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十一点半,正值工作日,车站人不是很多。临近正午,阳光依旧灿烂,带着初夏特有的热度,烘烤着略显陈旧的站台。一群放了学的高中生聚在角落,校服鲜艳,嬉笑声清脆地传来,像一群无忧无虑的雀鸟。
在这群青春洋溢的身影中,有两位穿着陈旧绿色校服的人显得格外突兀,仿佛误入了不属于他们的领地。
叮——
电车门的滑开声打破了站台的节奏。
弗兰率先走下车,白色T恤外套着略显宽大的黑色长袖外套,巨大的苹果头套几乎遮住了他大半张脸。紧随其后的是库洛姆,她穿着简单的白色连衣裙,柔顺的紫色长发垂落腰际,脸上的单边眼罩为她增添了一丝神秘。这奇特的组合——巨大的苹果头和神秘的眼罩少女——瞬间成了站台的焦点。好奇、探究的目光纷纷投射过来。
不远处,倚靠着斑驳站台立柱的两个人似有所感,同时抬起了头。其中一个黄头发的少年咧嘴一笑,那笑容带着点野性不羁。他裤腿随意地卷至膝盖,露出结实的腿部线条,脸颊贴着显眼的OK绷,外套更是大大咧咧地敞开着,活脱脱一副不良少年的模样。
“哟!就是他们了吧?”黄毛少年吹了声口哨,声音洪亮,“跟骸大人描述得真是一模一样!那个苹果脑袋和眼罩……想认错都难啊!”
他旁边站着一个瘦高的少年,推了推鼻梁上那副厚重的黑框眼镜,镜片在刺眼的阳光下反射出两块刺目的光斑,完美地遮住了他大半张脸,只余下紧抿的薄唇透着一股子拒人千里的冷淡。他微微颔首,算是回应同伴的话,随后一言不发地率先迈开步子,径直朝弗兰和库洛姆走去。
“诶……”弗兰抬起手,苹果头套笨拙地左右转动着,视线扫过略显空旷的站台,“师父不是说会有人来接我们吗?Me怎么没看到这里有什么符合‘奇怪’标准的人啊。”他的声音透过头套传出,带着特有的平板无波。
库洛姆下意识地拉了拉弗兰的衣袖,正要开口安慰:“骸大人的同伴也不一定都是……”话音未落,她瞥见了那两位气势汹汹朝他们走来的身影,后半句话硬生生卡在了喉咙里,紫色眼眸中闪过一丝紧张。
“师姐——”弗兰的声音依旧波澜不惊,甚至带着点发现新奇事物的好奇,“Me好像看到两只野生的小混混了,啊,他们朝我们这边来了。”他甚至还歪了歪苹果头,像是在确认物种。
两人就这么略带呆滞地看着那两位穿着绿色校服的少年停在他们面前。黄毛少年双手插兜,以一副居高临下的姿态,极其挑剔的目光在库洛姆和弗兰身上来回扫视了好几遍,最终从鼻子里发出一声不屑的冷哼。
“啧,”他撇撇嘴,语气充满质疑,“就这?一个看着风一吹就倒的女人,外加一个还没断奶的小鬼……真搞不懂骸大人怎么会选上你们这种……”
“咦,师姐?”弗兰仿佛没听见黄毛的发言,又或者完全将其当成了背景噪音。他自顾自地往库洛姆身后缩了缩,小手还煞有介事地揉了揉眼睛,“师父说的那位‘非常靠谱’的同伴到底在哪里啊?Me怎么完全没发现?”
他顿了顿,声音里充满了“天真”的困惑:“Me只看到一只会说话、看起来不太聪明的狗狗妖精,还有一个眼镜片厚得能当盾牌、走路像根移动竹竿的杆子精……日本的白天也会有百鬼夜行吗?真是神奇的地方呢。”
“……”
死寂。空气仿佛凝固了一瞬。
下一秒,黄毛少年的脸瞬间涨得通红,额角青筋暴起,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炸毛:“千种!你他妈别拦着我!!老子今天非把这个小鬼咬死不可!!!”他怒吼着就要扑上去,身体因为愤怒而微微颤抖。
戴着厚重眼镜的少年——千种——动作异常熟练,仿佛演练过无数次。他面无表情地伸出长臂,一把从后面箍住了暴怒同伴的脖子和肩膀,将他牢牢锁住,声音依旧平板无波:“冷静点,犬。骸大人交代过任务。”
库洛姆见状,赶紧把躲在自己身后的弗兰拽了出来,脸上带着尴尬又无奈的表情:“弗兰,不要火上浇油了。”她的声音轻柔,却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制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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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站到黑耀中学的路程并不遥远,废弃游乐园那破败的轮廓在夕阳余晖下投下长长的、扭曲的阴影,像蛰伏的巨兽。巨大的摩天轮骨架锈迹斑斑,沉默地指向被染成橘红色的天空。空气里弥漫着灰尘、铁锈和一种挥之不去的潮湿霉味。
犬踢开一扇歪斜的铁门,门轴发出刺耳的呻吟。
“喏,就这儿了!虽然破了点,但地盘够大!”犬的声音在空旷破败的建筑物内部激起轻微的回响。
“这里完全就是危房吧。”紧接着就是一个熟悉的让人拳头发痒的声音响起,弗兰蹲在破了一个大洞的房间门口,开始怀念自己原来的住处。
库洛姆放下行李,目光扫过积满灰尘的地板、剥落的墙皮和从破窗斜射进来的最后一点夕阳光柱。她走到一面相对完整的、布满蛛网的镜子前,手指无意识地缠绕着自己及腰的紫色长发,发丝在昏暗中依旧泛着柔润的光泽。
“那个…”库洛姆转过身,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的耳朵。她指尖依旧捻着一缕柔顺的发丝,目光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有些犹豫,“这附近……有理发店吗?我想…把头发剪短一点。”
她顿了顿,似乎在给自己打气,“这样…行动或许会更方便些。”
“剪头发?”犬的耳朵瞬间竖了起来,像嗅到了什么绝顶有趣的事情。他猛地从千种身边蹿到库洛姆面前,黄棕色的眼睛在昏暗中闪闪发亮,充满了过度膨胀的自信,“交给我啊!这种小事包在我身上!我技术可是超级一流的!保证给你剪个最酷、最有个性的发型!”他拍着胸脯,唾沫星子几乎要溅出来。
库洛姆看着犬那头如同被电击过、根根直立的张扬黄发,又对上他眼中那不容拒绝的炽热光芒,拒绝的话在舌尖滚了滚,终究化作一声轻叹和一个带着点认命意味的点头:“……嗯。”
她实在不擅长拒绝同伴这种“热情”。
“好嘞!瞧好吧!”犬顿时像被注入了强心针,兴奋得原地蹦了一下,一阵风似的冲进房间深处。只听得一阵稀里哗啦、翻箱倒柜的噪音,片刻后,他举着一把看起来还算新的剪刀得意洋洋地跑回来。
弗兰帽沿下的眉毛似乎微妙地挑动了一下,他平板的声音响起:“这位动物前辈……看起来就非常不靠谱的样子啊。Me建议师姐慎重考虑。”
“闭嘴,臭小子!再啰嗦信不信我把你这碍事的苹果头套连同里面的脑袋一起剪了!”犬恶狠狠地挥舞着剪刀,寒光在昏暗的光线下闪过,随即他转向库洛姆,脸上瞬间切换成一种混杂着过度自信和莫名紧张的郑重表情,“你坐好!千万别动!放心,我的技术又快又好!保证……呃,保证让你满意!”他最后几个字明显有些飘忽,底气不足地补充道,“就算…就算剪坏了……也…也肯定好看!嗯!”
库洛姆依言在唯一一张还算稳固的破旧椅子上坐下,背脊挺得笔直,双手规规矩矩地放在膝盖上。她深吸一口气,缓缓闭上了眼睛,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仿佛将自己完全交给了命运。
犬也深吸一口气,如同即将进行一场关乎生死存亡的神圣仪式。他小心翼翼地捏起库洛姆一绺柔顺的紫色长发,笨拙地张开剪刀。锐利的剪刀刃摩擦着发丝,发出令人牙酸的“嘎吱”声,艰难地咬合下去。
千种不知何时悄无声息地站到了稍远一点的阴影里,镜片后的目光平静无波地注视着这荒诞又充满生活气息的一幕。弗兰则干脆盘腿坐在满是灰尘的地板上,双手托着苹果头套的下巴,时不时从喉咙深处发出一两声意义不明的短促气音,像是在强行憋笑,肩膀可疑地微微耸动。
时间在剪刀笨拙的“咔嚓、咔嚓”声、发丝落地的簌簌声以及弗兰那压抑的抽气声中缓慢流淌。细碎的紫色发丝像飘落的紫藤花瓣,簌簌地掉在库洛姆的肩上、白色的连衣裙上,再滚落到积满灰尘的地面。
犬的神情也从最初的雄心万丈,渐渐变成了全神贯注的紧张,额角甚至渗出了细密的汗珠。他围着库洛姆转来转去,动作幅度越来越大,剪刀挥舞得越来越快,嘴里还念念有词地指挥着自己:“这边…再短一点…嗯,对称…对称很重要…这边好像有点厚了…削薄点…” 然而,他的动作却越来越偏离最初的轨道,呈现出一种狂野奔放的态势。
“这个形状……”弗兰幽幽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种恍然大悟的“惊叹”,“Me好像看到第二颗凤梨头正在冉冉升起了!狗狗前辈,原来你真正的身份是园艺修剪大师吗?专门负责给凤梨塑形?”
大约花了一个多世纪那么漫长,犬终于猛地后退一步,长长地、如释重负地呼出一大口气,脸上混杂着完成杰作的自豪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心虚,用夸张的语调宣布:“完成!Perfect!快来看看本大爷的杰作!简直太适合你了!……对了,你叫什么来着?”他挠了挠头,后知后觉地问。
“……”库洛姆嘴角似乎微不可查地抽动了一下,“你一开始……也没问吧。我是库洛姆·髑髅,这个小孩叫弗兰。”她移开视线,努力维持着平静的表情,伸手接过犬递来的那面布满蛛网和灰尘的破镜子。
昏暗的光线下,镜中的影像模糊不清,带着重影。
她抬起手,指尖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小心翼翼地触碰到颈侧和耳后。原本柔顺冰凉的长发触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光秃秃又刺刺的触感——两侧和后脑的头发被剪得极短,唯有头顶正中央,一大片紫色的发丝被刻意保留并高高竖起,形成一种极其尖锐、极具张力的锥形结构。
那造型,与她记忆中某个遥远身影的发型诡异地重合。
短暂的怔忡后,库洛姆白皙的脸颊浮起一丝极淡的红晕,紫色的眼眸微微睁大,一层薄薄的水雾迅速弥漫开来,凝结成小小的泪珠,挂在长长的睫毛上。她纤细的手指轻轻梳理了一下头顶那撮倔强挺立的紫发,声音很轻,带着一种奇异的、近乎虔诚的肯定:“…嗯。和骸大人的…有点像。”
“……”弗兰感觉自己的苹果头套都快要裂开了,他相当无言地看着这一幕,直到他敏锐地捕捉到旁边阴影里,千种厚重的眼镜片下似乎也闪过了一丝极其微弱的、类似“满意”的光芒时,他整个人都轻轻地、无声地“碎”了。
这里难道就他一个正常人吗?! 弗兰内心无声呐喊。
“噗——哧!” 他终于彻底没忍住,发出一声短促又怪异的嗤笑,随即在犬凶狠得几乎要喷火的目光逼视下,强行板起脸,用极其严肃、仿佛在进行学术点评的语气说道:
“嗯…非常有特色。狗狗前辈,看来你的‘园艺’造诣在发型艺术领域取得了突破性的进展。下次师父如果要修剪他那标志性的凤梨叶子,Me一定郑重推荐你去。相信你的手艺会让师父的造型更加……嗯,引人注目。”
“给我好好叫名字啊!你这混蛋小鬼是想现在就打一架吗?!!”犬恼羞成怒地挥舞着那把大剪刀,寒光闪烁,“而且,我当然会!我会给骸大人剪出世界上最帅气、最完美的发型!比你的破苹果头帅一万倍!!”
“但是,”弗兰的声音依旧平板无波,却精准地戳中了要害,“你们也没告诉Me名字啊。Me只知道一个像狗狗,一个像杆子精。总不能叫‘喂’吧。”
“……”
他看着拿着镜子的黄毛少年——犬——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如同被石化魔法击中,整个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褪色、僵硬,仿佛一座饱经风霜的劣质石膏像。弗兰隐藏在巨大苹果头套下的嘴角,缓缓勾起了一个诡异而满足的弧度。
这个人……也太好骗了吧。弗兰愉快地想,看来未来的日子,会比想象中要有意思得多。
“好了,弗兰。适可而止。”千种平板的声音如同冰冷的金属,适时地响起,打断了即将再次爆发的冲突,“骸大人交代过了,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他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镜片在昏暗中闪过一道冷光,“我们需要去采购一些生活必需品,趁商店还没有完全关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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并盛町商业街的灯火逐渐亮起,驱散了废弃乐园带来的阴郁。超市明亮的白炽灯光倾泻而下,带着暖意的空调风、商品琳琅满目的色彩以及食物的香气,瞬间将人拉回了充满烟火气的日常世界。
犬推着一辆购物车,里面已经堆得像一座摇摇欲坠的小山:各种贴着醒目打折标签的便当盒、花花绿绿的速食面包装袋、超大包装的膨化食品几乎要溢出来。他正和旁边的千种争论着什么,唾沫横飞:
“豚骨!必须是豚骨拉面!那个汤头才够味!你那个酱油味的就是清汤寡水!”
“热量和钠含量都过高。味噌口味相对均衡。”千种推着另一辆比较克制的购物车,语气毫无波澜地反驳。
“均衡?能吃就行!管那么多干嘛!你看这个,买五送一!”犬抓起一大包印着夸张武士图案的泡面就要往车里塞。
弗兰则懒散地坐在犬推的那辆“小山”车的儿童座位上,两条腿晃荡着。他绿色的眼睛漫不经心地扫过一排排货架,最终停留在色彩斑斓的糖果区。他伸出小手,精准地拿了一包包装最花哨的水果硬糖。
库洛姆安静地走在稍后一点的位置,努力适应着新发型带来的、后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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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耳廓前所未有的凉飕飕感觉,总觉得有风在往脖子里钻。她怀里抱着几件刚挑选好的基础洗漱用品——牙刷、牙膏、一块朴素的香皂。那醒目的紫色凤梨头在超市明亮得有些过分的日光灯下,显得格外突兀和……引人侧目。她能感觉到一些好奇的目光落在头顶。
“喂,库洛姆!”犬突然回头大声嚷嚷,抓起货架上两条印着卡通柴犬狗头的毛巾,黄色的,异常醒目,“毛巾要不要?这个怎么样?跟本大爷的发色是不是绝配?一看就是我的!”他得意地晃了晃毛巾。
“你到底是来给谁买东西的啊前辈——”弗兰拖长了声音,语气里充满了无力感。他眼疾手快地将犬刚刚顺手扔进车里的一个印着巨大菠萝图案的儿童水杯拎了出来,艰难地放回货架原位,“不要再买这些奇奇怪怪又毫无实用价值的东西了!Me是绝对不会用那个杯子的!”
他时常觉得自己和这群人格格不入,如果不是他之前拼死抵抗,犬甚至想趁他不备也给他“修剪”一个同款凤梨发型。
库洛姆还没来得及回答犬关于毛巾的问题,一个爽朗浑厚、带着奇异共鸣感的笑声突然从旁边的膨化食品货架后响起:
“哈哈哈!很有活力的年轻人嘛!这购物风格……够豪爽!”
一个身材魁梧、穿着沾有机油污渍的深蓝色工装裤的男人从拐角转了出来。
他约莫四十多岁,有着一张饱经风霜却豪气十足的脸,下巴上留着浓密的、修剪得还算整齐的胡茬,笑容灿烂得几乎要晃花人眼,露出一口整齐的白牙。他手里还随意地拎着一打罐装啤酒,是本地一个常见的平价牌子。然而,那双看似随和、带着笑意的眼睛深处,却沉淀着鹰隼般的锐利与洞察力。
他的目光不动声色地扫过犬和千种,在推车里那个巨大的苹果头套上停留了几秒,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最终落在库洛姆和她那在超市灯光下无比醒目的发型上,眼底掠过一丝了然,甚至带点……微妙的玩味?
“你是谁?”千种镜片后的目光瞬间变得锐利,身体下意识地绷紧,站得更直了些,一只手悄然插进了外套口袋。犬也立刻收敛了刚才的跳脱和购物热情,将购物车往旁边一横,挡在库洛姆和弗兰前面,警惕地盯着这个突然出现、气息浑厚的男人,像一头护崽的狼。
男人——家光——笑容不变,语气熟稔得像是在问候邻居家的小孩,目光却精准地锁定了库洛姆:“你们就是六道骸的同伴了吧?幸会幸会。”他晃了晃手里的啤酒罐,“我是沢田家光,彭格列的门外顾问。小姑娘,”
他看向库洛姆,笑容温和了些,“能麻烦你,让我和六道骸单独谈谈吗?”
库洛姆抱着洗漱用品的手不自觉地收紧,指节微微泛白。她微微鞠躬,紫色凤梨头随着动作轻轻晃动,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您好,沢田……先生?”她对“门外顾问”这个头衔显然有些陌生。
“喂,库洛姆!不用对这该死的黑手党这么礼貌!”犬一听‘彭格列’这个词,如同被点燃的炸药桶,瞬间炸开了锅,黄发几乎要根根竖起,从弗兰的视角抬头看去,甚至能隐约看到他头顶蒸腾起的无形怒气,“你们这些阴魂不散的家伙!找骸大人又想干什么?!!”
红温了呢,前辈。弗兰默默评价道。他有些不明所以地看看那位穿着像刚下工地的农民工大叔,又看看面前穿着同样不修边幅、炸毛状态的犬,一种“同是天涯邋遢人”的奇妙既视感在脑中一闪而过。
“kufufufu……” 一个充满磁性、带着独特诡异颤音的笑声从众人身后传来,如同薄雾般弥漫开,“沢田家光……我可不认为和你们这些黑手党,有什么值得单独一谈的必要。”
靛蓝色头发的少年不知何时已悄然出现在犬的身侧,苍白修长的手指无声地搭在犬的肩膀上,示意他冷静。而刚刚还站在他们身后的库洛姆,此刻已不见踪影。
六道骸异色的双瞳冷冷地注视着家光,眼底深处是毫不掩饰的厌恶与警惕,如同寒冰。他手中那柄造型奇异的银色三叉戟无声无息地显现,在超市的灯光下流转着冰冷的光泽。
家光脸上的笑容依旧爽朗,眼神却变得无比认真,他晃了晃手中的啤酒罐,意有所指:“如果我说,要谈的事情……和你身后这些‘同伴’有关呢?特别是那个小姑娘,还有……那个有趣的苹果小子?”他的目光若有似无地扫过弗兰的方向。
六道骸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周身的气压仿佛都低了几度,三叉戟的尖端微微抬起:“……你最好不是在浪费我的时间。”
……
“所以为什么最后要Me来付钱啊!你们不才是大人吗!Me的监护人赚钱很辛苦的!” 弗兰看着收银台上堆积如山的物品,小脸皱成一团,灰暗地蹲在超市角落的盆栽旁边,整个人散发着浓重的怨念。背景仿佛被他的低气压扭曲成了实质性的灰黑色。
天知道当他们推着两辆塞得满满当当的购物车来到收银台,收银员报出那个数字时,犬和千种是如何默契地、齐刷刷地将目光投向了他。那一刻的迷茫和震惊,足以让弗兰怀疑自己是否误入了什么新型诈骗团伙。
他来这里真的对吗?弗兰绝望地想,该不会师父把他骗来,就是为了给这群生活不能自理(且毫无金钱概念)的家伙当人形取款机吧?现在买票回横滨还来得及吗?
另外两人则毫无心虚地理所当然。“骸大人临走前说了,如果钱不够就找你‘借’。”
犬一边把东西往收银台上搬,一边理直气壮地说,“本来骸大人肯定会付的,这不是……被那个彭格列的大叔叫去谈话了嘛。”他故意把“谈话”两个字咬得很重。
千种默默地将最后几瓶水放上台面,推了推眼镜,补充道:“骸大人的原话是:‘弗兰会处理好的。’”
弗兰的视线越过两人,投向超市对面那家灯火通明的咖啡店。
透过明亮的落地玻璃窗,可以清晰地看到靛蓝色头发的少年和那位门外顾问相对而坐。家光脸上挂着爽朗的笑容,似乎说了句什么,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什么东西——在灯光下反射着金属光泽,像是一枚戒指——递了过去。
六道骸异色的双瞳盯着那枚戒指,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着,似乎在权衡。最终,他嘴角勾起一个意味不明的、带着点邪气的弧度,伸手接过了戒指。
家光脸上的笑容更大了些,举起手中的咖啡杯,像是在致意。
“那么,”弗兰仿佛能透过玻璃“听”到骸那独特的笑声,“合作愉快了,彭格列。”
弗兰收回目光,看着眼前等待付款的“小山”,又摸了摸魏尔伦最后的“遗物”——银行卡,发出一声沉重的、认命的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