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氏的人我要用,该还的债,他们一笔也不能少。”廉重夜一字一顿地说道。
他眼中带着深重的恨意。
刘将军和皇后父女情深,当年那些在屠戮中死去的人,就没有骨肉情深吗?
他若是放过了刘将军他们,如何对得起那些死去的人。
就连琼花,一个十几岁的姑娘,也甘愿舍弃自己的性命!
以德报怨,何以报德?
“好。”宋修谨点了点头,“那我们就想想,该如何用刘氏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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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味楼。
顾雪甄着月白素色襦裙,发髻中也只簪着银簪,站在二楼临街的窗前,看着下面的街道。
街道的两侧,站满了人,有人在说话,但没有嬉笑。
琼花今日出殡,消息传出,百姓自发来送琼花最后一程。
“王学士收了两个义女,一个成了后宫的主子,一个得圣上嘉奖,真是让人羡慕。”
“琼花姑娘如此忠勇,倒让我想起了十几年前,徐学士要满门抄斩时,也有很多忠勇之人,不顾性命为徐学士求情,当年,死了多少人啊!”
旁边有人拉了他一下,“这会子你还敢提起徐学士,你不怕被……”
他用手比划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八皇子都要回来了,他必定会给徐学士平反,我怕什么?”
“八皇子能不能回来,不好说啊!如今诸位皇子殿下与圣上同心同德,诸位皇子殿下能让他回来吗?”
“王大人来了,你们快别说了。”有人提醒他们。
有个年轻的男子懵然问道:“王大人是谁啊?”
“王大人就是五皇子的外祖父。”
说话声瞬间就停了下来。
顾雪甄望过去。
两个家丁模样的人在前面开路,一个锦衣中年男子迈着四方步,端着高位者的气势从人群中穿行而过。
他不是来送琼花最后一程的,而是走进了百味楼。
廉重夜站在顾雪甄身边,修长的手搭在窗沿上,食指一下一下地轻敲着,“果然有蛇出洞了。”
廉重夜放出自己无意于皇位,只想报仇雪恨的消息后,原本风云变幻的局势,更加波诡云谲。
“你说,宫里那位知道这些消息了吗?”顾雪甄问道。
廉重夜淡声道:“眼下应该还不会,有人不想让那位知道,他们想与我联手。”
顾雪甄无声一笑,“他若是知道,他的精心筹谋,却被你将计就计,也不知会有何想法。”
廉重夜故作认真地想了想,“我觉得他一定会气得七窍生烟,说不定还会像上次那样,气到晕厥。”
“他如今日日嗅着息神,喝着百合羹,若是气倒了,可不会像上次一样,很快就能恢复的。”
他提到息神,顾雪甄眸光一凝,轻声问道:“息神对徐二真的不会有大碍吗?”
她得知顾雪昭怀有身孕后,问过廉重夜和宋修谨,息神对会不会害了她和她腹中的孩子?
宋修谨说,顾雪昭因怀孕,并没有如以前一样在大庆殿待得太久,她吸入的息神不多,且也没有进食百合,息神对她的伤害不大。
“师父不会骗你的,他说无大碍,就是无大碍,你只管放心就好了。”廉重夜拍了拍她的手背。
碧落叩了叩门,进来告诉他们:“王大人在雅室等张炎,主子要不要过去?”
张炎也是廉重夜的下属,此事就是由他放出的消息。
廉重夜道:“且等一等。”
楼下的街道有马蹄声响起,廉重夜和顾雪甄同时扭头看去。
四个禁军骑马而来,他们经过后,有京兆府的衙差和禁军一起走来,一字排开地站在两侧的人前。
人们都知道,琼花姑娘的棺木要过来。
半盏茶后,有哭丧声传来,然后是漫天纷飞的纸钱,王府的下人高高举着一串串白幡走来。
顾雪甄注视着由八人抬的棺木,待棺木到楼下时,她恭恭敬敬地鞠了一躬。
她向琼花致敬,也是向如琼花一般,隐姓埋名舍生取义的义士致敬。
廉重夜敛容肃立,右手握成拳放在胸口,行着军礼目送琼花的棺木远去。
他们身后的碧落虽没有看见送丧的队伍,但廉重夜行军礼的时候,碧落也跟着肃容行军礼。
送丧的队伍很长,许多朝臣和夫人虽没有亲自过来,但也让家中的晚辈代他们前来。
许贵人得盛宠,还掌管后宫事宜,皇后和刘将军已式微,朝中之人都猜测,许贵人既有可能会成为来日的皇后。
既是来日的皇后,又怎能不奉承和讨好?
这种事情,朝中之人做得最是熟稔。
于是,送丧的队伍长得见头不见尾,棺木过去后,后面的人足足走了两盏茶的工夫才走完。
两侧的百姓咋舌,“上次淳贵妃的棺木出城,都没有这么多人来送。”
“那时淳贵妃的母家都被杀了,那些送丧的人推不过才来的;而琼花姑娘不一样,许贵人和王祭酒如今可是如日中天,淳贵妃怎能和琼花姑娘相比?”
因送丧的队伍已经过去,百姓的说话声大了起来,这些话都落入顾雪甄和廉重夜耳中。
顾雪甄道:“这些话对徐二和王祭酒不利,得提醒他们,要谨言慎行才行。”
“那人疑心和杀心都重,徐二和王祭酒只谨言慎行不行,我们还得把火引到别处才行。”廉重夜道。
门上又传来了叩门声,碧落去开门,一个伙计递给她一颗蜡丸,“西北的人给主子的。”
碧落拿过来给廉重夜。
廉重夜捏碎蜡丸,取出一张纸条,他看得眉头蹙起。
“怎么了?”顾雪甄问道。
碧落也看着廉重夜。
廉重夜把纸条给顾雪甄,“耶律衡调集了五万大军,已压我们西北边境。”
顾雪甄不懂军事,也不知道边境的情况,但廉重夜面色凝重,便问道:“你是担心我们的守军防不住吗?”
廉重夜道:“石匠人在鬼市打造了一点兵器,数目不多,更紧要的是,还不能顺利送到军中,我确实有些担心守军防不住。”
碧落道:“石匠人打造出两辆弩车,若是能让守军使用,打头阵时先用弩车,就可挫一挫耶律衡的锐气,只是,如何让弩车进入军中?”
顾雪甄明白他们的纠结之处。
弩车进入军中容易,但不让军中的人被元熙帝发现,才是麻烦所在。
顾雪甄想起一人,眼睛一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