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设翻车会有奖励》
1. 人设翻车奖励系统
“请立刻进行人设翻车操作!”
天旋地转之间,顾婷之穿越了。
只觉耳边轰隆一响,下一秒,她已经被硬生生塞进了一辆华丽的红色喜轿里。
周边是喧嚣的锣鼓声,还有一群喜娘围着轿子喋喋不休,甚至还能听到有人浮夸虚伪的哭声,吵得人脑瓜子嗡嗡响。
“新郎官怎么还未到啊?”
“这都等了多久了?接亲队伍怎么还没来,我家小姐等多久了!”
顾婷之茫然地看着自己身上堆叠如山的凤冠霞披,脖子都快被这顶凤冠压断了。
她下意识低头,看到自己纤长的手指涂着大红的颜色。
她一个外科医生,天天做手术忙到爆炸,绝不能留指甲,更别说涂颜色了。
这……是什么高端的沉浸梦吗?
她记得自己才连着做了三台急诊手术,累到趴在值班室的桌子上睡着,怎么一觉醒来就成为了古代出嫁的新娘。
还没等她想明白,脑子里突然“叮”的一声清脆响起。
“叮!天道平衡·人设翻车系统为您服务!”
“当前人设:京中第一世家清誉贵女。”
“翻车任务已生成:请宿主在本场大婚中优雅翻车,成功打破名门贵女第一清誉人设,即可获得丰厚奖励!”
顾婷之:“……”
她下意识抬头四顾,想确认这个莫名其妙的系统是不是来自哪个角落藏着的扩音器。
喜轿外,一群贵女正掩面窃笑,言语中满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幸灾乐祸。
“哎呀,新郎官怎么还不来啊?顾家这位三姑娘顾仟礼,可是京中第一清誉的贵女,怎么在大喜之日出这样的岔子?”
“她自诩清誉第一,这会儿倒成了笑话了。”
顾婷之揉了揉额角,脑子里隐隐作痛。
不是,她只是太累了。做梦而已,梦而已!
毕竟她平时压力也大,总梦见一些稀奇古怪的事。她那会儿还调侃过自己,估计是被手术排班给逼疯了。
可是现在呢?这梦也太真实了些。甚至连身上绸服那细腻的触感都格外清晰。
就在她神思恍惚间,外头突然爆发一阵骚动。
“顾三姑娘,新郎官……新郎官那边说有要事,今日来不了了!需您先回府,改日再议。”
话音落下,整条街鸦雀无声。
这梦没有逻辑呀,结个婚,都打扮好了,新郎突然说有事先不来了?还改日再议,感觉是不想结了吧。
这么临时又敷衍的情节,放在电视剧里都会被骂飞。
做梦都梦得这么夸张,回头真要把手术排班清简一下,压力太大。
顾婷之抬手掀开轿帘,清晰地看到那些围观的贵女、公子们脸上的嘲讽和怜悯:看吧,京中第一贵女,清誉榜榜首,如今竟连婚事都成了笑话。
“魏家长公子忠义无双,清明廉礼,如今婚礼竟如此处理,怕是发现顾家出了什么问题吧?”
“谁知道呢!反正发生这种事情,但凡在意一点清誉的女子,都该投河自尽以保名声了!不然往后要被指指点点一辈子,也没有人会再愿意娶!”
“投河自尽太夸张,不过这约等于被退婚了吧?顾三小姐一向知书达理恪守女则,应该不是她的问题,可能是顾家出了什么事。”
“魏公子这么做必然有他的道理!女子清誉有损,这辈子也是完了,顾三姑娘必定要在祖宗祠堂连跪一个月才能保住这第一清誉了!”
人群中,你一言我一嘴,皆被顾婷之闻于耳中。
人言可畏,人言当真可畏。
系统提示音再次响起:“当前人设翻车任务即将超时,请宿主尽快执行翻车操作!任务失败将遣送回现世。”
“温馨提示,您的现世已因为心脏骤停抢救无效而离世。”
这句让顾婷之头皮发麻的温馨提示说完,开始响起倒计时的警报声。
她头痛欲裂,同时载入进脑海的,还有一大叠厚重的、属于这个身体的记忆:
顾家三小姐顾仟礼,同时也是央照国第一清誉美人的代表。
央照国极为看重名声礼节,顾家世代掌管央照国的文礼院,顶是讲究礼节名誉。
族中每一位皆是名芳流古的名士,其中女子的清誉纪伦更是重中之重。
在这样的理念背景下,一个女子在大婚当天被无理由放鸽子,新郎没有出现,简直是奇耻大辱。难免会被议论诋毁,顾家的声望值都要被毁一半。
顾仟礼的未婚夫是魏家嫡长子魏清衡,京中士族子弟的天花板,才名满京,年轻俊雅,是贵女圈公认的最佳良配。
魏家在武天院只手遮天,是当今皇后的亲信,端得是各个骁勇善战,人中豪杰。
文礼院、武天院,一文一武,两家简直门当户对。俩人由太后撮合,婚书都是太后她老人家亲自撰写。
清誉美人配谦谦君子,一时成为佳话。
顾婷之暗暗思忖:太耳熟了,我看过那么多小说电视剧,这是典型的政治联姻,男女双方应该都没什么感情。
好一出才子佳人的俗套戏码,自己倒成了别人登云的天梯。
从小被教导“女子以清誉立身”,温婉端庄成了骨血里不能违的规定,连说话都不敢大声,到头来不过是联姻的工具,而且这新郎还在迎娶当天隐身。
说什么有要事不能来,婚礼当天最重要的事难道不是来结婚?
这样肆意摆谱,大婚当天把“我”架在刀尖上羞辱,不过是想削了顾家的锐气,估计还嫌聘礼给得多后悔了。
毕竟婚书中可写了:魏家愿意交出一半的影军兵符用以夫妻二人共理。
舌锋如火,女子在这种事上最是吃亏。
众人一定会觉得,若不是你顾家自己出了什么问题,堂堂央照国大武将魏清衡怎么可能临时不来?届时各种污蔑推测都会潮水一样涌来,百口莫辩,越辩越黑。
人心最是爱看这种戏码。
女子在这样的情节下总是要牺牲的那个。
不出所料的话,顾仟礼以死保住清誉都不为过。谁让你顾家最是要看重这些?如今发生这事,除了把头低到泥里不断认错不断找补,还能怎么办呢。
顾婷之作为外科医生,不分昼夜忙碌,心脏骤停,死在抢救台。如今穿越了,难道还要为了所谓的“清誉”去自尽或把头低入泥泞?
不可能,她是接受过当代男女平等教育的女性,这样迂腐的事情她绝不会去做。
是的,顾婷之就是这么轻易接受了现世的自己已经没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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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毕竟在医院每天和死亡打交道,真的这一天落到自己身上,也没多想就接受了。
最主要的是现在也没空多想啊,警报声快把脑子吵成浆糊了。
行了行了,要我翻车操作是吧!来,我现在就翻。
反正都姓顾,你我也算本家,我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会穿越到你身上,但也算缘分一场,我现在就是你了,如有冒犯,纯属身不由己。
顾婷之笑了,走下礼车,曳地长裙被她一甩,凤冠霞披穿出了三份桀骜七分风流的气势。
她直接抬手将那沉甸甸的凤冠从头上扯下。
真够疼!扯得头发疼、压得脖子疼,早该拿下来了。
众人屏息凝神,只见那镶满明珠的凤冠在半空划过一道不算优美的弧线,“啪”地砸在青石板上,珠翠四散。
贵重的东海明珠滚落到台阶下,发出清脆的响声。
满街无声,没人想到顾仟礼会做出这样的事。
她站在台阶上,声音很轻但却非常笃定地说:“麻烦告知魏清衡,我不嫁了。”
言罢,长袖一甩,潇洒转身。
“系统提示:翻车值+500,恭喜宿主完成初级人设翻车任务!您已解锁初级奖励——禹中商会副会长名额,流云阁外围情报使用权。”
副会长、流云阁?听起来颇有助力。
她忽觉眼前一黑,脑海中赫然浮现出一座恢弘的白色殿堂,以及一道虚无缥缈的暗影。
“您已完成初级人设翻车任务,翻车等级C,尚未解锁核心特权,请您再接再厉!”那团暗影微微震动。
顾婷之:“……”
“你能不能给我解释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请您再接再厉!”系统AI般的声音传来。
“你能不能解释一下?”顾婷之不依不挠。
顿了几秒,系统开始说话:“人设翻车系统来自‘天道平衡机制’,我们的核心算法是破而后立、人设翻车带来的补偿超额奖励。”
“……”
想吐槽的地方太多,而且我想问的根本不是这个好吧。
但好像有点懂了,比如说我故意崩坏人设,系统会根据我舍弃的东西判断价值,并给予我奖励?顾婷之的脑袋飞速转动着。
系统继续没有波澜地说着:“奖励值=翻车影响力+翻车风险等级+翻车优雅度。您此次的翻车优雅度非常差劲,拉低了平均值,所以只能得到初级奖励,请您再接再厉!”
“……”优雅度??翻车还需要优雅度?你怎么不早说。
那她刚刚悔婚前,好歹先说些场面话啊!
顾婷之脑子里浮现出刚刚满街众人脸上惊愕的表情。
直接说不嫁也很优雅啊……也没一哭二闹三上吊,这个优雅度到底是怎么评判的。
“请您再接再厉!”系统又开始bug一样重复这句话了。
罢了,靠人不如靠己,走一步看一步吧。
顾婷之长吸了一口气,离开系统意识。脚步不停,只留下满地的珠翠和目瞪口呆的众人。
长街尽头,一个身着华贵锦衣的男人站在阴影里,隔着人海望着她一步一步走远。
太子沈昭眼里闪过一丝疑惑,但很快又笑了。
有趣,真有趣呀。
2. 太子殿下人好像还不错
顾婷之只感觉脑子里的记忆涌来太多,走起路来头晕目眩。当下决定先找个地方休息,整理思绪。
绕了几条小巷子,居然没有人追过来,顾婷之边走边脱去身上赘饰,只穿红色里袍,衣服随手一丢在巷尾,转身进了一家茶馆二楼。
茶未上,她已经开始思考:
她,一个优秀的外科医生,急救失败穿越成为了顾家三姑娘顾仟礼。
仟礼仟礼,连这个名字都好似在鞭策着她:要守礼节、知女德、守千训,不许做出任何有损“清誉”之事。
还附带个奇奇怪怪的人设翻车系统,要靠翻车拿奖励。
顾仟礼自小被当作家族的脸面之一培养长大,天生有副好皮囊,又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还被称为“京中第一清誉美人”。
再加上很快要嫁给权势滔天的魏氏世家,风光无限,任谁听了都会觉得是拿了一份人生顶级剧本。
可并不是这样。
之所以能穿越到这具身体上,是因为,真正的顾仟礼已经死了。
她感受不到原主的细腻感情,却有记忆片段:是顾仟礼自己选择在喜轿上吞下毒药,停止呼吸的那一刻,她才穿越而来。
原主顾仟礼选择在大婚这天香消玉殒,是早就预见到自己所托非人,或无法忍受婚后生活,还是其他什么?这些可能永远都不会有答案了。
至于那位早早订下婚约的对象魏清衡,算是她的青梅竹马,魏氏长公子,贵胄偏偏。
可她穿过来的这个脑子,一点都没有对那位未婚夫有什么多余的情绪。
要说关系,大概就是小时候在祠堂被逼着认亲,逢年过节在大人安排下一起端端茶、摆摆架子的程度吧。
感情?没有。记忆?勉强。
她叹了口气,茶馆小二战战兢兢送上茶水,目光里满是不可置信,隐隐还带着点八卦的神色。
顾婷之随手握住茶盏,眼神淡淡扫了一圈楼下聚集的人群。
她忽然意识到,系统的那个奖励禹中商会副会长……好像不是随便唬人的。
她脑海里竟然真的多了一段清晰无比的商会资产明细、各家势力分布,还有一串权力交接的印信密码。
这要是在现代,简直相当于一夜之间成了上市集团的大股东。
“系统提示:宿主现已具备部分财务自主权,可自由调动禹中商会资金。人设翻车等级越高,权限越大。”
顾婷之摸了摸脸。
人设翻车就能赚钱,听起来好像还可以。
如果每次人设翻车都能优雅些,想必获得的报酬会更丰厚。
她正琢磨着,楼下忽然传来一阵嘈杂声,有人快步上楼,靴子踩在木楼板上的清脆响动,一步一步,像是敲在人心上。
不多时,一袭华丽的黑金长袍映入眼帘。
沈昭,当今太子殿下。
立如芝兰玉树,面如朗月入怀。
那张脸,英俊得近乎完美。高挺的鼻梁下,薄唇轻抿,好似含着三分笑意。
狭长的眼睛轻轻地弯着,墨色瞳孔深邃似潭。
这本该是一双笑眼,此刻也确实在笑着,但并没有一丝真实的情感涟漪。
他立在她桌前,微微垂眸,“顾三姑娘果然与众不同,大婚未成,竟如此好兴致在此喝茶。”
顾婷之眨了眨眼。
这位好眼熟,央照国的太子殿下沈昭。
顾家虽是官宦世家,进出朝堂也是常事,但她与他好像没见过几面。
不会是听闻她悔婚,觉得她不给太后面子,来兴师问罪了吧?毕竟她和那魏家小子的婚事也是当今太后极力撮合的。
顾婷之在脑海中疯狂想要读取相关记忆,但是此时脑子里已经糊成一团。
不至于真来兴师问罪吧。
长得也太帅了,这比我见过的任何男人都帅啊……
见顾婷之在发呆,沈昭手指轻轻敲了一下桌角。
她回神随口道:“殿下金口,怎么连喝杯茶也要管?”
不对!我现在在古代,看到太子应该先下跪吧,用词造句是不是也要古色古香一点。不然可能还没先享受到系统奖励的巨款,就要先脑袋身体分家了。
想到这,顾婷之清了清嗓,脑子里迅速组织好语言,起身行礼。
“顾仟礼见过太子殿下。”
“咚”地一声双腿磕在坚硬的木地板上,剧烈的疼痛从膝盖瞬间传遍全身。
她疼得倒吸一口凉气,脸色刷白,膝盖如同刀割一般。试图撑起来时,竟一下子不稳,整个人狼狈地半趴在地上,再动不得。
沈昭挑起眉梢,脸上浮起一丝玩味,轻声道:“顾三姑娘这是在给我行大礼?“
跟在沈昭身后的贴身护卫也一脸疑惑地看向自家殿下:“……?”
顾婷之脸上的表情扭曲了一瞬,心里暗骂:这具身体到底经历了什么摧残?
刚刚脑子里事情太多没注意到,怎么膝盖一碰到地板疼成这样。难道是髌骨骨裂?不对,应该没那么严重,但估计也没好多少。
她努力扯出一个镇定的微笑。抬眼望向沈昭:“那个……殿下恕罪,我膝盖有伤,一时有些站不起来。”
俩人目光对接,沈昭竟微不可闻的愣了一下。
“系统提示:凤临天下辅助功能激活!检测到太子沈昭对你的好感度+10,请宿主把握机会,继续提升关系!”
顾婷之:“……”
什么?怎么还有辅助功能?这辅助功能的名字一时也懒得吐槽了。怎么还有好感度?
她趴在地上,抬头看向沈昭,对方唇角微扬,眼底似笑非笑,看不出半点“好感度+10”的迹象。
“我真是服了……”顾婷之不自觉地小声嘟囔道。等意识到自己不该在太子殿下面前抱怨时已经晚了,脱口而出的习惯还没改。
今天到底什么日子。
“系统提示:太子沈昭好感度继续+10,请再接再厉!”
“……?”
这太子是不是有点问题,看人趴下,听人抱怨,就涨好感。
沈昭微微俯身,修长的手指轻轻搭在桌沿,“顾姑娘,需要帮忙吗?”
顾婷之咬牙:“……多谢殿下,我自己可以。”
她只想赶紧离开这是非之地,去花系统奖励的大金库。
尽管这位太子殿下很帅很帅,但是皇室的纷纷扰扰她实在不想踏足啊。而且这厮看着一副风流倜傥的样子,谁知道真要搞出什么情缘,要跟多少女子一道分享啊?
若要嫁人,一定要嫁于这世上最好的男儿,和他结成连理,白首到老。但求菩萨保佑……
不对,现在脑子里怎么出现甄嬛传的台词了。
沈昭低笑了一声,漫不经心地挥了挥手:“齐方,扶顾姑娘起来。”
护卫齐方连忙上前搀扶,顾婷之勉强站起,借着齐方的力量坐回凳子上,面色依旧难看。
沈昭眯起眼睛,似叹息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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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调侃地说道:“看来顾姑娘在顾府过的日子,并不像外界传言的那般光鲜。”
这太子殿下表面玩世不恭,却能一句话道出这么敏锐的事实。
就连顾婷之也是才刚刚意识到:这具身体浑身不适,背部也肌肉酸痛,膝盖更是酸胀难忍。
堂堂顾府三小姐,难道不应锦衣玉食供着?为何会身体多处疼痛。
罢了,这些事先不深究,先解决眼下。
顾婷之道:“殿下今日前来,是因为我刚悔婚?”
沈昭淡淡一笑:“你今日无故悔婚,可是把魏家和太后的好事搅乱了不少。我也被殃及池鱼,不得不来看看你到底在闹什么名堂。”
顾婷之一愣,啊,就这么直截了当地说出来原因吗,怎么和我看的那些宫斗剧不一样。
“是魏清…是魏公子先无故不来,女子大婚之日,怎能忍受如此削面之事?我也是一时气愤过头罢了。”
沈昭闻言微微挑眉,笑意更浓:“顾姑娘,我原以为你只是个任人摆布的清誉贵女。”
又是清誉清誉清誉,还说我任人摆布,太子殿下你懂不懂言谈之间的礼貌啊。
“殿下,没人愿意当随波逐流的棋子。”
沈昭道:“那你可想好了,确定不嫁?”
什么意思?威胁?
能不能放过她,她记得顾仟礼有很多很多姐妹,其中不乏想嫁魏清衡的,能不能问问她们?若能两情相悦,家族依旧可以联姻,也算成一桩美事。毕竟强扭的瓜不甜啊!
顾婷之点点头,坚定地看着沈昭:“太子殿下,我若说我已经确定不嫁,你会把我送进天牢吗?”
沈昭身后的护卫齐方站得笔直,顾婷之这般大胆疑问一出口,他惊愕地瞪大了眼睛。
“……?”沈昭愣神半秒,竟兀自笑了起来。
到底要不要坐牢?给个准话我好知道该怎么做。顾婷之心中暗自思忖着。
沈昭给她一种没来由的熟悉感,所以顾婷之的言辞便没有时刻紧绷着。
“你不妨闹得再大些,我倒是愿意看一场更精彩的戏。”沈昭笑毕,淡淡地说了一句。
他转身欲走,又回头加了一句:“顾姑娘可要坚定些,太后那边本王帮你去解决。”
什么?
望着沈昭离去的背影,顾婷之缓缓松了口气。
这太子人还蛮好的。
人机般的系统提示音再次响起:“翻车值+50,宿主与太子沈昭达成首次正式互动。隐藏变量生成:魏家命运已因你当众悔婚而偏离原轨。后续影响将进入‘不定变数区’。请谨慎选择每一步。”
不定变数区?魏家原本的命运该是怎么样?系统让她谨慎选择每一步,证明如果走错,很可能失去生命。
这次当众悔婚,定会影响魏家和太后一脉的势力涌动。如果沈昭帮她,那证明太子和太后不是一边的。
顾婷之摸着仍然隐隐作痛的膝盖,脑袋飞速运转。
只不过这个隐藏变量是什么意思,她也不是很想加入当今皇室之间的斗争,还有好多钱等着她去花呢。
思绪激动间,膝盖又传来剧痛。
顾婷之卷起里裤到膝盖上方,触目一片惊心。
青黑红三色的淤青大片大片覆盖在双腿上,膝盖上更是一片乌得发黑,皮薄处甚至隐隐能看到肿胀的血管。
哪怕顾婷之是经验丰富的外科医生,看到这样的伤出现在自己膝间,也不觉倒吸一口冷气。
3. 世家高门,冷暖自知
顾婷之望着自己膝盖上触目惊心的淤青,心底一阵发寒。
顾家高门大户,按理说自己作为嫡系小姐,怎么也不该有如此伤痕。难道是之前顾仟礼在府中受过什么虐待?
可是越去在脑海中想这方面的记忆,就越是混沌一片。好像是这具身体在本能地抵抗着这些记忆。
她正心绪复杂,忽然耳边传来一道尖锐的声音:“顾仟礼,大婚之日闹出这么大动静,怎么还躲在这里装可怜呢?”
顾婷之猛然抬头,只见几个衣着华贵的姑娘走进茶馆。领头的是位穿着淡紫色云锦裙衫、容貌艳丽的女子。
脑海中的记忆瞬间翻涌而来:这人是京中贵女圈里,名声颇盛的魏家表小姐魏芷柔。
魏芷柔扬起下巴,居高临下地看着顾婷之:“我说顾三小姐,你大婚当天扯落凤冠悔婚,如此伤魏家脸面。你觉得你往后还能安然无恙吗?”
这幅架势,是准备霸凌我吗……
周围看热闹的人群也涌了过来。小小的茶馆上下,真的能承载这么多人吗,不会塌吧?
顾婷之脑中思绪飞快,不紧不慢地整理好裙摆,慢悠悠地起身,微微笑道:“魏小姐,您这话有意思了,明明是你们魏家公子先不来迎亲,如此羞辱于我,难道我还要忍气吞声,哭着求他娶我不成?”
魏芷柔脸色一僵,心道:这顾仟礼怎么回事?平时最是脾气温和,低调隐忍,装模作样一副央照国第一清誉贵女的好架势,说什么嘲讽话她都不会生气。今日是怎了?先是当众悔婚,现在竟然还敢顶我的嘴!
她随即冷哼一声:“我表哥素来君子端方,定然是你自己德行有亏,让他不屑与你结亲罢了。”
顾婷之不怒反笑,语气温柔却带着几分认真:“魏小姐,女子的清誉最为重要。你如此大庭广众之下没有任何证据便诋毁与我,我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如此?”
顿了顿,她继续道:“莫不是你嫉妒我曾是你哥的未婚妻?”
魏芷柔脸色瞬间涨红:“你胡说什么!”
周围看热闹的人群顿时发出窃笑。
顾婷之每天在医院碰到的棘手事多如过江之鲫,这点气愤话她根本不放在心上。
魏芷柔气急败坏:“你怕是已经疯魔!顾仟礼,你给我等着,我叫大哥来教育你!”说完,她气冲冲转身离去。
我才不等,我现在就走。
顾婷之缓缓起身欲走,可是,她又能走去哪里呢?
天大地大,如今好像哪里都不是她该去的地方。
古时女子嫁人,娘家便不能常回,可现下她又没有婆家,顾府人估计得知此事都快被气冒烟,哪里还能回去?
自己穿越这具身体第一天,就面对如此复杂的局面。顾仟礼在顾家的待遇需打个问号,现在又加上魏家的敌视,自己在京城的日子恐怕不会那么好过。
“系统提示:宿主成功对质未落下风,获得额外奖励:医术技能恢复!”
医术技能?这不是我本来就有的技能吗?
顾婷之突然发现她的意识中浮现了一个巨大的柜子,上面摆着锋利崭新的手术套组,还有许多常用药物。柜子边浮着一行字“需要时屏息念出,用品便会出现在身边。”
对于顾婷之来说,有了这一手技能,相当于大圣拿了金箍棒、哪吒拿了混天绫,顿觉心安不少。
她可以四处行医治病,关键时刻估计还能救自己。
医学方面,她伏案苦读数年,临床经验熟练,医术于她,早已是刻进灵魂的事情。
顾婷之大喜过望,刚准备试一下取用,忽听茶馆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顾姑娘,老爷让你立刻回府,查问今日之事!”
顾婷之心头一沉,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啊。
回到顾府,顾婷之刚踏入正厅,便迎上一排既愤怒又冷漠的目光。
有些兄弟姐妹的目光,竟阴狠地像要把她撕碎。
父亲顾其山脸色铁青地盯着她,冷声道:“你今日如此荒唐,置顾家颜面于何地?”
顾婷之道:“父亲,是他魏清衡先故意不来的。”
顾其山努力压制怒气道:“你今日真是好大的胆子!就算是魏公子突有要事,那改日再议便可,你哪来的权利当众说出那等不知廉耻之语?”
顾婷之明白,当众说出悔婚之事确实不对,还一鼓作气抛掉看起来就价值连城的凤冠,确实不太像话。但那时候系统在催啊!她别无选择。
一个女子在大婚之日被羞辱,一时气急做出些上头之举也应该是可以理解的吧。为什么此时顾家人看起来,各个都想把她的头拧掉一样。
顾家的朝堂势力不比魏家差,甚至可谓是分庭抗礼。自家三小姐受如此剥面之事,也可以先安慰一下再骂吧。
“父亲,我知错了。”顾婷之低下了头。
先认错吧,毕竟自己确实做得有些过。
“可笑!”顾其山继续怒道,“我竟不知你还有这本事?真是白费了我把你养大所花的心血!”
一旁顾仟礼的母亲林妙也怒气冲冲:“你可知为了培养你琴棋书画,顾府花了多少金银?早知你会这样,当初还不如把你随意丢到哪个仆役家里作工,哪怕丢去青楼歌院都好!便不必顶着顾府的脸面出去丢人!”
这是什么话?这是真实存在的对话吗?顾婷之心觉怪异,她是你们的女儿啊,哪怕犯了滔天大罪,也不必这样辱骂吧。
“真是看走了眼选你去联姻。给我跪下!”
顾其山不知从哪拿出了一条鞭子,那鞭子油光水滑,用牛皮带子浸过桐油搓成。鞭身缠着几圈生锈的细铁丝,尾端还坠着枚铜铃铛,此时正随着顾其山的动作发出响声。
顾婷之心中顿感寒凉,不是要用这鞭子打我吧?
她忽然明白,顾家人从未真正在意过她本人,他们只关心她是否能替家族争光添彩,只将她当做一件华丽精致的物品。
现如今第一清誉贵女的名头已经没了,顾家也会因她蒙羞,她这件物品怕是要被报废。
顾其山拿鞭子的模样在顾仟礼脑海中极其熟悉,响起的铜铃声犹如催命符,被这具身体努力压制的回忆在此刻断断续续涌现出来。
顾仟礼这第一清誉贵女,原是从小被鞭打规训的。
但凡稍微做错一点小事,哪怕是走路频率稍快,轻则被父母家人用裹着布条的木棍往背上狠甩,重则要跪在碎石地上受鞭笞。
木棍裹布条不是因为怕打得太疼,而是因为担心打出血,感染会要人命。小时候顾仟礼曾因为背部被打的皮开肉绽而发过高烧,险些丧命。
从那以后木棍上都会裹着布条。鞭子也是特质的,鞭鞭不出血,但依旧能痛彻肺腑。
顾仟礼,这就是你选择在大婚之日服毒自尽的原因吗?这具身体哪怕已是被占据,看到鞭子时本能的恐惧还是汹涌翻滚。
这一切简直太荒谬了。顾家一脉,以文洁礼艺、清新雅纪出名,在家内竟然完全是另一幅面孔。
“父亲,不要打姐姐。今日之事,并不是姐姐的错啊!”一个柔软怯懦的声音传来。
顾念念穿着一身绿衣,从面色冷漠阴毒的顾府众人中推挤出来,小跑着来到顾仟礼身边,眼底满是担忧和惊恐。顾婷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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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一软。
根据记忆,这位顾念念是顾其山侧室所生的四女儿,比顾仟礼小两岁。虽不被重视,但也天资聪颖,姿色形貌都不错。
她从小便喜欢顾仟礼这个姐姐,对她真心实意。
记忆里,顾念念似乎一直心仪着魏清衡,经常向顾仟礼分享类似:今日又听贵女们说起魏哥哥的英姿啦、在猎礼节上又射杀了多少头猎物啦之类的八卦。
只是她性情温婉,乖巧懂事,从未表露过自己心里的想法。
顾婷之不禁叹息,这样温柔纯良的妹妹,却偏偏生在顾家。
顾其山厉声道:“顾念念你算个什么东西?给我退下!顾仟礼,跪下,听到没有?”
看着他手上粗壮又结实的鞭子,顾婷之只觉一阵莫名晕眩,浑身开始止不住地战栗。她再也坚持不住,眼睛一闭晕了过去。
迷迷糊糊中,她只觉自己像掉进了一片浓稠血色海洋,无法呼吸。想要挥臂游动,周围的海水却越来越粘稠,直至成为一颗血色琥珀里凝结的小点。耳边传来连绵不断的铜铃响声。
醒来时,顾婷之发现自己躺在顾家祠堂中,浑身的剧痛几乎又让她再次晕厥。
背部应该是被鞭打了,皮肤热胀无比,疼到近乎麻木,连呼吸都带着割裂一样的感觉。
她抬起头,看着眼前装饰华贵的祠堂,那些整齐排列的祖宗牌位似在对她冷笑。一个个“礼明教高”、“第一清誉”、“德才无双”的金匾也仿佛在嘲笑她的无知。
她并非真正的顾仟礼,可也会期盼这具身体原该在一个和睦祥和的家庭。
这偌大的家族,看似锦衣玉食、知书达理,实则各个被名誉礼法束缚,过得憋屈压抑,都心理变态了。
她这位嫡系三小姐,根本无人真正疼爱,甚至她的生命都只是顾家人攀附权势的工具。
顾仟礼,你过得一直是这样的生活吗?
夜色渐深,顾念念悄悄推开祠堂的门,手里端着热汤药,轻手轻脚走到顾婷之身边,低声道:“姐姐,快喝一点汤药。别再倔强了,去和父亲道个歉吧。”
顾婷之望着妹妹眼底真切的担忧,心中温暖,轻声叹了口气:“念念,你真觉得我向父亲道歉,就可以解决一切吗?”
顾念念眼眶微红,摇了摇头:“我知道姐姐受委屈了,可是……魏家和顾家之间的联姻关系重大,今日姐姐当众悔婚,必定会给家里带来大麻烦。父亲……这么生气也是有原因的。”
唉,一时竟无语凝噎。
顾婷之低头抿了口汤药,淡淡转移话题:“念念,你说实话,你是不是喜欢魏清衡?”
顾念念没想到姐姐会突然问这个,脸颊瞬间泛红,支吾着说不出话来。
顾婷之轻轻笑了笑:“傻妹妹,喜欢一个人又不是坏事。只是我们身为女子,若真要选择一人作为夫君,需要再三思索,定要嫁于这世上最好的……”
话音未落,门被重重打开。
顾其山走进祠堂,身后还跟着一队官兵。
“仟礼,太后懿旨,命你即刻入宫觐见。”
有旁人在,顾其山语气竟带着些许柔和。他温柔地扶起顾婷之,对一旁的顾念念笑道:“俩姐妹来祠堂说悄悄话呢?”
好一副敦重雅量父亲大人之姿,当真是举止风雅,虚伪入骨。
太后这么快便要见我。顾婷之心中一沉,事情的发展太迅速了。
罢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去哪都比在这强。
她忍痛行了个礼。
去皇宫,现在就去。只希望那个太后不要也是心理有问题之人。顾婷之心里默默祈祷。
4. 皇家天威,似是故人
顾婷之换上一身得体的素衣,由宫中侍从引着,前往太后所在的邵宁宫。
夜色已深,皇城却灯火通明,金碧辉煌的宫殿在灯光下显得愈发威严冰冷。一路行至邵宁宫,她远远便闻到一股檀香混着药味,沁得人心头发沉。
殿内帷幔层层,华丽中透着一股压抑的森冷。太后端坐在正厅的金漆宝座之上,面容冷峻,一身深紫织金服衬得她气势逼人,年岁虽长,眉眼间却仍存几分曾经的风华。
“顾仟礼。”太后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
顾婷之行礼:“顾仟礼参见太后。”
背部的疼痛又辣又烫,连带后颈都泛出细密的汗珠。刚来得太急,只匆匆换了一身衣服,伤口还没来得及处理。顾其山下鞭时专挑脊骨两侧神经最敏感之处下手,此刻每呼吸一下,伤口便像有千万根针尖在绞,连带着整个背都在发烫。
太后微微垂眸,打量着她:“你倒还有脸来见哀家?”
顾婷之心头无奈,面上却不动声色:“臣女不敢。”
“哼。”太后轻拂袖子,“你可知,你今日一闹,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
顾婷之没有抬头,依旧跪在地上。
“这门婚事是哀家亲自定下,为的是什么?文礼院、武天院平衡相辅,你顾家掌礼,魏家掌军,本该一文一武,相得益彰。你今日当众悔婚,魏家面上无光,文礼院也失了信用!你让哀家如何收场?”
深呼吸,冷静下来。顾婷之在心中默念。
她抬头道:“太后娘娘,此事说来,倒也怪不得臣女。若魏家公子有心娶我,又怎会在大婚当日临时取消。至今他还没有给出一个交代,如此羞辱臣女,臣女若逆来顺受,岂不是让顾家背上了‘卑微无骨、认人揉捏’的名头?”
太后眯起眼,冷笑出声,“你如今倒是变得能言善辩了!魏家必是有十分要紧之事才会临时改期,你一个小小女子哪来的权力当众悔婚?”
“那到底是何要紧之事,比太后亲自定的婚期还紧急?”顾婷之问。
她并非故意要呛太后,只是大婚之日,未婚夫消失到现在也不见踪影,对她而言实在是有些怪。面前的太后虽贵为万人之上,但顾婷之还没习惯见到皇室要卑躬屈膝、作低三下四之态。再加上太子本人也挺随和,她就觉得皇室也没那么严肃,凡事好商议,下意识便问了出来。
听闻这话,太后竟愣了一下,随即暴怒道:“顾仟礼!你什么身份竟敢质问哀家?哀家看你是把顾家教你的礼仪女德全忘光了吧!”
顾婷之低头:“臣女知错,太后勿气。”
“系统提示:人设翻车程度+50,请再接再厉!”
“……”再接再厉下去,怕是今天脑袋得留在这了。
太后似是气急了,她身边的仕女立刻端来茶盏伺候着,连持扇的仕女也不自觉加快了扇风速度。
“哀家要你顾家出面认错,重新修补这段姻缘。你若不肯,哀家自有办法让你知道天家威严!”
话音未落,殿外忽然传来一声清冷懒散的笑声:“皇祖母,何须如此动怒。”
一抹白色身影缓步而入,无人敢拦,正是沈昭。
他一身华贵的金丝月白袍,清俊无双。腰间垂着一枚流苏玉玦,眉眼间尽是玩世不恭的懒散模样。
“太子?”太后微微蹙眉:“你来此作甚?”
沈昭慢悠悠地晃至顾婷之身边,目光若有若无地扫过她跪在地上的身影。
“儿臣一来是为祖母请安,二来嘛……”
他意味深长地看了顾婷之一眼,“也为这位顾姑娘说两句话。”
太后目光一冷:“你倒是越发多事了。”
沈昭像是没听见,姿态依旧闲散,把玩着手中玉玦的流苏,语气随意道:“皇祖母,魏家既是武天院的翘楚,如今魏清衡正值上位关键,正妻之位自然关系重大。然而顾三姑娘性情刚烈,今日这般悔婚闹剧,魏家若真娶了她,只怕日后也难以安稳。这场联姻,倒未必是好事。”
太后眉头紧皱,未置可否。
沈昭继续道:“儿臣听闻顾家有一庶出小妹顾念念,温婉贤良,心性柔顺。虽是庶出,却最知礼数,也极敬重魏家长公子。若以她相配,即便只是侧妃之位,也可稳住魏家心思。顾家失了颜面,顾念念自然会对魏家感恩图报,反而更好拿捏。”
他顿了顿,似是漫不经心地补了一句:“再者,如此安排,也省了祖母费心在魏家扶持的人选上。魏家不想外戚干政,若换个容易掌控的女子进门,不也更利于皇祖母稳固后宫和朝政?”
此话一出,太后眼中终于浮现出一丝波澜。
她如何不知魏家一脉本心骄傲,向来不肯轻易听命于谁。本想着顾仟礼这等卑微听话的女子进入魏家,等于增加一个有把握的筹码,让朝堂局势一直在自己的可控范围内。可如今这顾仟礼像被夺了舍一般,性格骤变,谁知道她下一出要闹什么。
不安定因素,必须要弃。
如果让顾家庶女顾念念入魏府为妾,这女子柔顺可控,现下似乎是最好的选择。
权衡利弊,这笔帐怎么算都划得来。
顾婷之听着沈昭云淡风轻的几段话,背后冷汗直流。这太子殿下看着吊儿郎当,没想到对顾家的情况如数家珍,连顾念念对魏清衡有意似乎都知道。
不过让念念嫁给魏清衡,念念会愿意吗?她这个妹妹一向乖巧善良,顾婷之实在是有些不忍看她卷入这种权势之波。
沈昭言毕,又开始用玩味的目光打量着顾婷之。
“本太子看你跪了好久,地板都要被你跪出坑了。起来吧,若是传出去皇室苛责功臣之女,倒显得本太子和皇祖母是不通情达理的恶人了。”
我倒也想起来,你看我敢吗……顾婷之心里默念。膝盖的肿痛和背上的比起来,根本不算什么了。
她缓缓应道,“谢太子。”然后撑着腿,用一个尽量优雅的姿势站了起来,依旧垂头对着太后。
大皇子沈言尽一向是太后和皇后力捧的储君人选,而沈昭……太后微微垂眸,这个看起来玩世不恭、不务正业的太子,自幼不在她身边养成,心中实在不喜爱。可当今天子却对他独有青眼,甚至把太子一位交之于他,实在令人心烦。
太后轻轻拂袖,沉思片刻,终是压下怒气:“这事……哀家会再考虑。但魏家这脸面,总不能就这么丢了。”
沈昭笑得懒散:“祖母圣明。顾家若有新安排,魏家未必不肯接受。至于颜面嘛……只要日后婚事热闹风光些,不也就过去了?”
太后微微摆手,闭目养神起来:“罢了,顾仟礼,你且退下吧。你做的错事日后再议,哀家不想再听到有关你的丑闻,你好自为之。”
顾婷之心中翻江倒海,表面却依旧恭顺行礼退出。
出了殿门,她才稍微松懈下来。背部的伤口被夜风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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激,愈发刺痛。
好像流血了……顾其山看来这次真下了死手。
宫人皆是眼观鼻鼻观心,没人上前扶她。她强撑着直起身子,一手扶着腰,刚迈出几步,就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低低传来:
“顾姑娘。”
她回头,果然是沈昭。
“多谢太子殿下方才解围。”她语气淡淡,背后冷汗沁着伤口,都快把里衣浸透了。
沈昭脸上带着笑意,目光却很是凉寒:“你衣服脏了。”
顾婷之现下心绪混乱,又急着想处理伤,当下不与他多寒暄,小声道:“殿下说笑了,臣女告退。”
“宫里太医的手法虽老派,但止血还是有一手。”沈昭不紧不慢地说。
止血?血迹难道已经显在外衣上了?顾其山啊顾其山,你对你的亲生女儿下手也太狠了。
“殿下不必费心,我回去换个衣裳便可。”
“换个衣裳?”沈昭挑眉,声音微妙地抬高一分,“你这样走出邵宁宫,外人会以为我们对你施以酷刑。这样的流言蜚语本太子可不喜欢,跟我去偏殿。”
沈昭的语气不容置疑,顾婷之没在争辩,咬牙点头。
不多时,两人来到一处清冷的偏殿。沈昭的侍从齐方不知从哪里冒出来,递给沈昭一叠白衣,行礼后又隐去了。
顾婷之接过衣物,推开屏风转入内间,对沈昭道:“请殿下稍候,容我换衣。”
沈昭一挑眉,也不走远,只隔着屏风道:“速战速决,外面冷,本太子不喜欢。”
“……”你觉得冷就先走啊太子殿下!孤男寡女共处一室的,你倒是不怕这种流言蜚语吗!
顾婷之将外袍褪下,已染出斑斑血迹。她忍着痛,从意识中调出系统空间的医疗柜,一卷干净绷带应声而出。
“系统提示:已自动消毒,纱布内带抗菌敷料,请放心使用。”
她解下中衣,动作因疼痛而迟缓,咬牙伸手缠绕绷带,却无法顺利地够到后背。好几次因为盲目缠绕,绷带擦过伤处而引发剧痛。
“唉……”顾婷之低低叹息了一声。
沈昭听到动静,不轻不重地敲了敲屏风:“还活着吗?”
顾婷之忍无可忍:“……殿下若不嫌弃,就帮我处理一下吧。”
反正眼下,自己和太子也是一个阵营的人,帮忙一下也没关系吧。以前在科室,医护之间互相帮忙处理些小伤也很正常。只不过沈昭是古代皇子,金贵无双,会不会包扎啊?无菌意识有没有啊?
沈昭顿了两秒,走进来,眉眼间笑意未改,却也收了戏谑。
她中衣包裹半身,背对他坐在矮塌上,肌肤苍白,鞭痕交错红紫,像刀子一样刺入人眼睛里。
沈昭微微一愣,但也未多言。只一边取过绷带,一边慢慢帮她缠上。不碰绷带内侧敷料,捏住边缘将其平整覆盖,手法居然有些专业。
“你无菌意识还挺强。”顾婷之随口道。
沈昭手指微停,“无菌意识?”
顾婷之自知说错,立刻解释:“没有没有,就是夸太子殿下您包扎伤口也很厉害。”
沈昭呼吸突然变重,表面依旧若无其事地缠上最后几圈。
“系统提示:太子沈昭好感度+30!请再接再厉!”
“……?”怎么包扎伤口也能提升好感度?记得沈昭在她跪着的时候也增加过好感度,该不会……该不会这人是S吧?
5. 千金落俗世,神医走江湖
顾婷之离开宫门时,晨光未起,天边只泛起一丝灰白。
她能感觉到身后还有人在盯着她,那是沈昭。
不,不是盯,是看着她一步一瘸地走远,像个没决定好要不要救她但又怕她摔死的人。
“要不要我派人送你回府?”他在殿内时随意说了一句。
“谢殿下,不用了。我走回去便可。”
毕竟马车颠簸,伤口还疼着,容易当场血崩。
顾婷之缓慢地蹬着步,正欲悲春伤秋。自己这短短二十四小时内的经历,比连轴三天的手术排班还消耗人。
“顾小姐,太子殿下邀请你去马车上。”沈昭的贴身护卫齐方像鬼魅一样突然出现在她身旁,连脚步声都没有。
顾婷之转头看向不远处的沈昭,他正悠闲地抚马。见她望来,轻笑道:“顾姑娘这速度,要走到明天才能到顾府。”
顾婷之没说话。
“这琼舆平稳得很。”沈昭居然直接走来,作势要拉顾婷之。
盛情难却盛情难却,顾婷之心里念叨着,点头谢过沈昭,侧身上了马车。
琼舆里华贵舒适,紫檀木座上还铺着厚厚一层狐绒软垫,鎏金熏炉飘着淡香,安人心神。
顾婷之忽觉困意袭来,沈昭坐在她对面似笑非笑。她强撑着精神有一搭没一搭和沈昭聊着天。
“你那个护卫齐方神出鬼没的。”
沈昭微顿,“顾三姑娘记忆力倒是不错。”
“啊,是吗?谢谢。”
不是她记忆力好,毕竟刚穿越过来,对每个出现的人都很是留意。何况这个齐方是太子的贴身护卫,一般小说里这种人都是绝世高手,想不注意都难啊。
沈昭没回话,抱手闭目养神起来。
顾婷之看着他修长的双腿,心道,真是一副好骨架啊。
一路平稳,行至顾府。
沈昭亲自将她送到门口,顾府上下如临大敌,赶忙着来行礼迎接。顾其山看到顾婷之,脸色一沉,却不敢当面发作,只露出一副慈父模样:“仟礼,回来了。”
沈昭下车,站在马车前悠悠道:“顾大宗正,今天顾姑娘很是辛苦,让她好好休息。”
“自然自然,太子殿下说的是。”顾其山低头赔笑。
沈昭满意地点点头,对着顾婷之道:“走了。”
马车扬长而去,顾婷之站在门口,不想回头去看顾家人。
他们已经毫不掩饰地开始讨论了,毕竟沈昭素以纨绔闻名,走马章台纵酒高歌,行事乖张全然不顾储君之仪。现下竟与刚当众悔婚的顾仟礼同乘一车,实在教人不得不多想。
“仟礼,你什么时候和太子殿下关系这么好了?”顾其山沉沉地问。
顾婷之实在不想和他多废话,现在只想好好睡一觉。沈昭刚刚的交代很到位了,顾其山一时半会应该不会拿自己怎么样。
“我先回房了。”说罢,她连头都没抬一下,转身离开,留下猜疑的众人。
顾其山的脸色现在一定很精彩。
休息了一日,顾家人像约好一样没有来找顾婷之麻烦,乐得清闲。
她此时坐在自己的小院里,落雁端着药碗走来,战战兢兢地说:“小姐,药凉了……我再去热?”
“嗯。”她随口应了一声,目光没离开手里的账册。
今晨她看了这本账册,原本想着找点东西做做,理清一下思路,结果翻开才知道:她,央照国文礼第一世家的三小姐,月例银竟连在外吃顿像样的饭都不够。
不止如此,顾仟礼修习的每一样琴棋书画课程,都被标上了账款,钱没拿几文,倒欠了不少,是需要偿还他们的意思。
这算不算另一种隐形绑架?经济控制下,顾仟礼只能听从顾府的所有安排,没有一点自己的生活。毕竟出门在外也要靠钱傍身,没钱寸步难行。
账本中也是有大笔进账,但那些全是顾仟礼的书画所卖出的钱。顾家拿着她的作品放置在京城有名的拍卖行或店铺,炒高后卖出。这些钱也落不到自己手中,全拿来归还顾府了。
账本上的字迹清秀娟丽,应该是顾仟礼自己所写,再定时交给顾家财房盖章。
原来的顾仟礼,写下这些款项的时候,是什么心情呢?
她气急之下问贴身婢女落雁,这些年在顾家都是怎么忍受的。
落雁本就胆子小,从小跟随顾仟礼。每次体罚也会被强制连带,却从未有过怨言。她只觉得顾家如此,那么全天下的高士大夫应该都差不多。
这日子这么过着也没什么,那些没顾家尊贵的门府内,家规也许更可怕。
顾仟礼一直逆来顺受,从不反抗,落雁跟着她,日子久了,性格也愈发懦弱卑微起来。
她从没想过有一天,顾仟礼会问自己,这些年是怎么忍受的。
自己有在忍吗?好像没有,但好像又有一点。
不对劲,小姐太不对劲了,好像变了个人。
看着眼前怒气冲天的顾仟礼,落雁语塞了。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一时竟发抖起来。
顾婷之看她这样,之后也没再说什么。
落雁把药热了又拿来,声音小得像蚊子:“小姐,您不如歇歇?先把药喝了。”
“不喝了,这药没什么用。我现在是顶着当众悔婚魏家的头衔回来的,得想办法做点事立威,否则怕是不日便会被黑心顾家人下药送去偏僻佛堂关着了。”
“小姐……你怎可说如此的话?”落雁彻底惊呆。
顾婷之深吸一口气,看着落雁的眼睛:“落雁,你的名字很好听。不像我,仟礼仟礼,千般礼数,万般束缚。”
“小姐……”顾仟礼突然的健谈实在让人难以接受。
“平沙落雁,大雁在平旷的沙滩上降落栖息。常用来形容秋天的景色或一种宁静、悠远的意境。”顾婷之脱口而出曾经背过的成语详解。
“……”落雁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世人总说平沙落雁是幅好景,可你看,雁儿落在沙地不过歇脚,它们真正的归途是千万里山河。那平沙虽美,却圈得住雁影,圈不住雁心。每只雁生来就该追风逐月,掠过雪原、穿过枫林,而不是困在深宅高墙里,把翅膀收在绣帕与茶盏之间。你的名字不该只守着一方庭院,你……”
“小姐,不要再说了……”落雁颤抖着出声打断。
“怎么?”
“当时顾夫人给我取名叫落雁,您四妹的贴身侍女叫沉鱼。顾夫人的两个侍女分别是闭月和羞花,意取美丽容颜之寓……您忘了吗?”
这个顾夫人,取这种名字没有人拦她吗?还好落雁是这四个名字里最好听的。
顾婷之尴尬地干笑了几下,摆摆手。
“哈哈哈,那太俗气!现在你是平沙落雁的落雁,记住了吗?”
落雁沉思了一会儿,轻声说道:“小姐,我自幼才学浅薄。虽然您每次修习功课时都会带着辅我,但我心智粗钝,一直领悟不来太多。可……您今日说的话,我会记住。”
顾婷之没想到落雁会这样回复自己,她也认真起来,“嗯,你记住,从今日起,他人每唤一次你的名字,就是提醒你一次,你有你要看的风景。”
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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雁点头,看着眼前的顾仟礼,隐约觉得一切好像要不一样了。
只希望小姐一直平安,她在心里默默祈祷。
顾婷之最先做的,是拿了一个“散心”的名头,出门了。
原因很简单:第一,确实想出去透透气;第二:顾家现在防她如贼,在家也没什么事可干;第三:她想看看这京中百姓,到底是如何看待她?最后一点最重要的:她想做些事情,真正的做些事情。
于是,就有了这么一个场景:
京中正街,一辆灰布盖顶的普通马车停在茶楼角落。一位穿着素净的绿衣姑娘下了车,身旁跟着一名抱着药箱的丫鬟,神情认真,气质飘逸。
顾婷之站在街口,嘴角一挑:“行了落雁,把匾挂上。”
落雁小跑着拿出那块刚刚描好金字的匾额,上面书八个大字:
“不问出身,包治百病。”
……这话听着有点像江湖骗术。
不过顾婷之不在意,能吸引到她的目标人群就好。她现在不靠骗,她靠真本事。
从手术刀、消毒纱布到各种药物,全藏在她的“意识医柜里”,只要一念,取用自如。
摆好桌椅,架起屏风。药箱很大,还搭了一层黑布,从里面取医柜的东西不会被人发现。万事俱备,开始!
“义诊!”顾婷之气沉丹田,喊了一声,立刻吸引了旁人注意。
“顾家三小姐义诊啦,前日刚从宫里出来,听说把太后都气病了!”
不知哪位好事街民嗓门贼大,添油加醋一喊,路人全部围上来。
“哎呀,这就是那个悔婚的贵女吧?”
“听说她疯了?这会儿出来行医,是要转行当女巫?”
“啧啧,这张脸可惜了啊,若不是做出这些疯事……可惜可惜。”
顾婷之听的一清二楚,面不改色心不跳,反而从箱里取出笔和纸张,啪地往桌上一放,清亮一响。
“谁先来?看病限前十个,急诊要提前说明。割痈破脓缝合止血,三文报名,医术免费,不讲价。”
众人哗然。
她说得太顺,语气太镇定,仿佛早就是老江湖。
围观群众居然产生了一些莫名的信任感,三文钱,如此低廉的价格,试试好像也可以?
第一天义诊,顾婷之接了七个病人。
从小儿惊风、老年风湿,到一个被狗咬的壮汉,全治好了。
手法精妙,药效神奇。
当她从一个壮汉腿上切出藏脓时,围观百姓差点看呕。
可壮汉当场落泪,说这是他七年来第一次站稳了腿。
第二天,街角排起了队。
第三天,贵女圈开始传言:“顾仟礼疯了,她在给乞丐缝腿。学绣艺的手居然去干这等粗劣之事!”
系统也不时在耳边播报一些翻车指数的提升,大抵就是堂堂名门贵女走街串巷、抛头露面给人看病,实在不成体统让人大跌眼镜,和之前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文柔静雅的深闺才女大相径庭。
与此同时,她也渐渐动用起系统奖励的流云阁之力,去调查一些事情。
夜色中,一位身着夜行衣、面容清俊的少年出现在院墙上,低声道:“顾小姐,流云阁属下鹤影,愿为您效力。”
这是系统奖励给她的流云阁初级暗探,她很是高兴,毕竟算是彻彻底底她的人。
“鹤影,去查一下魏家到底在搞什么。”
“属下收到。”鹤影低头领命,一转身,立刻消失在夜色中。
这个鹤影,怎么和沈昭的那个护卫一样会闪现。
6. 山楂糖丸
顾婷之如今摆摊义诊,不顾尊卑有别,不管男女老少,也不避人口舌,牌匾一挂,大街上就操作。
曾几何时京中人只听得顾家三小姐美名,却难见一次真容。毕竟千金之躯不能轻易抛头露面。
顾家看起来又极宝贝这个三小姐,给她找最好的绣娘、最有名的画师、最经验老道的读书先生教导。灼灼佳人,出落得美丽大方。
一直以来,她都是坊间官场流传的模范女性形象:话少乖巧、出口成章、容颜秀美、温柔可人、知书达理、能歌善舞、能写能画、顺从不反抗……等等等等。
顾家家主顾其山还经常在公众场合、官僚聚会中,对她充满盛赞,简直把顾仟礼说得此女只应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闻。
确实难得几回闻,所以她大婚当日,市井街巷被人群围得水泄不通。平民们想看看这位仙女到底如此神姿雅态。
贵族官僚们也各怀心思出席,可谓盛况。
毕竟顾魏两家联姻简直是强强联手,以后两个家族的风头只有更盛。
谁知道顾仟礼当街丢了凤冠,还大言不惭说要悔婚。深夜被太后传召入宫教训,居然不知又怎么和那个纨绔太子熟稔,太子还亲自送她回府。
短短几日,各种关于她的话题游走在大街小巷。
这位话题主人公非但不避讳,还直接在大街上义诊。
有人开始传闻她被魏清衡伤透了心,自暴自弃。也有人说这顾小姐确实有两把刷子,看病判断快、见效速。
但世人都是爱听风凉话的,顾家小姐负面的传言明显更具吸引力。
顾婷之无所谓这些,茶楼街口的义诊摊今日照常摆出。
她穿着淡绿衣衫,袖口用细针固定,方便动作。桌上摆着笔墨、药签,落雁坐在她身旁替人登记病症。
第一位前来的,是个膝部溃烂的老妇,病痛久矣,衣衫褴褛。顾婷之丝毫不嫌弃,自备棉垫、剪刀、药水和纱布,清理得极为细致。
一旁围观的街坊震惊得合不拢嘴。
“老天爷!这手法也太利落了!”
“这手法比我家大郎剁鸡还稳……”
“你家大郎能和人家比吗?”
“怎么比不得,我家大郎……”
周围嘈杂一片,顾婷之全程一脸沉稳,嘴角挂着温柔得体的笑,像在解剖。不,是在雕花。
老妇根除病灶,只觉患处清凉舒适,不再热疼难耐,感激得当场要磕头谢恩。顾婷之一把拦下,笑道:“大娘不必跪。你若真想报恩,回家记得保持患处干燥,不要乱碰,别再用雨水抹伤口了。”
“那是我家那口子说雨水能去火……”
“你家那口子最好也来我这儿看看脑子。”
人群爆出笑声。连身后的落雁也忍不住跟着捂嘴轻笑。
不远处,沈昭负手而立,穿着月白常服,站在小巷影中,脸上也带着浅浅的笑意。
马蹄声响,他侧头一瞥,齐方牵着马从街头走来。
“不是叫你别牵马吗?阵仗大了一会儿把人吓走了。”沈昭话虽如此,却没有责怪的意思。
“殿下,这街口人太多,有马方便驱散人群。”齐方解释道。
沈昭摇了摇头,眼角没离开那个绿衣女子。
他走了两步,从巷子中缓缓现身。
“顾姑娘这义诊,看起来红火得很。”
顾婷之正擦着手,听到熟悉的语调,头也不抬地回道:“太子殿下,好久不见。”
围观群众瞬间安静了。
沈昭悠然走近,坐到一旁空位上,拂了拂衣摆:“本太子昨晚一觉醒来,嗓子有点疼。”
“太子殿下的医府多的是医术高超的大夫,连嗓子疼都看不了吗?”顾婷之道。
她不知沈昭为何突然出现,先扯几句看看他意图。
“这话听着不太尊重。”
“好吧,那你张开嘴我看看。”
沈昭扬眉:“我好歹也是央照国太子殿下,大庭广众之下被你诊查,有损形象。”
顾婷之顿了顿:“那请太子殿下随我上轿里。”
周边人群不敢出声,他们印象中的太子殿下喜怒无常、肆意放纵,万一自己发出点什么声音惹怒了他,那可就就惨了。
想看戏的和想看病的拥挤在一起。
沈昭与顾婷之走入轿中,落雁站在外头:“谁还没挂号的,快来。今日只看十个,再晚摊子就收了。”
她嗓门不算大,但架不住重复有力,边说边摇晃小小的叫号铃,很快便让人群重新活跃起来。嗡嗡的议论声与报病症的混乱掩住了轿子里的动静。
轿门被轻轻掩上,外头的尘嚣仿佛与他们无关。
沈昭靠在车壁上,掀开扇子轻轻扇风,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你可知道,明日宫中便要向顾家下懿旨,将顾念念赐婚于魏府?”
顾婷之一怔,本想寒暄几句的话被生生憋回肚里。
“有些耳闻。”她答得不急不缓,“只是最近行诊太累,回府便睡了,未曾细问。”
“哦?”沈昭意味不明地轻笑一声,“这般大事都不放在心上,你倒是潇洒。”
“这不是有殿下替我担忧吗?”顾婷之含糊回答。
“顾姑娘心真大。”沈昭慢条斯理道,“看你这几日的行径,我实在猜不透你想做什么。”
顾婷之抬眼看向沈昭:“人不都是一边做一边想后路的嘛,以后的事我也不知道,先不管了。”
沈昭又道:“魏清衡是被派去南围军营了,战事突然吃紧,所以那日才没有出现。”
说罢,他眉目含笑,看着顾婷之。
这事其实鹤影也早已探查清楚,有专属密探就是好啊!
她本以为魏清衡偷摸地藏起来,却没料到是被派去南境应战。
那一带是近年来皇族与外域兵系矛盾最密的地段,时不时就有或大或小的冲突。武天院院长,也是魏家家主魏满枝长期驻守在此地。
在顾仟礼的大婚前一夜,魏满枝从军营中急讯传令,报南境战事突然吃紧,求召魏清衡前去协助。因不想动摇民心,此事暂且不做对外通报,直接交由国主决定。
可当日央照国国主正在隐泉山修身,所以此事是皇后和太后处理的。
一团乱乱的线正逐渐被理清,顾婷之总觉得自己快要触碰到什么,但好像还差一点。
只不过她没想到,沈昭会告诉自己这些事。
“太子殿下,这话何意?”
沈昭眉眼间的笑意更浓了:“就是和你说一说,感觉你不是很惊讶。”
“和我无关的人了,有什么好惊讶的。”
“嗯,我嗓子疼,开药吧。”
“……?”
沈昭看起来哪像嗓子疼的样子,顾婷之随手从口袋里掏出一小袋山楂糖丸递给他。
“吃完这个就好了。”她淡淡道。
沈昭无声接过,看了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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糖丸。
“系统提示:太子沈昭好感度+100!可喜可贺!”
?
一袋山楂就加这么多好感度。
顾婷之笑出了声:“原来你喜欢吃这个啊!”
沈昭没有表情地站起来转身就离开:“先走了。”
“……”
沈昭这人怎么回事,心思好难猜。
回府后天色已晚,顾婷之未回房,直接去了顾念念的院子。
顾念念正坐在榻前缝着一块丝绒垫,听闻她进来,忙放下针线,起身行礼:“姐姐。”
“你在做什么?”
“给你缝的垫子,上回你嫌自己琴房那个老旧了,我想着给你换新的。”
顾婷之望着她那双细瘦温软的手,心头微微发涩。
“念念,”她坐下,轻声问,“你知道宫里即将要下懿旨,将你嫁去魏家吗?”
顾念念没有否认:“父亲已告诉我了。”她声音虽柔和平稳,眼里却映着难以掩饰的悦然。
“姐姐。”她垂下眼睫,似是有点不好意思地轻轻笑了一下,“你和我说过,若要嫁人,定要嫁这世上最好的。”
嗯,其实是甄嬛说的,顾婷之只是借用。不过她确实也这么想,嫁人之事可不能随意。
“在我心里,魏公子就是这世上最好的。”她语轻,却坚定,“他的才情、风骨、英勇,皆是世间无双。”
顿了一下,她又小声道:“其实我……早就心悦魏公子了。姐姐还没定亲的时候,我就喜欢了。后来知道你们要成亲,我一点都没嫉妒。因为我从心底里觉得,像魏公子这样的英才,就该配你这样的风华绝代,才是天作之合。”
“念念……”顾婷之看着眼神澄澈的小妹,一时说不出什么话来。
她心疼顾念念以侧室身份嫁入魏家,担心她以后被欺负,担心她活得失去了自己,担心她任人宰割。
她像一颗莹白的珍珠,顾婷之想好好保护。
顾念念看出了顾婷之的担忧,笑了笑,“姐姐,能嫁给心上人,哪怕只是个侧室,我也愿意。”
顾婷之浮出一丝无能为力的心酸。
“念念。”
“嗯?”
“你别怕什么,姐姐在。”她说得格外认真,“我会一直保护你。”
顾念念愣了愣,眼眶微微泛红,低声应了一句:“我知道了。”
姐妹俩又说了好一会儿的话,基本都是顾婷之在喋喋不休地讲述一些有的没的。
一会儿抱怨顾家礼节多,一会儿又说凤冠很重在轿子里没人看到的时候可以先摘掉,一会儿还夸起落雁写字好看。
当真是有些没话找话,顾念念却一直笑着听得很认真。
不知为何,顾婷之就想和念念多说说话,多待一会儿。她知道以前的顾仟礼肯定也想这样。
天还未亮全,顾府大门便被叩响。
“魏家长公子到访。”
下人飞奔而上,惊动了整个府上。
来提亲?这么早,天还没亮,这也太急了吧。
顾其山率先赶来,穿戴整齐,神色肃重,目光一落,果然是那位未来女婿,魏清衡。
此时的魏清衡,一身银边墨甲,眉宇锋利,站姿笔挺,犹带沙场寒气。他开门见山:
“顾府三姑娘顾仟礼,是我魏清衡亲定之婚约。此前之变,非我本意。今特请正名,还婚一事。”
一句话,像惊雷落地。
7. 赐婚与邀约
顾府厅内,一时鸦雀无声。
魏清衡的声音尚在厅内回荡,气氛骤然凝结。
顾其山嘴角一抽,却仍作一副镇定从容状道:“魏公子此言可是真心?这话可不得乱说。”
魏清衡直起脊背,声音沉稳:“若非真心,魏某不会穿甲负剑,一早登门。”
这幅姿态,莫名有种势在必得,不像请求,倒像是“提前登门告知。”
魏清衡依旧是往日清朗谦谦之形。堂堂魏家大公子,武天院未来的掌管人,央照国以后的护国大将军。
哪怕是登门复婚,也是泰然自若,仿佛所有人都应该按照他的话去做。
顾婷之昨夜和顾念念唠家常到很晚,本来就没睡好。看到这大名鼎鼎的前未婚夫突然出现,还带着不合理的请求,实在令人烦躁。
加上她这几日一直在有意避着顾其山,因为一看到他,顾婷之就会觉得后背隐隐作痛。明明心里知道错的是对方,但这具身体好像有肌肉记忆,一靠近顾其山就浑身难受。
这魏清衡也是脑子坏了,一会儿皇家下的新婚约就要到顾府了。早不来晚不来,这个时候来捣乱。不知道他们魏府又在打什么如意算盘,反正必定不能答应。
她还记得昨晚顾念念那期待的神情。
而顾府众人却纷纷换了脸色。
毕竟顾府世家高门,各个金枝玉叶,嫁女儿也该都是明媒正娶的正室。
顾念念虽是庶出,顾家培养她也是花了一番心思的,现在急匆匆要嫁去魏家给人做侧室,实在是有点损颜面。
尤其是顾家和魏家在朝堂之上本应分庭抗礼,各占一方。顾念念嫁作侧室,必会被后来的正室压一头。利益权衡来看,其实不是很完美的选择。
只是皇家天命,有谁敢违?
顾家对外展示的是清廉礼正之门,不加入朝廷纷争,不站队权党羽系,一心只为央照国文礼院分忧。
任何有损门楣名誉的事情,顾家都会避开。顾仟礼和魏清衡的婚礼,就是一个很平等的利益权衡。
顾其山眼中重新燃起希望,林妙则缓缓握紧了帕子,眼神从魏清衡转向顾婷之,意味不明。
“这……既然魏公子如此有心,我顾家也不好再拂你情意。不知魏府可知你今日所决?当日之事,必是有诸多误会,能够解开再好不过了。”顾其山话锋一转,已然准备将局势收回。
顾婷之尚未开口,旁边忽又一只手悄悄拉了拉她的袖子。
她回头,正对上顾念念那双水光潋滟的眼睛。
“姐姐……”顾念念轻轻蹙眉,眼底浮起一层慌张。
她的声音细不可闻,像是怕人听见。
顾婷之轻轻拍了拍她的手,示意她不要担心。随即转身对着众人干脆道:“魏公子别开玩笑了。大婚之日突然失踪,连一句解释都没有,如今又来追婚,是把我当草席,卷了又铺?”
她的声音清晰、毫无迟疑。
魏清衡神色微顿,眼中闪过一丝惊异。
唯唯诺诺只会点头的顾婷之,如今怎变得大胆了?
“当日南境突发暴乱,我受父命前去支援。你我的婚事与央照国的和平相比,孰轻孰重,仟礼你难道不知?”
听到魏清衡故意叫她“仟礼”,顾婷之在心里翻了好几下白眼。
说起来,魏清衡其实压根没想真的毁了这桩婚。
顾家掌文,魏家掌武,两家明里暗里势均力敌。可魏家人骨子里骄傲,不甘心跟人平起平坐,更不想日后被顾家牵着鼻子走。
所以,正好南境出了点乱子,他们就顺水推舟地上了战场,一边给自己刷点功绩,一边也借机把婚期往后一搁,当着京中那么多人的面,让顾家丢个小脸。不重,但也够算下马威了。反正皇后是站在自己这边的。
本以为顾家会照单全收,毕竟女子讲究清誉名声,料想顾家只能吃了这闷亏还得好声好气哄着。结果谁知道,顾仟礼直接掀了喜帕、扔了凤冠,当街来了一出悔婚戏。
一下子,原本占上风的魏家,变成了被动。
这会儿魏清衡登门求亲,摆出专一模样,实则是给自己捡回点颜面。
顾家表面不说什么,心里能没数?魏家这口气可不是那么容易咽的。日后在朝上少不得要被顾家拿捏几下,这场“试压”反倒变成了自砸脚。
魏家这点如意算盘,算是彻底拨错了珠子。
更何况,娶个魏家庶女做侧室,既要大操大办一场婚礼撑场面,又得不到半分联姻实利,倒更容易落人口舌,万一被众人说成是“捡剩的”、“糊弄人”,落得一身灰,真还不如不娶。
顾家和魏家,各自心怀异念,但现在对他们来说,顾婷之和魏清衡复婚才是最好的选择。
只不过这一切假设的前提是,顾仟礼还是以前那个认人差遣的听话木偶。
魏清衡这质问的语气,有几分像顾婷之的科室主任训话,一副“给你脸别不要脸,识趣点”的意味。
真是气不打一出来。
“你别拿什么孰轻孰重来压我。当日如何暂且不论,现在皇家已要下新旨意,想必你也知道。莫非魏大人你要不从?”顾婷之道。
顾其山脸色难堪,林妙已低声骂了句“逆女!”,但还未开口呵斥,厅外忽有人高声通传:
“太子殿下驾到!”
顾府上下一片哗然,今天这是什么情况?
顾其山亲自迎至门前,拱手行礼,脸上堆满了恭敬的笑:“老臣不知殿下驾临,有失远迎,失礼失礼。”
一列金甲骑士肃然而立,为首的沈昭从马车走下,身着月白常服,腰间的玉佩随之摆动。
他神色散漫,像是春日出游的富贵公子,悠悠扫了一眼众人,眼神掠过站在顾府长廊阴影下的魏清衡,嘴角的笑意更浓了。
“顾家向来识大体,不必拘礼。”他说着,一步步走入顾府。
众人纷纷跟上。
前厅摆好茶盏,沈昭却不坐,只在厅中站定,语气漫不经心:“本太子奉太后之命,来传一道旨意。顾家四姑娘顾念念,品行端庄、性情温良,太后钦点她为魏家长公子之侧室,新婚在即,请顾家即刻筹备。”
此言一出,众人皆愣。
倒不是因为旨意内容,而是传旨之事,宫中一直有专人负责,此番太子沈昭居然亲自前来传旨,实在教人感到惊讶。
顾念念低垂着眼,往顾婷之身后站得近了些。她虽熟读百书,但书里没教人情世故,这些突发情况还是有些让她不知所措。
顾婷之轻轻抚着顾念念的背,疼惜无比。
魏清衡眸色微变,薄唇紧抿,却什么也没说,乖乖行礼。
顾其山的笑容有一瞬间的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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滞,随即恢复如常:“有劳太子殿下亲自传旨。”
沈昭轻笑着看向魏清衡:“魏公子,太后的旨意,如何?”
魏清衡缓缓拱手低头:“谨遵太后懿旨。”
顾婷之一直没说话,只微微侧身,目光停在顾念念身上。
这个一向温顺、心思细腻的妹妹,如今终于被拽进了这场权谋联姻的大网之中,只怕以后她要受的苦只多不少。
沈昭突然偏头,朝她笑了笑:“顾三姑娘站得也太靠后了些,险些没看见。”
顾婷之略一迟疑,抬眼迎上那双似笑非笑的眼。
“殿下说笑了,臣女不敢造次。”
“哦?”沈昭慢条斯理地走进两步,带着三分好奇,三分揶揄,“顾姑娘今日打扮得倒是清清爽爽。”
他说着,目光从她肩头那抹淡青袖印一路扫到她手上的草药纸包,“晚点又要去义诊了?”
顾婷之道:“闲来无事,略略看诊一下罢了。”
“又要给嗓子疼的人发糖丸?”
“不知殿下的山楂糖丸吃得可好。”
沈昭扬眉,很开心似的:“吃完了,再多给些。”
二人对话看似轻巧,旁人却听得雨里雾里,只觉得这两人气氛不对,又说不上是哪儿不对。
顾其山站在人群后方,目光沉沉,一言不发。
而魏清衡则脸色更冷。
沈昭根本不在乎周围的情况,一双桃花眼仍旧含着笑意,又凑近了些:“顾姑娘既然闲来无事,整日医这医那的,可有想过去拍卖会逛一逛?”
去那做什么,拍卖自己的字画还债给顾府吗?
顾婷之道:“从未去过,没这个想法。”
“我这是在邀请你。”沈昭一脸理直气壮,“这几日皇西拍卖行刚好要开一场拍珍品的会,有不少新奇玩意儿。你不是喜欢稀罕物?正好去看看。”
“我何时说我喜欢稀罕物了?”
“我猜的。”沈昭作无辜状,手里象牙骨扇展若流云,轻轻摆着,一副纨绔模样,“堂堂央照国太子的邀请,你不会不给面子吧。”
“……”顾婷之一时无言。
现在是聊这些的时候吗?
“那就这么定了,明日午后,我让人来接你。”
他啪一声合上了扇,笑意深重地看了顾婷之一眼,随即抬脚离去。连和众人示意告别都没有,只留下了轻飘飘一句话:“记得带上你的糖丸。”
众人:???
面面相觑,无声静默。
魏清衡看着沈昭远去的背影,又深深看了一眼顾婷之。
片刻后,他向顾其山拱手行礼,低语了几句,两人转身一起去了侧厅。
顾婷之站在原地,看着沈昭背影消失在门外,半晌才回过神。
她身后传来顾念念低低一声:“姐姐……你和太子殿下很熟悉?”
顾婷之抖了抖太阳穴:“别瞎猜,他就是嘴多。”
她语气里自己都听出了几分说服不了的心虚。
落雁在她耳后悄悄补了一句:“太子殿下方才看小姐那眼神,可非同寻常呢。”
顾婷之:“……”
系统也没闲着。
“系统提示:太子沈昭好感度+20,人设翻车值稳步增长中,请宿主再接再厉,迎接人设翻车超级大奖!”
8. 皇西拍卖行(上)
隔日午后,晴空如洗。
顾婷之换了件青绿的束裙,银丝绣着鸟羽纹路,裙摆拂地,缀着翠丝流苏。
她不打算出风头,但终究要体面,尤其是和沈昭这样总在风口浪尖的人同行。
顾念念去宫里参加礼仪导训了,走之前特意做了龙井桂酥给顾婷之,两人还约好晚上一起喝茶。
天气好心情也不错,她拿着本古方医术在顾府大门坐着晒太阳,时不时吃口糕点。落雁在一旁整理着医患笔记,一副闲适模样。
只不过坐了很久,也没看到熟悉的身影出现。
林妙在厅内碎碎念叨着什么,听起来好像极度不爽。
隔了一会她的婢女羞花小跑着来到顾婷之旁边,面色不善地说:“夫人让小姐进府内,女儿家坐在大门口成何体统。”
顾婷之眯着眼,看着斜睨自己的羞花,微微一笑。
知道你们以前都欺负我,我暂且不念,今天心情挺好的,别来招惹我。
“小姐,要进去吗?”落雁问道。
顾婷之摆摆手,悠闲道:“坐哪儿不是坐,不过这椅子有点硌,羞花你去拿个软垫给我。”
“小姐说什么?”羞花有点不可思议,顾仟礼以前对顾府众人都唯唯诺诺,怎么现在还指使起自己了。
落雁道:“小姐让你去拿软垫。”
“赶紧去吧,我**疼。”顾婷之提高音量催促。
言辞粗俗吓到羞花,她一副“我不想听你再胡说八道”的样子离开了。
“哪里疼?”悠悠的声音传来。
沈昭一袭黑金行服,头发高高束起,俊烈无比的脸庞在日光下看得人心神荡漾。
“……怎么神出鬼没的。”顾婷之拍了拍袖子站起来。
“是你讲话声音太大了没听到我来。”沈昭看着她笑。
看到沈昭笑,顾婷之心里感觉有根羽毛在来回抚弄。
自己不是色迷,但是不得不承认,这人长得也太好看了。
门前守卫见了沈昭,匆忙跪地行礼,正欲起身去通传,沈昭摆摆手:“不必传了,走吧。”
缓缓驶来的,还是那辆熟悉的黑檀木马车,雕着金边云纹,车帘轻垂。
马车内静默宽敞,地上也铺了厚毯,暖炉里燃着沉香,香气清润淡雅。
沈昭闲适地坐在一边,笑道:“顾姑娘今日打扮很好看。”
“不想耽误事。”她撩了撩裙摆坐下,“所以一早就换上了,在门口等着你呢。”
沈昭眯了眯眼,“如此盼着我来?”
不是说古代最在意男女之举吗!这太子每句话当真都是不正经,是不是平时和谁说话都这样?喜欢逗人是吧。
“是啊,就像等待接亲一样等着太子殿下来。我等了好久,还以为太子殿下也要悔约。”顾婷之回道。
轿外驾马的齐方好像被什么东西呛到,咳了几下。
沈昭仍然保持着淡淡笑容,语气笃定:“我若接亲,定不让你久等。”
“……哦。”
马车驶了半个时辰,终于缓缓停下。
皇西拍卖行,京城最繁华的拍卖场。楼阁飞檐如翅,朱漆大门前人流似织。
两人一下车,便引来四面八方的目光。
“快看快看!那是太子殿下……和顾家的三姑娘?”
“前段日子才悔了婚,今日就和太子同行……顾家三姑娘这般迅速,是不是……”
“这也太不避嫌了吧!”
“顾家算是祖坟冒焦烟了,摊上这么一个变化多端、不知礼数的大小姐。”
窃窃议论如潮水般起起伏伏。
顾婷之神色未变,沈昭倒是慢条斯理地扶了她一把:“要砍了他们的头吗?”
太子殿下,不要随口就杀生!
“听着像是夸我。”顾婷之笑着。
她以前在医院,确实挺在意家属评价和医院各层领导的批判性指导,但现在她不是很在意外人言论了。人生在世不需要对谁都解释那么多,活得无愧于心就好。
我做好自己想做的才最重要。
人群中忽然传来一声女子呼唤:
“仟礼?是仟礼吗?”
那声音带着善意和几分激动。
她没反应,沈昭微一挑眉,凑近她耳边轻声:“有人叫你呢。”
顾婷之回过神,看见一位穿明黄裙衫的清丽女子面带惊喜地快步走来:“真的是你!你不记得我了?我们一起读过书,惠安书院里我坐你旁边呐!”
顾婷之愣了一下,大脑飞速转动,笑着点头:“宋画安?”
“是我!”对方握住她手,“好久不见!我才随父亲来京不久,正打算过几日去拜访你,见到你太好了太好了!”
“我也很高兴,画安。”
记忆画面浮现在她脑海。
年少时顾仟礼曾被送去一所有名的私塾学习通识,就是惠安书院。宋画安是院长宋惠安的亲生女儿,开朗机灵,就是诗书课业上不太肯用功,所以一直成绩平平。
那年她们都不过九岁。
彼时顾仟礼虽性格安静寡言,却也藏不住孩子心性。两人年纪相仿,自然玩得最好。
春日后山蝴蝶飞舞,她们偷偷从后门溜出去,蹲在花田边看蝴蝶落在衣摆上。
秋日枫林红透,宋画安最喜欢爬树摘果子,身手灵活得像个猴子,顾仟礼在树下仰头看她,急得直跺脚:“你别再往上爬了,再掉下来我可背不动你!”
“那你就在底下接着我呗。”宋画安在树杈间笑,摘了果子丢下来,丢得不轻不重,刚好砸在顾仟礼肩头。
顾仟礼“哎呀”一声,瞪着她,嘴角却还是翘的。
有一次冬天落雪,两人还一起偷了厨娘存着的红薯饼,在院子角落烤着吃,烟气熏得满脸都是灰,宋画安还一本正经地说:“味道真香,是人间烟火的味道。”
那些日子,是顾仟礼为数不多真正感受自由的时光。
一别数年,真正的顾仟礼已经在喜轿里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宋画安看着眼前的顾仟礼,忽然有些感慨地喜道:“仟礼,你现在气质变了,说话做事也更利落了!我为你开心!”
看来她也知道当街悔婚那件事了。
顾婷之笑着,声音里多了点暖意:“你还爱爬树吗?”
“我现在不爬树了,父亲看到了要批评我的。但你要吃果子,我还是能想办法给你摘。”宋画安爽朗地笑着。
一段陈年旧谊,就在这人来人往的拍卖行门前,被轻轻唤醒。
沈昭在一旁微笑着没有说话,静静地看着。
宋画安兴奋之余注意到了顾婷之身旁的太子殿下,连忙俯身行礼。
顾婷之拉住了她,沈昭也开口:“不必多礼。”
宋画安正要再说点什么,那边却突然传来一阵热闹动静。
“恭迎太子殿下!!!有失远迎,有失远迎啊!!”
人群忽然向两侧散开,一个圆滚滚的中年男人快步迎上来,他衣着华贵,面上堆满了笑,衣襟因匆忙而微微乱了。
“皇西拍卖行行主贺山,给太子殿下请安!”
他后头跟着的几位侍从和学徒也立刻齐齐跪下,声音洪亮:“参见太子殿下!”
整个楼里的人也都跟着俯身跪地。
一时间,周围都安静了下来。
沈昭一直以来都是便服出现在顾婷之身边,言辞举动也没有故意摆出太子的架势,所以顾婷之心里总觉得这位太子很有亲和力。
看到这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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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对他跪地伏首,不觉想到了自己第一次见他时,趴在地上起不来的窘迫样,心中冷汗。
沈昭微微颔首,神情淡淡,目光却不着痕迹地扫向站在他旁边的顾婷之。贺山会意,脸上的笑意更深了几分:“顾姑娘也来了,真是蓬荜生辉,可喜可贺!两位贵客请上贵宾座!”
可喜可贺,这什么用词?
沈昭嗯了一声。
顾婷之与宋画安告别:“今日还有别的安排,就不多叙了,你若有空,来顾府找我!”
宋画安点头,眼里依依不舍。
贺山起身,恭敬地领着两人往里走。
贵宾座设在最顶层,一路往上,走廊用楠木铺地,墙上嵌着玉雕,银炉香气清淡如兰。虽是白天,楼内依旧灯火通明,灯罩全是玉帛巧制而成,火焰透过温润玉光,将人面也映得柔和了几分。
推门入内,才是真正的奢华尽显。
整个包厢极大,四周围着纱幔和金丝细绣的帘帐,脚下是织金地毯,窗外正对着拍卖厅最中心的位置,视野极佳。
玉桌低榻,矮案间摆着精致的点心、热茶与香果。顾婷之一眼望去,就知不是一般人能来的地方。
“这里可真不简单。”她随口感叹。
沈昭靠在一旁的玉榻上,歪头看她:“我还以为你不会吃惊。”
“这么好看的地方,下次多带我来。”
“好。”
贺山不知什么时候退下了,包厢里只剩两人。
外头的锣声响了,拍卖会正式开始。玉器、书画、香料、夜明珠……一件件珍宝被依次送上展台,拍卖师在台上声情并茂地介绍,每一次报价都引来一阵惊叹。
两人闲闲看着,偶尔评论几句。
“方才那位宋姑娘看起来与你很熟。”沈昭忽然道。
“嗯,小时候一起私塾读书,关系很好。”
“可她刚才叫你那么多声,你愣是没反应。”
顾婷之轻哼一声,略带几分笑意:“你也发现了?其实我不是耳背,我只是……不太喜欢这个名字,所以有时候会自动忽略掉。”
毕竟这才穿越多久,没习惯新名字啊。
“顾仟礼……”沈昭扬眉,“怎么,不好听?”
“不好听。”
“那你喜欢别人怎么称呼你?”
顾婷之想了想,“我以前有个小名,我倒挺喜欢。殿下要听听看吗?”
沈昭一笑,手指搭在茶盏边缘,“说说看。”
顾婷之靠在软榻上,语气慢悠悠地吐出两个字:“婷之。”
这两个字一出口,沈昭握着茶盏的手忽然顿住。
他的瞳孔像是被什么点燃了似的,猛地缩紧,整个人陷入了一瞬的凝滞,他怔怔地望着她。
系统界面突然出现,在顾婷之脑海里疯狂闪烁:“太子沈昭好感度暴增+100!+100!+100!+100!……”
什么情况?!
沈昭从未流露出如此失态的样子,在任何情况下,他都是风轻云淡。
现在是怎么了?这名字这么好听?这么戳中他心里?
这个好感度系统怎么一直在响!
顾婷之看着面前突然愣住的太子殿下,“怎么了?这名字有问题吗?”
沈昭好一会儿才收回神,语气低哑:“没有。”
他垂下眼眸,看着盏中清茶,半晌,才闷闷地说:“只是觉得,这名字……很好听。”
好听到好感度暴增100?这也太奇怪了。
顾婷之面上笑了笑,没再多问。
她不知道,刚才随口的一句玩笑,对眼前这个人来说,像是从命运深井里伸出的一只手,把他狠狠拽了进去。
而他,已在这一刻下定了决心。
9. 皇西拍卖行(下)
顾婷之不知道为什么玩世不恭的太子殿下突然走起沉默话少路线,两人好半天都没说话。
过了一会儿,顾婷之忍不住了,开口转移话题:“这次拍卖会,有你特别想要的吗?”
沈昭低垂的睫毛轻轻一颤,缓缓回过神来。他似是也觉得失态,笑了笑,“倒也不是我想要什么,只是有一件东西,我本来想看看会到谁手里。”
“本来?现在不想看了?”
沈昭深深看了一眼顾婷之,“嗯,现在不需要了。”
顾婷之好奇心起,正欲再问,就听到台上拍卖师高声宣布:
“接下来这一件,是我们本日压轴之物!由央照国太子殿下亲赐,世间仅此一枚!碧水玉佩!”
顾婷之起身望去,那拍卖师身边金座上放着一个华贵的红丝绒垫盒。垫盒里面,摆放着一枚缀着流苏的玉佩,甚是眼熟。
是沈昭整日戴着的那枚!
她转头看向沈昭腰间,那里没有挂任何东西。
“是你随身带着的那块玉佩?”
“是。”
“你一直贴身带着,为什么要拿出来拍卖?”
沈昭没立刻回答,只静静看着台上那块熟悉的玉佩被呈上,泛着沉静光泽。
玉佩缀着银质流苏,圆润的雕花图案上刻着小小的平安两字。
拍卖师话语落下的瞬间,场内已经沸腾。
世家子弟、商贾名流纷纷举牌,竞价如潮水般推高。每一个叫价都伴随着台下一阵倒吸凉气,毕竟这是太子的贴身之物,光是名头就已经足够令人趋之若鹜。
好像谁拍下了这个玉佩,谁就能收获太子青睐。
顾婷之又问:“你缺钱了?”
如果是缺钱,看来往日情分上,顾婷之可以借给他一些。系统奖励的那么大笔资金还没用过,这几日正好在盘算着要怎么花呢。
借给沈昭,再要点利息,岂不美哉?也许剩下的巨款可以再开个小钱庄,雇些心细的女孩子帮着做些记账的轻松活儿,靠吃利息轻轻松松让财富越积越高。再拿赚的钱去开医馆,开学医院……
沈昭开口打断了她的幻想:“你就当我是缺钱吧。”
顾婷之微微前倾,望着楼下那群正疯狂竞价的人。
她忽然觉得那些人脸上的五官逐渐模糊了。
眼睛不是眼睛,嘴巴也不是嘴巴,而是一张张张合不停的血盆巨口,像是跃动的怪兽,蠕动着贪婪的触角,试图争先恐后地吞噬这块象征太子青睐的玉佩。
那些声嘶力竭的“加五千!”、“再加一万!”在她耳中竟变得有些刺耳,像刀子剐蹭金属的摩擦。
她静静看着。
玉佩被高高举起,灯火照耀下泛着柔光。它曾挂在沈昭腰间,如今被搁在竞价台上任人哄抢。
“这一口价,二十万两!”
一口三十万!”
沈昭看都没看台下。
她缓缓闭了闭眼,想将那些模糊嘴脸从脑海中驱散。
“系统,你在吗?”她在心里唤道。
.随时为您服务!”
“禹中商会资产明细我看过了,都是我可以用的吧?”
“皆为宿主的奖励,随时供您使用。”
几息之间,那高台上正待落槌的拍卖师被一个突如其来的报价打断。
清亮却不容忽视的声音,从包厢处缓缓传来:
“三百万两。”
空气仿佛在一瞬间冻结。
台下一片哗然,有人惊叫,有人倒抽凉气。像极了夜间海潮卷起的浪涌,夹杂着不解、错愕与窥伺的躁动。
有人侧目张望,有人交头接耳。
“谁出的价?”
“三百……三百万两?疯了吧!”
“太子殿下那块玉佩虽是贵重,可也不至于……”
“顾家的三姑娘!?她哪来的这么多银子?”
“天啊!今儿来这可算是来对了!”
顾婷之站遥望那一片模糊躁动的人潮。那些人脸上的表情被距离和灯火拉远扭曲了,像被风吹皱的水面,晃动得不真实。
她没去管那些声音,只是垂眸,盯着台上那块玉佩。
“系统,你最好不是在骗我。”她在心底小声嘀咕,“我可是真的报价了,三百万两,对禹中商会来说是小意思,但对我本人,可是天文数字。”
“请放心,已自动调用合法资金通道。”
系统声音冷静清晰,仿佛怕她反悔似的,又多说了一句:“银票已到账,请及时提取。”
好好好,这就是有钱的感觉吗?
她不紧不慢地朝台下拍卖师的方向扬声道:“听清楚了吗?我出三百万两。”
那一瞬间,她眼里光芒流转,气定神闲。
好爽啊……
沈昭看着她,不语。
他端着茶盏,许久未曾饮一口,茶水早已微凉。
顾婷之转身,在袖中摸索,果真有一沓厚实银票整整齐齐地躺在那里。
她慢条斯理地一张张抽出,叠好,交给立在门口候着的侍童。
“去吧,把它拿回来。”
那玉佩被捧着呈来,恰如那日她在宫门前第一次见他时,他腰间微微晃动的那抹光。
顾婷之接过,指腹轻轻掠过玉面。
她一步一步走到沈昭面前,在他不动声色的注视下,半蹲下来,伸手探向他的腰间。
四周一时安静得可怕。
她像是要为他别上一枚信物,又像是要重新归还。
顾婷之动作很轻,沈昭也没有丝毫闪避之意。
他定定站在那里,任她将玉佩重新系回他的腰间。
玉佩微微晃动。
顾婷之细细理好,才后退半步,轻声笑道:“殿下的东西,自然还是该留在殿下身边。”
四周爆发出更高一层的惊呼。
“她……她这是做什么?!”
“这顾姑娘未免也太大胆了吧……”
“她这简直是……是当场示爱啊!”
“难怪之前她当街悔婚,难不成早已心悦太子殿下?”
人群中炸开了锅,议论如潮涌动。
系统此时在顾婷之耳边冷静播报:
“恭喜宿主!‘清誉贵女人设’翻车数值已满,彻底崩塌!从今日起无人再将您与‘温婉、贤良、清誉’的标签相连。额外奖励开放:万能召唤券*1,可随时召唤古今中外物品,限一次使用。”
顾婷芝眼前一亮。她第一个反应是手机,但下一秒又犹豫了,古代没有信号啊,拍照传不上网,叫外卖没人送。
她心里默默想道,不急。这个奖励我要留着,以后说不定还有更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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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的场合,要留给最危急、最重要的那一刻。
沈昭低着头摩挲着腰间的玉佩,看不到表情。
天色渐沉。
今日的晚餐也在包厢里。
玉盘珍馐,香气四溢。
菜肴一道道端上来,每一道都如艺术品般精巧,其中一道彩蔬酿鱼呈螺旋状盛于玉碟之上,颜色鲜艳,宛如盛放的烟花。
顾婷之指着那道菜笑道:“这道菜看起来像烟花。”
沈昭顺着她手指看去,低声应了一句:“好像是,你喜欢就多吃点。”
“我们府上就没有这么手艺精妙的厨师,真的很像烟花。”顾婷之继续夸奖。
沈昭乐道:“我没见过烟花,不知像不像。你喜欢这道菜,我让我府上的厨子去学。”
“你没见过烟花?”
“小时候住的地方偏僻,回京之后管教也严,抬头经常看不到天。”
沈昭端坐如常,轻轻夹了一筷子“烟花菜”到顾婷之碗里。
顾婷之握着筷子的手没动。
她从前很喜欢烟花。一个人租的公寓楼下,每逢新年总有小孩在街头巷尾放烟火,啪一声炸开的那刻,天亮了半边,她也就跟着亮堂起来。
她会抱着小被子趴在阳台上看烟花,一边喝奶茶一边想,热闹的声音就是生活在继续。
明明是一个人,也觉得很温暖。
每次生日,她也会买一些小烟花,到河边去放。那些亮亮的光点,在空中灿烂盛开,一起迎接新的一岁。
而现在,眼前这个尊贵威风的太子殿下,竟说他没见过烟花?她本能地觉得不对劲。
按理说,太子登封、大宴、宫庆……哪一场不是金光璀璨、华灯万盏、火树银花?
她忽然想起那日邵宁宫中,太后看向沈昭时,有些冷淡和嫌恶的表情,又想起魏清衡对沈昭的态度也很生硬。魏家和皇后是亲信,那皇后应该也不站在沈昭这一边。央照国国主身体不好,长年在别处修养,皇后和太后执掌宫中日常事务。
沈昭太子身份的光鲜背后,也许并没有她想象得那么轻松。
她又偷偷打量沈昭。
他今天的神情,总觉得和平常有些不一样。
她忽然心有点烦。
罢了,哄一下吧!也算顺便庆祝我彻底脱离清誉贵女这个人设的束缚。
“系统。”她在心里叫它,“我想好了!奖励要烟花!现在,放最漂亮最盛大的那种。”
系统没有吭声,但她已经转头,伸手拉开了身后的纱帘。
“沈昭,”她的声音轻快又认真,“你抬头看。”
夜色正浓,月色清淡如水。
“这是我送你的第一份礼物。”
话音落地的下一瞬,夜空蓦然炸开一团绚烂的金光,像一簇盛开的繁花,在深蓝的天幕中燃得热烈无比,紧接着是第二束、第三束,连绵不绝,铺天盖地,像把整片星河都点燃了。
顾婷之侧过头,看着沈昭望着夜空的神情。
他眼中一亮,像是真的被照进了一点光。
“好看吧!”顾婷之没想到系统奖励的烟花居然这么盛大绚烂,哪怕在现代也很少见到如此气势。
她兴奋地望着烟花。
沈昭看着她的侧脸道:
“好看。”
真的很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