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世道不太平。
内有皇帝年老,太子未定。
外有夷人?虎视眈眈。
而朝廷势弱,多地隐有拥兵自重之意。
徐二牵扯的,应该就是这个吧。
想到此处,杜惜晴心中渐定,对这来访的生人身份有了猜测。
应是那位谢大人派来的。
朝廷的兵,到底还是比那些盘踞在城外的土匪好得多。
一路思来想去,转眼便到了祠堂之中。
祠堂却是比外面热闹,立了几排蜡烛,一群人围着中间的棺材忙来忙去。
人群中央的徐大手里攥着一大团细香,似是捏着一根烧着的木棍,烟雾缭绕。
杜惜晴上前,取了三根香。
“大哥,若是心不诚,烧再多的香也无用。”
徐大呵呵一笑,连弯腰鞠躬都没有,单手将香插上香炉。
随即,他收起脸上的笑。
“弟妹还是这般牙尖嘴利,就是可惜……现在没了能给你撑腰的人。”
随着他话音的落下,周遭忙碌的仆人鱼贯似的离开,只留下莲蓬站在杜惜晴身侧,手足无措地望向她。
徐大面有不豫之色:“你丫鬟胆子挺大的。”
杜惜晴将细香插进香炉:“你先退下,我和大哥有事要谈。”
莲蓬连看她几眼,一步三回头的向祠堂外走去。
徐大哼笑一声:“弟妹笼络人心的功夫向来厉害。”
杜惜晴:“有话不妨直说。”
徐大转过身:“弟妹总是对我没什么好脸色,也不知我那傻弟弟是怎么得了你的青眼。”
杜惜晴抬眼,没有言语。
徐大往前一步,几乎要逼近她的身前。
“我都忘了,我那弟弟是把你抢过来的。”
徐大说到此处,吸了一口气。
“弟妹确实貌美。”
徐家几代都有好色的毛病,历任妻子小妾皆是貌美如花。
若要是细论,徐家几子算得上俊朗,大哥更是五官端正,可就是这副急色的模样让这副不错的皮囊都变得庸俗丑陋不少。
杜惜晴:“大哥是只注重一时的欢愉吗?”
徐大抬手,动作未停,作势要来碰她的脸。
“及时享乐。”
这些男人啊。
杜惜晴心中叹气。
杜惜晴:“大哥还是多关心关心家中之事,如今那位大人抓了许多人,连家中的女眷都没有放过。”
她本想着暗示一番,可眼下又不知那位谢大人派来的生人躲在何处,只能说得隐晦一些。
徐大一顿,面色凝重起来。
“确实,除了我,也就只有你被抓了放回来……”
徐大话音一转:“怎就只有你被放了回来,你是勾搭上了什么大人?”
杜惜晴:“……”
这人脑子里是除了男女之事,再无其他了吗?
徐大:“既然如此,你勾搭上的大人同你说了些什么?”
他又是往前一步,动作急切的就要抓她的手。
“清阳的盐田可有被发现?”
都到了这种关头,他最在意的竟然还是私盐买卖。
杜惜晴向后退去,思及那暗中的生人,她多解释了几句。
“大哥自重,我并不认识什么大人,更没勾搭一说。”
徐大:“你我之间何必藏着掖着,弟妹自是有本事的,不然我那弟弟也不会对你念念不忘,区区一位大人,想来也不在话下……”
言语间,他逼了上来,揪住了杜惜晴的袖子。
“若是弟妹愿意,我也是愿为弟妹以效犬马之劳。”
无耻至极!
杜惜晴也有了些许火气,猛地向后扯动袖子。
——嗞拉
不好!
杜惜晴心中惊叫,没想到这蠢人力气如此之大,又正揪住她装账簿的袖子。
就在袖子崩裂的刹那,一阵微风自祠堂上空卷起,隐隐带来些许糕点的香气。
一片橙红的枫叶碎片自她头顶洋洋飘落。
——砰
随着账簿落地的声响,徐大倒了下来。
一张俊秀的脸就这样刺入了杜惜晴的眼中。
是谢大人。
杜惜晴:“……大人。”
她叫了一声,声线发起了颤。
谢大人收起压在徐大脖颈上的刀柄,一步跨过徐大,手中刀柄一转就挑起地上的账簿。
只见那账簿在他手中轻飘的像是一张纸,一眨眼便落在了手中。
他却未翻开看,而是抬眼望向杜惜晴。
“夫人说是什么都不知……”
杜惜晴跪了下来,不语。
她万万没想到,来得竟然是谢大人。
谢大人却是一挑眉。
“夫人不是能言善道,怎的不说话了?”
以谢大人这种身份,取账簿之事本不该亲自下场,自有手下人为他赴汤蹈火。
可他偏偏亲自来了,便说明这事他不想被外人所知。
对于这些位高权重之人,何事不愿外人所知。
自是家丑。
再结合朝中动荡,这家丑大抵是兄弟阋墙,争权夺位。
若是让这些大人物知道她这外人窥探到其中秘密。
她还有活路可走?
如今只能认下私盐买卖一事,她也只知私盐这一事。
杜惜晴低头:“证据都被大人抓到手中,奴家还有什么狡辩的余地?奴家确知私盐一事。”
谢大人怔愣片刻,似是没想到她会一口应承下来。
但很快,他笑道。
“两害相权取其轻,夫人厉害。”
杜惜晴先是作出茫然神态,随即吹捧了一句。
“是大人厉害,奴家实在辩不过。”
谢大人收起手中账簿,将刀身重新插回腰侧。
“倒也不必如此奉承,我见夫人如此聪明,应是会守口如瓶。”
说到此处,他顿了一顿,语气压了下来。
“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杜惜晴没想到这次会被如此轻易放过,喜出望外,立即应道。
“奴家晓得。”
但话说出口后,她又猛然回神,抬眼看见谢大人低眉望来,脸上带笑。
杜惜晴明白,她这是回应快了。
杜惜晴:“我……”
谢大人:“夫人察言观色了得,都说打蛇打七寸,我看夫人抓人七寸也是一抓一个准,竟是会拿灵州来说事。”
杜惜晴愣住,见他脸上虽带笑,却隐有怒色。
她阅人无数,不知拿过多少人的七寸,却是第一次被人看穿。
杜惜晴心口猛地一跳,害怕的身体都在发抖。
她咬紧了下唇,以求控住身体和面上的神情,最终不得不低下头来躲开他的视线。
她看到了地上的枫叶。
那片枫叶颜色鲜艳却碎成几块,应是被人踩了几下又从树上带下来。
她又想到了书房门外的枫叶。
谢大人:“夫人在看什么?”
他的目光也随之一起落地,落在地面上。
“原来是枫叶,想来是我将外面的叶子带进来的。”
谢大人说得随意,语气都听着有些轻飘。
“夫人是何时发现我进来的?”
杜惜晴抬头,看他笑得恣意,两颗尖利的虎牙都从唇边露出了一个尖。
那轻蔑的神色竟是丝毫不掩饰。
杜惜晴忽地明白,这人不在意。
他根本不在意潜入徐家的宅邸会不会被人发现。
杜惜晴:“……大人会杀我吗?”
谢大人:“夫人觉得呢?”
这些大人物,就是如此狂妄又可恨。
高高在上,戏弄旁人,却又受不了自身被旁人拿捏。
杜惜晴:“大人……我想活。”
谢大人挑眉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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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灵州失守以来,我便流离失所,居无定处。”
杜惜晴不知此刻能说些什么,只能说些实话。
“便也只能说些好话,引得旁人怜悯,让日子过得好些。”
杜惜晴:“难道想活着,也是错吗?”
谢大人一怔,舒展的眉头微微皱起。
他盯着杜惜晴,神色莫名。
谢大人:“私盐贩卖,虽不至死,但也会被流放。”
杜惜晴:“活着就好。”
他眉头越皱越紧,盯着杜惜晴。
杜惜晴感觉到他态度的软化,于是不再躲闪,回视而去。
他先一步垂下了头,也不知是想到了什么,手掌在刀柄上轻轻的抚了一下,笑了一声。
似是嘲讽,又似是无奈。
“这世道……”
说罢,他转过身,跨过地上的徐大,眼看着就要离去。
杜惜晴看到徐大,只见他胸口起伏,看样子是被打晕了。
她心中顿生不平。
怎的对她就如此咄咄逼人,对徐大却是不管不问,连人都没抓进去?
杜惜晴:“大人……”
谢大人停步回头。
杜惜晴指了指徐大:“此人是徐家家中老大,寻常和奴家相公相处密切,偶尔还会避着奴家谈些要事……”
她故意说得含糊,想着祸水东引。
谢大人余光都没留给地上的徐大。
“此人蠢笨如猪,我特意没抓,就想看看他是否知晓一些事。”
杜惜晴:“那我……”
谢大人:“夫人自是聪慧过人,就是有些沉不住气,回来没多久便露了马脚。”
他语气和缓,竟和她解释起了缘由。
不该去找账簿的。
杜惜晴心中懊恼,却也感受到他态度的变化,有些纳闷。
这世上,男人的偏好众多,大多喜欢柔弱温柔那一挂。
谢大人却看着似有不同。
杜惜晴还是不甘,她望向地上的徐大。
“大人,大哥他……”
谢大人:“夫人这是祸水东引?”
杜惜晴微微低头,娇柔回应:“奴家……不敢。”
虽是低头,她余光却定在谢大人脸上。
果不其然,在她做出娇柔之态后,他眉间隆起,皱了一下。
杜惜晴起身挺直腰背,不再捏着腔调。
“公婆最为偏爱大哥,事事都以他为先,就是奴家相公手里的生意也有被夺了塞进大哥手里的,近来我听相公抱怨,说是手中贵客又被大哥盯上……”
谢大人缓缓一笑。
“夫人是想要他死。”
杜惜晴吓了一跳,虽说她也有此意,却没想到会被他直接点出来。
要知眼前这人先前还因为被捏住七寸发了火。
可仔细看去,谢大人看着并不气愤。
他眉目舒展,神色温和。
谢大人究竟偏好怎样的女子?
杜惜晴心中疑惑,却也大起了胆子。
“大哥总是流连青楼,便是遇见了我,也时常动手动脚说些荤话,眼下我夫君不在……”
谢大人:“这样一个蠢物,以夫人手段定能把他耍得团团转。”
说着,他笑意更甚。
“但这蠢货即便是死了,也不过是一时爽快,改变不了夫人被流放的结果。”
杜惜晴意外他会说这番话。
细听他的语气听着略微上扬,平缓的话语说得像是询问一般。
杜惜晴望着地上徐大的脸,又想到徐大先前伸手就要碰她。
她心中一动,恶意丛生。
“我想……及时享乐。”
伴随着刀刃滑过刀鞘的铿锵之声。
银白的月光从刀刃流淌而过,徐大哀哀叫唤了几下,不动了。
谢大人抖了抖刀身,红色的血线混着月光一同滴下。
“夫人可真是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