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日午后,晴空如洗。
顾婷之换了件青绿的束裙,银丝绣着鸟羽纹路,裙摆拂地,缀着翠丝流苏。
她不打算出风头,但终究要体面,尤其是和沈昭这样总在风口浪尖的人同行。
顾念念去宫里参加礼仪导训了,走之前特意做了龙井桂酥给顾婷之,两人还约好晚上一起喝茶。
天气好心情也不错,她拿着本古方医术在顾府大门坐着晒太阳,时不时吃口糕点。落雁在一旁整理着医患笔记,一副闲适模样。
只不过坐了很久,也没看到熟悉的身影出现。
林妙在厅内碎碎念叨着什么,听起来好像极度不爽。
隔了一会她的婢女羞花小跑着来到顾婷之旁边,面色不善地说:“夫人让小姐进府内,女儿家坐在大门口成何体统。”
顾婷之眯着眼,看着斜睨自己的羞花,微微一笑。
知道你们以前都欺负我,我暂且不念,今天心情挺好的,别来招惹我。
“小姐,要进去吗?”落雁问道。
顾婷之摆摆手,悠闲道:“坐哪儿不是坐,不过这椅子有点硌,羞花你去拿个软垫给我。”
“小姐说什么?”羞花有点不可思议,顾仟礼以前对顾府众人都唯唯诺诺,怎么现在还指使起自己了。
落雁道:“小姐让你去拿软垫。”
“赶紧去吧,我**疼。”顾婷之提高音量催促。
言辞粗俗吓到羞花,她一副“我不想听你再胡说八道”的样子离开了。
“哪里疼?”悠悠的声音传来。
沈昭一袭黑金行服,头发高高束起,俊烈无比的脸庞在日光下看得人心神荡漾。
“……怎么神出鬼没的。”顾婷之拍了拍袖子站起来。
“是你讲话声音太大了没听到我来。”沈昭看着她笑。
看到沈昭笑,顾婷之心里感觉有根羽毛在来回抚弄。
自己不是色迷,但是不得不承认,这人长得也太好看了。
门前守卫见了沈昭,匆忙跪地行礼,正欲起身去通传,沈昭摆摆手:“不必传了,走吧。”
缓缓驶来的,还是那辆熟悉的黑檀木马车,雕着金边云纹,车帘轻垂。
马车内静默宽敞,地上也铺了厚毯,暖炉里燃着沉香,香气清润淡雅。
沈昭闲适地坐在一边,笑道:“顾姑娘今日打扮很好看。”
“不想耽误事。”她撩了撩裙摆坐下,“所以一早就换上了,在门口等着你呢。”
沈昭眯了眯眼,“如此盼着我来?”
不是说古代最在意男女之举吗!这太子每句话当真都是不正经,是不是平时和谁说话都这样?喜欢逗人是吧。
“是啊,就像等待接亲一样等着太子殿下来。我等了好久,还以为太子殿下也要悔约。”顾婷之回道。
轿外驾马的齐方好像被什么东西呛到,咳了几下。
沈昭仍然保持着淡淡笑容,语气笃定:“我若接亲,定不让你久等。”
“……哦。”
马车驶了半个时辰,终于缓缓停下。
皇西拍卖行,京城最繁华的拍卖场。楼阁飞檐如翅,朱漆大门前人流似织。
两人一下车,便引来四面八方的目光。
“快看快看!那是太子殿下……和顾家的三姑娘?”
“前段日子才悔了婚,今日就和太子同行……顾家三姑娘这般迅速,是不是……”
“这也太不避嫌了吧!”
“顾家算是祖坟冒焦烟了,摊上这么一个变化多端、不知礼数的大小姐。”
窃窃议论如潮水般起起伏伏。
顾婷之神色未变,沈昭倒是慢条斯理地扶了她一把:“要砍了他们的头吗?”
太子殿下,不要随口就杀生!
“听着像是夸我。”顾婷之笑着。
她以前在医院,确实挺在意家属评价和医院各层领导的批判性指导,但现在她不是很在意外人言论了。人生在世不需要对谁都解释那么多,活得无愧于心就好。
我做好自己想做的才最重要。
人群中忽然传来一声女子呼唤:
“仟礼?是仟礼吗?”
那声音带着善意和几分激动。
她没反应,沈昭微一挑眉,凑近她耳边轻声:“有人叫你呢。”
顾婷之回过神,看见一位穿明黄裙衫的清丽女子面带惊喜地快步走来:“真的是你!你不记得我了?我们一起读过书,惠安书院里我坐你旁边呐!”
顾婷之愣了一下,大脑飞速转动,笑着点头:“宋画安?”
“是我!”对方握住她手,“好久不见!我才随父亲来京不久,正打算过几日去拜访你,见到你太好了太好了!”
“我也很高兴,画安。”
记忆画面浮现在她脑海。
年少时顾仟礼曾被送去一所有名的私塾学习通识,就是惠安书院。宋画安是院长宋惠安的亲生女儿,开朗机灵,就是诗书课业上不太肯用功,所以一直成绩平平。
那年她们都不过九岁。
彼时顾仟礼虽性格安静寡言,却也藏不住孩子心性。两人年纪相仿,自然玩得最好。
春日后山蝴蝶飞舞,她们偷偷从后门溜出去,蹲在花田边看蝴蝶落在衣摆上。
秋日枫林红透,宋画安最喜欢爬树摘果子,身手灵活得像个猴子,顾仟礼在树下仰头看她,急得直跺脚:“你别再往上爬了,再掉下来我可背不动你!”
“那你就在底下接着我呗。”宋画安在树杈间笑,摘了果子丢下来,丢得不轻不重,刚好砸在顾仟礼肩头。
顾仟礼“哎呀”一声,瞪着她,嘴角却还是翘的。
有一次冬天落雪,两人还一起偷了厨娘存着的红薯饼,在院子角落烤着吃,烟气熏得满脸都是灰,宋画安还一本正经地说:“味道真香,是人间烟火的味道。”
那些日子,是顾仟礼为数不多真正感受自由的时光。
一别数年,真正的顾仟礼已经在喜轿里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宋画安看着眼前的顾仟礼,忽然有些感慨地喜道:“仟礼,你现在气质变了,说话做事也更利落了!我为你开心!”
看来她也知道当街悔婚那件事了。
顾婷之笑着,声音里多了点暖意:“你还爱爬树吗?”
“我现在不爬树了,父亲看到了要批评我的。但你要吃果子,我还是能想办法给你摘。”宋画安爽朗地笑着。
一段陈年旧谊,就在这人来人往的拍卖行门前,被轻轻唤醒。
沈昭在一旁微笑着没有说话,静静地看着。
宋画安兴奋之余注意到了顾婷之身旁的太子殿下,连忙俯身行礼。
顾婷之拉住了她,沈昭也开口:“不必多礼。”
宋画安正要再说点什么,那边却突然传来一阵热闹动静。
“恭迎太子殿下!!!有失远迎,有失远迎啊!!”
人群忽然向两侧散开,一个圆滚滚的中年男人快步迎上来,他衣着华贵,面上堆满了笑,衣襟因匆忙而微微乱了。
“皇西拍卖行行主贺山,给太子殿下请安!”
他后头跟着的几位侍从和学徒也立刻齐齐跪下,声音洪亮:“参见太子殿下!”
整个楼里的人也都跟着俯身跪地。
一时间,周围都安静了下来。
沈昭一直以来都是便服出现在顾婷之身边,言辞举动也没有故意摆出太子的架势,所以顾婷之心里总觉得这位太子很有亲和力。
看到这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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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对他跪地伏首,不觉想到了自己第一次见他时,趴在地上起不来的窘迫样,心中冷汗。
沈昭微微颔首,神情淡淡,目光却不着痕迹地扫向站在他旁边的顾婷之。贺山会意,脸上的笑意更深了几分:“顾姑娘也来了,真是蓬荜生辉,可喜可贺!两位贵客请上贵宾座!”
可喜可贺,这什么用词?
沈昭嗯了一声。
顾婷之与宋画安告别:“今日还有别的安排,就不多叙了,你若有空,来顾府找我!”
宋画安点头,眼里依依不舍。
贺山起身,恭敬地领着两人往里走。
贵宾座设在最顶层,一路往上,走廊用楠木铺地,墙上嵌着玉雕,银炉香气清淡如兰。虽是白天,楼内依旧灯火通明,灯罩全是玉帛巧制而成,火焰透过温润玉光,将人面也映得柔和了几分。
推门入内,才是真正的奢华尽显。
整个包厢极大,四周围着纱幔和金丝细绣的帘帐,脚下是织金地毯,窗外正对着拍卖厅最中心的位置,视野极佳。
玉桌低榻,矮案间摆着精致的点心、热茶与香果。顾婷之一眼望去,就知不是一般人能来的地方。
“这里可真不简单。”她随口感叹。
沈昭靠在一旁的玉榻上,歪头看她:“我还以为你不会吃惊。”
“这么好看的地方,下次多带我来。”
“好。”
贺山不知什么时候退下了,包厢里只剩两人。
外头的锣声响了,拍卖会正式开始。玉器、书画、香料、夜明珠……一件件珍宝被依次送上展台,拍卖师在台上声情并茂地介绍,每一次报价都引来一阵惊叹。
两人闲闲看着,偶尔评论几句。
“方才那位宋姑娘看起来与你很熟。”沈昭忽然道。
“嗯,小时候一起私塾读书,关系很好。”
“可她刚才叫你那么多声,你愣是没反应。”
顾婷之轻哼一声,略带几分笑意:“你也发现了?其实我不是耳背,我只是……不太喜欢这个名字,所以有时候会自动忽略掉。”
毕竟这才穿越多久,没习惯新名字啊。
“顾仟礼……”沈昭扬眉,“怎么,不好听?”
“不好听。”
“那你喜欢别人怎么称呼你?”
顾婷之想了想,“我以前有个小名,我倒挺喜欢。殿下要听听看吗?”
沈昭一笑,手指搭在茶盏边缘,“说说看。”
顾婷之靠在软榻上,语气慢悠悠地吐出两个字:“婷之。”
这两个字一出口,沈昭握着茶盏的手忽然顿住。
他的瞳孔像是被什么点燃了似的,猛地缩紧,整个人陷入了一瞬的凝滞,他怔怔地望着她。
系统界面突然出现,在顾婷之脑海里疯狂闪烁:“太子沈昭好感度暴增+100!+100!+100!+100!……”
什么情况?!
沈昭从未流露出如此失态的样子,在任何情况下,他都是风轻云淡。
现在是怎么了?这名字这么好听?这么戳中他心里?
这个好感度系统怎么一直在响!
顾婷之看着面前突然愣住的太子殿下,“怎么了?这名字有问题吗?”
沈昭好一会儿才收回神,语气低哑:“没有。”
他垂下眼眸,看着盏中清茶,半晌,才闷闷地说:“只是觉得,这名字……很好听。”
好听到好感度暴增100?这也太奇怪了。
顾婷之面上笑了笑,没再多问。
她不知道,刚才随口的一句玩笑,对眼前这个人来说,像是从命运深井里伸出的一只手,把他狠狠拽了进去。
而他,已在这一刻下定了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