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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清粥小菜

作者:麽蓝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宋蒲灵缓缓睁眼,便看到一片木质雕花床板,鼻尖萦绕的熏香混合着淡淡药味,余光瞥到层层叠叠的纱幔拢着天光。


    她轻轻转头,衣料摩擦发出的动静惊扰了床脚边小憩的婢女,那清秀小童瞬间清醒了,扑上来惊喜道:“小姐,小姐!你醒了!”


    又转头对着门外喊:“凡雁,快去喊大夫!”


    屋外顿时一片兵荒马乱,只听得似乎是扫帚被撒开掉在地上,然后是一阵轻盈但急促的脚步声渐渐远去。


    宋蒲灵眨眨眼睛,手臂支撑着想要坐起,却发现全身酸软无力,关节一松又要摔倒回去。


    好在那小婢紧盯着她,见她脱力迅速伸手搀扶,随后责怪道:“小姐,您刚醒呢,哪有力气,怎么就闹腾着要起来了?快好好歇着,让大夫看看您身体怎么样了。”


    宋蒲灵开口:“……我怎么了?”这才发现自己嗓音干涩沙哑得厉害,像是很久没有说过话了,轻轻一动嗓子就扯得生疼。


    她皱了皱眉,看向床边小几上的茶壶,小婢顺着她的目光看去,一脸懵懂地看向她。


    宋蒲灵只好又艰难地说了一个字:“水……”


    小婢这才恍然大悟,连忙倒了半杯水,絮絮叨叨道:“小姐先少喝些,这水凉了,等会我给您烧些新的来……哦不过等会就有药喝了,也不用喝什么水。”


    小婢将宋蒲灵再扶起来一些,拿了软靠垫在她后腰处,帮她扶着茶杯以免脱力松手,继续道:“小姐,我瞧你这次醒来精神多了,定是好转了。等大夫来了您好好配合,喝了药病好了就能起来了……”


    宋蒲灵没回话,静静含着一小口水,让水慢慢浸入喉咙,滋润干涸的口腔。听到这话,她淡淡一笑,笑容里带着些苦涩。


    精神吗?这幅身子都这样了还是精神多了,那平时得是什么样子的?


    说话间的功夫,婢女凡雁就带着大夫来了。这些天宋蒲灵病得厉害,一直昏睡不醒,大夫也就住在侧边的耳房随时候着。


    大夫一进门,看见气色明显好了许多的宋蒲灵,眉头却皱得更紧了,神色忧愁,嘴唇子颤抖着摸上宋蒲灵的手腕。


    前些天病成那样了,就算侥幸能醒来后半辈子怕也只能天天灌着药吊命,眼下这模样怕不是回光返照?


    只不过等大夫细细检查过宋蒲灵的身体后,眉头终于松了开来。他虽不是什么名医,但在这长川府里也是勤勤恳恳治病救人,几十年从未有过差错。若他没有摸错的话,宋小姐这趟鬼门关当真是熬过了。不再是之前药石罔效的脉象,倒像是一个康健之人受了些重伤,好好修养一番就能恢复正常。


    大夫从随身的小药箱里翻出笔墨,略微斟酌后写下一副药方,交给门外的小厮让其去药馆抓药。


    凡雁急道:“老先生,家里不是有药吗,怎么要出去抓?是不是我家小姐的病情有变?”


    宋蒲灵和另外一个小婢都紧紧盯着大夫的神情,生怕从他嘴里听到噩耗。


    大夫安慰道:“别急别急,确实有变,但却是好事。宋小姐病情好了许多,之前带的都是快药,现在只需要吃一些温补的药方慢慢调理,那些药自然就不合适了。小姐请放宽心,按方吃药,不出一月就能如常人无异。”


    外间传来一阵浩浩荡荡的阵仗,一位面容疲惫却气质出众的中年妇人带着一大群仆从赶来,身边的嬷嬷挥袖示意,其余人便都等在屋外,只剩嬷嬷陪着妇人进屋。


    宋夫人难掩焦急地上前,双手紧握宋蒲灵,仔细打量一番,又悲又喜道:“我儿啊!你可终于醒了,你知道你睡了多久吗?阿娘真怕,真怕……”说着痛哭出声。


    大夫向宋夫人解释:“夫人不必担心,小姐的身体我仔细检查过,已经大为好转。倒是夫人许久未休息,又情绪激动,小心别累坏自己。”


    宋夫人不信:“老先生莫要诓我,早上来看时还说不知道多久能醒,怎么这会就好转了?”


    “夫人有所不知,这人体自有奇妙之处。小姐自幼多病,底子差,这来了病自然是抵挡不住,可能是最近病的严重了些,身体反而被激发了活力,压住病气占了上风。古书中也有记载,只是确实罕见,我也没认出来。”


    宋夫人的久久提着的心终于放下,嬷嬷上前搀扶劝道:“夫人这些天悉心照料小姐有多劳累,老天都看在眼里。这三天您统共才睡了个把时辰,快回去歇着吧。现下小姐已经好转,您可不能倒下。”


    宋夫人依着嬷嬷的手站起,好生叮嘱了一番宋蒲灵,这才恋恋不舍地离开。


    这期间宋蒲灵都只是带着浅浅笑,点头摇头,或者嗯一声当作回答。直到宋夫人离去,她才露出一脸倦容,示意婢女扶自己躺下。


    大夫见状也识趣地自行离开了卧房,只剩两个贴身婢女留在房内听从吩咐。大些的那个叫凡雁的明显懂事许多,又是绞了帕子为宋蒲灵梳洗,又接了小厮带回来的药去熬煮。另一个小些的则坐回床边脚踏,一边休息一边等待伺候主人。


    宋蒲灵躺着床上望着床顶想了想,轻声开口:“我有些睡不着,不如你给我讲故事吧。”


    那小婢女本还昏昏欲睡,听到宋蒲灵的话便起来答话:“小姐要我讲什么,我没听过故事呢。”


    “唔……那你就讲讲这些天我睡着时发生的事情吧。”


    “小姐这你就问对人了。这府里谁不知道我双梅消息最灵通啊,你要问什么我都知道!”


    “那你挑些好玩的讲。”宋蒲灵翻了个身朝向双梅。


    “我想想……负责侍候府里花草的徐蛋子请假回家了。他媳妇生了,他回去照顾了半天,第二天来府里上工的时候脸黑的像是十天没睡觉。他媳妇瘦小,没奶水喂孩子,他找了好久的羊奶,然后得一直温着奶,孩子半个多时辰就哭一次,他就得去喂奶,一整天都没得休息。他说再也不敢生孩子了,哈哈瞧他那样儿……”


    “后来怎么样?”


    “后来他就花钱找隔壁的大娘帮忙带孩子了,他实在带不来,他说宁愿把钱都给出去,反正在家里带孩子也没工钱,还不如在府里干活然后把工钱给大娘。”


    “那他还挺聪明的。”


    “是啊,他侍弄花草可厉害呢,他除了在我们府里干活,还在家里养一些奇花异草拿去卖,老值钱了。还有还有,大公子前段时间去文会写的诗被人抄进书了,好些人进府里拜访他,想要请他去自家举办的诗会。只可惜大公子记挂小姐的身体,没心情去吟诗作对,通通都拒了,有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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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惜呢。”


    “二公子好久之前就和夫人娘家的舅舅哥哥们一起去走商了,前些天去信和他说小姐身体不好了,他就急着要赶回来,现下估计快回到一半了,夫人定是要再去信让他不要这么赶的。”


    “老爷忙于政务,但也很关心小姐的身体。之前求人找了大师来看小姐,只不过那大师在深山难寻,大师年事又高,无法赶路,慢慢出山还不知道要什么时候……”


    不知何时,宋蒲灵竟真的睡着了。她面色还有些苍白,颀长的睫毛紧紧扣住,有些思绪不宁的模样。双梅清脆的童音仿佛清泉鸟鸣,催人入眠,让她紧绷的心神松懈下来。


    她原想从双梅口中获得一点消息,毕竟她乍一穿过来,什么都不知道,就怕不知不觉中露馅。原主的妈妈突然来访,她更是紧张得很,不敢露出一点破绽。


    是的,宋蒲灵穿越了,从她睁开眼看见房间的装潢,再到身边人的装扮和气质,她就知道自己是货真价实的穿越了。她从前参观过那么多影视城古建筑,都没有见过这么真实又这么鲜亮的环境,排除一切不可能,剩下的也只能是正确答案。


    可与小说里的内容不同,宋蒲灵既不知道任何故事剧情,又没有什么穿越系统跳出来提示她。两眼一抹黑的宋蒲灵只能小心行事,借着病情装作无力的样子,少说少错。


    现下只有这个年幼又单纯的小婢女陪在身边,身上又还病着,加上过于紧张,一放松下来就让宋蒲灵昏睡了个彻底。这一觉又是一天一夜,把宋夫人吓得够呛,好在大夫看过后只说是太累了正常休息,不过还是让众人忍不住为之忧心。


    .


    天刚拂晓,宋蒲灵便被轻柔的唤醒。一睁眼,宋夫人和大夫都围在床前,一众侍从齐齐立在后方。宋蒲灵没想到一醒来就又要面对这么多人的考验,真想闭过眼继续装睡。


    宋夫人爱抚地摸了摸宋蒲灵病到瘦削的小脸,温和道:“灵儿,你又睡了一天了,大夫说虽无大碍,但得让你起来吃饭了。你已经好些天没吃饭了,就喂了些药,肚子里难不难受?”


    宋蒲灵被这么一提醒,确实觉得肚子里空落落的,便乖巧点头。


    几个婢女张罗着帮宋蒲灵简单收拾了下,小厮便捧着餐盒进来了。


    大夫做完清晨检查后退下,只留母女二人坐在小桌前,宋夫人把一盘盘清粥小菜布开,又给宋蒲灵夹了些她平时爱吃的,慈爱地看着她用餐。


    宋蒲灵虽害怕露馅,但肚子还是要填饱的,她微微捧起小碗,一勺勺啜饮碗里熬得清香的粥。喝了两碗,宋夫人就不再给她盛了,又将小碗一个个放回食盒。


    宋蒲灵不解,一大早跑来把她叫醒就只为了让她喝那两盏不过掌心大的粥?


    宋夫人笑道:“灵儿若是饿了,再叫人给你做。你太久没吃东西,肚子里一时受不了,得缓着些来,慢慢恢复食量。娘都问过大夫了,要是贪心了吃多,反倒会上吐下泻。”


    这种事宋蒲灵还真不知道,她以前从没见过长时间昏迷的病人是如何照料的。听了宋夫人这么说,她乖乖地帮着宋夫人一起收拾起餐盒,在婢女的服侍下又梳洗一番,躺回床上休息。


    宋夫人还有府上事务要料理,照例安慰一番后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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