南玉石一项,比如,侯爷手上带着的这个黄玉扳指,不就是吗。” 南子显的眼神,落在洛云侯右手上的黄玉扳指那,上等的料子做成,可逃不过他的眼睛,既然知道,何必再问, “哈哈,还是老大人痛快,若是如此,那徐长文和徐东的诉状,以及审问供词,那就是没有错的,对也不对。” 摸着手上的玉扳指,而后给脱了下来,放在桌上,应着四周的宫灯火光照耀,散发出温润的光芒, “侯爷心中有数,既然他们二人敢写,自然是有了证据,可老夫也担心,就如郑王所言,涉及上官和宫里,乃是大不敬之罪,另外,几人言语,都是直指织造局和内务府,内务府好说又最难说,织造局难说又最好说,侯爷何以为。” 南子显悠长的语气传来,显得有些神秘,张瑾瑜眯着眼,重新把玉扳指拿回来,套在手上,心里估摸着南大人的话,什么叫内务府好说又最难说,织造局难说又最好说,内外矛盾, “这点请老大人解惑,小子还真没听明白?” “啊哈哈,侯爷不必妄自菲薄,这官场上的事,靠着就是一磨字,内廷的事,则是一问三不知,内务府那边,想要知道玉石去出处,无非是查账,内务府入宫采买的账册,一查便知,这是简单,难就难在,谁去查帐,第二,织造局那边,牵制众多,几乎江南所有勋贵世家都有联系,这个账目查不得,可偏偏有人负责,所以好审。” 一个在事,一个在人,若是人和事都解决,这案子早就审完了,何来拖到朝会上,挣得面红耳赤, 张瑾瑜听得若有所思,想一想,还真的和南大人说的一样,一个好查不能查,一个不能查但是好审问,可若是审问的人都没有了,那又该如何,眼神有些诡异, 小声问道; “果然是南大人手段了得,官场上的事,算是摸透了,但小子要问,若是织造局的杨公公,问不出话来,这案子如何了结呢。” 南子显端着茶碗的手,微微一顿,眼神撇了过来,心思翻转,难道侯爷料定,杨驰或许回不到京城,那就是说,有人要灭口,猛然一惊,还真有可能,毕竟杨驰可不是那些小太监,司设监掌印,乃是内相的心腹。 再者说,杨驰若是开不了口,对啊,这案子如何了结呢, “侯爷这是问到点子上了,查不能查,做不能做,只能在几人之间,再查账册,或者说,想要结案,还需要看宫里,” “那几位王爷要是去攀咬,干扰审案如何?” 这一点张瑾瑜可没忘,毕竟朝堂上几人的嘴脸,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侯爷,是三司会审,又不是几位王爷审案子,一个是讲究证据,另一个,就是案子牵扯是谁,此案,老夫也去旁听,断不会让有心人,肆意妄为。” 不知是不是南子显想通了,还是洛云侯来此,相互扶持,南大人眼神坚定,一字一句回答, “还是南大人心胸开阔,小子也是佩服,若是朝堂上百官,如两位徐知县一般,清廉忠心,何愁天下不兴,所以,本侯要保他们二人,南大人,你看呢,” 反问一句,并不是说一说,武勋这边有他,文官有武英殿一大帮人,怎么说都是一样的目的,这样下来,区区定罪,就无法定罪,本以为南大人会立刻答应,却不知他面目上,还有为难,瞧得张瑾瑜有些奇怪, “不知南大人可有难处?” “侯爷,人是要保的,毕竟门生已经收下,若是任由别人诬陷摆布,做老师的脸面,可就没了,老夫担心的不是这些,反而是刑部尚书宋振,看似此人刚正不阿,却不知此人多了许些奸诈在里面,这一回三司会审,恐怕不会雷声大雨点小,早做防范。” 南子显沉声道,若是谁最了解宋振,非他莫属,毕竟是同年进士出身,曾经在六部任过堂官,许多事看似随意,但仔细一琢磨,大有深意, 张瑾瑜听了,也来了兴趣,问道; “哦。南大人意思是,那位宋尚书,或许是可有其他意思,可我听闻,刑部侍郎常大人,可是大公子师兄,也是首辅大人门生,此人为副审官,这里面,合着大公子一起,或许另有说法呢,” 毕竟今日在御书房,皇上可是钦点大公子为监察使,加之入了内阁做了阁老,若是常侍郎配合,这宋振,可就不够看的了,想到此,张瑾瑜有些后悔,还不如去了首辅大人府上,寻大公子商量此事, “说法有没有,老夫不知道,但落到最后,如何结案才是关键,所以,首辅大人那边,还需要走动,内阁如今名单变动,皇上在内廷批了红,应该就在这几天了,” 好意提醒,可具体如何,却不定下,张瑾瑜眼神闪烁,看样子,南大人还不知晓宫里决议,点点头, “南大人放心,大公子那边,由小子去说,可三司会审,明日里,还要大人盯着。” “万不能忘。” 二人眼神对视,皆是明白各自意思,在昏暗的油灯下,皆是点头,算是达成协议,有了此话,又临近傍晚,南子显自然不会让侯爷回去,就此,在屋里摆上宴席,斟酌几盅酒水,细细商议细节。 却说东城荣国府上, 来旺亲自驾着马车,疾驰回了荣国府,在府门前,就开始嚷嚷着叫人,把宝二爷抬回院中,一路上去派人通知主子,另一边,派人去请郎中,到最后,闹得鸡飞狗跳, 老太太得了消息,着急带上三春,并着大太太,二太太,急匆匆赶到贾宝玉小院,刚进屋子,就瞧见贾宝玉一身狼狈,泥泞不堪的躺在炕上,额头上还乌青一片,显然是受了伤,人也瘦了一圈,没了机灵劲,病殃殃的, 一向面目和善地方二太太,见到如此场面,眼泪一落,大声哭道, “我的儿啊呜呜” 声嘶泪下,趴在床边就哭了起来,这一哭不要紧,屋里伺候的丫鬟,袭人麝月等人,也跟着落泪,就连老太太都心疼的站不稳,被鸳鸯等丫头搀扶,进了屋, 走在最后面的,乃是大太太邢夫人,暗自拿着手娟遮挡,擦着没有泪水的眼睛,小心的打量着炕上的贾宝玉,却见额头上青紫一片,明显是被打的,心中倒是多了些许痛快,可面目上,也跟着哭了几嗓子。 这一哭,在屋里的,无不是诉断心肠,呜咽声一片, 只有这时候,外面,王熙凤火急火燎的带着郎中走了进来,瞧见屋里的情况,也是着急, “都让让,郎中来了,老太太,太太,宝玉既然能回来,那就没有大事,还请郎中过过眼,” “对,对,快,请郎中进来,” 一听说大夫进了屋,屋里众人也都擦干眼泪,让出空地,待郎中疾步感到床榻前,放下药箱,先是诊脉,而后带上手衣,查看宝二爷头上的伤口,虽然看似肿胀,但没有伤口,并无大碍, “老太太勿要担心,宝二爷只是受了皮肉伤,并无大碍,洗漱过后,小老儿再给开一些安神的方子,休息几日就好,多吃一些补一补。” 第1085章 贾宝玉跨火盆 荣国府, “碧纱橱”的小院内,随着郎中瞧过贾宝玉伤势无碍后,屋里的悲苦的气氛,就淡了许多,老太太尤为喜极而泣,命凤丫头多给诊金。 另外看到贾宝玉身上污秽一片,确实不雅,所以,就带人先回了荣庆堂,让袭人等,给宝玉洗漱,换一身衣服, 等人走后, 袭人和麝月,泪眼婆娑,赶紧命人开始烧水,准备给二爷沐浴,麝月从里屋,拿出了换洗的衣物,靠在窗前,喊了一声, “宝二爷,你可感觉哪里不舒服?” “哭什么,都已经出来了,一点也不疼,” 也不知是不是吃了亏之后,贾宝玉终归是少了那些多愁善感,但也没了以前灵气,这话一说出口,麝月哪里还忍得住,呜呜哭了起来。 就在小院里众人忙活的时候, 荣国府宝二爷回来的事,也早就传了开来,梨香园内,薛宝钗正坐在屋里,和自己哥哥薛蟠,借着油灯的光亮,坐在桌前对账,毕竟南街口的酒楼,已经开了起来,虽然赚的不多,好歹也算一个产业, 只有薛蟠无精打采,坐在那打着哈欠,这些日子,除了在府上休息,就是去水桥南街口坐堂酒楼,就连巷子里的一众兄弟,也是聚少离多,早就忍得辛苦, 更有一点,原来的贾琏,如今也是当个将军了,这身份转变,总归是心里有些惆怅,想着之前,和贾琏一起在春楼喝酒的场面,那是豪言壮语,如今也没了兴趣, “哥,这酒楼的账册,怎么多了那么多采买的支出,而且支出的银子可不少了,可是酒楼里的用度,并没有那么多啊,是不是有些掌柜的做了假账。” 薛宝钗娇媚的面容上,闪过一丝疑惑,若是酒楼开在东城或者西城,食客多,用度也多,可是在南城那地方,多是普通百姓居多,利薄多销,但也要不了那么多银子,或者说,那些掌柜的,起了心思。 闻听自家妹妹的话,薛蟠脸色一红,支支吾吾半天,回不了话,这哪里是花银子多,而是他自己拿了银子,偶尔去了春楼,或者请自己那些弟兄们,一起吃吃喝喝,只因为花的银子太多,就把账目,放在采买的位置上了, “都说了利薄多销,来的人都是做工的苦力,吃的多,我就把那些饭钱便宜了,这样一来,酒楼生意不断,你看账目看的那么仔细干嘛,多一点少一些无所谓,这天晚了,看得多坏眼,不如早些休息。” 伸了懒腰,薛蟠把自己面前账目合上,这些账册,看了也是无用,毕竟是他在一起糊弄的,可薛宝钗眼里揉不进沙子,好歹也是家里产业,岂能就这样随便放下了, “这话从何说起,干一行要有一行的规矩,东家查账,哪个奴才敢糊弄,一律发卖了,你看这些,明显账册对不上,多了一倍的花销,” 薛宝钗面色不虞,薛家来京城,怎么说自己也算有了归宿,靠着侯府,若是还有人敢欺辱他们,这脸面可就没了, “行了,行了,里面的事,我都知道,账册也是我参与做的,有些事不当说。” 薛蟠一摆手,开始耍了无赖,若是再查,那就没法圆话了,毕竟去了春楼,点了一次胡人女子,那身段,那味道,回味无穷啊。 “哥。你、!” 几乎是有些恼怒的时候,薛姨妈从屋外,匆匆走了进来,眼见着兄妹在说话,也顾不得什么,插言道; “我的儿,你这在费啥心思呢,这些账,随你哥自己看,少操心,赚了他自己花,赔了他就没银子花,何来受气啊,” 步履匆匆,入了屋子之后,一眼就看明白的,但好说,薛家现在步入正轨,这银子也是不缺的, “妈,你不是去前院了吗,怎么回来了,” 放下账册,薛宝钗抬起头,头上的金钗在火光映衬下,闪闪发光,配上明珠一般的面容,温婉如玉,就连薛姨妈也看的有些愣神,随即立刻开了口, “不是没去,是没法现在过去,刚才,宝玉从兵马司回来了,听说被关了三天,头上青紫一片,如今叫了郎中瞧了,并无大碍,就在院里沐浴更衣,老太太和太太们,去了荣庆堂候着,我在想,咱们还过去瞧瞧吗?” 刚刚人多眼杂,又是贾家家事,外人瞧见不好,总得过后再去瞧瞧,这规矩她也懂。 薛宝钗嘴角一眯,此事她也是听说,为了宴请同门,才在酒楼打的架,现在这个时候过去,确实不妥,可不去,更是过意不去。 就在母女二人为难的时候,薛蟠拍了拍衣物,站起身,没好气的说道; “你看你们为难的,要我说,就不去看了,不说人家贾兰,心思沉稳,如今做了官,前途远大,他这个做叔叔的,我都瞧不上。” 一脸的嫌弃,也不知从何而起,历来贾家出了事,就数贾宝玉躲得快,尤其是因为贾青他们,好几次去求他,连个院子门都进不去,久而久之,薛蟠自然是有些厌恶,更别说贾兰恩科的事,闹得沸沸扬扬,到最后,连个乡试都没过, “哎呀,你个挨千刀的,什么话都敢说,” 薛姨妈虽然面有惊讶神色,但手上也不慢,立刻就扇了过去, “你也不想想,咱们一家能住在府上,是因为谁的面子,若是没了这层关系,你以为你能住的安稳,” 有些话能说,有些话不能说,自家那位姐姐,什么心思,她怎么会不知晓,可人算不如天算,二房的富贵,竟然落在贾兰身上,如今她们母女二人,已经划了族谱,成了东府的人,再说什么都晚了, 薛蟠挨了打,明显不服气,摸了摸大脑袋,冷哼一声; “妈,也就是您想住在这,咱们南边的宅院,早就收拾修缮过了,儿子还把后院那一家也给买下了,前后墙打通,如今也是前后四进的院子,何来在这住的不舒服,” 也不知怎么,薛蟠越住在这,越觉得不自在,不说府上那些奴才不像奴才,主子不像主子,总归是上下尊卑都当儿戏一般,哪家伺候的丫鬟,是坐着轿子去伺候主子的,反正他可是瞧见不止一回,尤其是和贾青等人混在一块,越是了解多,越是心中不痛快。 但这般说的痛快话,更让薛姨妈脸色难看,喝骂道; “你个没良心的,只管想着你自己舒服了,想过你妹妹没有,如今身份不同,虽然占了夫人一位,但也不是看在侯府老夫人的面子上,咱们薛家的情分早就用完了,西边那个院子,不说别的,林姑娘可是天生富贵之人,宝钗在她身边,总归是有个照应,若是后面去了侯府,你说怎么办。” 若不是因为这些,薛姨妈自己,也早就离开府上,但有了这一层顾虑,毕竟侯府还有一位大娘子,和宫里来的那位,哪一个是心思简单的,只有林姑娘还好相处,毕竟是侯爷的心头好,府上谁人不知道。 “妈,说这些做什么,既然今晚闹出这般动静,要不然派出人,去西苑那边看看,看林姑娘去不去,若是林姑娘去了,咱们就去,若是林姑娘不去,那咱们也不去。” 薛宝钗也有点拿不定主意,心中也有些奇怪,荣国府贾家这边,几乎是不安生,会不会风水不好,想到大奶奶李纨的话,不无道理。 “对对,就是这么个理,你还愣着做什么,安排小厮,过去盯着,快,” 薛姨妈看到薛蟠还傻愣在那,气不打一处来,呵斥道, “知道了,我这就安排人过去瞧瞧。” 薛蟠赶紧应声,掀开帘子,急匆匆出了府, 就在府上闹得动静的时候,西苑园子里, 正堂东暖阁中,林黛玉一身锦缎薄衣,躺在屋里的香妃椅上,洁白如玉的双脚,泡在药盆里,秀玉的面容,闪过一丝灵动,白里透红,眉间那最后一丝病气,已经没了, “小姐,小姐,奴婢给您蒸了桂花糕,还有一点蒸糕,您尝尝,” 雪雁小丫头,慌慌张张的端着盘子跑进了屋子,小心把碟子,放在小姐身边的方几上,嘴里嘟嚷着,毛手毛脚的, “跑那么快做什么,小姐,奴婢再给您添一些热水,” 紫鹃拿着一条干净的锦布,走进了屋内,手里端着一小盆热水,给林姑娘盆子里,换上一些温热的水, 就这功夫, 原本还在闭目养神的林黛玉,捋了捋青丝,睁开一双明亮的眼睛,看向二人,笑道; “你们啊,坐下来歇一歇,一块吃点,晴雯那丫头,又去了哪里?” 目光往外面看看,也没瞧见晴雯丫头身影,好奇的问了一句,雪雁也不客气,从屋子里搬来两个凳子,递给紫鹃一个,自己先靠着小姐坐下,而后给小姐换了盏茶,做完之后,伸手捏了一个桂花糕,送入嘴中,尝一口,眼睛都眯了起来,含糊其辞; “小姐不知,晴雯刚刚出去一趟,说是听去前院那边,闹哄哄的,她去打听了,” 小丫头的心思都在吃的上面,外面那些事,也只有晴雯喜欢,可林黛玉宠溺摸了摸雪雁发梢,把目光落在紫鹃身上,似有所问。 紫鹃欠身,放下凳子,就把干净的锦布铺在双腿上,而后从水盆里捧着小姐的双脚,放在上面,用手轻柔的揉了起来, “小姐不必担心,晴雯也不是吃亏的主,刚刚外面确实吵闹一片,她去打听,一会就回来了,” 随后,顿了一下,想了想,手上捏的力气,又大了许多, “前几日,奴婢倒是听说,荣国府宝二爷在国子监读书,夜里下学的时候,宴请同门,在酒楼和青莲书院的人,发生了口角,动了手,被兵马司的人抓进大牢,想来今日是宝二爷回府了,” 这府上的事,若是有心打听,定然会知晓一二,更别说后院那些老婆子,经常在府上扯舌头了。 林黛玉眉头微皱,随即又舒缓开,复又眯上眼睛,这些事,她本就不喜欢凑热闹,尤其是那几次,袭人登门来寻她,想请她去小院玩,都被晴雯给挡住了, 如今听了紫鹃的话,对贾宝玉更是不喜,总觉得内里,有些厌烦之感, “都说他用了贾兰的推荐名额,去国子监补录生读书,怎么会在酒楼宴请他人,动手呢,” 清脆话音传来,听不出喜怒,只听耳边“咕嘟”一声,雪雁把手上云糕塞进嘴里,然后拿着小姐的茶碗,喝了一口茶水,赶紧回答; “小姐,小姐,这事奴婢知道,昨日的时候,奴婢带人去给小姐拿早膳的时候,听到后厨那边,柳嫂子说,宝二爷是因为和孟家定了亲,然后以此为由,宴请同门的,至于为何打架,有婆子说是争风吃醋,孟家那位,被别人看上了,还有说,说宝二爷横刀夺爱啥的。” 雪雁眼神明亮,她最喜欢听这些,可林黛玉却摇摇头,不过都是一些谣传,既然国公府已经和孟家定亲,京城各府也都知晓,怎么会有这些胡言乱语,若是真的爱慕,早就会有媒人登门提亲了,来京城那么久,许些事,她也学了不少,规矩就是规矩。 “就你机灵,府上的话,听着就好,万不能乱传,” 刚想多训斥一句,屋外,又传来急匆匆脚步声,晴雯也是穿着一身轻衫,额头冒着汗,小跑进了屋, “林姑娘,林姑娘,老太太还有几位太太,都回了荣庆堂,奴婢打听清楚,宝二爷从兵马司回来了,听说被打的不轻,都有郎中入了府中,” 也不知是不是走得急,晴雯面色潮红,带着一丝激动,有些痛快之意在里面,那位宝二爷,不知检点,多次想来府上,都被侯府侍卫拦下,要不是小姐拦着,她早就去侯府告状了。 屋里几人,只有雪雁听得一脸兴奋,还在捏脚的紫鹃,则是默默有些担心, “小姐,府上几位太太都去了荣庆堂,小姐还去不去,” 若是不去,总归是有些不好,若是去了,小姐喜欢清静,万一宝二爷再闹起来,面上多有难看, “为何要去,这么晚了,也不方便。” 林黛玉轻轻摇了头,身子骨渐好,跟着侯府嬷嬷学的东西也多了,自然而然,再怎么清净,许多事,也无可奈何。 “奴婢知道了,” 紫鹃应了一声,用脚踢了一下水盆,晴雯随即反应过来,弯腰把水盆端了出去,紫鹃则是用锦布,给小姐擦干净,看着还在偷吃的雪雁,无奈喊了一声, “雪雁,把小姐床铺铺好,” “哦,这就去了。” 雪雁鼓着腮帮,用手蹭了蹭衣袖,就去了小姐睡的床踏上铺床,人一走,寻见桌上碟碗里的糕点,已经去了大半。 荣庆堂那边, 贾母脸色沉重,并着众人,在屋里等候,没过多久,贾宝玉沐浴更衣之后,换了一身喜红色锦衣,有着去晦气的样子,也不知是不是沐浴过后,上了药管用,额头上的青紫色,已经去了大半, 待宝玉入了内堂,给老太太行了礼, “孙儿让老祖宗担心了,” 此话一出,贾母瞬间落泪,一拍大腿, “我的宝玉,这几天你可是受苦了,可是在牢里受了委屈?” 问的有些快,二太太眼神里闪过一丝狠辣,青莲书院到底何人来寻得事。 “老祖宗不必担心,同门子弟尽在那,并未受委屈,” 贾宝玉也是受了无妄之灾,好端端的下学,被几人撺掇着请客,谁能想到,还能遇上这些事, “好,好,没事就好,以后进学,多带一些人,” 贾母擦了擦眼角泪水,心思,已经想到了青莲书院的宫家,只有宫家那位,才有可能, 屋里气氛,显得有些凝重,王熙凤见到老太太兴致不高,赶紧招呼人,让人直接在屋里摆了宴席,顺带着,让几个婆子,端来一个火盆, “老太太,总归是宝玉回来了,不说那些晦气话,先让宝玉跨火盆,去去晦气,而后咱们先摆饭,让宝玉养养神。” 这些,都是民间百姓必须过的, “对,对,快,宝玉快过火盆,另外,国子监的那件儒服,也别穿了,直接给烧了,回头在多备上几件。” 贾母也是赶紧出声,就这样,贾宝玉还想在说些话,却被身后袭人和麝月,一人拽着一支手,扶着过了炭火盆,而后,又把宝玉原先的衣物包裹好,就在几个婆子,把炭火盆端到外院,直接把包裹扔进去,片刻,就燃起大火,把衣物烧成灰烬, 烧完以后,就有婆子回来汇报, “老太太,晦气尽去了,” “好,好,那就好,凤丫头,合着先开饭吧,” 望着瘦了一圈的贾宝玉,贾母说不上来的心疼, “是,听老太太的,来人啊,把桌子直接抬进来,就在此用膳。” 外头伺候的婆子丫鬟,全都围过去,把整张桌子,都抬了进来,放在屋里,待老太太先坐下之后,众人这才敢上座,可惜,气氛依旧显得凝重,都不知道如何劝诫。 第1086章 杨驰连夜入宫 洛云侯府, 东云楼内, 张瑾瑜陪着母亲王氏,还有秦可卿和月舒二女,以及杨寒玉在花厅用了膳,几乎是一桌子饭菜,都入了其口中,反而众女,只食了一碗饭菜,便停下手中的筷子,闭口不言。 等吃饱后, 众人便回了二楼暖阁,就在屋里摆上茶点,围坐在东屋里,张瑾瑜懒散的坐在椅子上,打了声饱嗝,对面坐着的,乃是一身黑色锦衣的秦可卿,配上雪白的肌肤,温婉恬静,别有一番气韵在里面, 王氏则是一身白衣,坐在主位上,眼睛偶尔撇了一眼月儿,该知道的事,她也多有知晓,心中对自己那位师姐,也多有疑惑,大好的形势,竟然一朝散去,明显是有意为之, 北舵主手下的吕川江,亦有所耳闻,都是教中老人,说投就投了,哪门子来的规矩。 “瑾瑜这几日回来,都在府上待不住,你这几个媳妇,天天来此伺候我,哪有这般道理的,我还听说,你去了西河郡之后,就没和白莲教打上一仗?” 听见母亲问话,张瑾瑜一想南边的事,别提多心烦了,端起身旁方几上的茶碗,喝上一口顺顺嘴,刚刚吃的有些撑着了, “母亲说的是,这几日,京城朝堂里就没闲着,又得罪了那几位王爷,加上江南的案子,确实脱不开身,至于说西河郡那边,说来白莲教那些妖女也奇怪,明明优势在她们,却不知为何,被北静王一击而溃,独留下汝南守将和兵丁,降了朝廷,” 说到这,张瑾瑜就想到了那些守城女子,继续说道; “还有,也不知是谁想起来的,让那些女子守城,虽说降了,这些人,儿子打算把他们送去关外,正巧新修的庄子,还需要大批人手种植桑树,人回来后,直接乘船就走,让京营派人押送。” 有闲置兵马楼船,不用白不用,毕竟宫里面,也没说卸下自己职位,可张瑾瑜光顾着自说其话,却没瞧见王氏和月舒二女,脸色古怪,这白莲教妖女们,可不是有她们三人吗, “降了就降了,何来古怪一说,也有可能白莲教早就失去了锐气,但京城里面,许多谣言都是说的太平教,若不是你率军镇压,说不得比之当年白莲教闹的,还要凶猛。” 这些话也是多了许多感慨,一屋子人,秦可卿倒是不觉得如何,不过是一群乱匪,闹不到京城,只有杨寒玉心中有些诧异,总觉得老夫人的话,话中有话。 “这倒是不假,若是朝廷援兵再慢一些,大梁城若是没了,攻守异位,祸及江南,朝廷就怕撑不住了,好在江南的乱,没起来,” 张瑾瑜也有些叹息摇摇头,若是白莲教动作快一些,分主力去江南闹一闹,绝对会让朝廷元气大伤,可惜,一步慢,步步慢, “行了,不说这些晦气事,前些日子,给你的书信,你可看了,话说你那位门生,可能不简单,需要步步斟酌,” “儿子省得,明日就是朝会,儿子” 话还没说完, 就有伺候的丫鬟,上了阁楼,在东屋外面禀告; “启禀侯爷,宁将军在楼下传话,说是宫里面来信,让侯爷即刻入宫,” 闻听此言, 张瑾瑜到嘴的话,都给咽了回去,望了一眼窗外,天色已黑,此时入宫,定然是陛下相召。 只得起身,对着王氏一拜, “母亲,儿子先去宫里了,” 顺带着和秦可卿对视一眼,点点头,就疾步出了屋子,人一走,舒儿明显不愿意了,嘟着嘴道; “也不知忙些什么,都入夜了,还真是闹得慌。” 只有月儿在一旁捂着嘴笑,王氏也回头瞪了她一眼, “多嘴,你们都小心回去歇息吧,他还不知什么时候回来,不必留门了,” “是,母亲,儿媳告退。” 秦可卿和杨寒玉,站起来莹莹欠身,各自被搀扶回去,下了楼。 “小姐,左护法来报,说教主已经回了京城,” “什么,师姐来的那么快?” 京城, 皇宫养心殿内, 武皇此番在东暖阁内,坐在前厅中央,面无神色,手中拿着一串佛珠,在那慢慢转动,而戴权,依旧是侧立在身旁,帘子外面,则是十几名内侍太监,在外守着, 忽然, 有太监进来通传,跪拜在地; “报,皇上,云公公那边禀告,已经把杨公公沐浴更衣,干净带回,要不要现在把人带过来?” “哦,人已经收拾好了,那你可知道,这杨驰是否清醒?” 武皇半眯着眼睛,似在假寐,杨驰是真的疯了,还是被疯了,明日就是三司会审,也不知宋振,能审出什么案子,长乐宫那边,还不是时候啊, 想到禁军所部,保宁侯才刚刚开始整军,若是真的更进一步,除非洛云侯引军入城,但真的能万无一失吗。 “回陛下,老奴特意派人跟着杨驰,从沐浴更衣,到喂饭,流食流的满身都是,眼神无光,胡言乱语,并且有时控制不住自恭,奴才以为,应该是疯了,” 戴权小心翼翼伺候在身旁,此事,已经令他有些焦头烂额,小云子虽然派过去全程跟随,但真的能试探出来,或者说不上手段,还真的不一定能知道呢。 “嗯,你们都觉得,他疯了,可是朕觉得,有些事不着急下定论,洛云侯可通知他来了?御医呢。” 武皇也有些身心疲惫,但若是查不清楚此人的真实情况,审案子时候,出了差错,那么,留下的后手,不好布置啊,或者说,调用洛云侯一万精锐入城, “回陛下,三位太医院御医就在外殿内候着,侯爷那边也通知了,想来也快到了,” “那就好,把杨驰带过来吧,朕要看看,他能带来哪路神怪?” “是陛下。” 一声应和,戴权随即脸色一变,到了屏风外面,山呼一声, “喧,杨驰觐见,” “喧,杨驰觐见,” 一道道山呼传出去,先是三位御医,已经被内侍太监领了进来,站在一旁跪拜,另一边,则是有人在地上铺了一个厚实的毯子在那, 也就是这个时候,张瑾瑜带着宁边一人,已经步履匆匆入了养心殿,在一名太监管事领路下,孤身一人入了殿内, 此刻的养心殿,鎏金兽炉子,吐出丝丝青烟,龙涎香,和一股不知什么药味交织在一起, 去了东暖阁之后,就看到三位老者跪在地上,每人身后还背着一个药箱,想来是太医署的御医,不知三人来此所为何事,顺从叩拜, “臣张瑾瑜叩见陛下,武皇万岁,万岁,万万” “都平身吧,给洛云侯在西边留个座位,你们三个准备一下,” “是,陛下。” 眼见着武皇有些急不可耐,张瑾瑜眼里有些疑惑,皇上这么着急的做什么,但见戴权已经亲自给搬了凳子,放在皇上西边下首位子,张瑾瑜不得不叩首起身,此时的武皇,穿着一身明黄的道袍?指尖轻轻摩挲着手上青玉扳指,目光透过氤氲雾气,直视前方, 走到皇上身边,轻声道; “谢陛下,” 折返身形,撩起下摆落座,屁股刚刚沾了椅子,还没坐的安稳,没一会,就寻见屏风外有一阵脚步声传来,听声音,来的人还不少,定睛一看,只见一群小太监,竟然用竹简,抬着一人走了进来,仔细一看,大红色的掌印太监服,这不是杨持吗,怎么会在这里, 人进来之后,就有人搬了一张竹子做的椅子,放在刚刚铺的地毯上,然后拿着麻绳,把抬来的杨驰,就此给绑在竹子椅子上,里三圈,外三圈固定住,又在坛子周围,摆下一个阴阳鱼的玉石阵法,虽然不明所以, 但张瑾瑜瞬间就明白皇上何意,这是要先审问杨驰,既要问他,又要辟邪,可叫他来做什么,原本还有些放松的身子,此刻显得有些紧张,注意力,自然就落在阶下坐着的杨驰身上,这位昔日精明强干的江南织造局总领太监,此刻披头散发,嘴角垂涎,口中喃喃自语,全然没了往日的威风,人也是被绑在凳子上如此老实。 看的张瑾瑜满眼不信,就连戴权和小云子等,一众太监也有些不可思议,曾几时,杨公公也算是威风凛凛过。 “杨驰,你可知罪?” 武皇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意,打破了殿内令人窒息的寂静。 殿内的杨驰,眼眸颤抖,却并未抬头,只是将头埋得更低,嘴里依旧含糊不清地嘟囔着旁人听不懂的话语,似乎并无反应,懵懵无知的样子。 一旁的大内总管戴权心中一紧,偷眼望向主位上的皇上,只见陛下眉头微蹙,眼神中闪过一丝狐疑,显然,陛下是有所怀疑了,可人,真的能疯吗,就此,把眼神落在杨驰干儿子,小明子身上,此人已经跪在地上多时了, “来人啊,让御医过去瞧瞧,是痰谜症,还是疯了,” “是,陛下。” 武皇神色不变,突然开口,声音虽然不大,却让殿内众人皆是一惊。 不多时,早就候在那的三位御医,捧着描金药箱匆匆走了过去,为首的御医是太医院院判吴鹤龄,年逾五旬,胡须斑白,手中握着祖传的银质脉枕,目光透着医者的谨慎。 在他身后,还有一位年纪相仿的御医陈清远,也捧着朱漆针匣,第三御医则提着装满艾草与药材的藤箱。 三人跪地叩首时,吴鹤龄瞥见杨公公交叠的手指——那双手虽然洗干净,但指甲缝隙里,还残留着污垢,却仍保持着微微内扣的姿势,这个细节让他心头一颤。 “起来,都去看看,能不能诊治。” 武皇轻挥衣袖,玉扳指和椅子握把相撞,发出清脆声响,就连张瑾瑜也有些紧张,心思翻转,看样子,杨驰的疯,皇上并不知道,戴权也不知道,那是谁先知道的呢,想着和杨驰在江南的配合,心底也有些怜悯之心, “陛下,既然要诊治,何必把人绑上,气血上涌,就算要针灸,怕是也没有效果,” 张瑾瑜突然出声,让殿内众人,身子一顿,不说其他人,在场的太监,无不惊讶感激,朝中文武百官,何有一人,可替太监说话的。 武皇甩了甩道袍,宽大的袖子,遮住颜面, “嗯,是有些不妥,怎么把人绑着了,放开。” “是,皇上,皆是因为奴才怕杨驰冲撞圣人,所以这才绑了人的,你们几个,把绳子解开。” 戴权点点头,吩咐小云子几人,把绳子解开,但是并未给全部拿下,只是给松了绑。 就算是杨驰发疯,也是动不了的。 眼见着人已经到位,戴权就给三位太医使了眼色, 吴鹤龄明白,率先上前,从药箱取出一条素白绢帕,垫在杨金水腕间,三指并拢搭在寸口脉上,国粹精华,就在诊脉上。 凭着家传绝学,吴鹤龄垂眸凝神,指尖感受着脉象的起伏,眉头却越皱越紧——脉息乍看如乱丝缠绕,时而急促时而迟缓,但在某个瞬间,他捕捉到了一丝刻意屏气造成的细微停滞,这是内劲强者的余脉。 就在此时,另一位太医陈情远,也靠了过来,在另一只手上诊脉,一左一右,同时诊脉,这一手医术,瞧得张瑾瑜目不转睛,好家伙,看样子是动了家传绝学了,就不知杨驰,是真的,还是假的。 就在诊脉的功夫,戴权把目光落在依旧跪在地上小太监,小明子身上,问道; “你来回话,杨公公回京的时候,你可在他身边,” 小明子身子打着哆嗦,声音颤抖的回话, “回督公,奴才一直陪在杨公公身边,” “好,那就好,既然是你一直陪在身边,杨公公是如何疯了的,又是在何处,何时疯了的。” 这一问,也让众人把目光瞧了过去,毕竟有人跟在身旁,一点一滴变化,不可能不知道,阴沉的话语,问的小明子回话,都带着哭腔, “回督公,奴才也不太清楚,只觉得登船的时候,干爹,不,杨公公还算正常,但是,皇城司宁俭事请了杨公公在船舱喝酒的时候,杨公公说话就有些摸不着头脑,随后,饭没吃完,杨公公就神色大变,胡言乱语,就疯了,” 记得当时候,就是这样子,眼看着干爹疯了的, 可这些话,谁能信,要么是真疯了,早有预料,要么是被人在船上给人害了,这一点,戴权早有所怀疑, “在吃饭的时候疯了,那么巧,那位宁俭事,可说了什么话?” “回督公,倒是没说什么,只是说了护送杨公公回京城,杨公公问,还有谁回去了,宁俭事说,还有布政使,巡阅使他们,谁知,喝了一盅酒后,人就疯了。” 或许,或许,是那一杯酒有问题, “宁凯在何处?” 戴权反应也不慢,立刻问道,身后的小云子赶紧回话, “回督公,在北镇抚司衙门里看押,” “派人过去审他。” “是,督公。” 前面的事,一问一答,武皇和张瑾瑜并未插言,这些事,查不查出来,已经晚了,只看着眼前的人,才能定下后路。 殿中央, 三位御医轮换着手搭脉,已经换了三次,最后一次,三人收了手,面色有些忐忑。 “吴院判,这脉象” 陈清远错位身子的时候,凑近低语。 “莫急。” 吴鹤龄抬手制止,有些话万万不能乱说,从医之道,就是要问诊,问不能问,只能看珍,所以,又从袖中取出一面青铜小镜,凑近杨金水半睁的瞳孔,照了照。 镜面映出那双浑浊的眼球,在烛火晃动间,敏锐地发现虹膜边缘有极轻微的颤动,这是长期保持同一表情导致,看样子,不是装的。 “回皇上,杨公公脉象紊乱,看似疯癫之症,但” 吴鹤龄话音未落,便被武皇打断话语。 “但什么?直说无妨。” “但臣也有些捉摸不定,会不会被痰,迷了心智,或许,用银针通脉,能让其回神。” 吴鹤龄话音刚落,殿内温度仿佛骤然下降,戴权手中的拂尘不自觉握紧,杨驰却突然仰头发出一阵尖锐的笑声,惊飞了檐角栖息的夜枭,伴随着殿内宫灯,竟然显得有些诡异。 武皇抚着念珠的手指骤然收紧,问道; “既如此,便用针灸试试,洛云侯,你觉得呢。” 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也只能试一试了,张瑾瑜也不懂这些医术上的事,若是谷家任何一人在此,他也能问一问,可惜,这个时候,眼前的三位太医,也不能全信啊, “回皇上,明日就是三司会审,耽搁不了时间,只能试一试了,” “试一试。” “是,陛下。” 三位太医应了一声,相互看了一眼,银针针灸,谁来,本想着吴鹤龄去,谁知其出言, “清远,你去,” “这” 陈清远闻言,瞪大双眼,咽了下唾液,眼前的杨公公,忽然感觉,宛如碰不得的任务,心中慌乱,这针如何拿的动啊? 第1087章 殿内先审杨驰 养心殿, 东暖阁内, 此时静悄悄一片,只有太医院三人,在那准备着施针的事宜,又有几位小太监,把一盆盆烧开的热水,端了进来,放在毯子不远处,以备后用, 就这样, 三位太医好像商量好一般, 陈清远无奈,提着箱子走过去,到了杨公公身前,双手微颤着打开朱漆针匣。 匣内共有三十六根银针排列整齐,针尖泛着冷冽的光,刚想去拿,这时候,吴鹤龄跟着过来,从中取出三根三寸长针,对着烛光反复端详——这是太医院珍藏的“三才针”,针身刻有北斗七星纹,针尖形如蚊喙,最擅穿透穴位而减少痛感。 “我来说,你来下针,先取百会、人中、涌泉。” 吴鹤龄沉声道。 陈清远深吸一口气,用银针在艾草火上轻燎消毒,随后左手拇指,与食指捏起杨金水头顶的发髻,暴露出百会穴,此穴位于头顶正中,汇聚诸阳之气,若神志清醒者受针,定会有强烈酸胀感。 “扎!” 银针缓缓刺入,当针尖插入肌肤,坐在那的杨公公突然剧烈抽搐,喉咙里发出含混的嘶吼,吴鹤龄却不为所动,目光如炬盯着针尾——正常情况下,穴位得气时银针会有轻微震颤,而此刻的“三才针”却纹丝不动。 “继续,再刺人中。” 吴鹤龄的声音清冷,陈清远手上顿了一下,换了根稍短的银针,对准杨金水鼻唇沟上三分之一处,用手指点了一下,这是急救要穴,哪怕昏迷之人受针也会皱眉, 所以,慢一些的时候,针尖刚触及皮肤,杨金水突然一口浓痰吐在陈清远脸上,伴随着癫狂的大笑: “龟儿子,扎错咯!哈哈!” 殿内众人皆惊,这一幕,被张瑾瑜和武皇看在眼中——这句蜀中俚语,正是杨驰入宫前老家的话,可吴鹤龄也不敢随意多做动作,示意陈清远继续施针。 陈清远叫上两个小太监,把人按住,而后,再推银针,银针没入人中穴,直至针身没入三分之二,杨驰却只是歪着头傻笑,涎水顺着银针滴落。 “最后,涌泉。” 话音毕,吴鹤龄亲自掀开杨驰打着补丁的粗布裤腿,露出布满老茧的脚掌,脱下鞋袜,涌泉穴位于足底凹陷处,连接肾经,刺之如遭雷击,陈清远单膝跪地,左手握住杨公公脚踝,右手持针迅速刺入。 这一次,杨驰突然弓起身子,像离水的鱼般剧烈扭动,口中发出非人的嚎叫,吴鹤龄死死按住他的膝盖,观察着针感——银针周围的皮肤泛起不正常的青紫色,这是刻意绷紧肌肉导致气血阻滞的表现。 “快,起针。” 吴鹤龄话音未落,杨驰突然瘫软在地,双眼翻白,嘴角不断涌出白沫,这场景,别说张瑾瑜脚冰冷,头皮发麻,就连皇上都瞧的直皱眉,戴权脸色难看,快步上前,用袖口擦去皇帝座椅旁的秽物,低声道: “皇上息怒,依老奴看,杨公公这疯癫之状,恐是不假的。” “哼!” 武皇冷哼一声,也不知心中如何想; “戴权,你与他共事多年,就当真看不出半点端倪?” 戴权心中一凛,连忙跪下: “回陛下,老奴不敢欺瞒皇上,只是这杨驰跟随皇上多年,忠心耿耿,如今落得这般田地,老奴实在不忍,况且,若他真是装疯,又怎会连银针入穴这般痛楚都能忍受?” 这三处大穴,就连习武之人尚且忍耐不住,何况一个老太监, 武皇脸色有些犹豫,沉思片刻,目光再次落在杨驰身上: “洛云侯,你怎么看?” 此刻,张瑾瑜还在揣摩陛下心思,今日叫他来此,就是看这一出戏,还是另有要事,杨驰的口风,牵扯宫里,这宫里面,既是指的养心殿,又是指的长乐宫,如今藩王入京,看似是危机,但难保不是机会,若是把这些人扣押京城,天下再无人敢惦记皇位,唯一担心的就是太上皇,毕竟十余万禁军,顷刻间控制不住,后果难料, 想来陛下也是担忧这些,毕竟拉拢的禁军,能用者有多少,尚且不知期数,毕竟前太子就是因此饮恨,前车之鉴,除非让他引军入京,但客军入城,牵扯四方,难上加难,除非圣命。 “皇上,这医术上面,臣不懂,但杨公公看来,是疯了,既然疯了,那嘴里就会严实,这朝堂上,暂且不说,明日里,必定会提审,” “嗯,你说的对,提审,” 武皇眼睛锐利,心中已经有了计较,摆了摆手,几位御医,也都缓缓退下, 吴鹤龄斜着瞥了一眼,注意到杨公公垂落的右手小指,正以一种极不自然的频率微微抽搐——这是长期保持紧张状态导致的肌肉痉挛。 待几人站在一边的时候,回想《灵枢经》中记载,在“癫狂篇”某页写下蝇头小字: “百会滞如顽石,人中失其惊搐,涌泉青黑异常,此非病象,实乃控肌闭息之术” 心中惊骇,立即低下头,难不成,是装的。 此时的精舍内,青烟袅袅,烛火摇曳,武皇身穿明黄色道袍,宛如一个道家圣君一般,坐起身后,直着身子,面色平静,眼底宛如深渊,问道; “杨驰啊,您跟着朕,也有不少时间了,宫中的事,你也知道不少,当时候,派你去江南,就是为了给太上皇办一些体几的事,太上皇修道,那些所需要的,也都是你负责的,今个,问你,太上皇你可记得?” 显然,这些话,不该是张瑾瑜能听得,但人既然坐在这,不听也不成了,心中也有些奇怪,这些话,为何从太上皇那里说起,既然要听,就要听的明白, “上,” “上,” 几乎是丢了魂魄一般,只说着一个上字, “上什么?杨驰,看见牌位了吗?” 又是一阵玄之又玄的问法,不知从哪里,有小太监抱来三清的牌位,就在杨公公身前, 杨驰抬起浑浊的双眼,此刻,已经是鼻子眼泪抹得满脸都是,艰难回答, “天,” 这一个字,看似简单,却蕴含着无尽的深意,张瑾瑜心中一动,“天”,皇上不就是天,或者说,太上皇那个天,可又想也不对,刚刚可是说了上字,合起来就是上天,说的是太上皇? “好,好,你又看见谁了?” 武皇似有笑意,不知是满意还是不满意,继续问道, “凌霄上清” 又是一阵憋气,杨驰一字一顿回道。 “嗯,凌霄上清下坐着谁?是谁啊?” 武皇步步紧逼,不停追问。 “飞元真君” 话音有些颤抖,杨驰似乎在回忆什么。 “那飞元真君又是谁?” 一问一答,听得张瑾瑜瞪大眼睛,这他娘的说的是什么,什么飞元,上清的,怎么听不懂,若说是道家三清圣人,一问便知,但这些名号,他还真的不记得。 “忠孝帝君” “那忠孝帝君又是谁?” “是,万寿帝君” 一连串问答,让武皇心中已经有了决断,飞元真君,忠孝帝君,万寿帝君,这些可是太上皇给自己取的尊号,杨驰还能记得,看样子,太上皇那里,联系可不少,至于真假,就当他是真的了, 不过如此忠心的奴才,却做了蠢事,心中确认后,那些过激的事,也就罢了,一挥衣袖, “好,说得好,那你又是谁呢?” 几个小太监,赶紧后撤几步,把三清的牌位,抱回去,立在一旁,杨驰几乎是喘了口气,嘴角流着哈喇子,一副迷茫的样子, “我是谁,我,我是广陵散人,对,广陵散人,我是广陵散人,啊哈哈,” 一阵疯笑,不免殿内有些凄凉之意,众多小太监和伺候的管事,尽皆低下头, “什么广陵散人,” 武皇皱着眉,这些话中意思,有些听不明白, “我的琴呢,我是贾雨村,我是胡文玄,我是,不对,不是胡文玄,我是沈万和才对,哈哈,” 杨驰突然激动站起来,哈哈大笑,引得身边小太监,赶紧出手把人压下来, 这一番回答,殿内众人若有所思,广陵散人或者说广陵散,这是一副琴曲子,贾雨村,胡文玄,都是金陵府衙之人,最后沈万和,不过是江南首富,他们几个,是否由此牵扯其内, 张瑾瑜摸了摸下巴,《广陵散》,那就是嵇康的传人,而嵇康之子嵇绍,就是为了救皇帝而血染龙袍、舍生取义,那这般说词,借此向皇上达一个信息:不就是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保全皇家的名声。 这样看来,皇上应该是明白了,偷瞄一眼,果真,皇上面目好看了许多,心照不宣啊, “那你怎么敢来这里的?” “呜呜,是宁凯把我带来的,不对,是杨驰把我带来的,是他们,要害人的,” 一番哭诉,分不清真假, “那你说说,他们是怎么害你的,” 武皇眯着眼,显然已经猜透里面的猫腻, “杨驰要织造丝绸,好多的丝绸,织布,” 杨驰一边说,一边做出织布动作,仿佛就是他在织布, “可是太多了,没有生丝织布,就没有织布,我穿不上,皇上也穿不上,都没有了,但是我这里有其他的东西,给他们了,” 杨驰眼里有些惊骇,绝望之意, 但问及此处,武皇眼底闪过一丝锐利,终于问到关键问题, “那些织布,都被谁穿了,东西给谁了?” “太太多了太多了” 磕磕盼盼,犹豫不绝,杨驰吓得蜷缩在一起, “都给谁穿了,快说,飞元真君,忠孝帝君还是万寿帝君啊,” “是,尚衣监,巾帽局,针织局,飞元” “好,好啊,说得好啊,不就是那些人吗,马广诚,胡文玄,或许府衙全部人,或者说景存亮,庄守治,还有他。” 这些人,在江南搅风搅雨,武皇岂能不知,岂会不知,现在想着,都卷入其中了, “那苏崇呢,他可穿上衣服了?” 既然江南官场,无一人幸免,那后去的苏崇,可有牵扯其中,他若是,那卢文山呢, “苏崇,他是谁,他不是织造局的,不认识,” 杨驰有些茫然,摇摇头,好似没见过一般, “好,那戴权呢,他可穿了织布,” 也不知道什么原因,武皇一声大喝,指着戴权问道,这一问,吓得戴权跪拜在地,不断叩首, “戴权是谁,他哪有机会穿咱们的织布,” 看了一眼,满眼好奇的摇着头,好似真不认识一样, “你不认识?戴权是司礼监掌印,皇城司指挥使,又是你们说的老祖宗呢,” 武皇笑着解释道, “老祖宗,好像有,不是早就死了吗,怎么还活着” 迷茫的眼神,说着模棱两可的话, “哈哈,好,说得好,行了,别磕头了,起来吧,朕就是问一问。” “谢陛下。” 戴权擦着额头的汗,眼里闪着泪花,就连张瑾瑜也坐立不安,俗话说伴君如伴虎,今日算是领教了,心中有些异样, 只等着戴权站起身之后,用衣袖擦了擦汗泽,担心的看着眼前的人,知道杨驰算是“真死了,”可以后呢。 “杨驰被厉鬼夺去了魂魄,疯了也算是好的归宿,人就羁押在宫里,在司礼监的旁边,留下一个园子,好生养着,明日审问的时候,由宫里的人,抬过去,且将他带下去,好生看管。” 看似一切大定,终归是知道江南的事,无法深究了,几名小太监,赶紧伸手,把杨公公又给抬了出去, 突然, 一声跪地响声传来, “皇上,都是奴才们辜负圣恩,老天爷都已经惩戒他了,主子万不能为此劳神了,” 扑通一声,戴权哭着跪在地上,求着给杨驰开恩,这一跪,满屋子的奴才,也都跪在地上哭诉, “天罚了,朕就不罚了,算了,叫几个奴婢,等审完案子以后,把他送进朝天观去,由一些神仙在,厉鬼也就近不了身,或许能颐养天年,这日子,还是能过的,” 终究是武皇下了令,安排的几个奴婢,自然是看护之用,戴权如何不知,赶紧跪下谢恩。 “奴才替杨驰,叩谢隆恩,” 就这样, 本有些诡异的审问,也就落下帷幕,清退了太医署的人,撤去地上的毯子,还有八卦图,这屋里面,立刻就变得有了些暖意, 伺候的人,又给皇上和洛云侯,重新换了茶盏,就这样,屋里复又陷入寂静,就在张瑾瑜都坐不住的时候,武皇开了口, “江南的案子,朕一直关注着,送上的折子,朕仔细看过,都说当家三年,狗也嫌啊,宫里的事,一直交给你在当,不管做得如何,朕都看在眼里,有好些事,你也是替朕受过,” “皇上,老奴心甘情愿,哪有什么委屈,九州万方,都是皇上一个人在心里担着,满朝文武,加上宫里面,护着这个,又护着那个,主子才是最委屈的,呜呜。” 说到最后,戴权竟然跪在那呜咽起来, 此刻,张瑾瑜哪里还敢坐着,起身同样跪拜在地, “皇上,戴公公所言极是,宫里宫外,都是皇上慧眼识人,若不是皇上封赏,小子现在,还不知在关外,站在哪个城头上呢,” 硬是掐了自己手背,疼的眼睛一红,这摸样,忠臣还有忠心的奴才,都聚在一起了, 武皇见二人样子,也多了许多感慨, “你们俩,竟说些不中用的,起来吧,朕说的是江南的案子,那两位知县,重审马广诚,胡文玄的供词,前些日子,送进宫里的时候,朕是拆开看的, 朕原本是不想拆开看的,但朕没忍住,拆开一观,触目惊心,有些话,犯了忌讳不说,更多的是,是牵扯内务府,织造局,还有宫里,” 说到这, 武皇又有些犹豫,长乐宫那边,是出手,还是不出手,若是能把案子,牵扯到长乐宫,是不是能看见机会,若是不能,这一次三司会审,不过是画蛇添足了, 见到皇上说话说的半截停了,张瑾瑜偷偷抬眼瞧了过去,却见皇上眉头紧锁,心事重重,可想着自己那位门生,天不怕地不怕,供词怎么写的,他毕竟是没见到, “皇上,可是徐长文他们写的供词,有些出入?” 试着问了一句, “出入倒是没有,审问的很清楚,面面俱到,但是能把太上皇直接写进供词里的,天下间,朕还是第一次遇上,你来说这个案子怎么审问?” 供词就在御书房内,并未给内阁,所以,两次呈上的奏折,都不一样,甚至于和内阁审问的供词,也不一样, 最后, 倒是内阁那里,拓印一份,留下档案。 “这,皇上,既然他们敢记录,那就是有人敢说,既然有人攀咬,定要查的水落石出,总不能让太上皇蒙受污蔑,文武百官俱在,朗朗乾坤,怎能肆意妄为,彻查后,真相大白,” 既然躲不了,那就只能一查到底,可惜,杨驰疯了,算是无头案, “说得好,明日审案,你多看着点,” “是,陛下!” (本章完) 第1088章 三司开堂会审 次日清晨, 晨雾还未散尽,京城的鼓楼,便传来沉闷的更鼓声,惊起屋檐下栖息的寒鸦。 青石板路上, 早有差役提着铜锣四下奔走,“三司会审,闲杂人等回避,”的嘶喊声,喊破了晨雾, 不少早起的百姓,纷纷伸着头围观瞧着,另有许多好事之人,围坐在在一起,又开始在那叙着闲话, “老三,你可是这里行当的头,今个衙门里三司会审,而且是在刑部衙门,你说是什么大案要审。” 摊位上的壮汉,伸头好奇的看了过去,几个衙役已经走远了,被问话的老者,笑了笑,捏了一个包子送入口中,含糊不清的回道; “你们啊,就是听个热闹,三司会审,哪一个不是大案,京城里面,除了洛云侯和几位进京的王爷,闹了乱子,也没听出什么人犯了案子啊。” “啥意思,您老是说,这一回是审洛云侯和几位王爷案子了,” 旁边几人没听明白,有人惊呼一声,却见老者皱了眉,拍了桌子, “放屁,不懂不要开口,到了洛云侯那个地位,谁敢审他,我刚说的话,意思是京城没事,定然是外地官员犯了事,不是京南那些犯官,就是之前江南来的事,看着吧。” 老者气哼哼的呵斥一番,几人也不在意,但老者说的不无道理,刚刚问话的那位,更是满脸堆笑,对着掌柜的喊道; “掌柜的,在上一屉包子,老人家吃的帐,记在我头上,” “好嘞,客观,来了。” 一声吆喝过后,包子端了上来,不少人面目带着羡慕神色,继续围在一起,猜测是审的是谁的案子 而刑部大堂衙门里, 不少差役,全都出来打扫院子,并且把大堂里的一些不用的杂物,也都搬了出去,重新布置正堂大殿,只在正位子上,摆上三张桌子,成品字形摆放,两侧空出的大殿,则是交错摆放大量的椅子,只有在最前的那些椅子前,放上几张桌子, 眼看堂内布置好,刑部尚书宋振,头戴乌纱,蟒袍玉带,走过来点了下头,问道; “常佐,其他的事,可安排好了?” “回大人,全都安排妥当,为了方便审案子,皇城司的人,已经在衙门对面,租下来一个宅院,把几位受审之人,全部安排在那,随时可以传唤,另有咱们的人,一同守着,万无一失!” 常侍郎一抱拳,今日要三司会审,而且还有消息说,宫里的人也要过来,不知是何人赶来, “大人,还有一事,听说宫里面也要来人,不知如何安排。” 毕竟这些位子是固定的,若是加人,又该如何加, 宋振脸色一凝,也忽然想起来,昨夜宫里送来的信, “主位上,再加三张桌子,整体往后,大公子是监审,并且已经入阁了,当做后位,还有司礼监陈辉陈公公,和马公公二人,并且你也要上座,这样安排,还要多加几个位子。 想到此,宋振不免有些头大,一加再加,如何是好,复又开口; “把本官的位子,安排在最下面,本官这一次,亲自审问。” 眯着眼,也是屏气凝神,这一次,既然都要得罪,那就把案子审好, “这,是,大人,那就在最后面,安排四个位子,中间两个位子,最下面,一个位子。” 靠北为尊,既然老大人不在后面坐着,那就反其道而行, “好,就是如此,大开中门,准备吧。” 宋振叹口气,心中还是有些忐忑,都说案子不好审,可是陛下,不愿意糊弄,这里面,牵扯长乐宫的,又当如何? 随后, 刑部衙门的朱漆大门,缓缓开启,三十六名披甲差役,执戟而立,枪尖挑着的猩红缨穗,在晨风里微微颤动。 不过是过了个把时辰, 陆续有官员来此, 洛云侯府, 张瑾瑜也是赶早起来,洗漱更衣,在东院偏房,匆匆吃了早饭,没等宝珠带人进屋,就朝着,门外的宁边问道; “刑部衙门那边,可有动静?” 三司会审,定下时间之后,不管陪审的人到没到,都会开庭受审,所以,宜早不宜晚, “回侯爷,刑部衙门那边,已经大开中门,时辰也不早了,已经有官员入堂。” 听到已经有人去了,张瑾瑜哪里还能坐得住,喝了一口茶水,起身就出了屋门, “这点距离,要不了多久就到,但不知几位王爷,人可都去了?” 张瑾瑜有些不放心,还特意联系了襄阳侯,若是几位王爷不去,这场戏,不是无趣了很多, “侯爷放心,有探子来报,说是几位王爷,还有鸿胪寺那几位,已经动身,并且大公子那边,早在府门前,准备了车驾,随时可到!” 如今大公子入内阁,不管年纪如何,就是内阁阁臣,他一去,必然会是一股压力,说不得首辅大人,在背后指点一二,这案子也就有了看头。 “好,上车,别等了,” 说完,张瑾瑜登上马车,身后,跟着一水的亲兵铁骑。 青湖东北岸边, 首辅李崇厚的府邸,前院如今也是有些吵闹,不少侍奉的奴才,都在府外,擦拭着停在那马车, 而后院当中, 李潮生陪坐在父亲身边,小心的用着早膳,所谓是食不言寝不语,待二人吃完早膳之后,用茶漱了口,首辅大人这才用锦布净了嘴。 “今个,你也是要去监审的,你心中可有什么想法?” “回父亲话,儿子以为,所谓的监审,就是要公平,公正,兼听则明,这一回,刑部应该算是顶在最前面,不少六部官员,乃至于武勋,都会来此,故此,要多加小心。” 李潮生面色有些不解,昨日听到自己入阁消息后,还是激动不已,本以为会日后明发圣旨,没曾想,圣旨,连夜就送了进来,如此急迫,欣喜的时候,不免下有些忐忑在里面。 “你啊,就是小心思多,看不全面,昨日宫里面,送来圣旨如此急迫,不就是为了今日的案子,看事情,不要看表面,要看全局,你在那,你是阁臣, 宋振那个老货,上一次入阁名单里没有他,就是失了圣意,他未尝没有妒忌之心,所以,若是最后案子审的出格了,你要及时更正,咳咳。” 李首辅咳嗽两声,在老管家的搀扶下,入了内堂榻上躺下,如今他的身子骨,虽然还硬朗,但已经大不如以前了,后路已经铺好,就看潮生自己怎么走了, “父亲,您是说,此番案子,还有波澜,不是说,金陵那边审案子,已经是审问完了吗。” 大公子面有思索之色,大红色官袍,还是第一次穿在身上,配上英俊的外貌,头顶着官帽,反倒是像新郎官一般, “你啊,就是不用心,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案子是审完了,可是银子,抄家来的只能取一次,而皇上,是要年年有,江南南边,一个是税田,一个是织造局,另一个就是江南盐税,朝廷要的是银子,所以,若是可以,掌握其中一个即可,” 李首辅已经慢慢躺在床榻上,缓缓闭上眼帘,可是嘴里说的话,却是郑重,朝廷,乃至于皇上,要的不光是安稳,更是银子,洛云侯如今能受重用,也有体恤圣恩在里面,南边搜刮来的银子,大部分都送入宫里,四海钱庄的事,他岂能不知,毕竟谁家还没有股份在里面, 可这样解释,也让李潮生犯了难,不说江南盐税,有了汪孟善,其布政使和巡阅使,已经身陷囹圄,织造局更是内务府那边的钱袋子,只有金陵府衙税收,尚且有一些,可对比这两样,就显得微不足道了, “父亲,江南赋税在于四样,一个田亩赋税,一个是江南商会商税,一个是江南盐税,就还有一个是织造局收成,前面两个,都在布政使名下挂着,盐税有了忠顺王的插手,汪孟善刚上任,也不能挤掉,所以只有织造局这边,可是如此烂摊子,” 怎能接手呢,那些亏空,怕是填不了啊,几位师兄,年纪已大,并无胜任这些是非之地能力,所以,父亲门生虽然众多,可是布政使的位子,还有织造局的位子,有些难办了, “那你就要自己好好想想,京城你三位师兄的位子,要为你造势,不可擅自挪动,所以布政使的位子,你去请教你大师兄,去翰林院瞧瞧王义书,让他提领江南布政使,还有那个贾雨村,若是能用,你就收入门下,至于织造局,沈万和已经牵扯其中,看似忠心,可惜私心太重,不可重用,所以,” 首辅大人已经侧身,缓缓睁开眼,似有所问, 也就在这个时候,福灵心至,大公子忽然想到,刑部大牢里,不是有,那一位,还关在里面的吗, “父亲的意思,是重新寻人,儿子倒是知道,刑部大牢里,还关押着前主事秦生,他是不是可用?” “哎,他要是能用,怎会还在大牢里面关着,织造局,还是应该让沈万和去接手,监察人则是内务府出人,你只管让你大师兄,协调生丝一事,那江南监察使,也不能在金陵吃干饭不是。” 看着自己儿子用人这一块,还是太稚嫩了,秦生,早已经是弃子,如何还能再用,这回,轮到大公子有些不解,这样一来,不就是把织造局给丢了吗。 “父亲,你刚刚还说,沈万和此人私心太重,又牵扯今日案子,万一,” “没有万一,就是因为织造局重要,才不能把这些人一网打尽,让他管,还是将功补过,你只要协助你大师兄安排好税银就成,记着,盘子里的食物,不可能让你一个人吃,去吧。” 留下一句话之后,李首辅叹口气,就把身子,转了过去,留给李潮生一个苍老的背影,多是许些无奈。 “是,父亲,儿子知道了,” 恭敬地施了一礼,缓缓退去,直奔着府外走去, 良久, 内堂屋里又是一声叹息,老管家在一旁劝道; “老爷,大公子不过是有些考虑不周,已经做得很好了,” “你个老货,还替他说话,做得好与做的对,可是有天壤之别的,若是他能参悟,是他,是李家的福气,若是参不透,这吃人的地方,还是早些离开为好。” 几尽的叹息,回荡在内堂里 却说刑部衙门口, 众多想看热闹的陪审官员,已经入了内,就连北静王,还有东平王,也早早来此,更有三位皇子,和几位王爷,同时进入正堂。 只有张瑾瑜,多绕了一个街口,买上了几口零嘴带着,随宁边一起,踏上台阶。 刚入院子, 就寻见不少绯袍紫绶的文武百官,在那里叙话,朝服上的补子在晨曦中泛着微光,人群中,刚入内的几位王爷,玄色蟒袍极为耀眼,待几位王爷,先入了内,百官才堪堪动身, 这时候,又从外面,来了两顶轿子,竟然抬进来前院,才停下,张瑾瑜站定,稍等片刻,就有两位大红色的太监服映入眼中, 明显是宫里来的,但瞧着面生,等人一走出轿子,两位公公四下一观,瞧见洛云侯的时候,拱手一拜,算是见了礼,这才迈步进入内堂,腰间挂着的玉佩,随同青铜香炉里的袅袅青烟一同摇晃。 “这两位是谁?” “回侯爷,这二人乃是司礼监的两位管事太监,前头走的,是大太监陈辉,后面的,则是司礼监监舍马飞,” 宁边赶紧侯爷耳边回话,这二人,虽然名声不显,但在司礼监举足轻重,尤其是领头的陈辉,位极人臣啊, 这样解说,让张瑾瑜目光一凝,司礼监大太监陈辉,这就是说,在司礼监里面,算是大档头了,地位可不低,那今日来的目的,算是给戴权盯着的,还是想着其他事。 “嗯,暂且进去看看,让弟兄们进来,在前院休息,” 张瑾瑜挥了挥手,身后亲兵,一拥而入,就在前院围廊里站定,不少差役还想拦着,可是一见到是洛云侯的亲兵,纷纷不敢再动, 就这样, 人安排好之后,这才踏入内堂, 刑部大堂内, 入眼就是殿门两侧,三十六盏羊角灯已全部点亮,将高挂的“明镜高悬”匾额照得透亮,文武百官,分坐在两侧,殿中央,竟然摆上七八个位子,早有三司之人,还有大公子,以及那几位太监坐在那。 主位两侧,远一些地方, 书吏们正往檀木案上,摆放如山的卷宗,墨迹未干的证词在烛光下泛着诡异的暗红, 剩下前排几个位子,五位王爷,已经安稳坐在东首位子,西侧,则是北静王水溶他们,和三位皇子同坐一侧,和几位王爷遥遥相对,眼看着前面的位子,没了位置,张瑾瑜笑了笑,眼睛落在靠近门口一个椅子,自顾自的坐在上面, 刚坐稳, 就有更鼓敲过七响,铜钟轰鸣之声自皇宫深处传来,震得廊下的铜铃叮咚作响——三司会审,即刻开审。 宋振穿着官袍,脸色郑重,而后,更是拿出一份圣旨,贡在桌上, “今日,本官宋振,奉上虞,审理江南毁堤淹田,和江北玉矿两岸,其中,毁堤淹田一案,已经是证据确凿,是金陵通判马广诚主谋,江北五县玉矿岸,则是金陵同知胡文玄为主谋,现在,三司会审,带二人上殿,” 也没有给来此陪审官员,一个适应和说话的机会,就连陈辉陈公公,想说几句话,也咽了下去,更别说几位王爷,还再找寻洛云侯的身影,一起发难。 “威武” 一排的披甲衙役,已经入了殿内,分两侧站立,手里还拿着杀威棒,威风凛凛。 随着一声声府外通传,早已经狼狈不堪的马广诚和胡文玄二人,面带死灰,被皇城司的人,拖拽进了大殿中央, 二人一露面,就吸引整个殿内百官,尤其是张瑾瑜,几乎忘记二人的样子,马广诚一身污秽,黄褐色的袍子,已经被扯的七零八落,腰间的玉佩,也早已经缺口,剩下的一些丝线,临散开来,只有那一头灰色发丝,还带着一些污泥在上面,早就没了人样。 更别说胡文玄,原本微胖的身子,如今更显狼狈瘦弱,猩红的孔雀补服,肩头撕落,露出里面暗色布衣,脖子上,都是枷锁磨出的血痕,脚上的云底快靴,业已经破了半边,几乎是赤脚行走,一个个血色结痂,附着其上, 二人到了殿内,同时跪下,宋振拿着惊木堂狠狠砸下,“砰”的一声巨响,呵斥道; “你们二人,算是狼心狗肺,江南毁堤淹田,致使百姓流离失所,伤亡惨重,你可知你二人的罪孽深重吗?” 几乎不算是审问,毕竟之前审的案子,早已经铁证如山,二人跪在地上,家中被炒,妻女更是被发卖,早就没了后路,索性,二人也都置之死地的畅快大笑, “啊哈哈哈,哈哈哎呀,我的宋大人,宋尚书,您这是做什么?” 马广诚痛快笑了一阵,更是引得殿内百官不解,死到临头了,竟然还如此嚣张! (本章完) 第1089章 供词如实记录 “大胆,马广诚,你就不怕死吗?” 又是一声大喝,怒斥而去, 宋振脸色阴沉,看着宛如疯状的马广诚还有胡文玄二人,心底有了不好的预感, “哎呀,我的宋大人,职下到了这个地步,还有怕死的余地吗,做了一辈子的狗,到头来,不过是走狗烹良弓藏的下场,也不知,太上皇那边,知不知道我等忠心,还是太上皇根本不顾我等死活,啊哈哈。 一言既出,满堂寂静,就连坐在门口的张瑾瑜,都不得不佩服此人的狂言,抬头看向对面而坐的襄阳侯,正巧柏广居也看了过来,微微拱手一拜, “大胆贼子,竟然敢胡乱攀咬宫里,我看你是活腻了,” 一声公鸭嗓子传来,坐在主位上的陈辉陈公公,脸色一变,站起来指着马广诚喝骂, 却不知这着急的样子,让不少人皱了皱眉,尤其是身旁的大公子李潮生,更是眼底有些厌恶,入了内阁之后,才知道,内阁也受司礼监的节制,此番审案子,又如此插手,遂说了一句, “陈公公,此案是宋大人审,其他人,不可随意插手,” 似是提醒,引得几位王爷,也把目光看了过去,陈辉心中一凛,知道刚刚反应过了,可却不后悔,谁都能忍着,唯独他不能,略微抱拳, “小阁老说的极是,杂家也是心急,这贼子胡乱攀咬,乃是大不敬啊,” “继续审,” 李潮生并未回答,只出声道,陈辉自讨没趣,略有些尴尬,这才慢慢坐下。 宋振则是冷哼一声,也不知是对马广诚不满,还是对陈公公不满, “马广诚,废话少说,江南的案子,人证,物证,具在,铁证如山,你还有什么要说的,认不认罪。” 眼看着不是重审,而是直接定罪,此番,马广诚连最后的希望,也绝了,面带绝望,却依然不放弃, “啊哈哈,宋大人,宋尚书,这些罪责,下官可担不起啊,下官只是一个小小通判,尽心尽力为朝廷做事,你说,下官吃饱了撑的,去做这些伤天害理之事,胡大人,你犯了哪门子性子,去江北挖矿呢。” “哈哈,哎呀,马广诚啊马广诚,你还看不清吗,他们做的事,要咱们背锅呢。” 胡文玄呵呵一笑,甚是惨烈, 张瑾瑜看着二人表现,再抬头,看向主位上几人,最前头是宋振,后面三人则是都察院孟历,大理寺冯永文,以及刑部侍郎常佐,最后面则是司礼监的两位公公,还有大公子李潮生, 可以说,审案子的事,是宋振一言堂了, “那你们说说,怎么就委屈你了,马广诚,总不能毁堤淹田的事,不是你下的令?” 这一点,毋庸置疑, “是,是本官下的令,也是织造局的杨公公,带了书信,还有巡阅使景大人也带来口信,此事务必加紧,不要留有余地,这些物证,可早就呈上去了,你们怎么不问杨公公呢,” “哼,谁说不是呢,下官去江北启封玉矿,又是内务府下的文书,和杨公公手令,亲自解押各县衙犯人挖矿,由皇城司的人负责监督,扬州府军兵丁看押,若是没有这些,下官岂敢去做,对了,京城送来的玉石,是下官搜刮百姓所得,全都运进京城,怕不是在太上皇寝宫里,熠熠生辉,啊哈哈。 又是一阵大笑,让殿内文武百官,脸色有些古怪,这些话,他们可是第一次听到,太上皇,竟然把前朝封存的玉矿,都给启封了,这真是,许多六部言官,眼睛死死盯着这二人, 只有几位藩王,怒不可恕, “反了,” “胡扯。” “胡言乱语。” 还不等几人再开口,张瑾瑜呵斥道; “干什么,宋大人审案子,几位王爷还是消停一下,是与不是,一查便知,轮不到你们来说!” 风凉话一出口,气的宋王等人有些憋气。 就连跪在地上二人,也把目光扫视过来, “我们案子,都是因织造局和内务府而起,这里面,皆有杨驰的手令,杨公公不来,织造局不来,内务府不来,不知诸位大人,要审我们什么?” “你们若是有偏袒,朝野自有公论,我等只是做事官员,若是做错了,就要我二人性命,那以后,这官做不做无所谓了,何必趟这个浑水呢,” 胡文玄叹口气,这样子,颇有些萧瑟之感,殿内不少百官,议论纷纷,看样子,这里面是另有他事,就连几位王爷,都有面有思索,尤其是三位皇子,心中也多有怀疑,看来,此二人所言,有理有据, “啪”! 又是一声惊木堂声响,宋振摸了摸下巴,竟然把头看向身后司礼监二位掌事太监, “两位上差,既然他们二人提及织造局杨公公,可否请杨公公出来,和他们二人见上一面,” 这一句反问,竟然把陈辉和马飞二人问住了,他们是知道杨驰疯了,但是真疯,还是假疯,还有待考量,现在把人带进来,这, 二人对视一眼,陈辉斟酌片刻,点了点头, 随后,宋振一拍桌子, “带织造局杨驰,入殿。” “带织造局杨驰,入殿。” 一声声通传,整个殿内的众人,都是有些不可思议,那可是司礼监掌印,就这么要押解进来了,只有张瑾瑜看着人身影,有些怜悯,死局啊。 跪在地上的二人,身子猛然一震,相视一眼,悲从心来,怕是杨驰,也难逃一死了, 只见大殿入口处,传来一阵脚步声,众多小黄门,抬着竹凳子,就把绑在椅子上的杨公公,抬了进来,当所有人见到披头散发,眼神涣散的杨公公时候,都是大吃一惊, “啊哈哈哈,哈哈哈” 一声凄厉的笑声,从二人身上传来,都说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他们二人,死期将至, “宋大人,真没想到,杨公公竟然成了这模样,谁下的手,想必您也知道一些,既然杨公公不能说,下官恰好也知道银子送到了何处,不知要不要下官说出名字啊,” 这句话,竟然直接堵了过去,宋振脸色难看,手上惊木堂,迟迟砸不下去,咬牙切齿, “宋大人,下官也是留此残驱,你只要敢问,我就敢说,那一船的玉石,恐怕不光进了长乐宫啊,针织局,浣衣局,还有许多地方,您问吧。 胡文玄并不激动,可字字珠玑,每句话不说何人,句句话却牵扯宫里,就在殿内寂静的时候,宋振忽然怒喝一声, “这二人胡言乱语,快押送回去,也把杨驰这疯子,带回去诊治,” “是,大人,” 一瞬间,就在众人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披甲差役,就把几人押了出去,留下百官面面相觑,尤其是几位王爷,怎么开口都不觉得对,看二人有恃无恐的样子,以他们所知,长乐宫那里修道用度,还真是江南送来的,如何去查, “此案还需要最后审议,容后再看,喧江南布政使庄守治,和江南巡阅使景存亮入殿,” “喧,江南布政使庄守治,和江南巡阅使景存亮入殿,” 又是一声通传, 殿外, 就看到两位大人的身影,不少文武百官,也坐直了身子,这两位,可算是封疆大吏了, 二人联觉入内,神色坦然,身上的官袍,竟然没有退下,待入内后,早有人请示,给了两个凳子,坐下后,宋振也是和颜悦色,直接问道; “庄大人,年初的时候,江南税收,可有差错?” “回宋大人话,年初的时候,江南赋税一直安稳,田税,商税,还有户定下的官仓粮秣,一应俱全,全部登记在册,一文不少,” 这些,庄大人早已熟记于心,账册,早一步送进京城,一查便知, “好,账册刑部也收到了,已经派司吏核查,数目少不了,那本官问你,为何江南到今日,灾祸恒来?” 宋振继续问道,既然问,就要百官一起听, “自然是从江南来了几位大人之后,先是巡阅使景大人,后有杨公公,再者监察使苏崇,一到江南,就要改田为桑,百姓不从,闹了乱子,另有江北五县,私挖玉矿,闹得民不聊生,新北大堤一决口,自然灾祸不断。” 条理清晰,有理有据,这一点,只能说,不能多说, “具体如何,你可知道?” “回宋大人,本官不知内情,而且本官反对改田为桑,可景大人有内阁手令,下官只有回避。” 论推卸责任,庄大人无为而治,谁能比得过,宋振眯着眼,心想,看来庄守治早有准备,便不再问询,把目光落在景存亮身上, “景大人,你来说说,内里情况?” 景存亮轻轻摇了摇头,笑而不语,等了片刻,这才回道, “回宋大人,这内里的事,下官只知道改田为桑,去江南赴任的时候,下官拿的是改田为桑的政令,一到江南,便让人,包括府衙几位大人,去金陵四个县,核查田亩之数,为的就是养蚕给织造局供给生丝,可下官不查不知道,一查,惊骇不已, 江南金陵一地的税田,从天宝年间时候起,到今日,可收税田亩不足原先一半,另有世家大族,私自开垦,导致朝廷赋税,一年比一年少,所以,朝廷政令,无从下手啊。” 一番感慨,竟然把这些所有人都知道的,摆在了明面上,让不少江南来的官员,脸色忐忑不安,谁没有摊上一些呢。 朝廷的遮羞布,就此又被撤下一块, “那江北的事,你可知道?” 宋振脸色铁黑,问又不敢问,不问又不成,只能继续问另一个案子,所见景存亮点点头,倒也无所谓, “回宋大人的话,若说不知道,也不可能,下官知道,但此事不是下官的职责内,只听说内务府那边来人督察,解封玉矿,具体如何,还需要问杨公公,毕竟此事,他下的手令,” “你可知,杨驰已经疯了?” 宋振眼神凌厉,看向景存亮眼眸,却见此人愣了一下,摇摇头, “不知,他若是疯了,哼,疯了就疯了,哎,” 叹一口气,闭口不言, 只有旁边的书吏,在快速记着,一字不差, “让他们签字画押,” “是,大人,” 书吏拿着供词和笔墨印泥,走了过去,两位大人看着不差,皆是签字画押,宋振摆了摆手,早有差役,把二人带下去,可案子到此,可以说是进了死胡同,若是查,怎么查,查到哪里, 宋振此时已经是骑虎难下,对着四周几位王爷,抱了抱拳, “此案,多是已经有了眉目,不知诸位王爷,这案子,可还要再问下去,” “这,” 北静王水溶,还有东平王穆莳,二人闭口不言,眼睛微微闭上,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就连三位皇子,也把头低下,看着桌上茶水,只有几位藩王脸色,一会白一会青,这哪是审案子,简直是打他们的脸, 郑王面有不善的看着宋振,此人如此行事,一点眼色都没有, “宋大人急什么,既然人都来了,那都审问一遍,此事原委,就是那两位知县状告马广诚所引起的,问完再说,这些卷宗留好,上报内阁便是。” “是啊,宋大人,案子就在这,多问一问没错。” 宋王也是附和一声,他们几人来,就是想整治这两位县令的,看样子,就怕无终而果了, “好,听王爷的,喧金陵知府贾雨村,淳阳知县徐长文,和永宁县令徐东进殿,” “喧金陵知府贾雨村,淳阳知县徐长文,和永宁县令徐东进殿,” 又是一声山呼, 殿门口, 三人有些单薄的身影,已经入了殿内, 张瑾瑜抬眼看去,原本走时候的徐长文,早已经没了那锐利的锋芒,更显的内敛许多,可那一身傲骨气度,不减反增,身后的徐东,也是如此,这二人,怕不是官路坎坷,倒是那位贾雨村贾大人,早已经像老了许多,精气神都没了, 三人入了殿内,皆是拱手一拜,随之,落了座,毕竟三人穿着官袍,按照朝廷的规矩,就算是审问,也都有座位, “贾知府,你可有什么要说的,” 宋振自然看到三人面容,先是问了府衙知府,贾雨村苦笑一声,回道; “诸位大人,没什么要说的,下官所做一切,都是听之任之,头上发令的人多,照做就是,一切书信往来,都已经上交,若说还有什么没说的,那也没有,下官尽心尽力,把赈灾粮草筹备齐,卖了江南全部官田,可赋税保留,下官唯一念头,就想知道,朝廷的税田,怎么就进了那些世家大族的名下了,现在谁去江南为官,都堵不上这个窟窿啊。” 话语轻悄悄的,好似说了,又好似没说,不少六部官员,原以为江南出事之后,空缺的位子乃是肥差,没想到,窟窿那么大,几乎是当头一棒,好在没有事先鼓动,看样子,还要等一等。 “这些话,记录在案,让他签字画押,” 宋振问也不问,直接让书吏过去,而后看向“罪灰祸首”的二人,衣着虽然有些褶皱,但穿的规整,人也是一脸的正气,忽然觉得似曾相识,面色复杂,这样子,可像当年的自己。 待书吏,走到贾雨村身前,把审问记录的供词递过去,贾雨村也不含糊,提起笔,便写了自己名字,然后摁了手印,反而坦然坐在椅子上,闭目养神, 这样,殿内中央就剩下徐长文,和徐东二人, “好,本次审案,本官也是照着大武律令而来,任何人不得徇私舞弊,临近太上皇的寿宴,本官算了算,也就是在三日后,此乃天下共襄的盛世,所以,许些案子,既要审,又要查,这时间上,不一定着急,” 这些话,对着在场所有人说的,不少官员心头巨震,太上皇的寿宴是在乾清宫举办的,规模之大,本朝罕见,就连他们这些官职小的,也需要写贺表递进,但是祥瑞一事,轮不到他们啊。 正想着, 宋振摸了摸须白的胡须,把眼神落在他们二人身上,似有提点之意, “所以,查的案子,就是查案子,不论其他,更不能牵扯于案件有关的事,马广诚,胡文玄二人,贪污受贿,抄家所得白银六百万两,人神共愤,罪有应得,徐长文,徐东,你们二人乃是新科秀才,得了天家恩惠,才得以有此殊荣,你们二人,觉得如何?” 算是质问,整个大厅的人,都听得明白,就看徐长文怎么选择了,御史钟玉谷,也忍不住,事到如今,作为御史的他,也要提醒了, “徐长文,宋大人的吩咐,也是肺腑之言,你当遵从,莫要自误。” 声音回荡在大堂内,众人免不得皱了皱眉,张瑾瑜难免有些不愉快,朝堂上,什么阿猫阿狗都能出来说话了,冷声问道; “钟大人,你说说,什么叫自误,怎么个自误法子,审案子就是审案子,何来其他的言语,难不成,御史大人也在后面做了手脚?” “洛云侯,你” (本章完) 第1090章 审案只管问话 大堂之上, 气氛凝重的仿佛能拧出水来,张瑾瑜眼神凌厉,扫视御史,暗弱无能,还要为虎作伥, 更有不少官员觉得解气,在那看着笑话,却有汉王周令光兀自笑了一声, “哎呀,洛云侯,你也知道这是三司会审,审案子自有宋大人来审,不能说是你的门生,你就要包庇吧,” “是啊,洛云侯未免管的太宽了,宋大人也是好意,没说做官不能进学的,若是徐县令去国子监读书,科举得了举人身份,而后再考个进士,那时候出来做官也算是资历。 宋王周建生抿嘴一笑,堂堂一个县令,竟然是秀才出身,可笑啊, 谁知, 张瑾瑜还未开口,徐长文先是笑出了声,笑意中带着几分倔强,几分不羁,钟御史见此,满脸不悦,直到徐长文踏出一步,长楫到地,朗声道; “大人容禀,长文以为,案子之事,千头万绪,又岂能与世间事理,断然割裂?若只是论案议案,恐怕难寻真相,明辨是非,或者说御史大人,都是只看案子本身,或者说看人下菜,而不是凭借大武律令了!” 声音洪亮,说的清楚,在寂静的大堂中,格外震耳欲聋,如一股清泉,注入这压抑气氛当中。 钟御史闻言,被气的面色潮红,怔怔说不出话来,也不知是不是气血攻心,“噗嗤”一声,口中吐着鲜血,倒在椅子上,不少伺候的差役,赶紧上前, “大人,大人,您没事吧,” “快,抬下去,叫郎中。” 一阵手忙脚乱,把御史大人给抬了下去,这一幕,不说张瑾瑜看的不可思议。 其余百官,也是瞧得目瞪口呆,还真有说话,把人气的吐血的,这个县令不得了啊, 许是宋振看着眼前的事,心中一寒,怕此子不好相与了, “都是妄言!” 气急之下,呵斥一声,徐长文毫不在意,挺直身子,目光炯炯与宋大人对视,高声道; “宋大人此言差矣,长文并非妄言,此案牵连甚广,背后错综复杂,若不究其根源,理清其中利害关系,只看表面案情,恐怕会冤枉不少人,放过真凶, 长文蒙受陛下隆恩,以秀才身份任职为官,所谓食君俸禄,担君之忧,今日在此,就是要将真相大白于天下,哪怕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 话语铿锵有力,字字句句都透着一股浩然正气,让堂内众人为之动容,就连几位王爷,也频频侧目,尤其是晋王,好似发现什么了不得的事一般,瞧得目不转睛, 此刻, 主位高台上,司礼监马飞,见一个小小秀才县令,竟然敢公然顶撞宋大人,实在是狂妄至极,又担心此人再说出什么惊世之语,一拍桌子,呵斥道; “大胆徐长文,竟然敢顶撞上官,目无尊长,来人啊,先打二十杀威棒,让他知道厉害,” 话音刚落,就有两个差役手持水火棒,气势汹汹走过去,却不知这番举动,更让文武百官有些嫌恶, “慢着,今个审案,不过是走一个过堂,宋大人,是你审案,还是他审案,” 张瑾瑜眼色不善,司礼监的太监,怎么会派出这二人来此,是自己来的,还是戴权派来的,若是戴权派来的,这是何意? “侯爷所言极是,今日初审,先要过堂,再说,徐县令所言句句属实,何来顶撞一说,朝廷官员,应有的体面,在哪里了,” 这话,是晋王周鼎所言,什么可说,但不可做,朝廷的人只要穿了官袍,就应该有体面,许是说到百官心声,多数点点头同意, “是啊,” “大皇子所言极是,我等当官,不就是为了这个体面,” “谁说不是呢。 殿内百官你一言,我一语,议论之下,马飞此刻显得有些骑虎难下,又大声回应; “自然是宋大人审案子,杂家只是气不过,宋大人言语好意,徐县令不领情不说,还恶语相向,杂家看不下去,” 说完, 怒气冲冲复又坐下,算是有个台阶下,可徐长文昂首挺胸,不认同这些, “大人,徐长文今日所言,皆是肺腑之言,何来恶语相向,刚刚所说,为的是朝廷纲纪,为的是黎民百姓,若因直言进谏便要受刑,那天下,可还有何公理可言?还有何正义可寻?大人若是如此行事,于那些昏聩之辈,又有何意,朝廷可还有未来?” 字字珠玑,宛如洪钟一般声响,字字句句都是直击马飞和宋振要害。 殿内百官,几乎被震耳欲聋,惊骇不已,就连几位藩王,眼底都有震撼之意,对面三位皇子,还有北静王等人,竟然起了爱才之心,天下清廉之人,能有此气魄者,又能有几人。 良久, 宋振现在也不能仗着官威了,能见到一个县令,竟然如此强硬,生平仅见,心中也有些惊讶, “徐长文,你倒是伶牙俐齿,那你且说说,你状告上官马广诚,所谓的利害关系,根源,究竟是指的什么,若是说不出所以然来,休怪本官不给你体面。” 徐长文听罢,一挥衣袖,清了清嗓子,缓声道; “大人,徐长文去江南任职,不过一月有余,到了江南,就看到遍地灾民,看似是通判马广诚毁堤淹田所致,实则是地方士绅豪强,与官府勾结,鱼肉百姓,巧夺百姓手里税田, 这些士绅豪强,仗着有钱有势,与官府勾结,欺压良善,横行乡里,占了土地之后,朝廷的税赋自然是少了,所以,改田为桑的国策,难以推行下去,而且。” 徐长文猛然提高声音,指了指南边, “而且,那处堤坝,几乎是无人修缮,就算没有人去挖掘,保不准也会被冲垮,我曾去堤坝处看过,问过扬州府军的人,他们说,堤坝竟然连最外层的青石,都减了三层,诸位大人,朝廷每年拨给河道衙门的银子,都花在了哪里啊。 这一回, 就连张瑾瑜都暗自咽了下唾液,怎么之前没看出来,此人胆子,大上了天呢,河道上的事,岂是你小小县令能管的,再者,河道衙门,和河运总督,是不是一个衙门啊,沈学仕他,一人管俩? “放肆,徐长文,你空口无凭,仅凭一番猜测,就敢妄图给他人定罪?这天下士绅豪强众多,难不成都像你说的如此不堪,河道上的事,自然归河道总督衙门管,轮不到你一个县令来管,你这分明是信口雌黄,恶意中伤。” “大人,是不是下官信口雌黄,自有大人去查,卷宗,还有多方搜集的证据,都在之前呈递上去,江南田亩的数,贾知府最为知晓,可以问贾大人,下官所言是否属实,仅凭淳阳县一地,那些士绅豪强,就在元丰元年的时候,吞并一半税田,若非如此,织造局和府衙,岂会误入歧途,铁证如山,岂容抵赖?” 徐长文言辞凿凿,这些,早就被他多方收集证据,分了三次递上京城,说的宋尚书无言可对,或许是受到徐知县鼓舞,贾雨村竟然没有袖手旁观,站起身,对着四周大人拱了拱手; “各位大人,徐长文所言,句句属实,不说淳阳县,整个金陵城,哪位勋贵族人,没有十几亩水田,此番丈量,景大人和下官亲自去核查,触目惊心,朝廷的税田,能收税的几乎不到一半,这还是罚没那些私自开垦的,若是没有这些,江南名义上在朝廷,实际上,呵呵” 一声嘶哑冷笑,让在场的人,身上泛起阵阵寒意。 此时的宋振, 已经把徐长文第一次递交的卷宗拿了出来,一次次翻看,果然是触目惊心,可勋贵世家,按照大武律令,是不收税的,可想到那些巧取豪夺的事,哪家没有,若是深入调查,拔出萝卜带出泥,铁证如山, 若是在公之于众,必然会引起轩然大波,动摇国本,他一个刑部尚书,怎敢担责,没想到,最难缠的,竟然会是他,强压心头不悦,把手上的卷宗合上, 沉声道; “即便是有这些证据,也不能证明他们与此案有关联,徐长文,你莫要混淆视听。” “是不是混淆视听,大人心中有数,若不能彻查,等江南税田被吞并完的时候,朝廷将失去江南膏脂之地,若是那时候,再闹起民乱,悔之晚矣。” 徐长文刚正不阿,如此难缠,也是宋振等人没想到的,大公子李潮生,眼底闪着精光,没想到洛云侯这位门生,竟然这般生猛,不知是福是祸,尤其是一人站在三人中间,两边矮,宛如一个笔架一般,好一个沈笔架,这念头,忽然在文武百官心中闪现, 另有冯永文和孟历,甚至常佐等,面色复杂,说天下人不敢说的话,何其难也,他们做了一辈子官,不如他, 更遑论那些陪审的文武百官,心思各异,有人激动,有人害怕,还有人嫉妒,还有人茫然无知。 冯永文坐立不安,心中哀叹,感叹自己的女儿,命途坎坷,找了这样一个人,怕是难以善终了,只能找侯爷商议一番,榜下捉婿,哎。 “徐长文,此事本官自有安排,无需你来多言,” “大人,长文为官,只为朝百姓谋福祉,为朝廷尽忠,如有此机会,能够铲除这些危害一方毒瘤,当竭尽所能,不负朝廷和皇上重托。” 既然到了这个境地,徐长文怎肯罢休,追着问道。 “徐长文,莫要的得寸进尺,杂家看在你忠心份上,劝你一句,管好你自己的事吧。” 许是看到宋大人被步步紧逼,司礼监大太监陈辉,如何还能忍,话语中带着一丝威胁, 但徐长文怎会怕这些,若是怕了,何来之前言语,对四周文武百官,躬身一拜, “诸位大人,长文自知,位卑言轻,但为民请命,是长文作为一县之长职责,下官所言句句属实,若是说实话获罪,那这世道,还有何天理? 长文今日在此陈情,皆是认为我大武朝官员,心中还有正义,还有良知,京南民乱,已见端谜,若不能拨乱反正,刮骨疗伤,待那些贼教再来一次,会不会这天,还有朗朗乾坤呢。” 徐长文眼神坚定,怒视前方,这威势和言语,震耳欲聋, “你,你,你!” 陈公公理屈词穷,说了三个你字,只剩下嘴角哆嗦,再无言语说出,心中惊骇! 面对殿内心思各异的人,刑部尚书宋振,再无心思审案, “司吏,如实记录,让他签字画押,今日审案,到此为止,下次开审,需要等太上皇寿宴之后,把他们押下去,今日审案,必将奏折递交上去,退堂,” “威武” 审案落幕,看着差役,把人押回去之后,随之,百官准备散堂,出了刑部大堂之内,百官面有复杂神色,看向徐长文离去方向,心中感慨万千, 可在这个时候,张瑾瑜有些不高兴了,抬手拦着,高声道; “慢,宋大人,不着急啊。” 本想匆匆离去的文武百官,听见洛云侯的高呼声,全都停下起身动作,站也不是,坐也不是,一个个丑态百出,宋振还有要事入宫汇报,见到洛云侯开口,只得停下脚步, “洛云侯,你可还有其他的事?” “别急啊,宋大人,既然叫了你,自然是有要事的,刚刚宋大人说,三日后,乃是太上皇寿宴,普天同庆,是也不是?” 张瑾瑜此刻,已经是思索了好一会,按照大武律令,没有定罪的官员,没有直接佐证罪责的官员,不可羁押,尤其是大赦天下的时候,上御已经出了, “自然是的,宫中早已经决议,太上皇的寿宴,在乾清宫举办,普天同庆,大赦天下。” 宋振点点头,上御已出,尽人皆知,何来洛云侯又来问一遍吗, “好,宋大人说的好,既然如此,本侯所知,除非是犯下滔天之罪,都有机会赦免死罪,那这几位未定罪之人,可否暂且回府,与家人团聚,也好照顾朝廷的脸面。” 赦免不可能,毕竟案子没定,不在赦免之内,可人伦之情,怎可罔顾,尤其是徐长文,还剩一个老娘在家中期盼, 宋振迟疑片刻,摸了摸手中的卷宗供词,想了想大武律法,还真是有此定论,加之这一回,太上皇大宴群臣,当众接驾,另有贺表念读于众,当以此夸耀盛世,在京的官员何其多,可没有剥夺官身,就算是贺喜一员, “洛云侯所言,不无道理,在京城百官,不论职位,品级高低,皆需要递上贺表,呈递后由内侍管事,当众诵读,以安慰盛世,本官准许,让羁押几位大人,可以回去,但不得离京,需要有皇城司的人跟随,至于已经伏法嫌犯,继续羁押,退堂,” 这一回,宋振再也没有停下脚步,带上卷宗准备去后堂,张瑾瑜也没有再多言,达成目的之后,也随之离开,文武百官这才心下松口气,三三两两聚在一起,小声嘀咕着,反而走的没有几人。 三位皇子,更是着急,想见一见徐长文,可是差役把人带下去之后,转交给皇城司的人,就不见了踪影,只得气的跺脚, 最后, 大公子李潮生留在最后,望着急切想脱身的宋大人,此刻却停下脚步,看样子,遇事犹豫不定了,喊了一声, “宋大人,还在生气呢?” 突然一问,让司礼监二位公公,还有孟历等人,离去的步子,也慢上许多,侧耳倾听, “小阁老,本官不是在生气,而是在感慨,一个小小县令,就能知知晓朝廷弊端,敢直言不讳,而我等身居高位,却步步小心,做了一辈子官,还做不明白啊,” 宋振自惭一笑,没成想,竟然能主审这个案子,过不了今日,整个京城都会传遍, “宋大人不必妄自菲薄,身居高位,更要步步小心,统筹大局,如今正直关键时候,还请宋大人多保重身体,” “多谢小阁老关心,老夫身子还撑得住,可天下事,天下人来判案吧,” 叹口气,宋尚书或许是想通了,苦笑一声,拿着卷宗就走出衙门,刚上了轿子离去,身后匆匆赶来的司礼监陈公公二人,急的直跺脚, “哎呀,宋大人何必走的那么着急呢,杂家还有话要说呢?” “哦?不知陈公公有何话要说,” 尚未离开的大公子,有些诧异,接了话, “哎呀,小阁老,您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其他人倒还好,可那位徐知县一旦被放出去,京城百姓就会认为此人无罪,那时候,还不知有多少传言传出,若是被有心人利用,谣言四起,那就麻烦了,” 陈公公面色焦急,本来这一回,那位徐知县所言,句句属实,可朝廷怎敢认下,所以属实的话,决不能承认,但事实如此,如何狡辩, “啊哈哈,陈公公,担心这个,还不如担心宫里面,三日后太上皇寿宴,万不能出错啊,” “这,多谢大公子提醒。” 陈公公心中一惊,即刻招来车架,匆匆回了宫里。 (本章完) 第1091章 贾雨村拜门路 第1091章贾雨村拜门路 待人走后, 刑部衙门大院中,文武百官这才走出来,相互围在一起议论,有的人更是爭吵的面红耳赤, 三位皇子,更在心底思量,何时邀请两位徐知县见上一面,尤其是晋王,头也不回的先出了衙门, 剩下两位皇子,本想跟上去,却被北静王水溶,和东平王穆蒔,拉住衣袖,落在后面, “二殿下,何来走的那么著急啊,” 水溶和其他人拉开距离之后,拽著二殿下,落在眾人身后,轻声问道, “王爷,自然是要去见一见那位笔架子了,这个架子现在金贵著呢。 魏王殿下指了指外面,现在想来,要见他的何止有一人,或许此人,让那京城许多人彻夜难眠,怎能不问。 “殿下说笑了,值此太上皇寿宴紧要关头,这位县令,还是少碰为妙。” 水溶欲言又止,此番要不是洛云侯几次插言,这徐长文可是要单独面对几位主官,加上那些心思各异的王爷,以点带面,这是要压制洛云侯啊, “哦,不知王爷的意思?” 魏王轻轻“咦”了一声,太上皇寿宴,和此人或者说江南的案子,没关係吧,总不能还真有人去內务府查帐,涉及天家顏面,还有內帑用度,宫里绝不会同意的,最多,魏王眼神闪烁,最多有可能,会透露一点长乐宫用度帐目。 “殿下,现在是以稳为主,开牙建府,自然是要招揽门生,但有的人能招揽,有的人,还是敬而远之为好,小王觉得,此番事,不过是刚刚开始。” 水溶想到那两位徐县令刚毅面容,或许,不到南墙不死心啊,再闹下去,不知道还要出什么乱子, 魏王沉吟片刻,心中多了些感嘆,想做而不能做,这就是身不由己,这时候,几位王叔,竟然还没有次从殿內出来,看样子,还在商议,罢了。 “听王爷的,回府,”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一声吆喝,魏王车架,缓缓而动。 而早已经在路上的楚王车驾內,东平郡王穆蒔,一脸的感嘆, “殿下,今日的场面,您也见到了,感觉如何?” 多此一问,也算是考究,楚王还是一脸的不甘心,就这样离开,也没寻大哥还有二哥说些话, “王爷,其实案子已经明了,主犯疯了,从犯未能定罪,再有明面上的主犯,还在垂死挣扎,只不过这里面,有著许多人伸手,所以案子不好审,更不好判。” 毕竟徐长文所阐述的话语,句句属实,可句句不能採纳,不是不知道,是不能。 穆蒔微笑著点点头,楚王聪明伶俐,听得进諫言, “然也,殿下也知晓,那位徐县令的风骨,可谓是震惊朝野,但恰恰说的是真话,实话,殿下现在这个时候,才不能去见此人,诸位藩王入京,要的可不是这些,太上皇寿宴,才是重中之重,殿下,事有轻重缓急,三思啊。 一声感嘆,车內二人,皆是沉默不语,不知从何时开始,人已经变得急功近利了, :“听王爷的。” 几近半个时辰, 刑部衙门大堂里,眾多官员早已经散去,可今日堂审的事,早已经传遍整个京城,文武百官,加之士绅豪强,还有百姓从眾,无不在探討江南大案。 大堂內, 落幕之下,竟然还有五位王爷的身影,坐在殿內,几位王爷,脸色各异,从原来信心满满,到如今惊疑不定,更多的是有些惶恐, 郑王足足喝了三盏茶,直到腹中见饱,这才开了口,问道; “诸位,今日来,本想给那位知县,定下大不敬之罪,没想到,结果出人意料不说,堂上坐著的几位,几乎是纹丝未动,看来这里面的事,不是咱们想的那样。” “是啊,二哥,话说一个小小县令,还是秀才出身,皇上竟然敢给任职县令,还是在江南富硕之地,如今出了这些事,不是自己给自己找事吗,” 宋王面目有些尷尬,若是他来安排,別说什么县令,就是连这个官身都不给,哪里还有这般事,现在骑虎难下,可面对那人的一张嘴,无从下口啊。 “哼,此人仅是区区一个秀才出身,有些能耐,都在嘴上,朝臣都不敢问的事,他竟然敢说出来,江南士绅豪强,不过是明面上的,那些田地,本王猜的不错的话,甄家可是吃了大部分,他敢说嘛,” 汉王冷哼一声,江南的事,他怎会不知,王府的探子,早就遍布关內,除非是密谋之事,但凡有些风吹草动,入得了他的耳朵。 “三哥,说与不说,明说与暗说,臣弟觉得,天下敢如此坦言的人,屈指可数,或者可以断言,只有此人敢说,敢冒天下大不韙,若不是洛云侯的门生,此人虽然是秀才,但今日过后,必將在京城大放异彩,未来或许能名传天下。” 陈王竟然起了爱才之心,都说千军易得,一將难求,名臣文官,也是如此,若得此人,自己的封地,或许更上一层楼呢。 此言一出, 几位王爷顿时莫言,这些道理他们也懂,但若真的付诸行动,却千难万难,一时间,尽皆沉默不语,或许,处心积虑的来京城,就是一个错误决定,太上皇若真的想换皇帝,怕是早就换了, 大梦似醒,恍若昨日一般,就连万事小心的吴王,都有些於心不忍, “诸位王兄,弟曾言,万事好商量,但有些事,是不得商量的,还有些事,是不能商量的,关內,看似安稳,但各地节度使,小动作不断,我等贵为宗室藩王,理应为朝廷分忧,四王八公,还有两位王爷拥兵自重,倘若哪一天,挥兵入关,我等周姓为王者,天下共击之。” 此话震耳欲聋,惊世骇俗,就连郑王听了,不免有些骇然,这番话,竟然是吴王说出来的,还是王府军师韩云奇,借他之口说出来的,虽有道理,但为了今日,谁能甘心放弃。 侧脸看了看身边几位王爷,如汉王还有宋王,一脸阴沉沉样子,不甘心啊, “说得好,说的妙,是该如此,但我等来京城,歷经了千辛万苦,不走上一遭,也对不起咱们自己,所以,走一步看一步,真的不行,在回去过个安稳的日子,若是天命如此,合该死心。” 几乎是给他们几人最终的交代,做还是要做的,成与不成,只看天命,如今这个时候,说什么都晚了,或许因为这些事,宫里面的阴谋诡计,已经是落了下乘,或许,太上皇,已经落了下乘。 诸位王爷脸上,都有一丝落寞露出。 殿外, 衙门对面, 张瑾瑜早已经带著马车和亲兵,在院门口等候,刚刚徐长文等人,被押送出去的时候,就是进入这个院子,打听之下,才知道是皇城司为了人员安全,才得以租在此处, 过了一刻钟的时间, 院门打开,先是庄大人,和景大人走了出来,隨后就是贾雨村,徐长文,徐东他们几个,好在几人虽然狼狈,但身上衣物,或许早已经有准备,换下了官服,几人一同出门,见到洛云侯之后,庄大人他们,面色复杂,对著洛云侯拱了拱手,並未说话,只等著马车到了近前,蹬车而去。 两位大人走之后,留下三人,神情恍惚,恍若隔世,见到侯爷来此,皆是抱拳一拜,徐长文眼睛一红,道; “恩师,弟子有亏恩师教导,惹了大麻烦,” “侯爷,学生惭愧,一月知县,当得浑浑噩噩,愧对圣人之道。” 徐东脸色潮红,羞愧不已,本想在江南施展抱负才学,没想到,竟会牵扯案子当中,连累座师,实在是罪无可恕, 只有站在最后的贾雨村,贾知府,一脸的悵惘惭愧,深深躬身一拜, “侯爷,下官如此狼狈见到侯爷,顏面尽失,惭愧至极啊,” 眼看著三人都是如此,张瑾瑜却不以为意,人生在世,谁能事事如意, “尔等做的事,本侯还真的是惊讶不已,若是那些贪官污吏,谁都可恨,但治国一道,水至清则无鱼,閒话少敘,走,回府用膳。” 这就是相邀了,能在这个节骨眼上,邀请他们三人,那不是麻烦缠身吗,虽然有这些心思,三人有些激动,正待张瑾瑜让三人上马车的时候,徐长文却不为所动, “恩师,听说老师给学生,租了户部修建的小院,还把家中老母接了回来,学生从科举到现在,也未能在老母亲身边尽孝,若是老师恩准,一起回家中閒谈如何,” 临走的时候,侯爷已经把自身的安排,说了出来,把家中老母,也接到京城享福,这些费,都是恩师掏的,如此大恩,再也难报,怎能在这个时候,给恩师招揽祸事呢, 这些想法,在场的人,谁人不知,贾雨村脸色羞红,这点都没想到,愧疚不已,徐东也是亦然,停下脚步,不肯上车, 张瑾瑜看到这些,哈哈一笑, “哈哈,好啊,你有这些心思,为师心中明了,既如此,照你的话做就是了,东城水桥边上,有个两进的院子,工部那些人一改,多修了一个门,一分二位,就成了一进的小院,虽然不大,但也住的温馨,此番本侯替你们二人,在工部申请,你和徐东二人,正好一人一个院子,租金每月五两银子,倒也不贵,” 让三人上了马车,张瑾瑜也隨之走了进去,护送的亲兵,由寧边指挥,奔去水桥居坊, 刚在马车里坐下,听到侯爷也给徐东租了一个院子,徐东神情一愣,隨即眼睛一红,侧过脸,谢道; “多谢侯爷抬爱,学生受之有愧。” 工部那些改造的院子,有多么抢手,在京的官员谁人不知,谁人不晓,每月五两银子,几乎是白送与他们,而且改造后的园子,屋子里面的用度,全都是崭新的,若是没有一些关係打点,排著四品官员,都轮不到他们的。 侯爷能给他们二人,全都租了院子,必然是用了面子,了银子的,不管如何,这个情谊,算是记在心上。 三人对话,也让对面坐著的贾雨村,贾知府,面色有愧,这样看来,还不如当时候,投向侯爷,想来那那位满身铜臭的商贾苏金凯,都能混的风声水起,自己同进士出身,怎会没有前途, 现在,算是是死中求活,爭取一线生机,尤其是今日,自己更觉得,就是因为朝中无人,自己才会三番两次,入狱后给放了,然后再入狱,士可杀不可辱,想到此,念头通达,竟然就在车中,撩开下摆,跪在车內,叩首道; “侯爷,下官有眼不识泰山,今个牢狱之灾,也是咎由自取,下官虽然贪银子,但多少都是那些士绅豪族所送,绝没有贪墨百姓,乃至於賑灾的一两银子,还请侯爷施以援手,若是后望有期,学生甘愿拜入门下。” 一脸郑重,看样子,贾雨村是下定了决心,张瑾瑜瞧著此人,並未先开口答应,首先贾雨村这个人,据前世书中记载,怎么说来著,贾雨村姓贾名化、字表时飞、別號雨村,湖州人士也算是书香门第,家境败落之后,遂决定进京考取功名,中途盘缠用尽,得了甄士隱的帮助,才得以考上,自家府上的香菱,恐怕就是那位甄士隱女儿,但为何和夫人如此相似,实在是费解, 最后此人罢官,寻了岳父巡盐御史林如海做了黛玉启蒙老师,而后攀上贾府,在贾政的帮助下,他又官復原职。 金陵为官知府,冯家案子里救了薛蟠,然后好像是背刺衰落贾家,又落得接手薛家,最后死在了关外,娘的,弄了一圈,也不算是个好人, 若是拜入自己门下,那就不好转换门庭了,但此人白眼狼,反骨仔,可是出了名的,这人的用处,是利大於弊,还是弊大於利,手腕有,可惜时运不济,真凭实学还是有的,不如利用为先, “你说你没有贪墨,本侯不信吶,江南那些官,有一个算一个,你说,你从知府衙门里,弄了多少银子出来?” 若是太多,有眼无珠,动了不该拿的,神仙也就救不了,若是少了,只能说此人,心思縝密。 贾雨村听了侯爷问话,心中一喜,看样子,侯爷並未直接拒绝, “回侯爷的话,下官上任四年以来,每年的士绅豪族,加之税银,以及商会孝敬,每年约有十五万两银子入帐,其中五万两就是从府衙便利而来,四年下来,除了给上面孝敬的,剩下约有三十万两, 这一次下官被抓之后,短暂又放了回去,利用那几天时间,下官连夜审查衙门帐册,下官负责的那些亏空,下官已经给补全二十万两,余下只有十万两,全带在身上,” 踉蹌著,从內衬的胸前,撕开一个锦布,就从里面掏出十张银票,双手举在头顶, 这举动,瞧得徐长文徐东二人,尽皆沉默,江南那边,据他们了解,確定只有贾知府口碑尚可,尤其是这一次賑灾的时候,从未短缺賑灾物资,徐长文定下心神,说道; “侯爷,江南賑灾的时候,下官去府衙问贾知府求要賑灾粮秣,贾知府虽然有推諉,但从未少给,这一点,学生可以做证,” “侯爷,学生也可以佐证,金陵兜售税田,也是贾知府力排眾议,把所有税田全部发卖,賑灾物资一直没有短缺,直到最后,庄子和良田耕作,也都有帐册可查,若是贾知府,真的没有贪墨賑灾银子,” 眼神有些复杂,官场的官员,能做到他这般境地,也是极为难得了,有著他们二人帮衬,贾雨村神情激动,又是叩首, “侯爷,下官虽然贪墨,但绝非情愿,银子好拿,事也要办,这些年,是办了许多糊涂案子,但百姓賑灾银子和粮食,下官凭著良心说,绝没有拿一分,两位知县寻下官要賑灾粮食,下官可是把府库的银子和粮食,全部给他们了,身家性命可都压上了,” 说著说著,眼睛一红,流下泪水,都看到他堂堂知府威风,可私底下,一个知府,又有什么能力,让那些世家大族让步呢, 看著几乎声泪俱下的知府,张瑾瑜也知道,到了这个时候,若是还不说实话,就是死路一条了,可白眼狼的事,嘖嘖, “好,那本侯问你,当年甄士隱救你,给你盘缠进京赶考,你高中之后,两次升迁,做了金陵知府,后来甄士隱丟了女儿,逃去岳丈家疯了,你为何不救他,而且,你判的冯家案子,间接害死冯秀才,並且薛家爭抢的那位孤女,就是甄士隱女儿,你怎么说?” 问就要问的一针见血,事实如此,如何狡辩, 贾雨村闻言,愣在那,脸色苍白,冷汗直流,瞪大眼睛抬头看向侯爷面容,心中震撼,侯爷怎会知道这些隱蔽之事,还是有人提前告知,但这些事,他从未对外人说过,只有 “侯爷,侯爷的话句句属实,但侯爷有些地方,却冤枉下官了!” (本章完) 第1092章 谁在推波助澜 第1092章谁在推波助澜 青石板路上, 车队缓缓而行, 朝著东城水桥而去, 车內四人,面色各异,一个是洛云侯眼里的审视,另一个就是徐长文二人眼里的惊讶,以及贾雨村眼里的惊惧,就这样,安静下来了的车內, 张瑾瑜伸手把贾雨村手上捧著的银票,拿在手上,一万两一张银票,都是四海钱庄的大通票,殊为难得, “好,那別说本侯没有给你机会,你来说说吧,先说第一个!” “是,是侯爷,甄士隱,確是下官恩人,当年赶考时候,在庙里遇上恩人,他慷慨解囊,助学生一臂之力,学生中举后,几次流转,回了金陵城,知道恩人爱女丟失,確实派人去找过,但一无所获,” 说到这,贾雨村满脸羞愧,陷入回忆当中,又道; “直到后来,遇上薛家的案子,这才知晓,可那时候,甄士隱家中败落,住在岳丈家,受尽了委屈,所以,学生不忍,隱瞒此事,香菱去了薛家,总比回家要强,再者,之所以这样判案,是还了贾家一部分提携之情,最后,下官用了手段,让甄士隱岳丈一家,还了甄家家財,在金陵北街胡同住下,外面还有十亩良田生活,若侯爷不信,尽可以查证,” 这两件事,张瑾瑜还没问全,就被贾雨村自己全说出来了,有没有改变,暂且不知,但这个脑子和眼色,寻常人,可没有啊, “好,这些事,本侯会派人查证,若是收下时飞,真的暂且无事,你就入侯府,若不是,本侯会清理门户,” 张瑾瑜想到薛家,还有贾家,能把这些恩情说的两全其美,真是少见,贾雨村尚且还有用,江南金陵知府,可是一大助力,弄得好了,江南必有关外一席之地, “侯爷明鑑,学生若是说谎,天打五雷轰,” 又是重重一叩首, “好,坐吧,你先住在徐东院子里,暂且安稳几日,想想府衙的还有什么事,等过了太上皇的寿宴再说,对了,在京的官员,只要没有定罪的,都要写上贺表,到时候別忘了,” 眼神扫视三人,叮嘱道, “是,侯爷,学生谨记在心,” 三人赶紧抱拳应道,太上皇寿宴,也不知是何等模样,只有徐长文眼神里有些坚定神色,一闪而逝,无人看见, 只等著,车架缓缓而行, “侯爷,水桥到了,” “好,这就下去,寧边,在长文家中,准备一桌宴席,” “是,侯爷。 京城的风, 虽然不大,但细风吹来,连绵不绝, 百官在议论,百姓也在议论,就在不少官员回府的路上,许些传言,就在有心人的推波助澜下,风起京城, 茶馆,酒肆,缺不了这些人的身影,尤其是临近晌午时分,炙热的太阳,烤著青石板路,蒸腾的热气,携裹著尘埃,將整个京城闷的如同蒸笼一般,临近七月,街上两边小摊位,也都收了摊子。 东城市坊最热闹的,无非就是醉仙楼了,此时二楼的雕窗欞大开,却也难以引进多少凉风。 八仙桌错落摆放,酒旗在梁祝间飘摇,堂內人声鼎沸,说书先生陈墨羽坐在高台上,独自自品著茶,这时候,后堂的一位伙计,走过来,低头说了几句话, “陈先生,刚刚有位先生过来,要小的给您老送一个纸条,还有百两银票,说是今日说书,就说刑部衙门的案子,” 然后递上一个纸条,陈墨羽有些惊讶,衙门的事,怎叫他来说, “好,老朽看一看,此事知道了,那位先生呢?” “给了东西,那人就走了,还给了小的五两银子跑腿呢,真是大善人啊,” 伙计一脸的高兴,看样子,也问不出什么,摆手让其离去,好在此处,无人看见, 就著喝茶的功夫,陈墨羽把手上纸条打开一观,神情有些惊讶,隨即,就把字条和银票折上,塞入袖中,这刑部衙门的消息,当真是个大案子,可为何要传出来,而且那位杨公公,还疯了! 整理桌面,犹豫片刻,扬声鑑定,拿过惊木堂,狠狠一拍,便將眾人的注意力,都吸引过来, “列位看官,今个,咱们不说北静王爷的事,也不说洛云侯和太平教血战的事,且说今日京城刑部衙门,提审的大案,呔!” 陈墨羽一袭藏青长衫,手持摺扇,双目炯炯有神,故意拖了一声语调,吊足了眾人的胃口, 台下早已经坐满了食客,三三两两围在一起了,窃窃私语,有人高声喊道; “什么大案啊,陈先生,快快说来,莫要卖关子,” “就是就是,饭吃了一半,你才来说,一点胃口都没有,” “一点没错,天热得人心烦,正需要听些新鲜的事解闷,什么案子啊?” 一阵嘈杂吵闹声过后,陈墨羽微微頷首,摺扇又一次“唰”的展开,扇面上是刚刚写的“铁笔如刀”四个苍劲有力大字, “诸位,诸位可知,江南那边,又出了两个奇案,天下膏脂之地,鱼米之乡,却暗涌流动,原本平常的税赋纠葛,不想,牵扯出江南眾多重臣,如今,刑部,大理寺,都察院三司会审,由刑部尚书宋大人,亲自提审,这般阵仗,可不小啊,” 话音刚落, 靠著窗户边的几个商家模样的人,便议论开来,为首的胖子,使劲的摇著扇子,用衣袖抹了额头上汗水,说道; “三司会审,也只有上一次审问寧国府的时候才有,这阵仗可不小,也不知江南那边,啥案子那么大,” “依我看啊,就是分赃不均,江南那地,隨便流出一滴,都是富得流油,有人拿得多,惹了朝廷动怒,” 旁边一位有些瘦弱的商人,抿嘴一笑,当官不拿银子,怎么可能。 但二人对话,却被邻桌一个穿著粗布短打的汉子接口道; “错了,不是拿得少,是贪上大事,江南毁堤淹田,还有江北玉矿案子,早通报朝廷了” 陈墨羽见眾人兴致高涨,手中惊木堂又是一拍, “列位莫要著急,更蹊蹺的还在后头,你知道这堂上会审如何,整个朝堂上,几位王爷全都在,诸位大人竟然爭的面红耳赤,尤其是有一位知县县令,竟然亲自状告上官,和宋大人当庭对峙,最后,竟然只审不判,这中间门道,可就深了,” “不会吧,只审不判,这算哪门子道理,” 一位书生打扮的学子,义愤填膺,脸色涨红,起身道; “学生曾读过史书,古往今来,哪有审案不判的道理,这其中,莫不是有见不得的勾当,老爷子,您说是江南什么案子,才能这样?” “说得对,老爷子,说了半天,你也没提什么案子呢。 此言一出,酒楼內就像是炸了锅一般,眾人纷纷猜测,有消息灵通的,则是闭口不言,神情忌讳, 陈墨羽点点头,抱拳对著四周人施了一礼,道; “这案子,就是前些日子,江南六百里加急,金陵城毁堤淹田大案,还有江北五个县前朝玉矿启封案子,两案並审,此事就是金陵淳阳县知县,也就是此次恩科,含元殿的秀才徐长文揭露的,只身状告上官,何其悲壮,但牵扯江南织造局和內务府,负责此事的司设监掌印,杨公公,回京的路上,疯了!” “什么!” 二楼上, 一声轻呼,白水月猛然就把目光看向下面,这位说书先生,知道说话胆子大,没想到胆子这么大,朝廷上的事,也敢议论, “东家,要不要下去,把此人赶走,也不知道他,是怎么知道这些事的,” 右护法应先才,刚从外面回来,还未落座,听到下面那位说书的,竟然敢议论此事,脸色一紧,衙门里的事,还没完,就传了出来,若是被皇城司的人盯上,就麻烦了, “不著急,刚刚有酒楼的伙计,到了他身边,送了东西,本座派人去问话,应该有些消息,倒是刑部衙门那边,派人去探探消息,看看是不是真的,一个小小县令,怕不是把天给捅破了。” 別人听不出来,她堂堂白莲教的教主,如何听不出来,案子再大,不牵扯宫里,就是小事,可织造局和內务府牵扯进来,那就不是小事了,也不知这来面,可不可以动一下手脚, “东家,此事早有咱们的人探明了,事是真的,而且比他说的还要激烈,听说在堂上,那位徐知县,算是以性命相搏,怒斥主审刑部尚书宋振,而且几位王爷和洛云侯针锋相对,另有司礼监的人,也去了,外面,也不知谁在谣传,风声已经传遍京城,事关江南六百里加急,可惜,当时候咱们在西河郡动弹不得。” 右护法应先才真的心疼一下,若是早知道如此,拿下汝南的时候,或许调兵入江南,也能搅乱他一个天翻地覆, 说到这,白水月眼神也显得有些阴鬱,江南水灾来临,就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可运河水道,被东平王封锁,过不去啊, “就是想到了,咱们也过不去,东王府的兵马,可都在苏州唐郡一线,运河上还有卫军楼船,鸟都飞不过去,这些不要考虑了,时机已过,再看前头,这案子,既然有人在背后吹风,那就不是咱们这一个地方,说就说了,” 白水月捏了一个云糕送入口中,还是那个味, “东家,说不怕说,但是三日后,乃是那位老贼生辰,说是要普天同庆,您看此事,该如何商量?” 应先才嘴角闪过一丝狞笑,那位老不死的太上皇,终於闹出动静了,白水月眼神厉色一闪,笑了笑, “哎呀,既然那位还活著,这过得寿宴那么大,怎么也要备上一些薄礼,再者说,太平教全部心血付之东流后,不也得表示表示,若是咱们所料不错的话,那位楚教主,应该是会来京城的,想办法,会一会他们。” 现如今,各地有路子的官员,已经陆续回京,京城里面若是不好下手,京城外面,地方大了去的, “东家放心,南城那边,太平教大体位置,已经锁定,回头,我亲自过去一趟,就不知道东家,这个贺礼怎么送?” 京城现在, 兵马司的人,还有顺天府加上皇城司的人马,日夜巡逻,风声太紧,若是想行动大一些,需要人手可不少,自然动静也不会少,所以,真要有行动,是要好好谋划一番, “此事还需要重新斟酌,京城內风声太紧,京城外虽然好下手,可是於京城內而言,动静太小了,” 白水月也拿不定主意,刺杀,投毒,於朝廷来说,不能伤筋动骨,看来,还是需要找那位,想想办法了, “此事不著急,等寻来那一位,再行商量,但是咱们安排的人手,你要准备好,听说楚敏君那丫头,跟了洛云侯了。” 眼神闪烁,没曾想,自己手下的人,也能叛教,右护法应先才脸上阴冷狠辣之色一闪而逝, “回东家,吕川江那些人在京南当了守城將军,楚敏君几人,还在西郊码头,小侯爷,把人都运送去关外了,若是教主有意,这几人的脑袋,就会即刻送来,” 虽说几人降了朝廷,但只要白莲教尚有人在,叛教之人,无处可躲,他们身边的亲卫,早就和教中力士联繫上了, “著急什么,或许这几人,日后有大用,怎么著也要给师妹一个面子,这些事,瞒不住她的,” “这,是,东家,” 无奈,应先才只能答应下来,想到圣女,不禁感到有些头疼,北边各处分舵,几乎都是圣女管控,合则两利,可眼前的这位主子,难啊。 正说著话, 楼下,早有掌柜的上了楼,来到靠里的位子,到了教主桌子前,亲自给换了茶水, “原来是姚东家,您刚托人问的事问清楚了,那个帮忙的伙计,见钱眼开,帮著一位身材矮小的汉子,送给说书人一个纸条,还有百两银票,这才有了刚刚那一段,不过那位爷真是大方,递个话,就给了五两银子,” 话说的轻巧,就像是拉家常一般,可白水月眼睛一眯,笑了笑, “看来,有人比咱们还著急,还说,这贺礼,还真的有了眉目!” 荣国府, 府邸门前, 赖管家终归是坐回了之前的位子,还是那一张桌子和椅子,不过在桌子的另一边,则是多加了一个椅子,或者说,是钱管事坐过的一张椅子, 就这样, 门房的几位小廝,眼神有些心虚,钱管事坐在这里的时候,他们几个,没少巴结,还以为府上传言是真的,说赖管家犯了大错,以后只留在內院伺候,这管家的位子,就要重新换人了, 没成想,赖管家背后的伤还没好,就来这位子坐著了,钱管事屁都没出一个,灰溜溜的就走了, 但是那个椅子,竟然还没有撤出去,不知何意。 “你们几个,从今个开始,门前路上的清扫,就由你么几个干了,要做到一尘不染,若不然,门子就別干了,” 喝了好几口茶水的赖大,又有一句话传了出来,门口伺候的四人,面色一苦,赶紧点头答应,看样子,赖管家心中早就一清二楚, “是,赖管家,奴才们知道,” “哼,知道就好,以后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要记在心上,看你们几个还算老实,先干一个月看看,以观后效。” 赖大懒著声,故意在那说话不避人,让门口忙碌的人,都听见,他赖大,也不是下死手之人,这样一说,四人面色大喜,顾不得脸面,跪在地上叩首, “谢赖管家,奴才们定然好好做事,” 也不等赖管家在说话,四人转身进了院子,就拿著扫把,去打扫道路,见这摸样,赖大满意点了点头,这些奴才,还是要好好敲打一番,倒是那个钱华,滑不溜秋的,还真不好敲打。 就在府门前眾人,各司其职的时候, 从西边,来了一辆马车,刚到大门的时候,马车停下,只见贾兰一系官袍,急著匆匆跳下马车,就往府上侧门走去, 赖大抬头一见,哪里敢还坐著,赶紧起身靠了过去, “给兰助学请安了,” 像模像样行了礼,可贾兰心中有事,並不在乎这些,问道; “赖管家,不知宝二叔在何处?” “呃,兰大少爷,宝二爷还在小院里,要不奴才去通传一声,” 赖大不知兰哥儿有啥急事,但问到自己,万不能胡言,再者,刚刚喊了兰大少爷,也不是无故放矢,毕竟兰哥儿已经划了族谱,现在是寧国府大爷,但荣国府这边,也这样叫,有些压了一头,只得耍了聪明,不得罪人。 “也好,你去给宝二叔传话,从明日起,国子监要研读论语经意,所以要在国子监住上三日,不得回府,这被褥之用,还需要宝二叔自己带过去,” 贾兰想了想,还是说了出来,毕竟学政大人,可是发了三天的火,想来就是因为如此,才出此策,读经意也不过是藉口罢了。 “呃,兰少爷,是不是太快了?” (本章完) 第1093章 贾府欢喜临门 第1093章贾府欢喜临门 荣国府门前, 烟火气也多了许多,府门前对面街道两侧,还有胡同巷子口,现在小商小贩,围了好大一片,贾家族人,甚至於伺候的小廝,有机会休息的时候,都会来这里小酌几口,渐渐的,人一多,那就热闹起来, 但是国公府门前, 则是不允许任何人来摆摊,但凡有苗头,就被赖管家带著人给轰走了,这一大早就寻见兰哥儿的话, 赖大心中还有些犹豫,毕竟宝二爷头上的伤,还没有好利索,若是明日就去,是不是太著急了, “其他不要问,此事是国子监郭学政定下的,没法更改,若是不愿去,那就只能退学了,” 贾兰也多了许多无奈,谁能想到,能出这些事,若是有人真的不来,说不得郭学政,还真的会杀鸡儆猴。 一听到国子监要退学,赖大神情一变,也没有刚刚犹豫,赶紧答应下, “兰少爷放心,此事定然会给老太太传话的,若是可以,今日就可去国子监,给宝二爷把床铺好,但不知国子监的通铺,住在何处?” 赖大也知道国子监规矩,进学之人,都是睡在大通铺上,可现在天气炎热,如何住的了那么多人, “自然是住在西舍后面屋子,因为天气炎热,所以就算是大通铺,也是两个位子睡一个人,这样还好些,有著帘子纱帐,夜里可以开窗户通风,” 贾兰把住所说了出来,不像他,有单独的屋子居住, “好,兰少爷交代的,奴才记在心里,大奶奶已经搬去东府后院居住,东西也搬运完了,西边的院子,要重新修整重建,” 话到此处,赖大就闭口不言,有些事,不是他一个奴才能说的,贾兰心有所感,点点头,撤回脚下步子, “知道了,” 重新上了马车,交代一句,就去了寧国府, 而这边, 赖大见兰哥儿走后,也不敢怠慢,让几个人留在这里看著府门,自己亲自小跑去了荣庆堂, 此时的荣庆堂院內,贾母正坐在雕红木椅子上,手里还把玩著佛珠,三春丫头,围坐在一旁,正陪著老太太说笑, 王熙凤则是靠在窗户边,弄著一副护甲,眼神流转,似在盘算什么, 大太太邢夫人,和二太太王夫人,则是坐在贾母下首的位子,时不时还插上几句话,另有薛家母女,和史湘云在那窃窃私语, 屋里面,瀰漫著淡淡薰香,窗外吹来的凉风,也让屋里多了一丝凉爽, 说了一圈的话,贾母抬抬头,就瞧见凤丫头,还在那拨弄那副鎧甲,这都老半天,弄些什么事呢,遂开口问道; “凤丫头,都看了老半天,一副鎧甲,能看出什么名堂,里面的內衬,早有婆子拿去浆洗,而后再给缝补一番就好了,” 这一幅鎧甲,还是贾母给贾璉的,只因为当时候走的著急,並没仔细清洗,回来以后,满身的血跡,只有鎧甲清洗还能用,里面穿的,只能重新给换了一套,好在,京营的位子,算是稳固了, “看您说的,老太太,您给贾璉换了一身新的,我还能不知道,这幅鎧甲,可是屋里的精甲,看著上面的刀枪剑痕,我这心里头,也不是滋味,” 王熙凤也不是说笑,鎧甲后背还有胸腹,那清晰可见的刀痕做不了假,若是没有鎧甲保护,人可能早就没了, “过来坐著歇歇,咱们府上,能用的上的,还能有几人,南边一战,看似府军惨败,但俗话说,没有功劳还有苦劳呢,老婆子倒是听说,京营回来以后,朝廷犒赏三军,也有府军的名额,” 这样一来,府军並无罪责,舅爷家的,那就无事了,这些话,王熙凤和二太太自然听得懂,面有喜色,若是王家那边安稳,这边贾璉的位子,也就安稳了,这爵位也会是稳妥, 二太太王夫人心中也是鬆口气,若是大哥安稳,宝玉以后也有个靠山,等孟家女入门后,也能让宝玉收收心了, 只有邢夫人听得不明白,但她察言观色的本事可不小,见到周围人脸上有了喜色,知道是王夫人有了好事,心中就有些气闷, “哎呀,还是老太太料事如神,若是一切安好,府上当然是好的。 所谓是轿子人人抬,她哪里敢说风凉话,薛姨妈听了,更是大大喘了口气,王家那边出了事,她也时刻关注,怎能不担心, 回了京城,娘家的势力,也是要借用的, 就在眾人还有些话要说的时候, 赖大匆匆走了进来, “老太太,兰哥儿回来了,” 进来后,躬身行了礼,稟告道。 贾母脸上露出欣喜神色, “快,快,让他进来,这些日子也没瞧见他。” “回老太太话,兰哥儿是从国子监回来的,神色匆匆,特意嘱咐,说明日里,国子监学政大人说,要研读论语经意,需要在国子监住上三日,今个就要送去被褥,若是迟到不去,怕有退学风险,兰哥儿说完话,就去了东府。” 赖大咽下唾液,小心的翼翼的说道。 此话一出。 屋里的气氛瞬间凝固,贾母手里的佛珠,也停了下来,眉头微微皱起, “宝玉额头上的伤还未好利索,明日就去,是不是太著急了,” 王熙凤眼珠子一转,笑道; “哎呀。看老太太担心的,宝玉头上的伤,早就好了,早一些回去,也是对的,俗话说,读书读书,需要日日进学,哪有三天两头晒网的,再说了,有兰哥儿在国子监,这情面也是有的。” 话说的巧妙,王夫人更是满意,眼看著喜事临门,是该去了, “老太太,凤丫头说的不无道理,既然兵马司那边,都已经给了惩戒,这事也就结束了,宝玉伤的不重,回去读书也是正理,孟家那边的婚约,才是心头大事,” 日子就是定在娘娘回宫之前,先把国公府的事安排下来, 贾母这才点头同意,眼看著修的园子,一步步建好,这场面,还真要好好给那些老亲瞧瞧,这样一想,贾母心中,就盘算了许多, “你们说的都有理,就会伺候我老婆子开心,就算是好了,但也要处处小心,在府上多一些閒话不要紧,但是府外,都要管好自己那一片人的嘴,” “是,听老太太的,” 眾人赶紧应声,这些日子,明显老太太管的严了,迎春低著头,默不作声,惜春年纪尚小,看不明白其中道理,只有史湘云和探春,以及薛宝釵,眼眸眨著,明白老太太的意思, 就在这时候,王熙凤还想说什么, 就瞧见门外的钱管事,慌张的走了进来, 撇了一眼赖管家之后,先是跪地叩首,行了大礼, “启稟老太太,奴才今日採买而回的时候,在街角遇见来府上贺喜的人,到了府门前,没瞧见赖管家在,就私自接了拜帖,安排人在府门前唱喏,” 著急的时候,就把怀中包著的拜帖,拿了出来,贾母有些意外,什么人来贺喜, “慌什么,站起来回话,都是什么人来的,给谁贺的什么喜?” 眾人也是疑惑不解,寻思著打量过去,只见钱华,激动地把怀中拜帖,放在桌上,嘴里还不停地念叨著, “这些送贺礼的,都是宝二爷同窗好友,都写著名呢,诚意伯府宋兴俊,忠勤伯府齐山,安平伯府李重文,昌永伯府岳木寧等。 隨著钱华嘴里各家府里的名字,一一念出来,老太太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多,还真是意外之喜,这几个名字,她也不陌生,都是各府庶子,但总归是名声来了, 撇了一眼二太太,这也算是熬出头了, “好,好,您们看看,这国子监的学,可没有白上,既然学政发了话,这还真不能耽搁,赖大,你带上几个人,去国子监走一趟,把宝玉用度床铺送过去,” “是,老太太。” 赖大应了话,也不敢耽搁,行礼后,就走了出去,但心底还有些膈应钱华, 就在眾人翻看拜帖之后,又有人急匆匆走了进来,一身鎧甲穿在身上,行了行军, “二爷长隨亲兵鲁晨,给各位主子请安了,” 重重行了军礼,一身鎧甲碰撞声,格外引人注意,尤其是这大嗓门,让屋里人嚇了一跳,好在王熙凤见过此人,赶紧问道; “你怎么一个人回来了,你家二爷呢?” “回奶奶话,二爷已经和王將军一起,护送节帅回了安湖大营,朝廷的奉赏已经下来,可以让立功之人,隨意用军功兑换勋爵,二爷在南边立下不少功勋,可以换一个安字头將军,或者愚蒙后人,换一个三等男爵传世,” 鲁晨眼中闪过一丝羡慕,也只有那些將军才有这些恩赐,好在將军也不是吝嗇之人,自己的赏银可不少,而且將军还给自己等人,去了奴籍,想了想安湖大营那边,已经为此吵翻了天,两个都想要, 又小声提醒一番, “奶奶,安湖大营那边,好多將军都吵翻了天,朝廷兵部那边,也给了解释,若是要职位升迁,则按部就班排序,赏银照发,若是选了愚蒙爵位,则升迁和赏银不发,其余照旧。” 对那些赏银,他可看不上眼,毕竟洛云侯去了南边一趟,竟然搜颳了那么多银子,而且全部均分给大营士卒,这些,加上荣国府给的,早就够了,自己也有一些军功,最起码也能升一升做个校尉了, 这些话, 惊得屋里眾人不知所措,尤其是王熙凤,根本没有想到这些,什么叫愚蒙爵位,只有老太太眼底惊喜,眾人不得见,可老太太心中净明,朝廷赐於的爵位之难,始终不得见。 自从新皇登基之后,也只有洛云侯一人所得,从未再给別人,没想到这一次,朝廷竟然开了口子,虽然爵位是最低的,但也是入了勛贵的, “凤丫头,赏,你回去告诉你家二爷,其他的不要,就要这个男爵了,去回话吧,钱华,去安排人,把各府送来的贺礼,都摆在院子里,今日交代下去,府上开宴,” “是,老太太。” 钱华脚下飞快,一下就窜了出去,而被点了名的王熙凤,还没想明白这些事,稀里糊涂的递上银子,还有些话想说,可手上动作也不慢,一锭银子送了出去,鲁晨又是行了军礼,道了谢; “谢奶奶赏,卑职这就回去给二爷回话,” 人刚要走,也不知道是不是薛姨妈想到什么,忽然把人喊住, “鲁壮士,敢问洛云侯府侯爷,要没要愚蒙的爵位?” 本想转身就此离去的鲁晨,脚下如同钉子钉在那,回头的时候,面目有些奇怪,小心地回道; “这侯府的事,外人不可打听,不知,” 望著眼前贵妇人,他也不敢多说话,好似没见过,二太太王夫人知道妹妹意思,凑了话, “也不是外人,乃是薛家主母,这身边的,就是侯府定过亲的夫人,” 指了指安稳坐在那的薛宝釵,此刻薛宝釵面色微红,一袭杏黄色衣衫,绝美面容上,贴了纸,美艷不可直视。 鲁晨嚇得赶紧低头,就此单膝跪地, “卑职京营左卫前军,管军亲兵校尉鲁晨,见过薛夫人,夫人,听说侯爷也用军功,换了几个子爵和男爵爵位,具体如何,卑职不知,夫人可回府问询。” 面色恭敬,小心回话,薛宝釵羞得面色微红,但心中也是高兴,不稍说,这些爵位,林姑娘和那位正室夫人,是用不上的, “文杏,赏,” “是,小姐,” 文杏手脚利落,也过去赏了一锭银子,鲁晨接过去之后,回道; “谢薛夫人赏,卑职军中还有要事,就告辞了,” 起身后退几步,人风风火火走了,可屋里的人,心思各异,老太太不光是想著愚蒙的爵位,更多是看见,洛云侯在军中威望,仅仅是一个未过门的,竟然也让这些骄兵悍將俯首,刚刚那些神態,可不是装样子,哎呀,薛家小女,可是寻了靠山了, 再看凤丫头,一脸闷闷不乐,忍著心头鬱闷,呵斥道; “凤丫头,想什么呢,这愚蒙的爵位,也是用命换来的,所谓的將军位子,只要舅爷家的在一天,这个位子就不会动,但是爵位,说不准啊,还有,你要是有心思,就要把心思放在肚子上面,这才是主要的,” 贾母也有些恨铁不成钢,那么精明的人,怎么就看不开这些事,不管是不是亲生的,掛在自己名下,养在身边,和亲生有什么两样, 或许被老太太说出了痛处,王熙凤眼睛一红,再也没忍住,哭出了声, “呜呜呜呜老太太我。” 可有些话,怎可堂而皇之说出口,其他人,也都知道老太太说的什么,但俗话说得好,清官难断家务事,尤其是眾人皆知,二奶奶的性子可不好, “哭什么哭,堂堂一府的二奶奶,那么大的国公府都能理顺,怎么到了你的屋里,就理不顺了呢,” 贾母看著凤丫头红了眼,也有些心疼, “行了,让人把鎧甲抬回去,你回屋好好收拾一番,吃饭的时候,再过来,” “听老太太的,” 王熙凤已经泪眼婆娑,捂著嘴,就走了出去,让原本还有些喜气的屋子,顿时平静下来,邢夫人瞅著凤丫头离开,也不好意思多问,倒是二太太欲言又止,这愚蒙的爵位,该如何分, “老太太,这算下来,男爵爵位,也是最低等的,不知道这个,还能不能分润出去,” 分润给谁,自然是给宝玉,虽说是最低的,但好在没有寧国府一大家子拖累,算是空头爵位,若是给了宝玉,不是喜上加喜, 岂料,邢夫人讥笑一声, “哎呀,二太太说得对,贾璉这个愚蒙爵位,那是留给后辈的,若是没有子嗣,才能留给兄弟,就算是分润,大房这边,还有贾棕在后面排著呢,” 明显是讥讽二太太,刚刚凤丫头在,你不说,人刚走,你就惦记上了人家的爵位,还真是不要“脸”面了, 眼看著气氛不对,贾母拍了下桌子, “够了,说这些话,也不嫌丟脸,” 眾人见贾母发火,儘是不吭声, “这个愚蒙,是贾璉用命换的,若是给了宝玉,这读书的路子,就算堵死了,今日你也瞧见了,书若是读出来,並不比一个空著爵位差,此事就这么著吧,把屋子收拾下,回了等凤丫头来了,在开宴。” 贾母一句话就把眾人的嘴堵上,薛姨妈瞧得明白,可有些事,自己姐姐怎么就看不清呢,余蒙余蒙,都是传后的,怎么会给兄弟吃绝户, “哎呀,老太太,都说双喜临门,今个啊,不单是双喜这么简单了,可惜,消息来得著急,我这也没什么现成的,先记帐,薛家贺礼千两纹银,还有那些什么来的书,” 说著就忘了名字,把头转向薛宝釵,毕竟印书的行当,也是宝釵管著的,薛宝釵见到母亲窘迫,笑了笑, “老太太,外面书行新印的儒家典籍,就当给宝玉填一份贺仪了,” “你们看看,还是薛姨妈会说话啊!” (本章完) 第1094章 治国如烹小鲜 第1094章治国如烹小鲜 荣国府荣庆堂屋里的笑声,不绝於耳, 待王熙凤走出来,领著平儿一行人,心不平,气不和的回了梨园,越想越气,在路上,正巧也碰到来旺,眼看著奶奶还生著气,原本高兴的面容,立刻收起笑脸,跟在后面, “你个狗奴才,来了也不说话,什么事还能让你给憋著了,” 来旺嚇得赶紧打了欠, “回奶奶的话,关外商队回来后,芸哥儿在商会负责盘点货物,今日得閒,特意拿了帐册,找奶奶核对帐目。 来旺也不敢打马虎眼,奶奶做的事,他可是知道的,能用的银子,可全都填进去了,这万一稍有差池,可就! 夏日的午后,照的院墙反光的有些刺眼,但听闻这个喜讯,贾芸做好帐册回来后,定然是已经首尾处理乾净的,想到这,王熙凤立刻收起刚刚哀怨神情,面色一改,眉毛微微挑起, “终归是种下的树,结了果子,也不枉奶奶我这般等待,” 看著来旺和平儿二人,停下脚步以后,吩咐道; “来旺,你去把人叫到屋子里等一会,平儿,你去把院里伺候的人,全都给安排出去,不要留人!” “是,奶奶,” 二人对视一眼,知道此事马虎不得,赶紧赶回梨园当中,把伺候的丫鬟和婆媳,全都叫出来,吩咐一遍之后,人都被撵出去, 只等人走后,王熙凤这才一人回了屋子,来旺则是在门外看著,盯著院內外的动静。 进了屋, 就瞧见贾芸恭敬的站在客厅里,见到二奶奶进屋,赶紧行了礼, “贾芸给二奶奶请安,” 王熙凤笑了笑,回坐在主位上,放下手中团扇,理了理鬢角珠翠,打眼看了一遍贾芸,还別说,去一趟关外,一身利落的藏青长衫,人瘦了一些,但也精神了许多,想来收穫不小, “起来吧,先坐下。” “谢二奶奶,” 贾芸撩起下摆,坐在东首的椅子上,平儿適时的端来茶碗,摆在桌子上,眼底有些好奇,也不知这一趟走著,奶奶那些银子,能赚多少来著, “此去关外,可还顺利?” 贾芸直起身子,脸上露出一丝苦笑, “托二婶的福气,关內行走,多是旅途劳顿,到了关外,路不好走,总是能遇上侯府游骑,听说还有不少韃子游骑灭杀不少商队,乱的很,” 也不怪贾芸如此说,那些走私商队,几乎没有留下活口,就算能有人逃出来,丟了钱財货物,那也是生不由死, 好在侯府游骑也多,最起码官道上的商队,甚少有出事的, “嗯,竟然那么乱,不是说,女真人被打的四散而逃吗,” 毕竟在姑母那边了解不少,没听说还有韃子作乱, “奶奶,若是走官道到也没事,侯府游骑兵,不论白昼,都有甲士巡逻,可离开官道,走近路的,基本上有去无回,” 具体的事,都是听说,並未亲眼所见,好在这一趟来去,赚了不少,想到此,从怀中掏出一个帐本,恭敬放在桌上, “奶奶,这一趟去关外,来回两次买卖,连本带利,翻了几番,可关外还有关內还要上缴一半的商税,所以,这一趟的利润,大约是两倍以上,” 贾芸也有些奇怪,关外苦寒之地,交的税银多也就罢了,为何京城也要上交一半的税银, “什么,交那么多税,那些人想银子想疯了,” 一听说翻了几番,內心还极为喜悦,但听了下一句交税,宛如迎头泼了冷水,一进一出,少了一半,这,可细细想来,確有顺天府衙门和兵马司衙门那边,贴出了告示, “奶奶,我也是回来后,和商会长盘点后才知晓的,若是不交税,被查到后,货物都是要没收的,” 这一次收税的人,是户部和內务府的人一起,牵扯內务府,有些事,不得不让步, 这里面的事,王熙凤怎能不知,可那么多银子,白白扔了出去,谁不心疼,拿过帐本,细细翻看起来,越看越心惊,没想到,走一趟关外,这利润,嘴角不自觉的上扬, “没成想,走商竟然那么赚钱,一趟来回的收成,差不多就是城外庄子,一年的收成,就算是两倍的利润,那也有六万两银子,本金还是另算的,这样看来,大有可为,” 王熙凤眼神又撇了一眼贾芸,不卑不吭,倒是能沉得住性子, “二婶子所言极是,这次从落月关出关外,去的商队可不少,但是他们的利润,相比侯府商会的利润,差了许多,从落月关走,最近的就是平遥城,想要卖的高价,只能去平阳郡城,但路途多了一倍有余,只有侯府商队,才能在平遥城,以平阳郡城市价交易,所以,银子多拿,时间上还少了不少,占了大便宜。 这些话,也是提点二奶奶,若是换了一家,有可能就没有这些利润,毕竟他跟著走一趟,看得真切,寻思二奶奶看的心情不错,趁热打铁, 话中有话,翻看了帐册的王熙凤,在最后对比一下货物清单,果真是如此,那些东西价格有些高的离谱,內里含义,不言而喻,笑了笑, “你倒是有心了,现在也算是有出息的,听说商会长要留你,你是怎么打算的?” “回二婶子话,贾芸觉得,应该留在商会,不说这走商的利润,就算是留下这条商路,那是万金难求,贾芸也知道二婶子不容易,若是能多赚一些银子,捎带著自个一起,也是极好的, 也就是今年,应该还能走一趟,明年开春过后,我就能负责单独走商队了,怎么走商,一切听二婶子的,” 这才是重点,若是贾芸能负责商队走商,这里面的买卖,可不就是她握在手里,那时候,一年只要走上两趟,货物就算少一些的,也有接近十万两银子的利润,就算是分了家,也能撑起国公府的门面, 想到这,几乎立刻答应下来, “好小子,你有这个心思,也不枉奶奶心头记掛你的事,每一次,按照三万两银子的货走商,你自己能带的,你自己记著,另外,商会那边,应该不会白白便宜我们,商会长怎么说的。 毕竟是用著商会商路,走自己的货物,应该也有说法! 贾芸沉吟片刻,说了两个提案, “二婶子,商会那边给了两条路,我负责的商队,队伍不大,一次可走不到四万两银子的货物,给咱们一半的运力,另一个,货物全都给咱们走,但是商会要咱们三成的利润,贾芸不敢擅自决定,还是和奶奶商量一番。” 这两种都是稳赚不赔的,只是说风险,赚多赚少的问题,王熙凤凤眉尖一跳,就来了兴趣,如是说第一种,最为稳妥,但第二种,那就是说这个商队,就是由贾芸说了算的,那时候,若是多一点货,少一点货,也都无所谓了, “商会长倒是大方,这也敢全给咱们,可是这些货物运送回来,就算是棘手的货物,那也需要人收购,不知商会那边可有承诺?” “二婶子,此事贾芸也问过会长,会长说,不管关外和关內,只要是商会给的名录上的货物,一切都是商会自己收购,平遥城南边,商会长也留了人,租了一个大院子,所有东西可以直接送到那,当场交割结帐,若是贾芸来说,两者都好,最为稳妥就是第一种,就算咱们多带一些,也是私下做的。” 每次走商,多加一些人,多上十几匹马,也查不出来,真要出事,也不会伤筋动骨, “还是你说的巧,安稳一些,总归是对的,既如此,就选第一种,每一次走商的时候,加塞一点即可,” “是,二婶子,贾芸知晓轻重,如今回来后,商会那边,还需要重新联繫货物,尤其是江南的锦布最为缺货,若是二婶子有门路,运送这些最为稳妥,还不占地方,预计是在入秋前,有可能再去一趟,来回时间正好,” 说了下次走商的时间,王熙凤满眼欣慰,答应道; “好,芸哥儿受累了,等我这边空出时间,就去寻五嫂子说说话,有些事也该说说,出去的时候,注意些,这事,万不能外传,你每次走商,还要让你手下那些人,嘴要严,” “是,二婶子,贾芸知晓,如此,就告辞了,” 商量完之后,贾芸也不敢再耽搁,匆匆回去后,去寻商会长,说了荣国府的条件,只为了下一趟走商的利润。 屋外, 来旺把贾芸送出去以后,又急匆匆回来,衝进屋里, “奶奶,奶奶,芸哥走了,走的时候,还给奴才说,说东西已经换成现银,送进寧国府后院西屋了,这,这。” ;来旺有些不解,按理说,银子不应该送到这边来的吗,为何会送去东府大奶奶后院那边,还有,他是怎么送进去的, 此话一出,屋里的人儘是一愣,平平儿有些愕然,怎会这样,只有王熙凤面露笑容,还真是长心眼了,嘖嘖。 “送去就送去吧,我那个大嫂子,平日子什么都不爭,可是啊,这好事,是一件件送过去,等用了午膳之后,寻个空閒再过去瞧瞧,你们两个,嘴要严实了,平儿,那小红丫头,怎样了?” “奶奶,她” 水桥东街口胡同里,一连两座的小院落,连在一起,门庭楼子,虽然不显,但也比其他居坊宅院有所不同,在每一个户部改造的庭院门柱上,都有工部刻印,甲字三號,或者甲字二號,由此標註, 外人一见,就知道是朝廷工部改造过的院子, 晌午时分, 艷阳高照,青石板路上的车辙印,驶向胡同深处,洛云侯撩开马车帘子,四下瞧瞧,正好,瞧见徐长文的院子,朱漆的大门,还是重新粉刷过的, 看著就是喜庆, “吁” “侯爷,到地方了。” 待马车停下,寧边在一旁提醒一番,就这样,三人先后下了马车,张瑾瑜四下打量,门庭不大,但也是比別的住户院落要清爽许多,只是改造院落之后,整体住的地方,变得有些狭长了, 试著推了推门,没曾想,大门应声而开,三人先后踏入院落,靴子碾过青砖,发出细微响动声,壁影前的牡丹图,彷如实物一般的水墨画, 再往里,就是后院耳房,只见屋里炊烟渺渺,看来是有人在做饭,或许是听到动静,院门响动,一位银髮的老嫗,穿著粗布衣裳,步履阑珊的走了出来,见到徐长文以后,激动的大喊一声, “儿啊,” 几乎是老泪纵横,徐东此刻眼睛一红,双膝跪地,叩首道; “娘,儿子不孝啊,” 从来京赶考,在入职江南,匆匆三个月已过,未曾和老母亲见上一面,实属不孝,可老人家怎会埋怨自家儿子,抱著徐成文,痛哭一阵,这才察觉不对,见到侯爷大恩人来此,就想著下跪道谢, 却被眼疾手快的张瑾瑜拖住, “老夫人折煞在小子了,徐长文乃是本侯门生弟子,何来那么多礼数。” 无奈,老妇人只得福身,感嘆道; “若是没有侯爷提携,哪有长文今天,快,侯爷快请进屋,老婆子也没什么好招待的,但有刚刚做的槐饼,还请侯爷品鑑一番,” 眼见著老妇人热情款待,几人也不好推辞,张瑾瑜给寧边使了眼色,眾人就隨之入了正堂, 主屋倒也宽敞,屋里也被打扫的井井有条, 待徐长文下去,打了下手,把茶水和饼子,一併端了上来,隨后,就有寧边带著人,就在主屋堂內,摆上一桌酒席, 酒过三巡, 沉默的气氛,也被张瑾瑜率先打破, “江南的事,算下来已经查的明白,其他的,可以说朝廷文武百官,人人心中都清楚,俗话说,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若是想革除利弊,你还做不到,” 不光做不到,而且是不能动其分毫,毕竟江南甄家,还有一位老太妃在宫里呢,最起码这老太妃活著的时候,甄家不能动, 话虽然沉重,可在座的二人,心里何尝不明白,江南勛贵世家,以甄家为首,八公为辅,占尽了天下膏脂之地,在加上士绅豪强的支末细节,留给朝廷和百姓的,可就不多了。 可是这些人,根本不是一两个人能撼动的,就说皇上,或许早就知晓,可惜啊,有心无力,毕竟太上皇一人,都不是皇上轻易能给压下去的,何况这些勛贵老亲,都是太上皇一手扶持的。 张瑾瑜这才回想起来,怪不得每一次,这些人都站在太上皇的一侧,可谓是根深蒂固,打断骨头连著筋,若是以后行事,勛贵绝对是第一个要防著的。 “侯爷说的是没错,但关內百姓疲敝,已经到了极限,若是朝廷真的变幻莫测,行了新政,那,又该如何。” 所谓的新政,就是之前父皇早有准备的改革之事,依靠著文官,先从官员考核开始,而后,再实行新政,这些,他也听过不少,可现在那么久都没有消息,知道父皇一直不敢轻举妄动, 可京南民乱之后,是不是一个契机, “这,殿下,都说治大国如烹小鲜,所谓新政,那不是口头说说,不说其他的,就是朝廷考核这件事,几乎是用了八年之久,这才落实,衙门里的点卯那么小的事,至今在军中,有些地方还如同儿戏,所以,急不得,殿下可知宋朝那时候的变法吗。” 若说变法谁最为高调,也只有宋朝那时候,王安石变法,先后不少人轰轰烈烈,可所谓变法,还不到一半的时候,几乎就变不下去,半途而废不说,一个个被罢免官职,这里面,可是有大学问的, 晋王脸色昏暗,这些事,他怎会不知,可每次问起夫子的时候,这些人只会支支吾吾,大谈圣人之道,简直是不可理喻; “侯爷说的,莫非是宋神宗时期,王安石实行的新政,可惜时间太短,基本上没有改变,以至於后来,朝纲更是变动不安,让本就积弱难反的宋朝,坚持不住了,” “对,就是因为他太著急了,咱不说文官这些人如何,殿下,从这两个案子上看,若是没有文官为羽翼,这些人,包括那些勛贵,他们怎么会有这么大胆子,几乎是横行无忌,所以,新政一说,就是无稽之谈,” 张瑾瑜品了一口茶水,摇摇头,现在大武朝廷也是一样,若是不动,照这样下去,还能撑著,若是真要实行新政,別说其他人,就是那些勛贵世家都会离心离德,说不定哪天,邪门歪道的教派,能冒出十几个,毕竟这天下,多数还是那些勛贵世家打下来的,加上士绅豪族,嘖嘖,无解啊, “那侯爷的意思是说,天下大弊,只能听之任之了,既然我等知晓,不管多大困难,也要割除弊病,只有这样,以小积累,或许,哪一天就能让圣人之道,传遍天下,” 徐长文脸色激动,若是人人都能恪尽职守,天下,何愁大弊不除呢? (本章完) 第1095章 陈公公的试探 话音震耳欲聋, 不说张瑾瑜听得有些意外,就连原本有些气闷的晋王,也显得有些振奋,夸耀道; “好,说得好,若是人人能遵从圣人教诲,以天下百姓为重,何来大弊不除,” “是啊,殿下,侯爷,学生徐东以为,朝廷有朝廷的难处,但若是连这种贪墨之事,也不能彻查的情况下,以后就会有人仿效,贪腐就会越来越严重,若是发现一起,就彻查一起,总归有些震慑之用,” 徐东面色潮红,忍住心中激愤,这一次江南行,没想到举步维艰,可越是如此,越是能知道,彻查的必要性, 三人,你一言,我一语,说的有些激动, 待张瑾瑜再次吃了一个糕点之后,拍了拍手, “好,说得好,说的都有理,其实,查不查,案子也都这样了,无非是宫里面,再查出几个替罪小太监,此事算是解决完了,朝廷上,那些重臣,阁老,尚书,甚至于六部那些给事中,他们难道不知晓这些事?” 张瑾瑜哟又叹了一口气,顿了一下,又道; “不,他们都是知道,或者说,比咱们在座的的人,都知道,就像衙门里,那些百姓被冤枉抓起来的人,都在那喊冤,殿下,那些官员心中,可比那些百姓还要清楚,你是如何被冤枉的,这就是人心,人心不在了,怎么改都没用,” 到了那个时候,只有用刀子来解决,最后,又在心里加了一句, 沉甸甸的话语,也让桌上三人,去了慷慨激昂的念头,等宁边从外面,带着人上了一桌子的好菜的时候, 晋王则是有些不甘心, “侯爷,你,” “嘘,殿下,都晌午了,用膳重要,此事私下说说就成,万不能外传,殿下现在想的,应该是怎么写贺表,还有准备寿宴的贡品,你们二人也是一样,在京的官员,一个也不能少,” 若说那么多人,写的贺表能不能看过来,那就不知道了,嘀咕一句,晋王三人,遂点点头,就在亭子里动了筷子, 可越是这样,三人心中的心事,越是显得有些沉闷,但太上皇寿宴就在眼前,确实要好好准备一番。 京城, 司礼监衙门, 陈辉陈公公,怒气冲冲回了部堂,身后,马公公紧紧跟在后面,二人一进了屋子,就把门房关上,马飞小声问道; “陈公公,杨金水怎会变成这番模样,是真的疯了,还是假的疯了,昨日咱们可都没有接到消息啊。” 也是戴权让小云子全程亲自去安排,这才让杨金水住在旁边水院内,都说灯下黑,也不怪如此,陈辉眼神一凝,冷笑道; “哼,据我所知,昨日上午的时候,还听说杨公公今日才能到京城,没想到,昨个夜里,就来了宫里,并且我等一点消息也不知道,可见是老祖宗有意瞒着咱们,并且灯下黑,在咱们眼皮子底下藏着人,” “那陈公公的意思,这人也过了堂口,问都问不出话来,宋大人也没辙,这就算是没罪了,司设监掌印,应该能空下来,” 语音到最后,略显得有些犹豫,就算是空下来,也不一定能落在他们手中,杨驰可谓是老奸巨猾,都能被逼到这种绝境,显然,这趟浑水,不够插足啊, “空不空出来,还不是咱们一起争过来的,现在还说不准,毕竟宫里面,也没有把杨驰怎样,听说昨夜,请来了三个御医,你我二人,还是要亲自试探一番,若是装疯,” 眼神精光一闪,或许是个机会,这司礼监的事,现在可是他管的多啊, “陈公公,若是要试探,还需要小心一些,真要过问,得把那三位御医叫来便是,就怕老祖宗知道了,这面子上就怕下不来,” 他二人,可算是长乐宫夏总管的人,一直留在司礼监,这几年越发的不安稳,可头上有一个老祖宗压着,话说这老祖宗,是谁也不知道呢, “那就稳妥一些,把那三位御医寻来,” “是,公公。 马飞点头应道,给身后的心腹管事点下头,随后,就有人从后门出去,屋里,二人心中虽然着急,但也没有过于表现在面上,相对落座之后,就有小黄门端上茶水糕点,还有新鲜的果子,摆在桌上, 不多时,就有值守的管事太监,走过来禀告道; “启禀陈公公,内阁那边送来几个折子,提及蜀地兵备,还有京城这边,司州,弘农府军重新编练的事,需要送宫中批红,” 禀告完,就把几个折子递了过去, 见到明晃晃的折子,陈辉哪有心情看这些,随意接过来,翻看几下,就见到蜀地编练府军的事,这些还要上折子干嘛, “司州和弘农补充府军,需要编练,蜀地一直承平日久,为何要编练府军,就算是吃空饷的,想要编练府军,只需要把名额填补就成,这细细看来,是要朝廷给添加府军名录,有些蹊跷,对了,现在蜀地大都督可是安云起。” 毕竟是远在蜀地的官员,距离京城太远,除非每年的考效,不然,几乎这些官员,也不会频繁上折子,大武官员那么多,谁能把名字记全, “回陈公公的话,蜀地总督是安云起,元丰三年入蜀地,曾经编练府军围剿贼寇,名声大震。” 这些,各地官员考核的文录,都在京城吏部归档,以供查阅,听管事这般说,就连马飞都察觉有些异样,问道; “之前可有蜀地上奏的折子吗?” “回马公公的话,有折子送进内阁,不过多是呈递祥瑞的事,并不涉及府军。” 随着值守太监的回话,屋里复又变得有些拘谨, 祥瑞,陈辉在心中冷笑一声,不过都是一些糊弄的手段,遇上一些少见的事,也都能称之为祥瑞,那京城的祥瑞,更多了,忽然,脑中想到一人,问道; “对了,杂家记得,元丰六年的时候,从兵部下令,让汉中的谁来着,去蜀地任监军的。” 想了想,此人还有些印象,当时候兵部调令,送达司礼监的时候,他当年还过问一番。 “回陈公公的话,是汉中郡守将方天河,升任安阳郡监军,后来又被兵部调用蜀地为监军,一直到至今,” 一张口,就把此人的履历如数家珍说了出来,陈公公满意的看了此人一眼, “他可有折子呈上来?” “回公公,并没有,而且说来也奇怪,刚去的那一年,还有折子回京述职,今年起,除了蜀地呈递考核公文,再也没见到方监军的折子了,” 回话的管事太监,也有些奇怪,拿到蜀地折子后,他也去查阅一番,总觉得哪里不对劲,或许,就是臣公公所言,方监军的折子,或许是遗漏了, 他想不明白,但在座的两位公公,立马察觉里面的不对劲,监军监军,要的就是监视,一年没来折子,这算哪门子监视, “知道了,此事留中,送回内阁再审,” “是,公公。” 管事应了一声,就把折子拿了回去,原本还有些急躁的心情,现在却有些复杂, “马公公,你来猜猜,虽说蜀地天高地远,那安云起闹得什么心思,可有猜测?” 陈公公不放心,毕竟现在司礼监,也有他们二人过眼的地方,老祖宗,又把小云子抬入司礼监,若是一个不好,出了差错,也够他们二人受的。 “陈公公莫要胡思乱想,那安云起打的什么主意,杂家不知晓,但监军方天和,一直想回庆阳老家的事,可不是一天两天了,若是想知道蜀地发生的事,让皇城司去查一查,顺带着,给此人带个话,知道的自然就知道了,” 马飞笑了笑,做事顾全大局,他不如陈公公,可是这琢磨人心的事,自认为有些心得,所以,这样解释,也让陈公公眉头舒展, “好,就这样办。” 话毕后, 早有小黄门走进屋子,回禀道; “陈公公,三位御医来了,” “嗯,来得好,杂家可要好好问一问,你出去把人带进来,对了?你是从哪里,把三人请回来的,那么快,” 陈辉刚想歇一歇,听到太医署的人已经来了,哪里还坐得住,他还真不相信,以杨驰那样子,没有人去试探,就算老祖宗不出手,那小云子,也不会放任不管, “回陈公公的话,奴才是从侧院里,把三人带回来的,听说三位御医,一直待在杨公公院里伺候,” 小黄门不敢撒谎,他走过侧院的时候,就听到院里动静,带人过去查看,才知晓杨公公就住在那,恰巧还有三位御医陪在那里,所以才回来的快一些。 “呵呵,哎呀,看来,有的人,比杂家还要着急啊,把人带上来吧。” “是,公公。” 说话的时候,就把三位御医带了进来,一入殿内,三位御医面色苍白,而且有些忐忑不安,进来以后,皆是给陈公公行了礼数, “见过陈公公,” “嗯,免了,杂家可是知道你们三人的,在太医署的医术,也算是出类拔萃,从昨个,到今日,杨公公可试探出来了,” 话不多言,也没有试探,直接发问,三人面色一愣,显得有些不知所措,吴鹤龄尚且惊讶,但并不惊慌,只有陈情远他们二人,显得有些进退茫然,看来,陈公公什么事都知道了, 所求的,也不过是杨公公的近况,索性,也没有隐瞒, “公公明鉴,从昨日,下官就用了手段,给杨公公饭菜中,下了泻药,杨公公确有失禁的反应,夜里睡觉的时候,有叫人假扮成厉鬼,在深夜于他窗前啼哭,让其受到惊吓,可无论何种手段,杨公公始终维持着疯癫之态,甚至学会用粪便在墙上画符,口中念念有词:‘张天师在此,妖邪退散!’” 吴鹤龄叹口气,摇摇头,杨公公不是痰谜之症,是真的疯了, “陈公公,杨公公是真的疯了。” “哈哈,也就是你们这些人,竟是想一些有的没的,杂家还真没见到杨公公疯了是啥样,不如咱们过去看看如何,杂家听说小云子也在那里,总归是要见见礼数,走吧,” 也不等屋里的人如何答话,就给马飞使了眼色,随即,寻了许多管事太监,还有不少小黄门,就这样朝着司礼监偏殿小院过去, 刚走到院门外, 就听到院中一阵闹腾,还有一人痴傻的笑容,领头的陈公公,脚下步伐缓了一下,让两个小黄门,先一步进了院子, 等了一会,这才缓步跟上,明晃晃的司礼监大红官袍,没有一回,如今日一般耀眼, 入了内之后,就瞧见许多伺候的太监,在那围堵一个身影,屋檐下面,还坐着养心殿的云公公,这一群人如此闹腾在眼下,说不得还是试探的手段, “来人啊,把杨公公绑了坐下,” “是,” 随着陈辉一声令下,身后那群太监,竟然一窝蜂涌了过去,把杨驰硬是抓住,绑在凳子上,靠在一个水缸旁边,这举动,也把看护此地的小云子,给惊动了,看着来人,心下明了, “也不知什么风,把陈公公给招惹来了,这气势汹汹的,做什么呢?” “哎呀,原来是云公公啊,你不在养心殿伺候,来此何事,不会是来看望杨公公的吧,” 说完,就从身后的小太监手里的食盒,拿出杨驰最爱的扬州蜜饯,来到杨驰身前,逗弄道; “杨总管,还记得咱们当年在内务府,你最爱吃这桂花糕” 话音未落,杨驰突然伸头,一口把蜜饯咬在口中,用力一吐,吐进陈辉嘴里,拍手大笑: “公公也尝尝屎粑粑!” 这一下,别说在场的几人,就连围观的那些内侍太监,也忍不住在那憋着笑,陈辉忍着怒意,把嘴里的蜜饯吐在地上,面色未变,却仔细打量眼前的杨驰, 披头散发,身上一股难闻气味,而且眼神涣散,眉目松弛,显然不是刻意装的, 回头再看三位御医,忐忑站在那,问道; “可给杨公公用了针。” “回公公的话,昨夜就用了针,三处大穴,若是正常人,绝对撑不住,” 再多的话也不敢再说,吴鹤龄还小心的瞅了一眼云公公,只说能说的,其他的怎敢多言, 问过之后,陈辉脸色是越来越难看,原本以为杨驰是装的,想以此逃避责任,没成想,竟然真的疯了,又想起老祖宗的精明,怎么会没有试探呢,偏偏他自己沉不住气,来了此处,还被小云子瞧见,真是, 脸色一变再变,终于挥了挥手: “罢了,既然人疯了,也不能在司礼监疯啊,云公公,不如把人送浣衣局养着吧。” “这是什么话?陈公公,刚刚这群狗奴才,连个人都伺候不好,一个个混账王八羔子,没良心的东西,皇上和老祖宗都还没治着他的罪呢,院里的人就敢这样对他,” 小云子一脸煞气,看样子不像是装的,所以,瞅着这个机会,一脚就把院里的管事太监踹倒在地,气不过又狠狠踩了几脚,一身紫色内侍太监服,立刻印上几个鞋印, “来人啊,帮他把这一身衣服给扒了,送去尚驷马监,伺候马,好好反省反省,” “是,云公公。” 身后一水的太监,冲过去,就把此人的衣服,当场扒了下来,见到人还在那喊冤枉,直接把内衬撕下,堵在嘴里,就给押了下去,这一幕,瞧得陈辉和马飞二人有些愣眼,这院子里,不就是你云公公安排的,如今又演上这一出,给谁看呢? 回身给马飞一个问询眼色,却见马公公眼底也有些迷茫,摇了摇头, “还是云公公念旧啊,对待这些不懂规矩的奴才,就应该好好治一治,” 所谓的尚驷监,也就是宫里老话,如今的职位,留在御马监手上,现在的御马监可是赵司管着的,把自己人发配到那去,这还算发配吗, “像咱们这些宫里面的,说不得还算不算是人了,这些年,要不是咱们司礼监在前面撑着,哪还有好日子过,送去伺候马,也是便宜他了,伺候人都不行何况人呢,把他送去浣衣局,洗衣服去。” 临到最后,又改了口,既然不是自己人,不管怎么罚,也算不到自己头上,索性,就往浣衣局去使唤, “哈哈,哎呀,还是陈公公会安排,成,那就把人送去浣衣局,把衣服好好洗一洗,去吧。” 摆了摆手, 几个太监,就把人给押了下去,一点犹豫都没有,落在陈辉眼中,若有所思, “都是苦命的人,在宫里面,都要讲点良心,平日里,杨公公对你们也算是好的了,若是连这点良心都没有,半个人都不用想做,就去做畜生,” 像是警告一番,既然这边,没了线索,那就只能从那几个人口中下手,可宫里面的人,不好问,倒是还有一人,皇城司是谁来护送的, “还是陈公公明事理,这宫里面,还不是老祖宗在上面护着,来人啊,把杨公公送回去,好好收拾,” “是,云公公。” (本章完) 第1096章 陈辉提审宁凯 司礼监衙门, 陈辉一脸怒气带着人回了部堂,入了大殿以后,快步走到主位上,想到刚刚被小云子将了一军,更是怒意横生,猛地一挥手,把紫檀木桌上摆放的青花瓷茶碗,扫落一地。 清脆的碎裂声,在寂静的部堂内,显得格外刺耳,面上的扭曲,在茶水间映出来, “好一个小云子,好一位杨驰,” 一脚踢开地上碎片,在内堂中来回踱步, “马飞,你觉得今日一趟,可有看出什么不妥之处,杨驰真不是装疯卖傻,” 想到刚刚在水院中一无所获,还被小云子狠狠挖苦的场景,陈辉胸中的怒火,再次翻滚, “我的陈公公,咱们能想到的事,老祖宗定然会想到,这些,或许是早有安排,不管那院里,准备着什么,小云子在其中,咱们就失了先手,刚刚,杂家派人,去把诏狱里那位护送的百户,押过来,仔细提审,或许可以发现蛛丝马迹,怎么说,人不可能无缘无故的疯了,并且咱们的人现在才汇报,昨夜杨驰回来坐的是商船,并且在码头还有人截杀,人是连夜送进宫的。” 马公公有些猜测,可能皇上,早就见过杨驰了,既然敢把人留在司礼监水院,那必然是得了话的,他在后面,可是看得仔细,不管别人怎么说,杨驰瘫软在那,并不是毫无意思,但那种痴傻的情况,确有此事,如此一来,能在他们眼皮子底下装,真是有些难了, 陈公公突然停下脚步,眼中闪过一丝狠辣,这话说的不假,好好的人,从金陵码头上了楼船,怎会在京城的时候,从商船下来,河道上的时候,又发生了什么事。 “好,那咱们就好好查一查,葫芦里卖的是什么灵丹妙药,” 就这样, 陈辉恢复面色,一屁股坐在太师椅上,双手用力的揉着太阳穴,没几天的时间,京城的事,是一件接着一件,并且处处透着一些诡异, 江南那边,百官里面,可是有人想要掀起大案,不说淳阳县令,有没有那个能耐,或许是背后,还有人给出谋划策,但洛云侯一向不理会这些,又会是何人呢, 忽然,脑海中闪过一个人影,大公子李潮生,这位入阁后,可就是小阁老了,不会是李家吧, “杨驰啊杨驰,你在江南,到底打着什么主意,” 呢喃自语, “是为了自保,还是为了掩盖什么,亦或者联系何人,另有隐情,” 又想起内务府那边的事,以皇上阴晴不定性子,心中忽然有些胆寒,若是一个不好,司礼监怕是不能独善其身,现在,也只有老祖宗有“批红”的权利。 不多时, 四名皇城司的人,押着江南皇城司留守俭事宁凯,进了部堂,一身干练的朝服,腰间挂着长刀,但英武之气未减分毫, “参见公公。” 为首的人,乃是北镇抚司的千户方成,抱拳行礼,声音沉稳有力,这一次,亲自把人押了进来,见到厅堂地上的狼狈,知道公公已经发了怒火,哪里还敢多言。 陈辉抬起头,打量一下有些狼狈的宁凯,目光如鹰般的锐利, “你就是护送杨驰回京的宁凯?” “回公公的话,正是卑职负责的。 宁俭事赶紧点点头。 “好,既然是你护送回京的,那杨驰从金陵码头上船,然后,从什么时候开始发疯的?” 陈辉的声音陡然提高, “老老实实的交代,敢有半点虚言,休怪杂家,不讲情面!” 宁凯脸色一白,吓得直接跪在地上,回道; “回公公的话,卑职接到上命的时候,早就调兵备下一艘卫军楼船,在码头等候,启程的时候,杨公公一切正常,直到出了金陵地界,卑职和杨公公在船舱内用膳的的时候,突然就开始胡言乱语,举止失常,船舱内,还有杨公公一众干儿子在内,可做证。” “刚出金陵的的时候,” 陈辉眯起眼,想到换船的事, “具体是什么地方,还有为何换船了?” “公公,是在金陵北上渡口,有一处城隍庙的地方,卑职和杨公公用膳过后,杨公公有些疯了之后,忽然喊道,厉鬼索命, 也就在这个时候,有水匪快船,四下袭击楼船,卑职手下的人死了不少,正好第二日的时候,有商船路过,卑职就想了瞒天过海之计策,秘密护送杨公公坐商船回京,没想到在京城西郊码头,也有人守着,” 回了话,宁凯也有些忐忑不安,甚至于,他已经猜到,这些江湖客,是王爷派来的,只为了杀杨驰,但为何要杀,他却不知道,毕竟有人给他带话的,应该就是王府上的人, “厉鬼索命?水匪袭船,” 陈辉冷笑一声,哪有这么蹊跷的事,必然是早有准备, “编的倒是像那么回事,杂家觉得奇怪,好好一人,说疯了就疯了,并且,水匪袭击楼船,若说没有准备,谁也不信。” “是,公公,卑职也觉得有些蹊跷,” 宁凯还在犹豫,要不要把那些话说出来, “但杨公公毕竟身份特殊,卑职也不敢多问,一路上只能小心看护,想把杨公公,尽快送进京城。” “小心看护!” 陈辉猛然坐起身,用力一拍桌子, “杂家倒是看你,和有些人串通一气,故意隐瞒实情!” “公公明察啊,” 宁凯吓得赶紧跪在地上,不断叩首,情急之间,想起码头那些人,立刻开了口, “公公,卑职对朝廷忠心耿耿,绝不敢有半点虚言,绝不会隐瞒,但这一回,卑职察觉,蹊跷就蹊跷在西郊码头的杀手,这些人,全都是用刀和暗器的好手,卑职与之交手,发现此人的路数,像是西凉大派玄阴门的武功,还有些人,看样子却是像北派金刀门的独门暗器,卑职若有半点虚言,甘愿受罚。” 怎么说,他都是江南留守衙门的好手,见过众多门派的招式,这一点,绝不会错的, 陈辉沉默不语,盯着他看了好久,突然站起来,在几人面前来回踱步,西凉玄阴门,那可是宫家的势力,金刀门则是忠顺王府上客卿,怎么会是这些人呢, “杂家再问你,一路上,杨驰可有什么异常,有没有和什么人接触过,” 宁凯低头片刻,这一路,真的没有什么人接触他啊,除了那几个干儿子, “回公公,一路上杨公公除了进食休息,只有他的那些干儿子在身边伺候,一路上也不说话,喂饭就吃,喂水就喝,便溺,都是失了禁,全都拉在身上,” “哼,可见是故意为之,装疯卖傻,还有其他的发现吗。 陈辉顿感有些头疼,皇上已经见过杨驰,说他疯了,他就疯了,这个人,已经不能再做文章,除非这个疯病好了,但一想到老祖宗那边盯着的人,怕是不能去试探,所以,最后的机会,还是在刑部审案,可那地方,不是他一言堂主审啊, 再看眼前的人,额头血色一片,叹口气, “行了,起来吧,杂家也不是不讲人情,可到了这个地步,有些事,就算你真的有证据,也查不下去,此事你先回去待着,等江南的案子落幕后,你就可以回去了,” 也算是留了情面,宁凯闻言,激动地跪地叩首, “卑职谢过陈公公救命之恩,” “去吧,” 就这样,皇城司的人,来得也快,去得也快,这样一来,屋里,重新又安静下来,只有马公公小心的端起茶碗,抿上一小口,细细品味; “陈公公,欲速则不达,这案子才刚刚审,不着急,再者,就两天时间,太上皇的寿宴,咱们还要小心伺候,毕竟回来的官员多,上的折子也多,就规定一个时辰,凡是在京的官员,不管几品,都要上贺表,就连那几位,都要写,” 那几位,指的就是被审问的几人,江南布政使庄大人,还有巡阅使景存亮,以及那两位县令,若说这个写贺表,也还有讲究的,两位老大人对此不陌生,但那两位秀才,可是头一回,所以,想要真的出手,只有此一封贺表就成, 阴恻恻话语,让陈辉心头一亮,还真是好法子,说到贺表,无非就是加上道家青词,还有各地的祥瑞,可关内,尤其是京城,就算有祥瑞,也早就被分完了,若是他再把江南这些人的贺表,留在最后,太上皇若是着人来读,必然会抽中,那时候, “马公公所言,姜还是老的辣,既然是贺表,就会有人诵读,若是恰好读到这二人的贺表,啧啧,” 想到妙处,不由得微微一笑, “公公所言甚是,怎么读,读谁的,都是大有文章,若是还不保险,不是说那几位王爷,觉得应该彻查吗,不如透露消息给他们,闹上一闹,最先读的,就是这二人的,虽说好戏不怕晚,但好戏要是先看,那劲头最足了,” 马飞最喜看戏,偶尔听上一回昆曲,也是极为满意的,既然想要试探那两位背后之人,还需要下一些手段。 “好,就这样说定了,咱们的人不是跟着他们吗,送贺表的时候,直接送到咱们这里,等贺表全部送过去的时候,就把他们几人写的,放在最上面,到时候,这热闹可是看不完的,” 双保险之下,这事就稳住了, 到时候,就算出了事,也查不到他们头上, “那就等着吧,” 就在京城暗流涌动的时候, 张瑾瑜在水桥小院吃了酒,多贪了几口,吃醉之后,就被宁边等人,给护送回府, 值此一夜,睡得安稳,也落得月舒二女有些埋怨,尤其是舒儿,好不容易等侯爷回来,这好事又没了, 一夜睡得安稳, 直到第二日, 阳光普照,外头的奴才,都开始忙着事的时候,张瑾瑜才堪堪在床榻上睁开眼,看着熟悉的屋子,还有床榻,这才回了神, 摸了摸有些头疼的额头,还真是喝多了,也不知宁边拿过来的,是不是假酒,后劲那么大,还有,到最后和二人说的啥,也给忘了, 正想着, 帘子忽然动了一下, 只见宝珠伸个头,往里面瞧了一眼,见到侯爷醒了,面色一喜,赶紧惊呼一声,冲了进来, “侯爷,您可算是醒了,都快到晌午了,正好省了吃早膳,” 嘴里絮叨着,就从外面,拿了新衣裳走了进来,鬓角边,竟然还带着刚刚采摘的白兰花,步伐轻轻摇晃,顺带着,还从桌上拿过一碗茶水,端在手里递了过去, 张瑾瑜正觉得口渴的厉害,喝的是有些多了,怎么回来的,竟然没有一点印象,还有隐约发胀的太阳穴,可见昨夜头疼的厉害。 “呃,倒是多谢宝珠了,口渴了正厉害。” 接过茶碗几乎是一口气就给喝干了,虽然是润润嘴,但依然不够,宝珠眼疾手快,把衣衫放在床榻上,折返回去,把一壶茶水拿了回来,给侯爷茶碗里添满,就这样,一连喝了三碗茶水,才觉得舒心许多, 待宝珠把茶碗收拾回去,问道; “昨日里,怎么回来的?” “哎呀,侯爷,昨个您可是喝多了,嘴里还说着,自己门生实乃大才,是宁副将,带着亲兵,把侯爷抬回来的,怕吵着小姐休息,奴婢擅自做主,让侯爷来了偏殿休息,” 说完话,就从身后桌子上,拧了温热的帕子,给侯爷净了面,擦洗干净以后,就把衣衫拿起来,服侍侯爷更衣, “嗯,做得好,昨个和长文他们,说了一些知心话,索性喝的有些多了,可卿那边,怀了身孕,不方便,若是日后院子里的事,多少你可以自己做主,” 毕竟是身子金贵,还是稳妥一些为好,宝珠虽然嘴碎了一些,但护主的心思,尤为被张瑾瑜看中,想来红楼梦当中,在宁国府那边,这二位伺候的丫鬟,瑞珠白白送了性命,宝珠好像陪到最后,一想起瑞珠丫头,闷着头不爱说话,但每每秦可卿身边,都少不了她的身影。 “是,侯爷,奴婢知道,昨个夜里,侯爷闹出的动静可不小,” 小丫头高兴的应下话,这时候,张瑾瑜已经恢复想到昨个的一些经历,昨日的三司会审,好像是已经问完话了,说是等太上皇寿宴过后再审,这太上皇要修道,道士不应该清心寡欲,何来要过寿宴呢, 无非是夸耀盛世,这送礼,应该送什么,毕竟长公主可是要送宝药进去,自己若是再送,也舍不得给那个老头啊, 打眼看了宝珠,再给自己收了床铺,灵光一闪,问道; “宝珠,问你一个事可好?” “姑爷,您问吧,什么事?” 宝珠边回话,边把手上床铺,重新铺好, “事呢,不大,前些日子,我让下人,拿了宝药给长公主,这是送给太上皇的寿宴之礼,后日就是太上皇寿宴,既然长公主要送,这边就不可能重复了,这样一来,有何处寻来礼物呢。” 宝珠眼神有些疑惑,这送礼的事,侯爷不是早就安排好了吗, “侯爷,您不是早就给备好礼物了吗,之前府上还收了一块罕见的寒玉,质地冰冷,炎炎夏日,是一块不可多得宝物,当做贺礼,不好吗。” 想到那一大块寒玉,洁白无瑕,放在屋里,还真是凉快,这些,张瑾瑜岂能不知,心底舍不得,这天气,越来越热,有好东西,自己不留着,送别人,不可能, “咳咳,这玉虽好,却少了心意,宫里见多识广,一块普通寒玉,看不上眼,再想想,还有什么,” 眼神闪烁,想起那块从山里挖出来的,若是弄成寒玉床,啧啧,冰镇的多爽, 只有小丫头宝珠眼底有些古怪,这种宝贝,反正她在秦家,是从来没听过, “那侯爷,奴婢在秦老爷家中曾听闻,有些地方官员送的贺礼,不在于多贵重,在于什么祥瑞,侯爷去了京南一趟,这些可曾遇到。” 宝珠虽然也不清楚什么事祥瑞,但曾听秦老爷说过祥瑞。 这样一提,张瑾瑜这才猛然回想到在京南的时候,和晋王提过的祥瑞,既如此,那白莲教的妖人,递上降表,岂不就是祥瑞了,这样一说,心中顿时有了想法,降表当时候走得匆忙,写的潦草,但是贺表可以重新润色一番, “妙,还是你这个丫头机灵,” 既然他用了这些作为贺表,那会不会北静王和东平王二人,也有此心思,心中一紧,赶紧走出房门, “宁边,咱们从南边带来的那些搜刮来的古董字画可还在?” “回侯爷,都在府上库房里呢。” 早在外面候着的宁边,眼里有些诧异,这几日,正在联系商会,想把这些东西处理了, “暂且都留着,你亲自去选里面最为贵重的礼物,凑上一箱子眯贵重之物带着就好。” 张瑾瑜想了想,既然太上皇修道,必然是清心寡欲,给一些金银俗物,必然会打扰太上皇清修,文人字画,应该投其所好,毕竟剩下的这些,还都需要卖银子呢, “是,侯爷,末将这就去挑选,不过,侯爷,晋王那边有人来传话,今日三位殿下,同时回宫给皇后娘娘请安,晋王府来人问一问,侯爷是否也跟着去,” 宁边眼神有些问询,晋王殿下所问的话,有些不明所以,既然是去后宫给娘娘请安,何必叫上侯爷, “自然是不去的,去给娘娘请安不在于这一时,想来三位殿下,应该会去探探口风,听大殿下说,长乐宫那边已经开启宫门,不知有谁可能进去过?” (本章完) 第1097章 武皇终归下令 临近晌午, 依旧是艳阳高照, 京城里面,热气扑腾,街上百姓,早就躲了起来,只有零星几个人,还在街上脚步匆匆。 午时三刻以后,铜壶滴漏的声响,在寂静的御书房里,格外清晰,武皇将御案上最后一卷奏章合上,玉扳指在紫檀桌面上,轻轻叩击,清脆的声响,惊醒了身边的戴权, “刑部宋振那边,三司会审怎么样了,” “回陛下,昨日的时候,宋尚书三司会审,已经初步审查完了,正在整理卷宗供词,” 这些事,早有皇城司和司礼监的人,来给他通传,就连司礼监陈辉的行踪,也都知晓, “去传宋振,” “是,陛下,” 话音未落,早有宫人疾步而去,靴子底踏在青石板路声音,渐渐远去。 御书房内, 正中央的宣德炉中,龙涎香袅袅升腾,飘过案头堆积如山的奏折,气氛显得极为凝重, 武皇揉了揉眉心,案头上那些密奏,又一一浮现在眼前,京南那些祸乱天下的妖孽,已经在岭南三郡扎下根来,西河郡百废待兴,京南糜烂,不可恢复,另有西王和南王,此二人来京的行踪诡秘,有密报说,这二人根本没有来京,万千头绪,怎能不心烦, 好在京营还有府军,已经赏赐完,尤其是开了用功勋换取爵位的口子,既能让那些将军们得偿所愿,又能让朝廷恩惠传遍天下,还能替朝廷省下大批银子,一举三得, 而如今,虽然银子省下许多,户部那边,银子缺口,依然不小,所以,江南的事,始终像一根刺,扎在心头,织造局的产出,还有江南稳定的赋税,可否稳住。 不多时, 廊下传来衣角的摩挲声, “臣刑部尚书宋振,叩见陛下,” 声音低沉嘶哑,带着几分疲惫,武皇抬眼望去,瞧见宋振一身红色官袍,下摆凌乱,乌纱帽下的憔悴面容,眼圈发黑,显然昨日没有休息好。 “平身吧。” “谢陛下。” 武皇声音平静,暗藏威严,宋振起身时,身子微微佝偻,不见平日里的气度,暗自思讨,江南这边的案子,果然棘手,甚至于不敢审问。 站起身后,宋振垂手而立,目光落在御案上堆积如山的奏折,心中不禁一紧。 知道今日这一关,怕是不好过, “江南的案子,两案并审问,你昨日已经审问过了,” 武皇的指尖,划过案头一沓厚厚的卷宗, “朕听闻,你在部堂内,只审问,不判案?” 宋振喉头微动,昨日就想到皇上会来质问,没曾想那么快,看样子,陛下吩咐,另有目的,但宫中的争斗,他怎敢参与其中,只有几位阁老,才有分量,深吸一口气,回答; “启禀陛下,此案内情,并不复杂,昨日审问过后,主犯承认自己所作所为,可立刻宣判,但后来织造局杨公公,已经疯了,案子无法继续清查,并且起初状告上官的两位县令,更是死咬着不放,咄咄逼人,牵连甚广,臣等虽然可以宣判,但众多文武百官陪审,意见不一,不得已延后再审。 有理有据,不得不说,刑部的人,审案子也是一把好手, “哦?” 武皇一挑眉,来了兴趣, “说来听一听,究竟是何等场面,能让你堂堂刑部尚书感到棘手的!” 宋振此刻心平气和,从衣袖中取出一份新写的案卷,上前几步,呈递上去; “陛下请看,此次受灾的江北江南各县,堤坝损毁,在于那些贼子,通判马广诚罪有应得,江北五县上供玉石矿洞,祸害百姓,也是罪有应得,可后来,那位徐县令,却又把堤坝损毁,往漕运衙门上牵扯,并且江南税收,勋贵世家,士绅豪强,明目张胆侵占百姓税田,实在是口无遮拦,无法无天,臣只能拖延时日,来日再审。” 武皇展开卷宗,目光放在案件本身,还有个人供词上,上面记录的言辞激烈,甚为罕见,尤其是那位徐长文,能言天下不能言者,这些事,几乎句句见血, “人为毁堤淹田,幕后之人是杨驰?还有那徐长文所言的两件事,是否属实,你可知晓?” 宋振苦笑一声,神情凝重,皇上的意思,有些看不明白,后退半步; “陛下,这便是臣难以推进之处,案子已经重审,可几位涉案官员,几乎是都在追改口供,首先便是堤坝修补,朝廷每年给各地衙门,还有漕运衙门,有专门用来修堤坝的款项,清查河道,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但是查账,一查便知。 江南那边,勋贵世家,士绅豪强侵占税田,历来有之,但没曾想,会这般贪得无厌,臣也问过布政使庄守治,和巡阅使景存亮,皆是言语称之,嚣张跋扈。” 或许是豁出去了,徐长文口中的两件事,能查,也不能查,宫里面玉石一案,是万万不能查的,就算内务府里面有勾结,也只能装做不知。 武皇闻言,手中的朱笔,重重落在案上; “案子既然清晰,那就要顺藤摸瓜,既然你说一查便知,那就暗地里查一查,漕运那边,着皇城司的人,把账册带回京城,至于江南的事,让江南指挥使,杜一甫,呈递吧,你也把心思,放在江北玉矿案子上,看看那些玉石,到底去了哪里,当朕是摆设不成?” “臣惶恐!” 宋振急忙跪倒在地, “臣已经把此事上报内阁,内阁那边,已经下令彻查,漕运衙门的账目,会送回京城清查,江南的税田,也好查证,但陛下,若是查实,那些已经被侵吞的田亩,又当如何处置, 尚有江北玉矿一案,其中多数用度,入了长乐宫的账册,又该如何去查?” 宋振既然敢说,也敢去查,可最后落得查证之后,还能不能继续审下去, “你想说什么,但说无妨?” 武皇眼神一凝,宋振忍住心中惊慌,沉声道; “陛下,臣听闻,京城百官有不少人,喜欢玉石古玩,而且不少百官,不知从哪里购买上好温玉,恰好,臣知晓,江南来的一船玉石,可是运进了内务府,若是想知道玉石去处,必然会查到内务府头上,若是这些人咬死,玉石送进长乐宫为太上皇所用,臣又当如何,” 御书房内,一片死寂,就连戴权,都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刑部尚书,这还是那个寡言少语的人吗。 “还有,江南一案,无非是起因内阁之策,为的就是银子,但偏偏江南那边,已经被那些勋贵世家,士绅豪强吃了大半,改田为桑,只能从百姓手里抢夺,所以才会酿出此祸端,让朝廷之策,霍乱江南,臣斗胆问,这些人,又当如何。” 江南士绅,都是依附朝中勋贵世家,尤其是甄家,还有四王八公亲族,若是那四位王爷也参与其中,这些,又当如何? 殿内寂静,唯有宣德炉中香料燃烧的噼啪声,戴权怎会让他继续说下去,大喝一声, “好大的胆子,竟敢如此攀咬,宋振,陛下让你去审案,没叫你去攀咬!” 宋振重重叩首,额头几乎贴到地面; “陛下明鉴,臣所言,是否属实,一查便知,从元丰元年开始,江南各地勋贵世家,就开始肆无忌惮,臣这里,有庄大人和景大人,分别递上的账册,和核查田亩数目, 臣核实过,全部是真的,所以臣非不欲追究,而是困难重重,自臣接手此案,不说朝中众臣,就是几位王爷,还有洛云侯等人,都在明里,暗里施压,没有牵扯其中的,都在看着笑话,牵扯其中的,也多有法不责众想法,臣既不是内阁阁臣,又不是威望名臣,贸然掀起大案,恐引起朝局动荡。” 宋振一时间,老泪纵横,身子抽搐,悲从心起,武皇起身,缓步走到窗前,望着窗外的大日临空,神情阴晴不定,终于是走到这一步了,江北的案子若是查,长乐宫那边,还不知如何反应,朕还没准备好,或者说,现在还不是时候? 江南那边,若是不查,织造局还有田税,怕是无法填补朝廷亏空,此番平乱,国库吃紧,若是再有一次叛乱,户部就拿不出银子了,若是掀起大案清查,勋贵那些人,还是要牵扯太上皇的,江南甄家,甄老太妃,江山社稷,就是被这些人,动摇根基的, 看来,是时候有所准备了,洛云侯的兵马,还有京营的精锐,又当如何入京呢, “宋爱卿,” 武皇背对着宋振,声音低沉, “你在刑部多年,一向刚正不阿,朕命你主审此案,便是信得过你的能力和品行,如今看来,这案子,还是你来审,既如此,今日,便让你入阁,明发朝堂,” 宋振起身,挺直脊背, “陛下重托,臣万死辞!只是” 犹豫片刻,一脸凝重,俗话说牵一发而动全身,做了一辈子官,京城里的事,就算全都不知,也敢看懂三分, “臣恳请陛下,赐臣一道秘旨,许臣便宜行事,另陛下,让保宁侯和洛云侯小心行事。” 几乎是决然的话语,让武皇回身,凝视宋振良久,终于缓缓点头, “好,朕准了,这道秘旨,朕稍后便着人送去你府上,不过,宋振,你要谨记,行事不可操之过急,务必小心行事,证据要有备份,朕听闻,你府上尚有一幼子,寻个机会,悄悄送回老家,抹了行踪。” “谢陛下!” 宋振再次叩首,心中巨震,一股难以描述的豪情涌上心头,有了秘旨,这便是皇上首肯了, “回吧,今日的事,万不可外传,” “臣遵旨,” 恭敬地行了大礼,宋振这才缓缓退下,只留下戴权,心神不安的站在御书房内,心中辗转反侧,陛下举动,何等惊骇,禁军的人马,如今已经是明的,若是听宋大人所言,这洛云侯的兵马,难道要入京,想到洛云侯所部精锐,号称天下第一军,身子不由得颤抖,陛下难道下定决心了。 “陛下,有些事,是否要三思而行,禁军左右卫兵马,已经全部编练完成,加之右卫统领和孝成,从京南退下来的禁军精锐残部,编练完之后,乃是虎狼之师,老奴以为,以稳为主。” 若是逼迫太紧,加之几位王爷入京,这乱子,就怕真的乱了朝局, “你个老货,就是鬼心思多,现在不是朕想安稳就行的,就算什么也不做,你说,朕的那几位王兄,能否安然无事的给太上皇祝寿,立刻回封地否?” 武皇摸了摸下巴,诸位王兄,近些年是越发膨胀了,看来城南那一仗,也是记吃不记打,既如此,这兵还是要换的,驻守的地方,既要距离皇城不远,又能留下那么多人的地方, “陛下圣明,若是如此,京营那边,也需要早做准备,” 戴权虽然心中感觉不妥,但是案子一查,必会有蛛丝马迹露出来,就怕几位王爷,蠢蠢欲动,那时候,不如早做准备。 “速去派人,召洛云侯,王子腾,还有保宁侯进殿,” “是,陛下。” 随着武皇斩金截铁的吩咐,戴权猛然应声,吩咐心腹太监,纷纷出去传信,只有养心殿内,武皇沉默不语,手上的一封折子,竟然写着,以太上皇寿宴为由,应该奉承天恩,让几位王爷留宿京城,并且是吴家上的折子,京城吴家,吴贵妃! “主子,主子,” 急匆匆脚步声从殿外传入内堂,长公主府邸,卫淑云快步从外疾驰而来,过了角门回廊,就冲入内殿, 撩开遮挡的帘子后,就瞧见床榻上,一具娇媚的绝色美人,正在刘月服侍下更衣,卫淑云面色一红,如此绝色容颜,就连她见了,不免有些心跳加快, 此时的长公主周香雪,慵懒的伸着懒腰,回眸一笑百媚生,瞧见卫叔云魂不守舍的样子,抿嘴一笑, “你个丫头,慌慌张张的,成何体统,后日就是太上皇的寿宴,寿宴的贺仪,都准备好了?” “回主子的话,外面打点的,全都送到,主子贺礼,也都在密室放着,到时候,一并拿去。” 卫淑云赶紧低下头,也不知从何时起,自己的果敢,也有些懈怠了, “那就好,贺表的折子,让刘月写,早做准备,对了,你着急来此,所为何事。” 听到贺礼的事,都已经准备妥当,长公主这才面色稍缓,总归是了却心头大事,虽然是宝药,但未必没有其他朝臣一并有此想法,只能以贺表彰显,至于祥瑞,落了下乘, “回主子的话,昨日三司会审,堂审的几位官员,全部是胆大妄为,相互攀咬不说,就连洛云侯门生,一个小小县令,都敢直言,要彻查江南玉矿一案,还有江南税田吞并一事,如今整个京城都传遍,不少勋贵世家,也在偷偷串联,” 这些事,想瞒也瞒不住,那一日,文武百官都在陪审不说,四王八公的老亲故旧,都在陪都留下族人,若是彻查,谁能逃得掉,所以,有这些举动不足为奇。 “嗯,” 长公主嗯了一声,慢慢靠在椅子上坐下,喝口茶水润润嗓子,对这些不以为意, “就是这些,那你慌什么,无非是勋贵老亲那些腌臜事,有着便宜放着不占,谁能甘心,何况是他们这些人,倒是那位县令,胆子也真大,如此大话连天,要不是座师乃是洛云侯,恐怕下诏狱的就是他了,其他人怎么说。” 朝堂上,文武百官那么多,江南膏脂之地,被勋贵世家占了,谁看了不眼红, “回主子,京城朝堂这边,文官多是力挺那位县令,以朝廷为大局,把所有税田,全部收回,以金陵各县为本,照本宣科去做,另有那些勋贵世家之人不同意,说是公平买卖,怎可返悔为由,说徐长文乃是乱臣贼子,动摇江山社稷。” 这些,恐怕今日就会传出去,到时候,还不知京城会如何议论,四位异性王爷,倒是没有表态,但是那些伯爷等,多是有怨言的,也不知宫里面的意思如何。 “是啊,一个小小县令,就想着匡扶天下,但那些朝廷忠臣,却还在争权夺利,金陵的事,全在勋贵世家过错,尤其是甄家,可惜宫里有个老太妃守着,就算甄家真的做了错事,也是无关紧要,所以,此番状告一事,终归是无疾而终。” 叹口气,又摇了摇头,也不知洛云侯给此子说没说,简直是愣头青啊,官场上的事,没有对错,只有利弊,终归还是眼皮子太浅薄, “那位徐县令的供词,是不是百官人人反对?” “这,回主子的话,那位徐县令,在刑部衙门大堂之上,慷慨陈词,竟然压得诸位大人哑口无言,不少言官纷纷叫好,竟有朝廷之笔架的美名,尤其是一句话,若是朝廷不拨乱反正,刮骨疗伤,万一以后关内贼教,再次死灰复燃,会不会这天,还有朗朗乾坤呢!此言震惊朝野,无人敢驳斥!” 卫淑云神情大震,热血沸腾!此言,震耳欲聋啊! “什么!” (本章完) 第1098章 各自揣摩圣意 第1098章各自揣摩圣意 长公主府上,海棠依旧,肆意的香,满园飘荡,无不诉说殿下之美。 明亮的內堂暖阁,主僕三人,都是愣在那,刚刚卫淑云所言,不光是胆大妄为,言语更是发人深省,一个小小秀才县令,竟会有这般见识,难道是国之栋樑,又一个名臣名留青史。 还是说,洛云侯的眼光,天下少有。 “都说天下社稷之言,不上邢堂,不管官位高低,人人都有諫言之权,此话虽然言语大胆,但不乏有些道理,或者说,此人敢说真话,就这样来京城,现在居住在何处?” 长公主已经收起了轻视之心,如此人才,又是文官一列,恐怕日后,又是一位明相,心底也起了爱才之心, “回主子,此人和另一位徐县令,住在南街水桥边户部整改的院子里,听说是借了洛云侯的银子安家,二人来京,是吏部下了调任文书,二人暂且在六部给事中,掛著户部主事的官职,” 卫淑云也不明白,这样的调任,有些不合常理,毕竟县令的官,才做了一个月有余。 “哼,这就是明升暗降,地方官有实权,京官,看似光彩,可不出政绩,如何升迁,就不知洛云侯和南子显,如何补救了,另一位徐大人,可有出彩之地。” 既然有一人刚正不阿,另一位敢陪著,想来也不是简单之人, “主子睿智,另一位徐东徐大人,当日並未出言,但脚步始终是陪在徐长文左右,不曾有过退让的意思,在江南呈写供词的时候,就是此人一字不落的记录,並且留下签名的。” 想来又是一位敢作为之人, “嗯,都说人以类聚,物以群分,一点不假,暂且看看,本宫总觉得此事並没完,不知三司会审,刑部尚书可曾判案子。” 周香雪放下茶盏,既然审问明了,后日就是太上皇寿宴,时间紧迫,应该早些结案为好, “殿下,宋大人並未结案,而是说,太上皇寿宴过后,继续审查,以此为由,拖著案子延后,” 卫淑云想了想,回想昨日情报,传来的消息,宋大人只审不断,想来是有顾虑。 “哼,都说薑是老的辣,一点不假,拖著还算好的,你回了,让咱们的人,多注意鸿臚寺那边,总觉得几位王兄,不甘寂寞了,” “是,主子,” 主僕二人,快速简短对话,都已察觉,事情有变,应该更加小心,待卫淑云告退后,长公主这才心中惆悵,今日不同於往日,越是看到几位王兄的实力,越是知道,自己的地位早已经不在,若不是当今圣上所出,只有三位皇子,这长公主的名號,怕是也没了, 想到宫里面的事,也不知太上皇的宫门,可曾进去过人, “刘月,宫里可有消息?” 帘子处的刘月,一袭白色宫装,在外接了食盒,提著走了进来,靠近桌子后,打开食盒盖子,端出一碟碟菜品,和一碗白粥, “主子,先用膳,这些事,都是后话,不说几位王爷,就连那些朝臣,也都是各自有自己的打算,都说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有私心者,比比皆是,就连那洛云侯,不也是想著往自己一亩三分地,运送物资,当然,那些流民百姓也想有个安身立命之所,说起来也是好事。 把一碗浓稠的白粥递了过去,而后满眼的心疼之色, “宫里面,无非还是老样子,皇上一直在养心殿里面,足不出户,太上皇更是在长乐宫潜心修道,倒是听说今日,皇后娘娘召见了三位殿下,在坤寧宫摆宴席呢,” 吃著碗里的白粥,喝上一勺子软糯糕点,这味道,口齿留香,別有滋味, “你说的啊,不无道理,这天下间,无非就是一个权字闹得,可是回头一看啊,那不曾爭的,或许也能得此气运,郑王兄他们,苦心经营到最后,不过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太上皇看似修道,无非是掩人耳目,禁军那边,左右两卫军禁军,已经收编完毕,动作不可谓不小,罢了,咱们这些女流之辈,只能听之任之了。” 虽是这般说辞,可长公主眼中的精光,不曾丟过, “是,主子,奴婢会盯著的,” “那就好。” 洛云侯府, 张瑾瑜用完膳之后,给母亲请了安,而后在东云楼內,和两位夫人说了一些閒话,就被宫里的太监寻来, “侯爷,侯爷,您赶紧的,陛下召见,可不能耽搁了,” 已经在屋里换上朝服的张瑾瑜,脸色颇为无奈,这一天天的,也没个安生时候,尤其是那些官员,没事不在家娇妻美妾搂著看戏,整天想著参別人一本,累不累, “知道了,公公,今日不知陛下有何事问询。” 不管知不知道,先是问一句话稳妥,门外传旨的小黄门,急著直跺脚,眼见著侯爷不紧不慢的换著朝服,忍不住催促著, “侯爷,不是杂家著急,而是皇上那边,催的急,您来之前,宋大人先是去了御书房,应该是为了昨日的案子,” 眼见著侯爷已经更衣完毕,赶紧隨了一嘴,张瑾瑜笑了笑,心中有些惊讶,看来,昨日审完案子,那位宋大人竟然没有去宫里,还真的是沉得住气,点下头,道, “知道了,走。” 府外, 寧边早已经备好车架,传旨的公公一见,面色大喜,也在前头上了马车,一行人,直奔著宫里面而去, 就在洛云侯动身的时候,安湖大营的王子腾,也收到了消息,盯著手上的秘旨,沉吟片刻,吩咐左右, “去把王仁,还有贾璉叫来,” “是,节帅,” 亲兵拱手领命,则去演武场寻人, 隨著诸多大军回营以后,就是全军休整,王子腾节度使的位子,一成不变,监察使襄阳侯柏广居,则是未曾来大营,加之洛云侯在京城,所以安湖大营的兵权,依旧是在王子腾手中,眼看著王仁和贾璉手底下的精锐人马,已经不多,只得在留守大军当中,各自抽调一万五千人马,补充其麾下,並且通州的精锐大军,並未撤回大营, “报,贾將军,王將军,节帅传二位將军过去,” 在校场上, 虽然天气炎热,但二人各自统领麾下,练习战阵,一刻不敢停歇,听见亲兵通传,二人对望一眼,各自下令全军回去休整, 便一同打马前去中央大帐,到了帅帐以后,二人各自翻身下马,快速入內,刚进了帐篷,就寻见节帅已经端坐在帐內,沉著脸,二人有些忐忑,各自抱歉, “见过节帅,” :“嗯,你们二人来得正好,编练的部眾如何了?” 王子腾早已经把秘旨塞入衣袖中,望著眼前的二人,略感欣慰,虽然才能一般,但是忠心不二,在京南守城的时候,若不是这二人拼死护著自己,怕是留的性命在京南了。 “叔父,还是老规矩,以老带新,由京南留存的残部精锐,负责整训,留守这些兵丁,训练尚可,可堪大用,” 王仁当仁不让,说出此话,让叔父放心,安湖大营诸位將军,眼底有了许多傲气,这些,可都被他们看在眼里,怕的是叔父为难,贾璉也跟著点点头,回道; “叔父放心,我等编练部眾,合起来有两万余,加上通州城,尚有三万精锐未动,叔父若是有差遣,即刻回大营。” 贾璉这几日是深有感触,一个是大营內,各部兵马带回的银子,竟然全都散发出去,就连他们二人所部兵马也有一份,想来这些,就是洛云侯搜刮回来的,银子如此之多,惊得二人有些心惊胆战,好在朝廷对他们也是略有嘉奖, “好,你们二人只管带兵,其他的一律不要多问,这一次朝廷,和皇上开恩,未追究我等败军之將的过错,又將功勋签发,实在是皇恩浩荡,对了,尔等用军功换了什么?” 说到军功,王子腾眼神有些考究,银子官位,都是身外之物,只有爵位才得以传世, “这,叔父,我和链弟商量一番,这一回,链弟用军功换了爵位,而我则是官升两级,做了荡寇將军,终归只要有一人,替叔父分忧的,” 王仁面带愧色,也不是他贪恋权位,乃是这一回,京营精锐损失太多,诸多將军已然有些閒言碎语,所以,若是提升官位,做了將军之后,这统领的兵马,也就名正言顺了, “好,做得好,你能想到这些,总归是能独当一面,爵位的事,我已经把军功兑换成三等子爵,正好叔父也无子嗣传承,已经报给宗人府,把爵位给你继承,这样子,你就有了底气,京营先锋將军,你来当,贾璉为副,好好做,” “这,叔父,您,” 王仁眼睛一红,没想到叔父竟然会用自己军功,给自己兑换爵位,子侄竟然当子养之,再也忍不住,跪拜在地叩首, 王子腾故作训斥, “男子汉大丈夫,何以作女儿態,今日陛下召我入宫,想来事情有些不简单,现在京城內,局势诡异,你们两个,务必把兵集结好,还要盯著驛站那些王府精锐,勿要在眼皮子底下,把人看没了,” 想到昨日三司会审,闹得沸沸扬扬,宫里宫外传言眾多,加之太上皇的寿宴临近,如履薄冰啊, “是,叔父,侄儿已经派了心腹过去盯著,必然会万无一失,不知皇上叫叔父入宫,会不会牵扯京营。” 心下还有些担心,毕竟洛云侯的头衔也没有去除,大营水军已经全部调走,给侯爷运送那些投降的流民了,可整个大营,无人敢问, “这些你不用管,只管带好兵就成,叔父去去就来,” “是,叔父,” 二人抱拳领命,安排王仁和贾璉看护大营之后,王子腾便带著亲兵,奔著京城疾驰而去。 至於保寧侯那边,却得了秘旨,不为所动,眼见著传旨的公公离去,保寧侯康贵臣,拧著眉毛,细细揣摩皇上的话,编练精锐一万兵马去午门,护卫太上皇寿宴,这命令,来得太蹊蹺了,毕竟他若是调兵前去,那左右两位兵马,必然会同时闻风而动,难道陛下是察觉什么了, 想到此,心下一紧,一股惊悚的紧迫感,从脚底直透脑门,就这个样子,被刚入屋门的嫡子康孟玉瞧见; “父亲,可是遇上难事?” 望著屋门外,匆匆离去的身影,康孟玉面带好奇,一身精甲,从外面风风火火闯了进来,这一次,父亲竟然给他补齐两万铁甲精锐,就连骑兵,也给了他一万人马统领,单独编练一军,兴奋的同时,也感到不同寻常, 书案之后, 保寧侯安稳坐在那,望著儿子坚毅的面容,略感欣慰; “你啊,这一趟南下,打的仗也漂亮,能在败退途中,伏杀敌军,也算是胆大心思,可惜,王子腾这一仗,打的有些轻敌了。” 言语中有些可惜,这些情况,当时候出征以前,他和洛云侯都曾有过推演,而且三人前后都有商量对策,没想到最后,竟然让他还是中了那些妖人的计策,提前出兵南下,以至於被埋伏,损失惨重, “父亲,其实並不是王节度轻敌,而是那林山郡城里的百官,已经投降那些妖道,布下迷阵,迷惑我等,不能说是轻敌冒进,儿子觉得倒是没有,只因为敌眾我寡,硬是杀不透敌阵,若是左右两翼能再坚持一会,或许战局可变,” 想起贾璉所部,拼死抵抗,可贼军军阵內,突然多出七万援军,这些,可不是战力能弥补的, “你啊,就是喜欢猜测,战场之上,只有胜负,没有或许,败了就是败了,如今你也有带兵的经歷,更能知道如何练兵,这些日子,哪也不要去,就在大营里盯著,把兵看在身边,” 保寧侯眼神有些锐利,盯著自己儿子嘱咐道,似有所指,康孟玉身子猛然一震,眼底惊讶神色吐露而出,猛然看向皇宫那边,难道陛下要, “父亲,儿子知道,儿子还有一事,京南布政使於仕元,乃是太上皇的心腹,早年间任太子太傅,后来去了京南,如今又不知所踪,其麾下大部,早已经投降太平教,这些人既然有牵扯,为何皇上不彻查呢。” 是不能查,还是因为长乐宫,父亲既然有了交代,必然是宫里传来旨意,想到上一次午门前对峙,右卫统领和孝成所部人马,已经回京补充编练完毕,近在咫尺。 “我儿长大了,既然你问起,为父就和你说说,你怎么知道,宫里没有去查呢,於仕元的府邸,早已经被布控,跑不了,现在不是他的问题,而是那些王爷和太上皇的事,寿宴在即,就怕几位王爷不自量力,所以禁军看守左右卫,乃是保寧侯一脉首要之事,若是为父猜的不错的话,洛云侯定然会带兵入城。” 隨著低沉话语传过来,康孟玉眼睛瞳孔一缩,若是洛云侯的铁骑入京城,以侯爷战力,甚至可以快速杀穿皇宫,难道陛下真的下定决心了吗。 “父亲,儿子明白,” “明白就好,看好大营,为父入宫了,” 保寧侯康贵戴上铁鹰头盔,著一身鎧甲,从侧后角门,带著亲兵离开。 不提这几人行踪, 大热天, 张瑾瑜也未骑马,只是坐在马车里,有一眼没一眼的看著外面,街面上的百姓,依旧熙熙攘攘,还有不少閒散之人,在茶馆酒肆,相互攀谈, 这场面,难免引起张瑾瑜好奇, “寧边,这几日茶馆酒肆里面,都在谈论什么,本侯瞧见,还有不少说书人在那里赚个吆喝,人还那么多。” “侯爷,京城里面说来也怪,从昨日开始,案子审完以后,整个京城都传遍了,尤其是那些酒肆茶楼的说书人,几乎是统一口径,末將派人去调查,说是有人故意如此,但这背后之人,却极为难寻。” 寧边跟在车边,用手遮挡阳光,看向街角的茶楼,里面喧闹叫好声一片,说的什么听不清,但也能想到昨日打听来的事,看似是谣传,但內里的事,句句属实。 “何必去查,京城的人那么多,既然有人想做局,定然是有不可告人目的,昨日堂审,那么多官员在此,想瞒也瞒不住,徐长文想做直臣也好,清官也罢,都是他自己选的路,照著本侯猜测,天下官员,能有此心者,寥寥无几,” 张瑾瑜並无猜忌这些,只是有些可惜,所谓的直臣,清官,哪有一个人是有好下场的,人这一辈子,过得开心的就好,当然,若是能入得了朝堂上,或许能在史书上留下浓重一笔,可惜,他自己吃喝享乐惯了,就算是两世为人,当牛马的生活,那也不能要的, “是,侯爷,但末將以为,今日入宫,未必不会於此没有牵连,案子查到宫里,谁敢再查,” 寧边还想在说什么,突然,后面追来一人,凑到车前,小声道; “报,侯爷,宫里密报,刑部尚书宋振,入阁了,” “什么,这么快!” (本章完) 第1099章 武皇未雨绸繆 第1099章武皇未雨绸繆 京城午门前, 张瑾瑜坐在车內,不动声色的下了马车,心中已经是惊骇不已,这刑部尚书,前脚刚离开宫里,后脚就入了內阁,算是简在帝心,还是皇上另有打算, 看样子,昨日的审问,也不是在走过场,这样一来,不说长乐宫的反应,恐怕皇上自己都坐不住了,是在试探,还是真的下定决心, 想到京城不少官员府邸,被皇城司暗卫盯梢,就知道终归是有这一天,可是,太上皇那里,有著勛贵老亲支持,变数太大, “侯爷,宋尚书,不对,宋阁老已经回了部堂,看样子,这案子怕是不会那么轻易的结案,就是不知道宋阁老会如何再审?” 寧边还有些担心,万一因为此事,牵扯侯府,引起诸王攀咬,到时候再起波澜。 “入宫吧,现在不是案子的事,就算那几位王爷跳的再高,也不过是皇上手里的一盘菜,就看陛下选择吧,” 张瑾瑜嘆口气,前太子何等威风,说杀就杀了,哪有什么亲情可言语,不过是为了一己之私,好在太上皇明面上是在修道,若是太上皇好好修道,不问朝政,或许是个好局面,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都说人越老越怕死,死死抓著权利不放,还不知要出什么事呢。 “是。侯爷,” 就这样,隨著传旨太监下了马车,招呼小黄门领路,就入了午门, “侯爷,这边走,要快一些。” 公公面色焦躁,显然不是装出来的,这般举动,更让张瑾瑜心下一紧,快步跟了过去,从含元殿东侧绕路,穿过一片竹林,从小路走,就到了养心殿的院子, 院內,早已经有前殿总管云公公在此等候,张瑾瑜抱拳,刚想问一句话,立刻被云公公打断, “见过侯爷,皇上在养心殿等著您呢,快请,” 让开道路,指了指殿门口,张瑾瑜点下头,快步入內。 到了御书房门口,张瑾瑜也没有等候,理了理身上官袍,就迈步走了进去,御书房的铜鹤炉吐著裊裊青烟,武皇执起羊毫的指尖微微发颤,一封京南乘奏的密折,已经映入眼帘,上面只写著一句话,京南布政使於仕元,依附忠义亲王,潦草的几笔,几乎是石破天惊,就连张瑾瑜站在殿中央,也没有察觉。 戴权更是脸色惨白,忍著心惊立在那,京南怎么会有忠义亲王踪跡,是故弄玄虚,还是有人冒充,想搅乱朝局。 眼见著屋里气氛不对,张瑾瑜绕过雕槅扇的时候,故意加重了脚步声,玄色锦袍上金线暗绣的云纹,隨著步伐若隱若现,腰悬的螭纹玉佩撞出清响。 “臣张瑾瑜,叩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一声山呼过后,就是跪拜在地,武皇隨即抬起头,盯著洛云侯瞧了好几眼,人也是有些显得精瘦了许多。 “平身吧,给洛云侯赐座。” “谢陛下,” 张瑾瑜是从来不推让,皇上让坐下,那就坐下,本来站著就累,看著戴权把凳子搬来,张瑾瑜也不客气,一屁股坐在上面,就是觉得凳子有些硬了,不舒服。 武皇將茶盏推过青玉案,茶汤映著手中的摺子,並不关心洛云侯的动作,直接问道; “听闻你在京南攻打郡城的时候,发现布政使於仕元有投敌之嫌疑,可有解说?” 张瑾瑜闻言一愣,抬头盯著御案后的武皇,点点头; “回陛下,確有此事,在安阳山脉一战的时候,臣就察觉不对劲,那些太平教逆贼的兵丁,和朝廷所练的府兵,一模一样的战阵,匪夷所思,后来攻入林山郡城,那些贼教贼首,从布政使衙门密道逃出去,臣和晋王搜寻两天,都没有踪跡,若是那老贼没有投敌,谁能信。” 张瑾瑜还有些诧异,这些话,早就在奏摺上所写,为何陛下现在才问,此言一出,殿內空气瞬间凝固。 武皇摩挲著紫檀木镇纸,想起暗卫急匆匆送上来的密折,知道上面的消息八九不离十了,看样子,自己那位好“大哥”,或许尚在人间,就不知朝中,还有多少党羽依附,原本波澜不惊的心,也有了阵阵涟漪。 “洛云侯,后日就是太上皇的寿宴,清晨百官入內,晌午时候,就可以进献贺表,准备开宴,到时候,文武百官共襄盛举,朕心底有些担忧,毕竟两教余孽未除去,就怕京城有变,朕传你密令,调集汝麾下所部精锐,入京城维持治安,就在云山东岸驻扎,或者你府上!” 武皇突然压低声音,眼神死死盯著洛云侯道; “无需惊动地方,夜里入京城,直接抵达崇文门,分兵一半去含元殿驻守,东面有角门,可通狩猎苑,可藏粮草兵刃。” 张瑾瑜猛地抬头,召他麾下边军入宫,难道是要对禁军左右卫那些人动手,彻底想解决隱患了吗! “陛下,臣听闻,禁军左右卫已经编练完毕,右卫所部补充兵卒已经集结完毕,敢问这些,可是皇上下的命令。” 好不容易在战场给禁军右卫消耗大半,一回京城,就有禁军的人传话,右卫统领和孝成,第一时间回营补充兵力,更胜以往,却不知武皇眼神复杂,並未开口,倒是御案旁的戴权,嘆口气,解释道; “侯爷不知道禁军的事,也可以理解,禁军大营,除了保寧侯所统领精锐,还有左右两卫人马,听命於长乐宫,並且还有十万禁军补充营,这些人,多以勛贵居多,和统领回来以后,是奉了长乐宫的命令,调集补充兵员,从规矩上,並无差错。” 虽然是无差错,可这些事,皇上心中定然有些膈应,不可能对外传,张瑾瑜瞬间明白,显然是长乐宫那边,早就准备了后手,就算是右卫人马死完了,只要將官还在,又能补充完毕, 再想陛下命令,显然是有所准备,禁军这边,左右两卫人马可不少,加上刚刚內相所言,禁军当中墙头草那么多,若是关键时候反水,还真的不好收拾, “皇上,禁军擅自不能动,可若是动了,或许和上次一般,左右两卫禁军,必然会有所防备,臣以为,若是皇上下定决心,可以先发制人,今日,就让保寧侯和臣领兵动手,为皇上分忧。” 这算是张瑾瑜站队和表明忠心了,既然皇上有了这个心思,张瑾瑜觉得,所谓是夜长梦多,不如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直接拿下左右两位统领,而后直接接管两卫禁军,简洁明了, 说的坦荡,听得旁人,可谓是心惊胆战,尤其是戴权,惨白的面目上,早已经是冷汗直流,劝道; “侯爷,万不可鲁莽,太上皇寿宴在即,各地节度使,和诸位王爷回京,岂能真的妄动兵刃,冲了喜事。” 话说的磕磕盼盼,不断地用衣袖擦著额前细汗,若是真的对两卫统领下手,长乐宫那边必然会知晓,到时候,就怕打破朝廷安稳局面。 “未雨绸繆的事,你要去做,可有一点,朝堂不能乱,关內不能乱,所以,此计不能行。” 武皇眼底精光一闪,不愧是洛云侯,直接了当,不枉之前自己的栽培,但也出口打断洛云侯的话,现在朝廷百废待兴,若是宫里面真的乱了,想到自己那些王兄,关內岂会安稳, “京南暗卫来的摺子,你来看看,就知道了。” “是,陛下,” 张瑾瑜拱了拱手,知道自己刚刚言论有些过激,若是真的对禁军两卫动手,抓到人尚且好说,若是没抓到,左右两卫禁军必然反弹,那时候,京城兵乱,朝廷的威严可就没了,或者说,陛下心中,对禁军尚有疑虑,若是如此,今日召见,必有王子腾,余光瞥向御书房的屋门,却没有动静, 起身后,走到御案前,拿过桌面上的摺子,打开一观, 泛黄的奏章上墨跡淋漓: “京南布政使於仕元,依附忠义亲王!” 还真是被他猜著了,但忠义亲王,不会就是那位前太子吧,拿著摺子的手,指节捏得有些发白,若是那位太子还在,恐怕现身以前,宫里面维持现状才是最好的,就算那位前太子有动静,以太上皇的秉性,必然会竭力阻止,皇上未雨绸繆之策,要的就是稳妥,想起在郡城和晋王说的閒散话,犹如昨日还在耳边 正在此时,槅扇再次响动,王子腾一身玄色京营劲装,腰间鱼符在阳光下泛著冷光,一进御书房,就单膝跪地, 第1100章 两教送的寿礼 第1100章两教送的寿礼 酒楼隔断之內, 只有楚教主品茶的声响,不一会,身旁的堂主装扮的店小二骆飞,赶紧疑惑的问了一句话; “楚教主,会不会朝廷有所察觉?那两位王爷,换了路线,秘密入京。” 这也不是没有可能的事,如今朝廷四王八公,以西王宫家实力最强,南王郎家次之,若不是这一次剿灭叛乱,东王府和北王府的名声重提,还有多少人记得。 “这应该不会,教中弟兄也有密报传来,庆阳郡守竟然敢去修建汉水古道堤坝,在这关键时候,朝廷必然会猜忌,虽然庆阳郡守已经下了的詔狱,可是事已经做下,西王宫泽那个老狐狸,必然多疑,不敢来京城,应该是寻了藉口,回去了。” 左护法左凌眯著眼,轻声说了一句,回去的如此果断,还有一个原因,就是雨季快要到了,到时候,西北各处官道,几乎是被水淹,行路难,那时候再回去,可就麻烦了, “左护法言之有理,可若是如此,咱们的计划,不是付诸东流了吗,会不会因为此事,白莲教的那些人,也就不来商议了,” 毕竟后日就是太上皇寿宴,再不动手,就来不及了, “不著急,都说好戏在后头,想来白莲教的人,也不是空手而来,再等等。” 楚教主依旧是脸色平稳,安稳的坐在那,丝毫没有著急的模样,骆飞只得点头, “是,楚教主,属下心急了,” 就在这个时候,楼下院中来了一辆马车,停在院中角落里,掀开车帘,见到一位粗布衣衫的老者,从容的下了马车,身后跟著一位管家模样的奴才,就这样,顺著走廊,进了酒楼。 入眼就是喧闹的大厅,不少食客在那喝酒划拳,另有不少唱曲卖唱的,在高台处,唱上一曲,好不热闹。 “东家,请客的人在楼上,属下刚刚寻见院中,有他们的放哨的人,” 右护法应先才,也是一身粗布衣裳,手里倒是拿著蒲扇,给教主不断的扇扇子,以求降低暑气, “看样子,是那位楚教主来了,这一遇见上,倒是有许多话要问,走吧。” “是,教主。” 应护法点点头,就在前面领路,白水月则是心生感慨,自西河郡败退以来,辗转多地,又把教中精锐,全部遣散各地蛰伏,歷经多日,这才谋划回了京城,但搜集而来的消息,却是不乐观。 二人顺著楼梯,上了二楼,衝著在角落的一处包厢,走了过去, 刚到门前,就有一位店小二打扮的人,开了门,刚进了房间,白水月悄然一笑, “楚教主,別来无恙。” 声音轻柔,虽然是男子打扮,但江湖儿女,许些易容的手段,也不是隱蔽之事, “白教主,后会有期,没曾想竟然在京城相会,请坐,尝尝我从江南带来的云雾茶。” 楚以岳微微頷首,做了一个请的动作后,隨即,拿过一盏茶碗,满上一碗。 白水月也不客气,几步走到近前,安稳坐下,端起茶碗,轻轻抿了一口,茶香瞬间在口中散开,隨即心中惊醒,暗道还真的是金陵云雾茶,既如此,这位楚教主应该就是从江南走水路来京城的,怪不得速度那么快, “果真是人间极品,好茶,楚教主现在,还有这些心思品茶,殊为难得。” “哈哈哈,哎呀,白教主这些话,若是外人而言,楚某唾之以鼻,可教主嘴里说出来,楚某受之有愧,京南一別,歷经两月有余,楚某竭尽全力,终归是不敌朝廷精锐,折戟於此,有罪,有愧啊。” 眼神有些没落,每每测算无疑的计策,遇上洛云侯就会土崩瓦解,不堪一击,有时候楚以岳最后才明白三国时期周瑜心情,既生瑜何生亮之感觉。 这番感慨,让屋內太平教的人,尽皆有些羞愧,可左凌却只有愤恨, “楚掌柜,此言差矣,京南一战,我教弟兄们拼死反扑,无一人后退,非战之罪,而是那洛云侯狡诈,天下兵法所用,无人可敌,郡城一战,属下给予洛云侯所部精锐重大杀伤,可他诡计多端,竟然部下迷魂阵,白天送水,晚上回兵,以至於西城门早早陷落,无力回天。” 想到此,左凌满脸的阴鬱,只得拿起桌上的酒壶,一饮而尽,或者是借酒消愁, 这些话,都是白水月没听过的,毕竟京南那边,太平教和朝廷大军怎么打的,她是一无所知,没过几日,只有只言片语传来,太平教一败再败,根本没有时间给她准备。 “左护法果真是性情中人,林山郡城一战,左护法名传天下,谁人不知,能给洛云侯造成如此大的杀伤,放眼整个关內,又有几人可以做到,左护法不必妄自菲薄,” 声音婉转悦耳,好似是宽慰一句,只是那眼中不时闪过的寒光,昭示著她绝非表面这般温婉。 “好,说得好,不管做何事,都需要天时地利人和,白教主,你我两家也不需要藏著掖著,如今局势危急,我们不得不慎重决断,后日,想必白教主也明白,太上皇贺寿宴在即,这可是个绝佳的机会,想来白教主的贺礼一定不一般。” 闻听此言,白水月抿嘴笑了笑,目光流转,若有所思地说道: “不错,楚教主快言快语,宫里准备在乾清宫,给那老皇帝贺寿,朝中官员必定齐聚,若是能在此处有所行动,定能给朝廷沉重一击,只是,这其中风险也不小,那一日,宫中必然会戒备森严,並且咱们留下暗哨,起不了大的作用,稍有不慎,多年的谋划便会付诸东流。” 楚以岳隨之一下头,放下茶杯,神色严肃: “我此次前来京城,一路打探消息,据可靠情报,庆阳郡太守下了詔狱,就在前几日,西王宫家还有南王朗家,此次贺宴,二位王爷並未到京城,半途折返,咱们的目標可就没了,” “哦?” 白水月眉间一挑眉,眼中闪过一丝意外,这件事,她还真的忽略了,既然这两位王爷没回来,那就是说明对朝廷的猜忌,也不算是坏消息, “这倒是个意外之喜,西王和南王手握重兵,若是来京城,必然会带著大军前来,就算你我两家想动手,希望也不大,既如此,只能从那些上供的官员身上想法子。” 这样一来,既能触动朝廷,又能得了实惠,还能让那些上供的官员,人人自危,一举三得。 楚以岳闻言,眼神微眯,沉思片刻, “白教主果然睿智,若是仅仅刺杀上供官员,不过是手到擒来,只要提防皇城司那些鹰犬即可,后日是大宴群臣,所以,只有今夜,和明日有时间动手,甚至於,商谈完之后,今夜可能就不休息了,” 时间紧迫,既然真要动手,那就宜早不宜晚,所谓是夜长梦多。 白水月轻轻转动著手中的茶杯,望著面色沧桑的楚教主,心中一震,果真是太平教的军师,果敢狠辣, “好,既然和楚教主商议定了,那就从教坊司开始,听说教坊司那边,已经是宾客满座,楼內的包间,几乎全部预定了,热闹无比,还有不知从哪里买来的一些胡姬,更是名传京城,不知楚教教主意下如何,” 教坊司在中央市坊里,占地极广,身处闹市,若是闹出动静,撤离可就是问题了,若是以四城的酒楼为主,闹出动静,也好收场, 楚以月微微皱眉,有些不赞同; “白教主,教坊司可是內务府產业,里面可有不少皇城司的人,刚刚白教主说的话,话虽如此,但暗桩们也不能轻易动用,一旦暴露,损失巨大。 不如以四城各处酒楼为目標,夜里面四下截杀入京官员,而白天,则是在城外官道上埋伏,杀上一波,而后立即遁走,方可无忧。” 白水月思索片刻,心中却琢磨这位楚教主的话,想来这位回京,带的人不少,可都在城外,想来城內並无多少实力, “楚教主还真是谨慎,城外一击遁走,就算朝廷想要追捕,也来不及,但京城各处闹上一闹虽好,但那些入京的大官,可都在教坊司寻乐子,所以,想要闹出动静,这些可不够。” 眼见白教主言语试探,楚以岳瞧了一眼外面天色,已经是入夜了,再耽搁下去,浪费时间, 第1101章 永诚公主后手 第1101章永诚公主后手 夜色渐明, 烛火映衬著青砖碧瓦上,左右摇摆,宛如此刻的二人,心思各异,不远处街面上,人影稀疏,几乎是空荡荡的长街,別有几分寂静在里面。 铜狮口中衔著的铜环泛著冷光,被月光镀上一层银霜,夜风掠过空荡荡的长街,捲起墙角半片残叶,簌簌擦过朱漆门槛,在寂静中划出细微声响。 张瑾瑜面目有些诧异,握了握腰间的宝剑,玄色的劲装外,穿著金丝软甲,故意瞧了瞧天上的月色,周围只有看门的小廝,提著灯笼立在周围,剩下的亲兵护卫,倒是没有少人, “原来是永诚公主大驾光临,臣有失远迎,不知殿下深夜来此,可有要事。” 大半夜的,俗话说女子上门,不是送人就是要命,尤其眼前之人,还是一位公主,能有什么事可就不好说了, 周莹却是盈盈一笑,掀开车帘,缓缓下了马车,周身穿著深色袍服,腰间还掛著一个木色令牌,只有发梢之间,还有一些玉色金釵,插在头上,若隱若现,眼角的一抹硃砂,点缀其中,更显几分嫵媚,却也暗藏著一丝不易察觉的锐利。 看著侯府门前, 一水的金甲亲兵,列阵在內,侯爷这身装扮,在府门下,別有一番肃杀之气, “侯爷这是要去哪,这么晚了,不会是和哪位相好的,幽会去吧。” 一声委屈嘆息,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自家妻妾的哀怨,瞅见自己的袍服还掛在车架上,伸手就是一拽,裙摆落下,带起一缕若有若无的龙涎香味,与夜色里潮湿的青苔气息混合在一起,身后的侍女邹晓,也是一身劲装跟在侧后,腰间別著利刃,眼神里倒是波澜不惊。 见此情形,张瑾瑜倒也不著急前去,眼神注意到公主的裙摆上,还沾著些许新鲜的泥土,显然是刚从某处匆忙赶来,反手从腰间拿过宫里送的玉牌,递给寧边,使了眼色,吩咐道; “南边你先去安排,定要小心,” “是,侯爷。” 寧边快速接了玉令牌,可现在情形,永诚公主掐在这个时辰来堵门,明显是有些不正常,有心想提醒,话到嘴边,又是咽了回去,只得抱拳领命,点齐亲兵护卫,翻身上马,出了侯府,直奔著南城门而去, 这一幕,周莹並未理会,眼里只盯著洛云侯身影不动声色, “公主说笑了,臣今日,尚有要事在身,怎会去那烟之地,在者府上妻妾尚在,臣亦是喜欢,外面风尘女子虽好,但臣不好这一口,” 话音刚落,眼神又看见一人,女史葛清,抱著一个包裹,亦是走了下来,怕不是要送东西不成,心中猜测一番, “听说侯爷这几日辛苦,回来几日,也不来我府上敘敘话,倒是今日晌午的时候,有人说,侯爷府上新进了金陵的云雾茶,而且从江南送来的镜湖水,也到了府上,本宫特意过来討上一杯喝。” 指尖划过张瑾瑜锦衣,忽然凑近,温热的气息,拂过耳畔,眼神似笑非笑; 请记住101????????????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不过,看侯爷今日这一身打扮,还有身后有那些金甲亲兵,倒不像是请人喝茶的样子。” 四周空气骤然有些凝固,身后那些亲兵校尉,手不自觉的按在刀柄之上,却被洛云侯用眼神制止,街面上胡同里,巡街的更夫,梆子声再次响起,与铜锣声交杂在一块,惊醒了街角野猫,“嗷呜”一声,便窜进巷子里,猫叫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突兀。 “殿下说笑了,臣还有公务在身,要去城內巡查,后日就是太上皇寿宴,这天南海北的人太多,恐怕有宵小之辈,趁乱闹事,再者,大半夜的,公主上一男子府邸喝茶,恐怕有违礼制。” 张瑾瑜不动声色后退半步,腰间的玉佩与剑穗相碰,发出清脆的叮噹声,就著一些微弱的声响,也缓解二人身前的紧张感。 周莹掩唇轻笑,腕间金铃隨著动作轻响,用手归拢额前的秀髮: “侯爷倒是尽心尽力,这么晚了,也要巡街,不过本宫听说,南城门今夜有贵客到访?这信啊,都送进本宫这里了,侯爷,您猜贵客是谁?” 周莹今日来,也不是心血来潮,而是另有目的,本以为是假的情报,没想到来的刚刚好,突然伸手,握住张瑾瑜的手腕,指尖冰凉,如同冬日的寒冰: “就像三日前,长姐深夜离宫,也是从南城门出去的?本宫心中担忧,大半夜出城门,难道还想著回北山行宫不成,侯爷说呢。” 指甲微微用力,华润之感,陷入张瑾瑜的皮肤,眼神中多是担忧神色。 夜风捲起周莹鬢边一缕青丝,扫过二人脸面,张瑾瑜强压下心头意动,都说两位殿下美,但这般吸引人的,还真是少见,尤其是胸前的伟岸,时刻吸引自己眼神,不过,长公主深夜出京城,是去干什么呢, “殿下说笑了,京城城门进出,都是需要兵马司和皇城司同意,长公主一向恪守宫规,喜欢清静,怎会” 开脱的话语还未说完,就被周莹打断。 “是吗?” 周莹鬆开手,转身走到马车旁,从葛清抱著的包裹里,取出一卷明黄绸缎,绸缎边缘有些许褶皱,显示出它被频繁翻阅过。 “那这封密信,侯爷或许是喜欢,” 走到灯笼下面,展开绸缎,月光下,绢布上赫然是长公主周香雪的名字,呈递的乃是密语,只是末尾多了几滴暗红血跡,字跡潦草,应该是情况紧急,但那几滴血跡却显得格外刺眼。 张瑾瑜目光如电,迅速扫过绢布上的內容,说的倒是多,可都是加密文书,看不明白,但落款是京南旧地,还是能看清楚的,京南旧地,又是何处, 然而,再仔细看下去,绢布边角微微捲起,墨跡未乾处竟有淡淡的水渍,分明是刚偽造不久,字跡潦草,书写的时候,应该是慌乱不已。 “殿下从何处得来这封信?” 张瑾瑜没有问锦布上所写的东西,而是问东西由来,若是长公主的东西,以长公主的心思,必然不会把密信都给丟了的情况,应该是直接抄录,或者说,眼前这位,给篡改的, 永诚公主將绢布收回袖中,笑容愈发甜美: “侯爷不必多问,本宫拿来的拓本,至於如何得到的,就不必告诉侯爷了,密语不好解,但本宫所见之多,尚且给侯爷解说一番,可好,” 忽然再次靠近,压低声音: “信上所提到的京南旧地,就是林山郡城,而且是苏家的人送来的,这么多年,那位苏家嫡子,尸骨早就成烂泥了,这时候有人给家姐送信,这就说明,或许那一位,有了踪跡” 声音轻如耳语,却字字如重锤敲击在张瑾瑜心头,苏家那位,不就是苏什么魁,也是一位侯爷,主子就是东宫太子,忠义亲王,这个时候,这封信表面上看不出什么,但落在有心人手里,蛛丝马跡都可现行。 好在这些,与他有何干係,就算人人得知,那也是宫里面的事,太上皇最为著急,当年前太子如何“死的”,只有他清楚,笑了笑, “殿下,臣愚钝,不知殿下所言何事。” 张瑾瑜露出疑惑的神色,好似对这些东西,一无所知,论演技,两世为人的张瑾瑜,自然是炉火纯青,忽而,装作恍然大悟的样子, “殿下,莫不是长公主她另有新欢,那也不对啊,臣曾问过长公主,是否有面首养之於內,以供差遣,长公主告知臣,並没用,就像臣问过殿下一般,殿下不也是说,没有这些,和駙马感情,依旧是稳如泰山,难道,是长公主骗了臣不成。” 犹自在那皱眉纠结,这样子,別说別人信不信,张瑾瑜自己都有些信了, 突然, 周莹仰头大笑,笑声惊起檐下棲息的寒鸦,寒鸦扑稜稜地飞起,在夜空中盘旋,发出刺耳的叫声。 几乎是一瞬间, 永诚公主撩起下摆,重新坐回马车,放下垂帘的瞬间,露出半张脸: “明日清晨,本宫给侯爷备下早膳,请侯爷来此用膳,走。” “是,殿下,” 隨著车夫马鞭挥舞,车架缓缓启动,车轮碾过石子路的声响渐渐远去,只留下满地清辉和若有若无的龙涎香。 第1102章 二位奶奶密会 第1102章二位奶奶密会 月明星稀, 皎洁的月光,透过门前的窗纱,把屋里照亮的如同白昼,入眼处,皆是一匹匹上好的锦布绸缎,加上一些未动的贵重之物,就明晃晃的摆在屋子里,这些,好多是有银子都买不到的东西。 来旺眼皮子一搭,赶紧收回眼神,让伙计先出了屋子之后,留在最后快步走了出来,见到奶奶在门外,赶紧答话, “奶奶,东西都在屋里放著,奴才来之前,就查验一番,都是新取出来的,和芸哥儿一起来的人,都是商队一起走商的伙计,必不会在外多嘴,奴才也会著人盯著。” 这些话,不光是说给奶奶听得,而且也是说给来的人听得,想要富贵,就要有一个好的招子,似乎是提点,来人皆是低头应和, “是,奶奶,咱们来的人,嘴绝对严实,” “是啊,奶奶,小的绝不会多嘴的,” 几人也是看明白了,两府的奶奶,竟然在一起合谋,这可是天大的事,就连贾芸的心中,都有些惊讶,但多余的话,他绝不会多说一个字,毕竟现在的日子,也算给母亲,有个富贵享福。 “那就好,做事都要管住嘴,你们几个,以后都要跟著芸哥走商的,什么话该说,能说,都记在心里,这一趟辛苦芸哥儿了,这些人,以后都跟著你,府上的事,只管来寻我,” 王熙凤也算是大包大揽,让商队里,几个贾家族人和伙计们,大喜过望,连连点头, “多谢二奶奶,” “成,芸哥儿,把人都领回去,先歇著,若是商会那边,商队要走商,派个人回来说一声,怎么安排,还需要商量一番。” “是,奶奶,贾芸知晓,这就回了。” 贾芸行了一礼,而后拱了拱手,就带著人出了暗门,拉著几辆马车,从街口入了胡同巷子,就在眾人准备分开之际,贾芸突然出声,叮嘱道; “今日做的,看的,听得,都要忘记,而后你们都是商会的人,月例一个月三两银子,做得好还有赏,若是走商,月例是五两银子,外加一些夹带,都是由我负责,这利润可就多了,所以,如何分清,自己想想。” 既是警告,又是叮嘱,这一群跟来的人,神情凌然,尽皆肃穆点头, “芸哥儿放心,咱们都分得清楚,谁还和银子过不去呢。” “是啊,芸哥儿,咱们这些人,都是从小一起长大的,绝不会多嘴,” 又是几声答应,贾芸这才放了心, “那就好,贾芸並无別的意思,若是真的难做的,我这里好说话,可是二奶奶和大奶奶那边,就不是那么好说话了,回吧,” 也不知是不是二奶奶平日积威甚重,所有人听了,脸色有些不自然,有的更是身子哆嗦一下,就此散去回了家中。 而贾芸,则是入了巷子里面,进了一个小院,院中虽然物件不多,但是清爽淋漓,只有堂屋亮著微弱烛光,贾芸心中一暖,知道母亲並未入睡,赶紧快步走进屋子, 屋中別无他物,只有一些寻常家中所用的家具,老母亲则是在里屋炕上,就著油灯,绣著锦布,贾芸眼睛一红,赶紧上前, “母亲,夜了,怎可再受累,此番走商,儿子近乎赚了几千两银子,足够咱们家用度,並且儿子已经认了商队领队,这一个月,就有十两银子月例,若是。” 还要再说什么,却被贾芸母亲,五嫂子拦下, “知道你混出了人样,赚了银子,为娘心中也是高兴,可走商的,无论如何也是不容易行当,若是太平盛世还好,若是遇上动乱,也是个要命的营生,既然有了门路,先做上几年,攒个安身立命的银子,娶妻生子才是大事,剩下的,你自己小心便是。” 放下手中的丝线,五嫂子满脸疲倦,和怜爱,又道; “如今寧荣两个国公府,看似是烈火烹油,锦上添,但为娘却觉得,並不是这么安稳,自从寧国府出了事之后,才察觉,这爵位啊,富贵好说,可后人,也不一定能守的住,更別说现在两府,都是女子当家,所以万事小心。” 贾家的事,贾家族里人最为清楚,內里一些腌臢事也不少,两位奶奶当家,不知是福是祸,若是有老太君的本事,倒也无忧,可若是没有老太君的眼光,是祸非福啊。 贾芸心中惊骇,但细细想想,母亲的话,不无道理,荣国府那边,自己经常去,內院事务繁杂,勾心斗角,无处不在,寧国府那边,更是珍老爷一言堂,现在寧国府出了事,大奶奶管家,虽然看似有好转,可寧国府的產业,如今早就分完了, 还剩一个庄子掛在寧国府上,整个族里用度,几乎一点不剩,空有爵位,以后怎可起復,更別说族人眾多,这族长一位,又是拖累,或者荣国府那边,若是分家,或许也比不过寧国府,这种心思一闪而逝。 “母亲说的是,儿子心里明白,但若是不把握这次机会,哪里来赚的银子,都说一族之人,出了五服,便是陌路之人,好在老太君尚在,若是老太君去了,两国公府又不在过问族中的事,那以后的日子,尚且没有著落,所以,儿子想趁此机会,多积攒一些银子,已做底蕴。” 机会难得,京城生活,本就费银子,若是没有想到出路,以后如何生活。 “你说的也对,算了,自己掌握分寸,夜了,休息吧。” 五嫂子点点头,自己儿子是有主见的,说的也对,既如此,多休息保重身子为好。 “是,母亲。” 隨即,屋里便安静下来。 而寧国府后院当中, 转过九曲迴廊,西跨院的垂门虚掩著,门缝里漏出一线昏黄,照著院子当中的荷池,別有一番韵味在里面,到了主屋门前,平儿正要抬手叩门,门轴突然发出吱呀声, 大奶奶李紈素色的裙裾已经出现在光影里,身边还跟著王婆子还有碧月,见到人来了,就笑问道: “大半夜的,凤丫头可真是守时,倒比约定时辰早了半刻,不好好在院中休息,万一被別人察觉,怎么解释。“ 李紈声音清脆,鬢边斜插的银簪映著月光,泛著冷冽的光,似乎是有些埋怨。 可王熙凤抿嘴一笑,上去挽住李紈胳膊: “到底是大嫂子心细,我原想著趁著夜深人静,来早一些,把事做完就走,不想还是惊动了大嫂子,尤夫人可在?” 边说著话,边进了內室,平儿和素云走在最后,麻利地掩好门窗,又把正厅前的帘子放下,却驱不散屋內凝滯的气氛。 李紈如今身子已经显怀,被碧月扶著,坐在主位的软榻上,顺带著,將青瓷茶盏推到王熙凤面前: “尤姐姐不在,忙了一天收拾院子,就早些睡了,倒是你,今个火急火燎的,听说凤丫头最近做了桩大买卖?“ 话音未落,王熙凤已经笑出声,丹凤眼微微眯起,也没有隱瞒,刚刚送进屋子里的,可全是白的银子,约有六万余的现银,想瞒著也瞒不住: “什么买卖不买卖的,不过是给自己寻条活路,如今外头都传咱们两家树倒猢猻散,倒不如趁著还有些家底,做几笔实在营生,万一哪天,分了家,也不至於空有一个国公府牌面,去吃糠咽菜吧。“ “你倒是心思巧,这种事也都能搭上,走商尚且好说,但一次能瞒著,次次可就未必了,再者,关外的路不好走。” 李紈摩挲著茶盏,目光落在跳跃的烛火上,寧国府这边,所有產业都分的清楚,有侯府给的银子和庄子,还有寧府的商铺,自己和贾兰,还有肚中贵子,都有了安身立命的地方,凤丫头想来也是在考虑后路了,可这做法,瞒著老太君还有两位老爷,太急躁了, “且不说兵荒马乱,单是走商时候的伙计,这个嘴,能不能管得住,城南还有一处酒楼,你我二人合开,出暗股,总归也有个说法。” 此事,李紈已经想了多日,寧荣二府上,只有王熙凤和尤夫人,知道这些密事,无非是一些银子,贪財倒是好的,顿了顿,压低声音, “更何况,荣国府那边家財,你和贾璉还真的是没有一处產业,当初老爷他们“ “別提那些死人的事!” 王熙凤猛地拍案,茶盏里的水溅出来,在红漆桌面上洇出深色痕跡, 第1103章 深夜骑兵入城 第1103章深夜骑兵入城 深夜已至, 略微有些凉意的风,携裹著有些湿热的雨气,扑在南城守军的面目上, 更夫第三次举起梆子,在城內四下敲著。 而南城门城楼上, 守將韩令,则是带著亲兵,亲自巡视南城门,放眼望去,整个京城內,尚有亮光若隱若现,再看城外,官道上,竟然也有一些微弱的火光, 就在疑惑的时候,瞭望的斥候,忽然来报, “报,將军,有夜行军。” 身后亲兵举著火把,想往城外伸过去,可是越是如此,越是看不清楚,直到韩令,让四下举著火把人退后,这才眯著眼,盯著看了过去,突然,眯著的眼睛突然瞪大火把连成一片的光带,正从十三里的枫树林,蜿蜒而出,正往京城而来, “可知道何人兵马?” “回將军,卑职不知,但看行军速度,应该是骑兵,方向是从安湖大营来的,” 校尉一脸的忐忑,夜里守城,本就是个轻鬆的活,怎么轮到他的时候,这就出了意外呢, “安湖大营的兵,” 韩令念叨一声,既然是骑兵,那只有京营精骑,王子腾的兵马,亦或者说,是洛云侯那些边军,但无论如何,不会夜里起兵的,察觉不妥,便吩咐道; “立刻让士卒上城警戒,去通知付大人,说明情况,” 本书首发??????????????????,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体验 “是,將军。” 城门校尉赶紧点头,便安排人去传令,不一会的功夫,整个南城门城楼上,传来阵阵脚步声,守城士卒,和兵马司的兵马,已经部署到位,就连城门侧门的缝隙,也已经关上,皇城司的值守千户,也上了城头。 同知付元诚,一脸的疲倦,打著哈欠,慢步走了过来,问道; “韩令,怎么回事,哪来的兵马?” 这一天天的,也没个安生,要不是城南油水足,当初也不会选择南城门了, “回大人,应该是安湖那边的兵丁,至於何人兵马,属下猜测,应该是洛云侯的麾下,” 此话一出,付元诚猛地抬起头,回了神,醒了困,双手扒著城墙墙垛,往外看去,却见官道上的火龙,已经靠近了不少,显然速度不慢,定然是骑兵无疑, 可洛云侯的边军,为何会夜里行军,莫不是宫里来的秘旨,可边军入城,实乃大事,毕竟后日就是太上皇寿宴,洛云侯此时调兵入城,这背后的深意,又当如何。 “韩令,你说这些兵丁,深夜来此,如何处置?” 韩守备赶紧低下头,抱拳道; “老大人,若是有令牌或者圣旨,那就放行,若是没有,则依律办事即可。” 这般回答,也把付元诚还要问的话,给堵了回去, “说得对,就看来人如何了。” 微风吹过, 火光摇曳, 隨著时间逝去, 马蹄声越来越近,震得城砖簌簌落灰,韩令握紧腰间长刀,望著前头的骑兵,已经都能看到骑兵的身影, 忽然,內城门里,传来一阵马蹄声, 城楼上的诸將, 疑惑地回了头,在城门兵丁举著火把照应下,瞧见来此骑兵,领头的又有些面熟,付元诚伸著头,大声喊了一声, “谁在城下?” 城下官道上, 寧边带著侯府亲兵,已经来到城门口不远处,抬手示意队伍停下,身后百余名骑兵,整齐划一的勒马声,惊飞了城头夜梟, “付大人,韩將军,洛云侯府寧边来此,” 把马鞭一收翻身下马,带著几名亲卫,就上了城楼,到了城上,寧边转头朝著城外看去,果然,官道上的火光,连绵不绝,显然是段宏领兵至此,来的並不晚。 “哎呀,原来是寧將军,深夜来此,不会是为了城外之兵吧,不知道侯爷在何处?” 付元诚此刻已经心知肚明,寧將军来此处,为的就是城外边军, “付大人,既然能来,自然是有要事,侯爷还在城里等著,今日来此,就是奉了上御,调兵入城,提防两教逆贼行刺。” 寧边说著话,就从怀中掏出那块碧玉的令牌,青色婉转,温润无比,一看就不是寻常之物。 在火光照应下,熠熠生辉。 付同知盯著对方手中的鎏金虎符和令牌,喉间泛起苦意,这令牌,乃是皇上的密令,可调兵的虎符,只是洛云侯侯府信物,並无朝廷兵部虎符,可按规制,虎符调兵须有兵部文书佐证。 他余光瞥见寧边身后亲兵的佩刀——刀鞘上刻著的祥云纹,分明是三个月前才分发给落云侯部的新制。 韩將军並不认识两者令牌,把目光看向付大人, “寧副將,令牌无误,但是兵部那边的文书,咳咳,寧將军,皆因太上皇寿宴在即,所以兵部三日前,就下了通告,需要兵部调令文书,方可调兵入城,” 付元诚的声音像砂纸磨过城墙,小声再问; “但文书何在?” “付大人只看了令牌前面,后面的还未看,” 话音未落,寧边已把手上的玉令翻了过来,付元诚便觉呼吸一滯——通体青色的玉令上,“如朕亲临”四字在月光下泛著温润光晕,背面蟠龙纹的龙睛处,嵌著只有內廷玉匠才掌握的夜光琉璃。 竟然是皇上青御令,而不是青玉令牌,刚刚是自己看走眼了,立刻理了一下,跪拜在地, “臣付元诚韩令,恭请皇上圣安,” “圣恭安。” 礼数一过,二人这才起身,眾人之间紧张的气氛,则是隨著微风消散, “既然是宫里面密令,付某就不再过问,但將军还是要小心一些,” 转过头,吩咐道, “韩令,开城门,” “是,大人,” 韩令声音发颤,转身对著城下守城兵丁,挥了挥手,示意开城门,隨著城楼绞盘升起,城楼上的吊桥轰然落下。 就这一会的功夫,城外骑兵,已经到了近前,看见一万余金甲骑兵,煞气凌然,付元诚心中,忽然犹豫,顿时有了不好的预感,可城门洞开, 大军已经鱼贯入城,再想拦著,也拦不住了。 等大军全部入城以后,寧边则是抱拳告辞; “付大人,韩將军,告辞,” 也不等二人说话,就匆匆下了城头,尾隨大军而去,片刻间,街道上就没了人影,留下城头上的二人,大眼瞪小眼, “大人,末將总觉得心头不安,若是说两教贼人在京城行刺,也不大可能,若是” 韩令欲言又止,还想再说什么,却被付元诚拦著, “韩將军,既然洛云侯府奉了上御,只管放行就好,其他不必再猜测,两教贼人如此狡诈,未必没有贼人混入京城,你我二人看好城门就好,来人啊,关门,” “是,大人,末將尊令,” 第1104章 两教联手绞杀 第1104章两教联手绞杀 教坊司鎏金的铜铃,还在晚风里轻轻晃动,坠子上的缠枝纹理,映衬著二楼雕窗欞, 只是忽然喷洒过来的鲜血,显然让这些美景,触目惊心。 三楼厅当中,许些人已经察觉不对,又在收拢带来的护卫,坐在楼道口的太平教副教主楚以岳,幽幽一嘆, “都说太平教做事不计后果,本座看来,白莲教那些人,更是心狠手辣,毫无顾忌,如此肆意屠杀,这贺礼送的也太早了。” 看著厅內,不少人,暗自抽出兵刃,知道再不动手就没时间,扬起手,吩咐道, “动手吧,” “是,掌柜的。” 收到信號,周围那些恩客,护院,忽然从桌底下拿出包裹,打开一看,都是长刀手弩,所有人拿出长刀手弩,分批就开始围杀三楼之人,只是三楼贵人居多,护卫也多,借著楼道狭窄,利用桌椅板凳,予以阻拦, 东侧的一处雅间之內, 另有新任庆阳郡守王启年,坐在屋內,对面则是一位哭著梨带雨的丽人,前任太守丁夫人, “嫂子,庆阳郡那边,弟必然会给兄长伸冤的,汉水古道一事,极为蹊蹺,弟以为,应当是西王宫家的手笔,就是为了试探朝廷。” 王启年也是一脸愤恨,自己和丁兄,乃是忘年之交,同科进士,没想到,最后一別,竟然会有此境遇,西北各郡,如今是风声鹤唳,不少太守,都想回京运作,以求离开西北,反而是他,自荐去西北任职,所以內阁吏部那边,直接同意调任。 拿到调令文书之后,接了官服印璽,这才寻到教坊司,寻丁夫人了解內里详情。 如今对面而坐的丁夫人,一身华丽绸缎,姣好的面容,在胭脂水粉的陪衬下,更显得极为诱人,即使没有贵重的首饰,但那股官家太太的气势,不忍忽视,配上一身杏黄色宽衣罗裙,就算是王启年见了,也不免面红耳赤, 101看书??????????????????全手打无错站 “竟然是你!” 丁夫人满脸诧异,隨即脸色一红,忙道, “你虽是好心,但不该参合西北的浑水,我夫君就是不听我言,分要替朝廷分忧,才落得如此下场,” 掩面哭泣,柔弱无比,既而又言; “西北各郡,看似铁板一块,实则早已经分化,西王府的探子无孔不入,重金收买之下,又有几人能忍住,汉水古道修筑堤坝,就是西王府差人修的,可是文书调令,却出自庆阳郡守府,內鬼不防,落得如此下场,那些帐册,就在京城老宅库房西侧墙壁中,怕也是无用。” 如今府上,早已经被抄家,女子发卖教坊司,就算含冤昭雪,又有何用,丁夫人的话音软糯,带著庆阳口音特有的绵软, 让王启年听得满脸愧疚,却又毫无办法,那些帐册,就算递交內阁,只能是石沉大海,毕竟西王府势大,只要不入中原,朝廷未必治罪,教坊司这边,也不是不能把人赎出来,只需要立下功勋,或者文官陈情,以政绩作保,尚可换回一人两人, “嫂子,帐册就算现在拿出,怕也是无用,既然西王府敢动汉水古道,有了这个心思,必然会还有下次,弟必然会对此留下暗手,到时候,就算动摇不了西王府分毫,也会立下功勋,那时候,就把嫂子赎出来,接回去” 脸色羞红,此话一出,显得有些趁人之危,还要再说什么, 却听到外面传来兵刃打斗声,正想过去问一问,却见身边的侍卫马正,提著刀走了进来,一脸的凝重, “大人,教坊司內里闹了贼乱,有贼人围了教坊司,肆意屠杀,咱们只能从窗户侧边下去,从二楼跳到院子围墙,然后翻墙去外街道!” 话还没说完, 外面就传来嘈杂的脚步声,伴隨著粗獷的呼喊, “杀,杀尽狗官。” “是乱贼。” 王启年心头一沉,反手將丁夫人推向內室, “嫂子,先去里面躲一躲。” 可丁夫人却死死抓住他的衣袖,指节用力泛白, “大人怎么办?逆贼不可信。” “我这身打扮,认不出来,” 话还没说完,好似是隔壁不远处的包厢,传来一阵撞门声,隨后就是破门而入, “全部杀了,一个不留,” 根本不问青红皂白,只为杀人而来,二人在屋內听得真切,丁夫人满脸惨白, “王大人,” 声音颤抖的不成样子,却忽然挺直腰杆,將头上一个破旧的银簪子拔下来, “此物是我夫君当年给我定情信物,请王大人拿著它,日后但凡我夫君能沉冤昭雪,给我立下一个衣冠冢足以,” “嫂子,说什么丧气话,我还带了几个侍卫,就守在门外。” 也就是这个时候,三个穿著皂衣的汉子,突然出现在走廊里,见到几个贼子还在收拾一些贵重之物,从后面手持利刃,杀了过去,一个斜砍,几名贼子应声而倒,隨后,马正带著人衝进了屋门, 进了屋,马正就把屋门关上,然后三人搬过桌子椅子,堵在后面,这边,则是打开窗户,往下看去,院子当中,多是一些伙计老鴇的尸身,血染一地,好在贼人都冲向阁楼內, “大人,贼子都进了阁楼,咱们快一些走,不敢耽搁,让某家兄弟,守在这断后。” 说完,扯过一个锦布帘子,束成长条状,然后用刀刺穿窗欞,漏出柱子,把帘子系在上面,紧了紧,就把帘子扔了下去, “大人,卑职先下去,而后再做接应,” “好,马正,定要小心。” 王启年一脸的担忧,外面的喊杀声越来越近,还想再说什么,却见马侍卫翻身跳了出去,右手持刀,左手拽著帘子,落在二楼的时候,用脚一蹬墙壁,就跃过去,站在墙头上,这样,手上的帘子也並未鬆开, “大人,快跳下来,” 站在墙头上的马正,已经看到教坊司阁楼里的惨烈之色,遍地的尸体,就算教坊司护卫反应过来,大错已成,无可挽回, 楼上, 还有些忐忑的庆阳郡守王启年,望了一眼窗外,再看著屋里的嫂夫人,心底没由来的升起一股勇气,一把抱过丁夫人, “嫂子抓紧,” 王启年將丁夫人护在身前,自己先跨出窗台,锦布贴著墙壁下滑,到了二楼时候,马正用力一拽,二人顺势落在墙头上, 紧接著,酒肆另外两名侍卫,准备跳窗的时候,就寻见闻声而来的贼子,出现在屋內,隨即就是一阵兵刃打斗声,马正瞧得目瞪欲裂,却又无法支援,就在这时候,其中一名属下,忽然伸出半个身子,斩断锦布,喊道; “大哥,快走,是白莲教和太平教的人,快走,” 还想再说什么, 胸膛,被身后一名黑衣贼人,用长刀穿了过去,鲜血横流,只有黑衣人冷漠的眼神,盯著他们三人,最后,伸手拿出飞刀暗器,射了过来,但被眼疾手快的马正,一刀劈飞,这才隱没而去, “大人,快走,” 马正虎口微裂,知道此人,乃是內劲高手,若是被此人缠上,后果不堪设想, 紧接著,三人从墙上跳下,站稳之后,四顾茫然, “往东面走,” 王启年见到前面胡同口子,恰好对著东面,扶著丁夫人,快步冲了出去,就在这个时候,从胡同口暗处,亦然出来三道人影,蒙面人全部穿著黑衣,手持利刃,在月光下发出冷冽光芒,怪不得刚刚那位黑衣人並未追杀过来,原来此地早有埋伏, “等会,你直接往东面街上跑,此地,我和马正先挡著,” 王启年也不是胆怯之人,从背后拿出利刃,横在胸前, “不可,你是朝廷命官,大有可为,妾身只是被卖到教坊司娼妓,怎能苟活,若是” 听夫人一脸的惨笑,似乎有些决然在里面, “再磨嘰,我们都得死在这,寻个机会逃出去,去东街口呼喊,” 王启年声音带著不容忽视的坚决,丁夫人咬著下唇,心神颤动,生死间有大恐怖,或许,命该如此, 第1105章 贼教猖狂至极 第1105章贼教猖狂至极 寂静的深夜中, 一位女子的尖叫,宛如鬼魅一般,著实把张瑾瑜嚇了一跳,定睛看过去,锦衣华服,面容姣好,涂上胭脂水粉,掩盖其艷丽面目,不知其年岁,但丰润的身子,难以掩饰。 “何人反了?” 刚刚听得真切,教坊司反了,里面不过是一群太监和一些犯官女子,怎会谋反, 丁夫人裹著罗裙袍服,急速跑了过来,急切的喊道; “是太平教和白莲教的贼子,屠杀整个教坊司,和妾身同行的庆阳郡守,就在胡同里被截杀,將军快些救命。” 听到此话,张瑾瑜立刻挥手,寧边等人,早就抽刀,带著前营三百亲兵就冲向前面不远处的胡同口, 里面,早就身中数刀的王启年,和侍卫马正,还在苦苦支撑,听到街上密集而来的马蹄声,立刻露出喜色,而围杀的三人,则是后撤三步, 对视一眼,各自点下头,身形一转,隱没在胡同深处阴影之中,二人见后,再也支撑不住,靠在墙上,大口气喘息著。 这时候, 张瑾瑜已经带著兵马,钉在胡同口,寧边则是让大批骑兵,快马衝进去,查看情况,待看到只有两人,浑身是血的靠在墙上,並未看见其他人, “尔等就是庆阳太守王启年?” “回这位將军,本官就是庆阳太守,教坊司突现大批白莲教和太平教贼人,肆意屠杀,楼內早已经血流成河,並且四周市坊胡同里,还有两教贼人布下的埋伏,要不是將军来得快,恐怕留我二人身躯,已经凶多吉少了。” 庆阳太守王启年,一脸的血污,捂著臂膀的伤口,脸上依旧是无畏所动,只有许些焦急,也不知嫂子刚刚,逃脱了没有, 正说著话, 胡同口,又出现大批骑兵,张瑾瑜骑著马,带著一眾兵丁,已经走了进来,前头领路的丁夫人,更是双眼通红,疾步快走,眼见著王官人受了伤,心底忽然涌出万般不舍,就这样,顾不得男女大防,飞扑过去,紧紧抱住王启年。 这一幕, 看的张瑾瑜面目有些古怪,不是说这庆阳太守,入了大狱,人怎么在这,皇城司是把人给放了,还是此人,用了其他手段,来个暗度陈仓,出了詔狱, “你是庆阳太守?你夫人不顾安危,衝出街上求援,心神全在你身上,但你私下出狱,又来此会面其夫人,並把人带出教坊司,这个罪责,怎么算。” 严肃话语一出,让原本还把心放下来的三人,陡然又悬在半空之中, 王启年顾不得身上疼痛,放下手中刀柄,抱拳道; “原来是侯爷当下,下官是新任庆阳太守,怀中之人是下官嫂夫人,也是前任太守正室夫人,下官今日里在教坊司,来见嫂夫人,就是为了庆阳郡的密事,另外,也想把嫂夫人救出来,此地,哪里是良家女子去处,下官尚有在北境边地立下功勋,或可赦免一二。” 说到此处,把怀中女子,抱得更紧了一些,丁夫人满面羞红,一句话也说不出口,看著二人搂抱在一起的模样, 张瑾瑜都感到有些不可思议,都是庆阳太守,一个前任,一个现任,关键夫人还是同一人,虽然此女样貌出眾,身材丰润,但也不是那般绝色,再者,入了教坊司,这伺候的男人可不是一位两位,若是遇上荣国府贾赦那般的人,別说怜香惜玉,那就是肆意折腾了, 就算遇上良人,最后还是要睡在一块,惦记的人多了,还能有那般感情,但此人在北境遍地任职,还有功勋,那就是说,边军一系,开始布局西北了,琢磨一番,似有猜测, “你倒是个情种,能在两教围杀之下,逃到此地,还带著一位女子同行,福大命大,既如此,” 张瑾瑜看了四周,各个院落都是紧闭门户,想来也知道今夜不安稳, “来人啊,把此地围了,京营的人到了哪里?” “是,侯爷,京营的人就在后面,” 寧边见到侯爷也不著急,知道侯爷应该有布置,吩咐人把此地居坊围了,稍等一会, 后面,又有大批兵马前来,到了前街上,王启年依旧是站在那一言不发,就算见到后面街上兵丁靠近,火把照亮街口,也依旧是不为所动,少有触动,也是怀中女子不安的挣扎。 “你倒是聪明,既然是在边地待过,不知王大人在何处任职?” “回侯爷,下官岂敢在侯爷面前称大人,职下曾在云中郡歷任知府,因筹集粮草有功,述职回京,吏部却让下官去西北庆阳郡,恰好,前任郡守正是下官同年恩科进士,逢此遭遇,下官心中不平。” 说的极为干练,一脸正直,但那一双手,始终搂抱在怀中女子身上,这种违和感,让张瑾瑜来了兴趣, “说得好,既然於朝廷有功,那就是忠臣,此女子,既然能来此,本侯就给你保了,但庆阳郡的事,还需要她来解释一番,走,去教坊司。” “是,侯爷,” 王启年一脸感动,侯爷怕是答应了,再看后头,另一股大军,已经到了教坊司入口, 此刻, 看著教坊司院门口,里外早就被破坏的马车给堵上,进出不得,王子腾心中,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从未关院门的教坊司,如今死寂一片,只有掛著红灯笼,照亮门前一隅之地, “叔父,咱们要不要先进去,这个时候,楼內一丝声响都没有,恐怕是出了大事。” 说话之人就是陪在身后的贾璉,京城的青楼,或许谁都没有他来的熟悉,这个时辰,正是恩客公子寻欢作乐的良辰美景,不说丝竹管乐声,吵闹吆喝声,定然不会少,可现在,安静的出奇,就显得意外了。 “你猜的没错,是出了大事,先等侯爷来了再说。” 王子腾佁然不动,骑在马背上摸著鬍鬚,心中也在猜测,是真的两教之人报復,还是有人浑水摸鱼,明日尚有一天时间,后日就是太上皇的寿宴,现在闹出动静,就是在打朝廷的脸面。 略等了一会, 隨著马蹄声临近, 张瑾瑜带著人马,匆匆赶来,瞧见王子腾带来的人,只管著把教坊司围起来,连院门前的阻拦车架,都未动一下,心下多了一丝惊讶,看来王子腾是吃一堑长一智了, “见过王节帅,深夜至此,遇上此等大案,多事之秋啊,不对,多事之夏啊。” 张瑾瑜有些感慨,总觉得这几日,要有大事发生,这不,眼下就是一个大案,但顺天府衙门的人,禁军乃至於兵马司的人,却没有见到,这就有点奇怪了。 既然正主都没到,那就等一等,隨即拉住韁绳,就在此地和京营的人,一起站在院门前。 “侯爷哪里的话,你我二人身负皇命,自然是要小心一些,这教坊司怎么说,都是內务府的產业,又牵扯那些犯官家眷,若是一个不好,引得朝野动盪,那就是你我二人之过了。” 王子腾多了许些无奈,怎么会那么巧,就碰到这些事,或许有人,盯著他们,这夜里带兵入京,却有些敏感,可人都来了,不看一眼,怎可离去。 “节帅这话严重了,此地闹了匪乱,那是禁军和兵马司,还有皇城司的事,与你我有何干係,能把此地围上,也算是为朝廷尽心尽力,这贼人如何入京城的,又怎样布下杀手,都尚且两说,案子不归你我,何来之过一说。” 眼见著话说到这些档口,张瑾瑜也是纹丝不动,原本还想著进去瞧瞧,现在看来,等正主来了才是,至於苦主,被自己隱瞒下来,或许有意外所获, 第1106章 皇城司指挥使 第1106章皇城司指挥使 兵卒入內, 举著火把,照亮四周景色,教坊司阁楼入口处,也被清理出来,露出殿內大堂的狼藉,血腥刺鼻! 张瑾瑜並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观察四周,待走到阁楼入口处,看到角落里有一处燃尽的灰烬,似乎里面烧了什么东西。 走过去,蹲下身子,用手指头,拨了拨灰烬,发现里面,还有未烧完的纸片,捡起来,凑到眼前仔细看了看。 “王节帅,既然贼人能找到此地下手,那定然是早就起了心思,就算咱们来的再快,恐怕也难抓到贼人尾巴,此地还有些未烧完的纸片,过来看看。” 招呼了一声, 身后二人急忙带兵入內,张瑾瑜把手上纸片递了过去, “你们看看,这些纸片上,好像还有一些字跡。” 马梦泉闻言,赶紧伸手接了过来,小心放在火光之下,细细查看,眉头皱了更紧了一些, “上面的字跡有些潦草,而且大部分都被烧掉了,只能看清几个字。” 指了其中的一张纸, “你们看,这上面好像写著西王府,另有贺仪之类的字眼。” 王子腾凑过去一看,牵扯西王府,或许是另有人给通风报信,脸色一变, “什么,西王府,难道他们想要袭杀西王府的人,但也不对啊,西王府的车队,不是没有来京城吗。” 眾所周知,因为庆阳郡的事,西王府那边的车队,半路迴转,虽然没有通告朝廷,但朝中文武百官,早已经知晓,所以,如今也算是明的,既然西王府的人没来,这些字条,又是怎么留下来的, 张瑾瑜摸了摸下巴,看了下整个阁楼大厅,已经没有活人了,也不知那位李公公可还活著,这一个妙人,若是死了,还真是可惜。 “诸位,暂且估摸著,这字条,是谁烧的,还未知晓,不能自乱阵脚,本侯倒是觉得,今夜来此的恩客,或许有意想不到的人,让兵卒都去查查,去二楼三楼的雅间,或许有些眉目。” 毕竟在外面,逮到一个庆阳郡守,或许这里面,还藏有秘密也说不定,若是还是有西北的人出事,那就说明,西王府那边,已经被盯上了,可这个人,又会是谁呢。 京城几位王爷,心思是有,但真要有这些举动,还真是胆大妄为,或许,和四王八公有关。 “对,侯爷说的对,来人啊,搜捕整个阁楼,把人都统计出来,张涛,你去三楼,凌冲,你去二楼,务必要把人员名单,送过来,” “是,大人。” 南镇抚司指挥使马梦泉,恍然大悟,立刻吩咐道,两位千户怎可怠慢,立刻带著手下,就衝进了楼上,只听踹门的脚步声,响彻楼內。 而楼下三人,也没了登楼的欲望,在手下寻来乾净的桌椅板凳,就此坐了下来,虽然心思不同,可宫里下的秘旨,却近乎相似。 过了好一会, 或许是气氛太过沉闷,马梦泉神情微微一动,对二人抱拳道; “节帅,侯爷,京城这一块,尚且有些贼人隱藏在暗处,既然两位带兵入城,想来是有宫里秘旨,这京城的治安,还需要两位鼎力相助。” 北镇抚司的人手,都已经收归宫內,这宫外的事,大部分由南镇抚司的人接手,难免会出现疏漏,所以,多加一言。 可这话,落入二人耳中,张瑾瑜和王子腾对视一眼,皆有些惊讶,看来这位指挥使,多少是知道一些, “哈哈,好,既然是马指挥使出言,本侯岂能袖手旁观,不过京城的事,还是以皇城司为主,太平教和白莲教隱匿百姓当中,极难发现,若说真刀真枪打上一场,本侯尚且不怕,但这些探子的事,也不是一朝一夕能看出来的。” 张瑾瑜並还没有拂去人家面子,可话又说回来了,搞谍报的事,术业有专攻,他还真的寻不到人, 王子腾坐在对面,也微微頷首, “侯爷说的极对,京城太大,尚且照顾不周,但大內周围,本帅还可以照拂一二,必然不会让宵小闹事,至於其他地方,还请马指挥使多费心。” 几乎也算明言,看著二人满口答应,马梦泉也是笑脸相迎,若是如此,他心中也早有猜测,或许寿宴当日,应该另有乾坤,但这些,都不是他能参与的,督公早有交代, “好,那就谢谢两位大人了,” 对二人拱了拱手,也算行了礼数,就在这时候,楼上忽然传来一声惊呼声,只见二楼一处雅间內,有桌椅碰撞声,隨即三人面上神色一动,难道还有贼人在此逗留,可等了一会,只有千户凌冲,脸色惨白的冲了下来,稟告道; “报,大人,二楼西侧后首位置,雅间內,死了,死了” 眼神闪烁,支支吾吾半天,没有开口,在场的人都是心思玲瓏之辈,都看出了蹊蹺,马梦泉更是眼睛一睁,怒斥道; “婆婆妈妈跟个娘们一样,说,到底怎么回事,” “回大人,此番二楼巡查,多数是城中富户,还有几位六部官吏,全部是一击必杀,未曾逃离,只有后首的雅间內,死的人是安阳郡守,吕唐风,並且从屋中搜出了不少密信,其中就有白莲教的手书,和,和西王府来往密信,” 或许是下定决心,咬了咬牙,就把此事说了出来,惊的三人立刻起身,顿感不妙,尤其是马梦泉,此刻脸色有些悔恨,早知就不让此人开口了,还有,安阳郡守怎会在教坊司,那些书信往来又是如何解释,顿感头大。 “书信何在?” “回大人,都在此包裹里,属下未曾敢动分毫,” 凌冲早就悔的肠子都青了,早知道,他就去三楼搜查了,这些书信,可是要命的玩意,好在几位大人都在,把包裹放在桌上,並且亲自打开,一沓书信,赫然在包裹里, 但三人谁也没有伸手,王子腾此刻早就心惊胆战,西北庆阳郡守还在詔狱待著,这安阳郡太守已然身死,西北三郡,只有边军北云郡尚且安稳,可以说,西王府若是此刻入关,西北各郡群龙无首,怎能阻拦片刻。 而张瑾瑜事不关己高高掛起,教坊司的事,明显就是一个局,关键在於,白莲教和太平教在里面又是扮成什么角色,西王府又有何种目的,毕竟西北三郡,位置特殊,一而再的出事,就算宫里面真的信任西王宫家,但架不住这样戳弄啊。 或许是想他人所想,马梦泉额头上已经见了汗,这些要命的东西,怎会在教坊司內出现,厉声呵斥, “凌冲,你去屋里的时候,真的只发现这些,还有其他东西吗,” “回大人,屋里尚有其他东西,银子,银票,还有官袍官印,以及吏部签发的述职文书,具在屋內,属下已经派人收拾,一会都给大人送过来。” 话音刚落, 身后,一队近卫甲士,已经拿著几件包裹走了过来,凌冲一见,赶紧衝过去,把东西接过来,放在桌上,一一打开,果真见到刚刚所提之物,官服官印,以及述职文书,尽在桌上, “侯爷,王节帅,您二位以为” “咳咳,马大人,此事归你皇城司调查,本帅只是恰巧路过,並无权限过问,” 王子腾赶紧咳嗽两声,言语推脱,毕竟官员回京被杀,实属大案,这些,他並无牵扯其中的意思,能查则查,不能查则不查。 第1107章 何大人的想法 第1107章何大人的想法 玉兔西落,金乌东升。 翌日, 也不知从何处泄漏的消息,教坊司被两教屠戮的事,已然传遍整个京城,不说那些百姓骇然,许多京城富户豪商,包括勛贵世家的公子等人,早就难免心中惧怕,以至於今日京城各大春楼,生意惨澹。 洛云侯府, 张瑾瑜早已经悠哉起床,带著寧边等人,去了后院营房,和眾將士一起用膳,吃的是饢饼卷肉,顺带著一碗白粥,加上一些醃製的小菜等,几近饱腹的时候,有亲兵过来稟告; “侯爷,前院西客房早已收拾完毕,人已经出了府邸,临走的时候,还把一个摺子留给侯爷。” 亲兵躬著身,把一个摺子递了过去,张瑾瑜拿过锦布,擦了擦嘴角,伸手接了过来, “好,知道了,下去吧。” “是,侯爷。” 前院客房住著的,不就是那位庆阳郡的新任太守,这一走,怕是要去西北赴任了,也不知会不会把那一位丁夫人带著,怎么说来著,还是嫂子亲啊。 打开摺子一观,说的不外乎是西北各郡的情况,尤其是庆阳郡那边,多数官员早就投到西王府麾下,好在府军將领,都是从京城兵部调任,尚且能信任,但万一西王府挥兵入关,必然是挡不住的。 “侯爷,可是说了什么?” 请记住101????????????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寧边吸溜一口粥,咽了下去,瞧见侯爷盯著摺子看,一动不动,略有些担心,张瑾瑜冷哼一声,把摺子扔在桌上, “说的多了,多是无用之谈,西北各郡,朝廷现在就想著维持现状,甚至於南边郎家,只要不入腹地,就算真的翻脸,朝廷也不会有过多的指责,这位庆阳郡守,或许会有许多想法,但始终是想法,若是他能升任西北督军,掌握兵权,或许才能分一杯羹,现在,嘖嘖,自保而已。” 张瑾瑜的心思,已然不在西北这些腌臢事里,京城的事,还有江南的事,以及关外送来的密报,好在一切都已经上了正规轨,大军供养已然是无忧,可女真人那边来的密报,怕是有些不妥,看著桌面上,又盛了一碗粥,水满则溢,月圆有缺。 “现在京城的事为重,江南的事,只要如期往关外送去物资,也不必费心,倒是关外,雅玉送来的情报,是真是假,女真人的凶悍,眾所周知,就算是东胡人的骑兵,也没有占尽优势,瀚海以南的一战,女真人惨败,你怎么看?” 心底还有些思虑,想起前世史书上记载,这女真人最后,窃取了龙脉,入主中原大地,不管怎么说,都是有一把刷子的,那黄吉台也算是个雄主,麾下八旗女真,战功赫赫,怎么就在北边栽倒了呢,想想也不对劲,北边的月氏人,不还是活著,还那么猛,还真是 “侯爷,关外送来的密信,末將也看过,西边平云城下,也是寻见东胡人的身影,可是在三日后,东胡人紧急北撤,应该是有情况,现在想来,是月氏人的威胁,至於说女真的败北,或许是有咱们不知道的情况,黄吉台並非软弱之人,具体情况暂且不知。” 寧边这几日,把关外送来的情报,专门整理在一块,从东西两侧的情报上看,北边月氏人,已经成起復之势,女真人一败关外,二败月氏,若是再有一败,怕是女真人就不復存在了, 张瑾瑜又把手里的白粥喝完,心底还在琢磨著女真人的事,若是有机会,把女真人吞併了,这辽南的大片土地,就全部落於自己手上,再在平辽城驻扎重兵,可以防备北边其他人,辽南土地,可以养活多少人, “想办法打探女真人现在情况,黄吉台的八旗人马都是精锐,打探一下损失多少,那些僕从军则是不必费心,若是有机会,咱们未必不能让乌雅玉动手,女真人从辽北一直后撤到辽中,距离平辽城也不远了,” 眼神闪烁,內里的含义,寧边怎会不懂,遂点点头,小声回道; “侯爷说的极是,可是女真人那边,只是加大了购买物资数量,並未有其他动作,而且有密探来报,说是女真人八旗子弟,並未损失多少,这样看来,月氏人就算是胜了,也是惨胜。” 毕竟没有和月氏人打过交道,具体如何,还真不好猜测。 “哼,这就叫打肿脸充胖子,两军对战,自古以来都是输的一方损失大,哪有胜的一方,损失大过於输的一方,若是说八旗子弟没有一点损失,谁能信,恐怕是黄吉台欲盖弥彰,以僕从军顶替了八旗子弟,所以,若是月氏人南下,辽中恐怕女真人也守不住,那时候,东北的平辽城,就和月氏人面对面了。” 好在,这些事应该会晚一些,女真人不甘失败,应该会想著反扑,若是月氏人衝动,中了埋伏,这辽北一战,还需要打好久。 “侯爷所言在理,末將已经传信回去,密切监视,” 寧边此刻业已经吃完饭,周围甲士早已经整装待发,不知今日侯爷,要去哪里巡视, “侯爷,今日领军去哪里巡视?” 毕竟天气炎热,穿著鎧甲更是酷热难耐,可京城都是青石板路,连个遮阳的地方都没有, 却不知张瑾瑜神秘一笑,吩咐道; “这几日,康孟玉也会领兵前来,在午门巡视,而咱们也是在午门周围逛逛,所以说,禁军左右卫,恐怕也不会置之不理,这样,你可还记得午门外中央街区,不是有那么多酒肆茶馆和客栈,既如此,侯府全部包下,让弟兄们进去歇歇腿脚,大热天的,何必那么著急呢。” 当然,包场的银子,还是要赊帐的,至於给不给,还需要看看左右卫两位將军的態度,可寧边有些惊讶,侯爷这番举动,那不是太囂张跋扈了吗, “侯爷,若是那些言官寻得机会,参侯爷一本,是不是不太好,毕竟那边的市坊,可是兵马司何大人管辖的,” 也算是兵马司的脸面,昨日教坊司被屠戮,已经是闹得沸沸扬扬,今日侯爷再去那边,说不得引起误会, “就是因为何大人管辖的,咱们才能光明正大的去,再说了,本侯是拿银子包场的,可没说白吃白坐,那么热的天,总归是要歇歇的。” 似乎並不在意,寧边若有所思,点点头; “是,侯爷,末將这就去安排。” 不过片刻功夫, 低沉的號角声,响彻整个侯府,隨即,大批金甲精锐士卒,骑著马,开始涌出洛云侯府,整整五千多重甲军,朝著京城午门而去,同样的,早已经接到暗卫消息的禁军左右卫,也已经开始动身,今日,禁军右卫大统领和孝成,以及左卫大统领易安信,已经分別带著兵马从东城禁军大营,分別带兵五千,去了午门前值守,內里,还有长乐宫的密令。 就在京城风起云涌的时候, 西城门处,已然有一个车队,气势汹汹的朝著城门而来,守城的校尉,猛然挺直腰杆,手握在刀柄上,目视前方,猜测是何人的车驾, 烟尘中渐渐显露出黑色的洪流,五百名身著亮面黑甲,甲叶在日光照耀下泛著冷光,腰间长刀统一斜跨,马鞍左侧悬著臂弩,最让人震惊的,乃是五百骑兵整齐划一的行军节奏,听不到半点嘈杂之声,只有铁甲摩擦的细微声响在风中扩散。 到了城门前, 瞭望哨忽然大喊一声; “是西王府的旗號。” 城门校尉也看到领队高举黑色旗帜,金线镶边绣成的一个“西”字,在风中猎猎作响,喉头滚动,下意识挥手,示意放行,手指微微颤抖。 等车队全部人马入京以后,直奔著西王府而去,留下城门守军,面面相覷,只有皇城司的人,骑著马匆匆离开, 几乎是同一时刻, 南城门也迎来另一支队伍,与西城门肃杀不同,南城外官道上,竟然有十几辆马车,拉著戏班子人等,走在最前面,吹拉弹唱,样样俱全,后面,则是南王府的车队,也是有五百甲士,骑著马护送,並且为首之人骑著白马,英俊瀟洒,此人就是南王府世子朗云,不想,从江南转道而来, 城头上, 第1108章 终归是有变化 第1108章终归是有变化 荣国府的六月午后,蝉鸣被层层迭迭的芭蕉叶滤得轻浅,穿堂风卷著西府海棠的甜香,掠过抄手游廊的朱漆栏杆。 藕香榭里凉意浸人,水磨青砖地缝里嵌著细草,檐下悬著的竹帘被风掀得簌簌作响,露出榭內內堂眾人身影,隨著一阵凉风袭来,屋內总算是有了凉意。 黛玉靠在躺椅上,月白色软绸袷裙上绣著几枝淡紫的兰草,裙摆垂落在榻边,被穿堂风拂得微微颤动,目光落在窗外池中翻涌的绿荷上,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浅浅的阴影,想起侯爷这段时日,並未来看自己,心中竟然有了一丝惆悵。 “这几日天气越发燥了,” 薛宝釵坐在对面的梨木椅上,正用银签挑著冰镇的荔枝,声音温软如浸过清泉, “昨日太太让厨房做的莲子羹,妹妹可还合口味?” 顺手把荔枝递了过去,身上穿的藕荷色綾缎褂子绣著缠枝莲纹,领口袖边滚著细细的银线,衬得肤色愈发莹白。 黛玉四下一望,刚刚帘子那边的身影,並未寻过来,这才收回目光,浅浅一笑,那笑意却未达眼底: “劳姐姐掛心,倒是比往日甜些。” 她將荔枝接过来,隨手一边的小几上,瓷白的手指轻轻摩挲著微凉的釉面, “只是这暑气闷得人心里发慌,昨夜竟醒了三四次。” 薛宝釵身子一顿,隨即放下手中的银签,接过鶯儿递来的帕子擦了擦指尖: “林姑娘说的是,我也觉著眼下发沉,许是前儿跟著太太去姚记商號一趟累著了。” 少许片刻,目光掠过黛玉红润的脸颊, “听说林妹妹这几日身子大好,可算是有了好消息!” “不过是老毛病,將养著就成!” 黛玉淡淡摆手,望著屋里热闹劲,心中也有些畅然,尤其是惜春丫头,也不知听到什么,咯咯笑声,让自己也显得极为舒畅,好在府上也没有什么烦心事。 正说著, 隔壁桌子前,又传来湘云爽朗的笑声,夹杂著探春清脆的话音。 黛玉微微蹙眉,也不知又闹了些什么话,宝釵便笑道: “想来是三妹妹她们在说什么热闹事呢。” 陪著笑脸,起身走到帘子处,撩起竹帘一角向內望去,只见湘云穿著水红撒袄裙,正凑在探春耳边说著什么,逗得迎春捂著嘴轻笑,惜春却依旧低头拨弄著衣角的玉佩,神色淡淡的。 藕香榭与暖阁只隔了道月洞门,掛著半旧的青纱帐,帐子上绣的折枝桃已有些褪色,湘云的声音穿透纱帐飘过来,带著女子的清脆: “我前儿去袭人那里,想著寻二哥哥说些话,谁知,刚进屋,就见她正缝著件玉色綾子的背心,说是给二哥哥做的,依我看吶,咱们这位二哥哥这次可算吃了回大亏。” 探春手里则是捏著糕点,轻声道: “这话可別乱说,毕竟是关在兵马司大牢里三日,听平儿说回来时浑身是土,连头髮都乱糟糟的,今个瞧了郎中,好在没事。” 探春把糕点送入嘴中,石青色绣百蝶穿的褂子,眉宇间带著几分担忧, “虽说没受什么刑,可那地方终究不是善地,也不知这几日怎么待的。“ 迎春怯生生地接口: “太太们前日在屋里说,好像是和什么王府的人起了衝突” 话说到一半,见探春冷冷瞥了她一眼,便缩了缩脖子不再言语。 惜春將玉佩往腰间一坠,发出清脆的响声: “问那么多做什么,人回来就好,” 气哼哼喝了一杯茶,藕荷色素麵裙隨之摆动,头髮简单挽了个髻, “左右不过是些荒唐事,闹到被官府拿问,也算是个教训。” 也不知怎么,和林姐姐在一起,现在总觉得宝二爷,也太不小心了,连贾兰都比上,湘云急得拍手: “四妹妹怎么这么说!二哥哥虽说有时荒唐,可心肠是好的,这一次在友来酒楼宴请同门,也不是他事先定下来的。” 跺了跺脚,水红裙裾扬起好看的弧度, “左右都是青莲书院的人先寻得事,闹出乱子,落得苦楚。” 黛玉在这边听得真切,神情明显不喜,爹爹曾说,做事不周,遇事不决,怎可成大事,宝釵连见此,知道林姑娘有些厌烦,赶紧低声道: “妹妹不听就不听,她们也是隨口乱说。“ “我没事,总归是事情了了。” 黛玉坐在那,感觉有些心烦, “不过是听著不舒服。” 抬眼望著池中被风吹得翻卷的荷叶,想起往日里,在扬州和父母安静的日子,心中多了许些痛楚,终归是回不去了。 正乱著心绪,忽听暖阁那边传来脚步声,接著是湘云惊喜的声音: “二哥哥,你可来了!” 一声呼唤,让屋里的眾人心思各异,探春和迎春二人,急忙起身,脸上堆起温和的笑意。 黛玉则是身子一僵,下意识地转过身,背对著月洞门,薛宝釵也显得有些不自在,倒也没有多话,只有惜春毫不在意,继续吃著糕点。 宝玉掀帘进来时,身上还带著些微的风尘气息,沐浴更衣后,穿著件月白綾绸长衫,头髮虽已梳理整齐,却掩不住眉宇间的倦色与鬱气,几日不见,人是清瘦了些,眼下带著淡淡的青影,往日里灵动的眼神此刻也黯淡无光。 进门第一件事,就是把眾位妹妹瞧了一遍,尤其是外头窗户那一桌,一眼就看到了背对著他的黛玉,脚步不由自主地加快,刚要开口唤“林妹妹“,却见黛玉连头也未回,只望著窗外的荷塘出神,那背影纤细单薄,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却又带著拒人千里的疏离。 身边几个伺候的丫头,尤其是晴雯,似是有意无意,遮挡著宝二爷的视线。 贾宝玉的心猛地一沉,方才在屋里憋著的火气与委屈霎时涌了上来,又被这无声的冷落浇得透凉,愣在原地,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 见此,薛宝釵也没有开口,只有屋里的湘云连忙打圆场: “二哥哥,你可算出来了!我们正说你呢“ “说我什么?” 宝玉的声音沙哑,带著浓浓的鼻音,好像是得了风寒之症一样,目光却有些游离,总觉得府上的人,变了模样,呢喃自语; “说我活该被关在大牢里?还是说我又做了什么荒唐事,惹得大家笑话?” 探春蹙眉,怎会说些话, “二哥哥怎会这般说辞,我们不过是担心你。” 迎春訥訥地跟了一句, “二哥哥受苦了,回来就好“ 只有惜春改了性子: “二哥哥也算是吃一堑长一智,自知荒唐就好。” 许是听了这些话的刺激,贾宝玉忽然鼓起勇气,一步步走到外间屋子,声音放软了些: “林妹妹,这几日,我想著有话跟你说。“ 黛玉依旧没有回头,只是轻声道: “宝二爷有话不妨直说,这里还有姐姐妹妹们呢。” 虽然声音平静无波,听不出任何情绪,却比疾言厉色更让人心寒。 贾宝玉只觉一股火气直衝头顶,又被深深的无力感压了下去,这些日在牢里受了惊嚇,心里最惦记的就是黛玉,想著回来定要跟她诉诉委屈,谁知竟换来这样的冷淡, 现在更是如陌路人一般,来此兴头,一下便没了,咬了咬牙,转身就往外走,却被湘云拦住了。 “二哥哥別急著走,刚从外面回来,该歇歇才是,袭人说你回来,饭也没吃多少,我让厨房给你留了莲子羹。“ 宝玉甩开她的手,闷闷地说: “我不饿。” 第1109章 街口市坊风波 第1109章街口市坊风波 隨著临近寿宴, 京城里面愈发的显得焦躁不安。 张瑾瑜赫然带著五千精锐,从东侧的街口,入了市坊北段,此刻,街上早已经没了百姓的身影,就连那些小商小贩,也都躲了起来,换了地方,只有那些开店的店家,掌柜的领著伙计,全部站在门前等候。 几乎是张瑾瑜带兵来的瞬间,不管是不是酒肆茶馆,每一间屋子,都进去不少甲士,直到正对午门的街口拐角的茶馆,张瑾瑜带著亲兵,就坐了进去,寧边吆喝一声, “店家,上好茶,另给弟兄们备上茶水。” “来嘍,各位爷,里面请。” 掌柜的早就在堂內候著,听见来人领头的將军喊话,哪里敢不答应,堂內小二和伙计,就开始忙活起来。 这一动,也就在东边的街道上,西侧街面上,则是並无声响,不少百姓,挤在一块,纷纷伸头看去,瞧著热闹,也就是在这个空档,身后忽然闹起了动静,兵马司三千重甲军,不知道从何处涌来,前头几名校尉,更是挥舞马鞭,喝骂道; “都闪开,闪开,” 后面,南文仪领著大军,也匆匆赶到了街口,四下观望,对面的茶馆,已经坐满了侯府士卒,不得已,看向街口西面的街道, “来人啊,都去酒楼,茶馆里面歇歇,” “是,大人。” 也不等南大人再多言,身边的偏將和校尉,立刻领命,也不管周围看热闹的百姓,和酒肆中用膳的食客,全都被衝进来的兵丁撵走,但凡有一个不愿意的,换来的就是拳脚相加,一时间,西街上,儘是百姓哀嚎声。 本书首发??????????????????,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体验 这动静,显然是传到了东街上,张瑾瑜正临窗而坐,一身短打劲装,手持摺扇有一下没一下地摇著,目光却透过窗欞望向街对面,楼外的槐树荫下,士兵们三三两两地靠著树干,甲冑解了堆在一旁,露出被汗水浸透的短打,有人用草帽扇风,有人捧著粗瓷大碗牛饮,三千兵马沿著街道两侧铺开,虽无阵列却暗藏章法。 “侯爷,这鬼天气怕是要把人烤化了。” 副將赵武擦著额头的汗,將一碗冰镇酸梅汤放在桌上,这是从茶馆后厨那边抢来的, “禁军各部那边半点动静没有,会不会出什么岔子?” 张瑾瑜呷了口酸梅汤,冰凉的甜意顺著喉咙滑下,却压不住眼底的锐利: “急什么,越是这时候越要沉住气,南文仪带的可是重甲军,三伏天穿著铁甲,比咱们更难熬。” 摺扇轻敲桌面,想到自己这边人马也穿著重甲,隨即吩咐道; “让弟兄们轮流歇著,水要管够,盔甲脱了,別真热出人命来。” 正坐在椅子上,品著茶点,虽说已经过了午后,可烈日当空,晒得地面滚烫,就算有风吹来,也是热浪翻腾, 看著西边街面上的动静,张瑾瑜眯著眼,觉得有意思; “你们看看,都说兵马司的人,欺软怕硬,如今看来,果真如此,这驱赶百姓的举动,挺嫻熟的,也不知到了战场,还有没有这般威风。” 似是开玩笑,周围亲兵校尉,以及偏將,全都咧嘴一笑,有的人胆子大,高声回了一句, “侯爷莫怪,要是末將来说,一个衝锋,必然冲开这些人的阵势,怕不是到时候,哭爹喊娘的求饶。” “就是,侯爷,你看那几个兵痞,撵人的时候,手里可没閒著,那些用膳的食客,腰间的钱袋子,都给顺走了,显然是个老手,就怕去了京南,这手就怕没那么快了,哈哈。” 还有的校尉,不怕事大,指了指西面,肆意嘲笑,引得周围將校,尽皆一笑。 寧边倒是没有觉得,赶紧对著四周人瞪了几眼,笑声立刻小了许多, “侯爷,看样子是兵马司何大人的安排,这三千重甲军,可是何大人的心腹,虽说未见血,但是城南一战,三千人马冲入战场,无一人掉队,血性还是有的。” 此刻张瑾瑜,也点了点头,手上的茶碗,泛著碧绿的清香,这间茶馆,竟然还有雨前龙井,倒是小瞧了, “血性是有,但就这般色厉內敛,欺压良善的性子不改,就不会有大的出息,一战而定,若是一战未定,空有血性,也是付诸东流。” 仅仅瞧上两眼之后,就把目光看向午门前不远处,禁军各部人马,已经堪堪到了午门前,西边,康孟玉领著五千人马,已经分批屹立在西侧宫墙下面,好歹有些屋檐遮挡,剩下一半人马,已经挪移到了西侧市坊当中避暑。 倒是东侧一边,左右两卫禁军人马已经到来,但是日头掛在西侧,明亮的阳光照射,谁能不热,许是知道酷热难耐,只有左卫兵马五千人,躲在宫墙下面,剩下右卫五千兵马,则是衝到市坊另一侧,占据一个街道,轮换著值守。 就这样,午门前聚集四方人马,全都挤在市坊当中,百姓怨声载道。 可就是这样的诡异气氛,一直延续到夕阳西沉的时候, “报,侯爷,西王府和南王府的车驾,已经入京,其中,西王府车队回府之后,一直闭门不出,只有南王郎家的车队,一路招摇,撒著铜钱,最后才回的王府。” 传令兵急匆匆的话语,让閒著一下午的张瑾瑜,来了兴趣, “算算时间,也该来京城,不管路途多远,今日是最后一天,再不来,难道还要等著明日里,宴席上入京吗,两位王爷,可来京城了,” 最好奇的,还是西王宫泽的身影,若是此番回京,一切谣言,当不攻自破,若是未来,多少谣言,都要坐实了。 “回侯爷,探子来报,两位王爷都未回京,有百姓谣传,说是鲜卑人的可汗,已经开始从王庭调兵,去了西域诸国,在高昌的征东部,已经动员三十万大军,西王接到消息,已经连夜撤回凉州了。” 传令兵抹了抹额头的汗水,在快速匯报,张瑾瑜冷笑一声,这消息来的时候,可是太巧了,若不是精心策划,谁能信, “来人啊,给他喝碗茶水解解渴。” 转头看向寧边,笑了笑, “看来,西边那位王爷,此生若不能挥军入关,那以后,他就不会踏入关內了,鲜卑人的动作,本侯觉得是威慑西域诸国,至於征东部,是打东胡人,还是入侵凉州,尚且不明,西王那个老傢伙,草木皆兵了。” 若是换成他来当那个可汗,无非是稳定西域诸国,只要西域不乱,鲜卑人的钱袋子就不会少,养活鲜卑诸多部族,还不是轻而易举,若是轻启战端,贏了还好,若是输了,那圣山的王庭,就怕也坐不稳了, “侯爷,虽然是这般说辞,可鲜卑人征东部,实打实的在聚集兵力,这三十万兵马,西王府压力也不小。” 寧边也有些意动,虽然鲜卑人不一定侵入凉州,但时刻保持警戒,还是有必要的,凉州走廊的商路,谁不眼红。 “压力不小是真,惧怕是假,十几年下来,西王府的底蕴可不少,本侯倒是觉得,鲜卑人未必不是在找机会,咬一口,可西北边地城池坚固,易守难攻,鲜卑人只要脑子不热,不会来肯硬骨头,或许瞄著东胡人也说不定。” 张瑾瑜边说话,边把目光看向午门两侧,禁军虽然精锐,可是这气温酷热,寻常人都难以忍耐,何况是那些身穿铁甲兵卒, 果然, 不到一个时辰功夫,已经轮换三轮的禁军所部,此刻,都显得精疲力尽,就这样,西侧禁军那边,已经把人数,减少到只有五百人站在阴凉处,反观东侧禁军左右两卫,一直是留有一千士卒在此, 就在这个时候, 街对面,又传来一阵马蹄声,只见不少骑兵,护送一辆马车,到了西街口的酒肆里,前后跟著的人也不少,就在入酒肆门槛的档口,那位大人则是回头看向这边,可惜,动作太快,没看清是谁, 第1110章 谁在呈递贺表 第1110章谁在呈递贺表 茶馆內, 只有几位大人说话之声,余者全都闭口不言,南文仪见侯爷未曾反对,轻轻放下茶盏,声音沉稳: “侯爷,昨日接到皇城司密信,说是有乱党踪跡,可惜,贼人狡诈,一时半刻,搜寻不到,只能在此守株待兔。” 也算把自己等人来此的事,有个由头解释。 张瑾瑜吃完嘴里的茶汤,笑容不改, “看来是本侯疏忽了,两位大人忠心朝廷,事必躬亲,看来何大人最是信任二位大人,想来那些贼子,早就逃之夭夭了。” 吴士起哈哈一笑,拱了拱手,行了一礼, “都是误会,都是误会!侯爷,大热天的,哪里需要我等劳心伤神,来,尝尝这冰镇西瓜,是我特意让人从冰窖取的。” 拍了拍手,身后几名亲兵,拿著箩筐,搬了进来,只见散发冷雾的西瓜,装在其內,等亲兵端上来之后,张瑾瑜也没有喊著掌柜的,用手一拍,西瓜应声裂开,就此分食。 雅间內茶香裊裊,点心精致,二人脸上都掛著笑容,眼底却各有盘算。 窗外的蝉鸣聒噪不休,阳光透过窗纸在地上投下斑驳光影,只是眾人没有注意的是,在市坊中央街口的位置,一处酒楼之上,几道行踪诡秘的身影闪现, “望月楼”三楼靠著窗边角落的位置,太平教楚教主和白莲教的白水月,二人竟然相对而坐,推杯换盏, “白教主,別来无恙!” “哈哈,楚教主客气了,你我两家,合作至此,诚意比坚,何来那么多的客气话。” 望月楼,是京城有名的酒楼,木质楼阁屹立在市坊北侧,不说依山傍水,总归是地处繁华,三层酒楼,登高望远。 白莲教主白水月,执起白瓷茶碗,指尖摸索著杯子岩壁上的纹路,茶水是北境有名的“寒茶”。 热气蒸腾中,眼角细纹的光影,在茶汤里若隱若现,对面相对而坐的太平教副教主楚以岳,已经將三杯“寒茶”饮尽,青瓷茶碗推到中央,笑道; “都说寒茶喝的凉爽,今日一饮,別有韵味,若是以冰镇后饮用,当属最佳。” “还是楚教主风趣,夏日炎炎,却是有些心浮气躁了,楼下已经是过了三波巡防营的人,看来昨日闹得,让皇城司有些下不来脸面。” 昨夜行动,不说尽了全功,意外之喜可有不少,朝廷一些六部官员,带上那位安阳郡守,惨死教坊司,总归是让朝廷措手不及,就连西王也不曾回京,那以后的猜忌,绝不会少。 楚以岳顺著窗户的撑杆,看到城下兵马司的士卒巡街,一队队披甲之士,走在青石半路上,汗流浹背,玄色鎧甲在阳光下泛著明光,带队的校尉腰间悬掛腰牌,走在最前头,不断地用衣袖擦著额头细汗,身后的士卒,更是无精打采,这样子,楚以岳微微摇了摇头, “不过是走个形式,大热天的,能在街上巡视,就已经不错了,咱们的人早已经隱匿,除非是皇城司的人,不计代价搜寻,可惜啊,太上皇明日寿宴,谁敢乱查。” 所谓乱中取胜,越是这个时候,朝廷的人,越是不敢逾越,教坊司的事,只能事后再查,那时候,他们的人早已经远遁,查无可查,但就是这般猜想,越是说明现在局势微妙; “白教主,昨夜的事,看似毫无波澜,但今日午门前的情况,你也看得清楚,看来教坊司的血,总算是有点用,就连那两位回京的队伍,也没看到正主不是!” “嗯?” 本书首发,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体验 白水月挑著眉,伸手將额前散落的一缕青丝別到耳后,脖颈上的羊脂玉掛坠,忽隱忽现, “楚教主倒是坦然,朝廷的事,怎么安排,尚未可知,皇城司那些人,怕是惊怒交加,毕竟那位安阳郡守,背后可是牵扯兵部尚书,这突然死在教坊司,你说西王府宫家,会不会多疑?” 这才是最为主要,西北坛主密报,庆阳太守沦为被抄家的地步,全是西王府出的暗手,刚弄下一位太守,另一位直接死在京城,不管是谁,心底都会猜忌西王府,所以 楚教主呷了口茶水,喉间溢出低笑声; “有猜忌才好,咱们也算是无心插柳柳成荫,他们越是著急,就越会出错,这样,咱们在京城的机会就多,京南糜烂,只能弃之不用,岭南三郡贫瘠,物產不封,加之山岳族贪得无厌,不是长久之地,所以,只能等机会,才可西出,” 这般想法,虽在心中开始筹划,但耗时太久不说,这机会,从何而来,四王八公早就没了雄心壮志,北地边军尚有关隘驻守,异族轻易不可入关,所以,这乱子只能从各地藩王身上筹谋。 窗外的风忽然大了许多,出第二窗纸漱漱作响,邻桌的酒客,还在议论昨夜的事,说教坊司那边火光冲天,隱约能听到女子哭嚎,却有大批兵丁在街上,甚是骇人, “听说没,是昨夜逆贼作祟,” 一个喝红脸的汉子,拍著桌子,在那兴奋高呼, “我表兄在顺天府衙门当差,说是整个教坊司,没有一个活口,连地面都被血泡透了。” “是啊,弟也听说了,尤其是那些陪侍女子也没放过,那么多头牌,真是可惜了,” 一说到女子,周围食客全都在那咳声嘆气。 楚以岳闻言,端著茶碗的手,微微一颤,眼底闪过一丝讥讽,白水月却是像没听见一样,慢条斯文的用茶盖,撇去浮沫, “楚教主果然雄才大略,关內局势瞭然於胸,如今诸位藩王入京,明日就是太上皇寿宴,几位王爷的心思,几乎是路人皆知,可惜,天时地利人和,皆不在,岂能有成功之理,尤其是那郑王,看似有威望,实则是无胆之人,此番怕是做了无用功。” 若是郑王真有那个气势,早在十年前,前太子谋反的时候,就有了万全之策,那位子,坐的可不是现在这个人了。 “说的不错,但就是因为如此,才给了咱们的机会,这次寿宴,几位王爷必然会无功而返,你说他们筹谋那么久,岂会甘心,只能鼓动他们回去,汉朝有七王之乱,如今未必没有五王爭雄,所以,后面的路,还需要细细筹谋,郑王府的军师范文海,汉王府军师徐良才,可是一等一的人物。” 楚教主已经收起茶碗,此番谈话,能告知的已经告知,有些事,只可意会不可言传,最后,微微拱手, “白教主,暂且蛰伏几日,后会有期。” 说完,起身留下一锭银子,带著身后两名心腹,就此离开,人一走,就有酒楼內的店小二,走了过来, “教主,可有收穫。” 右护法应先才,拿著锦布,在桌上仔细擦了擦,而后小心问道; “收穫不小,但也没用,太平教行事诡秘,这位楚教主更是有著鬼谋的名声,他提到郑王府那位范先生,还有汉王府的徐先生,看来是联繫上这两位了,若是如此,你需要派人仔细探查,” 神情婉转,美眸盯著楼下,瞧见那位楚教主的背影,已经隱没在巷子胡同內,不见了踪跡, “我那位师妹,一直在侯府吃香的喝辣的,怎么还没约个时间相见,你可派人去传话了。” 正在擦拭桌椅的右护法应先才,闻言隨即露出苦笑,回道; “教主,属下已经派人去通传了,可是圣女待在府上,一直没有回信,属下怎敢再去叨扰,还请教主恕罪。” 那洛云侯府岂是那么好登门的,好不容易送了信,但回不回信,也不是他说了算的。 “行吧,等著就是,离开一个多月,没见到师妹,心里还怪想著慌呢。” 魅惑笑容一出,右护法赶紧低下头,不敢多看一眼。 也就在这个时候, 午门前的地方, 忽然来了一队马车,另有五百甲士护送,黑衣黑甲,黑色战旗,无不彰显其威风, 最前头的一辆马车,更是华丽,实则是西王的车架,如今来到午门前,实属罕见。 车內, 第1111章 西王府先一步 第1111章西王府先一步 烈日昭昭, 午门前的动静,吸引著各路人马的目光, 茶馆內, 还在和几位兵马司大人攀谈的张瑾瑜,也逐渐住了声,两位兵马司的大人,更是站在窗前,眼神死死盯著午门前的西王府车队瞭望。 原本他们以为,今日喝茶閒聊,就这般过去,没曾想,洛云侯他们尚未引出动静,却有西王府世子在午门递上贺表,提前一日,不合礼制啊。 吴士起捻著鬍鬚,有些茫然无措,问道: “南大人,说起来,午门那边今个算是热闹了,西王府世子,晌午时候的,才堪堪入城,看样子,连休息都没有,就这般急匆匆递上贺表贺礼,这举动,有些看不明白啊。” 身边的南大人,也有些茫然,何大人吩咐他们,盯著市坊北街,別出了差错,可没有提醒他们,午门前尚有人有违礼制,一时间不好回答。 只有张瑾瑜,饶有兴致的来到一边,寻见北边午门前的情况,黑压压跪著一群人,大热天的,穿的如此板正,也不怕热。 “哎呀,两位大人,你们看看,还是西王府有气派,清一色黑甲精骑,那个西王府世子,更是人中龙凤,今日第一个递上贺表,天下皆知啊。” 本书首发??????????????????,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体验 张瑾瑜语气淡然,看来这位西王府的世子,也不是个省油的灯,这番举动,敢为天下先,占据先机,又恰逢西王回西北凉州,宫里面,断然不会薄其顏面。 南文仪却摇了摇头,接口道: “侯爷,歷来宫中的事,都是朝廷事,自有礼制,即使西王府世子尚有忠心,但礼制不可废,若是人人如此,朝廷法度,时间久了,必然会荡然无存,所以此番举动,不可助长其气焰。” 义正言辞,吴士起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隨即笑道: “南大人的话在理,朝廷有朝廷的法度,若是人人不尊礼制,西王府能来,东王府也能来,那其他人,是不是也可以来。” 张瑾瑜转过头,看著二人面孔,没想到这些话,能从这二人嘴里说出来,殊为难得。 “二位大人所言极是,礼制就是礼制,怎可胡乱逾制,不如二位大人前去,呵斥与他,以证朝廷礼制,如何。” 张瑾瑜放下摺扇,並不是故意试探,而是恰到好处想试一试,西王府时至今日,已经成尾大甩不掉之势,朝堂中那么多臣子,记恨者不知凡几。 好在二人只是笑了笑,此番的事,哪里轮得到他们二人来管,就算是何大人来此,恐怕也是退避三舍,吴士起端起茶盏掩饰笑意, “侯爷说笑了,我等二人,只是小小兵马司同知,岂能做那逾制的事,再说,御史台和六部言官,就在宫里值守呢。” 此番推諉,名正言顺,张瑾瑜並未再试探,聊胜於无罢了。 正说著,楼下外面,突然传来喧譁声,引起屋內眾人诧异,不过片刻, 亲兵副將赵武匆匆上楼: “侯爷,末將有事稟告,弟兄们和禁军的人起了点衝突。” 脸色有些微红不说,一说起和禁军衝突,就连吴大人和南大人,也都来了兴趣, 三人起身走到窗边,只见东面北街口上两队士兵正剑拔弩张。 只见禁军右卫的校尉,怒目圆睁,呵斥道: “诸位,此地乃是京城,凭什么你们能在树荫下歇著?” 尚且不知出了何事,洛云侯的人马,齐齐围了过来,为首校尉更是毫不示弱: “老子先来的,此地就是咱们弟兄们的。” 囂张跋扈的一面,让禁军那边眾人,怒目而视,可又察觉顾忌什么,並未所动。 这一幕,被茶楼內的吴士起瞧见,赶紧吩咐左右,忙道: “都是误会,快,快让他们散开。” 南文仪也对亲卫兵丁使了个眼色,兵马司的副將寻见,赶紧带人赶了过去,只有张瑾瑜毫不在意,满眼笑意打量东侧的街道,禁军左右卫,还真的记吃不记打。 还想著是不是给那两位统领送个见面礼,却看见兵马司的人马,已经衝进两队兵丁中间,也不知说些什么,禁军的人马,就退了回去,走的如此迅速,难免让屋里眾人多想。 从窗户回到雅间,张瑾瑜也没多想,既然对方退让,那就算了,笑道: “让两位大人见笑了,弟兄们天热脾气躁,多有混帐。” “无妨无妨。” 吴士起借坡下驴,打著哈哈, “侯爷,军中之人火气盛,正常得很,说起来,再过几月便是秋猎,西郊猎场已经南扩,若是那一日有大比,侯爷可否参加。” 提到秋后围猎,也是京城一件大事,等到京城秋收过后,安湖大营西郊猎场,便有兵马司主导,负责朝廷围猎之事,文武百官皆可参与,但皇上登基以后,从未参与进来,所以禁军所部將领,从未参加。 这样一来,京城各部將领,还有勛贵世家的公子,多是赴宴来此,哪有什么狩猎的气势,多是自带吃食,自娱自乐。 此事,张瑾瑜自然也了解过,没了宫里面赏赐,兵马司组织的围猎,看笑话的居多。 “自然奉陪,吴大人放心,若是秋后有閒暇时间,围猎的事,定然应邀。” 南文仪满脸喜色,若是洛云侯带兵前去,必然会有京城青年才俊前去,或许能改变一些,郑重谢道: “多谢侯爷,此番恩情,下官铭记在心。” “哎,南大人勿要多想,秋后围猎,当属朝廷大事,本侯怎可不帮,” 张瑾瑜也是奉上好话,此刻屋內气氛和气,就在这时候,又来了一位兵马司的校尉,满头大汗,入了內之后,便行了礼数, “大人,午门前侧门洞开,有內侍太监出来陪侍,另有人听到,西王世子唱喏贺表,说是,说是愿以西北三郡赋税,充作寿宴资费。” 猛地一听尚没有感觉,但细细一想,便觉得不对,这西北三郡的税赋,一直是兵部管辖著,如今西王府竟然以三郡赋税,当做寿宴所用费,异想天开, 三人不明觉厉,总觉得有些诡异,復又起身,上楼在窗边观看。 夕阳西下, 金色的余暉洒满北道街,午门前的情形,此番一眼入內。 而深宫內, 传信的小太监,急匆匆冲向养心殿,连脚上的鞋子都没穿稳,青石板路上留下一串急促脚步声,直到御前传信。 此时的养心殿內, 武皇正临窗批阅奏摺,明黄色的窗纱被微风掀起一角,露出腕间一串明珠手串,每颗珠子都圆润饱满,在晨光下泛著柔和的光。 案上摊著的是江南漕运的密报,硃砂笔悬在半空,迟迟未落,此番刑部尚书宋振,重新上的摺子,触目惊心,加之漕运一道,牵扯南北水运,沈学仕刚刚接手,若是再查出亏空大案,今年的岁入,朝廷必然会支撑不住。 就在此时,大內总管戴权轻手轻脚走进来,一身穿著石青色蟒纹总管服,鬚髮皆白却精神矍鑠,说话声音压得极低; “陛下,该进午膳了,今个,娘娘特意给皇爷熬了参汤,补补身子。” 说著,就让身后伺候內侍太监,把食盒提了进来,在东侧桌上摆饭,完事后,就把人全部赶了回去。 武皇头也没抬,手指批红的毛笔,依旧纹丝未动: “戴权,你说西王府车队,今日晌午刚刚入內,为何事先没来递牌子?反而急匆匆的,现在就要递上贺表,送上寿礼,按照规制,可没有这个礼数啊。” 第1112章 西王世子贺表 第1112章西王世子贺表 长乐宫內廷, 夏守忠失声轻叫,手上的佛尘微微一动,金色丝线万千垂下,光芒四射。 终於抬眼,看著传信的小太监,目光一扫而过, “宫怀玉那个小崽子,西王的嫡子,他怎么这么著急呢,敢在午门递贺表,通政司的规矩都忘了?” 声音恢復平静,但言语中不容置疑的威严,想到今日午门值守的管事,又是一问; “李德全没拦著?” “回夏总管的话,李公公拦不住啊!” 小路子急忙回话, “世子爷举著贺表不肯走,侍卫们不敢动,且世子不断高呼,李总管已经派小竹子去了养心殿匯报,怕您这边惦记著,特意让奴才来稟告!” 话说的巧,夏守忠沉默片刻,既然皇上那边得了消息,必然是有回应,转身往暖阁走; “知道了,你先在这等著,杂家进去匯报。” 脚步轻缓,青缎靴子踩在毯子上悄无声息,暖阁內燃著沉香,驱散了屋里闷热之气, 由近到远,暖阁內並无他物,只有一个青纱帐的床榻,最前面则是一个蒲团,整个暖阁,尚有太极图的地毯,铺在床榻前, 此时的太上皇,盘腿坐在蒲团上,手里竟然捧著一卷“北疆策论”,借著窗户照进来的光亮,细细研读。 “太上皇,奴才请见。” 一声轻呼,从入口处传来,太上皇周圣卓缓缓睁开眼,眼底虽有浑浊,但那一丝精光,始终凝聚不散,放下手中的书册,开了口; “嗯,进来吧,什么事?” 苍老的声音却中气十足,手指在书页上摩挲,北疆策论,乃是当年自己钦点状元王书义写的北疆方略, “回太上皇,刚刚午门值守管事来报,西王府世子宫怀玉,在午门前递进贺表,给您祝寿呢。” 周圣卓握著书卷的手一顿,抬眼看向夏守忠,一身道君道袍,仿若道家仙君一般, “这孩子,隨他父王的性子,一股子蛮劲,既然是要进献贺表,想来皇帝是应允的。” 说著话,原本清冷的脸上,也有了一丝暖意,回忆道; “二十年前,西北凉州那一战,他父王最先衝锋,血战不回,直到鲜卑人仓皇而逃,如今他父王老了,胆气也没了,这儿子倒是成人了。” 夏守忠见此,明白太上皇的心意,但皇上那边, “主子念著西王的情分,君臣之恩,定然广为流传,但宫里规矩多,世子在午门前喧譁,终究是逾制了。” “哼,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 太上皇冷哼一声,撩起宽大衣袖,撑著坐直身子, “他要是真的不懂规矩,就该选明日寿宴人多的时候闹,偏偏提前一日,还是等著西王府进贡的车驾,这既不想让朕难堪,又想让朕知道他的心意,” 伸手撩开帘子,露出太上皇满面红润的面庞,这面相,哪里像病丝缠身的样子, “西北苦寒,宫泽在凉州走廊守了二十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朕的寿辰,他还能记得,就比什么都强,既然来了,就收下吧,不管谁来,一併收录,让李德全那个狗奴才,好好记上,宣读。” “是,主子圣明,既然人都来了,若是收了贺表,是全了西王府的情分,若是不收,倒是显得朝廷薄凉,奴才这就让人回去传话。” 夏守忠垂首,知道太上皇的心意,许多事就好办了,刚想动身,就被太上皇叩击桌角的敲击声,喊了回来, “慢著,收既然要收,不仅要收,而且要放开了收,告诉李德全,说朕知道了,念在他一片赤诚,贺表朕先收下,並且把贺表抄录一份,送进长乐宫,朕要先看看。” 夏守忠闻言一愣,按照规矩,贺表应该先送內阁眷抄录,再呈给武皇过目,最后才能送到长乐宫。 “主子是要先看?” “嗯!怎么,朕看不得。” 威严的话语压了过来,夏守忠赶紧跪拜在地,口中连道不敢,良久,许是太上皇感觉有些累了,这才声音稍缓, “守忠,你跟了朕三十余年,该懂的,西王府树大招风,这些年盯著的人可不少,今日宫家举动,明著是贺寿,暗里藏著表忠心,朕公开收下,就是要告诉文武百官,西王府还是当年那个西王府,朕还记得他们的功劳。” 人越是老了,有些事越是放不下,夏守忠心头一暖,感激涕零,连忙躬身应道; “奴才明白,这就去传旨。” 刚要起身离去,或许是太上皇又想起什么, “等等!” 把人叫住,叮嘱一番; “再告诉李德全,让他开午门收贺礼,別让人家,觉得朝廷怠慢了功臣之后,若是皇帝问起,就说是朕,让收的。” “喏!” 夏守忠重重点了点头,转身快步走出暖阁,留下太上皇长生帝君孤独身影,斜阳的余辉洒落在身上,仿佛得道升仙一般,手上的北疆之策,更显沉重。 外面, 小路子早在廊下等的焦急,见夏总管走出来,忙迎了上去,夏守忠也没多话,只道; “跟我去午门。” “是,夏总管。” 打了欠,就疾步跟上,二人出了爬满蔓藤的迴廊,早就有內侍太监领著一群人跟著,一行人走得极快,为首的夏总管,白的鬢角,在阳光中晃动,手里佛尘,更是左右摇晃,此番前去,必定惹来诸多目光。 此时午门前, 宫怀玉已经递上贺表,还未多说什么,却见午门洞开,通政司右参议周明轩疾步赶来,靴底踩过汉白玉的石台,身后三位同僚,青色鷺鷥补子,在台阶上轻轻晃动,四人鱼贯穿过金水桥,停在午门前城楼之下。 “周大人,这西王世子的贺礼,应该如何收取记录,礼制可没有先例,” 礼部主事赵秀压低声音,指尖无意识的摸索著衣袖上的金线,眼睛的余光,则是看向前面不远处,西王府世子一行人。 周明轩还未即时回应,钟楼上,传来铜铃轻响,值守太监李德全,一身紫色蟒纹里,由两个太监护送,接了贺表以后,走了过来, “周大人,杂家可在此等了好些时候了。” 声音不高,却让周围的人,听的一清二楚, “呃,李公公,下官也是刚接到消息,此番前来,就是收录贺表,皇上有旨,西王驻守西北,劳苦功高,理应先来。” 从內阁传来消息,几人脚下步伐,几乎是小跑过来,应该不会晚。 “谢几位大人,小臣宫怀玉,奉父王之命,恭贺太上皇六旬圣寿,递进贺表,进献贺礼。” 宫怀玉就著午门前眾人,领著西王府上下,重新在午门前三拜九叩,行了大礼,身后的奴僕,则是那进献之礼的箱子,一一打开,阳光照射下,箱子里光彩夺目,熠熠生辉,晃的城楼下值守的禁军们,不由得眯起了双眼。 第1113章 诸王闻声而动 第1113章诸王闻声而动 夕阳西沉, 金风送爽,晒了一日的京城,总归是有了一丝凉意,午门前发生的事,已经传遍整个京城, 尤其是鸿臚寺內, 几位王爷面色铁青,个个脸上都能滴出水来,好好的进献之礼,竟然被一个小崽子给破坏了。 围坐的八仙桌上,香炉里燃著昂贵的龙涎香,却驱不散满室的焦灼。 郑王周昌德猛地將手中的茶盏,砸在案牘上,青瓷盖碗与桌面的碰撞,发出一声脆响,眼角的皱纹,因怒色更显深刻, “简直是岂有此理,西王府那个毛头小子,竟然敢坏了规矩,诸王进献贺礼,乃是明日清晨的时候,现在提前一日,整个京城都已经传遍了。” “是啊,二哥,这小崽子目无朝廷,囂张跋扈,明白著是想抢风头不说,此乃阳谋,西王宫泽那个老狐狸,半途折返,又让其子代为贺寿,这里面,饱含深意。” 宋王周建生,捻著鬍鬚,眉头紧锁,之前还在惆悵进献贺礼一事,没想到,竟然轮到他们的时候,被別人先了一步,如何能成。 就连一向性情温和的吴王周德笙,都显得极为不悦, “各位王兄息怒,事情已经发生,来的蹊蹺,晌午时候接到消息,西王府车队才回京城,没想到,紧接著车队,竟然直奔午门而去,想来,是有人交代的,都说西北有变,看来西王府早有对策。” “哼,我看到是心虚了,鲜卑人蠢蠢欲动,恰逢西北两郡太守出事,我看贺寿是假,请罪是真。” 坐在下首的陈文周启武,冷哼一声,若是说在座的,谁最了解西王府,唯他而已, “去年就有传闻,说是凉州走廊那边,烟尘滚滚,加上西域诸国一直不甘心降与鲜卑人,自然是小动作不断,可惜,鲜卑人可汗叔叔暴毙,王庭稳定后,那些搞小动作的人,都慌了。” “这倒也是。” 眾人想了想,也觉得大差不差,鲜卑人可不是善男信女,就算之前有那可汗叔叔夺权,可惜,王庭那边,依然是平稳过渡,而且那位可汗,还把王庭大军,挪移到了西域一带,就算龙兴之地再闹腾,王庭的力量,一直没有分散,逐步壮大。 关键就是西北三郡,郡守接连出事,这一回,算是表露忠心了,但这样一来,他们二人表忠心,那不是把其他人,晾在火上烤吗。 忽然, 就在眾人正议论的时候,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声,政通司的一名小吏,火急火燎的跑了进来,躬身道; “启稟各位王爷,吴大人让下官送来西王府的礼单,並且南王府世子朗林,业已经在午门进献贺表,这里面也把进献礼单抄录一遍,还说,请诸位王爷早做准备。” 话还没说完, 屋里眾位王爷早已经面色铁青,果真是有一就有二,郑王更是一把夺过礼单,飞速瀏览一遍,越看,脸色越是不自然,当看到南王府上面送了“珊瑚树”两株,“羊脂玉瓶”一对,“云锦”十二批,而西王府送的,多数是西域诸国珍宝三十件等等,重重的將礼单拍在桌上, “好一个南王朗云,都说此人口蜜腹剑,最会装模作样,嘴上说著不敢逾制,转头就把南边宝贝全搬来了,这礼单上的东西,比西王府送的还多出三成,他这是想压咱们所有人一头?” 望著桌上的礼单,吴王觉得有些诧异,起身走过去,拿起来仔细看了看,眉头皱的更紧了,有些不確定的回道; “诸位,据本王所知,南地今年入夏的时候,听说是遭了水灾,並且和南边三国那一战,打的甚为惨烈,虽然不知晓到了何种程度,但靠近內地各郡的府兵,都陆续抽调回去,显然是有些不乐观,可这份礼单,实在是贵重无比,看来郎家另有所图。” 无缘无故闹上这一出,若是说真的忠心,在座的谁也不是三岁孩童,怎可这般好骗,若是说西王宫家故意行今日的事,皆是因为西域鲜卑人,那南边郎家,会不会也是因此,这样一想,豁然开朗。 只有汉王有些不忿,入京以后,处处不顺,那些勛贵世家,也不是泥捏的,问吴王要了清单,確实,珍宝多不胜数, “你们看看,这里面送的,可有不少心思,明前龙井,苏绣屏风,尚有南庭明珠,这些,都是太后和老太妃喜欢的东西,郎家是了大心思的,后宫那边,谁也没落下。” 越是如此精细,越是让他们这些人显得有些蠢笨,毕竟送来的东西,后宫其他人,並不是很多,甚至於送给陛下的也没几样, 殿內瞬间安静下来,只有香炉里的香灰簌簌落下,诸王心里清楚,太上皇寿宴,一看贺表,二就是看眾人送的贺礼,谁能拔得头筹,向太上皇和朝廷,表示忠心。 郑王深吸了一口气,指节有些用力,在殿內来回走上几圈, “不能再等了,原定明日里的献礼,被西王和南王给搅合了,如今他们夺了先机,若是我等在按部就班的去,只能会显得懈怠。” 所以,若想扳回顏面,就要做的更加庞大,好在跟著回京城的人也不少,吴王咽下唾液,沉吟道; “二哥,您的意思是,咱们也提前献礼,可我等现在是在鸿臚寺,仓促过去,每人更显的单薄,更別说北静王水溶,和东平王穆蒔这人,或许先后脚已经去了,” “是啊,二哥,明日里还有诸王献礼的环节,若是依著咱们今日这般,明日这个环节又当如何,朝廷的脸面何在。” 宋王周建生也有些为难,许多事都要遵循礼制,明日更是寿宴第一天,这些事若是提前了,就怕宫里安排,再次变动。 “准备不及,也要准备,既然宫里面能收下他们的,就能收下咱们的,收一个也是收,收两个也是收,就算是明日的事,那就让宫里自己去想。” “这,也算是好主意,” 汉王终归是开口赞同,想想他们这一行人精心准备的,未必比不过“四王”。 “既如此,立刻让人准备车驾,半个时辰內,我等五王一起,必须赶到午门。” 只要他们人到了,声势浩大,定然会压下其余诸王的风头,可陈王周启武有些迟疑不定, “可是二哥,咱们这么著急赶去,会不会显得太过刻意,万一陛下和太上皇觉得,咱们跟风效仿,反倒是不美” 有句老话说得好,第一者为雄,次之为耀,再者沦为平常,比拼进献贺表,一步落下反而不美, “你说的不无道理,但现在,你我不是没得选,刻意总比落於人后要强,或者说,先一步比剩余二王前去,也能夺下一丝恩宠,再者” 郑王周昌的语气斩钉截铁, “太上皇最恨的就是宗室子弟尸位裹素,西王宫家和南王郎家,都有能打破礼制表功,咱们为何不能?去总比不去要强。” 眼看著郑王所言有理,其余眾人纷纷点头,就连一向软弱的吴王,也没了心中顾忌, “二哥所言有理,咱们不光要送这些稀罕物,还要多送银子,都说太上皇修道消耗甚大,钱如流水,我等应该表示孝心,还有贺表措辞,让幕僚立刻重写,少一些虚假客套话,多一些问候。” “是,” 就在殿內眾人集思广益的时候,又有郑王府长史走了进来,稟告; “王爷,刚从午门得来消息,长乐宫总管亲自去见了两位世子,还带来太后和老太妃的赏赐,並且通政司那边,已经抄录了礼单,送入了养心殿,想来陛下已经看过礼单了。” “好,送的正好。” 郑王眼里闪过一丝亮光,道了一声“好”字。 第1114章 殿下明日献礼 第1114章殿下明日献礼 夕阳西沉, 余辉洒下的彩霞,已经笼罩整个京城,把天上祥云,映衬著万千光彩,將朱红色宫墙染成琉璃般夺目,天上的云彩,宛如祥瑞一般,掛在天际,整个京城百姓纷纷议论, 就连午门前通政司参议周显之捧著鎏金的托盘,脚步匆匆的穿过汉白玉丹陛,靴底踏在石台上发出清响,身后尚有两位同僚紧隨其后,三人官袍上的孔雀补子,在霞光中泛著丝碎光泽,托盘里,则是堆著火红的礼单。 到了养心殿, 就奔著御书房而去,到了门外,就被內侍太监拦住, “周大人稍等,陛下正在批阅奏摺。” 拦下人之后,管事太监才敢在门外,轻轻叩了叩朱漆门框,殿內隨即传来老祖宗的声音; “进来吧。” 周显之深吸一口气,一脸感激神色,小心捧著托盘,推门而入,著眼就看到大殿下正临窗而立,月白色常服上,绣著山川社稷,暗纹流彩,腰间的玉带松松繫著,侧脸的轮廓,在夕阳的余暉中,柔和了几分, 再往里看去,老祖宗戴权一身大红色官袍,此刻正盯著自己,问道; “可是几位王爷的礼单到了?” “回陛下,回戴总管。” 周显之快步走到殿中央,躬身行礼跪拜,临带著两位同僚侧后,举起手中托盘; “启稟陛下,郑王,汉王,宋王,陈文,吴王,五位王爷递上牌子,进献贺表,说是感念圣上恩德,为太上皇进献贺礼,此刻夕阳正好,彩霞漫天,京中百姓纷纷议论,此乃祥瑞之兆。” 话音刚落,戴权就缓步走了过来,接过托盘,把盘中摺子还有贺表,端至御案上,武皇点下头,指尖轻点礼单上的朱印,目光落在“郑王”二字的时候,微微停顿,拿起最上面一张洒金礼单,声音平缓无波; “原来是郑王先来的,他一向规矩,没想到今个破例了,礼单上是送些什么?” “回陛下,西王府送的都是西域诸国珍宝,还有夜明珠一对,说是能照透三尺水声,南王府则是送的珊瑚美玉,还有云锦百匹,並且还有一副江山万里图。” 周显之流利的回话,眼角余光瞥见戴权在给小太监使眼色,殿角的铜炉里,立刻被填进去新的檀香。 而后走到近前,又把其余几位王爷进献的摺子,端过去,放在御案上,这样一来,除了北静王水溶,还有东平王穆蒔二人尚未前来,也只有三位殿下,並无所动,但见晋王饶有兴趣的驻足观望,轻笑一声; “陛下,几位王爷倒是心齐,都选在今日这个好时辰,只是明日百官朝贺,原定诸位王爷献礼的环节可就空出来了,奴才刚才查了查黄历,明日清晨就是吉时,总不能让丹陛空著。” 尤其是那些各国使节,全都会来此进献贺礼,这样一来,没有诸位王爷领头,那些勛贵世家,怕是稳不住局面。 却不知武皇並不在意这些,手摸著诸王进献的礼单,提笔在奏摺上批覆, “他们提前献礼,忠心可嘉,未必是坏事,” 想到自己三位皇儿,尚未进献,不如明日里,就让他们三人领头,让几位国公府配合,完成献礼,这念头一出,瞬间勾起嘴角笑意。 “西王宫泽,镇守边关多年,劳苦功高,恰逢西域动乱,尚无机会回京,下一道圣旨,勉励其功劳。” “陛下圣明。” 戴权轻轻躬身一拜,靠到近前,压低声音; “奴才得到消息,几位王爷回京以后,联繫不少朝臣,如今江南案子查的紧,又在这节骨眼上送礼” “知道了。” 武皇打断他的话,將硃笔搁在笔架上,望著笔架,就想起了那一人,淳阳知县徐长文, “明日献礼环节,让晋王,魏王,楚王领头,並且让镇国公,荣国府,他们配合,把献礼一事做的漂亮一些,想来八位国公府后人,能以此殊荣,另外!” 抬起头看向通政司几人,吩咐道; “明日献礼,就由你来具体操办,大声宣告,戴权,擬旨口諭,就说诸位王爷提前贺礼,特允许国公府辅佐三位王爷献礼,交代清楚。” “是,陛下,” “谢陛下隆恩。” 周显之连忙应下,內心欢喜,没想到天大的喜事,竟然被他给捡著了,身后二人更是露出羡慕神情,正欲告退,却被戴权给叫住, “还有件事劳烦周大人,既然明日献礼,乃是周大人负责,这传旨意的事,也由周大人代之,尤其是荣国府史老太君那边,礼制该变的要变动,让他们府里明白,也早做些准备,別耽误时辰,其余各家,由小明子安排人通传。” “是,戴总管,” 周显之又是躬身一拜,这才领著人退了出去,人一走,晋王就按耐不住, “父皇,不是还有北静王和东平王二人未来献礼,明日怎可让我等三人领头,” 这么大的日子,他们三人又是头一回,未免心中忐忑不安,总觉得有些顾虑在其中。 或许是看出晋王的心思,戴权先一步出声安慰; “殿下,此番献礼,都是朝廷礼部备好的章程,只需要您按部就班跟著走就成,並无其他的事,本来这些,都是其他几位王爷要做的,事从缓急,多担待一些。” 也算是解释其中礼数,当然,皇上的一番苦心,也是让三位殿下,让朝臣和天下人见一见。 晋王心中明了,点了点头,把目光看向御案后的父皇, “儿臣遵旨,明日定不会墮皇家威严。” “好,回去准备吧,贺表你先来呈递,至於北静王水溶他们,也不要担心,今日必会递上贺表和贺礼的。” 武皇欣慰的点点头,不管他们二人来不来,发了圣諭,也只能今日来了,晋王施礼退下,而后,武皇坐在龙椅上,轻轻嘆了一口气,忽而问道; “荣国府那边,最近可有什么动静?” “回陛下,荣国府那边,依旧是召集人手,修缮省亲別院,贾政补了工部郎中以后,现在跟著去审查陵寢那边帐册和进度,但工部侍郎楼孝若想要彻查陵寢帐册,一直被忠顺王阻拦,所以尚未查帐。” 戴权心中一突,陵寢那边,出的事可不小,也不知忠顺王那边,收尾处理乾净没有,一听是陵寢那边的事,武皇就显得极为烦闷,好好地事,都做不成,何来那么多狡辩,想起忠顺王那一日的保证,眉头紧锁; “工部查帐的事,先缓一缓,让忠顺王那边,抓紧修缮陵寢,勿要引起朝廷非议,贾家那边,就让老太君辛苦一些,把寧国府的那一份,也给担著,两家合送,不必拘束礼节。” 四王八公献礼,总不能少上一家,考虑到这些,戴权也明白过来,点下头, “是,陛下,老奴会给周大人传个话的。” 就这样,从养心殿出去的小黄门,立刻分散去传信 午门前的动静,已然小了许多,北静王和东平王二人,最后得了消息之后,暗自苦笑两声,就吩咐管家,安排好进献的贺礼,也是不情不愿的去了午门递上贺表。 来来回回,又是一两个时辰,北静王水溶,落在最后收尾,此刻,夕阳落日,夜色也掛在天上, 瞧著周围静悄悄,水溶面上多了许些无奈, “王爷,咱们也是受了无妄之灾,谁能想到,西王府那边竟然敢不尊礼制,加上几位藩王跟隨,这样一来,王爷不得不来。” 第1115章 水溶操之过急 第1115章水溶操之过急 茶楼內, 热气未消,就连之前的酒菜味,也没有消散,隱约可以从空气中闻出来,洛云侯喝的这些酒,乃是关外的烈酒, 张瑾瑜打了声饱嗝,心中多是古怪,西河郡这个什么满目疮痍,从何说起,若指得是京南一地,尚且有可问之处,毕竟千里无人烟,连个飞禽走兽,都少的可怜,那西河郡水网纵横,山多水多,江湖门派更是不知凡几,城里的热闹劲,尽人皆知,哪来的满目疮痍。 古怪的眼神一出,瞧得北静王水溶有些不好意思, “侯爷,您也知道,阳平和石洲,两地百姓多有逃亡,尤其是被白莲教祸害之后,两地百姓早就十去九空,如今能活下来的,无非是那些江湖门派,和士绅豪强,小王以为,应该对他们略作约束,侯爷也为如何。” 水溶说到最后,就在江湖门派和士绅豪强身上,加重了语气,张瑾瑜若有所思,看样子,水溶是想在西河郡扎下根来,若真的收编了江湖门派,和地方豪强,那凭藉西河郡的地利,还真是不可小看,那就说明,水溶早有规划,但可惜啊, “哎呀,王爷,那你就是强人所难了,若是说行军打仗,本侯尚且能说上一二,若是说民生百姓,本侯哪里知晓这些,都说西河郡那里,穷山恶水出刁民,歷来不假,这么些年下来,水匪,盗贼,数不胜数,朝廷都管不来的事,本侯哪有这些本事,没法看哪。” 摆了摆手,仗著酒劲,连连摇头,就连眼神里,都带著迷茫,可水溶哪里肯放弃,又道; “侯爷莫要妄自菲薄,听说关外已经步入正轨,可见侯爷领导有方,西河郡就是因为长时间不尊王化,以至於民生凋零,所以才要以雷霆手段,快刀斩乱麻,不知侯爷府上,那些江湖门客,可否协助本王一臂之力。” 几乎是点到中心,图穷匕见了,要的就是洛云侯那些江湖门客,有了那些江湖大派,说不得能省了很多事, 疏疏而谈,北静王的风度,著实引人注目,话说到这里,张瑾瑜忽然咧嘴一笑, “呵呵呵。” “咳咳,王爷啊,有些事,可想,但不能做,西河郡看似凌乱,但据本侯所知,里面的银子可不少赚,尤其是商路赚的那些,多数入了京城,你说西河郡一直过得如此,朝廷不是一无所知,若是王爷真的想以此立足,能立得住吗,咳咳。” 又是几声急促咳嗽声,张瑾瑜忽然捂著嘴,端了茶碗押了一口,这才停了下来,寧边好似会意,赶紧问道; “侯爷,没事吧侯爷,” “哎呀,喝得多了,甚是不舒坦,王爷,明日尚有太上皇寿宴,本侯不敢停留,还需要给弟兄们交代一声,就不陪王爷坐了,告辞。” 起身一个踉蹌,寧边和赵武赶紧扶著侯爷,就这样,摇摇晃晃几人,领著兵丁就走下阁楼,留下北静王水溶,阴晴不定的脸色,洛云侯最后的话,又是何意,想起和东平王穆蒔的谈话,也是不尽人意,难道, 眼神一撇,落在身边冷老身上, “先生,你觉得洛云侯此言,乃是何意。” 冷老站在身侧,脸上闪过一抹凝重,躬身一拜, “王爷,洛云侯此言大善!” 这一拜,让水溶身子明显一震,急忙问道; “何解?” “启稟王爷,洛云侯最后的话,好似醉酒之言语,但在下细细品读,或许是忠言逆耳,西河郡虽然不近京枢重地,但靠近江南以及福灵郡,占地极广,物產颇丰,虽然耕地少,但联通南北要道,若是被王爷收入囊中,朝廷必然会有所警觉,这样一来,王爷就怕不能再节制西河郡了,事所两难。” 这应该才是洛云侯的警告之意,北王府失去封地之后,再无可能恢復,西河郡本就是烂摊子,经过白莲教的肆虐,加上各江湖门派搜刮,百姓逃离,早已经民不聊生,若是王爷拨乱反正,最后的结果,也是为了朝廷做嫁衣,得不偿失。 想到这些,冷老眼神一暗,这些,朝廷未尝没有想过,既如此,还要让王爷留在此处,就是为了防止逆贼死灰復燃,既如此,何不养寇自重呢。 幽幽话语,环绕在水溶身边,良久,水溶面色一缓,苦涩一笑, “先生说的不无道理,若不是因为西河郡凌乱的局势,怎会落在本王手中,想那东平王一人,提领京南各郡,相比之下,本王算是好多了,若是拨乱反正,重振西河郡各地,那时候,朝廷一纸空文下来,本王也不敢驳斥。” 眼神一凝,想到郡城李家那些人,墙头草的货色,心情哪里能好,但已经到手的机会,如何能放弃。 或许是王爷阴鬱的心情,冷老迅速插言, “王爷,既如此,不如养寇自重,再者郡城的桌子太挤,但占了就占了,西河郡那边,阳平乃是钱袋子,王爷务必抓在手里,石洲城早已经破败,把郡城不听话的人调任过去,这样一来,郡城就落入王爷手中,其他的维持原状。” 既然朝廷不放心,王爷何必费心,不如以暗处养兵即可,那么大的地方,寻个山头养私军还不是手到擒来。 或许是冷老的一番话,打开了思路,水溶面色一喜,隨即想到了许多,可此地不是说话地方,点下头, “好,就依先生所言,走,回府细谈。” 一阵脚步声传了出来,茶馆终归是要打样的。 而北街口, 张瑾瑜打了酒嗝走出茶馆之后,即刻吩咐, “来人,通知弟兄们,回府休息,沐浴更衣,这大热天的,遭罪。” “是,侯爷,” 寧边虽有些迟疑,但丝毫没有停顿,四下派亲兵传令,不一会,就从北街口各个商铺里面,五千甲士,已经穿戴整齐走出来列队,张瑾瑜翻身上马,也不停顿,带著兵,就从北街离开, 路上,寧边有些不放心的问道; “侯爷,午门前禁军各部,连同兵马司那些人,还未离开,咱们先走,若是他们不离开,又当如何。” 寧边还担心入了夜,这些人若是不撤,万一夜里有了动静,侯爷再带兵前来,岂不是晚了一步, “不离开就在这里餵蚊子,既然诸位王爷已经递上贺表,那么今日里的戏,就唱完了,还留在这里做什么,至於你想的那些,同为禁军,保寧侯应该心中有数,別看左右两卫统领步步跟隨,没有长乐宫的命令,他们岂敢造次,回去好好歇歇。” 不是张瑾瑜瞧不起他们,若是太上皇真有心思,早就不是这般举动,说不定勛贵那里,甚至於京营那边,早就人动心思,甚至於几位王爷,岂会那么老实待在鸿臚寺,现在看来,太上皇已经老了,若不是虎威犹在,压制皇上,哪还有左右卫禁军意动。 “是,侯爷,末將明白。” 寧边脸色一怔,隨即恢復自然,给赵武一个眼色,回去的队伍,行军又快了几分,凉风一吹,张瑾瑜这才真正醒了酒,回想北静王水溶的来访,心中感嘆,应该是心中有执念,这都多少年了,竟然还放不下,还不如东王府一般,豢养江湖各部, “明白不明白,要多看多想,北静王今日著急来访,无非是想著恢復北王府的封地,西河郡百废待兴,確实是插手的好机会,他身边跟著的那位文士,你觉得是谁?” 回想水溶上来的时候,身后有个文人老者,一身灰色粗布衣衫,留著长须,一眼的精光,明显不是易於之辈。 “回侯爷,若是末將猜的不错的话,此人就是北王府的幕僚冷先生了,暗探密报,此人乃是北静王的心腹军师,掌握府上所有影卫情报。” 这人,寧边有印象,虽未见过其人,但一露面,那种气质,无所遁形。 “哦,竟然会是此人,看样子北静王真的是急了,可惜,天时不在他,朝廷那些人,怎会眼睁睁看他坐稳,尤其是西王和南王两家,半途折返,损了天家顏面,这样子,朝廷更不会放心他们了,或者说,本侯也在其內。” 想到关外现在,已经走上正轨,若不是关內纷乱局面,朝廷无暇顾及,这天下的节度使,日子怕是过不好了,所以,如何养贼自重,都是一门大学问了,北静王应该能听得出来, 第1116章 荣古府的主意 第1116章荣古府的主意 荣国府荣庆堂內, 静悄悄一片, 贾母还有些迟疑,但贾政和贾赦,早已经喜出望外,一同起身,对著皇宫方向,领头叩拜,然后山呼万岁, 还想再说什么却被贾母眼神一瞪, “劳烦天家记掛,是咱们荣国府的福分,只是老身一把年纪,恐难当大任,本就是女子之身,还要去后宫参见娘娘,这献礼一事,镇国公尚在,应该代劳。” 镇国公府,如今乃是边军之首,这献礼一事,多是男子参与,若是贾政和贾赦代劳,怕是不能服眾,明日偏偏却要拉著荣国府,是何道理, 周显之押了一口茶水,轻轻拍了拍桌子, “老太君哪里的话,您是国公府的老封君,论资歷论体面,京城勛贵里,谁能比上,今个皇上还说呢,荣国府此番献礼,必不能少。” 说到此处,话锋一转,压低声音, “不过老太君,此番献礼,机会难得,另外今次不限女眷,各国公府都是如此,等诸王献礼以后,就是乾清宫大宴群臣,用不了多久时间。” 就连身旁的小路子,都点头附和; “老太君,周大人说的没错,明日请您挑著,还是因为寧国府那边,爵位悬而未决,勛贵献礼,缺一不可,这个分寸,需要拿捏好处,当然,献礼一事,还指望著您老,做那定海神针呢,还有各府的礼单,已经提前送来,还请老太君一观。” 这乃是乾爹李公公准备好的,也是给荣国府卖个好,从衣袖中,取出一个红绸包裹的册子,递了过去。 贾母接过册子,隨手翻看,只是有些字太小,看不清楚,这时候,鸳鸯靠近身前,借著油灯光亮,轻声念道; “镇国公府金玉如意一对,天目珠两对,里国公府金蝉一对,金枝玉叶一座,” 贾母越看越皱眉头,这些礼品虽然贵重,却都寻常的很,若是这么凑在一起献上,怕是显得敷衍。 “周大人,” 贾母放下册子,沉吟道; “这些礼品虽好,却显得有些零散,依老身看,不如几家牵头,再合计合计,配上各家私礼,这样既显得热闹,又不失体面,您看如何?” 周显之眼睛一亮,暗道姜果然是老的辣,毕竟诸位王爷送的都是稀罕物,轮到三位殿下和几位国公府,若是送的寻常之物,显得不庄重, “老太君这个主意好,都说一体为重,一人为轻,若是轮换的贺礼,合在一起,不失体面。” “只是,” 周显之有些为难,就剩一晚的时间,送信好送,可体面贺礼,从何而来, “老太君这个主意好是好,只是现在这个时候,大礼如何选,既要名贵,又要討太上皇欢心,还要显得国公府体面,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是啊,老太君,如今天色都夜了,杂家也知道老太君的心意,但时间太短,通知倒是能通知,可如何寻得稀罕物,却是来不及了。” 路公公也是一脸难色,他在宫里,见了形形色色之人,百官多是费尽心思,也没有寻得上好的贺礼,只有几位王爷,送的大武朝外稀罕物较多,其余的,多数没有。 谁知,贾母微微一笑,看向侍立在一旁的王熙凤; “凤丫头,你来说说看。” 乍一听贾母问询,王熙凤显然有些反应不过来,献礼一事,早就备好礼品,现在来谈,怕不是来不及选,可老太太所言的稀罕物,必然是另有蹊蹺,想了想,就想到寧国府珍大哥修道一事,莫不是太上皇的喜好, “回老太太,周大人,路公公的话,依孙媳妇看,太上皇素来喜欢清雅之物,不如各家奉上一副奇珍,打造一个百福捧寿的道家太极图,用紫檀木做底座,镶嵌各家进献的宝玉,珊瑚,翡翠,连夜让那些绣娘给缝在上面,既华贵又雅致,还把各家心意都融了进去。” 这般说辞,周显之和路公公面色大喜,路公公一拍大腿叫好; “好一个凤辣子,这主意果真是绝了,太上皇如今修道,修养身心,最喜这些,这样,老太君,现在就让府上的人动起来,我派人去通知其他国公府,时间上可能紧一些。” 急匆匆的,安排隨行而来的小黄门,去其他各府通传,周显之也像是解决一件大事一般, “璉二奶奶果真是七窍玲瓏之心,这主意甚好,既要合礼数,又彰显大气,只是时间紧迫,这些绣娘,明日就要用,怕是来不及吧。” 这可不是时间紧张就能一概而括的,一夜的时间,如何才能绣的精美,那道家太极图应该有多大,若是小了,显得不大气,若是大了,怎么也完不成的,就连路公公,也感到有些迟疑,都是精巧的功夫,怎么能完成。 贾母微微一笑,早有打算,对鸳鸯吩咐道; “去把库房那一支沉香木雕的,福寿双全的底座取出来,还有去年江南织造送的那批翡翠羽管,还有东府贾珍留下珊瑚枝叶,以及那一副苏锦太极图,都拿来让大人和公公瞧瞧。” “是,老太太。” 不多时,鸳鸯下去后,就有內里伺候的阉宦,捧著几个锦盒走了出来,其中一个锦盒尤为长,就抱在鸳鸯的怀中,把那一对丰润,挤得尤为丰满,到眾人眼前,打开锦盒,多是光彩夺目, 沉香木底座香气袭人,翡翠翎管碧绿通透,珊瑚枝子红得像燃著的火,静悄悄躺在锦盒里,尤其是最后那一副苏锦太极图,被人拿出来展开,半人多高,虽不说流光溢彩,但道家阴阳仿佛活过来一般,明显是出自名家之手。 周显暗自称讚,更多是眼前罕见之物,荣国府隨手就拿了出来,赞道: “老太君真是家大业大,这些稀罕的宝贝,寻常人家见都见不到,有这些东西打底,再让工匠连夜赶製,明日定能成个极品。” 路公公却盯著那沉香底座不放,笑道: “老太君,这底座上要是再嵌几颗大珠子,那就更完美了,咱家记得荣国府库里好像有颗鸽卵大的珍珠?” 似有似无的话,让贾母心里咯噔一下,那珍珠乃是寧国府的供奉,等閒不示人,却不知这位路公公从何得知。 贾母面上不动声色,笑道: “路公公好记性,那珠子確实有一颗,既是为太上皇贺寿,自然该拿出来,鸳鸯,去取来。” “是,老太太。” 隨著鸳鸯下去,屋里的人面色各异,尤其是贾政和贾赦,有些坐立不安,贾政不问家財,所以不知此珠子价值,但贾赦常年混跡琉璃古董商铺,怎会不知道此珠子价值, “路公公,道家讲究隨遇而安,道法自然,这一副道家阴阳图,最是图著清静无为,各家献上珍宝,点缀其中,早就是多此一举,又要把珠子,镶嵌在底座上,不说能否一夜镶嵌上去,若是失了手,这献礼的事,就怕不完美了。” 寧国府的珍藏,有一部分都落入贾母手中,虽然贾母不提,可盯著的人也不少,这一举动,也让路公公一愣,就连周大人都张了张嘴,闭口不言, “怎么,贾恩侯觉得,这颗珠子不应该放上去吗。” 小路子尖白的脸上,似笑非笑,不知作何想法,只有贾母摆了摆手, “哎呀,路公公何出此言,为太上皇尽孝心,都是咱们做臣子的心愿,凤丫头,来者都是客,坐了那么久,也没个喝茶的便利。” 贾母用手指叩了一下桌面,贾赦脸色涨红,终归没有再接话,倒是王熙凤会意,赶紧从衣袖中抽出两张银票递了过去, “还是老太太提醒,我倒是差点忘了,这大热天的,还劳烦周大人和路公公走一趟,连个茶水都没吃上,罪过,” 一阵香风袭来,两位大人同时笑容满面,伸手接过银票,瞬间收入衣袖中,毫不在意, 恰好此时, 鸳鸯已经把珠子取来,路公公走过去,把珠子拿出来,捧著在灯下一看,果然圆润饱满,珠光宝气映得满室生辉。 第1117章 此乃学生心愿 第1117章此乃学生心愿 “贺表,弟確实写了。” 猛地扯开身上袍服,徐长文从怀中抽出一个包裹,重重放在桌上,层层露出一卷写满小纂的宣纸,墨跡未乾,並未誊抄在摺子上。 映著昏黄烛光,徐东心头一跳,拿起包裹,仅仅是看了一眼,就满脸惊骇, “长文,你疯了,” 徐东猛然捂住自己的嘴,声音压得极低,宛如蚊子哼哼; “如此妄议天家之事,行逆鳞,明日又是寿宴高堂,是要掉脑袋的,” 神情恍惚,怎么也没想到,案子还未审完,长文竟然直面圣上,又劝道; “京城百官全部要上贺表,文武百官何其多已,怎会就轮到太上皇,分要读你的贺表,不过是埋没在奏摺里,以供祭天罢了。” 冷静下来,徐东堪堪鬆口气,不说京城那些重臣,只算六部官员,就有百余人,太上皇怎会一一鑑別贺表,也算有个安慰。 可徐长文並未领情,给自己酌上一碗黄酒,酒液在碗里晃荡,晃荡出阵阵涟漪,顺手捏上几片酱牛肉,送入口中, “去岁,女真人犯边,落月关军卒三日无粮,冻毙者逾百,年末京南大旱,千万人赴死,易子相食,今岁过年,江南水患,天灾人祸,江北五县,搜刮民脂民膏,这些事,歷歷在目,可朝廷,却一审再审!” 油灯爆出的,照亮了徐长文的鬢角,仅仅几日,就有几丝银髮露出。 徐东踉蹌坐下,想起恩科之前的议论,挥斥方遒,知道朝廷艰难,更知道那些贪官污吏的吸髓抽血,万万没想到,竟然会是到了这个境界。 “长文,你,” “如今你我深陷江南一案,若不能抽身,就怕走不出去,长文既然敢状告上官,早就想好了一切。” 堂內东侧,还掛著一个帘子,猛的一拽,帘子撤下,就寻见后面,放著一个漆黑的棺槨,徐东突然一睁双眼,瞬间明白此中的含义, “长文,何至於此,陛下,还有侯爷那边” 声音酸涩,忍住眼角泪水, “皇上登基不过十余年,深居宫內,可能许多事並不是我等想的那样你这摺子递上去,要么石沉大海,要么” 明日万邦来朝,真要出了紕漏,哪还有性命在!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要么庭杖,要么詔狱,要么秋后问斩。” 徐长文又喝了一口酒,仰头一饮而尽,喉结滚动的声音,在寂静的堂屋里,格外清晰, “徐兄,你还记得国子监门口,那通天下为公的石碑吗?你我二人还在此发誓致君嘵舜上,如今到了这个地步,弟甘愿做那第一人。” 看著包裹內宣纸,密密麻麻写的字,那些珠璣之言,像针一样扎进眼里,微动的嘴,一句话都说不出。 又是一碗黄酒入肚, “贺表想了三日,改了又改,每一句话,都在脖子上摸一遍,看脑袋还在不在,你看这一句,太上皇之误多矣,大端在修醮,≈ap;039;这话不说,我闭不上眼。“ 风从窗缝钻进来,吹得油灯忽明忽暗,时到今日,徐东这才觉得,自己不如他,端起酒碗,酒液冰凉,入喉却像火烧。 他忽然发现,徐长文的长衫袖口磨破了边,露出里面打补丁的里子,而自己身上这件,还是今年织造局“赐“的绸缎面袍。 “你打算何时递?” 徐东的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这贺表送的,也大有讲究,送的早不一定看,送的晚埋没其中,也不得见。 “明日寿宴开始,百官贺表之后。” 徐长文从怀里摸出个小小的木牌和一张宣纸,其中牌子上面刻著“户部江南清吏司主事徐长文”, “家中,仅有老母亲一人,另有冯家未婚妻冯太英,这牌子,便是我最后的念想,宣纸则是冯家的婚约,有兄代劳。” 世间对不起太多人,暂且来世再报。 徐东的手抖得更厉害了,酒洒在衣襟上都没察觉,忽然想起什么,站起身,竟然脱下身上长袍,迭好放在桌上, :“长文,这是我备著迁官时穿的,料子好,穿著舒服,本来今日就是让你看一看,羡慕一下,如今,你我同品级官员,所穿官袍一样,明日你换上这个。” 徐长文看著那套官服,眼圈忽然红了,有此知己,道不孤也: “徐兄,不必如此。” “必须如此!,就算是罢官,不也是要还给朝廷官印和官服吗,此番就是所还之物。” 徐东將官服按在徐长文怀里,声音带著哽咽, “你若真真有不测,我徐东在户部一日,便替你查一日的帐,替你看一日的百姓!长文兄在前面走,为兄尽力跟吧。” 此刻, 油灯的火苗又跳了跳,將两人的影子投在墙上,像两棵在寒风里紧紧挨著的芦苇,徐长文忽然笑了,从怀里掏出个油纸包,里面是几块河东带来的零嘴: “来尝尝?家乡的味道,我若真去了,记得每年清明,给我坟头撒一把。” 徐东並未说话,抓起糕点塞进嘴里,又苦又涩的味道从舌尖蔓延到心底,伸手把宣纸小心折好,连同木牌藏进贴身处,忽然想起去江南之前,两人同睡一张床,长文总说“为官者,要如日月经天,江河行地,行得正,走得直。” 那时只当是新科意气,如今才知,这竟是要用性命去践行的诺言。 梆子敲到四更时,徐东这才孤身出了府邸,夜风打在脸上生疼, “回去吧,” 徐东站在巷口,回头望了眼那盏在风雪中摇曳的油灯, “好,明日早朝,回见。” 徐长文没动,只是望著徐东的背影,深深一拜,刺破了沉沉夜色。 突然,徐东回身,想起宣纸上所写: ““臣不胜战慄恐惧之至,伏惟陛下垂听。”这哪里是恐惧,分明是赴死的决心。 “长文!” 徐东忍不住回首喊出声。 徐长文停下脚步,却没回头,静静关上府门,隔绝二人视线,恍若两个世间。 或许明日,天下谁人不识君! “咚,咚,咚!” “呜呜!呜呜!呜呜!” 京城上空,號角声齐鸣,紧接著是禁军各部兵马的脚步声,连同兵马司和京营士卒,全身盔甲,蜂拥到各处宫门外列队。 只有北街口,兵马司的人先一步到来,占了昨天的位子,遥看午门前,禁军左右卫,全部列阵东侧,而西侧,则是保寧侯父子二人携带一万禁军精锐。 时值盛夏,乾清宫內却凉意侵人,金丝楠木樑祝巍峨耸立,梁祝之间,悬掛著九盏龙灯,灯上麦穗垂落如流苏,隨著穿堂微风,轻轻摇曳。 柱子下面,都有一个水槽,里面已经摆满了冰窖的碎冰,殿中央,则是铺上了地毯,暗纹流转一个寿字,御座之侧,更是加上一个龙榻,以九龙屏风紫檀木精雕而成,龙鳞栩栩如生,前殿中央,竟也掛上一个匾额,写著“万寿无疆,”四个纂字, 第1118章 太上皇寿宴起 第1118章太上皇寿宴起 嘹亮的嗓音,传遍乾清宫门前。 诸多文武大臣,纷纷跪拜在地,山呼万岁。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太上皇福禄双至,寿比南山。” 也不知从何处喊出,张瑾瑜明显愣了一下,这口號,怎么那么像太平教那边喊得一样,还寿比南山,不如直接说寿与天齐多好, “眾爱卿平身,入內吧。” 武皇精神大好,挥手一过,明黄色常服,外面罩著五爪金龙的褂子,而太上皇则是不然,一身八卦道袍,头戴道冠,虽已年过六旬,却面色红润,目光炯炯,步履稳健,眉宇间,那种凌厉气势,也化作德高人一般,全无外界所传的那般摸样。 等皇上和太上皇入殿之后,有太监再大喊道; “文武百官入殿。” 两侧列队,文武分两侧,缓缓入內,三位皇子走在文官最前面,几位王爷,则是站在勛贵一列,倒是洛云侯张瑾瑜,和襄阳侯柏广居,则是隨在最末尾, 少卿,文武百官入內之后,有太监引领,分两侧落座,这时候,前排皆是文武重臣座位,只把中央大殿留空,这时候,张瑾瑜就是想躲都没法躲,有太监走到身前, “两位侯爷,还请上座,” 这所谓的上座,就是在最前排,虽说在末首位置,但总归能看得清楚,不得已,点头答应, “谢小公公。” 隨即跟隨小太监,走到前排,和襄阳侯前后並排而坐,前面,就是四王八公的位子,对面的,则是六部侍郎的位子,好巧不巧,户部侍郎沈忠新,就坐在对面,见到洛云侯当前,拱手行礼。 张瑾瑜也暗自回了一礼,显然是座位不够,四品以下的官员,是没看到一个,都说京城当官的多,平日里见到的少,今日一看,当官的多如狗。 也不知过了多久,等眾人安稳坐下之后,司礼监的隨堂太监,高声唱喏; “贺寿开始,请镇国公,荣国府老太君,率文武勛贵进献贺表。” 这一嗓子,把张瑾瑜喊得一愣,荣国府也来进献贺表,不知是贾赦还是贾政, 再看几位国公爷的位子,除了镇国公一身红色官袍,其余几个国公爷,竟然从殿外走了进来,尤其是了领头的老太君,拄著拐杖,一併走在前面, 到了大殿中央,眾人停下脚步,三位皇子同时起身,为首的晋王周鼎,身穿蟒袍,玉带束腰,面冠如玉,行至殿內中央站定,身后跟著魏王和楚王二人,依次排开。 而后几位老国公和国公府的夫人,皆是肃立在后,殿內忽然响起编钟轻鸣,御前乐师,吹奏“千秋岁”乐章,丝竹悠扬,尽显天家盛典之庄重。 晋王首先上前一步,高捧鎏金贺表,朗声道; “孙儿仅代表诸位皇子,恭祝太上皇圣寿无疆,自太上皇禪位以来,深居养性,却心繫万民,轻薄徭役,四海昇平,如今九州丰年,仓稟充实,百姓安乐,夜不闭户,此皆是太上皇,和父皇仁德所致,天恩所被,孙儿愿太上皇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言毕,看了一眼通政司的周大人,见其点头,就领头躬身一拜,额头触地时,朝服下摆铺展如扇形,礼数周全无半分差池。 大殿龙椅上,武皇满意的点了点头,把目光看向东首蒲团上的太上皇,只见太上皇拿著金佛尘,满面红润,闻言抚掌轻笑; “晋王有心了,起来吧,” “谢太上皇。” 晋王毕恭毕敬起身,但整个大殿,只有舞乐声,眾人丝毫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尤其是张瑾瑜面有惊讶,太上皇他是没见过,可以说入京以来,不对,穿越以来,第一次见到真人, 可真见到人,平平无奇不说,这一身道袍,坐在高台上,哪里有皇家的威严体面,尤其是带著的道冠,显得不伦不类,沐浴而冠,好歹那些得道的道长他没见过,但龙虎山那群牛鼻子,却是见过的,不说仙风道骨,最起码也有些仙尘之气。 还有晋王写的贺表,四海昇平,简直无稽之谈,眼神古怪,只能在那安稳坐著。 这回轮到魏王急忙出列,手中贺表以紫檀木为匣,打开以后,声音如明玉清亮, “孙儿祝太上皇修道有成,尽享天福,孙儿前次去了江南,见运河两岸稻穀千重,百姓常说都是太上皇轻薄徭役,承了天家恩泽,街头巷尾设立长生牌,日夜为父皇和太上皇祈福,孙儿特意將江南百姓亲手绣的百寿云锦呈上,此乃祥瑞。” 另有太监到身前接过贺表呈上,太上皇微微一笑, “心意领了,平身吧。” 隨著二皇子起身,三皇子楚王眉宇间带著少年气,但举止稳重,捧著贺表, “太上皇,孙儿去了西河郡,虽然没有大哥,二哥送的好,但孙儿寻得不少珍宝玉石,想太上皇修道所需,故孙儿收集而来,送给太上皇所用,愿太上皇笑口常开。” 又是大拜在地,引得太上皇眼中笑意更浓, “好了,拜也拜了,都坐下歇歇。” “谢太上皇。” 隨著三位皇子落座,剩余眾人,也只有几个国公府依旧站立,镇国公当仁不让,率先出列,沙哑的声音,却中气十足, “老臣叩见太上皇,” “臣等叩见太上皇,” 身后各府之人,全都颤颤巍巍跪下,又有镇国公高呼, “维元丰十年,岁在丁末,仲夏之月,臣镇国公叩首言,伏以黄天眷佑,圣德广被,太上皇御天下数十载,励精图治,国泰民安,外则四夷臣服,內则百姓安康,此” 这一刻,太上皇终归是变了面色,想起昔日几人跟隨在身后,征战沙场,如今亦是垂垂老矣,怎不伤感, 贺表独到动情处,镇国公声音微颤; “臣曾伴隨太上皇驰骋沙场,见陛下身先士卒,浴血奋战,也曾遂陛下治理朝政,见陛下宵衣旰食,禪精竭虑,数十载风雨同舟,臣等无以为报,愿太上皇圣体安康,福寿绵长,愿我大武朝千秋万代,永世昌隆!” 最后一句落下,乾清宫內,文武百官儘是拜服, “愿我大武朝千秋万代,永世昌隆!” “好,好,皇上,都是忠臣良將,朕欣慰,守忠,东西都收了,让他们都坐下,一把年纪,別折腾了,” 太上皇神情激动,摆了摆手, “是,陛下。” 此言语,让几位老国公老泪纵横,就此落座,也没有之前准备的献礼环节,一切言语,都不如镇国公最后吶喊。 索性,通政司周显之也是反应极快,立刻喊道; “诸位使臣献礼。” 也不知是不是错觉,殿外来了不少奇装异服异族人,纷纷在殿內进献礼物,瞧得张瑾瑜觉得无趣,无非是送一些稀罕物,夜明珠,宝刀,甚至一些黄金器具,平平无奇。 第1119章 乾清宫內交锋 第1119章乾清宫內交锋 乾清宫內, 余音绕樑,殿中央的宫女,袖长赏舞,悠扬的乐声,也不知是不是小了很多,声音很轻。 张瑾瑜不咸不淡,手上这一块鹿肉,已经吃了大半,怎好再留下,笑了笑,继续吃上几口, 这模样,更让殿內气氛冷了一些,不少文臣官员,一脸的古怪,不少人偷偷小声议论, “张大人,张大人,你看几位王爷,是不是再寻洛云侯的茬呢,” “咳咳,你都说是了,自然就是啊,城南的事,才过去几天。” 六部官员不少人,在那交头接耳,议论纷飞。 倒是武勛这边,反应截然不同,最先开口的,不是別人,竟然是东川侯段开华, “能在边关活著,就不错了,哪里还顾得上吃相,犬子隨侯爷南下林山郡城的时候,早上就吃了几张饼,就著几口咸菜,而后在北城廝杀,全然没有一口吃的,若是如王爷这般细嚼慢咽,难道是等著给手下儿郎们,收尸呢。” “哈哈,就是,这次南征平乱,犬子率军攻打林山郡城北城门的时候,吃的全是乾瘪的饢饼,一天廝杀,滴水未进,就连身上带著饢饼都被汗液浸透,诸位王爷,难道这软臭的饢饼,就不吃了,仗还打不打了。” 宜寧侯殷长松也毫不示弱,力挺东川侯的话语,张瑾瑜准头看向二人,这才恍然大悟,竟然是段文元和殷仁昌父亲,也就是二人开口,怀远侯胡江林,和诚意伯宋代春,也纷纷諫言,只把几位王爷说的面红耳赤,更多的官员,包括几位阁老,都面色古怪,若有所思。 当然, 这些话,张瑾瑜也听得见,等最后一块鹿肉送入嘴里以后,又端著酒壶,对著嘴猛灌几口,酒液顺著嘴角,落了几滴,也不知道宫里故意为之,还是这酒太过清淡,如同喝水一般。 再用衣袖一抹,抬眼看到前面,正好对著郑王投来的冷眼。 “怎么?” 张瑾瑜扯了扯嘴角,刀把在灯光下显得有些凌厉, “郑王是觉得本侯吃的有些多了?” 声音带著一丝质问,与內殿其余人温软话语格格不入,放下手中的筷子,又道; “前几日班师回朝,小子和晋王回京的时候,官道上,不就是遇上你们这几位心怀不轨的人,带兵拦路,杀了几千个狗崽子,怎么,一直记在心上,若不是晋王心善,驛站那些人,本侯可就全给收了,至於这鹿肉,一时间没见过这么好的鹿肉,吃的急了,倒让王爷见笑了。” 此言一出, 整个殿內顿时静了静,只有宫女翩翩起舞的脚踏地声响,文武百官多是倒吸了一口冷气,虽然知晓此番事,但具体如何,旁人一无所知,毕竟兵马司的人,收尾动作太快,这几位王爷才带来多少精锐,杀了几千人马,到底是多少,不少人把目光看向悠哉坐在那的何大人。 文官当中,有不少和几位王爷通好的文臣,皆是有些犹豫,洛云侯毫不顾忌官场脸面,若是说的急了,不好收场,此番,只有翰林院吴士元吴大人,开了口; “洛云侯豪气,但几位王爷也算是好意,此番君子之宴,总要是文雅一些,弄得这些市井之气,有些不登大雅之堂。” 仅仅一句话,就让首辅大人眼神一凝,悄然回眸望去,翰林院一眾官员,聚在一起,只有这位皇亲国戚吴大人,最为儒雅,大公子李潮生怕父亲记不起来此人,赶紧小声说道; “父亲,此人乃是后宫吴贵妃之父,在翰林院待了多年,” “嗯,知道是他,没想到此人竟然能替几位王爷说话,出乎意料,吴家,嘖嘖。” 有意无意,看了后面几眼,许是接到老师眼色,翰林院学士王书义,居然笑出了声, “吴大人,此言差矣,今日乃是给太上皇祝寿,本就是大喜之日,洛云侯能这般吃食,那就是喜上加喜,若是武將都像是咱们文官一样,捏著碟子吃,这才是难登大雅之堂,要是外人瞧见,大武的將军们,和娘们一样用膳,成何体统?” 一人所言,让多位翰林忍俊不禁,纷纷大笑出声,一时间,殿內议论声纷纷响起,几位王爷面色不善,没想到有那么多人出言帮衬, 还想再说,却被太上皇抬手按住, “关外苦寒,百姓多艰难,朕还是知道的,能吃饱就是好事,趁热吃,別等著凉了。” 放下手中玉勺,威严的目光,带著许些打量,都说洛云侯英明神武,今日一见,果真是不凡,又胜在年轻,可谓是天眷,许些道家之言,一直在心中盘绕, “刚刚那位王翰林说的对,我大武朝的將军,自有其样貌,该吃的吃,该喝的喝,若是真的一同而就,那才是笑话,若是洛云侯不够吃的,再添就是,城南的事,以后不必再提,既然是误会,一笔勾销。” 宽大的道袍,不为所动,只有那带有太极图的衣袖,挥动一下,再望向龙椅上的武皇, “皇帝,你觉得呢。” 武皇眼底闪过一丝意外,城南的事,一笔带过,出乎意料, “一切听太上皇的,朝廷有朝廷的法度,宗室有宗室礼制,二者皆有逾制,到最后,却是一场误会,” 也没有提起刚刚用膳的事,但武皇双手,一再膝盖上,紧紧握著, 文武百官本以为这点插曲就此落幕,谁知道,张瑾瑜顺手从酒盅抹了一把酒水,抹在眼上,火辣辣的一疼,流下几滴眼泪,愣是扶著桌子,站起身,对著两位圣人躬身一拜,显得极为憨厚, “谢太上皇,谢陛下,臣,臣只觉得这鹿肉实在是做的好吃,想起京南征討的时候,弟兄们在攻城前吃的那一顿,只有苦涩饢饼,卷著咸菜,就著一些下脚料的汤水,连口热饭都没有吃,一日攻城,京营,禁军,还有府军弟兄们,前后死伤十万有余,未能攻上城墙,战场之惨烈,臣生平仅见。” 说著,目光扫过桌上菜餚,忽然又道; “若是能让弟兄们也尝尝这般滋味,死也值了。” 这最后一句话,惹得武勛这边,不少人心头一酸,就连兵部尚书赵景武,都红了眼睛,大声道; “启稟太上皇,皇上,老臣有话要说,此番南下,府军集结十余万,在郡城北侧血战一日,虽败犹荣,此番回京以后,以司州,弘农府军,最为惨烈,十去其九,老臣恳请圣上,重新编练府军。” “臣附议,” “臣附议。” 几乎是勛贵这边,不少人纷纷出列跪拜,一时间,殿內气氛已经到了激动的时刻,武皇摸了摸桌上玉杯子,点点头, “准了,再让禁军大营,安湖大营,准备些肉食,犒劳三军。” “谢陛下隆恩。” 一声山呼,人心尽皆收拢在內,让几位王爷的脸色,变得铁青,好好地一件事,风向一变,竟然给了他作为威风。 “三哥,这洛云侯倒是会卖惨,” 宋王无奈,举起酒杯的空挡,对著汉王嘀咕一句,汉王没有接话,此番试探吗,已经过了机会,不著急,许是这一场风波过后,殿內就剩下丝竹管乐声。 在司礼监, 皇极殿內, 第1120章 汉王出其不意 第1120章汉王出其不意 也不知是不是外面阴云飘来,乾清宫內的日光,陡然暗了许多,戴权一见,隨即挥了挥手,小云子点下头,隨后,就有內侍太监,在殿內四周,点上宫灯,在龙柱上,金灯高悬,復又恢復明亮。 但偏偏宋王一声大喝,破坏了殿內静宜。 “如何谎报军情?” 武皇脸色阴沉,手里拿捏酒碗的手,始终不得见,藏在衣袖下,看似回答宋王的话,但那一双眼睛,始终落在郑王身上,刚刚那些话,显然是说自己子嗣不丰。 “皇上,之前洛云侯上书大捷一事,尽人皆知,但现在又说到贼教余孽尚在,明显是欺瞒圣上,大逆不道,臣” 宋王涨红著脸,还想说什么,却被武皇拦下, “大捷摺子,早有记载此事,岭南三郡,深处大山里面,短时间,暂缓剿灭。” 无稽之谈的事,何必理会,岂不知这话,让坐在一侧的太上皇,摇了摇头, “皇帝,此话有些不对,杀贼不死,死灰復燃,岭南三郡看似广无人烟,但也是朝廷的脸面,朝廷也不能放任不管,” 太上皇突然出口的一句话,让整个殿內文武百官,尽皆沉默,就连武皇,心神一动,暂且未接话,眾人还在猜测,太上皇此言的用意, 只是还没来得及,张瑾瑜也不甘示弱,朗声道; “太上皇果然睿智,贼教余孽不该放任不管,既如此,几位王爷勇武过人,不如让他们用封地王府军士,组成联军,从荆州三郡出发,剿灭贼军,扬我大武军威。” “臣附议,” “末將附议。” 也不知是不是洛云侯之前的恩惠,多少京营干系的勛贵,和部分六部散官,纷纷点头附议,这样一来,让宋王等人面色尷尬,可最后,偏偏是汉王起身一拜, “启奏陛下,太上皇,臣觉得可行,既然靠著荆州三郡腹地,应该组成联军剿灭,臣愿意统军。” 言语之间,带著淡淡不稍,让郑王,和宋王等人,面有惊讶,也不知汉王在內里打著什么主意, 可现在这种情况,就算是想问,也没法问啊, 太上皇挥动一下怀里佛尘,眼神灵动,转头看向武皇,问道; “皇帝,你觉得如何。” “好,既然汉王有此担当,那朕就同意了,组建南路军,汉王为帅,朝廷司礼监马飞为监军,皇城司为辅,协商统领各王府府军,收復岭南三郡。” 武皇沉吟片刻,想到其中种种关联,看宋王等人的脸色,显然是汉王自作主张,既如此,司礼监那边,也是时候动一动了, 此言一出, 满堂皆惊,就连戴权,都是身子微微一动,司礼监那边,看样子皇上准备下手了, 汉王得见所尝,心下欢喜,余光瞥见郑王的面色,心底有些讥讽,还不是自己下手快,既然有了机会,怎会放过,想到徐军师的叮嘱,又对著四周文武百官拜了拜, “谢皇上,太上皇隆恩,臣定然不负所托,剿灭贼教残余势力,臣特意在荆州,挑选二十四名荆女,特意献上庆丰年之舞,还请圣上品鑑。” 眼看著汉王自顾自的说话,就连宋王等人,也发觉苗头不对,暂且闭口不言, “好,既然汉王有心此事,朕也就放心了,倒是这荆州女舞,乃是南疆一绝,朕也想瞧一瞧。” 武皇微微有了笑意,刚刚这几人的动作和表情,他坐在高位上,瞧得一清二楚,显然內里的事,不是事先商议好的,既然汉王有了心思,这局就有了看头,再者岭南三郡,义忠亲王尚且在不在那,也是模糊不清,既然有人领了头,未必不能去势探討一番,顺水推手的事。 “谢陛下,” 汉王周令光嘴角一翘,拍了拍手,隨即,殿內的宫女缓缓退下,乐师们已经调好了琴弦,十二名荆州女子,正提著裙摆,立在殿內, 隨著一阵佩环叮噹作响,眾人循声望去,只见又有十二名宫女踏著节拍走进来,一身緋红的舞衣,领口袖边都透著金线绣成的凤凰,腰间繫著悦耳的双玉佩,走动时候相撞,发出叮咚的声响, 为首一位高挑的女子,鬢角边斜插著一只金步摇,隨著身形摆动,翩翩起舞,那一身摇曳身姿,晃的人有些目不转睛, 尤其是坐在那的贾赦,看的入了眼,一想到府上买来的那些清倌,如何能和这些人比,只能说口味不同,如同爵蜡,但是一想到青楼那些头牌,赎身的银子,顿感望而却步,眼神阴霾,这府上,还能从哪里筹集银子,颇有些坐不住感觉。 倒是张瑾瑜稳坐在那,不说眼前的什么舞,就这场面,加上声乐,美艷绝伦,想到自己那一日去杨寒玉院中,只顾得美人,也没细细欣赏编排的舞姿,有些遗憾。 正看著, 北静王水溶,忽然开口, “汉王果真是早有准备,这庆丰年的舞,想来不是一时兴起。” “那是自然,来京城之前,本王就已经精挑细选,在王府排练三月有余,特意献给太上皇寿宴助助兴,但不知北静王可准备了什么?” 话音刚落,殿角的编钟突然敲响, “噹”的一声,清越的余音在殿內久久不散,紧接著,琵琶,笛子,古箏齐鸣,乐声抑扬顿挫,如溪流淌过青石,婉转迴荡,殿內舞女隨即加快动作,红色裙摆,宛如凤凰一般,活了过来。 此刻, 坐在最前头的大公子李潮生,低下头,问道; “父亲,今日宴席恐怕不能安生,几位王爷话中有话,並且太上皇那边,有些蹊蹺。” 看了一下四周,內阁几位阁老虽然瞧著殿內跳的舞,但面额紧绷,看样子也看出了蹊蹺, “你啊,看著就是,此番只是试探,还未到图穷匕见的时候,急什么,” 首辅大人微微闭上双眼,人老了,精神不济,不喜欢热闹, “是,父亲,” 大公子眼神闪烁,既然父亲已然知晓內情,那就是早有准备,也就在眾人看到高潮的时候,殿內舞女突然退下裙摆,换了舞步,露出內里月色裙纱,里面透著稻穗,更显荆州女子柔弱。 或许是跳的有些意外,贾赦坐在其中,早已经是看的面红耳赤,连手中的酒杯倾斜,都未曾察觉,只感觉这些年在府上算是白活了,若是买上这几位女子,养在府上,神仙日子也不为过, “贾恩侯,酒都撒了。” 一声呼唤,让贾赦赶紧回了神,看向身侧襄阳侯的面容,顿觉得尷尬,只得拱了拱手,道了谢,隨即,又把目光看向殿內,柏广居无奈的笑了笑, 或许是气氛使然,到了最后,乐声渐渐放缓,殿內荆州舞姬们,全部旋转一圈,停下脚步,跪拜在地,山呼道; “奴婢们恭祝太上皇福寿安康,祝大武江山永固,岁岁丰年。” 第1121章 鸿臚寺千秋宴 第1121章鸿臚寺千秋宴 隨著鸿臚寺里面,各处伺候的伙计端上菜品,气氛更是热闹, 而刚刚邻桌的,敲得那几下,却是白莲教给太平教留下的暗號信息,既然知道这些,显然是太平教的人,隨即,右护法应先才,也用了手指放在桌上,敲击两遍,算是回应, 就这样,收到白莲教信號的太平教联络使,对外称之为“周先生”的老者,给桌上几人使了眼色,而后起身混入人群中,借著喧闹声作掩护,低头走到了另一边,和另一桌人交谈, “掌柜的,是白家的人来了,就在老槐树那边,” “哦,动作那么快,看来白家也是不甘寂寞啊!” 楚以岳摸了几下鬍鬚,笑了笑,这些日子,全是躲避皇城司近卫搜捕,好在,京城浑水摸鱼的人不少,倒也没损失太大,可身边的潘舵主,却没好话; “掌柜的,都说白莲教乃是百年大教,但属下以为,他们徒有虚名,原本起事共襄大业,岂料这些人,在西河郡一败涂地,望风而降,实在是登不上大雅之堂,只能行刺杀一途。” 潘舵主来了京城以后,甚少出京,但各地情报源源不断送过来,了解不少,若是当时候,白莲教主能挥军西进,和楚教主主力匯合一处,朝廷恐怕就不能一战而下,或许时局再变。 “是啊,掌柜的,若不是他们出尔反尔,驰援左掌柜的五万兵马掉头南下,或许郡城一战,还能再坚守。” 骆堂主一身粗布衣衫,佝僂著身躯,在那附和著,还想嘮叨几句,就被左护法抬手拦下, “南边的事,不要再议,输了就是输了,就算援军来此,郡城也守不住,败局已定,倒是有些奇怪,白莲教到底在西河郡做了什么,想以此掩盖。” 左护法左凌,也是一番乔装打扮,一身员外装束,配上长须和人皮面具,像是一个老叟一样。 “这些事,如何能猜得到,有什么打算,只有他们自己人清楚,走,过去会一会他们,毕竟教坊司一事,做的乾净利落。” 想起那一夜的事,整个教坊司阁楼里的人,无一倖免,尤其是顺手解决安阳太守一事,锦上添。 “是,老掌柜,” 几人站起身,佝僂著身子,和槐树下的那一桌人,换了座位,就这样,两教之人对了暗號,知道正主来了,遂空出一个桌子,让那太平教楚教主和左护法,以及白莲教白教主和右护法,相对而坐。 “楚员外可是难寻的紧,一个风声不对,就远遁千里,本以为员外就此离开京城了。” 白水月放下茶碗,眼底有些戏謔,教坊司的事,虽然惊动京城,但也没有真的波及百姓,毕竟能去教坊司的人,非富即贵,可惜那一夜,死的都是小角色。 “哈哈,白掌柜端是大气,有些走狗追的紧,不该好好藏起来吗,教坊司一事,虽然乾的漂亮,可惜,去的时候不对,只死了一个小小郡守,动摇不了京城局面,是可惜了,” 楚教主微微一笑,捏著桌上的生,送入口中,细细咀嚼,还別说,今日宴席做的菜品,味道可不差。 乍一听此言,也没觉得有什么,可细细一想,这话中有话,一位郡守的官职还算小,只有前面的话,还忠听一些,白水月微微摇头; “楚掌柜果真是做大买卖的,一个郡守都不放在眼中,那不知楚教主的意思,给那老贼的贺礼不够吗。” 若是不够,现在京城宫里面已经戒严,再想闹出一些动静,怕是不能了, “白掌柜,看您说的,位子再高的人,不能影响京城,那就是废物,前几日都是预演,今日,乃是太上皇贺喜的大日子,里外都是咱们的人,不是应该闹上一闹,让天下人瞧瞧才是。” 楚以岳放下拨弄碟碗的手,而后绕著桌子,走了一圈,每走两步,就停一下,最后回到位子上坐下, “白掌柜,本座先动手了,” 此言一出,右护法应先才猛然一惊,眯著眼四下打量,虽然看不出异样,但那种诡异的气氛,扑面而来,隨即,对著身边的人使了眼色,各自有人散去,留好后路,这般谨慎的动作,让太平教的人眼神一凝,果真是棋逢对手。 “楚教主还真是心急,既然决定了,本座倒是翘首以待,这鸿臚寺看似鬆散,但留下的禁军,不好糊弄啊。” 白水月眼神也在四周打量,吃宴席的人虽然都是老朽,但多数都是士绅豪强之流,百姓来此者寥寥无几,再者就是,禁军官兵,就在不远处,也设了宴席,兵刃鎧甲都是隨身穿戴,若是现在动手,只能是瓮中捉鱉了, 还想再问,耳边却传来楚教主话音, “白掌柜等著就是。” 就这样,闹哄哄一片,西跨院当中,有两个帮忙的伙计,正在那搅合锅中的粥,这时候,角落里的老汉,碰了一下身旁的人,努了努嘴; “你看那装饭的桶,刚盛好的,那几个伙计手笨,也没人看管。” “好机会,等咱们过去,手上一抖,蒙汗药全给撒进去,” 另一个老者脸色一喜,手上也不慢,从衣袖中,掏出几个油纸包,就给几人分了过去, “先別著急,旁边的角门,还有几个小吏看著,需要闹出点动静,去吧。” 刚想上前的几人,忽然听后面领头的开了口,邻座一人点下头,起身走远一点,故意端著一碗酒,碰了一人,就把酒盅里的酒水,全都浇在那人头上,就这样,几位老汉不愿意,当场就吵了起来,门口站定的小吏们一见,赶紧过去呵斥, 机会就在眼前,这几人快步走到篷布前面,二人故意相互拥挤一下,掩护身后那人,手里握著的油布纸包撕开,把蒙汗药直接倒进桶里,电光火石之间,几个粥桶里全都撒上一遍,顺手用勺子搅合一番。 一点也看不出刚刚动作。 “哎,你们几个老头,围在这里做什么,” 刚下完药,就被熬粥的两个伙计喝问,领头的老者赶紧打了声一身饱嗝, “呃,吃的有些多了,起来消消食,回了再去吃上几口。” “你们这些老不死的,就知道吃,滚,滚。” 两个伙计嫌弃摆了摆手,三人赶紧点头答应,撤了回去。 不一会,就有官兵前来,一人提起一桶粥,就走了出去,正在眾人焦急等待的时候,禁军宴席那边,领头的校尉喝完粥,咂了咂嘴,总感觉有些怪味, “哎,你们几个,今个这个粥喝起来怎么感觉不对了。” “头,你是不是吃多了,属下喝著还是一样啊,” 邻座的伍长摇摇头,醉醺醺的就把粥一口吞下腹中,並未察觉异样,眼看著周围人疑惑地目光,校尉也有些狐疑,但眼角沁出来泪水,打了个哈欠, “怪了,今个起早,没贪睡,怎么眼皮子打架。” 话音未落,旁边的典吏,还有手下禁军弟兄们,也跟著打了哈欠,手里的碟碗一晃,滚烫的茶水溅在手上竟没有察觉,反倒是揉起了头, “还真是怪了,困的不行” 说话之间,除了那些值守的禁军,围坐在宴席里的兵丁和小吏,全都趴在桌上呼呼大睡,从外面看来就像是睡著了一般, 盯著此处的人则是喊了一声, “成了,” 李老喉结滚动,往院子里瞥了一眼,只见院中的禁军,全都呼呼大睡,埋伏在外面的教眾弟兄们,已经借著树荫,墙角的掩护,悄悄摸了进去,到了禁军身旁,伸手把禁军兵卒佩戴的长刀,抽到手中,也不知是不是有人还未睡,呢喃喊了一句, 第1122章 天下第一贺表 第1122章天下第一贺表 乾清宫內, 隨著司礼监的人,抬著眾多贺表入了殿內以后,整个大殿內,就变得静悄悄的,此番文武百官递上的贺表,多如山案,看著高台下,放著如山般的摺子,不少人脸色各异。 看样子,全京城的文武百官,没有落下一个,太上皇则是挥舞著手上的拂尘,慢慢睁开眼,目光扫过阶下群臣,最终眼神落在陈辉手中的贺表奏摺上,微微点点头, “读吧!” 拖著长音,有些沙哑声,陈公公赶紧点头,躬著身,走到殿中央,展开第一封贺表,宣读起来; “臣镇国公牛清,诚惶诚恐,叩首上言;伏以圣德参天,寿域同躋日月;宸恩被地,福缘久荷乾坤。恭逢太上皇陛下圣寿之辰,万国腾欢,群生仰庇臣无任瞻天仰圣、激切屏营之至,谨奉表称贺以闻。” 臣公公刚一诵读完之后,紧接著,换一人马飞隨后,又开始读了出来, “臣理国公柳彪稽首顿首,上贺於太上皇陛下: 窃以圣人出则天下安,至德存则福履盛。陛下昔御宸极,以仁心行王道,以睿略定四方:解黎民於倒悬,兴太平之景运;此诚三代以来未有之盛事,万方臣子共沐之洪恩也。臣世受国恩,累承天眷,谨献微忱,恭祝陛下:寿比嵩岳,永镇乾坤;福如沧溟,长涵日月。臣不胜战慄欣戴之至,谨奉表恭贺。” 又是一声山呼诵读,这会念得,都是几位国公府的贺表,当然,其余诸位国公府,还有尚书的贺表,一一诵读,不提这几位司礼监太监,念得口乾舌燥,台下的张瑾瑜,听得也是枯燥乏味,坐立不安,与瞥一眼台阶上,那堆得满满奏摺,心里估摸著,不会今个全都读完吧, “侯爷,莫要著急,无非是捡著几位老臣读几封奏摺,剩下的,尚且不会读的。” 身后的襄阳侯柏广居,见到前面坐著的洛云侯,有些不耐烦,低著头,往前靠了靠,解释一番,张瑾瑜背著手,摆了两下,回头看向襄阳侯,只见一桌子菜品,竟然没有吃上几口, “柏兄不必解释,本侯如何不知,就是不知道,此番番邦贺喜,听说有那东胡人的使节,从北地而来,怎么没看见人呢,” 听说那些人暂且在鸿臚寺住下,按理说这么大的事,不应该在此番贺寿大宴上,请这些人过来开开眼,可现在,除了那些番邦小国,就连南边那些小国之人也都没来,对了,还有女真人的代表,怎么也没见到。 “侯爷,莫要多言,此番东胡人的使节,算是秘密来京的,人数不多,不可妄议,” 柏广居脸色有些尷尬,说是秘密来京城,但京城百官武勛,该知道的,都知道了, 张瑾瑜回头撇了一眼,见其襄阳侯脸色有些尷尬,就略过此话题,问道; “既然东胡人不能说,那女真人,不是要来京城祝寿的吗,怎么也没见到人?” 话说这些女真人到底什么情况,竟然没有给自己通气,就敢派使者来京城,莫非另有所求,心中思索一番,也没个头绪,可半天不见身后传来话音,有些疑惑的转过头, “侯爷,女真人怕是来不了了,听说一行人走得急,在运河之上翻了船,这些人不通水性,救上来以后,人就不行了,主使之人死后,副使昏迷不醒,护送的都统只得决定返回,所以人就没来。” 说到此处,襄阳侯柏广居面上几有些奇怪,哪里来的那么巧的事,莫不是洛云侯暗地里下的手,越看越觉得狐疑。 张瑾瑜被瞅的面色古怪,这也太巧了,按照女真人的八旗子弟的官职来分,旗主最大,剩下就是正副都统,然后是参领和佐领也就是最低一级的“牛录额真”,可一个使团,就有一位“固山昂邦”都统,这样看来,女真人那位可汗,黄吉台是有所求啊, “是够巧的,此事,我还真不知道消息,要不是柏兄如实告知,此番內里的情况,还真是一头雾水,既如此,不来也好,都是化外蛮夷,懂得什么。” “侯爷说得对,无非是想要一些好处,这些不服王化的人,何来懂中原的礼节。” 看不清楚洛云侯说的是真是假,柏广居只能点头跟著附和,此中的事,还真的不能细查,关外现在,是洛云侯一言堂了,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1?1??????】 “等等看吧。” 张瑾瑜转回头,还想著女真人那边的事,这时候,前面的陈公公,已经宣读好几封奏摺了,都是六部重臣的贺表,无非是圣躬安泰之类的颂词,听得武皇和文武百官,频频微笑,尤其是太上皇,甚至露出一丝笑容, 只有马飞在一旁算著篇目,眼看就要轮到徐长文的贺表,手心当中,竟然沁出了汗,他偷瞄著百官的神色,见內阁首辅李大人正捻著鬍鬚,户部顾阁老也是不为所动,或许谁都没有想到这下一位的奏摺,所写的是何內容。 几乎是诵读完最后一句,停顿片刻,陈公公就把目光看向马飞,眼中含义不言而喻,马飞咽了下唾液,走到奏摺前面,颤颤巍巍拿出徐长文的那一封厚厚奏摺,拆封也不是,不拆也不是, 几乎是等了好一会,文武百官也不见前面动静,多数睁开眼,寻了过去,武皇心中一动,看著阶下的司礼监太监,左右为难的神色,问道; “怎么回事,为何不读了呢。” 马公公赶紧匍匐在地,叩首道; “启稟陛下,奴才刚刚拿的贺表,乃是加了封漆口的,实在不知如何打开读。” “哦,倒是有意思,可知是何人所写,” 武皇顿感奇怪,不过是一封贺表奏疏,何来封漆之用,虽然问的轻声细语,但跪在地上的马飞,可不敢胡言, “启稟升上,此封奏疏,写的极为厚实,而且是自己装订所写,面上则是写著户部江南清吏司主事徐长文贺表,此人乃是淳阳县县令,今岁恩科甲等第一,又是,又是江南一案状告者,奴才,奴才不敢诵读。” 此刻,马公公心中也有些后悔之意,若是朝臣最后追究,他也难逃责任,可覆水难收,只能当庭稟告。 就是这些话,让原本还有些寂静的殿內,突然变得喧闹,毕竟江南大案,虽然是再审状態,可京城里面,牵扯眾多的官员,下大狱者不知凡几,就连宫里的太监,也抓了不少,早已经尽人皆知。 不少六部言官,满脸兴奋,严从坐在最后面,若有所思,现在他入了吏部做主事,当知道六部散官之难,可这般諫臣,实属难得, 就连曹广正如今,也是多是张了张嘴,心中的胆气,如官职一样,越高越小了, “拿来看看,” “是,陛下。” 戴权应了一声,心中也有些奇怪,走到马飞身前,接过所谓的贺表,確实显得厚实不说,竟然是用麻纸所写,扣上封漆,还真是標新立异,拿了东西,走到龙椅前,双手捧举,武皇仅仅是撇了一眼,也看不出有何蹊蹺, “给太上皇送过去瞧瞧。” “是,陛下。” 戴权答应,挪动著步子,来到太上皇身前,又是托举此封奏疏,太上皇虽然心中疑惑,但大好的日子,奏疏都送了过来,岂能不读, “不管多厚,既然写了,那就读读,此人既然是恩科第一,必然是有过人之处,朕亲自拆开,让他继续诵读。” 第1123章 坤寧宫的宴席 第1123章坤寧宫的宴席 昭昭烈日, 大日悬空, 此时的乾清宫外, 围坐的官员早就四下议论,殿內的消息,早已经像长了翅膀似得传开,皇城司脚步匆匆,离开皇宫去抓人抄家,而留下参加宴席百官,则是交头接耳,小声攀谈, “怎么回事,不是刚刚还高兴地赏舞吗,怎会这样?” 有官员左顾右盼,反应慢的,就问了一句, “哎呀,还说呢,刚刚那个贺表宣读,你没听到太监唱喏,可是把朝廷的脸面,撕了下来,” “何止是撕下来,是把太上皇的面子,给” 几人面色惊慌,这些话虽然听得过癮,但万万不能说的。 后宫当中, 坤寧宫內,早已经济济一堂,鎏金铜炉里燃著南海进贡的龙涎香,烟缕顺著雕穹顶盘旋而上,在秒描金绘彩的大梁之间,织成一张无形的网。 太上皇在前殿举行寿宴,皇后则是在坤寧宫设內宴,款待朝臣命妇,卢太后端坐在主位上,身旁坐在紫檀木椅子上的甄老太妃,手里还摩挲著一串念珠,左手边的几位鬢髮发白的老太妃,后者依次是长公主和后宫嬪妃等人, 而对面,则是高位上的皇后,和勛贵老亲的夫人家眷,最前头坐著的,乃是荣古府老太君贾母,身旁站著一人,就跟来满脸堆笑的王熙凤。 宴席上,本是笑语盈盈,多数是眾人回忆以往,说一些体己的话, 皇后娘娘最是在意这些,寻见老太君坐在前头,笑看了一眼问道, “原来是老太君来此,都是自家人不必多礼,这身后跟著的,可是那位王家女儿,这名声都传到宫里来了。” 皇后娘娘无心之言,还是引起眾多夫人的目光,尤其是长公主周香雪,和二公主周莹,此二人百般无聊坐在殿內,正觉得无趣的时候,寻见娘娘问话,就把目光看向荣古府老太君身后那一位,打量一番, 却是人间尤物,那身段衣著,可比在坐的妇人,光彩夺目。 贾母笑的满脸堆起褶子,眼角的银线在烛火下闪著光, “娘娘讚誉了,老婆子,给太皇太后,老太妃,还有娘娘们见礼了,” 刚要在王熙凤搀扶下跪拜,却被眼疾手快的二公主周莹,起身过去拦著, “老太君客气了,都是一家人,何来那么多礼数,” 眼神里似笑非笑,左右互看,撇了一眼长公主,还有贤德妃贾元春,好似是心有所感,贾母愣神之下,回头对望一眼,寻见贾元春坐在那,眼睛一红,险些落泪, “谢二公主,倒是老婆子矫情,遇见老祖宗赏识,那猴儿不过是瞎摆弄,前儿说府上好,进了宫以后又说宫里漂亮,入了娘娘殿宇,瞧得眼繚乱,被我骂了几句才作罢,多是孩子玩笑话,倒让老祖宗见笑了,” 此番话喊得老祖宗,就是喊得卢太后,宴席里,便又有了低低笑声,坐在下首的镇国公夫人接口道; “老太君这是身在福中不知福,我家那几个小子,除了老大还有些能耐外,剩下的,都是一些不著调的,整理日无所事事,可把老爷气的,拿著藤条追打,闹得府上不安寧。” “是啊,谁府上还没个安生的,话说回来,入了门的,就是自己的,若是能持家的,那可是烧了香的。” 理国公老夫人也跟了话,眼里满是笑意,更多是打量身后的那一位,王家嫁来的女子,身段姿势不必多言,那股机灵劲,看著就喜欢。 殿內, 皇后江玉卿,正亲手给太后布菜,不一会的功夫,殿內伺候的宫女,已经给各位主子身前,摆满了宴席。 卢太后闻言,满脸的笑意, “哪有府上孩子不淘气的,都是这样过来的,好在啊,最后也都有出息了,南头一些时间,老太君的那一位,谁来著,贾璉是吧,在南头打了几个胜仗,多被京城勛贵夸耀,也算是出息的。” 贾母刚刚坐下,就把王熙凤一把拉著,跟著坐在身旁,一听卢太后的话,哪里还能忍得住, “哎呀,都是托著太后和娘娘福气,小辈也是仗著天恩,在南边小胜几场,话说来,都是將士们用命罢了。” 一说起南边战事,虽然已经平定民乱,但费了多少朝廷心思,在场眾人,心中多是遗憾, “確实如此,这话头,就不必说了,你们两个丫头,既然来了,也给眾位老夫人敬敬酒。” 卢太后也不好多言,转头对著长公主和二公主示意,二人多是点头,端起酒盅,对著诸位来宫里的老夫人们,施了一礼, “诸位老夫人,香雪在这里有礼了,总之,这一杯酒,敬老夫人们一杯。” 说完,周香雪拱手,一饮而尽,尽显豪迈,诸多老夫人也是心生感慨,许多话却不能说, 就在此时, 坤寧宫內女史春禾,急匆匆步入殿內,来到娘娘身旁,附耳道; “娘娘,乾清宫內出事了,都说是洛云侯的门生徐长文,上的贺表乃是” 三言两语,把前殿发生的事,说了一遍,江皇后脸色一凝,身子一顿,竟然会有此事,怎会这样, 或许是过於惊骇,就连老太妃和太后身边,也有伺候的心腹嬤嬤匯报,只是一瞬间,三人对视一眼,皆是明了,脸色逐渐阴沉下来,或许是气氛使然,周围的人或许感受到了,都知道刚刚那些人来的时候,定有要事传达, 眼见著气氛冷了下来,卢太后心中,却想了许多,没想到,一个小小县令,竟然会“仗义执言”,对,就是仗义执言,也算给自己出了口气, 手里的念珠转了又转,忽然清了清嗓子, “咳咳,今日乃是太上皇寿宴,诸位都不要客气,来,动筷子,尝一尝御膳房捣鼓出来的菜品,看味道变没变。” 没等旁人回应,自顾自的拿起筷子,夹了一块鹿肉,送入口中,眼见著屋里人还有愣神,江皇后赶紧起身,笑道; “太后都开了口,还等什么,来,都动筷子,今个用的龙涎香太醇厚,压得大家都醉了,来人啊,给各位娘娘,夫人们换茶。” 话音刚落,就有伺候的宫女们,捧著青瓷茶碗,来给各位夫人娘娘们换茶水,可是在坐的人,谁也没有心思品茶,目光都在彼此脸上打转。 隨著老太妃先一步动了筷子,身后一水的嬪妃,也都跟著动了筷子。 “都怎么回事,好好的菜品不尝尝,那你们来这里做什么。” 甄老太妃的话宛如提醒一般,还在相互打量的眾多夫人等,全都低下头,手里拿著筷子,夹了一些菜品送入嘴里,可眼神的余光,却始终盯著前面。 “老太妃息怒,大喜的日子,能聚在一起,都是仰仗太后,和老太妃的赐福,刚刚春禾来此,说是前院上了糕点,我寻思著,御膳房这边,也不知和谁学的,也弄了云糕,正好端上来,一起品鑑品鑑。” 第1124章 太上皇的暴怒 第1124章太上皇的暴怒 坤寧宫內, 春禾已经让伺候的宫女入殿收拾,自己亲自扶著娘娘,去了东暖阁內,待娘娘缓缓坐在东窗户下的软椅子上,伸手给娘娘盛了碗莲子汤, “娘娘,忙了一大早,也没有好好吃上一顿,奴婢给娘娘顿了莲子羹,喝上一碗暖暖腹。” 而后迟疑了一下,小声回道; “娘娘,前殿的事,事发突然,但奴婢听说,是那位徐县令上的贺表,乃是斥责太上皇的奏疏,当场宣读,惹得太上皇震怒,群臣震惊,几位王爷都在说此人狂妄,大逆之言。” 后宫当中,遍布娘娘眼线,只有前殿,尚且人少,可能知道的,娘娘必然会知道, 听著到这些解释,江皇后皱著眉,端著汤碗细细品了几口,软糯留香,还是以往的手艺, “还是你煮的莲子羹有味道,本宫没想到,那位徐县令还真是有胆子,就不知写的是什么,引得太上皇大怒,至於你说的几位王爷,暂且不提,皇上那边,有何反应?” 江玉卿瞬间想到了许多,尤其是含元殿那边,皇上秘密调兵在南苑,还有洛云侯五千人马,这些兵丁入宫,可是皇上忍不住了吗,若是忍不住,又该如何收场,毕竟太上皇势力,遍布朝野,忍下心中一丝惊慌,这些,取决於皇上的態度, 或许是了解娘娘担心,春禾谨慎想了想,轻声回道; “回娘娘的话,皇上並未多言,只是任由太上皇发號施令,就连群臣也默不作声,还有几位王爷態度也奇怪,之前和洛云侯针锋相对,但在最后,徐长文的奏疏的事,竟然没有攀咬洛云侯,奴婢有些猜不透。” 何止是猜不透,这里面的事,看的云里雾里的,却不知这些话,江皇后听了,嘴角微笑,看来,皇上调兵入城的事,目的就在於此, “好了,派人盯著就是,顺便给那三个丫头说,看好三位殿下,万不要出了差错。” “是,娘娘。” 春禾点头领命,想起夏雨她们在宫外,也不知过得怎样。 就这样,隨著后宫宴席散去,更多的谣言,迅速在京城传播。 乾清宫內。 死寂一片,文武百官此刻的心情,多是胆战心惊,谁也没想到,好好地寿宴,竟会成这般模样,是洛云侯的授意,还是几位王爷故意设下圈套,虽然没人提,但多数人都知道,歷来读贺表,多是朝中重臣进献,何来一个小小的县令贺表进读。 司礼监这些人,或许早已经布下暗手,这样看来,未必没有太上皇自导自演的嫌疑,文官当中,年轻官员不少,不少人听得热血沸腾,一封贺表,竟然会以治安书呈奏天下,可想要出列发言,却被身边的官员,死死拉住衣袖,只能顾虑作罢。 倒是洛云侯张瑾瑜,此番坐在那也有些无奈,看著殿內气氛压抑,才晓得之前给那位门生说的话,算是一点没有听进去,什么忠臣,奸臣的,天下官员多数是贪官,只要物尽其用,何来那么多清流在里面。 想到此处, 张瑾瑜也等的不耐烦,就著筷子,又把那块鹿肉插了起来,狠狠咬了一口,醇香入口,还有些温热,但这一举动,也把殿內百官的目光吸引归来, 此番, 郑王周昌德瞬间一甩衣袖,呵斥道; “洛云侯,此子大逆之言,又是你的门生故吏,你可有什么看法?” 许是等了很久,郑王终归是忍不住,狠狠斥责,引得勛贵一列,多数人皱眉不解。 可被呵斥的张瑾瑜,却不慌不忙,咽下口中的鹿肉,再端起莲子羹喝了一口,解解腻,看向郑王有些阴鬱的面容,笑了笑, “郑王爷这话,可问错人了,今日乃是太上皇寿宴,京城百官都能递上贺表,歷来的规矩都是如此,司礼监挑选贺表宣读,都是挑一些朝中重臣诵读的,怎么几位王爷一回京,就有人把一个小小县令递上贺表,读的完整,这里面的事,也不知有谁在后面操作,或许是郑王爷安排的。” 论嘴皮子上的功夫,张瑾瑜还真不怕这些人,什么栽赃的话都能说,或者栽脏的话,未必不是真的。 不知是不是被张瑾瑜说到了痛处,郑王周昌德气的脸色涨红,此间的事,虽然是他授意,但內里如何安排的,却是司礼监的人去办,具体如何,他哪里知道,再者,他也没想到,竟然会安排贺表上的事,这些也是意外之喜。 “洛云侯,少在那阴阳怪气,今日的事,不过是偶然遇上,谁也没有规定,宣读贺表就必须是朝中重臣的奏疏,只要是在京官员,皆可递上贺表,本王问你,你的门生徐长文奏书所写的內容,你觉得如何。” 步步紧逼,额外的把门生二字,咬的更重一些, “哎呀,郑王爷,你这可就为难人了,刚刚我可是在吃鹿肉,这可是皇上和太上皇赏赐的,本侯可不敢浪费,至於他们说的话,真的没听清楚,不知郑王爷说的內容,指的是什么。” 张瑾瑜故意露出为难神色,虽然听得震撼,但具体怎么解说的,他还真的没听进去,那么多的字,谁去一个一个字记著呢, 这样一问,还真把郑王给问住了,毕竟刚才听得热闹,具体如何,他也没记住,脸色阴冷, “好一张伶牙利嘴,洛云侯,你以为朝中就没有人治得了你了吗。” 也不知是不是有了气势,其余几位王爷,面色多有不善之意, “郑王爷,你这话说的可是大逆不道了,朝廷自有朝廷的法度,几位王爷有为祖制,带兵回京,京中百姓多有传言,说几位王爷早有篡逆之心,上一次袭击晋王车队,本侯就料定尔等早有预谋,今日,怕不是图穷匕现,陛下,臣请奏,立刻拿下这些逆臣,彻查。” 也不知是不是酒喝多了,张瑾瑜的目光,看向了王子腾,隨即起身出列,对著龙椅上武皇遥遥一拜。 殿內气氛陡然急转直下,冷冽异常,群臣皆是大惊失色,尤其是李首辅,此番不能再坐视不管,想著皇上会出口斥责洛云侯大胆之言,可等了良久,龙椅上的皇上,竟然沉默良久,愈发心中直颤,毕竟含元殿的精锐兵丁,就在身侧,刚想起身,因为心情急躁,竟然一时间没有站起来。 “你,洛云侯,少在那血口喷人,本王还在京城听说,你洛云侯囂张跋扈,和那几位王爷私下串联,意图逼宫呢。” 越说越离谱,几乎是口不择言,文武百官尽皆低下头,唯有几个阁老急的额头见汗。 就在两位圣人脸色越来越难看的时候,户部尚书顾一臣,忽然再次动了身子,撩起官袍,直挺挺走到大殿中央,再次跪下叩首。 “臣,户部尚书顾一臣请奏。” “呵呵,你就是户部尚书,朕听过你,刚刚是你说的,想看这封奏疏。” 余光扫视郑王几人,太上皇也没心思听几个人的胡乱攀咬,多数是私心作祟,可没想到这几个儿子,竟然如此衝动,天下勛贵在於四王八公,虽然谋夺一些人的兵权,但最后尚有二王和几位国公府后人驻守边关,洛云侯又是后起之秀,军中之柱,关內贼教只要存在一天,此子断不可动分毫,这般浅显道理,竟然也看不清楚。 “回太上皇的话,臣在此斗胆,祈求太上皇,將徐长文写的那个东西,给臣看一看。” 第1125章 去查谁怎么查 第1125章去查谁怎么查 乾清宫內, 隨著龙柱下的凹槽內,冰块缓缓融化,殿內的空气,微微也有些冷意,隨著陈辉三次叩首,冷冽的回答,也让眾人心中,闪过一丝不好的预感,难道还要引內廷太监,参政议政。 “奴婢以为,此事牵连甚广,奴婢来查,牵扯到谁,便查谁,” “嗯,你倒是敢说实话,顾爱卿,陈辉的话,你可听见了?” 武皇並未多加理会陈辉,反而和顏悦色的,对著跪在殿中央的顾阁老问去,这態度,令文武百官面色有些古怪,难道陛下另有想法, “回陛下,臣自然是听到了,若是太上皇听信臣公公的话,臣便不再辩解,臣这就自行去詔狱。” 竟然也不狡辩,跪地叩首,就要褪去官帽,却不知这个態度,引得太上皇又是大怒,呵斥道; “混帐,朕谁的话也不听,你想去詔狱,现在还早了些,你刚才不是说,你是朕的门生吗,天宝年间的进士,朕记起来了,当时特意点的你,去了翰林院,而后去了六部,朕都记得,好,既然是朕的臣党,是与不是,朕现在不会认,也不会否你,朕就认准你是个英雄好汉,这句话朕也绝不会收回,让英雄查英雄,让好汉查好汉,就是让你来查” 阴鬱的眼神,盯著顾一臣一步都不挪动, “臣领旨,臣” 还没说完,太上皇忽然又插言; “陈辉,你一个,顾一臣一个,还有那个刑部的宋振,都察院一个,大理寺一个,皇城司一个,北静王,东平王,两个,还有內阁的人,都要出人去陪审,去查,去查他的后台,他的同党,不对,还有洛云侯,洛云侯,人呢?” 絮絮叨叨说到最后,太上皇忽然抬起头,想在人群中寻找洛云侯的身影。 殿內人群里, 眼看著躲不过去,张瑾瑜紧了一下麵皮,查徐长文,不就是来查他的吗,同党,后台,好像徐长文也没几个认识的人啊,眼见著眾多朝臣,把目光寻向自己这一边,张瑾瑜无奈,只能硬著头皮,在几位王爷嘲讽的目光中,站了出来, “稟太上皇,臣在此,” 人是站著出列的,也没跪下,不是说张瑾瑜不拜,而是人太多,若是跪下,就怕寻不见他的身影, 太上皇闻言,猛地抬起头,看到人群中,那道鹤立鸡群的身影,英武不凡,带著一股锐气,还是含著军中的锐气,果真是“百年不遇”的帅才,关內平乱,还需要此人做那定海神针。 “好,好一个洛云侯,果真英武不凡,你们张家,世代忠良,驻守边关,朕都记在心上,但此番寿宴,本是高兴之事,不知你如何看待此事?” 想到手上的奏疏,太上皇周圣卓始终不能平復心境,歷朝歷代的皇帝,谁能有他这般在寿宴上,被臣子所骂,史书上必定会记载此事,一代贤名,付之东流啊。 闻听此话,整个殿內的焦点,就落在张瑾瑜头上,不说勛贵这边忽然窃窃私语,就连文官那边,也都坐立不安,不知洛云侯又有何惊世之言。 但恰恰是这句话,把张瑾瑜问住了,门生犯了错,为师者必受牵连,既如此,还要问他做什么,或者说,太上皇的意思不在此处,看了看跪在前头的顾阁老,自己也不能落於人后,刚刚读的那些,写的是什么自己也没记住啊; “启稟太上皇,徐长文乃是臣的门生,若是说有罪,臣也有罪,但臣刚刚光知道吃菜,具体奏摺写的什么,臣也没听清楚,但臣以为,不管做什么,无非是一个理字,首先断言此人的人品,就像江南那些来京受审官员,都说自己是清官,可是一抄家,都是几百万两白银子,他们说的再多,臣也不信,既然太上皇抄了他的家,那先定其人品,最后在查案,看看他说的,是不是真的,若是” 越说越多,张瑾瑜就拿市井的事,来评理,听得文武百官默不作声,到最后,陈辉实在是听不下去了,赶紧斥责; “洛云侯,太上皇是问你怎么查案的,不是听你来说市井道理的。” 不知是不是语气不好,突然的插言打断了话语,张瑾瑜是停了话,可眼神有些诡异的盯著陈公公,就这么不说话,站在那盯著陈辉纹丝不动,这模样,不仅文武百官不解,就连武皇和太上皇都觉得蹊蹺,武皇心中一动,问道; “洛云侯,怎么不说话了,盯著陈辉看做什么?” “回陛下的话,臣有些不明白,今日臣来此的目的,是来参加太上皇寿宴,一个是给太上皇祝寿,添添福气,另一个是来凑热闹,尝尝御膳房的菜品,怎么闹到现在,太上皇被气著了,宴会热闹也没了,臣吃的鹿肉还剩了一些,好好的事情,陈公公,你说你是怎么安排的。” 张瑾瑜好似是装傻充楞,还用衣袖抹了嘴角的酱汁,满脸的疑问不说,竟然还从脸上看到了困惑,这一问不要紧,殿內仿佛像是炸了锅一般,不少官员恍然大悟,原来这些事,早就谋后而定, “严兄,洛云侯说的对啊,好好一场宴席,竟然落得这般田地,你说那陈公公想做什么?” 严从沉吟片刻,也有些摸不著头脑,按理说朝中爭抢,怎会牵连宫中,难不成是江南一案。 “是啊,严兄,曹兄说的对,恐怕是有人在背后安排,你说会是谁呢,” “是谁呢,司礼监的公公?” 窃窃私语变成议论纷纷,台前的陈辉已经嚇得面色一白,额头上细汗密布,手收在衣袖中打著哆嗦, “行了,太上皇问你是徐长文的事,说那么多做什么,既然你说做官为清,那你说说徐长文是不是清官,还有你呢?” 眼见著议论声越来越大,武皇一挥衣袖,回归正道,殿內瞬间安静下来,台上的几位司礼监的公公,全都暗自鬆了口气, 张瑾瑜却有些为难,哪有这样问的,尷尬一笑,拜道; “启稟陛下,臣不敢妄言,那徐长文为官仅有一个月,就算想贪墨,只能从江南賑灾款那里拿,江南的官,臣知道,都是家財万贯,或许江南来京的几位大人,也有不少家財,但徐长文绝对是清官,至於臣,则不是,臣喜欢银子,虽然没有贪墨百姓钱財,倒是拿了不少士绅豪商送来的,所以臣不是清官。” 一番话说完,整个大殿內的文武百官,就连两位圣人都有些猝不及防,还能这般回话, “行了,什么清官不清官的,只要能为朝廷尽忠,朕也不是不能容忍,洛云侯也算一个,陈辉,你组织人来查。” 太上皇拿著金佛尘,使劲敲了敲桌子,“砰砰”作响,好像就要把洛云侯说的话略过,这番举动,看似无意,可惊在眾人心里,太上皇竟然这般偏袒洛云侯,怎会这样。 “是,太上皇,奴婢这就去查,” 陈辉赶紧接令,刚想转身,又停下脚步,脸上艰难稟告; “太上皇,奴婢应该从谁查起?先抓哪些人啊,” 明显的,朝中重臣,最有嫌疑的都在主审之內,他又能抓谁呢? “查谁,查谁呢,” 也不知是不是心神受阻,太上皇感到头脑一阵昏眩,摇摇晃晃仿佛就要倒下,夏守忠见了,赶紧跑上高台,痛哭出声, “主子,主子,您没事吧,来人啊,叫御医,叫御医,” 一阵手忙脚乱,待御医前来,给太上皇扎了针,用了秘药,太上皇这才清醒过来, “你拿著奏疏,按照里面的去查,去抓,先把徐长文关进天牢中,再去抄家,把家中抄来的东西,送去刑部部堂內,让內阁亲自去看看,是不是贪官,剩下的,朕等著信,” 说话声少气无力,夏守忠哭嚎著跪在地上,喊道; “主子,主子,您別说话了,多休息,陈辉,还不滚啊。” 悽厉的吶喊声,响彻乾清宫內,待太上皇被內廷太监,抬著龙榻回宫休息后,只留下一片狼藉,武皇脸色有些复杂,瞧著几位王兄悵然若失的脸面,忽然失去了兴趣,摆了摆手, “去查吧,” “百官跪送。” 第1126章 临街拦住去路 第1126章临街拦住去路 京城上空, 阴云密布, 浅灰色的云层压得很低,风卷著落叶,在院中打著旋转,原本闷热的天气,有了一丝凉爽之意,这是风雨来的前兆。 眼看著正主现了身影,赵承心下一松,既然人没跑,那就给陈公公有个交代,他身后,五十名皇城司甲士,已经分两队站立呃,玄色劲装罩著飞羽服,腰间的长刀,碰撞身上甲叶,更添了几分肃杀之气。 “大人,时辰到了,” 身后有一位百户,赶紧出声提醒,毕竟陈公公来时候有过交代。 赵承抬手止住他,目光锐利,盯著正堂门前的身影看去。 “徐大人,本官来此,奉旨抄家,还请徐大人跟本官走一趟。” 此时的徐长文一身灰色长衫,头髮上一根素色木簪子,面色有些清瘦,鄂下留著淡淡鬍鬚,此番站在门前,似在假寐, “那就请大人进来吧。” 不管不顾,回身走进堂屋內,赵承怕徐长文自尽,赶紧一挥手,带著人就跟了进去, 本以为屋內富丽堂皇,但放眼望去,竟然如此简陋,只有桌椅板凳充当门面,並无其他物品,可人就在眼前,最让赵承心头一震的,乃是徐长文身侧地面上,赫然放著一口棺材。 面色黝黑,显然是新打的,在堂屋的光影下,若隱若现的棺材盖虚掩著,露出一点缝隙,棺材前头,还插著两根白烛,烛火跳动,把在场的人的影子,拉的很长。 正中的八仙桌上,放置一套崭新官服官印,还有调任文书,旁边有个铜炉,飘出檀香菸气,繚绕在徐长文的眉眼,让整个人如同在薄雾中一般,不似凡尘之人。 “赵大人,此番就是长文住所,有家母一人,尚有未婚妻府邸送来伺候小丫头一人,以及俸禄帐册,官服官印,別无他物。” 徐长文缓缓睁开眼,目光平静的像一潭深水,不起丝毫波澜,微微欠身,像是招待客人, “若是等得及,便坐吧。” 赵承握紧腰间刀柄,指尖微微用力有些发白,他在皇城司什么场面没见过,抄家更是不计其数,却从未见过这般诡异情景。 “徐大人好雅兴,” 语气清冷几分,目光在棺材上扫过, “死到临前,还有这么大排场?” “承身后事,乃是下官不孝,尚有老母在世,未曾送终,罢了。” 此时徐长文看到院外老母担忧眼神,犹自跪下叩首,拜上三拜。 赵承动了动嘴,最终也没说什么。 “本官奉旨抄家,逮捕徐大人入天牢,得罪了,来人啊,搜。” “是,大人。” 身后兵卒,一股脑冲了进去,先是羈押徐长文到院外,另有其余人,挨个屋子翻找, 不一会的功夫, 便有搜捕兵丁匯报; “报大人,东厢房內只有一箱子旧书。” 赵承有些不信,抬脚掀开帘子,就看见东屋內,两名兵卒正在翻箱倒柜,脚下都是散落的书籍,“论语,孟子,还有农桑要术等”。 靠近传呼的炕上,还有一些粗劣砚台,里面的墨汁已经干泽,另一支毛笔,杆子也一道裂缝,显然是用了许久。 还没回头,身后又有兵丁来报; “大人,西厢房也没东西,只有一些工部匠户修屋子留下烂木头,还有一个箱子,上面铺了稻草。” 赵承闻言,赶紧回身出了院子,见到那个箱子已经被抬进样子,而且还上了铜锁,用力一拧,尚且拧不动,赵承忽然抽出长刀,一刀劈开锁扣, 箱子打开时,里面的东西,让抄家的人都愣在那——迭得整整齐齐的青色官服,领口和袖口都磨出了毛边,上面绣著的鷺鷥补子,被洗的发了白,旁边放著铜製的官印,上面还带著一些泥浆,最底下,则是一个青色小袄。 这哪里是抄家啊。 “报,大人,正屋堂內,只有几床被子和褥子,以及一些衣物,还有一些借条,另有三两四钱银子,和二十文钱,” 领头的校尉满脸不可很置信,但所有地方都搜过了一遍,却没有夹层。 “老太太,你儿子就这些家当?” 赵承接过借条,上面竟然写著,借洛云侯府二百两银子安家,还有户部租借的借条等,內心倒吸了一口冷气,抄贪官的家他不怕,就怕抄清官的家,可如今骑虎难下,又当如何。 徐母手里攥著还没有纳完的鞋底,线轴在袖口晃荡, “官爷明鑑。” 老妇人颤巍巍的福了福身, “长文打小节俭,中了恩科之后就南下为官,把老婆子从山里接到此地,也没几日,好在有了朝廷俸禄,只是俸禄才刚领了两回,也只有这些了,倒是隔壁的张屠户,送了一块猪油,还在厨房里” “少囉嗦,” 赵承不甘心打断话语,亲自带著人,又去了后院厨房,迎来就是一个破旧桌子,摆著一些廉价的蔬菜,尚有温热的灶台,其余地方,一目了然,哪有可以藏的地方。 “仔细搜,犄角旮旯都不要放过。” 赵承往后一站,脚底下踩著木屑, “你们几个,把书房里的书,仔细翻找,还有那些官服等,全都包裹好,一併带回。” “是,大人。” 身后兵丁立刻动了起来,翻箱倒柜,还有几位校尉,亲自去核查寻来的书信,忙碌许久,只有院中的千户李云,带著十几名手下,立在院中动也不动。 身后的校尉,小声耳语道; “千户,咱们不去,会不会不太好,赵大人怕是著急了。” 闻听手下言语,李云冷哼一声, “怎么,忍不住了,你们也不想想,宫里的事,牵扯重大,先不说其他的,洛云侯的威风你们也不是没见过,得罪了他,哪有好果子吃,” 李云脸色难看,搜查归搜查,何必把人家家当全部掀出来呢,若是查到还好,若是没查到,就怕不能收场。 屋內, 从屋顶,柜子,以及地面,全被人摸索一遍,正屋桌面上,有几封书信在,可上面写著的全是一些家里销帐册“母亲药钱,等”,还附上一个大夫开的方子,都是最便宜的柴胡,甘草。 还有几份书信,都是写的密密麻麻的策论,江南漕运利弊,今岁夏收,乡邻欠粮十七户,代垫付纹银,三两二钱,旁边还有个嘆小字等。 就连屋中的棺材也都掀开,里面空空如也。 看著桌上搜来的东西,赵承脸色铁青,咬了咬牙,再搜,声音却低了几分,直到好一会,身后的校尉,从被褥里搜出一封信件,信封都被磨平了, “大人,还有一封书信。” 赵承赶紧拿在手里,打开一看,字跡工整,笔墨清晰, “母亲大人齐下敬稟者,今日公务繁忙,然俸禄尚未领完,恐月底不能寄钱回家,听闻家中柴火將尽,以托同乡捎带两捆,望母亲保重身体,勿要操劳” 第1127章 邪火无处可发 微风徐徐而过, 水桥边的对峙,已经传开,不少势力的探子,早已经混入人群当中,就连从鸿胪寺撤退的白莲教主白水月,路过此地,也把目光看向这边,尤其是见到师妹儿子如此威风,心中怅然若失。 “掌柜的,小侯爷这是在拿皇城司的人撒气呢,好似也只有小侯爷有这个胆魄。” 身侧跟着的右护法应先才,满脸的感慨,也不知从何时起,教内不少声音,都是推崇圣女方略,但捐官好买,实缺难寻啊。 “哼,如此嚣张跋扈,我那师妹应该是溺爱惯了,朝堂可比江湖阴暗,这个性子,多少以后会吃亏的,走,回去。” 也不知心中哪里来的一股无名怒火,脚下不停,就要离开,弄得右护法应先才有些不明所以,以小侯爷如今的地位,只要朝廷不傻,怎可去动小侯爷,教主这是生气了。 “是,掌柜的,这就回去,” 刚要转身离开,又听到教主所言; “对了,侯府那边,再去送个信,说师姐想师妹了,特意从江南带了特产,顺便让那个酒楼那个说书人,好好宣扬一下这个县令,能敢骂太上皇的,天下能有几人。” 不知想到哪些好事,白水月又恢复笑吟吟模样,让应先才摸不着头脑,只得应和一声。 而水桥上, 张瑾瑜不紧不慢,继续问道; “赵大人,怎么,现在皇城司的人,如今都学会对本侯指手画脚了?” “不敢。” 赵承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卑职只是皇命在身,不敢延误,侯爷若有异议,可事后呈奏,陈公公交代,万不能误了时辰,” “什么陈公公,你说的是司礼监的陈辉吧,本侯以为,此人自以为做的天衣无缝,但多数是破绽百出,满朝文武不是傻子,有时候聪明,反被聪明误。” 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在宫里,也只有大内总管戴权,和长乐宫总管夏守忠二人,大权在握,就算是司礼监二档头,还真不够看的,毕竟陛下改议内阁,就是为防止一家做大的嫌疑,现在陈辉跳出来,无疑是一个活靶子。 可这些话没法说,尤其是眼前这些陈辉手下的人马, “对了,还多亏赵俭事提醒本侯,不过在此之前,本侯想问问,你们搜查,不对,抄家徐家,可搜出什么了不得的东西吗?” 目光扫过那几辆马车上的箱子,应该就是罪证了,眼神骤然变得严厉, “你们是搜出了能抵得上半个国库的银子,还是搜出了结党营私的罪证。” 这话问完,只有李云低着头,往后退了退,连带着自己的来的人马也是一般,却把赵承带来的人留在前面,小小举动,只有宁边注意到了,也不知是不是皇城司历来霸道惯了,还是没忍住,赵承身后的百户,随了一句; “回侯爷,都没有,但我等也是历来按照规矩办事,侯爷这是强人所难。” “规矩?” 张瑾瑜眉毛一挑,伸腿就踹了过去,只一脚,就把多话的百户踹翻在地哀嚎,赵承赶紧拦着, “侯爷,朝廷的脸面何在,” “哼,跟我说规矩,那就好好说道,你们抄家奉了上御,本侯管不着,但是此案,本侯也是主审之一,自然是要过问,你们抄家的时候,把府邸翻得乱糟糟的,如何理赔。” 使了眼色给宁边,宁边会意,赶紧派人去了徐府查看,不一会人回来以后,禀告道; “侯爷,徐家上下已经破旧不堪,屋里桌椅板凳,被褥衣衫,散落一地,就连厨房的菜叶,都被碾过,尚有徐母在屋痛哭,职下去的时候,徐母给职下带来一个干净衣衫,说是让徐大人换上。” 手捧着蓝色长衫,虽然破旧有着补子,但浆洗的干净,张瑾瑜一把抓过来,感慨道; “可怜天下父母心,” 遂把衣物扔进车内, “换上吧。” “是,恩师。” 徐长文已经泪眼婆娑,就在车内换了衣裳。 最后,赵承冷汗直流,哆嗦着嘴, “侯爷,我等失手犯下过错,不知侯爷如何才能放我等过去?” 心中极为骇然,洛云侯怎会成为主审之一,不是只有陈公公获得审查权利吗,难道他们走后,朝堂又有变化,想到这些,赵承赶紧低下头,放低了态度, 张瑾瑜还想说什么,却被赶来的襄阳侯赶紧拉住衣袖,劝道; “侯爷,您喝多了,万事退一步,此番朝中人心惶惶,万不能再生事,另外,鸿胪寺那边的千秋宴席,被贼教搅合后,诸多使节被杀,又是一番大案。” 柏广居脸色无奈,京城多事之秋,岂可再多生事端,张瑾瑜看着周围的人,忽然没了心气, “好,既然是柏兄出言,本侯不得不给面子,尔等带着徐长文入天牢,若是有个三长两短,本侯答应你们,送你们一家老小去陪着他,去吧,” 最后看一眼徐长文,已经换了长衫,挺直了腰杆,或许,有些人就应该是孤臣。 “谢侯爷。” 赵承脸色惨白,点点头,就这带着兵马,一起护送回天牢。 可是留下的人,望着孤零零的徐府,还有那一抹老妇人徐母孤独的身影,张瑾瑜的脚始终迈不出去一步, “宁边,去找人,把徐家收拾一下,每日三餐,让侯府送菜过去,留下银子,照顾好徐母,其余人,回府。” “是,侯爷。” 瞧见侯爷心气不佳,宁边也不敢说什么,襄阳侯始终是在身边叹口气,摇摇头,上了自家马车,以此告辞。 就这样,随着洛云侯离开,水桥的百姓反而越聚越多,不少人在那交头接耳,只为了打探消息, “哎,老哥,徐家那位刚回京城,怎么就被抓了,听说徐大人乃是好官啊。” “嘿,好官有啥用,还不日被下了天牢,听说是上了贺表,惹怒太上皇了,” “啊,不会吧。” 也不知是谁,在人群里添油加醋的诉说宫里的事,甚至有人,把治安书里的零散内容,散播一二,引得百姓纷纷感慨,不半日功夫,徐长文和他的“治安书”已经传遍京城。 首辅大人府邸, 大公子李潮生已经搀扶父亲下了马车,稳稳回堂屋内,就着躺椅坐下, “父亲,朝中诸多烦心事,父亲还是应该保重身体,鸿胪寺那边,孙师兄已经递上急报,并且清点损失,只有东胡人的使节被团灭,看样子,这些贼教之人,不是为了钱财百姓,就是为了灭口。” 想到路上传来孙师兄的密报,李潮生大为不解,贼教要杀人闹事,也是应该袭杀那些藩王世子,为何针对东胡人呢? 怎么想也不理解,尚有东胡人年关之后扣边,北境边军死伤惨重,各国公府嫡子牵制在边地,这些可都是血恨家仇,若是朝廷和解,勋贵那边怕是再起波澜。 却不知他的这一番话,让首辅大人摇了摇头,小心挪动身子,缓慢躺在躺椅上,并且盖上一个毯子,犹自歇了口气, “今日的宴席,吃的不利落,这身子骨,也不行了,朝堂上闹得,未必没有陛下纵容,有些话,本可以压下去,可皇上却一言不发,这里面的事,还有的看,” 稍微挪动下翻了身,对着老管家摆了摆手,李管家点头,小心退出了屋子,把门合上。 “至于东胡人使节被杀,无非是想激怒东胡人,最多也就是引兵南下,牵制边军,这样一来,好让关内继续乱一些,可惜啊,京营和禁军士卒充沛,士气高昂,有洛云侯这个能打的,关内确保无忧,想来这一点,太上皇也是思虑到了,所以徐长文的案子,内阁这边,为父就让那你去主审之一,酌情办理。” 寥寥几句话,就把朝中的关系理顺,顺带着,也把内阁的决议给说了出来,可李潮生有些不确定,内阁这边,不是已经让顾阁老总理此案,他若是参与进去,内阁这边,不是出了两人吗。 “父亲,内阁这边,还有其他几位阁老,若是儿子参与,内阁这边不就是出了三人吗,太上皇的意思,内阁出一人,顾阁老已经总理此案,加之刑部尚书已经入阁,这位子,已经满了。” 想了想前几日,宋大人入阁也没几天,这样若是参与进去,以何种名义。 “哼,你啊,以前觉得你还胆大妄为,怎么入了内阁以后,胆子就变小了,既然是阁臣,虽要顾全大局,但该争的还是要争,你想想,太上皇已经说了,刑部一个,宋振必然在列,顾一臣此番虽然驳陈,总理此事,就不算在内阁里面,这样,你过去,有何问题。” 哆嗦着嘴,又把毯子往身上拽了拽,困顿了许多,有一点,就是他不能理解的,为何司礼监此番作为,目的是为了什么,真的是收了几位藩王的银子,故意给洛云侯下的套,可这种把戏,根本动不了洛云侯的分毫,除非是,猛然一惊,李首辅睁开双眼,想到前朝宦官弄权,心下一沉,难道是宫里面太监想夺权, “潮生,此番会审,你必须去,看看那位陈公公想做什么,是他自己想的,还是养心殿戴权亦或者是长乐宫的夏守忠他们,所想的” “这,是父亲,儿子知道,还有一事,鸿胪寺孙师兄那边,如何解说。” 听着父亲教诲,大公子心有所感,或许父亲另有深意,但孙师兄那边,现在也是一片狼藉,如何善后,实在为难。 “且听,且看,且等!” 三次过后,再无声响,李潮生身形一顿,起身缓缓一拜,退出屋内。 鸿胪寺大院, 参加宴席的百姓,早已经逃散,等孙大人得到消息,带着大批禁军前来的时候,鸿胪寺匾额,已经被鲜血染红一半。 地上,横七竖八躺着诸多尸体,孙伯延沿着墙角,踩着黏糊糊的砖石往里走,鞋底下沾着血迹不时的打滑——方才还用来陈列贡品的白玉长按,此刻已经被一刀劈成两截断,案上的贡品散了一地,碟碗盘子被扔了几米之远。 “报,孙大人,此处百姓被杀有百余人,西苑那边,更是惨不忍睹,东胡使团二十三人,全死,就连马厩里喂草的马奴也被杀了。” 同来的一些部落的商人,也都一同送命,可见手段狠辣。 “什么,都死了,没有一个活口?” 孙伯延脚下一顿,顿感不妙,他还想着,若是从鸿胪寺建功,无非是要从这些邦国使团里面,尤其是秘密而来的东胡人使团,没曾想,连面都没见上一面,人就没了, “回大人,属下亲自检验,却没有一个活口,” 禁军校尉脸色惨白,这番鸿胪寺折辱,实在是丢了禁军脸面,西侧禁军值守的地方,他也去了,完全是被下了蒙汗药才送命的,江湖末流手段,竟然也挡不住,实在是丢人现眼。 “走,过去看看。” “是,大人。” 孙伯延脸色铁青,无奈带人过去瞧一瞧,进了西侧内院里面,已经摆满了东胡人的尸身,再进正堂,见到墙上,竟然用血迹写了八个歪歪扭扭的大字“胡虏不灭,汉祚不兴”。 只是一眼,顿感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头顶,这哪里是截杀,分明是栽赃,若是让东胡人以为是朝廷纵容此事,北疆战火必然引起,若是让各邦国瞧见,连外使节都护不住,国威何在,更何况太上皇六十大寿,闹出了乱子,他哪里兜得住。 “封锁现场,把这些尸体,连同外面的,全都送出去,再找人把这些清洗干净,等诸位王爷和番邦使节回来,勿要看出疏漏。” “是,大人。” 身后诸多官吏,欲言又止,但也不好明言,随即吩咐身边小吏,继续去内务府,调用二十床新棉絮,十匹白布,先把此地血迹盖住。 可这些终归不是办法,东胡人的使团,也并非没有反抗,可惜,面对骤然袭杀,即使再不甘心,也无济于事, “报,大人,院外有番邦使节的人过来问询,贼人是否离开。” 有小吏从院外进来禀告,孙伯延此刻哪有心情问这些事, “贼人还未离开,需要朝廷官兵搜捕,让他们好生在院里待着,勿要伤着自己,去吧。” “是,大人。” 小吏赶紧抱拳答应,就这般忧心忡忡回去答话,就在园中的诸位大人愁眉不展的时候,一个穿着青布短打的小厮,跌跌撞撞的走了进来,手里攥着火红当当竹筒,见到孙大人就跪拜在地, “孙大人,孙大人,大公子让小人给大人送来急信,说此事只能您亲自查看。” 孙伯延眼神一亮,一把抢过竹筒,手指颤抖着拧开火漆,里面只有一张素纸,字迹沉稳有力,是大公子亲笔所书, “速将东胡人尸体掩埋,对外说突发恶疾,染病不治而亡,查看今日鸿胪寺后厨用的香料,定有蹊跷。” 心中一动,大公子的意思,是要瞒着此事,既然有了法子,孙伯延心下一松,吩咐道; “还愣着做什么,把人都快点抬出去,所有人也都记着点,东胡人乃是突发恶疾,不治身亡,另外,你们几个,去查看后厨买的香料,食材全部封存,一个瓦片都别放过。” 话音刚落,又有一位带着方巾的书生走了进来,手里也有一个进那个, “孙大人,首辅大人的信。” 孙大人回过头,见到书生手里的锦囊,眉头一皱?恩师也来可了信,小心翼翼接过来,问道, “老大人可有交代?” “回孙大人的话,首辅大人说,有些事要学会推。” 书生低着头,小声耳语道, “知道了,回去禀告老师,一切安好。” “是,孙大人,学生一定送到。” 书生抱拳,转身离去,人一走,孙伯延便不再犹豫,迅速打开锦囊,拿出纸条仔细查看,确实恩师的凌厉笔锋, “贼子虽然猖狂,但两教联手,也应当是面和心不和,此外番邦使臣的事,未必没有这些使节的参与,可秘密查验香料采买,福顺商会掌柜,三月前和西来商会秘密接触,疑似鲜卑人秘使会面。” 孙伯延脑门子冒汗,他竟然忘了,贼人两教,虽然都是反贼,可白莲教信奉“无声老母”,太平教信奉“弥勒降世”,两派逆贼各有心思,怎会一直同流合污,必然会分道扬镳,因为朝廷给的压力,所以暂且联合在一起。 “快,立刻传信给南镇抚马指挥使,说是鸿胪寺发现线索,西街口,福顺客栈掌柜,和鲜卑人密使接触,送了香料,香料有毒。” “是大人,卑职这就去。” 虽然说后厨香料问题还未查出,但多一分时间,就能减轻身上的责任,还想着此地还有没有疏漏地方的时候,屋里走出自己亲信, “大人,屋里面搜出来东胡人随身携带的狼皮令牌,” “什么,” 孙伯延眼神一亮,东胡人最重要的信物,就在此处,还是右贤王的手令! 第1128章 长公主的夜宴 慌乱间,竟然还有这等收获,孙伯延以及身边的官吏,全都长舒一口气,有司吏赶紧抱拳; “大人,若是有右贤王的手令,也好给朝廷有个交代,北境的事,下官多有了解,东胡人不过是来中原讨个巧,此番被杀,也是命数使然。” “是啊,大人,东胡人不服王化,残害北地百姓数不胜数,能有此劫难,也是罪有应得。” 有一人开口,就有第二个,闹哄哄说完,孙伯延脸色也好看了许多, “咳咳,诸位,都说贼教之人狡诈,一点不假,此番劫难,也是偶然,所以此地的事,应当封锁消息,现在,抓紧把把院子,收拾出来,” “是,大人,” 众多官吏齐齐点头,暮色降临时候,鸿胪寺的血腥味,已经被重新点燃的檀香压了下去,断成两截的白玉按被悄悄抬走,地上的血迹,则用石灰覆盖,又铺了层新的黄沙。 就连院门处的匾额,也都重新擦拭一新,等几位王爷,姗姗从大内来到的时候,鸿胪寺早就焕然一新。 就在孙大人收了尾以后,带着人去首辅大人府邸汇报,从皇宫而回的几位王爷,乘坐马车从市井烟火之地路过,马车碾过青石板路,发出规律的“咯噔”声,郑王周昌德撩开竹帘一角,望着远处鸿胪寺飞檐上重新描过金的瑞兽,喉间忍不住发紧——宴会时候通传这里还淌着东胡使节的血,如今红漆大门光洁如新,连门前那对石狮子爪子上的血渍都被洗得干干净净,倒像是那场刺杀从未来过。 “倒是利落。” 宋王周建生捻着胡须冷笑,马车刚停稳便率先跳了下去,玄色蟒纹常服下摆扫过阶前青苔,看着眼前的景色,有些不可置信, “陛下这手‘抹得快’,可比当年处置淮南王案时还急。” 吴王周德笙也有些不可思议看着鸿胪寺大门,眉眼间带着几分不安,他踹了踹门前的石鼓,闷声道: “也不能这般说,朝廷也急着给各番邦使节有个交代罢了,现在宴席已过,皇上还特意在宫里,留下各番邦使节重新摆宴席,应该为了此事。” 陈王周启武素来寡言,这时却忽然开口: “不妥的从来不是鸿胪寺的墙,是人心,那位鸿胪寺卿孙大人,可不简单。” 他话音刚落,东院方向便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几个身着锦袍的世子正候在月亮门边,见王爷们回来,忙躬身行礼。 郑王世子周正白最是机敏,抢先一步上前: “父王,您可算回来了,今日鸿胪寺守得跟铁桶似的,我们想出去打听消息都难,只听说东胡人那边院子发了火,人不小心全都遇难,实在是可惜。” “发了火,烧死的?” 郑王挑眉,往院里走时不忘瞪他一眼, “你倒是嘴巧,人怎么死的,世人皆知,孙大人的话,是摆给其他人看的,也是摆给我们看的,东胡人吃了那么大的亏,那位右贤王又是不肯吃苦的主,你说这一回,东胡人在秋后,怕是不安分。” 边说,众人便进了东院正厅,侍女刚沏上茶,宋王世子周业文便忍不住追问: “父王,各位王叔,那刺杀的凶徒抓到了?儿臣听守卫说,两教贼人甚是迅猛,武功高强,看样子是贼教精锐,还有人说是江湖草莽,来此斩杀胡人。” 听到此话,宋王“啪”地放下茶盏,茶水溅出些许: “放屁,江湖草莽?你当鸿胪寺的护卫是摆设?能在百余名禁军眼皮底下杀了东胡使者,还能全身而退,背后没人指使才怪!不对,就连禁军的人都被杀了,除了白莲教和太平教有这个实力,谁敢动朝廷的人。” 他看向郑王,眼神阴沉, “二哥,你在京中消息灵通,可有查出蛛丝马迹,我总觉得,鸿胪寺也不安全,那洛云侯现在虽有案子缠身,但” 但和他们的仇怨,可没解决,若是皇上下了狠心,他们这些人留在京城,岂不是危险了。 郑王指尖敲着桌面,半晌才道: “你问的嫌疑?太多了,不说东胡人在边地办的事,在京城,多少眼睛盯着咱们,现在看来,这回来京城,不能说一无所获,但也明白,京城百官不可靠,倒是三弟最后得来联军主帅,尚且可以一用,这以后,京城怕是回不来了。” 心中哀叹一声,宋王的话,他如何不知,既然太上皇没有那个心思,他们这些人,留在京城何用。 “二叔,您的意思是说……” 陈王世子周运福脸色一白,他和父王费尽千辛万苦来京城,银子花了,人来了,联系的大臣也联系好了,到头来却竹篮打水一场空,至于东胡人被杀, “是想搅黄与东胡的和谈?” “不止。” 汉王忽然开口,从宫里出来以后,一言不发,直到现在开口,却一针见血, “太上皇寿宴,诸王齐聚京城,可被司礼监的那些人,坏了宴席,恰逢这时候杀东胡使者,既能嫁祸给对和谈不满的武将,又能让陛下猜忌我们这些藩王——毕竟,谁不想趁着京城乱起来分一杯羹?” 话音刚落,门外忽然传来一阵咳嗽,吴王扶着门框走进来,他素来体弱,今个被各种消息惊吓,心中早就没了心气神: “诸位哥哥说的透彻,只是……”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众人, “只是现在说什么都没用,司礼监那边几个老宦官,把咱们作为诱饵,闹得此番宴席大乱,打断了咱们布置暗手,弟以为,咱们都被骗了,另外,刚刚进来的时候,弟听见皇城司的人密谈,刺杀东胡使者的那伙人,用的是江南织造局特供的玄铁匕首。” “什么!江南织造局?” 郑王周德昌失声,回想吴王说的话,和今日司礼监陈辉布置的手段,心中一寒, “那不是归内务府管吗?难不成是宫里的人动的手?或者说,是司礼监陈辉!” 宋王脸色骤变: “不可能!陈公公可是收了咱们重金的,尚且有书信往来,怎么会自毁长城?” “怎么不可能,那些阉人。” 陈王缓缓开口,手指摩挲着茶盏边缘, “司礼监一直被内阁压制,文武百官哪一个不是警惕他们,再者说,谁不想大权在握,咱们被骗了。” “五哥的意思,陈辉他们,想夺权。” 吴王眼睛一亮,随即又皱起眉, “可就凭他们,宫里尚有戴总管和夏总管,哪里轮得到他掌权,说不通啊,再者他哪来的胆子动用织造局的兵器?” “自然是有胆子,江南织造局的杨公公已经疯了,以他的名义动用,也查不出什么。” 汉王轻轻咳嗽着,从袖中摸出一张纸条, “这是府上暗卫传来消息,说是白莲教和太平教的人,四下打探咱们的消息。” “白莲教和太平教!” 郑王猛地站起来,椅子腿在地上划出刺耳的声响,脸色骤然变得难看; “都说人算不如天算,白莲教蛰伏二十年,又出来一个太平教,可见朝廷不得人心,更不知有多少人和两教联系,恐怕朝堂上,也有他们的眼线,既然他们想见我们,那就让几位先生,设法见一见。” “二哥,万万不可,这些逆贼,不安好心,若是引起皇上猜忌,” 宋子瑜忽然开口,兵行险着,殊为不智,若是被皇城司的人察觉,乃是大麻烦。 “现在不管这些,孤以为,现在及早离开京城为妙,至少要南边闹出动静,就算是逆贼,咱们不出面,也要商讨一番。” 郑王喃喃自语,就怕皇上不予,或者说,现在就离开,这念想一动出头,就按耐不住, “诸位,身外事暂且不谈,今夜,要把几位先生请回来,咱们要设法脱身了!” 几人脸色骤然变得有些不自然,闹到这一步,别无他法。 身旁几位世子,也大气不敢出,知道事情轻重,却不知此刻,有侍卫冲了进来, “禀告王爷,禁军大营,已经调来禁军半营兵马来此,” “什么?” 汉王也知道事情不妥,而后把面目看向几位王爷, “诸位,这事回头再商议,各自准备吧。” 京城上空,夜色笼罩, 张瑾瑜坐在那马车内,把玩着手上的玉扳指,清凉的黄玉,触感温润,可心中憋得邪火,无处可发,方才在徐长文府邸门前发生的事,无非是做给皇城司乃至于司礼监看的,无关紧要。 现在想来,从司礼监那边发生的事,到户部尚书顾一臣牵扯其中,还有鸿胪寺那边,竟然瞒着消息纹丝未动,实在是诡异, 亦或者说,是戴权或者夏守忠的谋划,越想越不明白,实在是觉得累,一天天也没个安生的时候,都说两位圣人不动,现在看来,哪里是不动,应该是早就布下暗手了。 “侯爷,莫要担心,若是他们想明日主审此事,应该会有个章程,想来那位陈公公,就算是想独断专行,没有几位主审点头,应该是不成的。” 宁边坐在车内,看着侯爷不爽的面容,只能小声劝解,毕竟事情发生了,总要有解决办法。 “不必,如果心思都用在这里,别说这么多案子,就算是这一个,也忙不完,文官,勋贵,藩王,现在又来一个司礼监,你说肥肉就一块,给谁吃才好?” 张瑾瑜忽然笑了笑,都在揽权,可若是想踩着他上位,那就是瞎了眼睛,徐长文有这种底气和决心,那就不能浪费,让天下人都知道这些事, “暗地里,把朝堂上的事传出去,尤其是徐长文的治安书,此乃天下第一书,名留青史的机会不能放过。” “是,侯爷,末将明白。” 宁边重重点头答应,沈保安那边,可是闲着许久了, 快要靠近北街口的时候,马车忽然慢了下来,有亲兵来报, “报,侯爷,北街口有一位姑娘拦路,自称是侯爷旧识。” “旧识,” 张瑾瑜皱了下眉,自己哪来的旧识女子,挑开车帘,只见路边一位窈窕劲装女子,竟然是长公主府上的卫淑云,怎么会是她。 却不知这一动作,早就落在卫淑云眼中,赶紧凑到车前,屈膝行礼,声音温婉如沁在水中的玉石; “侯爷,殿下说侯爷许久未曾上府,今夜暖了温酒,夜色正好,想请您来府上一叙。” 说完话,把脸抬起来,脸色带着淡淡红润,想起殿下话语,来之前早已经沐浴更衣了。 “长公主?” 张瑾瑜神情微怔,刚刚宴席结束没多久,宫里还不知怎么样呢,长公主就要寻他,定然没有好事,再者,后宫的宴席,散的那么早,抬眼望着天边,一轮满月正悬在云层里,清辉透过薄雾洒下来,给清灰的砖瓦上,镀了一层银边,倒是应了一句话“月色正好”。 “你来的不巧,本侯今日心情不佳,暂且去不了了,回吧。” 正想放下帘子,却被卫淑云靠近拦下,一抬眸,眼波流转,带着几分说不清的意味; “侯爷,何必那么着急呢,奴婢既然来了,那侯爷就得去,殿下可是准备了上好的酒席,就等着侯爷前去品尝,还有鸿胪寺那边的闲话,想找侯爷聊聊。” 张瑾瑜心头一动,鸿胪寺,几位王爷想来也是回去了,可偏偏贼教杀了东胡人的使节,是真杀,还是假杀,就不的而知了,但想到今日的案子,也不知后宫那里,又说了一些什么,想到此处,知道长公主寻他,绝非说一些闲话那么简单。 “好,既然殿下相邀,本侯恭敬不如从命了,上来吧。” “是,侯爷,” 卫淑云面色一喜,抬脚踏上马车,就钻了进去,坐在洛云侯身边,脸色微红,而车队,已经调转马头,朝着青湖北岸驶去,越是靠近公主府,越是冷清, 车内,宁边不好在此待着,掀开帘子,坐在外面,张瑾瑜则是闭目养神,一股淡淡花香飘入鼻尖,这味道,有些吸引人, “侯爷,不知徐大人的案子,可有眉目。” 快要到地方的时候,也不知是不是长公主有交代,亦或者是卫淑云的试探,多问了一句,张瑾瑜睁开,看着坐在身边女子,清丽的面容,带着一股英气,确实吸引自己,更别说那练武之人的身段, “是你问的,还是你家主子问的,” 张瑾瑜并未回答,话音一挑,反问道, “嗯,是奴婢问的,今日宫中的事,早已经外传,尤其是徐大人治安书,被内阁记录其中片段,挂在部堂之上,说是为了寻徐大人大逆之言,但奴婢觉得,此言所虚。” 想到主子听到此番贺表内容时候,愣是沉思良久,多是感叹。 “哦,所言非虚,你一个习武的丫头,懂什么朝廷大事,大逆之言,在于臣子忠心,不在于书写,长文的事,着急不得。” 毕竟牵扯众多,多说无益, 眼看着侯爷不回答,卫淑云觉得委屈,好在,路没多远,长公主府邸朱漆的大门,就在眼前,门楼处,只有几位奴才,提着灯笼在此等候,硕大的门楼,竟然没有外挂灯笼,隐约的光影,有些昏暗。 此刻随着洛云侯车队到来,开了中门以后,车队缓缓而入,最后闭了大门。 入了前院以后,张瑾瑜随着卫淑云下了马车,顺着抄手游廊,直奔着后院而去,在西苑的一处暖阁内,灯火通明, “侯爷,殿下在屋里等着您嘞。” 卫淑云站在堂屋门口,推开一扇雕花木门,侧身而入。 进了屋中, 暖阁外面,竟然也没有点灯,只有内堂暖阁的灯火,照亮此处,实属古怪,张瑾瑜挪动着步子,对着身后亲兵侍卫摆了摆手,独自一人入了暖阁,只见到长公主周香雪,正坐在窗边软榻上,身上披着一件青色长衫,乌黑的秀发,简单挽着,一只金步摇垂在耳边晃动。 “臣,张瑾瑜见过殿下,” 略微抱拳,施了礼数,弄出的动静,终于让长公主回了头,黛眉一笑,招了招手; “可把侯爷盼来了,刘月,端酒,” “是,主子,” 好似重温以前的场景,刘月和换了装的卫淑云,端着酒水菜品入了内,就开始摆上宴席,张瑾瑜坐着的位置,还是在南侧,二人一左一右服侍, “殿下客气,忙了一阵子,腹中却有些饿了,” 也不等长公主在说话,拿起筷子,夹了一块肉送入嘴中,只觉得味道熟悉,嚼了几口,这才想到,在宫里吃的鹿肉,再看桌上菜品,都有些眼熟,这不是宫里面摆的宴席吗, “殿下,若是臣猜的不错的话,这一桌子的菜,都是宫中宴席所用,不知殿下此番何意。” 总不能是把宫里这一桌子菜给端了回来,再吃一次吧, “哈哈,侯爷真是好记性,这一桌子酒席,本宫借花献佛,给侯爷重新热上一遍,味道如何?” 周香雪也不隐瞒,指了指桌上的的菜,又指了指宫里面,面带微笑,这一动,身上的轻衫滑落,露出内里大片雪白,也毫不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