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无渡和周景行他们是不同的。
他并没有亲人死在那场大火里。
死在那场火里的活物,只有一群兔子。
江无渡是个怪胎。
他自小孤僻,没有朋友,小的时候唯一的爱好就是解剖小动物。
那时,他还不喜欢任何活物。
他的父母为把他变成正常人,操碎了心。
江无渡从未觉得自己不正常。
他可以和父母平静地交流,也能够理解父母所说的话。
江无渡爱他的父母,他只不过有自己的爱好,而这些爱好让他显得孤僻罢了。
江妈妈是在他八岁的时候被查出来胰腺癌的。
江无渡八岁的时候,已经明白什么是死亡。
死亡就是妈妈会变得和他的动物标本一样,安静沉默,永远美丽,永远青春。
任时光流去,不留痕迹。
江无渡并不恐惧死亡,但他察觉得自己的妈妈害怕。
妈妈和爸爸总会在病房里抱着一起哭。
肉眼可以看见的死亡会令他们哭泣。
江无渡记得那天妈妈在医院打点滴,脸颊凹陷,眼尾处微微皱起。
她轻轻地摸着他的脑袋,说:“阿渡,妈妈很想陪在你的身边,但妈妈总有一天会变成天上的一颗星星。
离去不代表妈妈不爱你,化作星辰,我也会永远照耀我的阿渡。”
他看着母亲苍白的脸,又听见爸爸安慰母亲“医生一定会治好你。”若有所思。
“妈妈,如果你很伤心,我也可以成为一名医生,然后治好你。”
后来医生说,他的妈妈最多还有三个月。
他的爸爸抱着妈妈哭泣,江无渡站在病房外面听到他们的对话。
“我要留些东西给阿渡,他以后没有我陪在身边,太可怜了。”
“那个孩子不是没有感情,他其实就是个正常的孩子,只是爱好古怪了一点。”
“我的病再化疗也没有意义,还是带阿渡去旅游吧,多拍一些照片。孩子现在还小,希望这些照片能够留给他一些回忆。”
而江爸爸坐在病床上默默垂泪。
“没有你,我活着也没有意义。当年我们一起从山里逃出来,你陪我白手起家,我们好不容易今天的这个生活,为什么……为什么老天要把你从我的身边夺走……”
“你还有阿渡,要照顾好我们唯一的孩子。”
“别放弃治疗,我会去请最好的医生,就算是倾家荡产,我也一定会延长你的心。”
江妈妈用骨瘦如柴的手覆盖住将爸爸的手背,她摇了摇头,声音嘶哑地说道:“不,我想选择安乐死。”
七十万,是国外安乐死的价格。
江无渡背靠着病房外的冰冷墙壁。
这是他第一次觉得,人还是活着比较好。
他们一家三口一起出去旅游。
江妈妈在最后的时间里,过得很幸福,没有人在提及疾病,山川美景让他们暂时忘记忧虑。
他们看了冬天的海,六月的山。
去了爸爸和妈妈的定情之地。
海是铅灰色的,浪打在礁石上。
江妈妈披着薄披肩,赤脚走进浅滩,水漫过她脚踝,她笑得像个年轻的姑娘。
“阿渡,来,和妈妈合张影。”
江爸爸举着相机手一抖,镜头晃了一下,把他们拍得模糊,母子站在海风里,影子被夕阳拖得很长,江爸爸侧过身擦了擦眼角的泪,不让他们看见。
已经时日无多。
他们一家三口去了海边的饭店。
这个时候,厨房里待宰的肉兔忽然蹦了出来,钻进江无渡的怀抱里。
江无渡解剖过很多只小兔子。
他割过兔子的耳朵,剖开过兔子的肚皮,把兔子当成玩具一样拆分开泡在**里,又或是制作成标本裱起来。
这是他第一次感觉到兔子的柔软温顺,这里有那么多人,一个会呼吸的小生命就这样子钻进他的怀抱里。
是这个兔子选择了他。
江无渡心里浮起异样的情绪。
江妈妈抚摸着江无渡怀里的小兔子,虚弱地说道:“看来这个兔子和阿渡有缘分,难得你爱不释手,那就带回家养吧。”
江无渡想说,他也没有多喜欢。
死在他手里的兔子两只手都数不过来。
只不过这只兔子格外的乖巧。
安静。
不会发出尖叫声。
他想怎么摸就怎么摸,可以去摸兔子的耳朵,摸摸兔子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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软的肚皮,兔子不会挣扎。
如果是这样,那养个活物也不错。
江无渡决定留下这只兔子。
他的母亲在旅游结束之后就病情恶化。
随后被推进手术室。
江无渡抱着兔子,看着手术室的灯熄灭,兔子在他的怀里拱了拱,他觉得自己的妈妈的灵魂飘进了兔子的身体里。
于是,他低头亲了亲兔子。
母亲死后,江无渡又回归了平常的生活。
父亲一开始还会关心他。
但到了后面,父亲发现母亲的死亡并没有给他造成任何影响后,便开始陷入自怜自艾的状态。
他的父亲开始酗酒。
江无渡无视这一切发生。
他只想照顾好自己的兔子。
他坐在院子的角落里,看着兔子吃草跳跃,他慢慢学会用手掌爱抚兔子的毛发,学会静静地陪伴着兔子。
江妈妈死的时候,给江无渡写下了九十二封信。
这些信件是给江无渡往后余生的生日礼物。
九十二封意味着九十二年。
她让江无渡在每年生日的时候按顺序拆开一封。
江无渡将那些信件收拾好,搂紧了怀里的兔子。
他小的时候父母恩爱,给予了他完整的爱意。
而自从母亲死亡后,他的父亲酒喝得越来越多。
直到衬衫领口出现新的口红印。
江无渡看见父亲坐在自己的对面,两人之间像是隔了天堑。
有母亲的时候,他们是和谐的一家三口。
母亲死去后,他的父亲已经找不到和他相处的方式。
这天,他的父亲将母亲的旧物全部锁进地下室里,对他说:“阿渡,我不能再如此颓废下去,让我们开始新的生活,好不好?”
江无渡点头。
自那以后,父亲带回新的女人。
那个女人温柔美丽,又太过于年轻,父亲对于她而言太老,她会洗手做羹汤,会像一个称职的母亲一样照顾江无渡。
大多数时候,那个女人都是沉默的。
和兔子一样。
江无渡将手放在那个女人柔软的肚皮上,往下摁了摁,在女人惊慌失措的表情中问道:“你这里,还会生出小兔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