持证上岗第三天
李山话音落下,护士就像是被牵走了魂,慢慢起身。
桌边的搪瓷杯撞落。
一声脆响,在寂静的走道里格外炸耳。
临朗在病房里蓦地睁眼,身形一动,飘起的宽大病服飞快掠过门槛。
他来到护士台,只看见地上打碎的搪瓷杯,护士却是不见了。
对面的电梯发出运行中的隆隆声,鲜红的数字在有序地往下走,直到停在了-2楼。
临朗视线一转,微微顿了顿,捻起一撮粘在反光电梯门上的褐黄粉末。
他放到鼻下嗅了嗅,一股淡淡的火药味呛入鼻喉。
是硫磺。
“果然……”临朗低啧一声。
鬼魂行经处,必会落下硫磺。
“果然什么?”一道好奇的声音从临朗身后响起。
临朗一回头,就见本该沉睡到天亮的秦奋,居然醒了,还跟了出来!
“你怎么?”临朗诧异地瞪秦奋,旋即反应过来,恐怕是这具身体掌握的灵气稀薄,才使这人醒得那么早。
他捏了捏掌心,真不方便,还得是多捉几个鬼来聚聚灵气。
就是眼下他一没合手的工具,二是身体也不够格,捉个鬼也得掂量掂量找落单的、好欺负的来。
比如刚才厕所里的一群,他就得存着下回再来收。
临朗没再搭理,只是直接抬脚进了旁边另一个电梯。
“老师您要去哪儿?”秦奋见状连忙在电梯门合上前挤了进去。
临朗皱眉看眼前这个阴魂不散的年轻人:“你确定要跟着我?”
“当然!”秦奋忙不迭地点头。
笑话,打死他,他也不会在这邪门医院里离开老师半步!
电梯直达地下二楼,门一打开,秦奋只觉得温度就像是瞬间往下掉了十来度。
他忍不住收紧了衣服,冷得一个哆嗦,小声问:“老师,我们来这儿干嘛呀?”
“跟着我就把嘴巴闭上。”临朗冷淡道,“不然现在就给我回去。”
秦奋闻言立马老老实实合上嘴。
临朗目标明确,径直走向太平间。
秦奋见状心里直发毛,谁大半夜去太平间啊?!
他刚想张口,就想到老师刚才的警告。
他既不想跟去,但往后看来时的电梯口,那边的灯就像是坏了一样,忽闪忽闪。
明暗间,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昏暗中掠动,他更不敢一个人回去!
太平间的门是虚掩的,临朗直接推开铁门,随着“吱嘎”一声,太平间里的感应灯应声亮起,白晃晃的冷光灯瞬时亮得刺眼。
一排排的停尸柜立在两侧,亮着红灯的说明已经有人了,绿灯则是空的。
临朗扫去,红灯绿灯大约对半开。
他来到十号柜前,这就是李山的停尸柜,但柜子上却亮着绿灯。
他眉梢微抬,拉开柜子,果然里头空无一物,只有一根孤零零的尸体辨别手环还留在柜子里。
李山,男,31岁,1994/3/30-2025/11/12
临朗心下了然,并不意外。
这就是为什么李山要把护士带到这儿来,只有护士能替它打开太平间的门、停尸间的柜子——
因为不论是什么鬼,只要是魂魄都会被钢铁制品灼伤。
现在,它终于又有了身体。
临朗低啧一声,鬼魂回到了亡故的肉-体上,便是回魂诈尸,徒留下生前执念,并会被怨气放大无数倍,必然会是人间祸害。
他扫视一圈,这里的每一个停尸柜似乎都没有关紧,每一个都留了缝出来。
他不期然想起楼上厕所里的那些鬼影,要是都与李山的尸体一样……那可就棘手了,远不是现在的他能全身而退的。
秦奋也随着临朗的视线转,然后在一个柜子前停下。
易建国,姓易?这不是那个跳楼小孩的姓氏么?
秦奋顿了顿,往下看,底下的死因和死亡时间,都与来医院闹事的老头对上了。
他倒吸口气,赶紧后退一步,小声嘴里念着“逝者安息逝者安息”。
他一后退,就正好抵上了旁边的墙壁,秦奋余光一瞥,就见一个瘦瘦小小的白色身影立在角落里,背对着自己,站得笔直,一动不动。
秦奋顿时脑壳嗡地一响,人都麻了——这是人是鬼?怎么又叫他碰上了!?
“老、老师……看这儿!”他怕得几乎只能发出气音来,两个膝盖都打颤得不像话,如两根面条一样发软,站都站不稳。
临朗听见秦奋的声音,立即大步走过来。
墙角站着的人影纹丝未动,临朗微眯起眼,是护士台的护士。
护士明显有异状,临朗鼻尖微耸动,闻见一股常人几乎闻不出的尸气。
就是不知这是被鬼操纵沾染上的,还是已经死了。
临朗没有直接上前,视线一瞥,抓起一旁工作台上的纸笔,大笔一挥,飞快画上一个极正的圆。
圆内龙飞凤舞,落下三个叫人辨认不清的大字。
旋即,他食指夹纸,一把撕下,重重点上那道人影的后脑勺,声音低沉硬狠:“吾奉三清敕令摄!”
他话音一落,护士脖颈猛地向后一仰,睁开一双只翻出眼白的眼,无神无畏地盯着临朗与秦奋两人。
下一秒,整个太平间里的灯全部忽闪起来。
不仅是头顶的白炽灯,还有停尸柜的显示灯,绿的红的,都在疯狂地闪烁!
炫光令秦奋瞬间头晕得想吐,很快,这些警示灯突兀却齐整地同时停下,然而等秦奋定睛一看,却是不由头皮一紧——
只见所有停尸柜的灯全亮起了示意有人的红灯!
这、哪儿来的人!?
临朗眼色一冷,敏锐地察觉到房间里陡然出现一股阴冷邪祟的气息。
他蓦地转身,穿着血红夹克衫的男人,肩膀耷拉着站在另一头。
秦奋顺着临朗的视线一转,吓得直接软倒在地上,额头在尖锐的桌角上磕破一道划痕,涌出血来。
红夹克衫!
那个杀人撞医院的摩托车手!?不是死了吗?!怎么突然出现在这儿的?!
秦奋屏住呼吸,深怕自己的喘息声会把那东西招来。
鬼是没有影子的,但眼前的红夹克却是有了身体,映在瓷砖上的倒影能清楚分辨它分明还又背着一个鬼!
秦奋哆哆嗦嗦地盯着看,就见那背上背着的鬼,佝偻又矮小,颤颤巍巍地伸出枯瘦尖长的手指来,慢悠悠地在反光的停尸柜上蔓延出无限长的阴影。
秦奋脸色大变,这不就是他在楼上厕所遇到的鬼吗!?
那阴影中的手指又一次地伸向了秦奋,秦奋拼命往后缩,转眼就退到了角落里。
他钻进盲区,缩成一个团,闭着眼装鸵鸟,在心里默默祈祷:
它看不见我,它看不见我……
秦奋看不见,但听觉却变得更加细腻敏感了。
安静的太平间里,只响起一下又一下的“嗞啦”声。
——那摩托车手的左腿被压断了,拖着断骨在地砖上走。
它一边走近,一边嘴里愤怒地重复:“没有修好,没有修好,没有修好!”
李山身上的红夹克颜色越来越深,越来越湿,慢慢地晕开一大片,就好像越来越多的血水从它的身体里溢出。
临朗见状脸色微微一变,这鬼的力量在增强。
他迅速抓过工作台上的纸笔,即刻起箓!
他需要一点时间,不多,就是不知道秦奋能不能撑到了。
李山没有往临朗这儿多看一眼,刚转为“新鬼”,只被怨气驱使,尚不懂得判断谁具备威胁。
它眼里只有与它有“链接”的活人,即秦奋。
“嗞啦”声戛然而止。
秦奋摒住呼吸,紧紧贴着壁橱不敢动。
怎么没声音了?
去哪儿了?
他正纳闷着,下一秒,一张扎满碎片被缝合起来的脸,猛地贴了上来!
再不做点什么,铁定没命了!
秦奋顾不得扑面而来的恶臭,想也不想地大叫:“我、我帮你修!”
红夹克身形一顿,停在了原地,像是意外又像是在思考。
临朗见状看了秦奋一眼,倒是没想到秦奋这会儿还能挤出话来争取时间,也算有些用处。
现在,时间正好。
符箓已成,停笔夹纸,临朗身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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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晃,以秦奋根本看不清的速度转瞬移动到了李山之间。
秦奋只觉得自己额前一凉,就看临朗身形暴起,手臂一扬,随着一声破风声,明明只是撕下的一张白纸,却如飞镖一样深深扎进李山的胸前!
白纸上点点鲜血,俨然是自己的额头血。
血点符头,阳盛压邪。
冰冷的白炽灯下,白纸上竟还泛着星点反光,原来是先前秦奋衣服里夹的那块玻璃碎片,被临朗一道深深扎进了李山的鬼体上。
生前的血对腐烂的鬼体而言,反倒成了最相克的东西。
“授命於天,上升九宫,百神安位,灭鬼除凶,上愿神仙,常生无量。”
“律令摄!”
临朗的语速极快,又沉又冷,每一字都如同有千斤重!
随着临朗的一字一落,就见李山抵抗不住般关节一屈,一点一点佝偻着矮下脊柱。
当最后三字落下,李山径直“砰”地一声,竟是被重重压跪在临朗身前!
秦奋见状登时眼睛一亮,顾不上自己一脑门被临朗抹开的血,飞快移到了临朗的身后。
得救了!
但他咧开的嘴角还没坚持几秒,就注意到临朗浸湿鬓间的冷汗和发白的唇色,显然不如他以为的那般轻松。
果然,身前李山竟是慢慢挪动膝盖,试图抵抗临朗的力量。
临朗见状眼色一厉,不再留手,下一秒,只见那贴在李山身上的符纸竟是无火自焚,火光幽蓝!
李山发出凄厉惨叫,从双腿起,飞快被火焰吞噬。
倒映在停尸柜上的鬼影扭曲得叫人分辨不清。
随着鬼魄尽散,那原本站在墙角的护士陡然一瘫,软倒在地。
“你去看看她。”临朗低声命令秦奋。
秦奋闻言回过神,立马执行跑去查看护士。
而临朗则在秦奋跑开后,一瞬脱力,撑着墙缓了缓。
他沉眼扫过那些原本亮着红灯的停尸柜,此时又莫名恢复了正常的绿灯,到底是那些东西走了,还是?
临朗没有细究,横竖眼下,阶段性告捷。
他长呼出一口气,在虚空中张手一握,一缕常人看不见的鬼气没入腕间。
于外行人眼中,鬼气、灵气是不可兼容的东西,但临朗却从不区分,他本就不是规规矩矩的行道中人,世间万物皆是他的道法。
临朗苍白的脸色好转了许多。
……
三人离开后,仅是隔了不到十分钟的功夫,又有两个男人走进了太平间。
“这医院底下的卦阵都多久没动静了,怎么今天突然就被引动了?邪门。”
“不邪门就轮不到我们管了。自从龙脉大震,都不对劲了。”
“卦阵一动,什么邪门古怪的东西都往外跑了……今天医院这边的突发事故,和卦阵里跑出来的东西脱不了干系。”
“嘶,还是来晚了。楼上那些都接走了?”
“接了,但是有具姓名为易建国的尸体失踪了。局里现在忙开了,都打电话找阎哥支援了。”
“阎哥不是休假吗?”
“可想而知有多棘手了!”
两人边说边环顾一圈,走到方才李山燃尽的地方。
地上并没有被烧灼的痕迹,就好像这间太平间里什么也没有发生。
其中一人弯下腰,在桌角的里侧拾起一小片白纸。
“有人比我们早来许多。”
“这是……符箓!?”他身旁的人惊讶的低呼一声,“刚才我们感知到的灵力波动就是这个?!可这甚至只是普通的白纸水笔!”
同伴点头:“快回去汇报给阎哥!”
两人急匆匆地大步离开,扬起的工装外套背面印着极为低调的几个字母缩写——
NAB(National Anomaly Bureau),国家异闻调查研究局,专门监视全球各地异情波动,收管全国各类非正常事件,与国际情报组织密切交互。
一辆房车中,一个男人听着视频会议里的汇报,若有所思地撑着额头,食指轻屈,点了点桌面:“这个时代还有人能做到这一步……不可思议。”
他声音带着几分深意和探究:“纳入一级监测,我会亲自监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