嘀嗒。
耳边有水声响起。
程书阑睫毛微颤,意识尚未完全清醒,一股钝痛自脑内深处炸开。
他忍不住喘了口气。
好痛。
全身上下都在叫嚣,但脑袋上的痛更强烈,活像被人敲了一棍。
他还没睁眼,就有什么东西扑了上来。
“爸爸!”稚嫩的哭声在耳边响起,是个小孩的声音,趴在他身上,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程书阑:“……”
他呛出一口气,勉强掀开眼皮,昏暗的视野里,只有一张哭花的小脸格外清晰——
还真是一个小孩。
一个看上去四五岁大的小男孩。
见他醒来,小孩眼睛一亮,带着哭腔又喊:“爸爸!”
“……”程书阑盯着那张惨白的小脸,喉结滚动,勉强挤出一句话,“你快……压死我了……”
小孩闻言,像受惊的兔子般弹起身。
身上的重量消失,程书阑缓了口气——
当然并没有缓上多少。
浑身还是痛。
他怀疑自己快死了。
他头一次觉得自己身体像一块笨重的石头,或者四肢都被灌满水泥,根本动不了分毫,他拼尽全力,却只能将右手的小拇指稍微抬起一点。
“爸爸……”小孩跪坐在一旁,努力憋住抽泣,眼泪在通红的眼眶里打转,要掉不掉。
这一刻,程书阑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什么,沙哑着声音问:“你叫我什么?”
“爸爸!”小孩打了个哭嗝,再也压不住情绪,“爸爸你别死……我好害怕呜呜呜……”
“……”
程书阑两眼一黑,又昏了过去。
不知道过去多久,程书阑在剧烈的头痛中苏醒,他的脸颊滚烫,喉咙干得冒烟,但身上的钝痛减轻了些。
那个叫他爸爸的小孩不知所踪。
借着窗外透进来的微光,他看清自己躺在一间废弃的屋子里,这里显然很久没住过人,墙皮剥落,蛛网密布,霉斑像丑陋的疤痕爬满天花板。
嘀嗒——
渗漏的雨水从墙角往下落。
外面传来淅沥的雨声,潮湿发霉的气味裹着空气中飘散的灰尘颗粒,在他的鼻腔里发酵。
这下程书阑可以确定自己没在做梦,而是穿进了一本书里,在他昏睡时,书里的内容和原主的记忆交替浮现。
突然有脚步声响起。
程书阑无法偏头,但能听到门被推开的声响。
很快,一个湿漉漉的小脑袋探进视线里。
是那个小孩。
他浑身被雨水浇透,黑发紧贴头皮,水珠顺着尖下巴不断滴落,巴掌大的小脸无比惨白,衬得那双圆眼大得惊人。
房间里也冷飕飕的,小孩嘴唇发青,身体抖得厉害。
发现程书阑醒了,小孩脸上扬起笑容,眼里都放着光,他高兴地喊:“爸爸,你醒了!”
程书阑看着小孩,试探着问:“诸珠?”
如果他没认错的话,小孩的名字叫诸珠。
“爸爸!”小孩大声回应,话音未落,眼里就已包上泪水,他呜咽着说,“爸爸,我们在哪里?你什么时候才能好起来?我想回家了呜呜呜……”
程书阑本就头痛,听到哭声,只觉脑袋都要炸开了。
“别哭了。”他说。
诸珠一僵,哭声戛然而止,似乎怕他生气,小孩还抬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动作间,藏在衣服里的东西掉到地上。
诸珠这才反应过来,连忙捡起来放在自己腿上,他手是湿的,在湿衣服上擦了半天也没擦干,便很用力地甩了甩,想把上面的水甩掉。
程书阑看着诸珠又把手举到嘴边,鼓起腮帮子认真吹了许久,然后拿起一袋面包。
面包一直藏在湿衣服里,包装袋上沾了水,有些滑,诸珠试了几次都没撕开,最后是用牙齿咬开的。
“爸爸,我喂你吃。”
诸珠从袋子里挤出面包,双手捏着,递到程书阑嘴边。
程书阑看了一眼包装袋上那些疑似小孩口水的不明液体,沉默片刻,说道:“你自己吃。”
不是他不饿。
他太渴了,喉咙和脸颊都烧得要命,要是这么吃下一口,估计能直接噎过去。
诸珠看他拒绝,有些急了,把面包往他嘴上怼了怼:“爸爸吃,我不吃,我不饿。”
说完,小孩的肚子立刻发出响亮的抗议。
不饿才怪。
“我口渴。”程书阑说,“有水吗?”
“有的有的。”诸珠把面包收回袋子里,放到腿上,拿起一瓶矿泉水,又开始艰难地拧瓶盖。
矿泉水的瓶盖上也沾了水,比面包的袋子还滑,诸珠一会儿用手拧一会儿用牙咬,瓶盖上全是他的唾液。
程书阑简直没眼看。
半晌,诸珠龇牙咧嘴地拧开了被咬得变形且上面都是牙印的瓶盖,他小心翼翼地往瓶盖里倒了点水。
“爸爸喝水。”诸珠将瓶盖递到程书阑嘴边。
“……”程书阑尽量不让自己的目光扫到瓶盖上,连着喝了几盖水,火烧般的喉咙有所缓解。
诸珠拧上瓶盖,又问:“爸爸吃东西吗?”
“你吃。”程书阑说。
诸珠的肚子叫了好几次,刚才看着干巴巴的面包,咽了几次口水,小孩又冷又饿,听程书阑这么说,便拿起面包小口啃了起来。
不过啃的速度极快。
程书阑也就歇了歇的功夫,半个面包没了。
诸珠把剩下的面包包好,对程书阑说:“爸爸,我给你留了一半,要是你想吃,我喂你吃。”
程书阑没有回答,他的意识变得模糊,各种碎片化的信息飘来荡去,他消化得极为吃力。
许久,他才找回说话的力气。
“你找找这里有没有干衣服,把你的头发擦一下,最好把你身上的湿衣服也换了。”
“好。”诸珠把面包和水放到地上,起身在房间里翻找起来。
房间里什么都没有。
小孩便找去了别的房间。
程书阑也开始昏昏欲睡,那股灼热感卷土重来,且来势汹汹,他不知道自己后面睡了多久,半梦半醒间,他又听见了诸珠的哭声。
诸珠又往他嘴里倒水又往他嘴里塞面包。
程书阑很想睁眼,可他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他连唯一能动的手指都动不了。
他好像在下坠。
下面有一口巨大的油锅,通红的火舌舔着锅底,他有种自己还没掉下去就要被活活烫死的感觉。
好热。
好像被人架在太阳上,下一秒就要融化掉。
程书阑从没这么煎熬过,他拼命想要从束缚中挣脱,可他什么都做不了,只有下坠的速度越来越快……
越来越快……
最后他掉进了滚烫的油锅里。
刹那间,万物归于寂静。
小孩的哭声没了。
水声没了。
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也没了。
铺天盖地将他淹没的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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热感骤然消失,他感觉到了些微的凉意,仿佛有层薄纱覆上他的身体,替他扫去了所有不适。
程书阑睁眼看见一缕光从窗外倾斜而下,他下意识地动了动手指,发现整条手臂都能慢慢使上劲了。
身体也恢复了些力气。
他手肘用力,艰难地在地上翻了个身,只这么一个动作,就让他气喘吁吁。
挪到墙边坐好,他几乎用尽全部力气,缓了许久,快要撞出胸膛的心脏终于恢复平静。
这具身体太虚弱了。
受伤加上受凉发烧,在他穿过来前,可能已经在这个地方躺了几天几夜,如果原主不是身体素质更好的alpha,而是beta或者omega,估计程书阑刚穿过来就嗝屁了。
是的。
这是一个abo的世界。
程书阑用混沌的大脑整理出了一些思绪,这本书里有一个身份尊贵的主角攻,是个alpha,还有一个从小流落在外的主角受,是个omega,主角攻受在出生前定了娃娃亲,可惜主角受出生后不久就失踪了,家族寻找无果,为了维持姻亲关系,让主角受的堂哥也就是炮灰受顶上去。
炮灰受也是一个omega,是家族里最不受宠的一个,他的omega爸爸死得早,alpha爸爸是个精神力连C级都够不上的废柴,炮灰受喜欢主角攻,一直以主角攻未婚夫的身份自居,然而十多年后,主角受被找回来了,并在一场宴会上和主角攻相遇,彼此一见钟情。
结果可想而知,炮灰受和主角攻的婚事被取消,他眼睁睁看着主角攻受订婚、结婚、生子一条龙,然后黑化。
炮灰受做了不少丧尽天良的事,下场自然凄惨。
很不幸的是——
程书阑就穿成了这个炮灰受……
的alpha爸爸。
程书阑:“……”
但很奇怪的是,原主的记忆里压根没有诸珠的存在,甚至还没发展到和诸珠的omega爸爸结婚的地步,原主和他一样大,也是今年18岁,才通过特殊考试成为厄瑞涅国主城军事学院的大一新生。
军事学院在每年秋冬交替时都会举办一场大规模的训练,除非必要情况,所有大一新生必须参加。
训练由主要负责外城的巡逻和防御的诸家带头组织,将所有参加训练的大一新生随机投放到各个外城,训练为期三个月,从今年11月到来年1月,校方每日都会发布固定任务和随机任务,都和清理感染源有关,完成任务即可获得积分,等三个月结束,校方会按照总积分的高低公布排名情况。
原主被投放在了第9城,这里资源匮乏,到处都是污染源,按理说是个刷积分的好地方,可架不住原主是个废柴alpha,连每日任务都完成不了。
这天,原主准备离开第9城,却意外中了他人的埋伏。
那个人戴着头盔,看不见脸,肩膀上扛着一个火箭炮,二话不说轰向原主。
原主残血逃跑,躲进这栋废弃大楼里,勉强捡回一条命。
就在这个节骨眼上,程书阑穿过来了。
然而不久前,程书阑还坐在午间的教室里,刚复习完书上的内容,准备趴在课桌上睡一会儿。
前面的黑板上还挂着高考的倒计时,只剩211天。
程书阑不知道自己靠在墙边坐了多久,窗外的光逐渐消散,黑暗降临,等天再次亮起,他依然没有理出头绪。
脑子里很乱。
不过他唯一确定的是——
那个小孩已经很久没回来了。
小孩失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