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不一定是章鱼,也可能是什么多头海带成精之类的,余真蛸不是很确定地想。
它长得实在太奇特了。
头和躯干没有明显的分界线,混作混沌的一团。深黑,又或者是深紫,那些覆盖在半身表皮上的细鳞像是被火烧过,颜色浑浊得称得上丑陋。应该是湿滑饱满耳鳍和触手如今也干干瘪瘪的,看起来就快要脱尽体内最后一丝水分般,无力又灰白地被死死钉在船板上,死气沉沉。
余真蛸还闻到了一股强烈的海鲜暴晒的腐腥味,那刺鼻的气味,让她忍不住皱眉。
已经死掉了吗?
余真蛸看着那滩死气的章鱼,以为先前的异动是她被晒出来的错觉。她准备转眼,重新咸鱼躺平,一抹深蓝却突然闯入她的视线。
一汪出乎意料的…极深的蓝。
像是汲取体内全部的水液去滋养,以至于在那方寸之地养出了世界上最小也最浓蓝的海。暗蓝的海体藏在丑陋的皮肤下,此刻露出一线,无声无息地看着她,似乎在求救,又似乎在流泪。
……还是活的。
看着那对蓝眼睛,余真蛸突然动了恻隐之心。
这看起来是一只比她还倒霉,还要孤立无援的家伙,被人残忍地钉在船头折磨,除了沉默之外,只能生不如死地等待死亡降临。
略微思索两秒,余真蛸做出了行动。
她先是目测了下自己和章鱼之间的距离,然后缓慢撑起身,从船里摸出之前看到的船桨。虽然安装了黑科技,但渔船上依旧留有备用桨,以应不时之需。
拿起船桨,余真蛸掂了掂。
不知道是什么材料制作的船桨,拿在手上重量颇为轻巧。余真蛸把它当棍使,调了个方向,握住桨板所在的一段,将另一端伸向那条杀马特船侧。
手腕扭转,余真蛸把一头绞进了船身挂着的渔网里。接着又借着水面的浮力,缓缓将两条船的距离缩短。
直到伸手差不多可以够到对方船头的距离,她将才把船桨用一只腿压住,以固定两船距离,自己则是探出去救鱼。
只是手伸到一半,余真蛸突然停住,再次打量那只章鱼。
那双可怜的蓝眼睛一直在看着她,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这汪蓝比之前似乎大了一些。偶尔完全显露的时候,看起来有点像只小狗。
“……我对这片海里的东西不了解,不过我看过纪录片,里面说海里那些长得怪模怪样的鱼通常有毒。”余真蛸还算清醒,没有因为同情心泛滥就忘记重点,她自言自语地对着眼前这条丑“章鱼”说,“我会帮你,前提是我不会被你可能藏起来的毒刺扎伤。”
说完,她先是撕下裙摆边缘的一层,在另一支船桨握把顶端套了个活结,又将身上那件足够厚实的蜡质防水围裙解下,用做防具挡在面前。做好准备工作后,余真蛸才小心翼翼地伸长船桨,以上方的活结去试图套住章鱼,尝试帮它解脱。
但它实在太凄惨干巴了。
打出的活结每每挂上那些微微炸起的干枯鳞甲,便像是刮过一个不规则的风干海胆,挂一次,那些鳞甲就被剥落一串,细细碎碎的落下,像是小狗浑浊的眼泪。
“………”
余真蛸不敢动了,看着那些被她刮掉,落在海面上灰扑扑的眼泪呆了好一会儿,才皱着眉另找他法。她转变策略,干脆去套那些锈迹斑斑,深钉在船头上的狰狞铁钉。
那些钉入触手的钉子连带血肉,穿透得极深,看起来绝不是柔软的布料可以撼动的。但来都来了,余真蛸本着试一试的心情,用活口套上了那些凸起的锈钉,用力一拉——
出乎意料的简单!
在她手上活结一套一拉间,锈钉便像是虚有其表的朽烂木头般,瞬间摇摇欲坠。
余真蛸干脆利落地拔下了第一颗钉子,看着它无声坠入海中。
同时,第一条干瘪灰白的触手也摆脱了铁钉的残酷禁锢,悬垂入水。
这是一条看着和其他触手有些不同的存在。
它匀称而长,弯曲的末端呈勾起的匙状。上面没有鳞片覆盖,只有一层薄透的皮肤。但因为失水过久,这层皮肤现在紧紧皱缩着,透出其下一阵阵薄弱的脉动。
果然还是大力出奇迹啊。
余真蛸精神一振,见这条章鱼并没有攻击或者朝她喷毒的迹象,反而更加乖巧地挂在那里,等着她的解救,便觉得它虽然长得奇怪,但个性温和,是条值得怜爱的丑鱼。
余真蛸干脆一鼓作气,几下就把剩余锈钉一通拔落,毫不拖沓。
“……扑通。”
随着最后的一枚铁钉掉落,像是慢镜头回放一般,挂在船头的“章鱼”终于摆脱了这令它无比痛苦的桎梏,整个掉进海里,不见踪影。
看着水面逐渐平静下去的水花,余真蛸又晕乎乎躺回了船上。
拯救“章鱼”的好心举动并没有让她的晕船症有所减轻,相反因为绷紧神经的蓦然松懈,晕眩如同狂风暴雨,再度席卷而来。
“呕………”
趴在船边,已经吐无可吐的余真蛸感觉自己快要升天了。
她脸色发白,耳腔里响起因为眩晕而产产生的连带耳鸣。
但不仅仅是耳鸣。
她甚至出现了幻听,以及幻视。
就在极其短暂的一瞬里,余真蛸看见四周的海面毫无预兆,如同被煮沸滚汤一样剧烈翻涌起来。原本在她附近抢食的鱼群此刻也像是感受到了某种恐怖即将来临的征兆般,争相远离她的所在之船。
下一秒,余真蛸听见了某种高频的音调,像金属质感的嘶吼,又像深海的水流穿过某种腔体发出的回声。但这种声音只持续了几秒钟的时间,继而出现的是另外一种,频次极快的振翅声。
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撕破深海,朝她所在的方向而来……
一时间,各种关于深海巨兽,怪物,又或者水中浩劫的联想蜂拥而至,将余真蛸顷刻裹挟。
她难以遏制地心跳飙升,紧盯一处,未知恐惧让她手脚瞬间冰冷。
只见前方不远处水花越炸越大,一个巨大的喷发式的浪潮骤然形成。
浪潮的掀起的涟漪如此狂暴,轻易就将另外两条船瞬间席卷一空,只剩下她的船停在中央纹丝不动。
这是她臆想出的幻觉吗?
还是说她其实快要死了?或者她早已经死去?
余真蛸脑中一片空白,她再次闻到了一股水腥气。浓烈的生腥像是从海底深沟里千年万年堆积的淤泥里裹挟而出,无比的阴冷腥湿。
不行…要逃跑才行…
动起来…快动起来…
求生本能催促余真蛸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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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行动,催促她去烧燃船尾的动力火炉,开动船身,驾驶这艘渔船逃离这波涛诡谲的大海。
但当她真正想要行动时,才发现一切只是徒劳。她手脚发麻,软的像条被冲上岸的无骨鱼,调动不出一点力气。
她能做的只有睁着眼,呆在原地,呆在船上,看着前方愈发狂暴的异潮,动弹不得。
“噗。”
激荡的海面被刺破。
“噗。”
深黑的阴影浮潜上来。
“噗…”
余真蛸愣住。
这一秒再没什么沸腾的海面,怪异的声音和滔天的巨浪,连那两条应该被卷走消失的船也照旧停在原地。
一切幻象轰然崩塌。
一切都是原样。
除了她面前多出来的东西。
一只漂浮在水面上,灰白触手伸展,鳞片坑洼的“小狗”,一条可怜的蓝眼睛章鱼。
*
“……嗬嗬……勒克……你这个拉斯穆森家的杂种……”
另一处冰冷海水中,沃斯老大被人用韧性的水草缠绕在脖颈上,青筋涨紧。他想要摆脱背后的钳制,但后者在入水之后,变得如同鱼种一样邪恶,狡诈,难以捉摸。
他使出浑身解数,却怎么也摆脱不了对方的钳制,反而在那双手没他一半臂粗的小白脸手上,吃够苦头。
男人越想越憋,愤怒让他极力挣扎。
但是越挣扎,钳住他的力道便越是收紧。很快,沃斯产生了畏惧。他觉得和他搏斗的家伙根本不是人类,而是条恐怖的深海巨蛇。
越是反抗,那环绕在他脖子上的死亡缠绞便越是兴奋。
“……该死的……马尔斯……鲁内……你们两个废物…!!”
彻底慌了的沃斯沙哑着声音求援,他高呼手下小弟的名字,却无人应答。
“……嗬…不……勒克…你不能……杀我,我父亲……在子爵大人那里当差……杀了我…你会…变成罪人,想想…船上的女人…你养的那只…可爱海鼠…”
沃斯试图用能想到的一切,比如他父亲攀附上的那位子爵,那些高高在上的阁下们,或者那条船上的黑发女人来为自己开脱,却不想他的话像是触到了青年的禁忌,缠绞在颈上的力道猛地一勒,差点勒断他的脖颈,让他直接咽气。
“……她是我的……嘶嘶…你最好管住你的眼睛和舌头…或者被我挖出来…嘶嘶……”
沃斯被勒得直翻白眼,根本听不清对方在说什么,只觉得那些话音都变成了海中毒蛇的嘶嘶,在他耳中噩梦般徘徊。
嘶嘶。
嘶嘶。
毒蛇口吐恶语,沃斯脸上也逐渐失去血色。
就在他以为自己马上就要死在勒克这个青眼杂种手上的时候,缠在他脖子上的死神突然松了手,并且瞬间消失在了水底。
“嗬嗬……嗬嗬……”
失去钳制的沃斯立马扎出水面,疯狂呼吸几口后,攀住身边的渔船连滚带爬地翻了上去,躺在上面浑身发抖。
“老大!!沃斯老大!!”
这时,水里两名刚才没影的小弟突然冒头。不等他的怒火发作,两人就从水里惊恐地也爬上了船,朝着一个方向无比哆哆嗦嗦喊道:“……是鱼种!”
“深海区的鱼种出现了!”