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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 死马当活马医

作者:金鳞甲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阿朱彻底睡不着了。她拿着根呲毛的笔,沾了点朱砂在黄纸上一圈圈画出丑不拉几的线条。房间里太黑,她就趴在地上,对着小小的蜡烛光,神情极为专注认真。


    因为发烧的缘故,赵渡生大约是昏过去了,等醒来就看见阿朱在自己旁边,一笔一划地在略有些破旧的黄纸上小心翼翼地画着圈,嘴里还神神叨叨。


    阿朱握笔姿势奇怪,这也不能怪她,她会写字,不过都是跟着牛贵写的。一个流氓匹夫当然写不出什么好字,更何况还是个靠画符卖符为生的。


    这种驱鬼除邪的符,阿朱以前没少画,牛贵人前还能装装样子画画,人后全都甩给她。


    赵渡生在她旁边只能看见一颗毛茸茸的脑袋和试图写字的一只小手。


    阿朱已经画了几张,小小一叠堆在赵渡生手边。再写下最后一笔后,一小片阴影落下,阿朱愣了瞬。


    遭了,她才刚画好,赵渡生不会就这会儿功夫鬼上身了吧。极速转动脑子后,阿朱下了个决心。


    赵渡生看着阿朱动也不动刚想出声质问,谁料就是眼前这颗脑袋猛地抬起,只听咚的一声,阿朱的后脑勺重重撞在赵渡生的鼻梁骨上。


    “啊啊——”


    两人皆是痛呼一声,剧烈的酸痛很快从赵渡生的鼻梁骨冲到头顶。


    “啊啊啊啊啊啊你作死呢!!痛死我了!!”


    阿朱跳到另一边,伸手揉自己的后脑勺。


    痛死了。赵渡生一张俊脸扭曲着,他捂住自己的鼻子,疼得不想说话。


    “我以为你是鬼。”


    “你才是鬼!哪个鬼还能看着你画符灭它不杀了你。”


    阿朱被噎了噎,半晌支支吾吾说不上话。赵渡生在一旁哀痛地嚎叫,仿佛阿朱真是做了天大的对不起他的事情。


    “其实我的头也挺痛的。”阿朱悄悄嘟囔了句,揉着自己的后脑勺,脑袋一定肿了,阿朱想。


    “你嘟嘟囔囔说什么呢?”赵渡生没好气的睨了阿朱一眼,跟着他的掌心感受到了一股温暖滑腻的液体。


    赵渡生喉咙里不断溢出的哀嚎声一下子就止住了,他神情僵硬地伸手自己摸了摸自己的鼻子,随着掌心的液体越来越多,阿朱听到了一声比撕心裂肺还要夸张的爆鸣。


    “啊啊啊啊啊啊!血!血!我流血了!!我流血了!!!”


    赵渡生窜天炮似的炸了起来。


    这么痛吗?阿朱眼神躲闪惊愕,惊恐过后,一脸莫名其妙地看着赵渡生,难不成他怕血?不至于啊,上次自己道婆给了阿朱一刀,还是赵渡生压着自己,那会儿他还挺淡定啊。


    阿朱觉得赵渡生要哭了,整个人满脸绝望地瘫在地上一动不动。阿朱觉得自己得负责,于是她和赵渡生说:“我不是故意的,我是怕……才画了这东西。”


    赵渡生脸上稀里糊涂挂着血痕,一脸幽怨地望着阿朱。


    “你……你还好吗?”


    ……


    “我不好。我要死了。”


    赵渡生忽然卸了浑身气力似的,再没以往的趾高气昂瘫在地上。


    阿朱觉得赵渡生也太夸张了,她支支吾吾半晌说:“没事的,鼻梁骨没断就行,回去两天就好了。”


    赵渡生一脸的失魂落魄,没有半点声响,过了会儿他没力气地说:“你懂什么?我从小到大流血的次数不过三回。”


    阿朱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那他们对你真好。”


    赵渡生不屑地哼了声,此刻他也懒得再管脸上的血,“他们哪里是对我好,是怕我惹来了不该惹的……算了,我跟你说这些做什么,你又知道什么?”


    赵老爷宋夫人这些年盯他盯得那么紧,原因无他,只是赵渡生一旦流血,府里就会有“奇怪”的事情发生。


    阿朱抿了抿嘴唇,轻声说:“没事,我画的符很厉害的。”


    赵渡生眼珠僵硬地转动看向阿朱。阿朱吞了吞口水,硬着头皮接着道:“好吧,其实我也不知道厉不厉害,但死马当活马医说不定就有效果呢。”


    她说完一把捞起地上的黄符,在赵渡生的周围,东西南北八个方位各摆了一张。摆完,阿朱抱着膝盖坐在方阵外,两人大眼瞪小眼,面面相觑。


    赵渡生此时神色才略见松缓,他清了清嗓子,没话找话地质疑:


    “这……真的有用吗?”


    阿朱轻呼一口气,面上隐隐怀着不加掩饰的直白与期待,眼睛眨也不眨地紧盯地上的纸符。


    “我也不知道我懂不懂。”


    话说完,赵渡生明显感觉到自己额角的青筋跳了跳。不懂还在自己面前装大神,他抑制住即将爆发的脾气又问:“你哪来的黄纸朱砂?”


    “哦,我好久之前就带在身上了。”


    不算傻,进赵府这么点时间还挺有先见之明,赵渡生想。两人似是无话可说,屋子里尴尬地静默了会儿。


    一天前,一个还是鼻孔看人的大爷,一个还是不管风吹日晒的都要去扫地的闲杂人等。两人出身不同,可如今境遇相同,都被困在一方小小的祠堂里。


    赵渡生直勾勾地盯着阿朱看了几秒,阿朱被看得不好意思于是隔着两人中间快燃尽的小蜡烛对赵渡生尴尬地笑了笑。


    赵渡生是个性子高傲的,纵使沦落这般境地,也不愿意承认错误或是低头。


    蜡油滴在地上,融成一小滩,将最后一小截蜡烛固定在地上。


    赵渡生忽然把脸凑在阿朱身上,嗅了嗅。阿朱缩了缩脖子,语气嫌弃。


    “你干什么?”


    赵渡生鼻尖狗似的耸动几下,“有没有闻到一股味道。”


    说罢,阿朱也抬头深吸了一口气,嗅闻几下后,阿朱终于闻到空气中飘着的刺鼻味道。


    阿朱鼻子灵,身体跟着鼻子走就要移过去,可蜡烛灯芯突然烧到了根,灭了。


    亮光一下消失不见,阿朱看不见摸黑又坐了回去。


    “怎么办,看不见了。”


    赵渡生倒是淡定,他习惯黑暗,自小就有在夜里视物的能力。“怕什么,我看得见不就行了。”


    他语气淡定,没什么慌乱。阿朱想起来第一次见面时,也是灯笼落地,赵渡生帮她捡起了蜡烛。


    阿朱听见赵渡生爬起来,他似乎是走出了符阵,阿朱忍不住出声提醒道:“你还流着血,要不然别出去了。”


    说晚了,赵渡生已经一脚踏了出去。他一眼就瞧见了桌上发黑腐烂的食物,苍蝇围在四周飞来飞去,嗡嗡得吵个不停,而原本应该摆放着黑箱子的地方却空空如也,甚至连单独拉出来的横梁也消失不见。


    疑惑失神之际,阿朱的声音逐渐将赵渡生拉回现实。


    “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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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见什么了吗?”


    ……


    过了很久,久到阿朱以为赵渡生真的出了什么事,赵渡生才慢慢回道:“我看见了一张破桌子、一堆苍蝇……”


    阿朱皱起眉头,心底有不好的预感。


    桌子上摊着块缝缝补补过的破布,赵渡生的眼角忽然捕捉到破布动了下,他缓缓蹲下身子,看向破布零星的漏洞。


    一张勾起久远回忆的小脸忽而闪至洞眼前,赵渡生被骇了一跳,心脏猛地提到了嗓子眼,往后退了一步直接跌坐到符阵中央。


    “你怎么了啊,是看见了什么吗?”


    阿朱犹如热锅上的蚂蚁,她什么也看不见自然只能依靠赵渡生说。


    赵渡生晃了晃脑袋,再抬眼望去时,前面只是一片空地。黑箱子依旧摆在老位置,不见任何变化。或许是看走了眼了又或许是太久没有得到休息,脑子本就晕乎乎的一下没恢复过来。


    “没……没什么。”


    阿朱咽了咽嗓子,她原本是坐在符阵外的,总感觉赵渡生有些异常可却说不上来什么。于是阿朱挪动了几下屁股,悄悄移到赵渡生旁边。


    “等天亮就会有人把我们放出去了,没事的,什么乱七八糟得也不能进这个符阵里,我们就待在里面等到明天……”


    “咯咯咯——”


    微弱的声音逐渐响起,阿朱愣住闭上嘴巴。耳边的诡异的声音越响愈烈,阿朱颤着声音开口道:“赵……赵渡生,你有没有……听见什么声音啊?”


    黑暗中,阿朱一把抓住赵渡生的手腕。那声音极像牙齿磨动的响动。赵渡生反手紧紧抓住阿朱冷汗津津的手掌。


    这声音有些熟悉又和阿朱以往听见的有所不同。阿朱几乎被吓没了魂,肩膀细细碎碎抖动着。


    声音频率逐渐加快,越来越响越来越刺耳,难以忍受到阿朱头疼欲裂,直接呕了一声。


    身体力气逐渐消散之际,阿朱伏在地上,谁料赵渡生双手一张猛地将她笼进怀里。阿朱吓了一跳挣扎几下没挣扎开,赵渡生仿佛使了牛劲一般,阿朱一点都拼不过。


    两人像雨夜羊圈里互相依偎的小羊。阿朱被赵渡生勒得快要喘不过气,胳膊缩起来放在胸前,咳嗽几声。


    只是此时此刻赵渡生也正睁着双眼,一脸防备地看向周围漆黑的一片,恐怕就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自己到底在做什么。


    黑暗中仿佛有什么东西越来越近,两人紧紧蜷缩拥抱在一起。


    耳边清晰的声声急促喘息,让阿朱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别过来别过来别过来……阿朱在心底默念一万遍。


    正当没忍住吐出一口酸水的时候,周围的符纸突然爆燃起来,阿朱在火光里看见了赵渡生一张惨白如鬼的脸,赵渡生此时也没比她好到哪里去。


    阿朱跳出胸膛的心顿时安稳跳动起来,符纸燃烧速度极快,在周围腾起灰蒙蒙的雾气和灰烬。


    “真的有用!!”


    劫后余生的欢欣感让阿朱忍不住叹了口气,赵渡生握住阿朱的臂膀,眼瞳发出的光亮几乎要将人灼伤。


    “我们……”


    “砰”的一声,门被重重打开,刺眼炫目的日光瞬间倾泻进来,阿朱被刺激得捂住眼睛,而赵渡生还未说出的话却被掐在喉咙里。


    屋外零零散散几人的背影模糊站着,天光大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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