积云寺无论什么时候来都是香火鼎盛,长乐只要能出门去哪儿玩都可以,容梦溪倒是诚心诚意替家里上了几炷香。
明鹤既然对怪力乱神一味嗤之以鼻,明家实在没有什么信这些神佛的规矩,明蘅很难说自己有多诚心。
但她既然有意拿梦到了母亲做文章,总要做得像模像样才好,不免装作十分忧心地问来接待长乐公主的住持:“大师,我最近总梦到我母亲,她去世多年,按说应当早就转世投胎去了,这般是不是有什么不妥?”
住持念了声佛:“有时有人尘缘为了,徘徊不去,也是有的。女施主若挂怀,不妨拿了令慈留下的东西来化了,做上一场法事,劝她早登极乐便是。”
这倒是正中明蘅下怀。下了山,她没回王府,径直去了明家。
明鹤今日休沐,听了明蘅的来意他立时皱了眉就想说教几句,但沈宗芳几番折腾下来,他多少是领会到了明蘅如今品级甚至在他之上,不能再等闲视之了。
何况他还有另一桩打算……
明鹤咳了咳,放缓了语气道:“你如今和七王爷挺好的?”
明蘅:“……挺好的……吧?”
明鹤忽略了她语气了微薄的疑问,心事重重地点了点头,沉思了一会儿字斟句酌道:“七王爷身份高贵,又大权在握,你能和他琴瑟和鸣,这是你的福分,也是明家的福分。”
“虽说他这人不好相与……但他们本就是人上人,不好相与也寻常。总之……若七王爷想做什么,你也不必和他拧着来……”
明蘅古怪地看了他一眼,迟疑道:“父亲不是说‘妻贤夫祸少’,让我规劝些七王爷么?”
这话确实是明鹤自己说的,但他当时是让她规劝七王爷讲究些和明家的亲戚情面,难道事事都规劝?有没有脑子!
明鹤恼羞成怒道:“‘夫为妻纲’你又还记不记得?难道你还想不事夫主不成?”
自打这三女儿发了火教七王爷让了步,七王爷就像变了个人似的,主动登了明家的门还不算什么,连在朝堂上七王爷对他都礼重了几分。
谁见过这样的七王爷?明鹤的同僚都纷纷钦羡他养了个好女儿,能把七王爷都收入掌中。就连一贯待明鹤不冷不热的礼部尚书对他都客气了起来。
假如明蘅当真能让七王爷对明家、对他另眼相看到这个地步……
明鹤不能不多想一步。
当年先帝本是留下了传位给三王爷的诏书,临终前不知怎的突然变了心意……但那时先帝身在别苑,周围都是许太妃的人,一时竟无人可托。
那时明鹤身为中书舍人,常在先帝左右伺候笔墨。先帝原本只是因为他是许家举荐的对他关注了几分,后来却发现他和自己一样……迫于无奈娶了妻子,委屈了真正的心上人。
这微妙的“同盟”之意在平日里没什么用处,但到了那时候,先帝就想起了他来:一个许家会信任,但其实和许家心有芥蒂的人。
先帝和他演了一出戏,假意对他大发雷霆。他带着先帝的信物赶回了京城,从司礼监掌印陈谦手里拿到了装了诏书的机关盒。
就在他要按先帝的话毁了诏书的那一刹那……他像是被鬼迷了心窍似的想到:太子和三王爷鹿死谁手,或许就在这诏书的方寸之间。若是三王爷最后登了大宝,听闻他毁了诏书,他还有命活么?
就那么一个念头而已,他不由自主地篡改了先帝的口谕,让陈谦出逃京师再不要回来,悄悄昧下了诏书。
他本是打算无论谁即位,只等尘埃落定,他就献上诏书以表忠心。没想到嘉和帝即位之初根基不稳,三王爷虽没找到先帝遗诏错失良机,许家却不肯放弃,两边一路缠斗至今。
他看不出天命走势,更不敢随意把诏书交出去,这一藏就藏了八年。如今这诏书给谁他都怕被问罪“这么多年为何不拿出来”,活生生成了烫手山药,让他想起来就寝食难安。
许家当初威逼他应下和许文岭的婚事,他就疑心是不是许家得知了什么。但转念一想,许家若是和他两代联姻,想来总要保他一保的……
但如果七王爷当真对三娘爱重若此,他难道还能清算三娘的娘家?皇上毕竟已经即位了这么久,三王爷的图谋还有多少胜算?
一时又对沈宗芳那边偏了三分。
他在这里举棋不定,一看明蘅却是一脸听不懂他言外之意的意思,顿觉气不打一处来。但如今明蘅他骂又骂不得,这里头的弯弯绕绕说又不能说,思来想去还是只能徐徐图之,最后没好气地丢下了一句:“你娘的屋子没人动。”
明蘅并不是没听懂明鹤的意思,但她拿不准自己是不是领会错了。无论怎么听,父亲都是让她多“巴结”沈宗芳,讨他欢心的意思吧?
可这当真是父亲能说出来的话?
她心里觉得古怪,但又不好多说什么,索性先按下不表,让下人带着去了母亲房里。
许氏死后她的屋子明鹤和柳氏都没住进来,好在安排了下人时时打扫,还算干净。
明蘅有些怀念地摸来摸去,她小时候应当是和母亲一起住在这里,可惜实在记不得多少事了。
没有记忆,也无从怀缅。
明蘅在屋子里轻轻叹了口气,拿了许氏衣箱里的几块帕子就要出去。
就在要走出门的那一刻,她如遭雷击地回过头来——许氏这屋子的门楣上分明就悬了一串压胜钱!这东西要么随身带着,要么放在房梁上,为什么挂在门楣上?
天师镇鬼……是要镇什么?
她颤抖的目光向着屋子里一扫,凝聚在那面对着床扣倒的铜镜上。
若是从前,她来这屋子里一千次也瞧不出什么不妥,偏偏她为了驱邪这些时日没少听这些风俗机巧。
这样的摆法,能教魂魄困于镜中,不得四处作祟。
明蘅幽幽地从屋里扫视到院落中,只觉得一股透骨的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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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蘅这发现再不敢对任何人提,连倾海她们和韩长生也不敢,只一味催着韩长生多打听些她母亲当年的旧事。
她想着长乐公主的人脉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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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她不可同日而语,甚至还约了她在茶楼见面,托她打听城里有没有消息灵通、熟知旧事的老人。
长乐奇道:“你怎么爱上打听这些了?先前不还爱说‘非礼勿听’来着?”
明蘅干笑了两声:“今时不同往日。”
“人我倒是可以帮你打听着,不过……”长乐挤眉弄眼地靠过来,“你老实说,是不是我七哥在外头有些风言风语,让你不放心了?我看他也是一天到晚四处跑。”
明蘅立时就想摇头——但转念一想,总不能告诉长乐她怀疑母亲的死有蹊跷吧?不如牺牲牺牲沈宗芳得了……
她含含糊糊地说:“我可没这样说……”
长乐捂嘴笑道:“是是是,都是我胡说。”
两人笑闹了一阵,饮了茶水各自别过。明蘅正要上马车,好似瞥见了一个眼熟的背影,仔细看去又不见人影,摇了摇头只当是自己看错了。
长乐答应了就当真帮她打听了不少人,但没一个说得清明蘅想知道的许氏旧事。她倒是知道了当时有些传言,譬如明鹤本无心成婚,是许氏看上了明鹤少年探花,硬是让许贤妃做了主云云,但这些事明蘅多少都听说过,算不得什么奇闻。
韩长生倒是打听来一桩奇事,说城里最近人心惶惶,许多人家里都不知进了什么邪祟吸人精气,不少人甚至在家中呕血不止……
这就有些吓人了。明蘅暗忖这哪里是她能管得着的事?她这一身的镇压之物连张老三都送不走呢……
张老三就如同往常一样恰逢其时地出现了。
“真奇怪,这事儿听着该是要找道士和尚处置的,系统为什么要你去追查呢?”
她不知道,明蘅就更不知道了。但秋狩浔阳侯之事后,明蘅再看这女鬼,心里的计较又有些不同。
此前她口口声声“不是害她”明蘅是一点儿没信过,毕竟自己被她害得还不够多么?
但浔阳侯当真是救下来了。
这件事在当时的一片混乱里她想不起许多,但回头再来想,明蘅一时想到自己若是没听张老三的话,兴许浔阳侯真就那么死了;一时想到她居然胆大包天在火场里乱跑,还真让她阻止了这阴谋,心里说不出的五味杂陈。
张老三真能救人——明蘅越是想这件事,要把她驱走的想法就越是消退。
如今听张老三这么说,她甚至没多迟疑便道:“既然如此,那我们就查好了。”
张老三惊讶道:“你是怎么了,这种事你都敢查了?”
明蘅抿了抿嘴没有说话。
但她又想起了在营帐外看到的那些内侍和宫人,想起了冲天的火光褪去后那些焦枯的草地,和混合着灰烬与血肉的刺鼻气味。
她在那一刻有过一个念头。
我知道会失火的。
假如我选择了阻止这场火灾……
她知道自己没有那个能力,她做不到,而不是她不去做。
可是这个念头总是时不时在她脑中出现。
她没有办法假装自己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