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月寒如霜，乌云渐起。
一间公寓外，一棵树，盘旋一只黑鸟，上了一只黑猫。
黑猫去捕猎，捉住了树上的幼鸟和树下老练的鼠。
“咚咚咚——”
“谁啊？”
从公司回来的经纪人边打开门，边问，他倒不是没有防备意识。
而是透过门框猫眼上看见了一个意想不到的身影。
细想，倒也合理。
“你怎么来了？你不是不做练习生了吗？”
大腹便便的经纪人靠在门边，试图给自己添加几分帅气，他只看一眼就知道对方的目的。
“想求我？”
“在公司不给我脸面的时候，有想过后果吗，素熙xi？”
黑长直的头发随着楼道口涌起来的一阵风而四处张扬，经纪人低头看见她在笑。
“请你帮帮我吧，经纪人nim。”
素熙伸出手，捧在身前，正如经纪人所预料的那样。
请求他再给自己一个机会。
经纪人抹了一把脸，又看了看门外黑漆漆一片。
“只是嘴上请求吗？说起来，素熙你还没有对我道歉吧。”
经纪人朝她弯腰靠近。
“你想怎么补偿——”
“呃——”
合十的双手似乎在那一秒变幻了形状，变成了锋利的爪子。
不安的天空随之打下一道惊雷，闪电照亮了素熙的脸。
在那一瞬间，地面发出了咚地一声巨响。
闪电再亮，亮光打在少女的脸庞上，眼睛一眨。
玻璃窗上，是珍星末班公交车上醒来的侧脸，当她完全背过镜子去看身边的素熙时发现她也正在看着自己。
“素熙，没有休息吗？”珍星在昏暗的车内灯光下也能看见素熙发红疲惫的双眼。
或许太累又经历了生死一线的危及，精神和□□都达到了临界点。
爱笑的素熙也面无表情，话也变少了。
她轻轻摇头，奇怪的是，即使是做这个动作，她的眼睛依旧盯着珍星。
目不转睛。
“不累吗？”珍星有些没话找话。
她伸手轻轻将素熙的头拨在自己肩上，轻声说：“睡一会儿吧，我帮你看着。”
素熙听话地靠着，她的声音也变得很轻。
“我只是想看看你，珍星。”
“我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看过你了，我很想你。”
珍星以为素熙是在说这段日子二人之间的别扭，她轻轻一笑。
“我也很想你。”
在珍星低着头的时候，素熙依旧看着玻璃窗，透过窗户在看珍星的脸。
贪婪又恋恋不舍。
“太久了，珍星。”素熙的声音变得更轻，是因为车内太过昏暗，所以才显得她惨白的面容显得很正常，无人注意。
但这，是不对的。
不过，她什么也没做，听珍星的话靠在她肩上，最后沉沉睡去。
等到公交车到站时，珍星叫她，叫了好几遍素熙才醒过来。
不过，她休息得不错，重新有了活力的素熙和珍星互相搀扶着走下车。
“珍星，你这一次可以来我家吗？”
“至少让我为你上点药，我保证，帮你处理完我就送你回学校。”
也许是两个人刚刚才敞开心扉，正是感情升温的的时刻。
珍星不仅没有拒绝，还顺势说：“如果素熙不介意的话，也许我今天可以在你家打扰一晚吗？”
珍星举起手机，已经是很晚的时间了，就算回学校也不是很方便。
“当然好！”素熙高举双手同意，却忘了自己现在的平衡不稳。
太过高兴以至于差点又摔一跤，还好有珍星拉住她。
“小心。”
“呜呜，还好有我们珍星。”
素熙扑在她怀里，借这个机会抱住了珍星。
这是一个特殊又不特殊的拥抱，并非是素熙第一次抱住珍星。
但似乎，是珍星第一次回抱住她。
其实不过是一双手的事情，再特殊也不会怎样。
然而素熙高兴地呜咽一声，像小狗狗一样的兴奋，却好像在说，这很棒。
“如果时间能暂停在这里就好了。”素熙感慨着，
珍星挽住她的手，扶着她向前。
“如果停在这里，我就没办法跟素熙你回家咯。”她回头对着素熙笑。
这样的玩笑话，因为说得太大方让素熙愣神。
反应过来后，素熙笑哈哈地勾住珍星的脖子。
“那还是不要停止，我要立刻带珍星回家。”
回家之后，点开灯，素熙还没来得及为珍星介绍。
就发现沙发上的女人冷冷开口。
“朴素熙——”
“妈？你怎么回来了。”
素熙妈妈在家的日子比不在家的日子少太多，以至于素熙都习惯母亲不在家这件事。
眼下听见母亲严肃地叫自己的全名，心里暗叫不好。
虽然挨骂这件事情并不重要，可至少，不要发生在自己带着珍星回来的这一天吧。
素熙让珍星在玄关处等一等，自己一瘸一拐地走过去。
脸上带着讨好的笑容：“妈妈，你不是在外出差吗？”
素熙以为妈妈要怪自己，她想着，是不是那个娱乐公司的经纪人给母亲打了电话告了自己的黑状。
毕竟昨天她们被骗去乡下演出的时候，经纪人就联系过大家的父母，他有母亲的联系方式。
小肚鸡肠的经纪人肯定不会咽气。
谁知素熙妈妈并未责怪她什么，而是一把抱住自己的女儿，有些后怕地重复着。
“你没事真的太好了，素熙，妈妈刚才真的很害怕。”
“给你打电话也不回，你那个公司又出了这种事情，你没事吧？”
“怎么受伤了？是不是被你那个经纪人害的？”
妈妈虽然没有责怪自己，但素熙也听不懂她的话。
“妈妈，我没事。腿也没事，只是不小心摔倒了。”
“你刚刚说的是什么？”
“你不知道？昨天给我打电话说你不回来的那个经纪人，在刚刚死了。”
“警察给我打电话调查，小律的妈妈也给我打电话。”
“她说那个人不是个好东西，专门欺负你们这些年轻姑娘，是个惯犯。”
得知经纪人离奇死亡这件事，素熙心中反而没有太多惊讶。
唯一的讶异，也不过是发现，绝不会咽下气的经纪人居然以这种方式真的咽气了。
这方式，挺不错。素熙一边接受着母亲的安慰，一边想着。
既然自己不挨骂了，素熙赶紧将珍星接过来，简短迅速地和母亲说清楚原委后，她领着珍星上楼进入自己的房间。
珍星则是在走前不忘礼仪，朝着素熙妈妈鞠了一躬。
素熙妈妈并未看她，但还是露出了客套的笑容。
“请好好和我们素熙玩吧。”她的话本身没什么歧义。
因为她的傲慢是直接的，只需要一眼就能看出珍星的家境和性格。
她笃定珍星对于素熙而言，不过是和之前一样买了就丢的玩偶。
至于朋友关系，素熙从小时候就喜欢找那些边缘人做朋友。
眼前这个女孩，又有什么不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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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她的话，本意应该是：好好陪我们素熙去玩吧，这是你对于我们唯一的价值了。
然而，今夜无人在意素熙妈妈的话和表情。
她们之间，暂时插不进任何人了。
素熙先走进房间里，临到门口，她一改刚才的激动。
将珍星留在门外。
“珍星可以先不要进来吗？”
“因为我、我要先检查一下房间，稍等我一下哦。”
珍星猝不及防地对上素熙关上的房间门，觉得又好笑又没话说。
“呀，你这么正经么。”
在那个瞬间，珍星想要脱口而出的话是：“以后要是带你去我家，岂不是我也要先收拾好房间？”可她终归，没这样说。
因为浑身温热的血液，总会在无人时陡然凉下来。
她需要冷静，珍星一直都需要冷静。
但她还没有想太多，门又打开，素熙伸手将她拉进来，第一件事情就是两个人一起躺在床上。
素熙发出常常一声呼吸——呼——啊——
“好舒服。”
只是躺在床上就很舒服了，珍星和她一起陷在软软的床里，这感觉更好了。
不过，她们不能就这样睡觉。
于是素熙先一步坐起来。
“珍星介意穿我的睡衣吗？”素熙拉开衣柜门转头对珍星一笑。
“介意也要驳回，我会给珍星你找一件最适合你的。”
素熙钻进衣柜翻找起来，珍星则慢慢扫视着整间屋子。
并不乱，反而太干净，显得很空旷。
总让人觉得，这不是本貌，或者说藏着些什么。
仔细往书桌上看去时，珍星看见了格子上的奖杯，不由得出神起来。
直到素熙捧着衣服过来，手掌在珍星眼前晃了半天才让她回神。
“珍星在看什么？”素熙顺着她的方向看过去。
“哦——是这个吗？”她放下衣服，走过去把奖杯拿过来。
“珍星在看这个吧。”素熙浅浅一笑，随即将奖杯放在她手里，看见珍星一寸寸抚摸奖杯时，素熙开心一笑。
带上回忆的表情，慢慢说：“说起来，关于这个，我有一段很浪漫的故事哦。”
“浪漫？”珍星抬头看她，不知道是惊讶还是疑惑。
但总归没拒绝素熙的分享，当素熙说完自己视角下和珍星的又一次相遇时，珍星的脸上虽然挂着笑，但却不是一种心意相通的笑容。
而是疑惑。
“这样吗，原来素熙是这样看待这个故事。”
“珍星也有类似的经历吗？”素熙好奇地问。
她看着珍星又一次用手指碰上刻着自己名字的地方，心里很满足。
不枉她刚才刻意将这个东西从床下找出来放在桌上，确保珍星一定能看见的位置。
而珍星如她所想的一般，对这座奖杯有了反应。
“没有。”珍星摇头。
“可是你刚才的表情明明就有什么吧？”素熙有些不服气。
珍星将东西放在桌上，似是而非地说：“我只是对素熙感到羡慕。”
“羡慕你什么都能做得很好。”
珍星背过身不看她，静坐了一会儿之后拿起衣服，去了卫生间。
“我先去换衣服吧。”
留下的素熙躺在床上又开始叹气了。
热情是她，冷漠也是她。素熙不知道原因，她不知道珍星忽冷忽热的依据是什么。
只知道，此刻于她而言是失控的场景，更觉得自己只是珍星手里的一块风筝。
随意地被放飞，被收回，被丢弃。
素熙不想这样，至少，不能一直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