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为摄政王选妃的懿旨颁下去已有一月余,大兴城内的石榴花开得最盛时,与朱雀大街相邻的安化街排着长长的马车队伍,将街道堵的水泄不通,路边站满了看热闹的行人。
安化街北段紧邻着皇城的那一头,就是与东宫只有一墙之隔的煜王府。王府宏阔,半依皇城,毗邻宫阙,半临市井,接壤黎庶。
高祖在位时十分偏爱谢承煜这个小儿子,那时先帝谢铮还是太子,却常年驻守边境,与北燕十六部烽燧相望。
而谢承煜十五岁时就被封为宸亲王立府独住,王府上承天家气脉,下接万姓炊烟,他的寝宫更是由高祖亲自赐名“宸极院”,风光无限,宠爱无边。
先帝即位后,谢承煜主动请旨去除封号,改府名为煜王府,先帝便恩允他保留了内院寝宫的“宸”字。
此刻煜王府对面的两处院子倒是热闹非凡,一处是京兆府,京兆府的隔壁就是以钱帛纳捐入选的秀女们暂时居住的兰苔别院。
别院正门口摆着两张黑漆榆木公案桌。
一边端坐着煜王府的管家,只见那些排着队的马车上下来的嬷嬷们恭敬地把自家小姐的名册递上前,先由王府管家查验过后,盖上摄政王印。
再由另一边坐着一“滩”身着宫服,片刻不停擦着汗的胖太监看着金吾卫点验清楚各家小姐纳捐的钱帛数量后,挨箱抬入隔壁京兆府里的仓库中。
金吾卫的队伍轮换有序,铁甲上反射的光在阳光下散发着不可接近的阵阵寒意。
街上的百姓们竖着头踮着脚讨论着:
“这兰苔别院都连着热闹这么多天了,至少捐了有一百万两了吧,也不知道这些钱最后会进了哪里?”
“废话!王爷娶妻,当然是入王府的账了。”
“我看不一定吧,这是太后给良家女子的恩典,最后能不能嫁进王府可就看她们自己的造化了,这些钱当然得入国库!”
“对门的院子怎么还是那么冷清?”
“世家大族拉不下脸呗,送来了也都是些沾亲带故的旁系小姐们。”
五姓七望之所以可以一直存续,可能就是每次重大的事件前他们总能傲慢地综合考虑,多面押宝。
而普通人中却只有极少数人才敢放手一搏,孤注一掷。
今日是秀女们登记入册的最后一日,盛夏的日头很毒,各方乱中有序地忙活了一整天,街道上的行人也已经散去大半。
胖太监擦着汗,喝着凉茶,旁边的小太监一刻不停地给这位我太后眼前的大红人禄公公扇着风,全然不顾自己早已汗如雨下。
禄公公瞅了瞅终于恢复些平静的街道,看着最后一箱钱帛被抬入京兆府院内,他捏着嗓子对一旁的王府管家开口道:
“哎呀,海大管家,咱家与你也算是共事一场,忙完今儿个最后一天,你我兄弟二人不如先一起去吃杯闲酒再各自回宫罢。”
边说边起身晃颤着朝海叔走去,左手擦着汗,肥腻的右手向海叔的肩膀探去。
王府管家一个错身躲开后,冷声回道:“没兴趣。”
一旁的王府侍卫见状快速上前隔开二人,开始整理案桌。
胖太监扑了个空,“啧”了一声,摆起架子正要发怒,就看到了两位牵着马的青年从长街走来,残阳将二人二马的身影拉长投在青石板上。
为首那位剑眉桃花眼,眉骨高耸投下阴翳,双唇紧抿,束发金冠,墨锻莽服绣着银线夔纹,腰间悬着一把三尺龙雀刀,威严无比。
他牵着一匹白蹄乌,通体毛色如墨玉,四蹄霜白,马首铜铃刻“煜”字篆文,华贵无双。
胖太监的表情突然多云转晴,脸上的横肉由下向上变换了堆叠方式,挤出一个谄媚又贪婪的笑容迎上前去:
“奴婢见过煜亲王,王爷您来的可正是时候,咱们刚登记完这次的秀女名册,您……”
只见那人静若幽潭的眸子生出一丝嘲讽的涟漪:“本王没兴趣知道。”
紧接着一辆马车踩着夕阳余晖疾驰而来,越过三人,稳稳地停在了别院门口,众人目光皆被这动静吸引。
只见那车通体以百年紫檀木为骨,西域宝马飒露紫鼻息喷出的白雾如霜,车上下来一个粉雕玉琢的小丫头,手持名册。
胖太监被无视的尴尬终于找到了宣泄口,脸上的横肉再次调转了方向,边往回走边尖声吼道:
“别递了!哪里来的没礼貌的东西!”
小丫鬟阿鸢置若罔闻,迈上台阶的脚步未停,走到王府总管面前双手恭敬地递上名册,被赶回的胖太监一把夺过:
“你们也不看看这都什么时辰了?又是从哪个乡下来的不懂规矩的贱贾?”
“哈——”
车内突然传出一声爽朗悦耳的哂笑,紧接着从车里利落地跳下来一位小姐,拍了拍手,她脸上讥讽的笑意还未消,那双迷人的狐狸眼扫过眼前的画面。
苏朝琳肌肤雪白,身着冰蚕丝齐胸襦裙,用特殊的技法染成渐变的水绿色,更衬得她如青荷踏浪般洒脱肆意,院子门口众人呼吸皆是一窒。
她丹唇轻启:“贱贾?不是你们这些贵人钱不够了才想出的卖王爷的高招吗?
“本小姐带了十万两……”
胖太监听到十万两迫不及待地打开册子插嘴道:“十万两?!怎么可能有人捐十万两?!”
“黄、金。”苏朝琳浅浅地吐出未说完的两个字。
谢承煜听到后,看向这边的目光带了几分探究,十万两黄金对那位姑娘来说仿佛只不过是轻飘飘的一串数字,她的目光正落在王府总管手里的摄政王印上。
禄公公怔怔地开口念道:“苏氏朝琳,双十韶华,苏州首富……纳捐赤金十、万、两!”
名册左下角按着苏州府衙的官印。
这时谢承煜身后一直未出声的另一位青年忍不住开口问道:
“姑娘可知十万两黄金也只是敲门砖,并不是一定可以嫁进王府的?”
苏朝琳傲慢的转过头来,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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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眼这位牵着匹河曲老马,素娟襕衫上染着斑驳药渍,面容清秀,双目澄明的青年,目光在他左耳垂悬的那枚小巧银制砭石耳坠上略微停留。
“你个穷大夫懂个屁呀?本小姐这是金砖!‘金’诚所至,王府的石墙我都砸的开。”她说罢就飞快地转过头,对一旁看着她的谢承煜视而不见。
林青寰尴尬地轻咳一声,低头掩饰着眼里的宠溺,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对谢承煜打趣道:
“王爷您这次可赚到了!这是只金凤凰,就是脾气像炮仗。”
“无聊。”
言罢二人就牵着马继续朝王府走去。
胖太监终于“十万两黄金”里回过神来重新堆起脸上的褶子赔笑道:
“原来是江南首富家的苏小姐啊,不知小姐带来的钱帛现在何处?奴家们好尽快清点入库,小姐您也可以早点歇息。”
“什么首富家的?公公眼睛是被挤得看不清楚字吗?名册上写了我是孤儿。
“本小姐自己就是首富!”苏朝琳故意不满的厉色回道。
一时间热闹了大半个月的兰苔别院门口除了谢承煜二人渐小的“嘀嗒”马蹄声外,再无声响。
苏朝琳好似浑然不知,继续看傻子一样对着胖太监说:
“谁没事带着十万两黄金出门啊?我提前去了书信通知大兴城的通宝钱庄准备,约摸着钱马上就到了。
“真是皇上不急……”她边说边看着胖太监僵在脸上的笑,倒是“好心的”没有继续说完后半句。
经过别院正门不久后,林青寰看着谢承煜越蹙越紧的眉毛,再也忍不住放声大笑了起来。
“这位苏姑娘到底是粗鄙还是率真呢?太后到底都给你招来了些什么人啊?哈哈哈哈。”
谢承煜不语,牵着缰绳的手却逐渐收紧。
而别院门口的众人听罢皆吸了口凉气,没想到这位江南来的苏姑娘不光样貌出彩,说起话来也是这么的算了。
终于一条东面的巷子里响起了车辙滚动的声音,为首的是与阿鸢穿着同款衣裳的一位少女,只是身材更加高挑些,她双手交叉抱在胸前,眼神冰冷,大步流星,正是阿青。
她身后跟着数辆马车。
胖太监忙把名册扔给王府管家,就去指挥着金吾卫挨箱查验,打开每个紫檀包铁箱,内里皆装满了比夕阳还刺眼的一块块赤金,码放齐整。
在场所有人都目睹着每年国库收入的十分之一被抬进了京兆府的院子。
王府总管仔细查看完苏朝琳的名册,盖上摄政王印后,胖太监亲自领着苏朝琳走进兰苔别院。
没想到她前脚刚进去没一会儿,就扭头出来了,正巧遇上了宫里出来的马车。
苏朝琳指着院子嚷道:
“你们这是糊弄鬼呢?那位王爷不是摄政王吗?他要选妃就让秀女就住这种破地方啊?我们出了那么多钱,他也真是好意思安排这么个破院子?
“本小姐不住这里,谁爱住谁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