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那是什么?”苏晚清指着那冉冉升起的缕缕炊烟,她一触摸便使其化为灰烬,这令她有些不解,她问道。
苏经年也不瞒她,道:“这是仙气,只有近入散仙的修士才能引气入他人体内,看来这位仙人想度化这个少年。”
仙人……她也遇到一位仙人,他们遇到的是否为同一人,苏晚清歪着头,好奇地盯着少年。
“爹,那我们能不能救他?”她迈着步子,缓缓靠近少年,用手戳了一下他,确定他不会像刚才那样突然暴起才放心了些,想起她答应仙人的话,连忙询问。
苏经年也大致看出了些,没说话,只是抱起少年回了房中,也不让她入内,三个时辰过后,他将人抱了出来,送上了一辆马车,嘱咐道:“切记,务必将他送去清风明月山,途中不能逗留,恐生其他变故。”
目送马车离去,苏经年重重地松了一口气,回身轻唤女儿时早已没有苏晚清的身影,“凝儿,去给爹拿信过来……凝儿?”
苏经年一阵头疼,唤来管家牵来马匹,正准备骑马去追,却被一道熟悉的声音唤下,他顿下,急忙转身,迎接远客。
“王爷大驾光临,下官有失远迎,请。”苏经年示意管家将马牵走,由其代替他前去追马车,看看凝儿是否跟着那少年离开。
来的人正是辅城王司马谏,此刻前来怕是来者不善,苏经年弓着身子将人请进去,备好上好的君山银针,与其同坐。
司马谏环顾四周,最终落座,不经意提起苏晚清,问道:“太师思虑朝政,时时夜不能寐,甚至为此放弃修仙,乃是我朝之大幸。今夜前来实属本王多有叨扰,太师府今夜这么安静,怎么不见阿凝?”
苏经年回道:“凝儿喜闹,不知又去何处了。王爷今夜造访,应该不只是莅临这么简单,王爷但说无妨,经年愿为君解惑。”
两人各自奉承了会儿,你一言我一语的,此处说一会儿,那处说一会儿,倒是久久道不出最终的目的。
说罢,遣散了所有在场的下人,只余二人在屋内,空气里沉寂了许久,亦有几分微妙。
司马谏开门见山,不再遮掩,他道:“陛下身染重疾,太后与皇后已被遣送至万福寺,太子殿下仍年幼,若是贸然继承大统,太师是否也觉得于礼不合?”
辅城王之心,亦路人皆知,早有夺位的意思,只是碍于情面,迟迟未出手,在等愿意追随他的那些忠义之士。
这个问题一经抛出,便是立场的问题,苏经年与当今陛下情深义重,定不能在如此危急关头临阵倒戈。辅城王如今已然掌握十三军与禁卫军,眼下表明态度,无异于自寻死路。
“王爷所言极是,然这得看陛下的旨意,下官说的天花乱坠也是纸上谈兵,实在做不得数,恐冒犯天子,还请王爷恕罪,宽恕下官。”苏经年正襟危坐,将问题抛了回去,他内心着急得不行,管家都已去了半个时辰,还是没有凝儿的消息。
司马谏压下参茶,反扣在桌上,加重语气,又娓娓道来,仿佛只是在说一件平常得不能再平常的小事。
司马谏道:“倘若本王现在就要太师的决断呢,苏太师,你得明白一个道理,猎妖司如今也听我号令,令爱与妖亲近,与虎谋皮。黄术士已追那只小妖,万一一个不小心误伤了阿凝,这可得不偿失。”
苏经年举着杯,不禁有些拿不稳,茶水间泛起层层波纹,顷刻,忽而掉在地上,碎成了碎片,粉碎的那一刻,仿佛化成了积雪,映照出皎洁的明月。
*
苏晚清安静地坐在马车里,托着腮目不转睛地盯着昏睡的少年,突然有些饥肠辘辘,赶紧从衣袖里掏出一块烧饼,狼吞虎咽起来,丝毫没有意识到何为优雅。
她的举动似乎惊醒了少年,两目相对,略显尴尬,她又拿出一块饼递给他,几分赧颜过后便是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她的嘴里还在嚼着,说着话道:“你醒了,我爹爹为了保护你的安全决定送你离开。我没去过清风明月山,只听说那里有好多好多会法术的人,一挥手,就能把你逮起来。”
少年咽了咽口水,盯着烧饼,迟迟不敢接过来,上次无意吃了点猎妖司里给的东西就害得他疼了三天三夜,这次又会有什么后果他不敢想象。
犹豫了半晌,他推了回去,十分坚决地道:“我不要你的东西,饿死也不要。”
话音刚落,她强行塞到了他的手里,随后摆了点塞到嘴里,嚼了几下,不在意地道:“没毒,我试过了。真的没毒,你放心好了,我不会害你的,我就是很好奇,你明明是妖怪,怎么会被人那么容易就抓住了?”
他观察了她半炷香,见没有发生其他状况才肯吃,听到她的话,他愣了一下,才道:“有一个自称是仙人的家伙骗我将我的法宝丢在了苍山的轮回镜里面,我没有力量,就被猎妖司的人抓住了。”
“怎么抓的?”她挪了挪,靠近了点,问道。
少年答道:“我不想说。”其实是被一斤包子骗走了,当时他以为一出山便遇到好人,世道还是好人多于坏仙,餍足后他才知是真正的大祸临头。
苏晚清又问道:“那玉佩是你爹娘留给你的么?”
少年摇头,眼里不是很了解她口中的爹娘,一边嚼着烧饼,一边回答道:“我没有爹娘,这个是骗我法宝的人留给我的,他说这个是什么佩,让我好好保管。虽然他是骗子,但这东西是好东西,不要白不要。”
“你们真的不会害我吗?你刚才说清风明月山,那是什么地方?”
苏晚清转了一下眼珠子,坐在了他的旁边,道:“当然不会,如果要害你,我爹爹早就害你了,怎么会送你走?清风明月是什么地方,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我遇到的神仙和我说,我以后会是清风明月派的弟子,天赋异禀的那种。”说到此,她笑得合不拢嘴,十分高兴。
少年由衷地道:“因为一个神仙的话就救我,你怎么这么好骗。缺心眼,迟早要吃亏。”没过一会儿,他就吃完了,伸手问她再要一个。
她毫不吝啬。
“因为他救了我,就是好人。我要是不缺心眼,你现在早就被抓回去了。”她坚定地道。
马车一路走来都是顺顺当当的从刚才开始便是不停地颠簸,坐在里面的他们坐得一点也不安稳。
她正想掀开帘子询问,只听一声撕心裂肺的叫喊声响在耳旁,坐在马车外的轿夫僵硬地从上面滚落下来。
而马车被一股不知名的力量锁定,少年提前感知,拉着她从其中跃了下来,滚在雪地里,随即,马车被炸得四分五裂,难以拼凑成最初的模样。
利剑出鞘,苍穹犹见飞鸟呼啸,近看则是一群着黄色道袍的人士,为首者确为猎妖司黄泉,是个男子,长的凶神恶煞,苏晚清不敢抬眼相看。
黄泉脚尖落地,震起无数雪花飘散,他拢起雪球,冲着正跑的两个小小少年袭去,笑意更深,不觉道:“你逃不了,再逃,你只会连累苏凝。”
一个时辰后,两人双双被俘,苏晚清眨巴着大眼睛,企图唤回黄泉的良心:“黄叔叔,我爹是当朝太师苏经年,你要不把我放了,我爹一定会重重答谢你的。”
少年吐了一口唾沫,翻着白眼,毫不示弱地道:“想让我心甘情愿献血,你做梦。司马算什么东西,他不配!你杀了我啊,杀了我啊。”他被定在原地,动弹不得,只能通过嘴来表达自己的不满。
但,现在他连话也说不了了,只能唔唔地呢喃着。
黄泉负手从容走来,语气间尽在掌握,手中凝聚出一条鞭子,挥了几下,正中苏晚清的后颈,将人击得昏倒在地。
“太师之女又如何?到了我的手里,还是得死。还有你,你这个小野种,人不人妖不妖的,身上怎么会有那么珍贵的血?说,招妖幡藏在哪里了?交出来!”鞭子一遍一遍地抽打在少年的身体,旧伤未愈又添新伤,一次比一次更重,一次比一次更狠,几乎都是冲着要他的命去的。
少年咬着牙坚持,最终承受不住痛苦,道:“我说了,它就在轮回镜里面,你们自己去取。”
黄泉扬鞭,终以止息,惊喜而又愤怒地道:“还敢骗我?轮回镜是什么东西?没听说过——等等,轮回镜!归山派的至宝轮回镜哪能是你说放就放的,又在骗我。”
少年被最后一道鞭子击中,整个人的魂魄就像是被人生剥下来一般,昏倒在地。下一刻,他的身体汇聚着许多黑气,反客为主,重伤了前来的所有人。
生生抽出他们的怨气,凝结成一把玄色铁剑,顷刻之间,众人瞬间被夺走了生气,瞬间变得苍老无比。
黄泉不甘受辱,用尽全力将人打下了悬崖,关键之际,苏晚清跳了过去,紧紧拉着他的手,不肯松下。
黄泉朝着苏晚清的背后来了一击,两人纷纷掉落下去,随即,拍了拍手,准备打道回府,却在刹那间,一只九尾白狐窜了出来,将所有人撂倒在地,吸光了他们的精血,血肉之躯瞬间化作枯骨,轻轻一推,便与雪融为一体,一时之间,竟也分不清楚他们的界限在何处。
掉落途中,一只仙鹤接住他们,将他们带到了一处寺庙,名为神女庙,金光粼粼,五彩斑斓,寒意不再,进去也缓和了不少。
神女庙供奉着的灵珠感应到他们,渐渐散发出缕缕仙气,苍穹升起漩涡,化作一股灵气,径直入了苏晚清的身体内,流光溢彩,百川归海。
醒来之时,环境也是发生了变化。苏晚清先醒了过来,她睁开双眼,打量着周围陌生的一切,目光渐渐移到身旁的少年,连忙推了一下,“喂,你醒醒,醒醒。”
还是未醒。
她看到被他压在身下的玄色宝剑,好奇地摸了一下,瞬间被弹开,撞在雪堆里,整个人瞬间被雪淹没。
“咳咳咳,这是什么地方?”她挣扎着,从雪堆里爬出来,散开积雪,迎面差点撞上矗立在庙外的石兽,吓得两腿发软,立即往后缩。
“你醒醒,别死,我害怕。”
“快醒醒。”
“醒醒!”
她不停地摇晃少年的身体,企图能够唤醒他,带着寒意的雪花在这会儿簌簌落下,沾在他们的身上,一道虎视眈眈的眼神扫过他们,它走得很轻,但还是暴露了它的步子。
通体雪白的白狐正在靠近他们,她能奇迹会出地瞧见白狐在嚼着什么东西,嘴里嚼着的东西带着血,从它的嘴里流淌出来,唾液里掩藏着血腥味,就这样望着他们流淌出口水。
它倏忽一头栽倒,吐露着舌头,发出呜呜的声音,痛苦地在雪地滚来滚去,时不时地摇头看向这边,似有引他们出去的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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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晚清不敢贸然出去,从前也听过雪山狐妖修炼的故事,她静静地守着少年。
突然,一位来此的猎户路过,立即前去查看,刚一走近,猎户的脖子便被白狐咬了一口,将脖子上的大块肉咬了下来,放在嘴里咀嚼,嘿嘿地冲着苏晚清笑。
不过半个时辰,猎户的身体被它吃光,但它并未露出餍足神情,在外蓄力,试图冲进来,幸好庙里的屏障阻挡了它。
它不停地撞击屏障,眼看阻挡的屏障已经裂了许多,最后,白狐蓄力一撞,终跨越桎梏,落在了他们身前。
它对眼前的美食垂涎欲滴,盯着苏晚清,露出了锋利的牙齿,转眼又看到躺在地上的少年,用力一扑,正巧撞在了苏晚清举着的木棍上,她又砸了几下,撒腿就跑。
“我不是有意的,救命,救命啊!”矮小的女童被白狐紧紧追着,丝毫不敢有懈怠,精疲力尽那刻,她被木桩绊倒,再次栽在了雪地里。
正当她以为自己会是白狐的盘中餐时,一道身影闪在了她的身侧,与那白狐搏斗,一开始是他占了上风,但后来,他的体力越发透支得厉害,被白狐压在身下,眼看那锋利的牙齿就要咬在他的脖子,而她一把抓住飞过来的玄剑,用尽全力刺在了白狐的身上。
一声惨叫,白狐瞬间倒了下去,身体逐渐消散,最终灰飞烟灭。
她还在打哆嗦,丢开剑,久久没有缓过神来。
少年脸上沾着点点鲜血,衣服也破烂不堪,看她的眼神不再是敌意,生硬地道着谢:“苏凝,谢谢。”
他的手臂被咬了一口,深深的牙印映入她的眼帘,没过一会儿,他笔直地倒在地上。
“喂,醒醒。”
又昏过去了。
这一次他们在神女庙度过了三日,干粮已经在逃跑的途中掉光,她看着供案上面的瓜果,吞了一下口水,紧接着,两腿跪在地上,磕了几个响头,一丝灵光照在她的身上。
她几乎没有犹豫,拿着案上的瓜果吃了起来,将水递到少年的嘴里,捏着他的鼻子,灌了下去,每日重复着,从不间断。
终于,三日之后,少年终于醒了过来。
她取下外袍,披在他的身上,但由于太小,显得有些不伦不类,她忍不住打了一个喷嚏,少年又还给了她,并道:“我用不到,不怕冷,我相信了,你是个好人。我会报答你的恩情的。”
“我不要,你以后也做个好人,这样,我们就是好朋友了。”害怕终于褪去不少,她摇着脑袋,任由他系好她的衣袍,拒绝道。
他有些震惊,也有迟疑,貌似觉得很奇怪,意外地道:“好朋友……你想与我做朋友?我从来都没有朋友,从我出来,遇到的每个人都当我是妖怪。我不是妖怪,他们都想要我的血,都想让我死。”
她坚定地道:“是妖怪又怎么了?谁说妖怪就不能是好的了?你以后一定要做好好人,你现在是我第二个朋友了。”她掰着手指,欣喜地笑了笑。
“第二个?那第一个是谁?”
她掰着手指,认真思考地思考他的问题,随后道:“第一个是司马觉。你是第二个。”
少年失落地嗯了一声。
远处迎来一队人马,声音由远及近,她听出是爹爹的手下的声音,连连招手回应:“费叔叔,费叔叔,我在这里,我在这里!”
除了太师府的人外,还有辅城王府的手下,她不禁有些担忧,招手示意少年过来,从衣袖里掏出一把钥匙,刺入他手腕上的枷锁孔中,轻轻一扭,枷锁便脱落下来。
“你快走吧,我虽不知你为什么被抓,但是千万别被猎妖司的人再捉了去,尤其是那个讨人厌的大胡子黄泉。偷偷告诉你,我会法术,我从仙人那里偷学来的,是不是很厉害!”
她还不知道那些人早已化作枯骨,若是知道,是不是会觉得他很坏,杀了那么多人,想到这里,少年犹豫了很久,还是决意不言。
仙鹤盘旋于空,应他所召,降临在他的旁边,等候他上去,他坐上去,又跳了下来,拉着她的手,将缺了一口的玉佩送到她的手上,说道:“我和它是好朋友,它是来接我的。你说过,我们是朋友,这个送给你。以后,我们不一定见得到,我会记住你这个朋友的。”
她笑着接了下去,转念又想到自己无物赠人,嘴唇动了动,他仿佛知道她要说什么,赶紧道:“这不是交换,是我想给你的。来日再见,我必结草衔环。”
人都是这么说的,他也说,应当无事。
但苏晚清那时却不是那么想的,她拿过他手中的剑,揪了一撮头发,截了出来,递到他的手上,道:“我爹常说‘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想来头发是很珍贵的东西,我把它送给你,你一定要做个好人,如果你来日是个大坏人,我会后悔的。”
“好。我会做个好人的。”他低眼瞧着苏晚清,他第一次笑得很开心,发自内心地笑了笑,抚摸着她的脑袋,随后便坐上了仙鹤离去。
她小声呢喃道:“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你肯定有名字。”
少年望着她被人带走,低语道:“苏凝,忘了告诉你我的名字——温衡,日后我们会再相遇。”
在他们离去之后,神女庙渐渐隐去,隐匿于苍山白雪之中,再不留寻其的蛛丝马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