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没想到他会抬头，糯糯先是呆了下，继而下意识挺直腰背，眼神乱瞟。
哪都看，就是不敢再和他对视。
这么怕他？
某人完全忘记了自己一开始是怎么对待小孩的。
两人都吃完，桑彪起身开始收拾桌子。
弯腰拿袋子，等抬起头，小孩已经把碗叠放到一起，把外卖盒的盖子盖上。
或许是好奇他怎么不动了，糯糯抬起头。
猝不及防对视上，小身影僵了下，缓缓低下头，手上的动作不停，继续擦桌子。
两个人收拾比一个人收拾快多了。
桌子收拾干净，把外卖袋子拿到门口，桑彪招呼小孩洗手。
酒店提供的拖鞋对小孩来说太大了，似乎是担心摔跤，小孩走的很慢。
桑彪没催他，先走到厕所。
一会儿，糯糯也到了，和他一起站在台子前洗手，盯着镜子里，小孩脑袋顶的呆毛看了两秒，桑彪打开水龙头冲泡沫，擦擦手后率先走出卫生间。
糯糯按照以前学到的方法认真细致搓手，确认每个手指每个缝隙都洗到了后，他停下动作，一手撑着洗手台，踮起脚试图去够水龙头。
洗手台对他来说属实有些太高了。
踮起脚也够不到水龙头。
怎么办？
看卫生间一圈，又看看卫生间门口，他再次踮起脚。
就在这时，卫生间门口忽然传来脚步声，他被吓了下，手臂一滑，眼见就要栽到洗手池里，他下意识闭上眼睛。
“啧。”
意料之中的疼痛没有传来，脖颈传来窒息感，他咳嗽两声。
下一秒，窒息感不再，脚重新踏到实处，他回过神，睁开眼朝后看。
脑袋蹭到实物，对上一双眼睛，糯糯呆了又呆。
男人率先移开目光看向前方，糯糯只能看到他白皙的下巴。
脑袋被人扶正。
“看什么，洗手。”
糯糯张张嘴，正要说他够不到台子，脚边靠过来一个东西，他低头看去。
发现是一个小板凳。
见小孩呆呆站在原地，桑彪啧了一声，将小孩朝背后拽拽，板凳放到中间。
“站上去。”
站到椅子上，糯糯总算可以顺利碰到水龙头。
刚才挣扎间，手上的泡沫飞溅，洗手池里到处都是。
洗完手，他抽纸擦手，擦完手，又用纸巾把洗手池上的泡沫擦干净。
动作熟稔，模样耐心。
桑彪半靠在卫生间门口，看着他的一举一动。
从刚才的收拾桌子到现在的擦洗手池，桑彪半眯眼眸。
他不知道谷硕有没有和小孩说起他。
谷硕能养出来这么乖的小孩？
桑彪不信。
所以小孩是装的？故意演给他看的？
回忆涌上心头，被恶心的不行，桑彪也没了再继续看下去的兴致，转身往房间里走去。
卫生间里，糯糯不知桑彪在想什么，擦完洗手池，确认恢复干净，他走下小板凳，弯腰将纸巾扔到马桶边的垃圾桶里。
听到脚步声出来，桑彪随意抬眼。
小孩怀里抱着小板凳，吭哧吭哧往外走，脸都看不到了，也不知道怎么看得见路。
“放门口就好。”
看着小孩把小板凳放下，站在原地不动，桑彪啧了声。
“站在那做什么，过来。”
看着听到他的话后走过来的小孩，桑彪想。
怎么这么呆。
谷硕是不是喝酒喝多了，生出来个傻孩子？
傻孩子。
嗤。
被自己的想法逗乐，桑彪眉目舒展，对小孩拍拍身边沙发，示意他坐过来。
余光瞟到不远处的剧本，他弯腰将它拿过来。同时，身下的沙发轻微凹陷，小孩坐过来了。
他们没什么好聊的，也不熟，光干坐着也没意思，对上他的目光，桑彪扬扬手中的剧本。
“你剧本看到哪了？”
两人就剧本开始讨论起来。
-
这家酒店不太隔音。
桑彪在入住的第二天晚上就发现了这点。
客人行李箱轮子咕噜噜的声音，交谈声，脚步声..
以及他每次每次点餐后，餐车刚到这层，他坐在阳台就能听到轮子咕噜噜的声音了。
所以当耳边不再安静，喧闹不停，桑彪转头去看坐在身边的小孩。
认识的字不够多，再加上刚被选进剧组没多久，小孩还没通读全部剧本。
桑彪选了几个小孩熟悉过的剧情一起演了一遍。
桑彪能很明显感受到，自己的心态发生了改变。
他很惊喜。
不愧是谷家的血脉？
虽然是谷硕那人渣的孩子。
对小孩来说，演戏似乎是一件很轻松的事情。
除非看不懂，不然他能很准确地用动作语言将自己理解的场景表现出来。
台词只读一遍就能记住，并复述出来，一字不差。
最主要的是。
他很谦虚好学，不会的字会主动询问并努力记住。
【该死。】
系统习惯性先读取桑彪的情绪，再结合他的话做出回应。
往常都能很快回应，这次它沉默了许久，好不容易从宕机中缓过神。
【？？宿主，你怎么了？】
虽然不想承认，但桑彪真的对小孩有点改观了。
没人不喜欢工作态度认真的同事，哪怕同事才一点点大。
注意到门外传来的喧嚣，他拿起手机看了眼时间，放下剧本朝门口走去。
打开门往外看，是照顾糯糯的助理叫来了警察，正和警察说着当时的情况。
男人表现的很是焦急，桑彪抬起手腕看眼时间，冷笑一声。
真的着急？
出门将近两个小时才发现孩子不见了？
够荒唐的。
“我说。”
实在看不下去男人的表演，桑彪依靠着门而站。
“十二点的时候小孩就在门口蹲着了，现在一点四十五，你才发现他不见了？”
哪来搅浑局的家伙。
男人满脸戾气转过头。
看到谷杓的一瞬间，他收敛了情绪，满脸歉意弯腰。
“原来是谷哥，抱歉，是不是吵到你了？我只是太担心。”
桑彪懒得听他废话，转身喊人。
“糯糯，他回来找你了。”
‘哒哒哒’。
间隙较短的步伐声传入众人的耳朵。
在众人的目光中，一个小脑袋从桑彪面前探出来。
他先仰头看了看桑彪，又看看面前人。
“糯糯，你让我好担心。”
见到糯糯，男人一抹眼泪，走向前要抱他。
他和男人不熟，糯糯下意识避开男人的怀抱，退到谷杓身边。
圈子里的人都知道，桑彪有洁癖。
听到男人不耐烦的啧声，男人身子一僵，从地上站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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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开和桑彪的距离。
见他识趣退后，桑彪垂下眼眸看向站在身边的小孩。
“回去吧，记得把不会的字标上拼音。”
-
独自坐在床边，手中是才翻了没几页的剧本。
背后不远处，男人正在打电话，糯糯已经努力想忽视了，但是男人开了免提，他能清晰听到电话那头，爸爸的声音。
爸爸在骂谷杓哥哥。
爸爸认识谷杓哥哥？
糯糯小手下意识揪着剧本的一角。
他进剧组进的晚，没来得及看完整个剧本，才只看了一小部分。
刚才在谷杓哥哥那边，他被带着往后推了不少。
他有注意到谷杓哥哥的剧本上面有许多密密麻麻的小字和标记，边上有些毛躁，翘了起来。
糯糯想起来他有一本很喜欢的书，每天看好几遍，一直看，看了好几年。
他已经很小心了，但书的边缘还是不可避免的翘起来。
这样看来，谷杓哥哥的应该也是总翻看的关系，他看了多少遍剧本呢？
一定很多很多很多遍吧。
想到这里，糯糯不由得对他心生敬佩。
谷杓哥哥好厉害。
两人没有单独相处过，除了拍戏的时候，他们还没说过话。
刚才在门外，对方很凶的不允许他叫哥哥，他就一直以为谷杓哥哥不太喜欢他。
不想被人讨厌，所以在进房间后，他一直表现的很小心。
现在仔细回想，他后知后觉，谷杓哥哥好像没有明确表现出不喜欢他的意思。
因为除了门外的那句话，后面再也没有凶过他，也没有骂他。
不仅如此，谷杓哥哥请他吃了好吃的中饭，知道他洗手不方便，还特意拿凳子过来让他洗手，还带他过剧本，解答不会的字。
待在谷杓哥哥身边好轻松。
可以说是他这段时间以来最轻松的时候了。
他好喜欢谷杓哥哥。
什么时候可以再和他待在一起？
糯糯不由得期待起来。
期盼的心情战胜了一切，甚至将他一直想和爸爸说说话的愿望压下，将电话那头难听的咒骂隔绝于耳。
-
回想糯糯刚才蹲的位置，床头的方向，荒诞又好笑的事实尽数摆到桑彪面前。
再加上隔壁从回去开始就没停过的，某人的咆哮声，桑彪又烦又无语，想创飞全世界的想法到达了顶峰。
他不好过，人渣凭什么好过。
他拿起手机，将某人的账号从黑名单里拉出来看一眼，记下账号，然后再次拉黑。
十分钟后，看着商家发过来的截图，桑彪爽了。
隔壁不知什么时候也安静了下来，桑彪哼着小曲，一手拿着茶杯一手拿着剧本来到阳台上，吹吹风看看剧本，神情惬意。
-
卫卓是三点五十到的。
桑彪起身去开门，接过他手中的蛋糕。
打开蛋糕盒子，将蛋糕一切为二，桑彪正要插起一块来吃。
像是想到什么，他停下动作，抬头看卫卓。
“你要吃吗？”
卫卓一抽嘴角。
“哥，我知道你很馋，很想一个人独享这个蛋糕，但是麻烦你看看清楚，这不是您往常吃的五寸蛋糕，这是六寸。要是让花姐知道我让您一个人吃了一整个六寸的蛋糕，我就得打包走人了。”
“好吧。”
蒙混过关失败，桑彪放下叉子，拿起一旁的盘子，分了五分之一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