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山寺离驿站并不算远,脚程不过一刻钟。眼下天光大亮,寺庙红顶从树林中透出,一阵香火气扑鼻而来,有些呛人。
秦砚珩翻身下马,快步拾阶而上,站在门前回头看了一眼跟在身后的洛卿龄,他仔细打量片刻,开口道:“洛娘子,若非……”
“若非金龙剑在我身上,你定是不会让我跟着来湘山寺的。”洛卿龄打断秦砚珩的话,越过他径直走进寺中。
当她有多稀罕他那把金龙剑似的,待她找着姑母后,定要把金龙剑还给他,可不能留烫手山芋在身边。
裙摆飘荡,人已经走远。
这小娘子怎会如此无礼!
把他的剑“收入麾下”便罢了,态度竟还如此强硬,她究竟明不明白顶撞皇子会有何下场?秦砚珩一时无话,愣怔半晌后追了进来。
寺中,小沙弥端着茶盏从房中出来,远远瞧见秦砚珩,吓得缩头回去。片刻后,一名和尚从里探出,径直朝着二人走来。
“殿下亲临湘山寺,恕老僧不能远迎。”德望住持带着二人进了厢房,抬手示意落座后,便坐在桌对面亲自替二人斟茶。
“有劳德望住持,本王今日为一事而来,”秦砚珩挺直腰杆,拿出亲王的架势,单刀直入问道,“太学博士郑大人之妻郑洛氏,昨日一早来过湘山寺礼佛,德望住持可记得此人?”
姑父位居六品,官职已不算低微,姑母亦时常参加京中宴席,应当早在城内混熟了脸,德望住持认识姑母也是意料之中的事儿。
果不其然,德望住持听闻轻轻点了点头,脸色平静回道:“郑夫人昨日的确来过湘山寺,午时礼佛结束后夫人便离开了……殿下与姑娘特意前来,可是郑夫人出了什么事?”
“我姑母——”
藏在桌下的小臂忽地被人轻轻一碰,话头截住,洛卿龄一脸疑惑地看向坐在身侧的秦砚珩,后者对她的视线置若罔闻,仿佛只是不小心碰到她一般。
“姑娘可是有话要说?”德望住持给自己斟了杯茶,半杯后抬眸看了一眼洛卿龄。
“并无,我与洛娘子不过是在林间散心路过此地,闲着无事进来看看。”
秦砚珩撒了个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的谎言,率先站起身离开,在门边顿了顿脚步,回头示意洛卿龄跟上。
“老僧送殿下和洛娘子一段路。”德望住持跟着走过来。
就在二人跨出门的瞬间,只见秦砚珩招了招手,不知从何处冒出来几名暗卫将德望住持反手押在桌上。
“小殿下?”
“殿下这是何意——”
莫说德望住持,便是同秦砚珩一道而来的洛卿龄亦不明白他突然的举动。只见秦砚珩冷笑一声转身盯着德望住持,双手环胸斜斜靠在门边上,嘴角勾着。
“湘山寺乃京城第一大佛寺,每日香火不断,清晨礼佛的人更是络绎不绝,你作为寺中的住持自然是负责讲说佛法,又为何能记住郑洛氏是何时离开的?”
秦砚珩拂袖缓缓走近被暗卫押着的德望住持,双手撑在桌面凑近他,面上笑意温和,嘴里却吐不出什么好话:“德望住持忽悠本王之前,不如先去打听打听,大理寺少卿宋玉台那令人闻风丧胆的断案手法是谁教的。”
“说!”秦砚珩直起身子,忽地拔高声音,“郑洛氏究竟在何处?”
*
沿着廊庑转了两圈,越过拱门,一座三进出的院子映入眼帘,奇怪的是里面厢房大门均上了两道锁,似是关着什么洪水猛兽。
德望住持在走在最前方给众人带路,他暗暗扭了扭手腕,其上一片红肿,那是先前被暗卫反扣在桌上留下的痕迹。
只见德望住持在上了锁的房门前停住脚步,侧头示意跟来的小沙弥打开。
“容安亲王,洛娘子,事发后老僧便派人将几位夫人抬到厢房内,日夜派人看守。”
经过方才的事儿,德望住持不敢再有一丝隐瞒,他对这位动不动便抓人审问的小殿下有些不满,却又不敢表现出来,只能在称呼上下功夫——由小殿下转变为容安亲王。
铜锁落下,德望住持抬手示意二人进入,洛卿龄狐疑地朝内瞄了一眼,房中昏暗无光,唯有紧闭的花窗透出几缕光线,丝毫看不出里面有人。
“昨日午时过,老僧给几位来保胎的夫人讲完佛法后便先行离开,”德望住持撩开房中的挂帘,带着众人朝里走去,“谁知过了不久弟子前来禀报,称在佛堂右侧耳房处见到了几位夫人,几位夫人的……”
德望住持说到后面有些结巴,脚步一顿,侧身示意二人亲自查探。
洛卿龄顺着视线朝帘内看去,便是那一眼,竟让她浑身汗毛竖起,整个人仿佛掉进冰窟一般,动弹不了一分,站在身侧的秦砚珩蹙眉,一脸凝重。
挂帘后,五个一人高的陶俑立在地上,看服饰应当都是来礼佛的官家妇人,姑母则在最靠内,与洛卿龄面对面站着。
几位夫人均变成了陶瓷样,衣裳挂在身上,倒像是给陶俑穿了件衣服,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儿!
“因着老僧还未弄明白到底发生了何事,这才拖到现在迟迟未报给大理寺……”
“这是人形陶俑,”秦砚珩冷声打断,只见他走上前停在一位变成陶俑的夫人不远处,仔细查探却不上手,“本王在古籍中见过此物。”
“小殿下可有办法解决?”洛卿龄急忙问道。疼爱她的姑母如今变成了不会说话的“活人俑”,她又怎会不着急!
秦砚珩轻轻摇头,背对着洛卿龄站在原地不语。道仙师父留给他的古籍中有所记载,妖怪吸取珠胎,因而活人瞬间变为陶俑,至于破解的办法……偏偏那页纸被人烧了去。
但无论有无办法将人变回原样,现下最重要的是保护几位夫人的名誉。只见秦砚珩招了招手,一名暗卫越过众人上前。
“告知各位夫人府上,称其需在湘山寺保胎礼佛几日,暂不回府,”秦砚珩仔细辨认几位夫人的样貌,似是在回忆究竟是哪位官员的夫人。
“殿下,这……府上的人会相信这番话么?”暗卫有些疑惑,斗胆问道。
秦砚珩冷不丁抬眸看了他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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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啧地一声:“连理由也需要本王替你编好么?譬如什么昨夜下了暴雨未能及时回府通风报信,现下雨停天晴,送信的人这才到了府中,信不信由他们!”
暗卫点头应下,转身快步离去,半道又被秦砚珩喊回来。
看着暗卫这不算灵光的模样,他不大放心又叮嘱道:“别暴露本王的身份,省得引起误会。”
因着妖怪昨夜随着秦楼一道消失在江中,二人不敢轻易把陶俑打碎,即便先前在秦楼便是这番做法。秦砚珩只能下令派人日夜看守陶俑,自己再想办法解决此事,至于德望住持——
“知而不报,杖二十。”
站在洛卿龄不远处的德望住持听闻,险些软了膝盖,却又因自己的确是无力辩解,只好就这么担下了罪行。
洛卿龄此刻并不关心周围发生了什么事,她定定站在姑母面前,眼眶蓄着泪水。
她千里迢迢赶来京城,并非只是想要与小殿下“相看”,而是为了见这位自幼疼爱她的姑母,谁知如今二人竟是以这样的方式见面。
她实在是后悔,昨日入城后不该直奔曲江宴,若是她及时找到姑母,与姑母一道来湘山寺礼佛,会不会姑母就……洛卿龄揩了揩眼角,不愿让人看出自己的情绪。
小殿下真是害人不浅!她最后悔的事便是把画像递到宫中任他挑选,而后又远赴曲江宴试图与他“相看”,硬生生把救姑母的时间给耽误了。
“洛娘子若是接受不了郑洛氏如今的样子……”秦砚珩在身后冷不丁开口,不知意欲何为。
“说得好似小殿下您就一定有办法救人似的!”洛卿龄只觉一股怨气堵在心头,如何也咽不下去,回话的语气不自觉有些尖利。
莫名被人堵了一句的秦砚珩有些不解,他张了张嘴却说不出什么话来。
他寻思着他也没惹她罢?他不过只是建议她回府休息,剩下又他解决便可,这人怎的还这番态度呢。
洛卿龄不知道秦砚珩心里想的,眼下她满心只念着姑母的事儿,她略微转头欲要查看另一位夫人,余光瞥见紧闭的花窗上,一道黑影忽地闪过,似是趴着偷听了一段时间。
瞧见洛卿龄的视线,黑影蓦地消失在窗纸上。
“何人在外面!”
洛卿龄拔出金龙剑,朝着黑影离开的方向猛地一甩,金龙乍现,破开花窗径直缠上黑影,瞬间把人捆倒在地,动弹不了一分。
“明明是我的剑,你怎的用得比我还顺手?”秦砚珩的呼声在身后传来,语气不是一般的震惊。
二人夺门而出,男子在地上不停打滚,试图挣脱金龙剑的束缚,洛卿龄见状捏了捏剑柄,龙尾猛地紧缩,男子痛得张口求救。
“郎君,娘子……我,我不是故意偷听的,”男子侧躺在地上,身子被龙尾压着起不来,他使劲抬头朝廊庑下的二人喊道。
洛卿龄快步上前,只见男子身量极高,却又清瘦,眉尾处疏疏散散的,面容有些眼熟——
“你是贾……”是那夜带走邓夜思的贾公子!他为何出现在此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